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是死去一点点》by搁笔处

　　常樾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再次遇到苏焰，同个地点，相同的时间和情况，不同的是刺啦啦灯被换掉了。
　　两相对望相顾无言。
　　他拉下推在手臂上的衣服，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还有到底要不要上去帮忙，毕竟昨天被拒绝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热心肠，可苏焰帮了他又不止一次……常樾抬手摘下头上的吸汗护额，扯了一会，头绪全无，开始有些后悔没换跑道。
　　两三米外，苏焰直白看著常樾，“干嘛不说话？”
　　常樾心领神会，“这次需要帮忙吗？”
　　“要。”苏焰立刻说。
　　总感觉漏掉了什么。
　　常樾愣了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朝苏焰走去，到了跟前才发现苏焰好像受伤了。
　　“……伤到哪了？”
　　苏焰靠在护面墙上，右脚悬空，“脚踝。”
　　常樾不太好检查，“要去校医室吗？”
　　“不要。”
　　常樾一愣，“……那要去学校外边的诊所吗？”
　　学校附近有一家私人诊所，平日里晚上十点关门，但老板留了一串号码在门口，他之前一个人转悠时记了下来。
　　这次苏焰点头了。
　　他一直看著常樾，“嗯，得看看脚踝，我自己处理不好。”
　　苏焰的声音清润中带些低沉，好听得能让人沉浸，但常樾还是郁闷。
　　那怎么不愿意去校医室呢？
　　不过伤员的话得听。他见苏焰要动，就把校服外套的拉链呲地一下拉到最上面，衣袖再往下放，手几乎都塞进了买大了的校服袖子里，弄好了凑过去，让苏焰借力站稳。
　　苏焰面对常樾，左手搭在了他肩膀上，“我手机里有他的电话号码，你帮我问一下。”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有些晃，加重了放在常樾肩膀上的力道，很快又撤走了部分力气。
　　“……好。”常樾不知道怎么说自己也有号码。
　　苏焰存在感太强了，现在他们面对面，靠得有些近，常樾能闻到苏焰衣服上干净清爽的味道，能感觉到苏焰的呼吸，一只手臂还被苏焰握著。
　　这一碰撞，他感觉被控制住了。
　　常樾忍住了右肩上的麻痒，带著局促缓慢抬手扶住了苏焰的小手臂，不舒服的感觉立马变弱了，他暗自松了口气，表面不动声色。
　　苏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手机屏保裂得密密麻麻，他直接用牙齿一咬撕了下来，手机膜放进了外套兜里。
　　常樾近距离瞥见了他的一颗牙尖，赶忙调转目光。
　　苏焰在还有一两道裂纹的手机上指纹解锁，递给常樾，随后把空下来的右手也搭在了常樾手臂上。
　　常樾反而没有单只手臂被抓住时难受，就没说话。
　　“电话簿里，备注诊所。”
　　常樾打开，划了几下，找到后把号拨了出去，苏焰撑著他两边肩膀，他避无可避，只好侧过头提起勇气讲电话。
　　诊所没有人，不过医生说可以十分钟内回来。常樾看了眼运动手环上的时间，现在是22:20，他估摸著大概要花二十分钟才能到那里，跟医生说了大致抵达的时间后，就等著那边挂电话。
　　整个过程里苏焰都很安静，还微微低下头，这个举动让常樾放松了下来，好歹说话没语无伦次。
　　送完苏焰后宿舍是回不去了，他把苏焰的手机塞进他的校服口袋里，拉上拉链，又拿出自己的给李涵他们发了条消息，简单说明了情况。
　　李涵很快就回复，说没问题，他松了口气。
　　“抱歉，我的确需要你帮忙，”苏焰说，“不介意的话，你待会可以睡我那里。”
　　常樾抬眼看近在咫尺的苏焰，很快又移开视线，又转回来，倒是一副笑脸，道：“没事，你也帮过我的。”
　　苏焰看了会常樾的左脸，接著松了松手下的力道。
　　常樾改扶住苏焰的右手手臂，就要往校门口走去。
　　“等会，走这边，”苏焰拉住他，指了指反方向，“这边离诊所近。”
　　知道诊所的位置和联系方式，可能是苏焰昨晚唯一的收获了，虽然也是心血来潮才记的。
　　常樾目光随著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又转了回来，一脸疑惑，“那边能出去吗？”
　　“你不知道？”苏焰问。
　　就是正常的语气，常樾没听出任何不妥，他认真回：“我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了？”
　　常樾点头，“你不骗我的话，我就算是知道了。”
　　苏焰笑了起来，常樾突然感觉耳朵有些发热。
　　“我没骗你，”苏焰说，“我呢也是昨天才发现的，这边还有个不算大的门，学校走轿车用的，B食堂后院也有道门，像是送食堂补给类的大型车就从那边进来。”
　　实不相瞒，这些常樾都不知道，即使他之前怀疑过有别的门，但他的执行力很差，没想过去查。
　　他惊叹于苏焰掌握消息的速度，问：“我们能从这道门出去吗？”
　　“不能，”苏焰说，“但可以翻墙。”
　　常樾愣了愣，“可是你现在不能翻墙……吧？”
　　“相信我，比下那一百道台阶容易多了，”苏焰说，“而且翻出去后再走五分钟就能到诊所。”
　　常樾还在犹豫，他没翻过墙，总觉得不好，心里突然涌出了浓烈的念头，想强行把苏焰往校门带，突然就感觉到脖子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碰到了。
　　只是一只手臂被扶著，苏焰站得有些累。他试著把手搭在了常樾肩膀，见没反对，右手就顺势向后搂住常樾的整个肩膀，整个人的重心难免也往那边偏了些。
　　常樾不说话。
　　“行吗？”
　　苏焰的手有点凉，力道用得不轻不重，常樾觉得一点也不踏实，他的不适应被吊在临界点引而不发，影响比白日里支齐元带来的猛烈太多，他咬咬舌尖，带著些笑意小声道：“好——”
　　“你……”
　　常樾其实还没平静下来，他没想到这时候苏焰会说话，他又捕捉到苏焰话语间拂过他耳朵和侧脸上的热意。
　　麻痒传到了心脏。
　　在自己躲开和把对方甩掉之中，常樾无法挣脱第二个想法，下意识就抓住苏焰手臂，腰部同时用力，瞬间就把苏焰给甩在了地上。
　　整套过肩摔的动作还没结束，他又反应过来要闯祸了！
　　好在他没太用力，苏焰也没反抗，整个过程算是慢动作。
　　常樾又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抱住苏焰还没来得及贴地的双腿，一通胡乱操作，配上他惊疑不定的声音，好歹在尘埃落定之前护住了苏焰右腿。
　　常樾的速度从来没这么快过，结果就是，他整个人都坐在了苏焰的肚子上，一只手揪著提起苏焰裤脚另一只手撑地，气喘吁吁。片刻，他确定了自己提著的是苏焰右腿裤子后，还松了口气。
　　常樾还没来得及思考接下来要干嘛，就听见苏焰声音从后背幽幽传来：“你……在干嘛？”语气仿佛包裹著恒河沙数的问号，可能还有一言难尽的无奈。
　　常樾脸上烫极了，他小心把苏焰的右腿放在地上，又赶忙从苏焰身上移开，看著苏焰紧张道：“我没忍住……”
　　俩人的姿势变成了一个人抱膝蹲著，另一个人横躺在路上。
　　苏焰倒不是在乎自己换个面继续躺著，毕竟他昨天不知道有水平面差今天又被树根绊倒，一回生二回熟的都习惯了。只是现在他身侧还蹲著个手足无措的常樾，怎么看怎么奇怪。
　　如果俩人都白袍加身，倒是可以去演场类似“卖身葬父”的舞台剧，他想。
　　苏焰撑著上半身起来，“没忍住什么？”
　　“……痒。”常樾回答得十分不自信。
　　苏焰看了他一会，没再追问，他刚要试著自己站起来，双手就被常樾抓住了，隔著衣服。
　　“刚才……抱歉。”常樾说。他察觉苏焰现在很难受，立刻背过身背起他，用尽全力站了起来。
　　常樾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俩人显些跌倒。
　　苏焰搂紧他脖子，这才接了句毫不相关的话：“有点瘦。”
　　常樾没想明白苏焰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双手环住苏焰双膝往上颠了颠，尽量走稳点，也没力气思考该怎么回。
　　“去哪？”
　　“校医院。”
　　“不去。”苏焰反对。他见常樾没停，又说了一遍：“常樾，别去。”
　　常樾又有些不忍心了，“理由？”
　　“他们会传八卦。”
　　“那还是去外边的吧，”常樾立刻停了下来，“你说的侧门在哪边？”
　　“刚才的路往前一百米，那里有个大路标。”
　　在知道这个写著“校门前方800米”的大路标就是门卫亭时，常樾有些不敢置信。
　　“那门在哪？”
　　“这个角度被挡住了些，”苏焰给他指了指，“能看到半边，嵌在墙里的大铁门，跟墙一个颜色。”
　　光线不行，常樾仔细看了半天，才确认了位置。
　　按照苏焰的经验，俩人还得等会，于是就缩在小树林尽头的树墩上等著。苏焰腿脚不便，坐在了唯一的树墩上，常樾怕站著太明显，蹲了下来。
　　“你说的守门大爷不会往这边来吗？”
　　“不会。”
　　常樾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有自己的巡查区域，我之前在校门口的门卫亭里瞧见过。”
　　果然是学霸，记忆力那么好。常樾想了想，又问：“那我们待的这里不会有人来查吗？”
　　“会。”
　　“那怎么办？”
　　“巡查的顺序不一样，我们待会会有五分钟的时间翻出去。”
　　常樾低头看了眼坐在树墩上的苏焰，又看了看墙，“要不我们走校门吧，我背你下去。”
　　苏焰带著笑意的双眸看了过来，“不行，我太重了。”
　　常樾想起刚才苏焰说他太瘦了，“我不会把你摔下来的。”
　　“试试翻墙吧，”苏焰说，“不难，我待会教你。”
　　苏焰说出的话莫名有信服力，常樾没再思考就答应了。《$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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