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是死去一点点》by搁笔处

　　老树在头顶摇摆，投下来的影子在人身上晃来晃去。常樾和苏焰都才从思绪中清醒，回神就听到墙里传来了刺耳的打铃声。
　　叮铃铃——
　　“苏焰。”
　　“嗯？”
　　“逃课了，该怎办？要说谎吗？说谎说什么？”
　　叮铃铃——
　　第二道铃声再次传来。
　　一阵穿堂风吹过，常樾越发心虚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逃课。
　　苏焰乐了，“刚才胆子倒是不小，抓著我就跑，现在可才刚逃了一节课啊。”
　　“……”
　　“我们快走吧，还有十分钟，我们赶回去上第二节课。”
　　“你原本就只打算逃一节课？”
　　“逃到话说清楚为止，”常樾起身，催促道，“快起来啊。”
　　苏焰眉眼都染上了笑容，倒也没拒绝。
　　这里离校门有些距离。
　　俩人还没冲多远，一个人影忽地从前方拐弯口冲了过来。
　　这位路过的仁兄穿著和他们一样的校服，背上背著比他还高的大提琴琴盒，见到他们愣了一下，跑近时快速刹车，来了句：“逃课？刚翻出来的？里边没人巡逻是吧？”
　　苏焰拉著常樾停下，没什么停顿就回复：“逃课，不过是想要进去，里边有没有巡逻我们不清楚。”
　　大提琴仁兄上下左右看了苏焰和常樾好几眼，“行吧，看你俩仪表堂堂的，跟我来吧，不用去爬台阶，也不用翻墙。”
　　“谢谢。”苏焰回。
　　大提琴仁兄忙著喘气，摆摆手没说话，走在前面。
　　苏焰看他半死不活，“作为答谢，我可以帮你背一会琴。”
　　前方的大提琴仁兄一下子精神抖擞，“多谢。”
　　“不谢。”苏焰把有些沉重的琴背在身上，整套动作流利帅气，大提琴仁兄为此还吹了声口哨。
　　苏焰手撑在常樾后背，“走。”
　　常樾左手拿著两个喝空的奶茶杯，伸出右手提苏焰腰侧的带子，“重吗？我来吧。”
　　“不重，”苏焰摇头轻笑。
　　人琴分离的仁兄看在眼里，语气像是浇了醋，“你俩也太要好了吧，我怎么就遇不著想帮我背琴的人……”
　　他嘴里唠叨著，速度倒也不慢，没多久就在与墙同色的侧门前停下，接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卡哒一声，门开了。
　　铁门有些重，大提琴仁兄努力推开一条缝隙，“你俩别愣著了，快进来。”
　　苏焰推还在愣著的常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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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提琴仁兄要去音乐教室，半路接过琴就跑远了。常樾和苏焰往知行楼跑去，刚一进教室，铃声堪堪响起。
　　直到回到座位坐下，常樾都有些懵。还有两分钟上课，他小声问苏焰，“他怎么有钥匙的？”
　　“也许他是学校里的什么关系户。”
　　这下常樾没疑问了，点点头。
　　数学老师走进教室，看见他俩都在，说了句：“哟，回来啦！”
　　教室里一半以上的人都笑了。
　　常樾翻著数学书，本来以为会很尴尬，没想到数学老师调侃了一下就进入了上课状态，走下来给他们补发了两张试卷。
　　“上节课做了随堂考，这节课讲题，你俩就边听边做吧。”
　　常樾大致翻看了两面的题目，很快静下心来，旁边的苏焰比他更早进入状态，整个人自信而认真。
　　他们都没听讲台上数学老师的讲解，先用自己的方法做出来，再对答案。
　　一题题做完，半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常樾被一道大题困住，下意识左手支头，看了一眼苏焰，又回到题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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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00，四楼最左边办公室。
　　刘仁看了看手机，看著不见回复的短信叹了口气。十五分钟后，他去教室里走了一圈，回办公室拿东西，下楼。
　　高雄不知道刘仁是来找他的。
　　他端著保温杯，看了尚在楼梯上的刘善一眼就打算进教室。
　　刘仁见到他，招了手，“高老师，您帮个忙！”
　　高雄停下，笑著问他：“这是给谁送的蛋糕？”
　　怕声音吵到学生，高雄带刘仁进了办公室，关门。
　　高雄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刘仁观察了几眼，把手里的蛋糕搁在冰箱上。
　　他似有无奈地道：“我大哥家里的孩子今天生日，我们本来打算中午给他庆生的，你看，蛋糕都定了！但他之前刚跟家里闹了不愉快，愣是躲著我们没见。”
　　“我们班里的？”高雄有些疑惑，“叫什么名字？”
　　“常樾，”刘仁笑道，“他随他妈妈姓。”
　　高雄有些反应不过来。
　　常樾父亲他之前见过两次，长得和刘仁没有半分相似，人也高了一大截，名字叫陆禹。
　　“您是要我帮什么忙？”
　　“高老师，是这样子啊，”刘仁扶了扶眼镜，“常樾这孩子今天一整天都没接我们电话，我也不敢去找他，怕他生气……但毕竟是他生日，我们做家长的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点。这个蛋糕是他爸爸亲自买的，方便的话，高老师您帮个忙，待会下课时让他收了。”
　　高雄莫名有些犹豫。
　　他藉著打开杯子喝了口茶的间隙，理了理思绪，笑著拒绝了。
　　“刘老师，这好歹也是你们一片心意，礼物还是亲自送比较好，这不，”高雄掏出手机看了眼，“刚好还有五分钟就打铃了！哎呀，常樾那孩子我知道，可孝顺了，你们大老远跑来给他过生日，他不可能跟家里人置气成这样！”
　　刘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也行。”
　　他又跟高雄说了几句话，很快提著蛋糕出去。
　　高雄走进旁边的教室。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座位上常樾还在埋头安静看书，整个人怎么看怎么乖巧，就是今天竟然逃了一节课，哎呀不过怎么看都是苏焰带著他逃的……
　　高雄边想边慢悠悠往教室过道走。走到苏焰桌前时，他装作不经意间停了下来，看著外面，还“嗯？”了声。
　　苏焰和常樾同时停笔，看了眼高雄，又顺著高雄的目光往外看，看见了楼外树下的刘仁。
　　高雄又喝了口茶，继续往前巡视。
　　铃声响起，一阵喧哗，教室里的人抢著离开。
　　“我出去看看吧，”常樾说，“你等我会。”
　　见常樾不打算让他一起过去，苏焰点头道：“别让他欺负你。”
　　“知道了。”
　　一到刘仁跟前，常樾开口问：“有什么事？”
　　刘仁也不气恼，晃了晃袋子，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一晃眼你都17岁了。”
　　“这是你爸给你私人定制的蛋糕，份量足，正好你还可以分给同学吃，多增进感情。”刘仁一脸和善，边说还还往教室看了眼。
　　常樾也笑了。
　　“我不介意再重申一遍，我只有一个爸爸，叫做陆禹。我不清楚你们这一年一个劲地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觉得这种行为挺死皮赖脸的。”
　　“你这孩子，我们只是想给你过个生日，”刘仁蹙眉，“你爸爸去年弄错了你的生日，回家后还难过了很久，他有时候确实——”
　　“刘善当年做过什么事情，你作为他弟弟，不可能不知道。”
　　常樾打断了刘仁的话。
　　刘仁一愣，倒是配合，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别的?心事不说，就他在我小时候用剪刀伤我耳朵这件事，我们家所有人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
　　“刘老师，你这个哥哥挺不是个人的，所以他尤其喜欢不要脸地往自己皮囊上贴金，我也都看开了。”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最起码还是一名老师吧？我之前还为你摊上这种哥哥而觉得你可怜，现在想想，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
　　“你什么意思？”刘仁是在常樾说到自己时，一向喜欢装云淡风轻的脸才染上了怒容。
　　“您都能当重点中学的老师了，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常樾直直看著刘仁的双眼，“第一，你利用自己的教师身份找到我的私人信息并随意泄露。要不是你，刘善根本就找不到我，起码不会那么快。”
　　“第二，你这一年来三番两次地来我这替刘善说情，还纵容自己侄女扰乱班级秩序，让她在学校随意造谣我的家事。”
　　“容我提醒你一句，这些事情已经给你的教师生涯添上了极其无耻的标签。不要再在学校里打扰我的学习，如果你再为这件事情过来烦我，我会向教育局投诉。”
　　中午对苏焰的诉说好像是场考前模拟。
　　常樾顺顺利利说完了想说的，每说一句，心里的阴霾就少一分。
　　常樾从刘仁的表情看出他已经听明白了，打算走开。
　　“就这点事，你还要告到教育局？”后头刘仁嗤笑了声，“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你以为会有人理会你吗？”
　　“怎么不会？”
　　常樾还没来得及转身回去反驳。
　　苏焰来势汹汹，几步走到他身边，一下就把他护在身后，朝前方道：“得到省教育局局长的电话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不止常樾，连我也可以告你。”
　　苏焰强大的气场发挥了作用。
　　刘仁站在原地未动，目光变得有些不确定，“就你？”
　　“我劝你还是花花心思想想你今天有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吧，”，苏焰语气不善，“别这里阴阳怪气，没人在意。”
　　“我们走。”
　　说完，苏焰直接拉著常樾离开。
　　刘仁顾及著监控，一直没做什么大幅度的举动，他看著苏焰和常樾走远的背影，目光阴晴不定。
　　手里的蛋糕跟了他半天，他够烦的了。要不是顾及形象，他现在就想把蛋糕摔在地上不管。但他还是提著蛋糕回到办公室，关门，把蛋糕放进冰箱里，坐下，松了松领口。
　　刘仁拿起手机，找到昨天拍的资料。
　　资料显示苏焰的父亲姓名叫“苏洵”。
　　为了确认不是什么大人物，他立刻上网查找，找了半天，只找到苏轼他爹的信息。
　　刘仁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翻到刘善的号码，想了一会又换了另外的号码拨打，确认了家里生意场上并没有一个叫苏洵的重要人物。
　　那一方女声消失后，刘仁挂断了电话。
　　他松了口气，接著继续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憋起了一肚子火。《$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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