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砚怀著不安的心回到1607,那是三房一厅的房子,家俱以古典风为主,灯光通亮,明明里面有人却安静极了。
沈清砚按照功谌所说,在沙发上的行李包拿衣服,走去洗手间洗澡。但是洗手间在哪里?沈清砚在异样的目光中转悠了一圈房子才找到洗手间。
餐桌上的家人正在吃饭,安静得只剩下咀嚼声。
沈清砚手指轻轻地抚摸著功谌的身体,莫名地悸动与害羞,冷水花洒下,紧紧地抱住功谌的肩头,心里很安心。他还是洗了25分钟才出来,陈娇在外面见功谌洗那么久,说道:“小谌,快出来吃饭。”
沈清砚擦干头发以后才淡然地走浴室,往厨房里拿碗筷,清洗了好一会儿。其他人吃饱喝足地坐在客厅,没有聊天,只有新闻联播的声音。沈清砚并没吃菜,只是吃自己碗里的米饭。
陈娇走过来见著功谌不吃菜,只吃饭,问道:“怎么不吃菜?别浪费了……”
沈清砚抬头轻轻一笑说道:“不想吃,不用理我。”
陈娇心头一颤,心想,儿子今天怎么会这么跟我说话?是受气了吗?好大的脾气呀!
陈娇微微眇眼注视著身上冷冰如雪的功谌,冷哼道:“不管你,爱吃不吃!”
沈清砚抬头说道:“妈,明天我要去我同学家住几天,学习。”
陈娇质疑问道:“真是学习?不是去网吧吧?”
“……”
沈清砚吃饱后便收拾饭碗,把碗筷冲洗了五遍。洗著洗著看到抽烟机上面有油渍,又开始拆油烟机,清洗油烟机。把整个厨房里里外外都拆了个遍,直到晚上十点钟,他还在洗厨房。
功德善趴在门边打量著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厨房,心想,这是我儿子绝对没有错,他不会是做错事想要将功补过吧?难不成是发烧感冒?这样用水得耗费多少水?
沈清砚大喘了一口气看到洁净的厨房,心里很有成就感。往地上端详,还有很多污渍,他又从洗手间拿著拖把拖了整整五遍的地,顺便把客厅拖得一尘不染。
功彧正在看新闻,骂道:“臭小子,你就不能明天拖吗?”
沈清砚抬头露出灿烂的微笑说道:“不能,我看著不顺眼。”
沈清砚拖完地,环顾著客厅乱七/八糟的样子,蹲在地上慢慢地收拾著茶具上的各种茶叶与杯具。客厅的桌子上茶渍很厚,爷爷正在喝茶,他直接抬起茶具往厨房里走去。
功彧见“功谌”光是擦桌子就擦了十遍,他实在没有没耐心,喝道:“你故意捣乱是不是?”
沈清砚依旧保持温和的微笑说道:“你也一把年纪了,茶具那么脏竟然喝得下去?我看得不顺眼,帮你洗洗,不用感谢我。”
功彧手里拿著茶杯呆呆地注视自己平常大气不敢出的孙子如今疯了,还敢跟他顶嘴。
沈清砚在厨房里刷洗茶具,不洗干净绝对不罢休。
功德善与陈娇站在房间门口往客厅望去,地板干净得几乎可以当镜子。他们都不敢出房间,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彼此。
功德善不解问道:“儿子做错事了吗?”
陈娇摇摇头,说道:“我问我怎么知道?早上就一大早一起来学习,现在半夜三更洗东西,受刺激了吧,还跟你爸顶嘴。”
沈清砚洗到半夜十一点半才结束,他累得去洗手间洗了个澡。他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但是才发现功谌没有床,只能睡沙发。趁著陈娇没睡觉,他又要求拿一件被单铺在沙发上,他才能睡下去。
功谌给他发了很多条信息,他迷迷糊糊地点开手机来看,信息讲了他家的一些布局与他的东西放在哪里。沈清砚发了语音通话给他,轻声细语地聊起来。
功谌:怎么还不回我信息?
沈清砚:刚洗刷完,我实在看不下去!
功谌:累吗?我就猜到可能是这样,早知道,我直接过去。
聊了一会儿两人都有些困。沈清砚坐直了身子,听到耳机另一边的男孩的呼吸,浅浅轻轻。
“睡了吗?功谌,看来睡了,明天见面有你好受的,敢把手机放我床上。功谌,晚安!”
陈娇一大早起来煮早餐,发现儿子关了阳台门正在读英语听听力。沈清砚向来很自律,如果不是因为跟功谌在一起,他可能一整天都在学习。
功谌已经从沈清砚家出门前来找他。
沈清砚与功谌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喝著青菜瘦肉粥。功谌的哥哥功勋总是喜欢盯著他看,他唇棱一勾,直勾勾地盯回去。
长得有点像功谌,但没功谌好看也没功谌高,看著挺讨厌的。
功勋说道:“听说你要去同学家学习,不会是打著学习的幌子在别人家玩游戏?”
沈清砚咧嘴一笑说道:“我就是玩游戏又如何?现在是寒假,又不是去网吧。劳逸结合才是正确的学习方法。”
爷爷放在碗筷,怒声说道:“功谌,你这小崽子怎么跟你哥说话的?”
沈清砚跟著放下勺子,轻笑著说道:“礼貌地说话,不过分不过激,合情合理!”
爷爷被气得大气直出,喝道:“你最近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吃错药了?”
“语气措辞都正确,哪来阴阳怪气?爷爷,吃饭不要说话,安静吃饭吧,免得唾沫横飞。”说著沈清砚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
餐桌上气氛有些尴尬,大家面面相觑,注视一脸淡然处之的功谌。
沈清砚吃过饭后,从功谌的书包里抽出一些英语资料,便假笑一声说道:“我出门了!”
功谌正在楼下等候沈清砚的到来,见著沈清砚下楼,他松了一口气。
功谌松了一口气,“狗贼,你可算下来了。”
沈清砚走近功谌跟前,靠得很近,见到功谌心里还是很紧张却装得很镇定,问道:“冷吗?”
功谌摇摇头,“不冷,走吧。”
功谌与沈清砚刚刚走没走几步,后面的锺妤疯狂跑过来,大声喊道:“谌哥,巧克力它好像有点不舒服……”
“沈清砚”焦急问道:“怎么了?哪里痛了?它现在在哪里?”
锺妤呵呵一笑,看著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摆在自己面前,她实在是太害羞。“那个,谌哥,你跟我走吧……”话没有说完,进了功谌身子的沈清砚被锺妤拉著跑回家里。
沈清砚一脸哀怨地注视功谌,急忙拽住功谌的手,一块跑去锺妤的家里。
“沈清砚”进去看了一下精神状态很好的巧克力,抱起巧克力,抚摸它的额头,担忧说道:“说说怎么回事,有吃饭吗?”
锺妤道:“有,但是一吃就拉肚子。”
“沈清砚”苦涩道:“给它吃猫粮,别给它吃别的。”
锺妤尴尬一笑说道:“啊?昨晚我妈一直给它喂鱼。”
“沈清砚”轻声说道:“别给它,可能是不习惯,给它吃猫粮。我再去买点猫粮回来……”“沈清砚”宠溺地抚摸著巧克力,低声柔柔说道:“巧克力,没事哦,哥哥给你买猫零食吃,不能吃别的哦。”
锺妤面红耳赤地点了点头,转头拉住“功谌”,嬉笑说道:“哥,这沈清砚也太温柔了吧,他有没有女朋友?你看看我有没有机会?”
“功谌”甩开她的手,认真而严肃说道:“他有喜欢的人,没机会。”
锺妤激动说道:“哦豁,真的?哪个班的?我得八卦一下……”
“……”
两个男孩出去外面给巧克力买猫粮,得坐公交车才到宠物店。“功谌”没有带任何卫生用具,只能抓住“沈清砚”的手,问道:“这猫你捡的吗?”
“对呀,我把我的积蓄都砸它身上了。它被人抛弃在学校垃圾场,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特别喜欢去垃圾场玩。”“沈清砚”轻笑说,回想著每次在垃圾场找到巧克力的画面,说道:“去年新春开学我外婆去世,我很难过。在我们家,我跟外婆关系最好了。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把我放在外婆身边。外婆对我很好,小时候经常抱著哄我,给我讲故事。外婆去世,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外婆去世一周后学校也开学,我很难过,去倒垃圾时发现了巧克力。我瞬间觉得这小生命好像就是我外婆还在陪著我。”
“功谌”愧疚地说道:“对不起!”
“什么嘛?你跟我说对不起干吗?”
“功谌”哑然道:“我想杀它,我只是当时怕又要跟它换身体。我只是……我害怕去精神病院。”
“沈清砚”浅浅一笑说道:“你对著巧克力喊哥哥的时候,我就原谅你了。狗贼,我当时真的很生气,我只想好好保护它。如果不是我发现,你真的会杀它吗?”
“功谌,我不想跟你说假话。”
“你真的可怕!”“沈清砚”神色有些恍惚,眼神里闪过一丝丝防备与惶恐,哑声说道:“我更可怕,我竟然会喜欢你。”
“功谌”惘然若失地打量著“沈清砚”的神色,他知道功谌还是很介意这件事。可是他不想骗功谌,他确实动过歪心思,他想杀巧克力。在那段时间,至少真实存在,无法抹除的事实。
他不是功谌,可以当老好人,可以助人为乐。他一向自私自利,为自己而活。人不都是这样,为自己活著。他向来看不惯那些假大空而善意的话,不过懦弱无能的温床。
可他的心里还是很难受,因为功谌始终是介意他曾经的歪心思。他能读懂功谌的眼睛在想说什么,懂得旁人坏心思的神色。但这一次他多么希望是自己揣测错误,希望功谌彻底不介意。曾经的歪心思,仿佛把他与功谌的关系推向悬崖上下两端。
?果咬一口,还是?果,但还是会慢慢黑化腐烂。
他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跟功谌讲过,他不过是看著干净,心里不知隐藏著多少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功谌是一片纯白,他很羡慕这样的男孩子。温暖灿烂,自信善良,活在阳光底下明媚。
他只能在原地眺望著光芒。
所有的自卑心在作祟,告诉他要不分手吧。因为自卑,因为愧疚,因为玻璃心,因为有隔阂与敏感,他不敢直视功谌,感觉自己一无是处。他的感情里不能有瑕疵,不能有负担与深沉的不公平。他的心里很害怕靠近功谌,已经无所适从到脑袋空白。
要冷战吵架吗?我太敏感了,我害怕裂缝会越来越大。
他们一路上没有再说话,保持沉默不语。两人中间有一道沟壑,明明若有若无,可是一触及到这个问题,这道沟壑如同大洋彼岸那般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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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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