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是死去一点点》by搁笔处

　　苏焰提著衣服袋子等常樾关门，看著他背影，突然问：“你校服是不是大了？”
　　常樾转过身，“怕缩水，特意挑大了一码买，没想到质量还可以，如果长高了就不用重新买了。”
　　常樾和苏焰差不多高。
　　可能是因为他衣服大了一码的缘故，本人又偏瘦，视觉上看著有高一些的错觉。苏焰心痒难抓，凑过去，在常樾没反应过来时比了比俩人的身高。
　　常樾被他拉住，额头轻微抵著，愣了愣，“干嘛？”
　　“量身高。”
　　“哪有这样量的，又不准。”
　　“那你多高？”苏焰问。
　　“171。”
　　“嗯？”苏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恼，“比我高一厘米。”
　　常樾嘴角一扬，撞到苏焰带了些孩子气的较劲眼眸就立刻收敛，“你应该比我小。”
　　外边刮著风，比刚才冷了，好在俩人套的衣服够暖，外套也重新吹干了。
　　苏焰校服没拉拉链，露出里面的白色连帽卫衣。
　　他想起上月初陪苏清漪去公司找没回家吃晚餐的父亲。苏清漪忙著布置带来的饭菜，他怕自己在旁边碍眼，连累父母说不了悄悄话，就下楼逛。
　　市中心的商务区，寸土寸金，到处都是300米以上的摩天建筑，中轴线广场群数十，街上霓虹灯光氾滥，人潮奔涌熙熙攘攘，他一个人，没什么目的地，为了打发时间随意走走，没多久就看见了牵著一个小女孩的常樾。
　　那天常樾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除了前一天的仓促一面，那天晚上他跟常樾的三个家人都聊了会，可他们也没说上话，他不知道说什么，而常樾看著比他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帮他们一家拍照时，常樾手上拿著生日气球。
　　“11月2号那天是你生日吗？”
　　“不是，”常樾摇头，“是1号，那天算是庆祝。”
　　11月1号，那天正好是苏焰来一中报到的日子，他们第一次见了面，虽然只有一瞥的时间。
　　苏焰忍不住伸手按转常樾的后脑勺，“那给你补一句，生日快乐。”
　　常樾早就见识到苏焰的力气有多大了，起码是他的两倍。
　　他“顺从”地看著苏焰，不禁有些郁闷，听到这句生日祝福，下意识反驳：“谁稀罕，都过了一个月了。”
　　“明年一定会准时送上。”
　　“明年的事明年提。”
　　常樾说完才反应过来，他们才认识了一个月，他就从苏焰这里，获得了从未有过的熟稔。
　　苏焰眉眼带著无法掩饰的雀跃，“那你要不要猜猜我的生日？给个提点，数字和你的一样。”
　　常樾疑惑，“一样？”
　　“完全一样。”
　　常樾看著他，愣了愣，“你生日是1月11？”
　　“嗯，”苏焰就知道常樾会很惊讶，“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他看著常樾，眼神明亮。
　　好巧，常樾想。
　　他还没反应过来，胡乱回：“都是1，确实很有缘。”
　　苏焰听到，愣了一下，看到常樾满脸的认真懵懂，笑得狠了，只能把手搭在常樾肩膀上借力。
　　“嗯，都是1，那还挺麻烦的。”
　　常樾没听懂，以为是苏焰什么奇怪的笑点，就没问下去，又点了点头。苏焰又笑了，身上少年气越发明显，平日里的凌厉劲少了几分。
　　他憋著笑，赶忙换了话题，“你周天都回家吗？”
　　“一般都回，”常樾打量了他半天，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这周家里没人，就不回去了。”
　　“在学校待著？”
　　“嗯，”常樾说，“也许会去游泳……你呢？”
　　“在家或者去我小叔那里帮忙。”
　　常樾点头。
　　俩人教室一个在楼梯左边第一间一个在右边尽头，前面就要分开走了。
　　“……我回教室了。”
　　“去吧。”苏焰推著常樾肩膀走了几步，才掉头回教室。
　　第二天上午上完课，常樾快速抵达校门口，高高站在台阶上就看见了校门外的家人。
　　他登登登踩台阶下来，跟安保大叔说了声，就在门外说话。
　　等常翘嘱咐完，陆禹就开口：“儿子啊！”
　　常樾听到这个语气，预感不妙，“嗯？”
　　“听说你们食堂饭菜还不错，正好我们三个都空著肚子来的，今天就进去尝尝吧！”陆禹带著副墨镜，今天打扮得仪表堂堂的，说话时就看著台阶方向，果然又突发奇想了。
　　“爸，只有放假当天才能让家长到食堂吃饭。”
　　陆禹隔著墨镜瞅常樾，“因为那天去吃饭的人少吧？”
　　“嗯。”常樾点了点头。
　　“……那行吧。”陆禹答应得十分勉强。
　　常樾一阵心虚。
　　见进去无望，陆禹这才把带来的零食衣服递给常樾。
　　旁边陆蔓蔓眼巴巴看著，常樾要走又于心不忍，试探道：“要不我带蔓蔓去吃吧，你俩在外边吃，有家店还行！”
　　陆禹扶额长叹。
　　“哦耶！太好啦，我可以提前吃一顿高中生的饭菜了。”陆蔓蔓欢呼雀跃。
　　常翘对去食堂吃饭这件事没什么想法，只是应应景配合陆禹给常樾递了个气呼呼的眼神。
　　常樾先拉著路蔓蔓回教室放东西，又带她去食堂，帮她点了比较可口的饭菜，吃完又送她回校门口，叮嘱她道：“到外公外婆家后，一定要听他们的话，不干活没关系，但绝对不可以捣乱。”
　　“哥哥，我知道的！”路蔓蔓努力点头。
　　陆禹和常翘用餐也没花多久，很快回来。常樾试探问了句，他们都一致觉得味道不错。
　　三人不再逗留，很快就驾车离开。
　　明天是外公生日，常樾其实很想回去，但他就放几个小时假，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时间并不充裕。
　　到了周天中午，学生和老师们都急巴巴往外散，闹嚷嚷了一周的校园里又一次变冷清了。
　　常樾在还开著的B区食堂吃完了中饭，回到宿舍，打算睡个午觉再去游泳馆。
　　睡前他先给今天过生日的外公打了个电话。
　　过了会才有人接，是外婆。
　　她耳力渐弱，其实不太能听清常樾在说什么，常樾只好反复对她说了些吉祥话，她后面听明白，乐呵呵应了，叮嘱他要好好学习。
　　“我都跟你外婆说了要每天做那个耳保健操，她不听！非要让我催她才行，我有时候忙啊，又给忘了！”外公接过电话就开始数落，“你看看现在，我跟在旁边都听得清你在说什么，她呢，啥也没听懂就知道点头、笑呵呵的，你骂她啊，她也不知道，还笑呢！”
　　常樾乐了：“有外公护著，也没人敢欺负外婆啊。”
　　“那是！”常樾还是很懂外公，老人家现在又乐呵了，“你也别念著我们了，只管好好读书就行，那么多功课要学，可别再分心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我知道了。”常樾答应。
　　再说了几句，外公又开始唠叨了。
　　“你呀，长得像年轻时候的我，这点可不得了！”
　　常樾一听就笑了，这句话他小时候听过很多次。
　　“你妈妈长得像你外婆，但性格随了我，大大咧咧的，你刚好相反，长相随了我，性格随你外婆，比较细心！你外婆当年读书可是班里最厉害的，你也好好学，将来一定能考上个好大学！”
　　“我知道了，谢谢外公，”常樾说，“今天您生日，要开开心心的。”
　　“知道知道，聊这么多也够了，你做自己的事情去吧，别记挂我们。”
　　“好。”
　　手机里传来路蔓蔓征求接电话的声音，外公没让，说了些什么，很快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老人沧桑的馀音还绕在心头，常樾一下子就有些内疚。
　　他用了几分钟调整好情绪，收拾了一下，缩在床上睡了会午觉，做了场没有收尾的梦，醒来时原本就阴著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刚睁眼时，好一会都看不清。
　　一道光亮闪过，片刻响起了雷声。
　　滚滚冬雷，挺少见的。
　　窗外狂风阵阵，带著雨幕放纵而任性地袭来，宿舍楼前的大榕树被吹得呼呼响，窗户上也都是被雨水打中的啪嗒声。
　　确认阳台上没衣服鞋子，窗户也关著，常樾又缩回了被窝里取暖。
　　宿舍里没人，回家或者出去玩了，他现在也睡不著，只好拿出手机听歌。
　　十五分钟后雨势弱了下去，但也不小。
　　耳机里传来了消息提示音，他拿起来一看，是王洵发来的消息，告诉他那张合照效果不错，有人慕名而来，提了他很多次。
　　常樾嘴角微翘。
　　——那就好。
　　他回了消息，又往上找出王洵早前发给他的照片。
　　这次再看，常樾突然发现王店长和苏焰的眼睛也有些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不过苏焰年纪小，眼睛更大些，神情倒是一样，看著很认真。
　　也很执著。
　　他回了信息，想了想，又继续打了几行字，还没写完，又蹦出条新消息。
　　——是我。
　　常樾顿了顿，试探性发了过去：苏焰？
　　他还在等回复，对方直接连接了语音。
　　“现在打字不太方便，”苏焰说，“在做什么？”
　　苏焰今天似乎选择去店里帮忙，手机里传来了远而嘈杂的声音。
　　常樾咳了咳，“我刚睡醒。”
　　“还要睡吗？”
　　“不要了，外面雨太大，不想起来而已。”
　　常樾躺著说话，声音传到电话另一头闷闷的。
　　“宿舍就你一个？”
　　“嗯。”
　　“怕吗？”
　　“……不怕。”常樾想了想有些不得劲，又回了一句：“你才怕！”
　　苏焰好像笑了一声，但传过来不太清楚，常樾不习惯，翻了身侧躺著。
　　“我小叔想问你，把这张照片弄成海报放门口打广告可以吗？”苏焰止住了笑意，“店里的消费和周围的差不了多少，但他把这装修得太飘了，名字起得也不接地气，学生都不敢进来。”
　　“好啊。”
　　常樾想起少了好几百的饭钱，心里就一阵舒服。王渲对他和善，里边的东西也确实好吃，尤其是炸排骨。
　　没什么好犹豫的。
　　“那就好，”苏焰说，“小叔说以后你来吃东西都给你半价。”
　　“……他会亏吧？”
　　“不会。”
　　“嗯，”常樾也不推脱了，“那你帮我谢谢他，如果后面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也可以配合。”他依旧觉得占了便宜。
　　“好。”
　　常樾也不知道说什么，都是苏焰先开口，他只管顺著说，等来了新消息，他拿起来看，才发现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沉默了一会。
　　还是苏焰先开口：“今天还去游泳吗？”
　　“不去了，下雨不好骑自行车，坐车的话会堵。”
　　“那一起吃晚饭吧。”
　　“你小叔那里吗？”
　　“嗯。”
　　常樾不好意思去。
　　“去我那里吧，没别人，”苏焰见常樾没回答，又改了口，“可以吗？”
　　拒绝一次已经很难了，常樾赶紧回：“好啊。”
　　“有不好洗的衣服也可以带过来，拿洗衣机洗。”
　　“嗯。”
　　“那待会见？”
　　“好。”
　　常樾取下耳机，忍不住在窄小的单人床上扑腾了会。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1？不！《$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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