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是死去一点点》by搁笔处

　　“最近天气要转凉了，我往你包里放了几件比较厚实的衣服，记得穿在校服里别感冒了。”
　　“知道了，”常樾说，“那我走了。”
　　他从房间里推出自行车，拿好沙发上的背包袋子，跟常翘道别，没走几步就听到“卡嚓”一声响。
　　“妈，偷拍时至少得把声音关掉吧？”常樾无奈停下，又听到了“卡嚓”一声，只好放弃抵抗，转头推著车往门口走。
　　“哎呀，别每次一给你拍照就闷闷不乐的，”常翘跟过来，点开刚才拍的两张照片给他看，“看看，我的拍照技术也不比你爸爸差吧？”
　　常樾扫了一眼照片，真没觉得和自己拍的有什么区别。
　　“没有不高兴。”他说。
　　常翘又朝他举起了手机，“那再来几张吧，正好周六回去时给外公外婆多看看。”
　　常樾听到，立刻乖巧站好，尽量放松僵硬的四肢。
　　家里的四个人当中就属常翘拍照十分磨人。
　　常樾忍不住开口：“好了吗？行了吗？妈？”
　　听到他求饶声，常翘终于放下了手。
　　“怎么一个姿势还要拍这么多张？”常樾瞥了眼相册缩略图，好几排都是刚才拍的，根本别无二致。
　　常翘翻著照片，“你又不懂。”
　　“……我走了。”
　　“去吧，”常翘靠在门边，笑眯眯地朝他挥手，“路上注意安全，最近雨水天多，周天回家的话别骑车。”
　　常樾答应了，走过去按了电梯按钮。
　　怕待会没时间找位置锁车，常樾先来到学校车棚锁好自行车，再提著大包小包往聚餐地点赶。
　　“看这边。”
　　还要右拐100米，他看了眼手机，刚确认导航，熟悉的声音就闯入了反应迟缓的大脑里。
　　常樾反应过来，不觉间脸颊梨涡闪现。
　　他看到苏焰，意识到自己似乎笑得有些早，立马停止笑意，显得局促了起来。
　　苏焰原本倚在拐角路口做旧的墙面上，有些懒散，身上同样罩著不怎么修身的校服，却显得腿笔直修长，整个人十分养眼。
　　他看到常樾，眉眼明亮了些，几步过来，自然地接走常樾手上的袋子，背包也要拿过去。
　　常樾赶紧抓住背包带子，“我自己拿就好了。”
　　这条路的两边都是文化墙，本期主题是《阿凡提的故事》，最中间的版块就是阿凡提骑著小毛驴的精致图画，有很多人在拍照。
　　苏焰颠了颠手中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这是一周的零食？够吃吗？”
　　常樾边走边看，听到了点头，“够，还有小卖部啊。”
　　苏焰了悟，嘴角微扬。
　　餐馆就在路尽头。
　　苏焰定了二楼的包间，八号，里边刚好有九个座位。
　　常樾跟著苏焰到包间放下东西，没多久王尚洲就发消息说他们到了。
　　他们很快下楼去接。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支齐元询问包间位置的声音，工作人员还没回答，王尚洲抬眼看到他们，喊了声，“在那！”
　　所有人登登登上了木楼梯。
　　苏焰垂眼看了人，拉住常樾先回了包间，其他人不明所以，跟在后面跑，眨眼就看到他们在包间门边的位置坐下来了。
　　“你俩跑啥？”何运不明所以，喘著气问了句。
　　“是要抢座位吗？”支齐元说完，立马就跑到了自己中意的座位上做好，其馀几个听到了纷纷效仿，都是一副等惊喜出现的样子。
　　没有惊喜，只有得体周到的工作人员进包间上了茶水，递了菜单。
　　“我看他俩就是怕坐不到一起才跑的！”许鹏说。
　　“啧，”江映泉接了一句，“我觉得也是。”
　　王尚洲坐在常樾左边，小声询问：“你啥时候和他这么要好了？”
　　常樾愣了愣，看著王尚洲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笑了笑。
　　“贺川呢？”苏焰问。
　　“还没到。”
　　五分钟后。
　　“我来了我来了，”晚来的贺川坐到最后一个空位上，拿起许鹏递过来的温茶水喝完，“外面太堵了，我今天过来花了一个小时！平常三十多分钟就可以了。”
　　“是啊，周天就是堵，”李涵说，“我家离得远，平时周天的半天假也就出学校玩一会就回校了，一个月回一次家。”
　　“我也是！”何运说，“好在我爸妈每周都会送些吃的和衣服来给我。”
　　“我也是！”支齐元接著说，“我爸妈一个月给我打一次生活费，就让我自生自灭了……”
　　还是苏焰提醒，上菜要点时间，众人才把注意力放在了点菜上。
　　菜单每俩人一份，唯独晚来的贺川自己一个人看了一张。
　　支齐元握著笔勾画，夸张道：“同桌啊，等著出血吧，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李涵点头，“没错，对于吃这件事我们一向很积极！”
　　江映泉接了一句：“且只要是别人请客就会毫不客气。”
　　何运顺著说：“且不要脸。”
　　王尚洲补道：“能吃是福。”
　　贺川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许鹏一脸无奈，“我还能说什么？”
　　常樾忍俊不禁，“放开点，说了请你们吃东西，别不好意思，而且苏焰有这家店的折扣，打折下来不贵的。”
　　苏焰原本靠在椅子上看常樾说话，瞥见王尚洲看他的眼神有些幽怨，“怎么了？”
　　“……没什么。”王尚洲说。
　　就是你不但抢了我女朋友还抢了我好朋友……可他不敢开口。
　　“那我和许鹏还是沾了苏焰的光啊！”贺川说。
　　“那你还不快点，再过一会我就收单。”苏焰说著，修长干净的手指灵活转动，耍著帅给常樾递了笔。
　　“行行行。”贺川赶紧应了。
　　常樾想吃的大部分苏焰都勾了，但排骨勾的是糖醋排骨，两份。他找到炸排骨，也勾了两份。
　　苏焰看到，笑而不语。
　　所有人点好后，苏焰誊到了一张菜单上，又问了众人想喝的饮料，没按铃，自己下楼交单了。
　　五分钟后，苏焰和一位工作人员抬著几瓶饮料回来，穿过木质珠帘时，有两串绕在了他的衣领上。
　　常樾离他最近，看到顺手帮他扯了下来。
　　“哎，你说我们也太奇怪了吧，九个人聚餐竟然都没人想要喝啤酒！”贺川喝了口手里的牛奶，一脸感叹。
　　“谁说的？”许鹏手里正打开一瓶啤酒，当下就白了贺川一眼，“瞎了么。”
　　贺川赶忙把口里的牛奶吞下，“我去，你什么时候点的？”
　　“在你说你要喝牛奶的时候。”许鹏说。
　　众人哄笑。
　　“我去你的！”贺川气不过，抓起瓷盘里的瓜子扔许鹏，“小心待会满身酒味。”
　　许鹏一脸淡定，“我带香水了。”
　　支齐元一脸惊愕，“你还用香水？”
　　“没错！我每次一靠近他都能闻到，”贺川说，“他太臭美了，根本受不了自己身上味道不好闻。”
　　这下换成许鹏扔贺川瓜子。众人又是大笑起哄，许鹏就从背包里拿出香水，往空气里喷了一下。
　　前调常樾闻不出来什么味，但过了一会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柠檬冷香，还挺好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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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打闹著，菜很快就上齐。
　　十几道菜香扑鼻，勾得所有人馋得不行，再顾不上聊天，开始狼吞虎咽，偶尔穿插一些夸菜好吃的，让帮忙递喝的或者拿纸巾之类的话。
　　常樾喝了口茶。
　　炸排骨有一份摆在他面前，他就专门吃这个，间歇去夹别的肉菜吃。
　　苏焰看他吃的香，又夹不到另一盘的，于是去夹了他面前的一块尝尝。没想到常樾没收住，嘴里咬著肉，眼神无意识流连被筷子夹走的排骨，虽然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苏焰差点于心不忍。
　　片刻，常樾碗里多了块糖醋排骨。
　　苏焰放下公筷，“试试？”
　　常樾点头，立刻吃了，吃完什么表示也没有，又夹起了一块炸排骨开吃。
　　苏焰：“……”
　　常樾结账前报了苏焰的名字，听到总共七百多的饭钱打完折才两百出头，顿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但店员表情不似作假。
　　常樾小声询问：“他——苏焰没有付钱吧？”
　　“没有。”回答的人笑了笑。
　　眼前的人一头散出来的两三缕额发微卷，其馀的都束在木簪子，穿著厨师服，一身盖不住的江湖游子气，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笑起来时竟然有些熟悉。
　　常樾总感觉有些怪异，但想到少了那么多钱，他下意识还是忍不住开心。
　　“那谢谢了。”
　　“别客气，菜肴如何？”
　　常樾猜出他是主厨，认真道：“很好吃，我们吃了个光。”
　　“那就好，”这人依旧一脸笑意，打量常樾的目光十分温和，“我是这家餐厅的老板王渲，你呢？”
　　常樾对于王渲的热情招呼感到意外，腼腆道：“我叫常樾。”
　　“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我再给你打折。”
　　这话说著没有半分客套，常樾顿时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想起什么，道：“谢谢，那我帮您宣传一下……”
　　话没说完，他想起自己寥寥无几的好友数，闹了个大脸红。
　　常樾以前跟著家人去吃饭时偶尔会被商家请求宣传，一时冲动就脱口而出了。
　　王渲听见他的话倒是喜欢，“那你跟我合张影吧？你在你们学校里可是个小明星，肯定能帮我引来一大波小朋友。”
　　“啊？”
　　常樾都不知道学校有论坛这件事儿，老板竟然如此熟悉？他连著震惊两次，忘了回话。
　　王渲身材修长，身体向前微倾，一手搭台一手支著下巴，笑意盈盈等著常樾反应。
　　常樾莫名觉得这位阔绰的老板对他分外有耐心，熟悉感又上来了，他急著回话，没有捕捉到那点灵感。
　　“好啊。”
　　店里人满为患，他们就去了外边拍的。
　　照片出来后他竟然是笑著的，面部表情把控的刚刚好，照片意外的好看。
　　俩人加了好友。
　　“需要后期修下图，发到网上之前会先给你看看照片，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再改。”
　　常樾刚点头，就看见苏焰拿著他的东西走了出来，后边跟著一群人。
　　苏焰看到他们，挑了挑眉。
　　刚和常樾道别而背对著他的老板不知道干了什么，苏焰竟然给了他一肘子，老板不怒反笑，偷偷给苏焰看了眼手机里的什么东西，逗了他一会，很快就回店里忙去了。
　　苏焰看过来时，常樾竟然觉得他在委屈。
　　天暗了下来，他们刚走到校门口，台阶上的五六盏路灯渐次亮了起来，暖黄光芒与地面相叠，人走在上面，人影不时明暗。
　　常樾第一次体会到了吃撑了立马爬楼梯是什么感受，其馀人也都纷纷不行了，爬到一半就气喘吁吁。
　　苏焰把常樾的东西都拿走了，朝他递了胳膊，“拉你上去。”
　　常樾没能立马反应。
　　“拉衣服而已，不碰到身体总行了吧。”
　　常樾伸出手，拉了苏焰外套下摆，忍不住小声说：“那个炸排骨还挺好吃的，我吃得有些多。”
　　苏焰拉著他往上走，“别的也很好吃，下次多吃点。”
　　“没错，”王尚洲在旁边道，“都怪所有的菜都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王尚洲说完，突然伸出手拉了苏焰另一边的外衣下摆。苏焰一个没稳住，差点往后倒，才控制力道停在原地，就感觉到后背被常樾头抵了一下。
　　“快走，”常樾说，“要迟到了。”
　　苏焰：“……嗯。”
　　晚上下完课，常樾都在回寝室的路上，突然就想起来为什么下午时会有些奇怪。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王渲的朋友圈，立马验证了自己的想法，王渲和苏焰时亲戚关系。
　　原来他是苏焰的小叔啊。
　　果然有猫腻。
　　那今天岂不是沾了苏焰的光？
　　怎么办，好像又欠了苏焰一个人情。《$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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