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樾第二天醒来就凑到外婆身边,让她教做手绳。
“男孩子戴的,金刚结合适,”外婆打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针线柜子,挑拣出要用的彩线和扣子,“但要有耐心才行。”
常樾应了。
柜子一打开,一股淡淡的干燥剂味道混合著桂花香传来,和记忆里的别无二致。针线柜子里除了各种针线,还有老人家几十年时间里从家里各种老旧衣物饰品上收集的纽扣和别针等物,像是个小宝库。
常樾选了根不太亮的五彩绳,想著苏焰喜欢黑色,又配了条偏细的黑色绳子,在外婆的指点下开始动手。
外婆手里也编著一条,她架著老花眼镜,先挑了一个纯银纽扣穿上,开始缠绕、穿线、拉紧,翻个面又继续,常樾慢了几拍跟上。
缠绳编织的活儿外婆做得得心应手,手指依旧和年轻时一样灵活。她一边缠绕,一边讲解,没一会功夫就编出了一小串。
常樾起了个头,到第三个结就犯糊涂,始终拗不过来,外婆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他带回正轨,俩人都乐了。
时间走了半个钟头。
常樾看著编了两个指节长度的手绳,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外婆手里的那一条刚好收完尾,她看见常樾在甩手,拉过他的右手,把刚编好的手绳给他戴上。
“你瞧,刚刚好。”
常樾转了转手腕,凑到她耳边道:“谢谢外婆。”
外婆拍了拍常樾的背,依旧坐在一旁看他编手绳,不时提点几声。
吃过午饭后,常樾又继续编手绳。
苏焰的骨架和他差不多大,常樾边编边对比自己手上的那一条,到下午两点,两根手绳的长度就差不多了,胜利在即,常樾满目愉悦地让外婆教他收尾。
可是一完工,常樾又犯愁了。他拆了几次线,手绳上有一处不太平整,编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怎么看怎么碍眼。
“外婆,会不会有点丑?”
“用了心做的,哪里会丑,他会喜欢的。”
常樾点头。
外婆乐呵呵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编起了一条要给陆蔓蔓的手绳。
所有人都坐在院内大树下乘凉。
陆蔓蔓也凑在一旁,拿了小凳子坐在外婆脚边,抱著老人家的腿看著自己将要完工的手绳,朝常樾道:“是啊,哥哥,很好看的,苏焰哥哥会喜欢的。”声音还特意放低了。
“嘘~”常樾立马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们都听到了!”常翘在不远处的躺椅上半躺著,脸上还盖著丝巾,“你编给苏焰的嘛,有啥好害羞的,虽然这是你第一次送人礼物,但我们不会吃醋的。”
陆蔓蔓用手堵住嘴,缩到外婆身后。
常樾抓了抓额头,不知道说什么,他手上还戴著外婆早上编的手绳,配的白线,上面的纽扣也和要送给苏焰的这条相似,他看了一会,自己都有些心虚。
陆禹声音悠悠传来:“你想要啊,我给你也编一条,保证比儿子速度快。”
常翘依旧盖著丝巾躺著,“那你去编吧。”
陆禹立刻起身,随手拿了张小凳子,也坐到了外婆身边。几分钟后,常翘终于发现陆禹真的在给她编手绳,于是起身过来,也要帮他编一条。
这样一来,就只有外公和外婆没有了,常樾和陆蔓蔓商量著,也分别给两个老人家编起了手绳。
大门没关,不时有住附近的人路过,看到这一家院子里有五人都在低头鼓捣著手上的五彩绳,觉得新奇,没一会功夫就有人在门口打了招呼询问。
六人中就只有外公没有编手绳,正坐在一边独自喝著酒,他见到熟人,立马就招呼人进来坐下,又进屋拿了杯子倒酒,俩人开始聊天。
陆蔓蔓听不太懂,她偶尔好奇,就悄悄问常樾一句,常樾也有些不知其意,有时候要用猜的,好在没出错,用普通话跟陆蔓蔓低声解释了一遍。
入夜,常樾和陆蔓蔓终于在老人回屋休息前,编好了手绳。
陆禹看了看每人手上的五彩绳,来了兴致,让大家按照年龄围成一个圈,都伸出戴著手链的右手拍了张照片。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又该离开了。
夜间外公咳嗽了几声,常樾担心了一晚上,道:“外公外婆,你们多注意身体。”
外公点头,“别担心我们,我们身体好著呐,快回去吧。”
外婆喊道:“乖孙,你别担心这些。”
“爸,那酒你少喝点,”常翘语重心长,“不是不让你喝,但量得减少。”
“是啊,爸,您就喝我给您带的茶叶,那个比酒好喝,还健康。”陆禹说。
“行了行了,”外公语气轻微不耐烦了,“你外婆管著我的,别担心。”
“您注意些就行,那我们走了。”常翘说。
“外公外婆再见!”陆蔓蔓挥手。
“再见啦乖孙女!”
陆蔓蔓继续挥手,“外公要听话哦。”
外公似乎卡了一下,又恢复正常,“知道了知道了。”
常樾笑了笑。
陆禹直接把车开到学校附近,常樾一下车就提著粽子和糕点去找苏焰。
苏焰看到消息后立刻下楼接人。
俩人在楼下碰见,苏焰来得匆忙,步子迈得大,快擦肩时急忙刹车,转身握住常樾双肩,看著他,一脸新奇。
回去后,苏焰把常樾带来的一半吃食都塞进冰箱储存,另一半就配著他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一起,带著常樾去送给因“工作繁忙”临时反悔不跟他回家的小叔王渲。
“别闹。”
苏焰放下手,“哦。”
常樾抓了抓头,有些无奈。
早上还在老家时,他让外公帮忙剃了头发。
老人家还是拿的电推剪,像小时候给他剃的那样把头发推了个干净。这次剃之前常樾还特意提出了不用剃得太短的小要求,外公满口答应了,剃完之后常樾摸了摸,又拿了镜子看了看,附在头皮上的头发比小时候的还短。
小时候五官线条圆润,剪个寸头也能中和一下,看著还有反差萌,现在常樾五官几乎都长开了,虽然平日里表情就是没有表情,显得冷清,但事实上不管怎样看他的脸部线条都有些柔和,配著这个脑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其实手无缚鸡之力,却异想天开想充当社会大佬的“小混混”。
果然,等另外几人看到,都笑了好半天,只有陆蔓蔓依旧习惯性夸赞好看。
苏焰见著后表现也很奇怪,还总是忍不住想伸手摸。
王渲也是。
常樾刚把手里的袋子放下,王渲进门见著他后也笑个不停。
好在呆了十多分钟,王渲开口说了句能提高常樾信心的话:“这样也清爽帅气,你五官生得好,就算老人家给你剃个光头也没什么问题。”
常樾笑了笑,露出了小梨涡。
王渲看到又笑著补充了一句:“这么看了几眼,竟然也有种有些别致的,很乖的感觉,是不是?”
问的是苏焰。
苏焰笑著,没忍住又摸了摸常樾有些刺刺的后脑,“怎样都很帅。”
王渲嘴角抽搐,看了时间,催促道:“你俩该走了,回学校上课去,别在我这个单身狗面前腻歪。”
杯子里的甜品都吃完了,常樾听见看了看时间,确实该走了,立刻起身,和苏焰一起拿了杯子去简易吧台洗干净,倒扣好。
苏焰临走前还问王渲:“你就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吗?”
“有什么变化?”王渲原本坐在俩人对面的沙发上,现在站了起来,几下把头发全部撩上去,高高地盘好,依旧用惯用的木簪固定住,转头瞄了苏焰几眼,“又高了些?”
苏焰其实也剪了头发,但转了一圈就只有常樾发现了,王渲这里也宣告失败。他没好气道:“我昨天才告诉你我的身高,我也没去做手术拉长。”
“那就是胖了,毕竟吃了那么多糖,你不胖,天理不容。”王渲说著,继续对著穿衣镜整理自己的衣襟。
“咱们走,别理他。”苏焰把常樾的书包拿过去背好,拉起常樾就走。
常樾提上一旁的袋子,“小叔再见。”
“再见啦常小乖。”
常樾手指反射性抽了一下,苏焰人都下楼梯了,听到这句话回来给王渲来了一肘子,才继续拉著常樾下楼。
俩人腾腾腾下实木楼梯,后面还有王渲本人的低吼做背景音乐:“嘶——小崽子,你完了,下周的甜品都没你的份了,通通取消!”
苏焰有常樾带过来的甜点,才不怕他,“我家里多著呢!常樾,咱俩下周都别来他这里了……”
“哎哎哎,常樾可以来啊,”王渲在上面反驳,“听到没,常樾,你随时来,叔给你做芋圆吃。”
常樾笑著看他们闹。
苏焰继续道:“巧了,这个我也会,我做给他吃就行!”
话一说完,就立马带著常樾打开通往二楼的门出去,又把门关好,王渲还嘀咕了几句,声音也被关在了门里面没听清。
俩人从后门离开,直接回校。
夏日里快七点的时候,天只稍稍暗了些,四周依旧清晰可见,天边还躺著一朵像鲸鱼的云朵,道上的路灯也都蛰伏著。
并肩安静走了一会,苏焰的眼神又开始往常樾脸上放。
从见面开始,常樾就一直纠结,不知道该怎么把手绳送给苏焰。他察觉苏焰又想摸他脑袋,深吸了口气,决定转移苏焰的注意力,于是鼓起勇气掏出了口袋里的手绳,递了过去,“送你的。”
“什么东西?”苏焰拿起常樾手心上的荷包。
手绳被常樾用外婆给的小荷包装著。
“是手绳,昨天外婆教我编的,可能有些丑,但是外婆说可以保平安……送给你?”
常樾说道最后,莫名用了询问的语气,自己听到都有些懊恼。他换了另外一只手提零食袋,又提起勇气道:“就是送给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戴在手上,就放在荷包里随身带著也可以。”
苏焰打开袋子,拿出手绳认真看了,“很好看,我很喜欢,帮我戴上?”
常樾松了口气,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一边的台子上,伸手帮苏焰戴好,系在了右手上。
苏焰手部轮廓很好看,手绳长度也刚好,常樾看了会,觉得还不错,连那边小折痕他都找不到了,“好像还行。”
“手绳本身就很好看,”苏焰说,“我很喜欢,编了很久吗?”
“也没多久,大概半天,”常樾看著苏焰,“上面有些折痕,外婆说戴久了就好。”
苏焰点头,动了动手腕,又往常樾手上看,“你没有吗?”
“有,外婆教我的时候顺手给我编了一条,中午洗澡的时候摘下来了,在包里。”
常樾提起袋子,俩人继续往前走。
苏焰看了会绕在手腕上的手绳,从背包里找到了常樾的那根手绳,继而帮他戴上,“保平安的,每天都戴著。”
常樾藉著换手提东西的动作,动了动有些发痒的左小臂,笑著点了点头。他想起一家人竞相参与编织手绳的情景,突然想和苏焰分享,慢慢说了。
到三楼时分开,苏焰把书包还给常樾,笑著道:“我们争取下学期不在楼道间分开。”
这学期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常樾面色愉悦,“期末我尽量考好些。”
“会考得很好的。”《$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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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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