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色狼
食堂里,雷甜甜琢磨著练习册上那道没解开的数学题,随意刷了一份一素的四元套餐。
端著餐盒走出两步,雷甜甜忽然一扭头,望著打价器。
如果她没看错……
饭卡里多了三百块钱?
在另一个窗口刷了一份食堂自制的奶茶,盯著屏幕上的红色数字,雷甜甜确定了。
她饭卡上真多了三百块钱。
充错了?
充错了要怎么退回去?
和教务处老师说?
问问食堂工作人员?
雷甜甜喝著奶茶,琢磨著这事,漫不经心地路过了食堂门口。半分钟后,捧著奶茶杯的她原路退了回来,瞥著墙上的告示。
告示不长。
大意是:针对连续在食堂消费低于300块的贫困学生,学校财政将每月自动往食堂饭卡里打300块钱,用来改善学生营养。
收到钱的学生不必惊慌奇怪亦不用担心,学校行动是全匿名的云云……
告示底下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尚厚德。
雷甜甜捧著奶茶,盯著告示看了三秒,默默走开了。
或许是出于自尊心又或是虚荣心,在上溪高中读书两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是农村贫困生。
不知什么时候,社会思潮由仇富变成了厌贫。
有手有脚的人只要穷了,就是天生懒惰、愚昧、苦闷、没有富人思维,没有格局,没有正能量……
尽管她父母善良平和从不抱怨,只成日努力赚钱,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比随便哪一个富人都要努力向上……但永远是被人鄙视的愚蠢穷人。
穷,就是原罪。
她从不觉得父母有什么错。
他们只是出生在贫困家庭,又在时代机遇面前差了点运气。
尚老师这半秃头的小老头……还真是越来越……
可爱了。
半秃头的小老头现在心情并不可爱。
望著笑容热情的张宏图,他道:“张主任,您有什么事吗?。”
张宏图握住了他的手:“尚校长您日理万机,我们这是难得一见啊。”
尚厚德警惕不语。
“听说,贾老板前两天又和您联系了?说学校的事?”
张宏图说的含糊,尚厚德却一下反应过来了。
前两天,贾乘风又劝他将上溪高中打造成精英私立了。
张宏图这是闻著讯儿来了。
尚厚德笑笑:“贾老板是个很有野心的商人。”
张宏图眼睛一亮,握住了他的手,真挚道:“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这是您来上溪的主持的第一次高考。尚校长,咱们学校一年的成败在此一举,我在这里衷心祝福您能带领著孩子们考出好成绩啊!”
尚厚德淡淡道:“那就多谢张老弟的吉言了。”
寒暄几句后,两人打著招呼错身离开。
张宏图掏出手帕,嫌恶地擦了擦手。
尚厚德拎著脏东西似的,僵直地举著手,大步拐进了厕所,开了水龙头。
两人同时发出一句语气词。
呸。
不过,尚厚德思绪却飘远了。
张宏图为什么会知道贾乘风和他联系的事?今天还祝他考得好?
两人私底下谋算了些什么?
洗了手出来,尚厚德迎面遇上了个同学。同学笑著和尚厚德打了招呼,尚厚德憨憨一笑应了。
走了一步,左上腹忽然尖锐地疼了起来。扶著墙,他冒著冷汗,缓缓蹲下蜷缩起来。
一分多钟后,他才吸著冷气慢慢缓过来。
上次住院有一年多,找个时间他该去医院复查了。
今天下午……
后勤部的主任忽然找了上来:“校长,下午那个招赞助的会议您看?”
尚厚德立即直起身:“我马上就去。”
`
黎母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了。医生说按照现在恢复情况,再一个星期就能回家休养了。
尚阳坐在床边给黎母削?果,准备打成糊糊给黎母时,听到这消息高兴极了。
黎青坐在床边,翻看著尚阳的笔记。
在医院陪护日子很无聊,除了陪黎母说话,盯著输液针,帮忙办手续外,其馀时间黎青都用在了做试卷上。
环境很糟杂,好在黎青早已习惯,效率并不低。
为了帮小男朋友一心向学,尚阳奇迹性地认真了一下午,在老张叨叨唠唠的语文课上都没打瞌睡,认真做完了笔记。
这牺牲太大了。
尚阳在课上就一个劲地想,黎青必须补偿他一个,不,三个亲亲才行。
看完了笔记,黎青照例去洗手间洗碗。尚阳瞟了眼病床上的黎母。
黎母已经睡著了。
黎母一天要挂十几袋水,大部分是营养针。上午黎青没办法赶过来,要黎母自己照看著。一到下午,她精神就不大好。
他将削了一半的?果放好,轻手轻脚去了洗手间。
然后他脚步一顿。
黎青正低著头洗碗,医院楼是旧楼,旧灯具下是生而冷的白光。在黯淡深冷背景下,那白瓷般的一截颈竟似有了玉的光泽,是令人目眩的脆弱。
但再一瞥少年清瘦宽硬的手腕,宽阔硬朗的肩膀,以及沉静倔强的神情,便会明白那脆弱只是一瞬浮光掠影的错觉。
这是一只生得极美极乖极害羞的凶兽。
尚阳靠在门框上欣赏了两分钟。
黎青扭头看他,无奈道:“好看吗?”
“好看。”尚阳上前,用指尖顺著黎青脖颈的一条线,经过喉结,一路撩上来,“这里格外好看。”
黎青在他的手要触到唇上时,抓住了他的手,声音沙哑:“别闹……”
尚阳将黎青的手掰过来,含*住了他的指尖,舔了一口。
“唔,咸的。”
黎青脸轰地红透了,睁大了眼睛,懵然无措地望著尚阳。
毕竟是青涩少年,尚阳学网上视频里动作撩人时胆大包天,撩完了也开始不好意思了。看著呆了的黎青,他哈哈干笑了两声,一扭身就打算跑。
“我先去看看阿姨醒了没有……”
一个‘有’字还没说完,他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了,被人用力一带,他跌进了黎青的怀里。
拿手指戳著黎青的胸膛,尚阳气闷得不行。
这家伙明明这么瘦,劲怎么这么大!
门被黎青反手关上了。
傍晚医院走廊上热闹又嘈杂,远远传来护士们推著小推车,车轮咕噜噜的声响,病人与护士打著招呼,电视里女主角发出嘶喊:你到底爱不爱我……
这一切浮世喧嚣都被一扇门挡在外头,狭小空间里黎青与尚阳鼻尖对著鼻尖,呼吸声都急促可闻。
尚阳有些紧张:“黎青,你……”
一句话没说完,黎青就劈头盖脸吻了下来,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初出茅庐的狼崽子在猎食,分明害羞得紧,却因雄性本能凶狠野蛮没轻没重,一股脑地抢占了他胸腔里所有空气。
唔……
尚阳被放开时,足足喘了半天的气,瞪了黎青一眼。
“小狼崽子!”
亲完了,黎青倒开始不好意思了,红著耳朵尖儿,做错事了地低著头,一下一下拿眼角向上瞟著尚阳。
“你……以后别这样了。”
“嗯?”尚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心道朕被你亲了占尽便宜没吭声就算了,你还敢命令朕?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翻天了。
朕今天就要你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恪守妇道!
不过打哪儿好呢?
尚阳目光不那么干净地往黎青屁*股上□了一圈。
黎青不自然地转过了身:“别看。”
尚阳哼了一声,你叫我不看我就不看!小样,今天朕非看不可了……然后他看出了华点。
尚阳噗嗤一下笑弯了腰:“不是吧你,这样就激动了?”
黎青窘迫得不行,把尚阳推了出去:“都要你别看了……”
尚阳抓著门框,目光□了一下下面,轻笑著咬了一口黎青的耳朵。
“小色*狼!”
有了前车之鉴,今天黎青送尚阳下楼时,都保持了一米的距离,任凭尚阳怎么逗他,他都只红著耳朵尖儿,严肃地绷著小脸不吭声。
尚阳快都被他乐死了。
回家后,尚阳嘿嘿笑著给黎青转发了几条空间——“老公不回家怎么办,老婆要如何保持自己的魅力。”“论后宫众嫔妃是如何争宠的”“那一年夏天,我爱上了你的……”
他收到了黎青回复的四个字。
“好好睡觉。”
将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尚阳正准备睡觉,收到了戚沉的QQ信息。
“二阳,清北的夏令营报名开始了,咱们学校有人报名了,你爸手里有名额吗?”
尚阳手一顿。
清北夏令营,是由清华北大两所高校举办的,针对清北的自主招生的夏令营活动。其中又分为综合营、学科营、竞赛营和金秋营。
其中竞赛营和金秋营针对的是各类竞赛中省一等奖,或者干脆说国家队的成员。凭竞赛成绩可进竞赛营和金秋营,成绩优异者可获得清北降至一本线的录取优惠。
尚阳高一时考过竞赛,但成绩并不大好。高二转到了上溪高中,竞赛就被中断了。
竞赛营与金秋营,他没资格。
学科营有另一个名字叫暑期学校,在数学、物理、化学、生科和工程物理等专业有特殊兴趣与才能,可以获得自主招生初审通过后,免面试的资格。
通过学科营获得优惠的学生报考专业上有限制。
戚沉说的应该是综合营。
综合营是北大清华官方举办的优秀中学生夏令营,招收每个学校排名最高的尖子生,学生数量最多竞争也最大。虽然允许学生自主报名,但需要所在学校的推荐码才能进入。
一般学校的每年名额都只有个位数。
在综合营成绩优异,将会通过北大博雅计划与清华领军计划,优惠最高可降至一本线录取。
戚沉的信息又过来了:“我这成绩肯定是不行了。我爸已经在帮我看国外的学校准备雅思了。倒是二阳,你要是在省一高,说不定也能拿个名额。”
“可惜了。”
不是每个学校都能拿到综合营的名额的。
省一高作为省内TOP,名额自然最多,刨除已经通过竞赛获得保送的学生,以尚阳的年级排名说不定真能拿到名额。
但上溪高中嘛……
尚阳道:“可惜个毛线,不就是一个自招优惠吗?小戚子,你是觉得朕没这优惠就考不上北大?”
正如他当初说过,留下是他自己的决定,后果他自己担。
最差也不过是裸考清北,他不带怕的!
戚沉给他发了一排省略号:“……学霸,这逼装得亮瞎了我的眼。”
他给戚沉回了一个鄙视。
戚沉很快回了信息:“说真的,这机会挺不错的。你爸在省一高这么多年,应该还有点关系,你要不要让你爸帮帮忙?”
尚阳手指在九宫格上摩挲了一会儿,回了一个表情。
“朕已阅,跪安吧。”
尚厚德在省一高当了多年的校长,他的学籍还挂靠在省一高。尚厚德弄到一个综合营的名额应该不难。
只是……
这名额应该给他吗?
上溪高中可有一个比他更想考清华的呢……
和戚沉又聊了一会儿天,问了一下省一高一群同学现状,得知他们出国的出国、艺考的艺考,竞赛保送得保送,还有一个打算移民,一个弄到了少民资格,两个打算去西藏青海北京考北大了,班上继续高考的只有一半人后。
尚阳啧了一声。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
聊到了十一点半,尚阳上眼皮和下眼皮打了架,才关了QQ,翻个身就准备睡觉了。
临睡前,脑袋里转著两个念头。
明天得找尚厚德提一下清北综合营了。
这事可不能让黎小青知道了,不然他们家班花又该别扭上了。
……
第二天一大早,尚阳找尚厚德提了这事。
尚厚德没给明确答复,只说自己知道了。
周五是一个五月细雨天,尚阳吹了一个骚包的刘海,穿上他帅气的牛仔外套,挎著单肩书包,踩著滑板,一阵风似的刮出了门。
路过一个吭哧吭哧骑著电动小摩托,却被台阶挡住了的小朋友身边,他一个漂亮地转身,飞上了台阶,风一般地走了。
身后顿了一下,小朋友第三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哇,妈妈,那个讨厌的哥哥又来了!”
到了学校,黎青却没到。等到早自习下了,黎青位置都是空的。给黎青发了个信息,没人回复。打电话,也没人接听。
尚阳心里咯登了一下。
心神不宁地上了两节课,尚阳坐不住了,趁同学们做著广播体操,翻墙出了校门。
他要去找黎青。
刚翻出校门,他手机就响了。
黎青的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呼吸声急促压抑。
尚阳心里一紧:“黎青?”
黎青的声音似乎是从压得很紧的喉咙深处泻出来,下一秒就要堤坝崩溃泄洪般地哽咽。
“尚阳,妈妈、妈妈她……”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给黎母发便当,本来就不多的收藏又掉了一个。
伤心o(╥﹏╥)o。
本文基调就是这样的啦,反正我是很喜欢这本文的,希望有读者和我一样吧。
谢谢一直陪伴到现在的读者支持。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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