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是死去一点点》by搁笔处

　　陆禹吃完中饭，没多做停留，很快离开。
　　下午两点开始全员大扫除。
　　常樾领到擦窗户的任务，他和另外四个男生一起，花了半个小时把窗户擦干净，收拾好工具后就不知道干什么了。
　　王尚洲和支齐元都去户外扫落叶了，他待在教室里总觉得不对劲，还影响人拖地，下意识去找苏焰，待到了晚自习之前才回来。
　　教室里乱哄哄的，刘仁过来了几次也没止住，只好安排更换座位。
　　常樾的座位换到了第三小组的最后一排，同桌换了人，叫张洪，是个比他还安静的人。
　　王尚洲也在第三小组，和常樾中间隔著一个人。他询问了那人的意见，很快就调到了常樾前桌的位置。支齐元换到了教室最里边的窗户边上，现下正望著他俩假装流泪，还用手抹，很快又跟新同桌打得火热。
　　常樾笑了笑，对王尚洲道：“不用特意换到后面来，你上学期不是看黑板吃力吗？”
　　王尚洲点了点眼镜，“重新配了一副，看得挺清楚的，反正刘杨比我更需要靠前的位置。”
　　常樾点头，“那就好。”
　　王尚洲双手撑在常樾桌子上，捧著又圆了一圈的脸，“你过年怎么都没变胖啊，我和我爸妈回老家待了半个月，回来量体重，直接胖了八斤！”
　　“那要不晚上一起去跑步？”常樾提议。
　　王尚洲在犹豫，“今天就开始吗？”
　　常樾点头。
　　“……行吧！”
　　苏焰下完课过来找常樾。
　　到了道上，王尚洲和苏焰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跟著常樾认真做好拉伸。支齐元啧啧称奇。他就是来看看的，随便做了几个拉伸动作，猛地就冲了出去。
　　王尚洲跑得慢，常樾和苏焰陪著他一起。前方本来都要没影了的支齐元又倒退回来，在王尚洲旁边绕圈，王尚洲气不过，加快速度和他追赶了起来。
　　常樾和苏焰反而跑在了他们后面，到了岔路口，王尚洲和支齐元直接消失了。
　　“要等他们吗？”
　　“不用等，他们自己跑还轻快些。”
　　常樾点头，和苏焰跑到第二圈时，果然又看到了走在路上的俩人。
　　王尚洲远远地道：“我不跑了，你们继续，我待会顺著就走回宿舍了。”
　　“我陪他。”支齐元说。
　　常樾应了声。
　　常樾和苏焰跑完三圈，慢悠悠走著。
　　“你快回去吧，校门快要关闭了。”常樾说。
　　“嗯。”
　　苏焰光说不动，常樾又催了一遍：“真的要关门了……爬墙不安全。”
　　“不爬墙，”苏焰说，“只是我一想到今晚要独守空房，就不想回去。”
　　“怎么总是乱用词，”常樾挑眉，“你这作文高分是怎么得来的？”
　　“只对你一个人乱说。”
　　常樾身上跑步散开的热气还被衣服捂著，脸本来就有些红，现在感觉更热了，他犹豫道：“你要是不喜欢一个人住，那要不要过来住校？”
　　苏焰摇头，随手拉下护额，“我更希望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好考虑一下？”
　　“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
　　苏焰嘴角扬起，“回去吧。”
　　“嗯，晚安。”
　　“晚安。”
　　王渲周二就收到了摄影师发给他的样片，他建了个群，把常樾和苏焰拉进去，给他们发了有8分18秒的视频，还提醒他们要注意流量。
　　视频开头，从开阔天地卷入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刚开始人群臃肿，镜头一直往前，拐了弯，恍然间出现了一栋小楼，占据了所有视角。这里依旧人来人往，却少了外界的浮华喧嚣，有种别致的归属感。
　　接著，轻缓的背景音乐变得热情洋溢，店内宾客如云，王渲挺拔的侧影和头上的木簪子出现在镜头里，他身处火热厨房，从容不迫烧好了一道菜，盛入盘中。画面很自然地切换到夕阳渐沉，晚霞遮天，而后两位少年并肩走来，于窗边用餐。接著店内灯光逐次亮起，室内灯火通明，每一桌客人其乐融融。
　　到了后面，所有人的面容一闪而过，以人声为主，做了处理，像是沁入心里的呢喃细语，随后镜头拉远，把上下两层的落地窗里的场景都收入眼中，最后转向了天边的几颗繁星和一抹月色。
　　细节都被放大化了配上巧妙的剪辑和背景音乐，确实引人入胜。
　　常樾又看了几幅图片，对摄影师赞不绝口，转念一想，问苏焰：“这样一弄，会不会更加飘了？”
　　“宣传渠道不一样，这个主要放在店里和网络上，”苏焰说，“小叔账号里还有很多偏幽默的短视频，关注的人挺多的，我看了，评论里边是学生的不少。”
　　常樾点头。
　　“从去年开始，小叔就挺注重宣传的，没前年那么随心所欲了。今年收入估计不少，”苏焰转到重点，“所以这次，小叔给了我们俩出场费。”
　　常樾眼睛放光，“有钱？”
　　“嗯啊。”苏焰乐了，下手碰了常樾的梨涡。
　　常樾快速在脑海里演示了一遍收钱的场景，赶紧回神，“就那天随便拍都给钱啊？”
　　“我们在镜头里的那副画面不算差，估计能帮他吸好大一波粉，给点奖励是应该的。”
　　常樾点头，想了想，“那让小叔直接打给你吧。”
　　“我帮你保管？”
　　“嗯，当做住宿费。”
　　“真的？想好了？什么时候搬过来？”苏焰人还愣著，连问了三个问题。
　　“下学期？”常樾赶紧解释，“这学期住宿费已经缴了。”
　　“行。”苏焰笑了笑。
　　倒春寒的时候又下了快一个月的雨，常樾又继续穿上了厚实的里衣。
　　苏焰在高雄那里领了晚上关教室门的任务，跑不了步的日子，他们就坐在777班教室里看书，快到门禁的时间才各自分开。
　　王渲把视频传到了网上，视频很火，慕名而来的新客户渐渐多了起来。
　　常翘开甜品店的计划往后延迟了，每天一有空，她都会更新新的蛋糕制作视频。某次就刷到了王渲的账号，看到了视频，她立刻拿给陆禹看，俩人才知道自己儿子在网上火了一把。
　　常樾啧啧赞叹，又质疑：“怎么我拍的咱儿子就没火？”
　　“因为咱儿子在你视频里都是背影，次数也不多，”陆禹喝了口茶，认真点评，“不也有好几个人问么？”
　　常翘从去年就开始在网上分享美食视频，有两三次还偷偷把常樾给录了上去。
　　“我还以为他不愿意露脸。”
　　“你问过他了？”
　　常翘楞了一下，拍了陆禹一掌，“不是每次给他拍照他都不乐意嘛。”
　　“我给他拍他就不反对，”陆禹一脸骄傲，“咱儿子可乖可听话了，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摆动作，拍的时候要干什么，教一下就好了，你看这视屏里他不就表现得很自然么？”
　　常翘郁闷了一会，不得不认同。
　　俩人继续看视频。
　　他们都知道这家餐馆是苏焰小叔开的，上次去尝了，味道也不错，加上视频底下也没人扒私人信息，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确实有人问了视频里的两个少年是谁，创作者回的是“我的侄子”，似乎有几个知道情况的也没泄露什么信息，只是一个劲地在炫耀，评论里都是“我同学！”“我男神！”“我校校草！”之类的话。
　　刷了一会，王渲视频底下好多人都在刷“今天俩侄子怎么又没出来”，常翘直接被逗乐了，笑著把视频转给常樾，还把视频底下夸他帅气的各类评论划了重点发过去。
　　常樾入睡前看到，先回了消息，继而到视频网站搜到了王渲的账号，点进去加了关注，重新看起了视频。
　　独自观看的感觉和苏焰陪著一起看时有些不一样。常樾看了一会，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翘了起来。在看到他和苏焰一起抬头看向镜头的画面时，他截了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樾拒绝得过于明显，这学期刘善终于没再出现，刘仁倒是找过他两次，也只是说了一下学习方面的事情，没再提别的。
　　但是一到周末，常樾总能看见刘如怡。
　　她好似无事可做般，总是流连在774班教室外，上课时间时不时就从窗台上露出脑袋，一到下课时间就跑进班里，凑到常樾附近站著，一副有恃无恐又可怜巴巴的样子。
　　能把这两种感觉融合在一起，刘如怡确实比刘善强多了。
　　常樾实在受不了她。
　　说刘如怡一句重话，班里的付林就像是自己被冒犯了一般，总要站起来替她申辩，到后面常樾一到周六日，就不想回教室。
　　常樾天天期盼著每节课下课苏焰都会过来，又莫名不想让苏焰看到刘如怡，跑苏焰班里的次数都变多了。
　　还好刘如怡没跟过去。
　　常樾一到周五晚上就下意识有些烦躁。
　　苏焰和他对题时发现端倪，问了王尚洲和支齐元。没过几天，774班开班会时就有人当著刘仁的面提起了刘如怡，说她的频繁出现已经严重影响到班里人学习。那天有十多个人都在附和，大多数人沉默，剩下付林一个人还争辩了几句。
　　寡不敌众，后面刘如怡真的就没来了。
　　常樾都有些不敢置信。
　　刘如怡来一中的频率减少，付林又和常樾杠上了，总是锱铢必较找他的麻烦。
　　常樾虽然觉得烦，但也没往心里去。
　　付林和他认识的很多人一样，为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到慰藉，他从小就是被承受的一方，都有些麻木了，恍惚间还有种小儿科的感觉。
　　只要不是刘善那一波人，他应对别的事情时的抗压能力还是挺强的。
　　期中考试里常樾又恢复了上学期期中时的排名，还前进了些，最令他高兴的是作文成绩比以前的多了五分。
　　晚上对题时，常樾眼角眉梢都藏著笑意，转笔也飞快。
　　苏焰提前关了门，分开时，他突然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常樾，“奖励你的。”
　　是个3D小人，外面一圈是透明的，里面有细闪的金色光点，半个手掌大小，有些沉。
　　教学楼门前有一盏强力十足的照明灯。
　　常樾摸了摸，手感很光滑，他看了看苏焰，又看了看小人，“好像你。”
　　苏焰低笑，“是我啊，是不是很像？”
　　“很像。”常樾后知后觉被自己逗笑了。
　　“喜欢吗？”
　　“喜欢，”常樾依旧把它放在手里继续打量，“你自己做的？”
　　“嗯，树脂画，画完打磨。”
　　这个礼物一看就要很久才能完成，制作的人还要有足够的耐心和专注力。常樾没收过这么用心的礼物，他摸了摸小人的头发，“这个得花很长时间吧？”
　　“抽空画的，差不多画了一星期，打磨时成败全靠运气，但用的时间不长，差不多一个小时。”
　　苏焰给常樾指了指背面的一小点划痕，“好在虽然有些瑕疵，但还是成功了。”
　　常樾摸了摸，“不明显，正好这里沾了金片，挺好看的。”
　　“它还会发光。”苏焰说。
　　常樾眼睛一亮，“怎么弄？”
　　“先到暗一些的地方，”苏焰说著，拉著常樾到了楼边拐角。
　　“等一会，你先闭眼。”
　　常樾闭上眼睛。
　　“可以睁开眼睛了。”
　　常樾一睁眼，目光就撞入了散著光的小人身上，不太亮，但依旧让他喜悦。
　　外边光线不算按，苏焰放开遮光的手，小人身上的光就越发暗淡的。
　　苏焰甩开搭在手上的校服外套，扬起就盖到了俩人头上。
　　常樾一愣，捕捉到交错的呼吸，下意识想把衣服拿开。
　　“别动，”苏焰握住了他的手，头抵著他的，双手放在他侧脸处，“外面有光，这样才能看清，认真看。”
　　常樾没再动，眼睛盯著自己手心。里面的光点确实比刚才亮多了，恰到好处的把小人的轮廓和表情都体现了出来。
　　“看见没？”苏焰的声音放轻了。
　　“嗯，看到了，发著光，有一边的眉毛还歪了。”常樾说。
　　苏焰笑了出来，声音撞到四周的校服，又回到耳朵里。
　　常樾继续道：“但是依然很好看，我挺喜欢的，谢谢。”
　　“那就好。”
　　常樾摸了一会，问：“会不会容易磕坏？”他问问题的时候下意识跟往常一样看著苏焰，刚抬起头，突然察觉自己唇角擦过了苏焰的皮肤。他一愣，大脑还在想是哪里。苏焰眨了下眼睛，他僵了一秒，立刻把嘴唇从苏焰的眼角移开，又快速把苏焰推了出去。《$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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