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是死去一点点》by搁笔处

　　“没想到来的时候扛肉，走的时候换了另一份肉继续扛。”苏焰手里依旧是之前带过来的袋子，还是份量十足的肉。
　　常樾听到就乐了，“礼尚往来。”
　　苏焰嘴角微扬，伸手提了提常樾背包袋子，“你身上东西重不重？”
　　常樾拿开苏焰的手，颠了颠，“不重。你要不要先把肉带回你爸妈那里？”
　　“明天到店里给我小叔就行，我爸妈工作忙，很少在家里吃饭，给我小叔正好，他爱做菜，也懂得吃。”
　　常樾点点头。
　　常樾家到学校这段路要经过一段臃肿的红绿灯，再加上堵了一会车，快九点时他们才走下出租车。
　　算来常樾也来这里三四次了，并不陌生。
　　他把东西放进侧卧，进去才发现里头床都已经铺好了，床头位置放了床头柜，上面的长玻璃杯里插著鹅黄色的小苍兰和蓝色的飞燕草，旁边放著一个地球仪形状的金属闹钟。
　　铃兰香扑鼻。
　　门开著，常樾放好东西，见苏焰进来，好奇问：“你插的花？”
　　“不是我，”苏焰手里拿著马克杯，“我妈今早上插的，喜欢吗？”
　　常樾点头，“还挺好闻的。”
　　“我妈就爱鼓捣这些，总喜欢往我这边送，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花？下次让她弄了送来。”
　　常樾也不太认识花，“只要阿姨喜欢就好。”
　　苏焰笑笑，把马克杯递给常樾，“喝点水。”
　　常樾吃饭时吃了太多肉，总想喝水，他接过，很快就把水喝完，咳了声，“你要用洗手间吗？”
　　“不用，你先去洗。”
　　常樾点头，把睡衣找了出来，去了浴室。
　　他放好衣服，察觉里面的设备换了个模样。
　　常樾拉上浴帘，拿起更换过的手持花洒，开关一打开，大量的水猛地冲了出来，他愣了愣，抬头瞅了瞅头顶也是重新安装的顶喷，转动切换按钮，上面开始落下大水珠。
　　苏焰给小叔王渲发了条消息，继而开始收拾带回来的东西。再次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
　　常樾还是没出来。
　　苏焰凑到浴室门口，双手插裤兜看了会门，复又把耳朵贴到门面听了听，只有水声。他朝里面喊了声：“常樾？”
　　没人应。
　　会不会晕倒了？
　　苏焰敲了敲门，又提高了声音：“常樾，你还好吗？”
　　常樾站在大顶喷下淋了半天水，现在才用了沐浴露。
　　不得不说，他觉得这个淋浴设备非常好，落下来的水滴大而轻，舒适度极佳，跟淋著温热的绵绵细雨差不多。
　　他正在用超大冲力的花洒冲泡沫，隐约听见苏焰在喊他，胡乱应了声，快速冲好、擦干、穿衣，打开门就见苏焰倚在门口等他……
　　“我是不是洗了很久？”
　　常樾在浴室泡久了，整张脸都是红的。
　　苏焰抓住他的手抬了起来，看著他起褶的手指，“在里面玩水了？皮肤都脱水了。”
　　常樾快速把手抽了出来，想要反驳，发现自己是真的在玩水，无可争辩，心虚道：“你这个淋浴设备挺不错的……”
　　苏焰挑眉，“嗯？”
　　常樾十分犹豫，“……我妈为了不让我……玩水，后面都买质量不好的花洒。”
　　还不如不解释，他想。
　　苏焰憋了一会，没忍住，还是笑了。
　　常樾一脸无地自容，苏焰拨开贴在他脸上的一缕头发，忍住了笑意，轻声道：“我是怕你晕倒在里面，所以才问你一声。以后你想怎么洗就怎么洗，只要没不舒服，洗多久都行。”
　　“……嗯。”
　　常樾立即缩回浴室把自己弄乱的东西整理好，脏衣服也塞进了洗衣机里，没关门。
　　“待会我来弄就行，”苏焰把他拉了出来，“出去坐著吧，里面闷。”
　　常樾点头，又找了话，“那你也早点洗吧。”
　　“好。”
　　苏焰很快就去洗澡了。
　　常樾不知道要做什么。客厅沙发旁有个小书架，大部分都是著名文学作品，他随意挑了本看。
　　十五分钟后，浴室的吹风机声停止，片刻，苏焰打开门出来，看著常樾，“困了？”
　　常樾改了坐姿，“没。”
　　“给你看样东西。”
　　苏焰说著，过来拉常樾的手。
　　常樾突然间就进了苏焰的卧室，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人又被按著坐在了电脑桌前的座椅上。
　　苏焰一只手按著座椅，另一只手在摆弄电脑，好似半抱住了他一样。
　　常樾也没有不舒服，他抬头看苏焰，“看什么？”
　　“看上次说的表情包，我弄好了，”苏焰很快就打开到一个页面，“你看看行不？一共有24个表情，还行的话等会就可以提交了。”
　　常樾转头一看，头张就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小人用了一招旋风腿把一个特别形象的坏人踢飞到消失的表情，立刻表态，努力点头，“不错。”
　　“不是！”苏焰笑了，“你起码也要看完了再发表意见吧？”
　　“……肯定都好，”常樾解释，瘦长干净的手指附在鼠标上，开始认真浏览其馀几十张动图，怕苏焰觉得他敷衍，还不时点评，什么“不错”“很好”“很棒”都用上了。
　　“为了过审，这个风格比较好，看著也解气。”苏焰解释。
　　“嗯”常樾说，“确实挺解气的。”
　　“第一张图是想发给咱俩去年遇见那天，你身前的那个中年人吗？”
　　常樾没想到苏焰还记得，也没犹豫，点了点头。
　　苏焰突然把手伸到他腋下，把他拖了起来，“去床上坐会，我把图片传上去。”
　　常樾模糊换到床上坐好，抓了抓头，“你下次叫我一声，我一定听话，不比你动手慢！”
　　“好，”苏焰还给他拿了被子披著，“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常樾看著苏焰，本来想撒个谎，但下意识还是如实回答了。
　　“那就好，困了就先睡吧，我很快就弄好。”
　　“嗯，”常樾点点头，反应过来，“嗯？”
　　苏焰用了五分钟弄好，电脑处于关机中，他转过头，看常樾还似原先一样坐著，他一看过去就望了过来，是在等他回刚才的话。
　　他走过去，一举把常樾半抬起推到床头，“一起睡。”
　　常樾挣扎了一会，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学著苏焰轻微挑眉，苏焰改了口：“一起睡，可以吗？”常樾听见，直接侧转身体，被子都被他滚在了身上。
　　苏焰小心拉扯了一会，也找不到可以拉出来的边，“常樾，分点被子给我，不盖被子我晚上会冷。”
　　“你盖另一床。”
　　常樾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
　　苏焰倾过去，把他的脸从被子里拱了出来，看他脸色通红，妥协了，“行吧。”
　　苏焰离开了会，很快抱著常樾房间里的被子过来，盖好，见常樾仍旧如蚕蛹般一动不动，眉眼藏笑，轻声道：“晚安。”
　　说完也没等回复，啪嗒一声把灯关了。
　　黑暗中，常樾慢半拍回了话：“晚安。”
　　苏焰好像睡著了。
　　常樾渐渐放松了下来，轻轻动了动压酸了的手臂，见苏焰没被吵醒，胆子大了些，悄悄抬起了腿，接著慢慢移动脖子和肩膀，费了好半天，终于调整到以往的睡姿。
　　第二天常樾模糊醒来，习惯性翻了身，手横著，感觉不对，立刻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中间，愣完之后腾地坐了起来，后知后觉发现苏焰不在了。
　　“醒了？”刚好苏焰轻声推开了门，“还要睡吗？”
　　苏焰洗了澡，头发还半湿著。
　　门刚被推开，常樾就闻到了温凉的气息，他移到床边穿上鞋站了起来，“不睡了。”
　　苏焰看他一脸睡懵的模样，趁他走过来时，形状好看的手指快速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不太软，摸著倒真的像小刺猬。他笑了笑，就著常樾推他的力气让开了路。
　　常樾洗漱出来，见苏焰在厨房鼓捣，疑惑道：“煮粥？”
　　“嗯，”苏焰手里拿著勺子在锅里转圈，“尝试一下，反正煮坏了也没事，桌上还有买来的其他东西，够吃了。”
　　常樾往茶几上看了眼，“你几点醒的？”
　　“五点半。”
　　“没睡好吗？”常樾听到后有些惊讶。
　　“当然不是，”苏焰解释，“我昨晚睡得特别好，只是习惯了早睡早起。”
　　常樾点了点头。苏焰见他眼底依旧迷茫著，反问：“是不是不习惯跟人一起睡？”
　　其实昨晚苏焰睡著后，常樾艰难翻了几次身，后面就无知无觉了，早上苏焰醒了他都没发现，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移到床中央的，算是睡得不错。但睡觉的时候身旁有人，他确实没安全感，所以点了点头。
　　“那在宿舍会不会不习惯？”苏焰看了锅里更像是稀饭的米加水，很淡定地盛了两碗出来，招呼常樾吃早餐。
　　“不会，我小学四年级就开始住宿舍，已经习惯了。”常樾说著，拿了根油条蘸著稀饭吃。
　　“那就好。”苏焰说。
　　俩人不再说话，常樾捧著碗喝了几口稀饭，又夹了个麻圆咬了口，香味溢满口腔，他很快就吃完了一个，才开始吃泡得半软的油条。苏焰见他对于这碗粥一点意见也没有，莫名想笑，忙夹了小笼包吃下，掩盖了笑意。
　　十一点的时候，常樾和苏焰提著腊肉和一些甜点去了王渲经营的餐馆。
　　正是用餐时间，店里人不少，常樾跟著苏焰走了后门，进去后王渲正在和另外一名厨师忙著炒菜，抽空跟他们打了招呼：“来啦！”
　　“嗯，”苏焰提著袋子晃了晃，“肉也来了。”
　　王渲穿著洁白的厨师服，长头发利落的绑在了后面，上面还插著木簪子。他手臂用力，轻松颠了两下锅，麻利地用铲子把一道西红柿炒蛋盛入瓷盘中，洗锅关火。
　　餐盘很快就被一旁的工作人员端走，旁边菜单上没被勾画的还有十多道菜，他跟旁边的老师傅说了几句话，走过来接走了苏焰手上的袋子，颠了颠，看了看，“不错，自家的就是不少料，比外面买的好多了！”
　　“那是当然，我昨天就尝过了，可香了——”苏焰说著，那边老师傅在呛辣椒，他赶紧带著常樾打开门出去，到了外边就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王渲带著三瓶水走了出来，递了两瓶出去，自己打开剩下的一瓶灌完，把瓶子踩了扔进旁边的回收箱里。
　　“谢谢。”常樾接过，把一瓶递给了还在流泪的苏焰。
　　王渲用目光嘲笑了苏焰一会，继而朝常樾道：“好像又长高了些。”
　　常樾笑了笑，“高了两厘米。”
　　“我也高了啊，你怎么不说？”苏焰喝了口水，立马不满，拉著常樾比了比，“一样高，看到没？”
　　“还真是！”王渲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还是一米六呢。”
　　“你还是不是我叔了，”苏焰顿时暴躁，“那是我初一的身高！三年过去了，我现在已经高一了！”
　　“行了行了，咱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不知道你身高变了很正常嘛！”王渲笑了笑，也不逗他了，“还要忙一会，去玩吧，吃饭叫你俩。”
　　苏焰从小就跟在家里“最闲的”王渲身后混，对他比对自己父母还不客气，点了点头就带著常樾往前门走。
　　店门前的海报已经贴上了，走近时常樾发现旁边还有另外一张，上面是苏焰和王渲。
　　“你这张什么时候拍的？”常樾问。
　　苏焰笑道：“就外公生日那天。”《$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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