《道别是死去一点点》by搁笔处

　　好像是从聚餐后的第二天起，常樾开始频繁发现课间休息时往返教室的苏焰了。
　　注意到时，他发现苏焰一定会往他这里看一眼，如果他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们会简单打个招呼，到后来，即使他不坐在窗边，苏焰也会走进来跟他待一会。
　　就是待一会，也没打闹，他们偶尔说几句话，到了时间，苏焰又踩著上课铃走了。
　　774班和777班依旧一起上星期四的体育课。
　　常樾班先跑了800米，他不痛不痒跑完，在草地上走动放松肌肉，一眼就看到苏焰站在了777班的跑步队伍中。
　　常樾刚皱眉，就发现苏焰没跑多快，最后以一波人里偏后的速度跑到了终点。
　　开始训练投篮的时候，突然下了雨，开始还滴滴答答的，瞬间就成了密密麻麻的雨水，随著风斜著扑到人身上，渐次大了起来，不疼，就是没一会所有人身上都湿了。
　　这场雨来得悄无声息，体育老师咕哝了几句，带著一干人到最近的体育楼避雨。
　　常樾抓了抓贴到额前的头发，跟在一群人后面往前小跑，到了楼前等了一会，才看到后来的777班体育老师上前开了锁。
　　两班人都涌了进去。
　　有人打起了喷嚏，体育老师让所有人待在原地，自己上了楼，不一会就带了三个吹风机下来。
　　“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用完了体育委员记得拿回去还给楼上的艺术生。”
　　体育老师说完，打算去找在隔壁教室的老师聊天，又被一堆女生劝说先吹了头发。
　　他几下吹完，把吹风机递给其中一个女生，走到了对面教室。
　　里边人多，他大声喊道：“老陈！这边有吹风机，让你们班学生过来排队吹下头发，别得了感冒。”
　　“行。”那边有人应了声，“你们去吧，排好队，不许插队！”
　　“你不吹吹？”
　　“不用啰！我这身强体壮得很，有什么好吹的。”
　　“我也说不用，被他们硬拉著吹了会，哈哈哈哈……”
　　777班的学生进来后，教室瞬间变得拥挤，闹腾腾的。
　　原本排好队的男生主动给进来的女生让道，掉头重新开始。
　　没打算吹头发的人走的走，也有几个靠著侧面墙壁玩手机。常樾衣服湿著，穿在身上闷闷的，一点也不舒服，还是排在后头，随著人群不快不慢往前移动。
　　他原本站在最后一个，过一会明显感觉身后站著人。
　　一道偏凉的气息拂过，吹在他有些湿意的颈部皮肤上，引来在皮肤身处快速游走的痒，他一个激灵就缩了缩左边的肩膀，转身看是谁，发现是苏焰，不舒服的感觉就消失了。
　　但他还是用手揉了揉脖子，身体侧转，道：“幼不幼稚。”
　　苏焰跟著他往前走了两步，凑近著温声道：“不幼稚。”
　　三道风筒的声音断断续续、或高或低从前边传来，周围说话声嘈杂喧闹，但常樾突然就对周围的一切迟钝了起来，等轮到他们，他也没觉得用了多长时间。
　　“你先吹吧。”他转过身把风筒递给苏焰。
　　苏焰接过，常樾就打算往旁边移些位置，突然发现暖风对准了自己的头发。他要抬头，后脑勺就被苏焰一手托著往下轻轻放了放，“别动。”
　　常樾僵了僵，但也没动，怕苏焰碰到他脖子。
　　“怕什么，”苏焰说，“看隔壁多么热情。”
　　常樾哑然。
　　对面贺川和支齐元都在抢著让许鹏帮他们吹头发，场面确实非常热闹。
　　苏焰的指尖从他头皮抚过，往上拢起头发，随后热风穿过，认真而仔细。
　　他起先感觉头皮发麻，分外在意苏焰手指触碰到他皮肤的触感。等到头发吹了半干，暖了起来，反应过来时竟然是在享受。
　　常樾没退开，手却因为不好意思而悄悄在口袋里捏紧。
　　最后苏焰手掌不快不慢，从他脸颊贴著往后抚过时，他都没有想到别的事情，比如这样的举动对他而言过于亲密。
　　一次次重复，直到苏焰夹起他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往后放了放，风筒声弱了下去，他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后知后觉看著苏焰，像是不舍。
　　“想再吹会？”苏焰说。
　　“我自己来。”常樾回神后赶忙拿过吹风机，胡乱往身上吹了几下，又抬到后领口往衣服里灌热气，感觉皮肤干爽了些，就打算把吹风机还给苏焰。
　　苏焰没接，反而把头低了下来，“手酸了，你帮我吹。”
　　常樾想了一会，什么都没想到，片刻打开了风筒，对著苏焰的头发吹，
　　周围突然想起了女生兴奋的叫声。
　　其实她们克制的起哄声一直都在，刚才不大，现在大，刚才不在意，现在突然在意了。
　　时间上过于重合，常樾不得不怀疑她们是冲著苏焰或是自己来的，但又觉得不能自以为是，只好认真盯著苏焰的头顶。
　　“你还是往一个地方吹的话，我头发就要起火了。”
　　与周围不同频道的声音又传入耳朵。
　　常樾听到，赶忙凝神，开始对准苏焰的头发毫无章法乱吹，冷不丁垂在一旁的左手就被握住，带到苏焰的头顶。
　　“像我刚才一样就行。”苏焰说。
　　尖叫声又来了。
　　常樾觉得有点糟糕，他的耳朵好像变得有些热。
　　心神作祟，这时候做什么都像欲盖弥彰。
　　可是周围互帮互助的不止他们一例，那这样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样一想，他又冷静了下来，开始试著用手抚苏焰的头发。
　　苏焰低著头，眉眼一片笑意。
　　常樾没看到，还在认真帮他吹著头发，像是在接手新事物时的谨慎，但比苏焰拘谨多了。
　　“可以了。”苏焰握著常樾的手腕放了下来。
　　常樾赶紧把吹风机关了递给他。
　　苏焰接过没再说话，学著他的样子，也往自己领口灌了一会热风，就把吹风机递给了下一个人。
　　等所有人弄干了衣服头发，这节课所剩不过三四分钟。
　　正好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体育老师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赶紧宣布解散，一说完，绝大部分人都往食堂飞奔而去。
　　外面雨停了。
　　地上有些湿，刚一出门，凉风就吹在了身上，迟来的冷意透过这场不大的雨，就这样散开了。
　　“冷吗？”苏焰没回去，跟著常樾一起去食堂。
　　王尚洲一行人已经冲去了食堂，顺道占好座位。
　　常樾被领口的衣服弄得有些不舒服，在调整，“还好，就是衣服有些潮。”
　　苏焰停下，“那你先回宿舍换衣服，再来食堂，我打好饭菜等你。”
　　“你不冷吗？”
　　“不冷。”
　　好像不是真话。
　　常樾说：“先去吃饭吧，多吃点就不冷了……你鞋湿了吗，脚有没有事？”
　　“没湿，”苏焰提了些嘴角，“脚也没事，都快好了。”
　　“哪有那么快，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还没到一个月。”
　　“我会注意的。”
　　常樾听到又没了话。
　　常樾吃习惯了食堂的饭菜，觉得还不错，苏焰看著也不挑，俩人很快就把晚餐解决掉，在往回走。
　　“晚上还跑步吗？”苏焰说，“我想加入。”
　　听到这句话，常樾抬眼看著走在前面的王尚洲，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王尚洲也听到了，搭著支齐元的肩膀扭头望了过来，“这句话我曾经也说过，然后我就坚持了三天。”
　　他比了个三的手势，把头转了回去，和支齐元勾肩搭背往前走。
　　“别气馁，”支齐元说，“常樾时打小养成的习惯，而我们算是后起之秀，还需要经历过一些考验才能下定决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尚洲在前头应和。
　　俩人的声音弱了下去。
　　“我认真的。”
　　苏焰说这句话时，还轻微皱了眉。
　　常樾看著他，“你的伤也没好全，还不能跑步，况且最近下雨天频繁，我其实也没天天跑了。”
　　苏焰坚持，“你跑的时候叫上我。”
　　常樾点头，“知道了。”
　　王尚洲和支齐元要回宿舍换衣服，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常樾摇了摇头，他们便分开了。
　　苏焰记挂著常樾说不舒服，伸手摸了常樾右手，“还冷吗？”
　　比他的手暖，一下又放开了。
　　手掌有些痒。
　　“……你手掌好凉，是不是冷著了，”常樾忍著痒意，没抓，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带你去宿舍加件衣服吧。”
　　苏焰有些犹豫。
　　常樾想了想，“……没有新的，但有洗干净的。”
　　“我不是介意这个，”苏焰有些无奈，“有些有洁癖的人，被人碰了自己的东西会不舒服，你……”
　　“我没有。”常樾说。
　　苏焰听他说得坚决，笑了，“嗯，那去吧。”
　　“嗯。”
　　常樾住在四楼。
　　他们爬到三楼，常樾才想起来苏焰就是因为不方便上下楼梯才不回家的，没忍住，问了个于事无补的问题：“……你脚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苏焰伸出右腿踢了踢，“真的，别担心。”
　　常樾暗自松了口气。
　　宿舍灯关著，没人回来。
　　他打开灯后让苏焰进来，先去洗干净手，回来在衣柜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两件保暖的秋衣，递给苏焰白的那件，自己把那件藏蓝色的换上了，穿在了最里面，又找了件卫衣穿，随后又去阳台上拿了另一件洗干净的校服外套穿好。
　　非常暖。
　　他行云流水般换完了，见苏焰依旧靠坐在他椅子上，才脱下了外衣，催促道：“快点穿，不能迟到。”
　　“嗯。”苏焰收回目光，把衣服脱掉，穿好常樾给他的保暖衣，直接套了校服外套。
　　常樾才发现他里面穿的是短袖，怪不得手那么冷。
　　他又找出了件长袖递给苏焰，苏焰立刻又把外套脱了，穿上，重新收拾妥当。
　　常樾翻找了一会，找出了自己装衣服的袋子，把苏焰不穿的衣服放了进去。
　　“你今天淋湿的衣服也放进去吧，我用洗衣机洗干净了，明天带过来。”苏焰说。
　　常樾打算拒绝，突然想起来这周天家里没人，他可能不回去，开口打算拒绝的话又变成了答应：“好。”
　　反正又不是没洗过。《$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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