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清砚醒来时看著眼前安详睡容的男孩,发觉功谌真的好看,眉眼弯弯像是一颗小太阳,暖乎乎。温暖是装不出来,他再怎么微笑都让人觉得有攻击性有距离感,可功谌的微笑是暖进心里的火。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功谌嘴角的小痣后,便蹑手蹑脚走去洗澡。昨晚他们亲的时间并不长,好在过几天是元旦,还能再亲一下。
他洗了很久才出来时,功谌也醒了。功谌靠近沈清砚的面前,仔仔细细看著他的唇瓣,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道:“感觉严重了。”
“等等再涂唇膏吧……”沈清砚忍住不去抿嘴,他走进卧室把床单与被套拿出来洗,被子也被他拉去阳台晒一晒,喷了酒精消毒,动作敏捷快速,行云流水。看著干净整洁的卧室,他的眉梢如冰山雪峰遇到夏天,瞬间融化。
门口又响起开门声音,沈清砚一时慌张,迳直跑进浴室里关上门。功谌正在洗澡,呆滞地注视著沈清砚,自己丝缕不著地站在他面前。“狗贼,你进来干吗……”
沈清砚比了“闭嘴”的动作,把门上锁后心神不宁地走到功谌身边,打开花洒。热气腾腾弥漫整间浴室,热水哗啦啦地落在沈清砚的身上,他的衣服都湿了。
功谌迷惑地问道:“你干吗?”
沈清砚摇摇头,示意功谌不要说话。
“沈清砚,你在洗澡吗?小王八蛋,又在洗澡……上辈子没洗过澡,乞丐,泥土爬出来的脏东西……”沈晓柔咧嘴骂著沈清砚,清脆的高跟鞋回响在门外,她窈窕的身影倒影在玻璃门上。
浴室里花洒很大声,足以掩盖住沈晓柔不堪入耳的谩骂声。沈清砚定定注视著门外的人,呼吸声缓缓加重,纤尘不惹的镜片蒙上水雾,眉头凝重,心情特别烦躁。
功谌隐隐能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还有模糊的谩骂声,但是他不敢出声,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洗澡。
沈清砚慌神地脱了自己的衣服扔在地上,一丝不著地站在花洒下,挤了满手的沐浴露,用力地搓洗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要把自己的皮里里外外地搓洗掉,搓到皮肤通红。
“沈清砚,你干吗?”功谌慌神地抱住他的身体,阻止他继续用力搓洗,劝导说著:“别洗,已经很干净了。”
沈清砚神色恍惚,哑声道:“我脏……”
功谌安慰说道:“不脏不脏,很干净了,我觉得你是最干净的人,真的。”
沈清砚的眼里含著怒火与霜雪,双重极致,声音黯哑,“你让我把身体洗了,我难受。”
功谌捧著他的脸,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样的他,认真说道:“沈清砚,你看看我,我亲亲你好不好?”功谌把他拥进怀里,轻轻地吻住他干裂的嘴唇,抚慰他,愉悦他。
两人在热水中热切地拥吻著,沈清砚心里一股怒火涌上,狠狠地啃咬著功谌的唇瓣,把他抵在冰冷的墙边。所有的愤怒与难受都发泄在功谌,唇舌纠缠时总是带著戾气与狠劲。
回神过来,他深深喘气著。功谌的眼睛里生出朦胧的雾气,浓长的睫毛像被雨水打湿的蒲公英耷拉在眼睑,生动得快跳出眼睛。他摸著功谌红肿快要滴血的嘴唇,哑声说道:“对不起,咬疼你了。”
功谌喘息一声,站回热水中,摸了摸发麻的嘴唇,苦笑问道:“所以第一次来你家时,你也这样洗澡了?沈清砚,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他把沈清砚搂进怀里,温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什么事,但我不想看你你这么折磨自己,我真的想帮你。在我心中,你是全世界最干净、最香、最好看的人。我这么邋遢这么不好看的人你都接受,你为什么不能接受那么好的自己?”
沈清砚在热水中蹭著他的胸膛,颤抖说:“我……我好累,每天……洗洗刷刷的,真的好累呀。”
沈清砚紧紧抱住怀里的男孩,全身发抖,他的眼眶充血,深深地呼吸著。
他真的投降了,他承认自己已经有心理疾病,自己控制不住。以前他爸爸给他的诅咒已经灵验。
他根本打不赢这恶魔,它们时时刻刻在折磨他,哪怕他用尽一生都没法痊愈。
“我就是要打你虐待你,让你一辈子活在阴影里。你给我得抑郁症,你给我发疯……是不是想要自杀?别自杀呀,好好活著,活著发疯,你妈带著你这个拖油瓶,生活才痛苦。”
他就在深渊里,被深渊困住。
他依旧记得自己曾经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在地上哭泣,为什么四周总是那么脏呢?为什么这个城市那么脏?外面太脏了,他不想出去,他想把整个城市都打扫一遍。因为做不到打扫干净,他拒绝外出。
这座城市那么脏,这个世界那么多垃圾,他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义是为了什么?折磨自己,折磨别人。
细菌、脏乱、尘土……都朝他身体爬开,缠著他动弹不得。
因为想活著,所以才忍著一切的肮脏,只能让自己的心理痛苦。
外面的声音安静下来,沈晓柔似乎离开家,出门了。
功谌跑出去给沈清砚拿衣服,考虑到沈清砚的洁癖,他去拿衣服至少洗了很多遍的手,开门的时候是用纸巾包裹著门把手等,经历了艰苦的一系列步骤后,功谌才拿到衣服。
沈清砚穿衣服的动作也很慢,害怕浴室的水迸溅到自己的身上。
阳台的洗衣机的床单已经洗好,功谌跑出去把它们晾好后,给洗衣机消毒洗了一下。
功谌呵笑道:“难怪你要我穿你的衣服,洗衣机洗的都是你的衣服了。”
沈清砚脸色依旧凝重,问道:“饿吗?我去买吃的。”
“我陪你去!”功谌凑上他跟前,笑得灿烂。
少年的脸蛋红扑扑,沈清砚看得很面红耳赤起来。外面很冷,功谌穿得很厚,但笑起来很暖。原来这个世界上,微笑是真的可以治愈人。他觉得很踏实,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的感觉。心尖有花盛开,清风吹来的是芬芳,干净的感觉。
沈清砚在一家干净的早餐店打包了两份早餐。功谌说话间呵气成雾,问道:“上次也是这家店吗?”
“嗯,老板娘很爱干净。”
“难怪你会愿意来买。”功谌帮忙提过沈清砚的早餐。路过一家饰品店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急急忙忙跑进去买了一条女孩子的红色头绳,又跑出来,抓住沈清砚的左手,套进他纤瘦的手腕里,说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讲的是心理学,有一个方法叫厌恶弃疗,就是通过轻微的惩罚来消除不良行为反应。以后你要是遇到难受焦虑,你就告诉自己坚持住,弹弹橡皮筋。”
沈清砚看著手腕里的橡皮筋,“可你的橡皮筋脏……”
功谌当即用力拉弹他手腕上的红色头绳,弹了一下他的手腕,沈清砚吃疼地皱眉著。
“沈清砚,你给我忍住!”
沈清砚心里逐渐焦虑起来,很想扔了手中的头绳。他深深呼吸著,感觉那细菌在身上攀爬著。
功谌见他一脸凝重不安,立马拉住头绳狠狠地弹住他的手腕,认真说道:“坚持住!你这样严重下去真的得去看心理医生还有精神科医生。”
沈清砚咬紧牙关,手上被弹出两道红色疤痕。功谌牵住他的左手腕,喝道:“不准摘下来,不然我就抱著你在地上打滚,让你痛苦到哭。坚持住,回去就可以洗手了。”
“好!”
沈清砚的心神完全被手中的红色头绳紧紧拽住。他心里真的很焦虑不安,一股股凉意从背脊直窜全身。
功谌分散他的注意力问道:“狗贼,你以前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长什么样?”
沈清砚直皱眉,冰冷冰霜的语气说道:“没有,因为她们头发太长,像我妈一样老是会掉头发。每次她们到我书桌身边,我老是看到有那么多长发在我桌子上。”
功谌转著灵动的眼眸,笑笑说:“那你就是喜欢男孩子咯?还是说要么喜欢和尚,要么短发的女孩?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清砚木讷地看著自己身侧的男孩,眨巴著那双不安的眼睛,困惑问道:“功谌,你怎么老是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因为……”功谌顿时觉得很难为情,笑嘻嘻说道:“当然是觉得我魅力太大了,就想看看你有没有被我迷倒。”为什么老是问这个问题,因为想试探试探你是不是喜欢我呀?我都发自真心地亲你了,你这狗贼,怎么还不知道我喜欢你呀?
功谌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回答过你,不告诉你。”
“我告诉你,我喜欢身上干干净净的,浑身香喷喷,聪明又稳重,长得好看又高,皮肤白嫩的,指甲修得很好看。”功谌熠熠生辉的目光倾注在沈清砚身上,在暗示沈清砚。
沈清砚思考了一下,心里忽然自卑起来。心想,我不香,不是女孩子,不好看,皮肤也不好一乱吃东西就长痘,不稳重又敏感,功谌果然不喜欢我。
沈清砚语气间略有失落说著:“那下次我帮你留意好看的女孩。”
功谌大喘一口气,真想摇摇这个男孩,脑子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想不到自己呢?不是喜欢我吗,就不能有点自信?
回去后,功谌站在门口盯著那男孩洗了整整十来分钟的手与手腕,手中的头绳被他取下来用洗手液认认真真地洗著。最后红色头绳被沈清砚放在阳光底下晒著。
功谌站在他身后,气鼓鼓说道:“我说了,不能摘下,你还摘下,看来是想跟我在地上打滚?”
“我就洗一次,下次就不摘了。”
“行吧,我放你一马。”功谌坐在餐桌旁,帮沈清砚打开粥,说道:“等下回学校吗?”
沈清砚坐在他身边,“我要打扫卫生。”
“那我也留下来帮你吧。”
“巧克力呢?”
功谌:“我让章豫都帮我看看巧克力。章豫都还得用巧克力去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呢。”
功谌原本想帮沈清砚打扫卫生,结果自己变成最大的垃圾。沈清砚光是拖地拖了十遍,功谌坐在餐桌椅上,丝毫不敢动。
拖完地,功谌已经被定格在餐桌椅上,因为沈清砚不允许他下来。沈清砚又跑去浴室在里面各种洗刷刷,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洗澡又花了半个小时。功谌坐到发困,睁著幽黑的大眼,一直叹气。
沈清砚香喷喷地走出浴室时,功谌嘟著嘴直控诉说道:“你忘记跟我约定了,怎么又去洗澡?”
沈清砚微微动动嘴唇,“我实在受不了。”
“把头绳戴上,不能反抗,快去戴上,不然我抱你在地上打滚了。”
沈清砚走到阳台去把红色发绳戴上,精致编制的头绳在紧绷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好看。功谌还有一个小私心,就是想让那些女孩子知道,沈清砚是有喜欢的人,不能让别人惦记了。
沈清砚,这狗贼不表白,只能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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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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