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是死去一点点》by搁笔处

　　陆禹和常翘一闲下来，就带著常樾和陆蔓蔓回了老家北斗镇。
　　车刚拐弯，常樾远远地看见了等在院门前的两个老人。陆禹降下他那一面车窗，喊了他们一声，接著把车开进院子里。
　　北斗镇变化不算少，常樾起初茫然，听见老人在喊他的名字，热情才悄然复活。他和陆蔓蔓一起，车没停下就开始喊人，车停稳后都蹦著下了车。
　　两个老人很快就围过来。
　　“乖孙啊，让外婆看看，”外婆握住常樾的一只手臂，仔细瞧著他看，“又长高了！”
　　外公站在一旁，一脸笑意，发现女儿女婿都在搬东西，拍了拍常樾的肩膀就过去帮忙了。
　　常樾转了个圈给外婆看。
　　外婆刚开始乐呵呵的，没过一会眼眶微红。陆蔓蔓拉了拉她的衣摆，也学著转了个圈，“外婆你看，我也比去年高了一点。”
　　“好好好，两个都高，”外婆侧头用手背擦了下眼睛，整理了下老花镜，又开心了起来，催促他们进屋，“别站在院里了，冷，咱们进屋。”
　　所有人进屋后，门被外公关上，依旧是吱呀一声，和常樾小时候如出一辙。
　　老家该翻新的该修的陆禹这几年也都弄好了，就是这木门，外公外婆习惯了它发出的吱呀声，用此来确认房屋开合，听不到时还不放心，所以一直没同意陆禹给他们修。
　　外公数了数摆在地上桌子上的一大堆东西，开始唠叨：“怎么又买那么多东西，我们俩哪用得了那么多！”
　　“不多，”常翘说，“都是用得著的，不浪费钱，现在就叫你俩用法。”
　　“那还差不多……”外公听到要教他们使用方法，也顾不上反驳了，开始认真听，坐姿特别端正。外婆手里拿著放大镜，他怕她没听仔细，等常翘或者陆禹说后，又给她大声复述了一遍。
　　常樾和陆蔓蔓坐著一旁的小桌子边上，边看边吃著外婆给他们准备的米糕。小桌子里边放著取暖器，桌子上盖著印花棉布罩，他们一人坐一边，腿都被棉布罩著。陆蔓蔓摸了会热水袋，又把它给常樾。常樾摇头，她也没去碰，过了一会就已经想要脱掉外套了。
　　“别脱外套。”常樾说。
　　陆蔓蔓停了下来，只是拉开拉链。常樾低下身子，摸索著调低了取暖器的温度。
　　米糕是常樾小时候经常能吃到的点心，口感粘糯，甜度刚好。他和妹妹吃完了一盘，那边大人的也把东西拆了七七八八。
　　说话声一直没停，絮絮叨叨的家常话，听得人心里暖软。常樾脑海里模糊闪现了什么，心里像饮了甜酒一般。
　　到了点，外婆就起身，准备去厨房弄晚餐，所有人都跟了过去。
　　常樾和陆蔓蔓先被推了出来，没过一会，外公和陆禹也被嫌碍手碍脚，给轰了出来。他们见两个小孩正在整理物品，也跟著忙活，四个人很快就把东西都收拾好，整齐码放在墙边的长木柜上。
　　外公耐不住闲，又去厨房转了几次，很快就得到了指令。外婆说烧火柴不够了，让他去拿，他乐呵呵地去了。陆禹不愿闲著也不敢抢老丈人的活儿，就开始在家里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修补的地方。
　　两个女主人很快就弄好了一家六口人的饭菜。
　　吃饭时小孩子永远不用说太多话，饭菜都是吃习惯的味道，又因为是在这里吃，常樾吃得比以往还多还香。
　　晚上常樾还是睡在他小时候的房间里。
　　这间房紧挨著两个老人的房间，是他小时候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才十点，老人家习惯早睡，所以他们都回房间了。常樾躺在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再空旷的床上，顺著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光看著头顶上的纱幔。
　　乡下的夜里黑得厉害，手机屏幕暗了，就什么也看不见。
　　常樾还没有睡意，摸索著找到手机，正好收到新消息。
　　他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支楞起枕头靠坐在床上，觉得有些冷，于是抓起被子裹紧身体，只露出脸和拿著手机的手指，看著苏焰发来的消息。
　　——我刚才陪外婆去找她的姐妹团跳广场舞，她们跳舞身上还得披著一条披帛，我试了一下，这个舞跳得还挺累人的，要不要看看？
　　——要！
　　常樾回完就捧著手机等著，没过一会苏焰果然发了条视频过来。他调低了声音点开。镜头平稳转动，很快移到一群身影上聚焦放大。里边一群老太太挥舞著双手上的披帛，动作整齐划一，跳著不算快的舞蹈，某些动作确实不易。
　　视频最后，苏焰把手机转向了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常樾笑著打字：还以为是你跳的。
　　——没人帮我录，回来跳给你看。现在是不是躺著了？
　　——嗯，现在正躺在小时候睡觉的“大”床上。
　　苏焰很快回复：我要看。
　　常樾还不知道回什么，苏焰发了条语音过来，他点开听，听不清，按著音量键把声音放大又刚好停止，他重新点了一遍。
　　“可以吗？”
　　苏焰的声音被万籁寂静的黑夜扩大了无数倍，听得常樾心都慌了一下。
　　老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慌忙中他于事无补地减了音量又把手机塞被子里，仔细凝听了半天，确认门外似乎没什么动静，才敢把手机拿出来。
　　“可以。”
　　常樾压著声音，第一次给苏焰发了语音。发完他整个人都别扭了一会，眼角都有些发痒。他放轻动作起来开灯，给苏焰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又立刻熄灯。
　　苏焰很快就回了一个一脸惊叹的可爱表情包。常樾点开看，又是另外一个系列的。
　　他从里面选了个耍酷的表情发过去，苏焰又回了另外一个……俩人莫名其妙开始斗图，继而接通了语音。
　　常樾带好耳机，继续打字：这个系列的表情包挺可爱的。
　　“你喜欢这个系列的表情包吗？”
　　“喜欢。”
　　“躲在被子里？”
　　常樾确实用外婆给他准备的棉花被子蒙住了身体，他放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
　　“能听出来声音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苏焰在笑，“不方便的话你就打字，不要憋气。”
　　“好。”
　　常樾也觉得闷，脸从被子里退了出来，还趴在床上，有些不舒服，又拿了枕头放在手肘下。
　　苏焰继续说话。
　　“那你有没有很想要表达出来，却没有表情包能表达出来的想法？”
　　——？
　　“其实这个表情包是我做的。
　　苏焰尾音有些上扬，又似乎带著不好意思。
　　常樾愣了愣，立马发了震惊的表情过去，还带了解释：十分震惊，比起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焰腼腆的笑声从耳机里传来，常樾也乐了。
　　他点进了表情包的创造者主页，看到艺术家的名字，一条似乎是随意敲击而成的字母。介绍里写著“不定时合作”和邮箱号。
　　他往下拉，每个系列的表情包打赏的人都有一千左右。
　　——好厉害。
　　苏焰笑著说：“让你崇拜一会，但不要过于崇拜了，只能崇拜十一分钟。”
　　常樾又乐了，“那好吧。”
　　苏焰再次提起：“正好现在有时间出新，你可以给我些建议。”
　　常樾仔细看了以往四个系列的表情包，回：可以做一个把人踢飞到天边外的表情包吗？
　　“当然可以，有没有别的要求？”
　　常樾想了想，开了口：“被打的人要很惨，样子不能和小人一样好看……打恶人用的。”
　　苏焰发出了长长的“唔”声，也认真道：“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常樾发了一个满足的表情过去。
　　“在外公家过完年再回来吗？”
　　“嗯，你呢？”
　　“明天就去爷爷家，也是年后才回，到时候我去找你玩。”
　　“好。”
　　“那……晚安？”
　　“嗯，晚安。”
　　常樾六点醒来，外公外婆已经吃过了早饭，正坐著烤火，低声交流。他跟他们打了招呼，走到侧面的屋子里洗漱。
　　这一排的三间分别是浴室、洗手间和靠近马路的柴火屋。左边两间前年被陆禹翻新过了，墙面重新打磨，刷了面漆，空间简单布局，放了些置物架，两间屋子的墙面都画了水墨兰花，除此之外，浴室还做了干湿分离。
　　那时候常樾没能回来，不过陆禹给他录了改造过程。墙上的兰花还是外婆动手画的，没什么手法，不过常樾觉得好看。
　　里边的光线确实比小时候亮多了，角落里都干干净净的，没染上什么灰尘。
　　简单吃完早餐，常樾开始和外公外婆一起洒扫庭院，后起来的另外三人用过早餐，也开始动手打扫卫生。
　　六个人花了一个小时把家里所有的角落都打扫了一遍。
　　外婆跟在扫地机器人后面，看著它打扫房间里的木地面，见它前行时要撞到床脚柱子上，她“哎呦”叫了声，蹲下身子帮它挡著，它被外婆挡了路，拐个弯又继续工作了。
　　扫地机器人来到常樾为了给外婆示范故意倒在地上的一些酱油，它停在上方，开始来回擦拭，过了一会就跑回基站清洁脏抹布。
　　外婆就跟著它，见它过来把抹布洗干净了又出来，大为稀奇，“是个不错的娃娃！”
　　常樾跟在她旁边，一边觉得有些逗，一边又很满足。《$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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