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by木徐先生

【青春校园】   文案:
  【叛逆炸毛仙人掌受X腹黑贤惠狼狗攻】陆受秦攻,双救赎,攻暗恋受,曾是竹马
  秦放暗恋小哥哥陆淮之九年,本想就这样默默的守护对方,谁知道高二时两人同居了,更让人惊喜的是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本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的感情被对小哥哥看破了。
  知道他害羞的小哥哥化被动为主动,一个劲儿撩他,追他!
  可是他!不!配!
  所有悲伤的故事在他的小哥哥不远千里为他而来的时候都滚蛋了!
  这他妈还能忍?
  摔,直接上,别怂啊!
  【看文须知】
  01隔壁完结文《听说我很坏》的进化版,练人设,emm全文改了太多遍数了,对不起,鞠躬!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和鼓励,跪地!也真的很对不起之前的小天使们,浪费了你们的时间和精力!努力认错orz
  02写的很艰难,也不怎么好看。接受批评和指教。
  03甜文!甜中带虐,有点玻璃渣,无法接受的请绕道,年下he,双处,医生受X警察攻,校园到都市,主校园,还有各种狗血,穿插童年回忆杀
  内容标签: 情有独锺 励志人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淮之,秦放(江放) │ 配角:隔壁《死对头失忆后喜欢上我怎么办》、《诸神沦陷在我家》沙雕美食经营流求预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拯救你,爱上你
  立意:自由与秩序

  【01】
  
  【你永远也无法明了,我们做了多大努力,才对生活发生了兴趣;而生活同任何事物一样,我们一旦感兴趣,就会忘乎所以。—纪德《人间食粮》】
  阳光明媚的午后,陆淮之站在老秦家门口,愣神了几秒。
  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聒噪的蝉鸣,微风吹过,卷起层层热浪,闷热的让人心中也不由的有些发闷,难受的紧。
  身后的老秦一把夺过行李箱,笑得比老陆还像个老父亲,走进屋子,在玄关处回头看著他道:“小陆,还站门口干嘛,快进来!”
  陆淮之没说话,想著自己现在能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当著老陆的面离家出走,还有一个接盘的,怎么也不能太挑剔。
  老秦和老陆是高中同学,感情深厚。这么殷勤,也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老秦将陆淮之带到房间门口,突然就来了个电话,只好急匆匆的赶去学校开会了,没办法,作为海城中学的教导主任,更何况还是九月初,事情多的要命。
  陆淮之默默的打量著周围的环境,住宅在古街里头,倒是别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除了楼下外面的院子里种著那些花花草草,夏天蚊子比较多之外,其他看起来还不错。整个房间的装修走的温馨的路子。
  给陆淮之准备的房间门开了小半,他正要进去,就听到了背后传来门锁转开的声音,扭头,猝不及防就撞进了一双眼里,很漂亮的桃花眼,是个长得很招摇的男生,陆淮之在心里说道。
  正犹豫著要不要打个招呼,就看到对方面无表情,陆淮之自认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那眼神分明就是直勾勾盯著他。他有些不太舒服,就像是被什么猎物瞄准了似的,只觉得浑身僵硬,也顾不上什么礼貌,搭在门沿上的手迅速拉开门,推著行李进去,关门前回看了一眼,接著只留下小声的关门声。
  依旧站在门口的秦放后知后觉的嘴角上扬,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珍宝似的,轻声呢喃道:“又见面了,小班长!”说完,又忍不住的回想了一下刚才陆淮之的模样。似乎比想像中要瘦弱一些。这丹凤眼,这高鼻梁,这红唇,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就连最后关门的瞬间,那突兀的蝴蝶骨将整个后背的布料撑起,显得他更加的单薄,虽然单薄,但这个年纪的男生应有的力量依旧少不了,露在外面好看的白嫩的一截手臂线条流畅,好看的要命。
  回味了半天,回过神,才发现陆淮之已经关上门了,而自己已然错过了最佳的打招呼机会。
  “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感慨,本来是懊悔,但重新见到某人,竟只剩下了愉悦。回到房间后,才想起自己原来是想去厨房沏茶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
  房间很干净,充满了青春的味道。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衣柜,大床,书桌,书柜……陆淮之把自己的东西安置好之后,还有些精神恍惚,一边想著自己的处境是如何的糟糕,一边又感受著自由的味道。虽然老秦家的孩子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不过他只是借住一段时间,把门一关,两人谁也碍不著谁。
  这么一想后,陆淮之心情还不错,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洒进来,亮的有些刺眼,他抬手用手背遮著光,眯著眼看向楼下的菜圃。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里面还搭著一些花架和紫藤萝,这个时间,紫藤萝的花早就开过了,只剩下一大片一大片垂下来的绿叶。
  陆淮之用双手比了一个相框的姿势,满意的笑了笑,接著转身翻出书包里的素描本,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画了起来。
  临近傍晚,外面传来敲门声,陆淮之放下2B铅笔和素描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手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六点十分了。摸了摸肚子,开了门,迎面就看到了秦放。
  “该吃饭了!”
  “嗯,不好意思,忘记时间了!“
  陆淮之摸了摸鼻子有些抱歉的说道。
  下楼后,就看到一桌子的菜,像极了过节时候。陆淮之受宠若惊。
  餐桌上,没有看到女主人,陆淮之道:“阿姨呢?”
  老秦坐在主位上,道:“咱们先吃吧,你柳阿姨今天加班估计回来很迟了!”
  陆淮之看著他不像是说笑的样子,有些意外老秦竟然还会做饭。随手夹了根糖醋排骨尝了下,味道意想不到的好。正感受著舌尖上的味道,突然就背脊一凉。
  他没看错吧,刚刚那个老秦家的孩子是不是看了他一眼。他这是抢了他喜欢吃的菜?还是他觉得自己抢了他在家里的宠爱?
  秦放快速的偷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喜欢吃自己做的菜,突然心里就有了满足感。
  陆淮之埋头吃饭,想要理出思绪怎样解释一下让自己以后过得开心些。结果,还没想好,就先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老秦受老陆所托,一心想要把陆淮之拉回到正轨上来,更何况这孩子也算自己看著长大的,小时候嘴那叫一个甜,高中之前学习成绩也是全海城数一数二的。一直以来,他的学习成绩都极其的稳定,只可惜中考出了意外,连前四百名都没有进去,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家人去世的影响。也是个可怜人。
  更何况前几天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想到这里,老秦放下筷子,轻微的叹口气,语重心长的对著陆淮之道:“小陆啊,你觉得海城中学怎么样?”
  陆淮之将嘴里的肉细嚼慢咽,等肉糜顺著食管下滑后才随口道:“很好啊,学习资源丰富,师资力量强大……”忽而想起之前去蹭的饭,摸了摸下巴,吧砸吧砸嘴,道:“最重要的是食堂好,饭菜味道不错。”
  老秦见他对海中有好感,不动声色的补充道:“那是,海中的食堂可是全海城最好的。不过,海城最鲜明的特色是支持学生全方位发展,在海中,绝对不会出现副课被主课老师霸占的情况,还有各种的学生社团供大家发挥……就连画社都有出色的青年画家作为顾问呢……海中是个自由的学校……”
  陆淮之越听越觉得老秦有一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老秦说的差不多了,扭头对秦放道:“小秦啊,以后多照顾小陆,尤其是在学校里,知道吗?”
  被唤做“小秦”的秦放点头,像是老干部似的应道:“知道了,舅舅!”
  陆淮之嘴里刚吞了一口米饭,听到这话惊吓过度,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勉强咽下后,艰难道:“秦叔叔,他也在灿阳艺校?”
  随著这一个问题抛出,桌上像是有凉风卷过。
  “不是,你看我们海城中学也不差,来海中你不会后悔的!“老秦一本正经的看著陆淮之道。
  陆淮之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会儿,语气生硬又愤怒道:“你凭什么给我做决定!“半晌,舌尖抵住上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秦把桌子上的碗往前一推,接著双手交叉,支在桌面上,一副谈判的架势道:“其实来海城中学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你以前的绝大多数同学也在这儿,更何况放眼整个海城,也只有你在这儿你才能发挥你真正的潜能,做你自己最想做的事,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梦想吗?我记得以前聚餐的时候,你总是绕著你父亲转,说你长大后要做一个像你父亲一样的医生,给好多好多人治病,难道你忘了吗?“
  “小时候说的都是玩笑,我以前还说过我要做一个私家侦探呢!秦老师,你难道连分辨这话真假的能力都没有吗?”
  “小陆,我知道你对你父亲有偏见,但你不能不对你的未来负责,等你长大后,你会发现来海中上学这条路是最好的,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不好!”陆淮之放下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走。
  老秦依旧坐著,看著逐渐远去的背景,认真的说道:“那你告诉我你偷偷找周景礼找海中的学习资料干什么?你偷偷翻看你父亲的医学书是为什么?你报名参加红十字会急救的培训又是为什么?小陆啊,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陆淮之顿下脚,眼圈微红,不敢转头,近乎低吼道:“我喜欢不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你管这么宽干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
  秦放想起放在自己桌上的那份报纸,低著头,没说话。要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别说是陆淮之就是他自己,也难以接受。
  老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轻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来海中试试吧,给自己一个机会,相信你自己的喜欢!”
  “我……”陆淮之无言以对。
  “明天来海中上学,灿阳那边没有你的学籍了!”
  陆淮之:“……”有些郁闷的垂著脑袋往楼梯方向走,被身后的秦放叫住了。
  “小……陆哥,你先别走!”
  陆淮之转身看他,有些不耐烦,但是多年的表情管理让他迅速就换上了笑脸,毕竟要在这里待上好些日子。他不诧异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毕竟家里多了个活生生的人,做好情报工作是基础。
  “请问我要做什么?“陆淮之笑眯眯的看著他,顺便活动活动手腕,看架势不像是撸起袖子干活而是要热火朝天的干上一架才肯善罢甘休。
  秦放一点不放在心上,说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家务交给谁来做是个问题,我看要不咱俩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谁输了谁来做家务?“
  陆淮之微微侧著脑袋,抬头看他,表面嫌弃内心暗爽,论猜拳,他从小到大可就没输过:“行吧!“
  秦放见他答应,心里松了口气,道:“那来吧!“
  两人异口同声道:“石头剪刀布!“
  陆淮之出了石头。
  秦放出了剪刀。
  毫无疑问,秦放接下了家务活。
  陆淮之一天的心情终于好上了那么一点,脸上的笑也自然了很多。
  第二天凌晨三点,陆淮之失眠了。
  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他安排你去上重点中学你就去,也太没尊严了吧!
  可是,他说的没错,在海中读书的话,自己考上华清医科大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陆淮之还是没有得出一个满意的结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大概就是黑眼圈了吧!
  楼下,四人安静的吃完早餐就各自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陆淮之走出去后看著两辆二八式自行车,脑子有一瞬间的困惑。接著就听到了老秦的声音:“小陆啊,我带你去上学吧!”
  陆淮之:“……”不,我拒绝,坐在教导主任的车上去上学,还是一个艺校转校生,他一空降的不得被打死!
  老秦见他逐渐偏向秦放,嘴角隐隐浮现笑意。他这个外甥,别的都好,就是不怎么会交朋友,两个人取长补短一下,多好!
  陆淮之看著秦放的自行车,后座上竟然还有一个灰色的小软垫,心中暗想:肯定是为了泡妹子,没想到看起来冷冰冰的,竟然是个闷骚!啧啧啧!就是颜色不太对。
  老秦已经上车了,拨弄了几下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扭头道:“我就先走了,你们也抓紧!”
  秦放看著陆淮之,陆淮之被他看著,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他一眼看穿了似的。
  秦放抬腕,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叩了叩表盘,补充道:“距离早读开始还有四十五分钟,去学校的车程需要四十分钟……”
  陆淮之皱眉看著他,一脸的不相信。
  柳阿姨从后面走了出来,拎著包,问道:“要送你们去学校吗?”
  陆淮之有些不确定这样做会不会打扰到对方的上班,接著就听到了秦放道:“那多不好意思,S大和海中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那你们也快点,别迟到。小陆昨天还习惯吧!“
  突然被cue的陆淮之:“习惯,这儿可比我家舒服多了!”
  “舒服到失眠?“
  陆淮之:“啊?”
  “哈哈!”柳清秋笑了笑,“我先上班了,你们年轻人好好处!”
  陆淮之还有点懵。
  耳边响起了秦放的声音:“舅妈是心理学教授!”
  “?“陆淮之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秦放,他从前没怎么见过柳清秋,一来她不怎么参加老爸他们的聚餐,二来老爸参加的聚餐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他在当上主任医生之后。
  “你真的不坐我的车的话,就打车吧,不过这个时间,也快要上班高峰了吧!”秦放状似无意的说道。
  最后,陆淮之成功坐上秦放二八式自行车的后座,上学途中还有上坡,为了不让自己摔下去,他还抓紧了某人的衬衫,也不知道是不是校服的料子比较滑,他没抓稳,最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秦放的腰,还挺硬的。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陆淮之对著秦放喊道把自己放下来。
  也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秦放年纪轻轻就有点耳背,喊了三四次都没有结果,陆淮之一个生气就在秦放的腰间用力的拧了一把,对方吃痛,这才停下来,陆淮之成功跳车,不忘回头对著秦放做个鬼脸,接著转身朝著校门跑去。
  开学日,除了高一有点乱,其他年级都分外的安静和守规矩,走廊上看不到跑动的人,教室里也少有吵闹的人。
  陆淮之背著书包走进海中的时候,一边走一边感叹著学校有钱,装修的格外的有艺术情调,什么雕塑,长廊,亭子一路上看了个七七八八,整的比灿阳艺校还要有浪漫的氛围。
  七弯八拐的找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找到了老秦。
  “来了,我带你去高二一班吧!”老秦和蔼的说道。
  路上像个老妈子似的嘱咐了好多,陆淮之基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高二一班。
  秦放才拎著书包走进来,寿陶就凑了上来:“放爷,有消息说咱们班今天要来一个转校生!”
  秦放面无表情的看著他。
  寿陶一个激灵,赔笑道:“这不早读还没开始嘛!”
  附近已经有不少人被这个消息整的没什么心情看书了。
  “桃子,男的女的?”
  寿陶极有灵性的笑道:“男的,听说还是个艺术生!”
  “咦,艺术生来咱们火箭班?这是他找死还是咱们学校找死?”坐在第三组的倒数第二桌的男生说道。
  “那应该是个帅哥了吧,咱们学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养眼的人了!“
  “搞艺术的不一定是帅哥也有可能是街头乞丐,哈哈哈!”
  “就是!”
  几个人说的越发的放肆。
  坐在秦放前桌的周景礼看著说话的几人,大胆猜测道:艺术生,男的,转校生,该不会是陆哥吧?omg!
  碎碎念道:“据我所知,海城有一个艺术生曾经是初中第一人!“
  明明说话声音不大,但莫名的,这句话说完,教室突然安静,毫无疑问,这个男人他们有所传闻——海城一中的小霸王,女生心中的男神,男生心中的好兄弟,老师眼中的天之骄子。
  不过——
  张亚军幸灾乐祸般的笑道:“那又怎样?“
  伴随著这一句话落下,秦放从课桌的桌肚子里掏出英语书,放到了桌子上,发出了声音,明明不大不小,但整个教室都像是抖了抖。
  张亚军恍若未闻:“中考都考不上海中的人,现在是想要走后门吗?高中可不比初中!”
  “你说的对,高中确实不比初中,所以你这个初中万年老二在高中连进入前十都够呛!”门口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可不就是陆淮之本人。只见他单手插著兜,左手随意的拎著单肩书包,身影一半隐匿在阴影中,一半沐浴在阳光下,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帅气!
  有不少老同学都开始激动!
  这可是他们的海城一中的校草,也是他们海城一中接连三年霸占王者宝座的男神啊!虽然不知道男神中考为什么考试失利,但是不妨碍大家舔颜,也不阻止大家崇拜!
  张亚军没了面子,梗著脖子道:“现在狂妄算什么本事,咱们学校开学考应该就快了吧,有本事到时候见高下!”
  周围人都给张亚军捏了一把汗。
  陆淮之也没想到一开学就能遇上老对手,心情复杂。
  周景礼直接从位置上了起来,激动道:“陆哥,你可算来了!”扭头冲著张亚军道:“你别太过分了,陆哥虽然转来了海中,但是之前的学业也落下了不少,你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秦放也刷的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用冷的能掉渣的声音道:“请不要打扰有心学习的同学学习!“
  陆淮之笑笑:“唉,我说亚军啊,你这又是何必呢,和我一个学渣比分数不是自掉身价吗?要不咱们试试其他的,比如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最后一句陆淮之冲著秦放挑眉说的。
  乍一听,两人像是针尖对麦芒!
  陆淮之唇角勾起,“还没上早课呢,同学,再说了这个点,就是用来放松的不是吗?“
  海中是个自由民主的学校,但即便再自由也需要有人来约束。而作为校纪检部的部长的秦放便是那个学生代表中的人。有颜值有能力,最终要的是忠实的贯彻著纪律第一,规矩第一。一年来,挑战权威的人不是被说服就是被训服。
  今天,这种平淡而无聊的日子,难道就要被打破了吗?
  众人的目光在陆淮之和秦放之间逡巡。
  老秦方才突然闹肚子,去厕所观光了一会儿,回来就看到了高二一班的尴尬的状态,喊道:“大早上的不早读都在干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都给我抓紧时间读书!”
  被这么一闹,大家各回各的位置,照著课本,念了起来。
  读书声此起彼伏,老秦满意的点头,这才领著陆淮之往秦放旁边的那个座位去。
  秦放从书包里翻出眼镜盒,慢条斯理的用布擦了擦镜片,这才将它架到鼻梁上。
  陆淮之看著他的一通操作,心中暗骂:年纪不大,官威倒挺大的!
  金色的镜框将他整个人都衬的斯文了不少。陆淮之向来对美的东西就没有抵抗力,更何况面前坐著这么一个大美人,不过这美人的脾气倒是不怎么样。
  “小秦啊,以后你们就是同桌了,要好好相处啊!”老秦对秦放说完,扭头把陆淮之摁到座位上,嘱咐道,“有什么问题就找小秦,知道吗?”
  陆淮之面上乖巧,点了点头,心里腹诽: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找他求助!
  【02】
  
  老秦前脚刚走,后脚就响起了早课铃。因为开学前两个礼拜有补课,所以大家很自然的就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陆淮之初来乍到,加上课本还没有领到,只能在位子上干坐著,左看看右看看,颇为水土不服。最后伸手从书包里拿出了素描本。
  坐在秦放前面的周景礼自从看到陆淮之,心情激动的久久不能平复,早读开始后将近三分钟,心不在焉的念著单词,脑子里全是陆哥回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带教材。但是一想到后面坐著个秦放,自己转身回头的小心思就开始畏畏缩缩了。
  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就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心提到了嗓子眼,陆哥这才刚来海中,和秦放这个大魔王对上,谁输谁赢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陆淮之才翻开素描本到空白页,就看到空白页被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占据了。正疑惑著顺著手指,手背,手腕往上看,一直到秦放的脖子,侧脸,整个线条好看极了。
  “怎么,想要我的本子?”陆淮之侧著身,盯著他的桃花眼,语气轻佻,要不是周围的早读声洪亮,怕是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早说啊,我……”
  周景礼因为时刻关注著后面的动静,这会儿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开始加速,不愧是陆哥,竟敢挑衅铁阎王。
  “早读。”秦放冷著声道。说话间手指已经覆盖住素描本的边缘,从陆淮之的课桌上抽了过去。
  陆淮之后面的话被噎的说不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著他。
  “上缴。”秦放依旧面无表情,看起来是相当的铁面无私。
  陆淮之:“……”心里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正在气头上,直接伸手去抢本子。
  秦放拿著本子刚好往桌肚子里放。陆淮之一手紧紧拽住他的手,抬头挑衅的看了他一眼,“我没有打扰其他人学习。”顿了一下后,故意用可怜巴巴的语气接著道,“也没有课本。”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亮晶晶的看著秦放,秦放喉结微动,用另一只手推开他的拽著自己的手臂的手,敛眉淡然道:“今天早读要念的单词放你桌上了。”话落,陆淮之扭头看了下桌面,上面放著一张A4纸,上面写著今天早读要用的单词。秦放则是趁著这个机会,将本子彻底的放入了课桌。
  陆淮之有些郁闷的拿起A4纸,赖皮道:“这些我都不认识。”
  秦放也没恼,声如璞玉,耐心道:“哪儿不会?”
  坐在前面的周景礼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秦放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以前有女生找他问问题,不是被他的冰山吓跑,就是被他的培养自主思考能力很重要给打发走。现在竟然给陆哥讲单词,他还就真不信陆哥会不认识这些,初中那会儿他就开始啃各种的生肉视频和英文原著了好吧。
  陆淮之本来只是想要让他不爽,结果把自己栽了进去,真是赔了夫人。随手指了一个单词,道:“这个不会。”
  “digest。动词是消化的意思,名词是摘要,概要的意思。”
  “这个上面不都写著吗?”陆淮之翻了个白眼,撇撇嘴,接著找茬,“我是不会念。”
  “/dadest/”秦放拿过课本,指著上面的音标念道,然后一个一个拆开来,耐心细致的讲解每一个音标的发音的重点。
  陆淮之脸色难堪,没想到这人基本功还挺扎实的。
  “英语口语是要念出声的,你出声试试。”秦放抬头看著陆淮之。
  陆淮之无声咒骂,张了张嘴,最后道:“不好意思,你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能再来一遍吗?”
  接著,秦放就主动靠了过来。
  距离很近,近乎耳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有些痒。
  要不是此刻混杂的念著英语单词的声音提醒著陆淮之不能当场发作,他肯定马上就把秦放这厮按在地上摩擦,让他知道谁才是爸爸!
  他怎么敢靠这么近!
  这简直就像是在……
  “听清楚了吗?”
  陆淮之:“……”听清楚你个大头鬼!眼看著这人回位子上正襟危坐,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反倒弄得他反应过激了。
  羞耻!
  太羞耻了!
  他一定会让秦放付出代价的!惨痛的代价!
  “看样子是听清楚了,那么能念一遍给我听吗?让我听听你学会了没有!”秦放看著陆淮之纠结恼怒的小表情,眼底藏著笑,面上一本正经。
  陆淮之:“……”
  从未如此感受到耻辱!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了!
  陆淮之抬了抬嘴唇,勉强道:“digest”
  秦放煞有其事的点头评价道:“嗯,声音有些小听不太清。”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陆淮之讥笑:“您老大概是耳背,建议去耳鼻咽喉科看看!”
  这时候,英语老师从后门走了进来,手里拎著录音机,腋下夹著本英语必修三。经过陆淮之身旁的时候,顿足道:“新同学?早读不念英语聊闲话的话请出去,不要打扰其他人!”
  伴随著这声音的出现,陆陆续续有人停下了读书,朝这个角落看了过来。
  陆淮之冷著脸,爱谁谁,反正他也不是自愿来海中的。虽然人来了,但他不能让老陆得逞,凭什么大人就要打著为你好的旗帜给你安排好一切,那是他们想要的未来而不是自己想要的未来,虽然他心底里曾期盼过以后学医,但这并不代表他一定要在海中才能实现。
  陆淮之就快站起来了,但另一只手被秦放按在了桌子上。夏天的早晨,温度不低,可是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手掌心,却冰凉的像是一块玉器。
  “miss liu,刚才我们在互相检验双方unit 2 的单词学习的怎样,是吧,陆同学。”
  miss liu 狐疑的打量著秦放和陆淮之,早上到办公室才听说他们班转来了一个艺术生,虽然海中接受转校生,但是从没有过开过这样的先例,也不知道这人走了什么后台关系。她平时最讨厌的就是关系户了。
  秦放是大家都认可的纪检长,从没有包庇过任何人,听了这话,miss liu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缓和道:“这样最好。”接著走到了讲台上,“今天我们来跟读unit 2的单词,第一节课我们听写单词。”
  录音机开始播放,下面的人开始跟读。
  陆淮之坐在位置上心情复杂,一同复杂的还有坐在前面耳闻了所有经过的周景礼。
  在陆淮之心里,虽然和秦放只有匆匆几次的相处,但总体上这人应该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但为什么刚才自己被英语老师刁难的时候这人会站出来帮自己解围?难道他不是应该讨厌死自己吗?还是说因为之前捉弄自己觉得有趣,现在又产生了愧疚?这么想著,陆淮之飞快的扫了秦放一眼。发现对方正专注的看著英语课本,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突然觉得有些沮丧。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么。
  嘴里跟著单词,像小和尚念经,有口去无心,陆淮之的思绪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A4纸上黑白分明,排列整齐,无论是英文印刷体还是中文楷体,都端正极了。好像那双漂亮的手写出这样的好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了方便认出重点,还用了不同粗细的黑笔。
  突然,陆淮之灵光一闪。这是在秀优越感啊!帮自己解围可不就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展现他有多么的优秀善良,让自己对他有感激,同时也完成了老秦交代的任务,可谓是不可不妙啊!
  这般想著,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放一眼,想让自己感激他,可拉倒吧,要不是他,自己至于这么狼狈吗?
  课间终于到了,周景礼内心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问秦放为什么这么做,可最后还是止步于秦放的冰山模式。就连坐在秦放旁边的陆淮之,他也只是看了几眼,不敢去问,生怕自己又被抓到什么漏洞。
  倒是陆淮之戳了戳他的后背,道:“小锦鲤,你这旁边的桌子有人吗?”
  一整个早读,除了坐著胡思乱想,陆淮之就盯著前面的空桌子看了半天。
  周景礼如芒在背,“有人的,不过她上学好像是看心情的。”
  陆淮之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接著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没有。”周景礼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换座位需要经过老师同意的。”
  “这么麻烦。”陆淮之兴致缺缺的应了声后就趴在桌子上补眠。
  话说完,安静了一会儿,周景礼松了口气。
  因为英语底子不错,第一节的英语虽然总是被点名,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英语老师对陆淮之的不满,但陆淮之都回答了上来,而且答的都还不错。以至于后来英语老师也为自己先入为主的偏见而有些自责。
  午餐时间,陆淮之跟著周景礼蹭了一顿饭,回来后就看到桌上放著一张饭卡,上面写著陆淮之的名字和学号,再旁边堆著一叠这学期要用到的教科书,作业本和参考书。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田螺姑娘这么好心,陆淮之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海中玩的特别熟的也就周景礼,但他整个中午都陪著自己,自然也没有时间帮忙领取。说不定是哪个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人吧,毕竟初中的时候拒绝过不少的情书,而大部分的人也都来到了这个学校。未解之谜还是让他保持蒙娜丽莎一点吧。
  大概是平时担心自己跟不上海中的学习进度,陆淮之总是会自学的快上那么几个章节,所以真的来了海中之后在学习上倒也没有特别的不适应。
  下午放学时间,陆淮之正收拾著书包,就听到周景礼小声的问道:“陆哥,你和放爷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陆淮之头也不抬,书包拉上拉链,就往外走。
  周景礼急匆匆的跟了上来,刚想问陆淮之秦放是不是在等他,他刚去厕所洗手回来就看到秦放站在门口的栏杆旁,拿著书包,依旧是那张千年冰山不化的模样,联系上午的听桌角,他心里的八卦之魂就开始无尽的燃烧了起来。
  结果还没问出口,就听到了陆淮之侧著脑袋悄咪咪的对他道:“对了,你知不知道秦放女朋友是谁啊?”
  周景礼看著突然从门口出现站在陆淮之背后的话题本尊,魂都被吓了出来。
  然而陆淮之还在继续:“你别看他平时那副高冷的模样,我跟你说他的自行车后面还特意安上了坐垫,简直了!”
  “你知道回家的路吗?”寒风般的声音出现在身后,陆淮之一个激灵,像个刺猬般炸毛了,瞪了一眼周景礼这不仗义的家伙,而后笑道:“应该知道。”
  伴随著这话落下。
  秦放转身就走。
  陆淮之看著他头也不回的萧瑟背影,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不过一想起自己被缴的素描本,就什么也不虚了。
  周景礼目睹著这一切,张大了嘴,突然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你们现在住一起?”
  “差不多吧!”陆淮之撇撇嘴,恍惚才记起老秦家在古街里头,横七纵八的巷子走的能让人头疼,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陆淮之对著周景礼道:“你知道秦主任家在哪里吗?”
  周景礼:“谁没事去主任家?”说完,捂著嘴道,“陆哥,你该不会还是想转学吧?我告诉你,海中真的很好的,你不要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啊……”
  这才多久,怎么一个两个都说他在拿他的未来开玩笑,他只是不想让老陆舒坦,又不是傻子。
  “你想多了,我就是随口一问。”陆淮之敷衍的回答了一句。西边的火烧云已经烧的整个天空都变得红艳艳的。
  和周景礼分开后,陆淮之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嘴里碎碎念。
  经过上午的那个石桥的时候,陆淮之站在桥上看了会儿风景,半江瑟瑟半江红。偶尔有白色的鸟从水面上飞掠而过,惊起层层涟漪,是很美的风景。
  “如果能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那该多好!”陆淮之看著荡漾开来的湖水,呢喃道。
  秦放站在桥的那头,身旁停著辆黑色的自行车,望向桥的这头,高耸的拱桥上,熟悉的身影,侧脸的轮廓,不经意的回眸,也不知道是谁惊艳了谁。
  陆淮之错愕了几秒,他可没自恋到对方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说不定人家的车胎破了,又或者人家有东西落在学校,赶巧回学校拿才碰上的……
  就这样,两人一人站在桥上,一人站在桥下,谁也没有动。晚风吹拂岸边的杨柳枝,枝条垂在湖面上,也不知道搅动了谁的春心。
  最后还是陆淮之先动了一步,走了下来,经过秦放身边的时候,本想当对方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秦放却不紧不慢的推著车跟在了他的身后。
  陆淮之走大道的时候,还能记住,但小巷子错综复杂,也就只有早上的匆匆走了一遍而已,只能单纯的凭借自己的印象随便走。
  走著走著,就突然心里有些生气,秦放这人是故意看他走错路出丑呢!这么一想,就停下了脚。身后的秦放也停了下来。陆淮之恼怒的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样!
  昏暗的小巷子里,两人僵持了几分钟,直到路上遇见了三个小学生,大概是因为零食分配不均匀,两人吵架,谁也不肯让步,最后中间的那个女生做了和事佬,把自己的零食分了一点给少的那个,双方才勉强和解。
  “不就是一点零食吗,这幺小气!”
  “哪里小气了,这里面我的零花钱花的最多了,我就应该多分一点的!”小男孩说的理直气壮。
  “哎呀,你看那两个大哥哥,他们就不会因为零食吵架!好了好了,我分你一点嘛,哥哥你别和他生气了!”
  “哼,看在我妹妹的份上……”
  陆淮之无辜躺枪,觉得有被内涵到,但也不至于和小孩子生气,想了一会儿,还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对著秦放道:“今天说你坏话是我不对,我认错。咱们一起回家吧!”
  秦放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我没女朋友。”
  陆淮之愣了一会儿,这哪儿跟哪儿,道:“哦,咱们回家吧!”
  “真的,我没有女朋友。”秦放再一次的强调了一遍。
  陆淮之看他较真的模样,就差一句“解释就是掩饰。”没女朋友,说不定是早恋暗恋嘛,不过就这冻成冰的人也有喜欢的女生,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终于到家,一路上,陆淮之专心的记著路,争取明天能脱离和冰山同行。
  晚上,老秦同志各种嘘寒问暖。陆淮之同学见招拆招。
  聊的差不多了,老秦才放心的走了。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其实有些难熬,那些被掩藏的只能独自品尝的悲伤就会蜂拥而至,将人吞没的连骨头都不剩。
  陆淮之下意识的找素描本,翻开书包才想起本子被某个伪君子拿走了。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烦躁了,找遍所有行李,也没有找到魔方,陆淮之有些手痒,盯著桌上的闹钟看了几秒,最后按住自己的手,走出房间,在秦放门口站了一会儿,不想对方赶巧开了门,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陆淮之眼神乱飘,最后道:“我来拿我的素描本。”
  “已经上交了。”秦放低头看著手中的几个本子,没有感情的说道。
  本来被压下的烦躁又开始翻涌,事事不顺,陆淮之觉得自己的十七岁青春根本就不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美好,相反的,他觉得这个世界对他恶意满满,亲爱的人相继离世,喜欢的爱好被各种阻碍,想要的自由被束缚在四角的墙壁,而自己就像个破碎的洋娃娃被人做成木偶,提著线各种摆弄。
  “你凭什么这么做?”
  走廊的灯前几天坏了,还没来的及修。窗外的路灯透过枝桠零星的洒进来,照亮了两个人的侧脸。
  秦放盯著他的丹凤眼,眼中是眼所谓有的认真,心情沉重,语气苦涩 :“因为纪律不容破坏。”
  “呵!”陆淮之低笑出声,“那请问我违反了什么纪律?”
  这时候窗外突然起了大风,风撞击著窗户,发出呜呜的声音。明灭的灯光有些幻灭,给这个夜添上了几分可怖。
  “早读不读书。”秦放依旧冷静的说著。
  “所以就要上缴素描本?校规的哪一条明文规定著这一条,你找出来,我立马走人!”陆淮之抬著下巴,直视著秦放,一双眼中像是藏著两把珵亮的钢刀,直逼向秦放。
  秦放看著他,张了张嘴,小声的说了一句:“天总会亮的!”可惜说话声太小,最后几近被窗外的大滴大滴的雨声淹没。
  陆淮之看著他,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满嘴的纪律秩序,最后还不是暴君□□,说的好听是为了守护平等,维护正义,但实际上还不是一家之言,真是好笑。所以你是交给哪个老师了?大不了明天我自己去拿回来!”
  秦放没说话,白色的路灯照的他本就白的皮肤更加的惨白,嘴唇微动,喉咙发干,最后硬生生的挤出一句话:“陆淮之,你真的要这么糟蹋你自己吗?”声音似乎也发著颤。
  雨水终于哗啦啦的倾泻而下,伴随著电闪雷鸣。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选择,凭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在说我糟蹋我自己,你又算我的谁!”陆淮之暴躁道,真的是,自从上了高中,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可惜,都在遗憾,可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以前他是很想做医生来著,可是后来呢,老妈走了,老爸无能为力,这是意外,他不能把全部的责任推到老陆身上,可是就这个暑假呢,奶奶走了,病发当时就在医院,老陆他就在手术室隔壁,他是名利双收,救活了病人,牺牲了自己的母亲,这叫什么事。一个医生连自己的家人都救不了,什么悬壶济世,什么神医,都是狗屁!
  两人的谈判最后不欢而散,窗外的雨倾泻而下,也不知道是谁在哭泣。
  看著再次紧闭的门,秦放抱著笔记本的手再次紧了紧,又一次错过了。明明最开始只是想送笔记的。
  神色黯然的转身回屋,书桌上放著一本素描本,可不就是陆淮之今早的那本吗?
  再三犹豫,秦放还是没有打开它。
  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力的双手下垂,仰著头,闭上眼,曾经陆淮之照顾他的一点一滴历历在目。明明是那样积极阳光的人,为什么现在要自暴自弃呢!这次……就换他来唤醒他吧!
  陆淮之在房间里,拿著各种小型的工具拆著闹钟,拆完之后又拼装回去,重复到最后实在疲乏,思绪完全休眠才停下了手。倒在地板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深夜的雷阵雨给清晨带来一丝凉意。第一缕阳光从窗棂上爬进来的时候,陆淮之就醒了过来,著急的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急匆匆的叼著三明治,拿上热牛奶就告别老秦家,赶著去上学。
  “小陆啊,你今天不和小秦一起走吗?”
  老秦看著行色匆忙的陆淮之,喊了一声。
  陆淮之扭头摆手,另一只手拿著早餐,道:“嗯,今天就不麻烦他了。”
  昨天回来的路上他就看到前面的巷子有公共自行车,而且他已经把路完全记下来了,所以秦放这个工具人就可以下线了。更何况昨天晚上他们相处的并不怎么融洽。
  没有冰山,陆淮之心情不错,吃著早餐,哼著小曲,自由的多了。
  然而他算好了开头,却没有料到结果,海中附近并没有自行车的停车桩。碍于公共设备,陆淮之只好兜兜转转去找新的停车点。
  最后终于在前面一条的居民区找到了。
  才停好车,走出去不远,在小路的转角,就看到了一群人堵著一个人。
  【03】
  
  陆淮之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也不是冷漠无情的人。
  朝著“案发”地点走过去后,就看到了一群男生似乎堵著一个女生。
  带头的男生染著黄色的头发,从陆淮之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现在正做著一个自以为非常帅气的动作,用双手撩著自己两侧的头发,但是因为发型不太合适,本想耍酷却变成了不伦不类的滑稽。
  角落里被堵的女孩长的很精致,脸很小,一双眼睛有黑又亮,像是黑珍珠一样,睫毛又长又翘,透过缝隙,陆淮之只能打量到这些。女孩肤色苍白,看上去有些病态。
  “苏素,你一天不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天天堵著你。”男生颇为嚣张的说道。
  被唤作“苏素”的女生被气的浑身颤抖,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人一般,指著男生道:“何小友,我告诉你我男朋友可是秦放,你要是再敢这么乱来,我就告你性骚扰!”
  “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没有,她竟然说我在性骚扰,我明明是在追求你啊,苏素美女!”男生带头笑了起来,周围的小跟班们也跟著哄笑。
  “喂,黄毛,你没听人家名花有主了吗?”陆淮之拎著书包,扬著下巴,冲著他道。“再说了,人家都说了她不喜欢你你还缠著她,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你小子哪里来的,我告诉你,在这条街上混的大哥可是我结拜兄弟,你要是不怕死的,嗯哼!”黄头男生笑得张扬。
  后面有小弟附和道:“半个海城的女学生都说她们的男朋友是秦放呢,这怎么可以相信!”
  陆淮之煞有其事的点头道:“是啊,那么剩下的半个呢!”
  “剩下的半个,自然是那个娘炮陆淮之了!哎呀,小屁孩,我看你长的细皮嫩肉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哪儿凉快哪儿一边呆著去!”
  陆淮之“哦……”了一声,尾音脱的很长,一边说著一边走了进去,拨开几个男生,走到了苏素面前。男生们以为被他这言行不一的举止弄懵了。
  陆淮之拽著苏素的手腕,趁著他们不备,拉著人跑了出去,奈何苏素是真的病美人,跑了没几步就喘了起来,陆淮之一扭头看到她的情况不太对,就停了下来,这时候男生们围了上来。
  “兄弟们,给我打!”
  棍棒无眼,眼看著就要落下来了,陆淮之伸出左手格挡,吃痛的皱眉,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苏素的身上,有些担心的看著她,问道:“你还好吧!”苏素声音又细又弱,喘的厉害,整张小脸因为缺氧惨白惨白的。苏素从口袋里拿出气雾剂,因为手抖,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陆淮之眼疾手快的捡了起来,是布地奈德吸入气雾剂,递给了苏素。同时冲著周围的不良少年们吼道:“闹什么闹,她有哮喘知不知道,你们再折腾,是要出人命的!”到底是十七八岁的血气方刚的少年,被陆淮之这么一说给震慑住了,玩闹归玩闹,场子归场子,但人命这种事情却不是玩笑。
  更何况,苏素的情况他们也看到了,确实不太好,要是真的出事,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半晌,苏素终于缓了过来。
  几个大男生围在她身边,又是关心她又是警惕陆淮之。
  陆淮之耸耸肩,无奈的笑道:“你们离的稍微外面一点,给她点新鲜空气好不好?”
  几人将信将疑,腾出了一点空地,陆淮之接著道:“还不够,再走出来一点!”
  几人照做,走了出来,黄毛担心道:“够了吗?”
  陆淮之皱眉,摇著头,摆著手。
  黄毛招呼著周围人继续往外面走。
  直到他们走到三米开外,陆淮之才道:“我看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靠近她之后才对著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接下来你先走,我断后!”
  安静的街道,隐约能听到海中的上课铃。
  高二一班,秦放看著旁边的空位子,若有所思。
  小巷子里。
  其他几人开始著急,看著苏素有些蠢蠢欲动,陆淮之摆手道:“你们先在那儿站著。我看看她能不能走路!”
  黄毛几人虽然烦躁,但还是没有行动。
  直到苏素走出去一段路,拐出他们的视线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兄弟们,给我追!”
  陆淮之拿著书包当武器,一人一锤,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意识到后喊了一声:“老大,这孙子耍著我们玩呢!”
  “呵呵,想英雄救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哥可是道上混的!”说著黄毛还不忘戴上墨镜,撩一把头发。伴随著话音落下,身边的兄弟接连倒地。捂著肚子在地上惨叫。
  陆淮之不喜欢动手,修长的腿结实有力,一踹一个准,避开要害的同时也乐得给他们一点教训。
  看著帮手一个一个少下去,黄毛也不要什么pose了,伸手摘下墨镜,一看局势不妙,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水果刀,想要偷袭。
  陆淮之对之前手臂上被砸了一棍还怀恨在心,拽著书包袋子横扫了过去,被他躲过了。倒是黄毛抓住这个空当,直接将刀当飞刀投掷过来。
  陆淮之偏了偏身子,刀刃从上臂擦肩而过,划出一道血痕。
  “!”
  陆淮之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直接拿书包当球砸到了黄毛身上,接著迅速来到他身前,在黄毛来不及挣扎的时候,伸手拽住他的衣领,膝盖屈曲上顶,对著小腹最软的地方撞了上去。
  “都住手!”
  姗姗来迟的警卫高声喊道。
  陆淮之有些不耐的扭头看了警卫一眼,再次回头就看到黄毛这群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叹了口气,刚想解释,就听警卫道:“你哪个学校的?”
  陆淮之对这大叔有点印象,是海中警卫室的,“海中的。”
  “胡说,海中的都是好学生,你上学不穿校服的?你上学还迟到的?你上学还打架的?”
  大早上的遇见这样的糟心事,真的很容易让人暴躁,陆淮之努力的做了三次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下心情。清晨的空气,带著雨后湿润泥土的清香,有些怪好闻的。
  “叔,你是不是不了解情况,是他们骚扰一个女孩,我路过看到好心帮忙,所以才……”
  “行了,甭解释了,该解释的对著女同学解释去……”
  简直是无妄之灾,怪不得这年头不爱做好事的人越来越多!
  “天啊,同学你受伤了!”苏素突然出现,有些著急,越过警卫,直接拉上了陆淮之的手,看的后面的警卫一脸的震惊。“我带你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先吧!”
  陆淮之冲著脸色变成了酱油的警卫笑了笑,跟了过去。
  蝉鸣声一阵一阵的响著,小道两边的绿化带上,树木的枝桠疯长著,将小道遮的严严实实的。
  刚走出树荫就听到了下课铃的声音,陆淮之顿了顿,想起自己今天是要拿回素描本的,不由得想要表现的好一些,早读虽然迟到,但是课总不能迟到吧。于是对著苏素笑道:“我得先去班级了。”
  “同学,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陆淮之!”陆淮之转身朝著教学楼的方向走去。留下苏素站在原地念了好几遍名字,最后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校园里很安静,偶尔会有老师讲课的声音,伴随著蝉鸣和鸟啼,有种说不出的清幽。
  陆淮之走上教学楼台阶前抬头看了眼天空,天很蓝,云很白,是个好天气。
  低头看了看地面,急匆匆的往班级跑去。
  该死的,刚刚那个根本就不是下课铃,是第一节的上课铃。
  他现在只能祈祷老师还没来上课了。不然,他只能自认倒霉。
  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上课喜欢提前几分钟到。
  所以陆淮之额头带著薄汗,身上带著伤痕,出现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的时候,语文老师正在写板书。
  班级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陆淮之。
  “请进。”
  陆淮之松了一口气,接著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坐在前桌的周景礼好奇死了,陆哥这是又干什么去了。这才开学第二天,怎么就迟到了。不但迟到,还受伤了,这受伤的模样一看就是又去打架了嘛!
  不止周景礼这么想,班级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还有人甚至还在等著看他的笑话。
  陆淮之坐下后有些热,拿著手扇著风,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桌上的纸巾和湿巾。
  来自秦放。
  旁边放著小纸条。
  纸条上写著:擦伤口。
  陆淮之挑眉看了眼秦放,而对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认真的抬头看向黑板上的板书。
  假惺惺。
  陆淮之在心里说道。
  简陋的处理了一些伤口,陆淮之给秦放也写了张小纸条——谢谢。
  秦放用眼角的馀光扫了一眼,故意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低头看书。
  陆淮之随意的翻著课本,这节课没什么心思听,偶尔看到作者的头像,手痒,一不小心就拿笔画了起来。
  品味猎奇的给老人家添上各种装饰。最后发现不伦不类,又在有限的空间里,画了一个年轻帅气的人像。旁边顺手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大概是因为过于沉迷,就连下课铃也没有听到。
  秦放看著课本被涂鸦的不忍直视,移开眼,没有说话。
  “哟,不愧是艺术生啊,你看看,这画画的真不错,还上什么学啊!”
  陆淮之手中的笔一顿,抬头盯著站在自己桌旁的张亚军,忽而站了起来。
  “怎么,恼羞成怒了?自己做了事还不让人说了?开学第二天就上学迟到,你看看你有点学生的样子吗?”
  陆淮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低头转著手中的钢笔。
  张亚军还在继续说著:“对了,你看你还打架,还受伤,真是给我们海中丢面子……”
  旁边逐渐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周景礼想说些什么,但今早这件事确实是陆哥做的不对,他就是想辩解也找不到有力的说辞:“张亚军,你别太过分了,或许陆哥是在路上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所以才来晚了……”
  “你看看,现在竟然还有人为你说话,你可——”张亚军瞳孔猛然一缩,只剩下尖叫响彻半个教学楼。
  原来,在半分钟之前,陆淮之突然抬头,对著他粲然一笑,手中的钢笔灵活的转动著,不知怎的就对准了张亚军的眼睛,距离近的让人害怕,似乎再进几毫米,就会真的戳到对方的眼里。
  “呵呵!”陆淮之笑道,“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这时候,苏素走了进来,看到陆淮之的时候,眼前一亮,找到他了!
  “陆淮之!”清脆的声音响起,半个班级的男生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陆淮之收回钢笔,拿著刚才秦放友情赞助的湿巾擦了擦钢笔,然后放好。接著抬头看向苏素,微微诧异了几秒,就回到位子上坐下了。
  张亚军心中有一口恶气没出,对著秦放告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纪检长难道就在一旁看著吗?”
  【04】
  
  秦放注视著走进来的苏素,没有说话。
  张亚军眼见的他打算维护陆淮之,心情及其不爽,激动的上前张牙舞爪想要打人,被身后的男同学们拉扯住了。
  苏素径直朝著陆淮之走来,眼睛黑白分明:“我说,你跑那么快干嘛,我现在带你去医务室吧!”
  “不用。”陆淮之回道。
  张亚军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苏素的声音:“没想到咱俩竟然还是前后桌,对了,今天你可帅炸了!中午我请客!”
  少女的眼神里带著狡黠,张亚军闷闷不乐的低著头,准备往回走,却被叫住了。
  “张亚军,你刚是不是欺负我救命恩人来著!”
  张亚军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我告诉你,陆淮之今天早上帮我赶走了几个找事的混蛋,然后不小心受了伤,以后你们要是谁敢欺负他,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这话说的气势汹汹,但下一秒就变得温温柔柔的对著陆淮之道,“你放心,海中我罩著你!”
  “咳咳。”秦放看著他俩没说话。
  好在下一秒就响起了上课铃。
  自从来到海中,陆淮之还是第一次这么期待上课。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化学老师吹了三十分钟的牛逼,剩下的时间用来讲课。
  陆淮之现在深刻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海中上学,怎么这老师看上去这么的不靠谱。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知识点讲的还是挺透彻的。
  下课后,周景礼见陆淮之去上厕所就凑了上来。
  “陆哥,你和小苏打是什么关系啊!”
  陆淮之睨了他一眼,皱眉道:“小苏打?”
  “哦,就我同桌,你不知道之前有次化学考试有个填俗称的题,碳酸氢钠那空她没填,后来老师就说既然记不住以后就叫你小苏打吧,管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周景礼模仿著化学老师的语气,还挺像的。
  陆淮之嘴角微扬,觉得苏素这人还挺好玩的,在校外那么柔弱,在校内又这么横,不是说海中的学生都怕秦放吗?哦,对了,她自称好像是秦放的女朋友。“切!无聊。”
  一个上午的时间,陆淮之算是领教了苏素的可怕,各种嘘寒问暖,又是送零食又是送饮料,间或提出各种邀约。
  最后还是秦放以纪律为由百般阻挠,这才草草躲过。
  午饭之后,陆淮之找了个借口,悄悄溜到了体育馆。
  二楼的体育馆这会儿没人,大中午的安静的很,陆淮之习惯性的找到了靠窗的楼梯口,窗户半开著的,太阳光目测这段时间还照不进来,于是拉了个垫子过来,半卧在上面舒舒服服的睡觉。透过窗户,还能看到不错的风景。杨柳,湖水,石桥……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秦放今天中午要去体育馆的办公室开会,作为羽毛球队的队长,不久后还有八校羽毛球联赛的赛程安排以及队员招新的相关事宜要同教练商量。
  商量结束后,时间就已经十二点半了,体育馆里想起了打球的声音,清脆的击球声,球鞋和地板摩擦发出的略微刺耳的声音,以及时不时有人喊话的声音,秦放心下一动,从另一个方向的楼梯走了下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有人懒洋洋的躺著,作为队长的本能刚想训话,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陆淮之吗?
  在这儿也能睡著,看来这几天是真的累。
  阳光西斜,穿过窗户,眼看著就要闯了进来,秦放四处看了看,拖了个球网过来,随意的搭了一下,上面挂著件外套,勉强能遮光。
  做完这一切后,秦放找了个位置坐下,打量著他的背影,有些清瘦了。视线在他好看的腰线上多停留了几秒,垂眸后想起他们现在水火不容的关系,一边叹气一边站了起来,走了下去。
  场地里,寿陶和一个高个子男生打的热火朝天,汗水滋滋的往下流,秦放捡起落在地上的球走了扔了过去,“现在不是训练时间吧!”
  “嘿嘿,放爷,我就是手痒。打了一个暑假的球了,现在突然上课,还没适应过来!”寿陶接著球,垂直的掂了几下,朝著秦放走了过来。“放爷,来几球?”
  “不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大夏天的容易中暑。”
  寿陶受宠若惊,放爷以前练球可是有名的拼命三郎,今天拒绝邀请也就算了,竟然还破天荒的关心起队员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放爷,你没中暑吧!”
  “没有。”秦放扶了下眼镜,镜片下似乎划过一道精光,“你们早点去洗澡吧,对了,左边的淋浴室坏了,你们去右边那间吧!”
  寿陶直觉有问题但想不出什么答案,另一个男生直接朝著右边的淋浴室走去,他也只好跟著过去。
  体育馆里空荡荡的,秦放朝著陆淮之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离开。
  陆淮之这一觉睡的算不上很舒服,同一个姿势保持的太久,腰有些酸,站起来后,一只手揉著腰,一抬头就看到了球网和一件红白外套,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了铃声,又急匆匆的朝著教室的方向跑去。
  午休睡得不错,心情也好了一些。才在位置上坐下,苏素就转头过来了,笑著道:“算是送给骑士的奖励。”一盒费力罗就放在了桌上。
  陆淮之把巧克力盒推了回去,“你能帮我解释早上的事情就很感谢了,巧克力就算了。”苏素把巧克力按住,抬头看著陆淮之说道:“还有我想邀请你到我们社团来,你看怎么样?”
  秦放的视线落在那只就快要碰到陆淮之指尖的手指上,眸色暗了暗。
  上课铃再次响起。
  秦放出声提醒:“快上课了。”
  苏素偷偷的看了一眼秦放然后才转身。
  陆淮之皱眉:这是因为女朋友的事情吃醋了?啧。
  老师抱著一个牛皮纸包装袋走了进来,不是班级的任课老师,大家也不太熟。
  下面瞬间就开始热闹起来。早上还说学校这次的开学考会不会就这样算了,毕竟往年都是开学第一天就考的,谁知道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突然出现了。
  对于那些暑假松懈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噩梦。
  张亚军扭头看了眼陆淮之,像是挑衅。陆淮之一脸的不在乎,不就是开学考吗?试卷拿到手之后,陆淮之匆匆的扫了几眼,基本都是基础题,提笔就写,算好了及格分就开始自由创作,在草稿纸上开始涂鸦。
  秦放也早早的做完试卷,看著身边的人有些玩世不恭,轻微的叹了口气。一遍一遍的检查著卷子,直到反复确认没有错误后才停下。
  眼角的馀光能看到坐在旁边的陆淮之正在托腮画著什么东西。
  这时候监考老师走了下来,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陆淮之,陆淮之抬头看了他一眼,把草稿纸抽出来放到了试卷下面,装出一副认真检查卷子的模样。
  等到老师走后又悄悄的拿了出来画画。
  终于熬到了考试结束。
  试卷上交后,教室里说话声此起彼伏。有讨论哪道题目做错了,也有相互之间对答案却被同学嫌弃,也有交流心得,关于某道难题该如何解决……
  苏素一转身就看到了陆淮之还沉浸在画画的世界里,白色草稿纸上画著一个女人,女人正低著头摸著一个男孩的脑袋。模样很亲切。她想起了陆淮之是艺术生的事实,建议道:“陆哥,画的真好看!”
  陆淮之画完最后一笔女人手捧的鲜花,放下笔,点了点头。
  苏素看了眼秦放,接著凑过来小声道:“咱们学校有个表白墙,但是有点丑,你能帮忙修饰一下吗?”
  陆淮之比了个OK的手势,青春就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因为考试,这两天过的紧张又轻松。陆淮之知道自己最近表现不好,也没那个厚脸皮去找老师拿回自己的素描本,犹豫了好久,决定找个时间回家一趟拿一下魔方。
  然而,那一天还没到来,他就被老秦先找去了办公室。
  开学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整个班级的人都炸了。陆淮之考了全班倒数第一,全校一百名开外。
  张亚军小人得志,格外的得瑟,好像上学以来一直被别人家的孩子打压的死死的,终于有一天翻身农奴把歌唱!不过高兴之馀还有些失落,像是自己一直以来追赶的对手突然就不行了,又有一种英雄落魄的惺惺相惜!
  老秦的办公室里,看著这份陆淮之的这份成绩单,心情就像活动著的地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陆淮之对他的说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就把桌上的电脑拆了个零碎。
  老秦正滔滔不绝的发表著自己的教育感言和谆谆教诲,结果一转身,一低头,就看到模样乖巧的陆淮之正对著他笑,手里拿著小工具,把他的笔记本拆的七零八碎,声音情不自禁高了好几度,几近破音:“陆淮之,你干什么呢!”
  “消消气,我这是在帮你修电脑呢!”
  “我电脑没坏,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这次考试成绩门门都稳定在及格线上一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告诉叔叔,是不是不想考太高了所以才这么干的?年轻人,要以学习为重,考高分他怎么了?在海中啊,你就像那天空中的鸟,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不能藏著,知道吗?”老秦千辛万苦的教育著,陆淮之把电脑重新装回去,正拧著螺丝,将外壳关上,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眼老秦。
  老秦接著说:“你爸爸也不容易,你看他平时忙著工作,确实在你的成长上缺少了陪伴,但应有的关心是一点都没少,甚至……”
  “所以,你就是我爸派来的说客,是吗?”陆淮之拧完最后一个螺丝钉之后抬头看著老秦,质问道。
  “小陆,你听我说……”
  “你要和我说什么,你应该去向老陆主任回报!”陆淮之冷笑一声,夺门而出。
  自由,呵呵!美其名曰是为了让他有更好的未来才把他送到海中来的,事实恐怕是为了方便控制和监视他的一切吧?老陆真的太过分了!
  陆淮之生气的从五楼的楼梯走了下去,在三楼的楼道里被秦放拦住了。
  秦放知道这个课间被陆淮之被老秦请喝茶,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不欢而散了,不管怎样,马上就要上课了,他要是一走了之的话,那班级的纪律怎么办?
  身体比思维更快,秦放的两臂撑在墙上,刚好把陆淮之圈了起来。陆淮之握紧拳头,忍住脾气,咬牙道:“放开!”
  “不放!”上课的铃声急促又欢快,不合时宜的放了出来,将这句话掩盖了,但离的近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夹杂著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不放?陆淮之的嘴唇扯出勉强的弧度,抬头直接拽掉秦放的手臂,想要出去。谁知道秦放眼疾手快,又重新挡住了。
  陆淮之怒目而视,挥起了拳头,迎著对方的面门直接招呼了过去,本以为对方能轻而易举的避开,谁知道秦放不躲也不避,嘴角被揍的不轻。
  “你到底想怎样?”
  秦放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微哑:“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马上就是上课时间了,你不回班级是想去哪里?翘课?逃学?”
  “疯子,”陆淮之看了他一眼,打算从的手臂下钻出去,没想到秦放看出了他的意图,直接拽住了他手腕,把他压在墙上。“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
  “你管我?”
  “对,我就是要管你!”
  从楼道下有人急匆匆的跑了上来。看著这场面,仓皇溜过。
  “原来你也是同伙啊!”陆淮之冲著他吼道,说著眼底露出了一丝的受伤,果不其然秦放中招了,失神了几秒,陆淮之看好时机,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人即使受伤也要拽著他,真是个疯子!
  “秦放,我告诉你,你给我松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淮之,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用不著你来教我!”
  “你现在情绪波动很大,哪里像是一个清醒冷静的人了!”
  “你有病吧!”陆淮之翻了个白眼,挣脱了好几次依旧失败,最后只好服软。“对不起,你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秦放看他也不像装的,松开了手,刚想说我帮你去找请假条,谁知道陆淮之蹭的一下跑了。
  陆淮之人跑了,还不忘气秦放,回头做了个鬼脸。
  秦放很少会被情绪左右,因为这会让人变得不理智,可是今天,陆淮之像是将他的某个地方撕开了。头脑一热,也跟了上去。
  “阴魂不散!”陆淮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低声咒骂。
  这几天他已经把海中的校区和地理位置摸清楚了,西边的校区是待开发区,那里只有低矮的围墙勉强遮拦著,出去后是朝阳街,那条街离海城人民医院也不远。他一定要找老陆好好谈谈。
  【05】
  
  因为著急,没看脚下,陆淮之冷不防摔了一跤,这么就给了秦放机会。
  秦放虽然膝盖受伤,但速度不是盖的,三步并两步追上后,就把人摁在了地上。
  陆淮之磨了磨牙,不爽道:“你给我放开!”
  “不放!”
  “管著我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就是想看我出丑!好了,现在你目的达到了,是不是就该放手了!”陆淮之勉强的笑著,眼里满是悲伤。
  “不是这样的,陆淮之,这是原则的问题。我是纪检长,我要保障整个学校的规则和秩序的正确运行,这个世界不能没有这些,离了他就要乱套了。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维护他!”秦放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盯著陆淮之的眼睛,解释著。
  “好啊!”陆淮之的嘴角咧开的更加灿烂了,“你知道吗?我家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几天前我奶□□七,而我爸呢,他忙著收拾行李出去鬼混。我妈因为意外走了不过一年,他现在就和他的学生有著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说要是真的有人维护秩序,坚守正义,怎么这些事情都没人去管呢!”
  秦放仍处于震惊当中,记忆里那个温文儒雅的陆医生竟然出轨了?还是师生恋?为了这段畸形的恋情竟然连自己母亲的头七都不管了?难怪小班长这么叛逆……不过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他也不能凭借一面之词就下定义。
  秦放的喉咙发干,有些心疼道:“以后会有人管的……”
  “以后?”陆淮之冷笑道,“这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著这样那样的悲剧,等到以后,那是哪一天呢?你告诉我!”陆淮之突然伸手抓住了秦放的衣领,将他往自己的脑袋上靠,逼著他和自己的眼睛对视。
  这个距离,干净而澄澈的瞳孔里清楚的倒映著对方的模样,似乎顺著眼睛能走到他的心里。
  “规矩能管的住什么?真的罪恶在于人心,而人心是自由的!”
  陆淮之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接著说道:“只要我想,我就能翻过这墙!”
  说完,趁著秦放发怔,用力一把推开他,因为力的关系,猝不及防,秦放被摔倒在地。
  但此刻,秦放觉得那条缝隙更大了,漏进了细碎的光:人心是自由的!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试著跨过那条线一点,哪怕一点也好!
  这个念头一冒出就立刻被其他的想法压下去了。
  纪律才是正义的,有些界限,一旦走出,前方将是万丈深渊!他可以拿自己的人生做赌注,却不能让别人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承担一辈子的荒唐。
  ……
  陆淮之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和灰尘。
  从兜里抽出了一盒烟。
  盒子里只剩下两根了。这是那天老妈走的时候偷偷买的。以前看大人抽烟,总觉得特别酷,后来自己偷偷抽的时候,却发现味道不是那么好,有点呛,又有点辛辣,但吐出烟的时候看著烟雾飘散,却有觉得像是在释然什么,内心的烦闷也随之消散。
  掏出打火机,“卡哒”一声,微小的火焰燃起,陆淮之点燃了烟,抽了一口。朝著不远处的老槐树走了过去,斜倚在树干上。
  似有若无的烟味弥漫开来,秦放吸了吸几口空气,立马站了起来,朝著陆淮之走去,透过白烟,能朦胧的看到他的脸,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著烟,仰著头,闭著眼,正在吞云吐雾,突兀的喉结,精致的锁骨,白色的校服衬衫,更增加了几分青春的少年感,带著某种诱惑,让人既想靠近又想逃离。
  秦放盯著他手中的烟头,桃花眼深邃,能看到火星子明明灭灭,他二话不说,直接夺了过来,扔在地上,用脚尖撵灭了烟头:“陆淮之,你到底想怎样?”语气里带著一丝无力。
  “哟,纪检长,你乱丢垃圾呢!”陆淮之低头看著被踩的烟头,沉默了几秒后抬头走近秦放,嬉皮笑脸的说著,“你看,现在咱们可是共犯!所以,你真的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出去吗?”
  “不能。”
  “就算我是出去祭拜。”
  “不能。这是底线,逃学,抽烟,这已经严重违反了学校纪律!”
  “纪律纪律,你就知道拿纪律来压我,我告诉你,我刚还和你打架了,你可是将共犯做的很彻底了,所以你最好别惹我,大不了咱们俩鱼死网破!”陆淮之故意将“共犯”两个字念的格外的重。
  “说不定最后不是死亡而是新生呢!”秦放突然就笑了,那模样有些诡异,而后蹲下,拿出纸巾把刚才的烟头捡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有病吧!”陆淮之翻了个白眼,找准机会转身就跑。动作利落,翻身上墙,回头冲著秦放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接著跳了出去。
  秦放跟了上去,在墙角下,被巡查的老师叫住了。
  “你在干什么?”
  秦放转身,面无表情,“没干什么。”
  “上课时间,不上课,躲在这里,”老师说著说著,在空气里嗅到了残留的烟味,用力的嗅了几口,接著道:“是抽烟对吧!你跟我来,去写张检讨,然后把你爸妈叫来!我还就不信了……”
  老师想要抓住秦放的手腕以免对方逃跑,被秦放不著痕迹的避开了。
  地面上留著刚才被烟头烫黑的痕迹,秦放凝视了几秒,低声笑道:“共犯?”
  就这样,秦放被揪到了办公室。
  这老师是新来的,不认识秦放,但办公室里还有其他有资历的认识,看到秦放的时候有些意外,听说他抽烟翘课就更吃惊了,一直以来他可是海中的标杆,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那问题就大了。
  秦放一言不发的听著对方说教。
  老师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才想起问道:“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生平第一次这么糗,秦放还没说什么,那边陆淮之就被人带了进来。
  原来在陆淮之翻出去没多久,因为校服的关系,被换班的门卫看到了,直接抓了回来。
  灰头土脸的走进门,看到秦放,还不忘用自己的眼神威胁,一种愤恨在心头蔓延:,肯定是秦放这只狗告的状,太他妈狗了。握紧拳头,咬著后牙槽,生怕自己当著老师的面和他打起来。
  “你又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陆淮之没说话。
  老师严肃道:“怕丢脸?当初犯错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不说也行,那就让你们的班主任来认领……都给我站一块,站直了……”
  陆淮之抬眼看了下秦放,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挨训的,天之骄子沦落到这地步,啧,真惨!
  秦放听之任之,没有什么不满。
  “都记住了,这次就算警告,以后再让我抓到,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处理了,到时候你们就给我直接退学,知道吗?”
  “嗯,对不起,我错了,但我不敢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出现了!”
  “嗯,知道了,我以后还会再犯的!”
  秦放和陆淮之一前一后保证道。
  老师听著前半句很满意,但后面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奇怪。意识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跑了。
  这时候办公室里才有老师议论著刚才的事情,开始怀疑现在学生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他们海中的教育是不是忽视了孩子的心理健康……
  陆淮之和秦放一前一后的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上课时间,整个学校只剩下老师说课的声音。
  楼梯上,安静的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再仔细些,甚至能听到身边的那个人的呼吸声。
  “哎,这事说到底还是你多管闲事,你看你要是不管我,我早就出去了,也就不会被抓了,你呢,也不会被老师抓到,可你偏偏作死,真是让为兄佩服啊!”冷嘲热讽的语气想让人听不出来都难。
  秦放垂眸,没有说话,身后的人身上还带著淡淡的烟草味,不怎么难闻。
  一直到了教室,在门口站定,喊了声报告,这才走了进去。
  两人回到位置上,大半个班级的人都被秦放嘴角的乌青吸引了,还有他们白色的衬衫上沾著的草屑,这一看就是两人打了一架,秦放受伤了,所以他们学校的铁阎王终于要下位了吗?
  开学初期,课业还没有达到地狱般的程度,刚从暑假过渡回来的大家,心情也闲散,乐得吃瓜,看样子还是一个能持续很长时间的大瓜。有了瓜苗,瓜田自然就开始发酵。贴吧上,校园网论坛上,关于两人之间不合的事实开始传播著。
  课间,就有不少人抱著送热水,送伤药的理由来关心秦放。
  陆淮之在一旁看著,相比之下,周景礼还是很仗义的。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找了上来。
  张亚军把陆淮之叫出来的时候,广播刚好播放著全校通过的批评——
  广播的话筒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成功的将整个校园安静下来。
  现通报两则批评。
  高二一班的陆淮之同学,在今天下午逃学出校,被老师抓到,成功阻止,现进行全校警告处分,望全体师生引以重视。
  高二一班的秦放同学,在今天下午逃课抽烟,被老师人赃俱获,现进行全校警告处分,望全体师生引以重视。
  通报结束后,话筒再次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教室内外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接著爆发了一声笑声:“这不是真的吧,放爷,这是开玩笑的对吗?”
  秦放没有解释,不一会儿,角落里的人就散了去。
  教室外的张亚军听到这个广播后,心态爆炸,就连原本准备好的话说辞都抛到了脑后:“陆淮之,我怎么会把你这样的人当做我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和超越目标!你真的是糟糕透顶了!”说完转身就走。
  有过堂风穿过,来到一阵凉爽,也卷起了地上的尘土。
  “是啊,陆淮之,你简直糟糕死了!”陆淮之哂笑,有些沮丧,自嘲道。
  【06】
  
  教导主任办公室里的老秦敲著桌子有些犯愁,现在的人太毛躁了,竟然不按规矩办事,这么一下捅破了出去,让他怎么兜著,真是让人头大。找人调出了西校区的监控,准备好好调查事情的真相。秦放这孩子平时看著就很乖,怎么可能会逃课抽烟,还有陆淮之这孩子,虽然看著吊儿郎当的,但怎么可能会逃学呢?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正看著监控,就接到了老陆的电话。
  “我下周要出国一趟,不知道小陆在你那里过得怎么样?”
  显示屏上的画面正巧播放著秦放和陆淮之在西校区的厮打情况,老秦目光紧紧的跟随著这两人的变化,说道:“这个不如你自己来看看。对了,你今天有时间能来学校一趟吗?”
  “我也想啊,可是我今天还有两台手术要上。”
  “陆瑾言,我一提到你,你儿子就跟吃了□□一样,今天他还逃学,抽烟,还和同学打架。”
  “怎么回事,你能讲讲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电话里三言两句也讲不清楚,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来一趟学校,咱们好好聊聊!”
  面对突然严肃的老秦,陆瑾言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身旁有人在催促,“老陆,手术室的来电话在催我们下去了。”
  “老秦,改天吧!”老陆有些疲惫的说道。
  听著被挂断的电话忙音,老秦看著黑屏的手机,摇头叹息。
  通报批评在学校里传开来。
  有认识的人开始指指点点,陆淮之倒是没有放在心上。既然自己见不到老陆,那么让老陆来见自己好像也不错。他一定要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背叛了老妈,是不是真的打算抛弃自己……
  然而,一整个下午,还是没有见到他。
  陆淮之有些失落。
  这两天都在分析前几天的开学考试卷,陆淮之也就对自己不是很有把握的题目稍微听了一下。
  放学后,收拾好书包,起身就走,却被秦放拉住了手腕。
  陆淮之甩了甩,没把人甩开,回头看他,但不敢看他的脸,毕竟对方因为自己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今天值日!”
  “知道了!”
  “怎么分配?”
  “你一二大组,我三四大组。”
  “OK!”
  陆淮之把东西放回到位子上,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等到全部整理好之后,看著干净的教室这才准备回家。
  夏天的天黑的晚,将近六点的时候,夕阳还有半个脑袋挂在山上。
  这个时间,街上偶尔有人推著小车走到路口,摆上桌子,架上烧烤架,等待著夜幕的降临。
  一箱又一箱的啤酒从车上卸下,在临时摊位上叠了起来。
  肉串上架,不一会儿,就有冒出了肉香味以及滋滋的油水。
  陆淮之停下了脚,找了张空桌子坐著,喊道:“老板,来一箱啤酒!”
  老板看了他一眼:“学生啊,成年了吗?”
  陆淮之瞪了他一眼,送上门的生意不做,这人是傻子吗?
  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一瓶听装的雪碧。
  “小孩子还是喝点饮料比较健康!”
  陆淮之抬头看他,是一个中年男子,左手拄著拐,手上的小拇指已经缺如。至于旁边那个搬货帮衬的大概是雇的小工吧。
  “关你什么事?”陆淮之心里难受,现在看见谁都想刺一下。
  “给未成年酒喝是要犯法的!”中年男子找了张凳子坐下,认真的说道,“还有既然穿著校服就不要到处招摇,海中是一个很好的学校,里面的学生也应该是很优秀的。你们读书人,就不要沾染上这些坏习惯。酒他不是一个好东西。”
  陆淮之看了他一眼,打开易拉罐,往嘴里灌了一口。气泡在嘴里爆炸,味蕾很是酸爽,但一点也不过瘾。
  “你能给我讲讲海中里那些好学生吗?”大叔看著陆淮之,目光泄露了他渴求的心情。
  “怎么,你孩子在里面上学?可惜你找错人了,我是这学期刚转过来的,对海中也不是很熟悉。”陆淮之自嘲的笑著,看著易拉罐的瓶口,有一点雪碧卡在缝隙里,在黄色的灯泡下冒著气,发出微弱的气泡声。
  “转校生?能进海中的,那应该也很厉害吧,你是高二的还是高三的?”
  “高二,其实……”陆淮之顿了顿,馀光扫到满是使用过痕迹的桌子,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感恩,老陆给他提供了那么好的生活条件,他一出生就站在了比别人更高的起点上,他有著强大的人脉,能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给他提供最好的学习资源,相比之下,那些出生困苦的人,或许……
  “高二啊,高二很关键的,我儿子今年也高二,他在高二一班,听说还是个尖子班,他叫徐西州,你认识吗?”大叔明显的激动起来了,像是谈起了自己的骄傲。
  陆淮之这几天的心思全然不在学习和社交上,对于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印象,只能睁眼说瞎话,随意的扯了几句,夸了夸这个徐什么粥。
  夸得大叔高兴的说不上话来了。
  夜幕拉起。
  小摊的生意渐渐的火爆起来,大叔也被拉著去烤肉了。
  “孩子,要来点烤串吗?大叔的烤肉串很好吃的,免费请你,不要钱。”大叔一边走一边说。
  旁边的小工倒是对此很是不满:“爸,你又免费请客,你当你家是地主啊!”
  声音虽然小,周围也热闹著,但陆淮之耳朵好,听的一清二楚。
  “这小朋友很和我眼缘,你知道什么?”大叔教训完儿子,扭头对著陆淮之赔笑,“如果好吃,以后常来啊!”说话间,烤串就差不多了,撒上辣椒面,孜然等各种调料后,仔细包装好递给了陆淮之。
  陆淮之看到了外面站著一些没有座位的顾客,问道:“能帮忙打包一下吗?”趁著大叔打包的时间,把钱塞给他儿子,这下他开心了,想要用肩膀撞一下陆淮之,被陆淮之避开了,他笑逐颜开道:“以后多来捧场啊!”
  陆淮之接过打包好的烤肉,往外面走。
  古街的夜景也是相当美丽的。长长的街道,每家每户都点著灯,间或装饰著各种门店的招牌和旌旗。青石板铺就的路上,虽不是节假日,但往来的人还是不少的。有些人的门口还摆放著各种的绿植和花卉,丰富了环境的生机。
  然而违和的是,那些屋子里装修著现代化的家电和工具。
  在烤肉小摊的对面是一家书店,白墙黑瓦,典型的江南水乡的建筑,楼上,秦放站在窗口看了好些时间,手里虽然捧著书,但注意过他的人就知道他的书没有翻过页,倒是装模作样低头看书的时候,时不时的抬头看窗外。
  “看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徐西州把茶水放在了隔壁桌之后就走了过来。
  “没什么。话说你最近在人间食粮过的还行吧!”秦放回头看他。
  “嗯,比之前好,至少不用累死累活的送外卖。”徐西州开心的笑道。他长得清秀,看上去很斯文,和人间食粮这个书店的风格很搭,是个温柔帅气的小哥哥,就是家里条件不怎么样,所以为了攒生活费,才出来兼职。
  “那就好。”
  “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今天下午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又找你了?”徐西州好奇道。
  秦放避开他的眼,一转头就看到了陆淮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徐西州的肩膀,道:“没有,是我个人的原因,下次见面再给你解释。”说完,匆匆下楼。
  陆淮之下午都那样了,回家的路上竟然对他说让他一个人先走,秦放放心不下,担心会出事,所以想要看著他,没想到看著看著就把人给看跑了。
  从人间食粮出来,直奔烤肉小摊,站在距离不远处,秦放四处寻找陆淮之的身影。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弥漫在心头。
  石桥上突然聚集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著什么。人声鼎沸,秦放朝著那边钻了进去,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陆淮之你可千万不能出事的念头。
  “救人,快救人,有人跳湖了!”
  “谁会游泳,快来个人!”
  “救命啊!”
  ……
  秦放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下书包,就跳了下去,虽然桥边的灯光很足,但是水下依旧漆黑一片。秦放只能凭著感觉以及水流的流动状况找人。
  终于找对了方向,秦放拖著人费力的往岸边游去。
  岸边救援人员终于就位,从秦放手中接过了人。
  是一个中年妇女!
  120的急救声由远及近逐渐响起。
  陆淮之刚在超市里买啤酒,付钱的时候听到桥边有人跳湖自杀拎著东西就跑了进来,挤在人群中,倒也不是看热闹,而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是自己能帮的上忙的。
  但是等他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尾巴,落水的患者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扬长远去。
  正遗憾著,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吓得他一个激灵,挣脱出来,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秦放浑身湿答答的,看到陆淮之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缓过来后,又被自己冲动的举动尴尬了。
  周围看戏的人逐渐散去,也有人走了过来对著秦放夸奖:“海中的学生吧,我就知道你们学校的学生都很厉害的!”
  “今天英勇救人,很厉害啊,小伙子!”
  陆淮之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了,眼前这位就是今天的救人英雄了。
  “你书包呢?”
  “扔了。”
  “扔哪儿了?”
  “忘了。”当时情况紧急,秦放把书包随手一扔就往湖里跳。
  “那就找找吧,大英雄!”陆淮之刚把手里的烤肉和啤酒塞到了他的手里,“便宜你了!”说完就有热心市民送了过来。
  “这是你的书包吧,小伙子!”不等秦放回答,对方接著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早点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秦放摆手,拒绝了,看向旁边的陆淮之:“我还有同学呢!”
  “叔叔还有车子呢,车子快点!大不了我送你们两个一起回去!”
  “那就谢谢叔叔了!”
  路上对于好心人,两人是有问必答,不过聊来聊去也就这些,到最后三个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聊。一路上保持安静,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陆淮之率先叫停了。他不确定老秦家能不能吃烧烤和啤酒,毕竟东西买都买了,要是不吃那可就浪费了。
  秦放诧异他的举动,但还是帮衬著点头。
  作为居民区的这一段路,相比之前的商业街显得更加的安静。路灯散发著微弱的光芒。好在今天的月色不错,银白色的月光能将整条街照的清清楚楚。
  陆淮之在一处专供人休闲娱乐的凉亭前驻足,拎著烧烤冲著他说:“你要不要先回去?毕竟你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虽然现在是大夏天的。但湖水还是冷的,万一你著凉了,那可就不好了。”
  “嗯。”秦放话是这么说,但却跟著陆淮之走进了凉亭。在一旁坐了下来。迟迟说道:“烧烤不健康。啤酒对人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好处。”
  陆淮之刚把东西在桌上摆好,就被他泼了一盆冷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进来干嘛?”
  不等秦放解释,陆淮之接著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但是呢,人生如果不得意,也要学会苦中作乐。像你这样整天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活著还有什么意思?来来来,这串烤肉给你。”
  秦放没伸手,陆淮之一个劲的往他那手中送。“你尝尝味道真的不错。”这话纯属睁眼说瞎话,他自己也没尝过,但为了让对方打破自己的戒律,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他跟个木头人似的,陆淮之只好掰开他的手指,把木签放到了他的掌心,接著握紧他的手指,拽著他的手腕,一直往他的嘴巴送。
  因为时间的关系,现在已经不是烤肉最佳的赏味期,但依稀能够闻到肉质因为烧烤加上各种调味,而散发出的各种迷人的香味。
  秦放一言难尽的表情,认真且严肃说道:“越是不健康的东西,越是散发著迷人的……”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因为嘴巴张大,陆淮之临时起意,直接把肉塞到了他的嘴里。后面只剩下含糊不清说话声。
  陆淮之给自己拿了一串烤肉,吃了起来。细嚼慢咽。肉质很鲜美,腌制的时间刚刚好。肉汁在舌尖上迸裂,烤肉本身也很q弹。陆淮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喟叹。好肉自然配好酒。
  伸手抓向了放在石桌上的啤酒,却被秦放摁住了。陆淮之扭头看他,一脸的不满。
  “你干嘛?吃烤肉当然要喝啤酒啦!你没听说过韩国炸鸡配啤酒吗?”
  秦放:“……”良久才道,“你会喝酒?”
  “of course!这可是成熟男人的标配。”陆淮之洋洋得意的说道。说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装袋里拆出了一听青岛啤酒,自己灌了一口,说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喝啤酒,但这味道他依旧的不怎么习惯。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秦放面前,他还是要做一个强大的社会人。喝了几口后,重新拿了一听,打开易拉罐的环,瞬间就有白色的泡沫涌了出来。“来,一起喝!”
  秦放皱眉,觉得口中的烧烤味同嚼蜡,盯著陆淮之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陆淮之这人一喝酒就容易话多:“什么时候学会的?大概一年前吧,我妈出事那会儿。那时候家里没人管。大家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我不能啊!那可是我亲妈。都说血缘之亲浓于情。”找了个石凳在秦放身边坐下,举起酒瓶冲著他道,“来,一起喝啊,别干坐著!味道很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讽刺,又或许是藉著酒精上头眼眶微红有些委屈。
  凉亭外面的水池中,倒映著皎洁的明月。
  秦放看著眼前的陆淮之,不知怎的心口泛起丝丝的疼。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嘴唇上,尤其是嘴角的酒滴,在六角的宫灯下,折射出亮眼的光。伸手去擦,却被陆淮之抬手打断了。
  “你想干嘛?”陆淮之侧著脑袋,眉头微蹙,撅著嘴,有些不悦的看著秦放。
  秦放这会儿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醉了?难得一见的用温柔的语气哄道:“嘴角沾了酒,我帮你擦掉。”
  “真的?”陆淮之双眼亮晶晶的看著他,歪著脑袋将信将疑地问道。
  秦放点了点头,将烤肉串放下腾出一只手。摁住陆淮之胡乱挥舞的手,用另一只手擦去上面的液体。
  由于陆淮之不配合的转了下脑袋,秦放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他的嘴唇。略微粗糙的指腹擦过红润柔软的嘴唇,像是无意间点燃了什么。
  晚间的水边,本就凉快些。微风一吹,就更加爽快。秦放身上的衣服此时已将近半干,明明是凉飕飕的。却另有一种温度在节节攀升。
  就在他迟疑停顿的几秒钟,陆淮之拧著眉头,不开心的把烤肉朝著他递过来,睫毛卷翘,像把小刷子一样浓密,又大又好看的丹凤眼满怀期待地看著他,声音软糯的说道:“吃!”
  秦放没动,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陆淮之喝醉是这样孩子气的。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一想起之前他也喝过酒,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么容易醉酒的人,那么之前喝醉酒又是谁陪在他身边,又是谁能让他如此的依赖和信任,让他这样乖巧又时不时的撒娇?
  冷不防,秦放打了个喷嚏。陆淮之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的烤肉,嫌弃自己的心意,顿时不高兴就发作了起来。抓著烤肉半个身子压在桌上,俯身威胁著秦放,奶凶奶凶的说道:“你到底吃不吃?你要是不吃就是在糟蹋我的心意,你以后再也别想吃我送给你的东西了。哼!”
  陆淮之把肉串放回到桌上。坐回到位置上,双手环胸,腮帮子气鼓鼓的,看著秦放。
  秦放无可奈何,捡起了肉串吃了起来。
  陆淮之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让秦放没想到的是吃完一串还有一串,陆淮之像是殷勤献宝的孩子,等待著大人夸奖。
  “好吃吗?”陆淮之托腮,看著秦放好奇道。
  秦放点头:“好吃。”
  陆淮之突然拍手鼓掌,接著整个人站了起来,一边碎碎念:“你说的,可不准反悔哦。”一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打开视频功能,走到秦放身边,将镜头对准他,“不行,你得再说一遍,我得留下证据。你已经骗我很多次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秦放耐心的问道,语气柔和,像是在哄小孩。
  “不行,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吃?我送给你的。”
  “好吃。”秦放眼神有些不自然,故而避开镜头。
  “嘿嘿,你以后可不准赖账。”陆淮之舔了舔湿润的嘴唇,笑道。
  “回家吗?”
  陆淮之嘟著嘴,摇著头,突然蹲在地上,苦巴巴的捂著小腿,抬头冲著他道:“我脚疼!”
  秦放被气笑了,这人没醉酒就事情多,醉了之后还以为能消停些,没料到也是不省油灯。秦放蹲下,平视陆淮之,“接著装!”
  “嗯?我真的脚疼。好疼哒。”陆淮之眨著眼睛,想看又不敢看秦放。“爸,你能不能背我回家!”
  秦放内心有些崩溃:???
  “爸,我已经贿赂过你了,你不能赖账!”陆淮之晃著脑袋,伸手扯了扯秦放的手。“不然我就告诉老妈你背著他偷偷吃烤肉!哼!”
  秦放表情僵硬了一下,抬眼看著陆淮之,伸手摸了摸陆淮之的脑袋,凌乱的碎发软乎乎的,陆淮之还不自觉的蹭了几下,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奶狗,撒著娇。
  秦放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一个想法:如果一直留在现在那该有多好。
  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对陆淮之道:“那你等一下好不好,我先收拾桌上的东西!”
  陆淮之乖巧的点头。
  烤肉已经吃完了,只剩下锡箔纸和包装袋。先前递给秦放的那瓶开过的啤酒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陆淮之喝的一滴不剩。
  才将剩下的啤酒装进书包里。身上突然一重,原来是陆淮之趁机跳起来,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那个脑袋搭在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痒痒的,小声的近乎呢喃:“爸爸,我们回家吧!”
  秦放手中动作一顿,偏头看了他一眼,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精致的睫毛,闭合的双眼,还有高挺的鼻梁。脸上的皮肤因为喝酒,泛著薄薄的红晕。不得不说,这样的陆淮之秦放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他也有那么脆弱的一面吗?心,微疼。
  一想到自己身上还半湿著。秦放就想把陆淮之往外面推。谁知道这人跟八爪鱼似的缠著他,还越缠越紧。也不知道肢体接触到了哪个地方,秦放一把禁锢住陆淮之的手腕,喉结滚动,声音暗哑:“别动!”
  “嗯——”陆淮之发出一声长长的婴宁。
  秦放本来被冻的苍白的脸红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手上收拾桌面的动作,加快了不少。捡起被扔在桌上的手机,塞到了陆淮之手中。
  陆淮之的手臂一只就这么长长的垂下,晃荡著,另一只则是环著他的脖子。
  秦放走动了几步去扔垃圾,陆淮之像是人形公偶一样,失去了附著力,身体下滑,难受的皱眉,拿著手机的那只手换到了上面,另一只手伸手去够秦放的手,拿著他的手够到了自己的屁-股。
  秦放此时的脸大概就是烧红的木炭,又黑又红。
  而某个煽风点火的小妖精却还在继续添油加火。“讷,你怎么不动了。我都困死了。你要是再不快点回家,老妈又该想多了。天天就知道加班加班,你都不知道她每天做好菜等著你回家有多高兴,可是你每次都只能吃冷饭头……”
  秦放冷静的告诉自己顺其自然。然而身后背著个磨人的小火炉,他又能冷静到哪里去。光想想,整个人就要爆炸了好吗?
  【07】
  
  手机的摄像面随著走路时的颠簸也逐渐开始变的抖动起来。
  秦放手里还拿著两人的书包。为了避免特别的尴尬,只能用前臂打横托著某人的屁-股。
  也不知道某人发什么神经,舒服的躺在别人的背还不安分,扭捏的动了几下。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屁-股逐渐滑向手掌的大鱼际。从手掌传来细腻的触感,时刻挑逗著他敏感的神经。
  秦放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接著往前走。
  时间已经不早了。居民楼里,只有零星几家还开著灯。柔和的白色路灯照在小巷子里,为这个夏夜增添了别样的宁静。
  再远些的前方一片漆黑,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又仿佛是黑暗的深渊。
  夜露浓重,陆淮之不自觉的环紧了秦放的脖子。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将两颗同样在跳动的心拉的似乎更近一些。
  终于到了家门口,秦放腾不出手,轻轻的唤了几声:“陆淮之?”叫了几声对方依旧没醒,不知怎的,会心一笑,低低道:“小班长,该醒醒了!”
  陆淮之大概是真的累极了,呼呼的针推演看了一眼,接著又闭上了眼睛,再次脑袋在脑袋搭在了秦放的肩膀上,嘟囔道:“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说完过了几秒后,突然就觉得房子塌了。这叫什么事?他刚是不是在秦放的背上,我天,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这时候谁先醒谁尴尬好吧!还是先装睡吧,毕竟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推给酒品的锅!
  要是醒著的时候你先睡著,这样安静可爱,那就好了。秦放这么想著。歪著脑袋,碰了碰陆淮之的额头,惹来对方的无情铁爪。
  秦放笑著别开脸,一只手兜著他的屁-股,另一只手去开锁。
  陆淮之心里此刻已经火山爆发了,,他娘的手放哪儿呢?老虎的屁-股也是你能摸的?秦放这个卑鄙小人,老子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极为惨痛的那种!靠!
  不知道是不是秦放的错觉,他总觉得陆淮之的小动作多了起来,应该是醒了吧,不过他也无意于戳穿真相,毕竟这样对他俩才是最好的选择。
  把人背到卧室门口,转了个方向,秦放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陆淮之悄悄的抬起眼皮,留出一条眼缝,观察的周围的动态,奈何周围有点黑,只能隐约的看个大概。
  秦放把人放到了床上,动作轻柔,陆淮之的大半个身子还挂在床外面,为了避免自己被戳破,陆淮之只好装作僵尸,任人摆弄。但在看不到的地方,动了动脚,起初的意图很简单,就是想将对方绊倒在地,好出一出心口的这口恶气,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秦放竟然直直的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将近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在身上可一点都不好受,更何况对方的体温隔著一层薄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火热。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现在的陆淮之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因为这一突发意外,陆淮之的手一松,手机就坠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此时双方已经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了。两个人的脑海中只有对方,一个老子一定要找机会将这个臭流氓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一个想著造化弄人。
  秦放目光柔和的看著陆淮之的这张脸,视线雕琢著他的五官,不自觉的就注意到了他的嘴唇,之前意外擦过的触感和情景再次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只觉得的喉咙发干,吞咽了口水,脑海里响起了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带著极致的诱惑:你难道不想尝一尝吗?
  单句反复循环著。
  无论他怎么尝试著拒绝,仿佛都是徒然的。
  不。
  他现在睡著,不会知道的,偷偷的,哪怕一下也好。
  不行。
  你是不敢,还是不喜欢。
  不可以。
  喜欢就上啊,万一错过了那就是一辈子。
  ……
  一切的问题似乎永无止境,内心深处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秦放支撑在床上的手掌迅速抽离,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有些狼狈的冲到了浴室,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的冲了下来。
  秦放仓促的捧著水,浇在自己的头上,淋在自己的脸上,大口的喘著气,双手支在洗手台上,抬头看著镜面里的自己。镜子被水滴打湿,有些模糊,秦放摘下眼镜,拿手擦了擦镜面,但是越擦越不干净,最后只能凑近镜子看。镜子里,一双桃花眼灼灼耀人,眼圈发红,眼尾上翘,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著他痛苦的面庞,他们说过,他生来就是恶魔,身上留著肮脏的血,他用尽所有力气,才从那片荒芜的戈壁中走出,但却陷入了另一片沼泽,他不配,是啊,他怎么配喜欢一个人,还是自己从小就仰慕和喜欢的人,哪怕他现在深陷泥潭。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
  母亲的话像是一根刺般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底。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像他这样的人,最后也会变得像母亲一样的疯魔吧,与其这样的喜欢著他,给他带来负担,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任何的暗示,更何况,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呢。其实,一个人偷偷喜欢一个人也是挺好的吧!是吧!
  他看著镜子里的面容逐渐变得苦涩,又逐渐的换上了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终于关上了水龙头,停下了水声,推门而出,去楼下烧一壶热水,泡了一碗解酒汤上来。
  陆淮之也不知道秦放这人在搞什么飞机,等到水声停了,门开了,人走了,这才悄悄的爬了起来,溜回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然后回想了自己今晚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奈何喝断片,撒酒疯,这回顾一事做起来格外的羞耻和为难。
  想不出来的时候,陆淮之索性就不想了,深呼吸了几次,空气里似乎散发著一股难闻的酒气和烧烤的烟味,以及淡淡的腥味。
  简单收拾了一下,去冲了个冷水澡。冰凉的冷水撞上温热的肌肤,陆淮之哼著小曲,脑海里一闪而过秦放在桥边拽著自己的情景,好像托自己的福,他一直没有擦干身体。陆淮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了这事,匆匆淋浴了一下,擦干身体,穿上睡衣,赤脚去自己的行李箱里找感冒药。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陆淮之烦躁的喊道。因为没有找到感冒药,心情有些糟糕。
  “是我!”低沉的嗓音,简单的字语,让陆淮之瞬间就绷直了身体,一边懊悔著自己为什么出声,一边转著眼珠子寻找合适的借口。
  站了起来,一抬眼就看到了放在边几上的三九感冒灵颗粒,随手揣上,走到了门后,手搭上冰凉的把手,在心里默念了几个数字这才开门。
  脸上换上笑容,斜靠在门框上,不敢看秦放,问道:“怎么了?”
  “你醒了。”
  “嗯?”陆淮之抬头看他,摇了摇头,接著又点了点头,有些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梦游吧!”
  秦放看破不戳破,把手中的小碗汤递了过去:“这是醒酒汤。”
  陆淮之接过,又听到了秦放的说话声:“是温的。”
  陆淮之的指尖微顿,这是特意给他放凉的?二话不说,当著他的面豪迈的干了。完了,将完翻过来,道:“喝完了,一滴都不剩!”
  秦放接过碗,转身走人,陆淮之赶紧叫道:“等等!”
  秦放驻足。
  陆淮之颇为不自在的说道:“晚安!”
  “晚安!”
  秦放抬脚看样子要接著走。
  陆淮之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冲了上去,把怀中的感冒药塞到了他怀里,然后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秦放看著手中突然多出来的感冒药,唇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
  站在楼梯口见证了这一幕的老秦,觉得自己小有成就,欣慰了一把。孩子嘛,本来就是相互影响的,两人多处处,怎么著都能找到前行的方向。
  开了一晚上的会有些疲乏,一到家就看到他俩相亲相爱的场景,老秦心里高兴,本来想好的说辞和教育都给扔到了脑后。
  【08】
  
  秦放回屋后,就看到落在地上的手机,手机的摄像头还开著,看时长已经将近一个半小时了。
  点了结束,然后就给陆淮之送去。但对方一直叫不开门,秦放只好先放自己这儿。
  突然,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秦放本来无意查看的,但是消息界面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
  “根据调查,那个女医生和‘鸡尾酒’有点关系,你最好不要单独行动,一切听我安排。”
  一瞬间,秦放就把这个女医生同之前陆淮之说的陆叔叔的出轨对像联系在一起。那么这个“鸡尾酒”又是谁?
  秦放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敏锐的嗅觉却让他隐隐抓到了什么东西。
  他掏出手机,试探性的给人间食粮的老宁发了信息,询问关于“鸡尾酒”的事情,也不知道老宁是不是在忙,半天没有消息。
  把手机仍在床上,去洗了个澡,睡前泡了杯感冒药,看了眼手机,老宁还是没有回话,喝完药就这么睡了过去。
  陆淮之之前就听到了敲门声,但一直不敢开门,一切都是心虚在作祟,他不是完全喝断片了,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浮现出一些细碎的画面,比如他傻笑著逼著秦放吃烤肉,比如他非得要秦放背自己,而且自己还主动的跳上他的背,比如他还叫秦放爸爸……
  往事不堪回首。
  窗外的蛙鸣不断,叫的人心烦,陆淮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一闭上眼,那些自己作死的画面涌现出来。
  真是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陆淮之故意错开时间,一个人去上学。
  到了学校,一切似乎都同往常一般,没有什么异常。
  陆淮之想起昨天烧烤摊的大叔说的那个人,就找周景礼问了一下谁是徐西州。结果对方今天请假了,说是家里出了事,来不了。
  周景礼向来爱八卦,悄悄的说道:“他家里条件不太好,老爸是个赌鬼,听说年轻的时候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染上了赌瘾,家里的钱花光了还不算,自己跑去借高利贷,你知道的,高利贷这种东西,向来是利滚利,他们家已经破产了,哪里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后来那些放高利贷的去他家,问他是要手指还是要钱,其实这话就是走个过场,一般人都不会想要把手指切掉的,那个时间,听说徐西州刚好备战中考,他妈妈也是个狠人,说不管他爸了,让他爸该坐牢的就坐牢,该砍手指就砍手指,谁也不管他,后来小拇指就被切了,听说后面还做了一年的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对了,他爸不但自己赌博,你知道吗?那会儿还带著孩子一起去,徐西州大哥就是这么被带坏的……”
  听完,陆淮之只觉得众生皆苦,没有一个人的苦难是一样的,可是大家都在努力的生活著。
  “那他现在呢?”
  “现在啊,就平时上学,课馀时间打工兼职,家教,外卖员,服务员,不管什么都在干,只要能赚钱……”
  “他现在为什么还要去赚钱啊,这都上高二了,他家人难道不该阻止,让他专心上学吗?”
  “哪有时间啊,听说他妈妈生病了,这里不太正常。”周景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一家其实挺可怜的!”
  陆淮之沉默著。
  课间的时候,他发现秦放出去的频率明显增多了。
  就连跑操结束后,走在回班级的路上,都能听到大大小小的声音,那些关于秦放身为纪检长知法犯法,人设崩塌的闲言碎语。
  陆淮之突然觉得秦放其实挺冤枉的,毕竟昨天的事情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但背锅的还有秦放。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自己站出来阐明真相,心里五味杂陈。
  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一群人堵住了前面的路。
  周景礼凑到陆淮之身边,小声道:“那些都是曾经吃过秦放亏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竟然学聪明了,知道团结起来对付他!”
  “诶,对了,你说昨天的通报都是真的嘛?”
  周景礼正要回头,就看到陆淮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方向是主席台下一个拿著话筒的体育老师。
  “喂,陆哥,你想干嘛?”
  陆淮之一把夺过话筒,走向高处。
  底下的话筒被抢的老师生气的喊著:“你哪个班的,要干什么,给我下来!”
  陆淮之站在主席台上,拿著话筒,张口就来:“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我是昨天被全校通报批评的陆淮之,现在此向大家承认自己的错误。第一,我不该翘课,导致秦放同学为了阻止我受到了牵连。第二,我不该抽烟,导致秦放同学被学校老师误会。以上,是我的检讨书,衷心希望学校能调查清楚,这事秦放同学做的很对,要不是他百折不挠的阻止我,我大概早就顺利逃学了。所以,在此,我想向秦放同学认真的道个歉:对不起。”
  陆淮之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向秦放那边,说完还真心实意的朝著他的方向九十度鞠躬。
  做完后又站直腰板,看著下面黑压压的人头说道:“我知道我这么做事错误的,但是我管不住自己,我下次还会再犯的,所以希望学校能给秦放同学一个机会!”
  全部结束后,才潇洒的走下台,把话筒塞回给那个老师。
  眼睁睁的看著陆淮之这么闹的老秦气的吹胡子瞪眼,对著旁边的一个青年教师道:“你看看他,有这么闹的吗?真是一天不惹事就皮痒。也不知道是谁成天跟在他后面擦屁-股的吗?真是不消停!”
  围著秦放的几个男生内部发生了分歧,一开始商量好了要以秦放知法犯法的噱头,让他吃不了兜著走,谁知道那个新来的转校生竟然把错误都揽了过去,这是嫌自己身上的处分还不够吗?真是个搅屎棍。
  五六个大男生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可是谁也不肯做出头鸟。
  半晌,一个男生被推了出来。
  扭扭捏捏的回头看了眼推自己的人,用最怂的语气放著最凶的话:“秦放,我告诉你,你……放学后小树林见,只要你敢来……”
  这人都快哭出来了,秦放看了他一眼,他支支吾吾的突然忘词了。后面的一个高个男生踢了他一脚,站了出来:“只要你敢来,咱几个兄弟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著走!”
  “对,让你吃不了兜著走!”后面几个男生附和道,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陆淮之到的时候,同班有认识的直接让开了一条路。自然没有错过前面那句放学后小树林见。
  秦放似乎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看到陆淮之的时候眉头紧缩,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陆淮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他们几个瘦不拉几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都交给哥!”
  听著他自信的声音,秦放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开,反而拧巴的更加难看。
  陆淮之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今天一反常态也只是因为昨天自己害的人家被冤枉,加上还硬生生的被自己戏弄,背著自己回家。这份人情怎么著也要还给对方一个大礼。
  而秦放想的不是这些,这些人找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无非就是约架,但陆淮之出面就不一样了。现在已经成为学校的重点关注对象了,再这么由著他胡来,最后不得出事?对著陆淮之道:“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别让我再抓到你违纪了!不然可不是处分那么简单了!”
  一本正经的表情配上金丝眼镜,镜框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陆淮之没来由的想起了那天开学秦放擦眼镜的场景,“切”了一声,曲肱为枕,懒洋洋的从几个找麻烦的男生中穿过,用一贯的欠揍语气道:“那你就等著吧!”
  见两个气场不和的大佬终于离开了磁场中心,周景礼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小碎步跟了上去。“陆哥,你干嘛非得跟他对著干?”
  “对著干?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这是在帮他解围!”陆淮之气的快说不上话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小没良心的!”
  体育馆门前放著一个立牌,是关于羽毛球校队招新的。颜色鲜艳,除非眼瞎或者对这不感兴趣的看不见,其他人几乎不可能错过。
  陆淮之一眼就看中了,指著上面的海报问周景礼:“你们校队待遇怎么样?”
  “挺好的,最重要的是有后援会,那些拉拉队的大长腿是一个赛一个……”
  陆淮之拍了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这么猥琐?我问的是训练时间,训练情况,教练人好不好,有没有拉到赞助!”
  “这个非内部人员怎么可能会知道……”周景礼委屈巴巴道,“陆哥,你该不会想进校队吧?”他张大了嘴,想到了什么,“不可以的,陆哥,你的条件不符合,他们只招高一的!”
  “什么不行,你看看这上面,明晃晃的写著:本次招新面向高一,高二全体同学。”陆淮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算了,从你这儿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说起来你最近怎么一点都没有锦鲤的自觉了?”
  陆淮之记住了海报上的报名方式,接著扬长而去。
  周景礼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嘀咕了一句:“秦放可是羽毛球校队队长诶!”说完又想起了之前陆哥说他想帮秦放,那他就姑且认为陆哥进校队是为了放爷吧!
  凭借在校队多年的经验来看,训练肯定会坚持到晚上。一想起昨晚上的尴尬,陆淮之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避开了秦放,又发泄了自己多馀的精力。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09】
  
  回到教室,陆淮之才坐下,坐在前桌的苏素就兴致冲冲的转头对他道:“陆哥,你有没有兴趣参加社团?”
  刚刚在主席台陆淮之的那段话真的帅爆了!这么有担当有责任的人,而且颜值还这么高,就算拉拢来放在社团撑场面也是不错的!
  陆淮之看著她小狐狸一样的眼神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婉拒了。
  苏素依旧锲而不舍的招揽他:“你也别先急著拒绝我,你可以来我们这儿体验一下。”她观察过,他是一个喜欢浪漫和自由的人。都是艺术生,谁还没有点艺术追求呢?
  话题聊著聊著,不知不觉就转到了上一次的告白墙上。苏素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对了,多亏了你之前的帮忙,学校表白墙现在运行的还不错,有不少人在下面留言说变得好看了不少。”
  海中的表白墙有两个,一个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是虚拟的网络平台。
  陆淮之前几天的午休抽了点时间,把现实生活的那个装饰了一下,也就加了点涂鸦什么的,让他看上去变得更加可爱一些。
  收到意料之中的认可,陆淮之心里有些高兴:“是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要看看留言吗?”
  陆淮之眉头微蹙,问道:“你带手机了?”
  苏素自然道:“我这是有特殊情况!对了,我上回加了你QQ,你还没通过好友申请!”
  “午休我再找个机会。”陆淮之给了她一个你懂的表情。
  秦放回来就看到他俩聊的正欢,心里有些吃味,找了个机会好奇道:“聊什么呢?”
  陆淮之没说话。
  倒是苏素抢白道:“在聊陆哥会不会加入我们传媒中心,放爷要来吗?”
  陆淮之眼睛亮了亮,想起之前她说自己是秦放的女朋友,而秦放又求而不得的样子,觉得自己要大发慈悲做一回月老,帮忙撮合撮合,顺带还掉昨晚的人情。附和道:“对啊,你要来吗?”
  “可以看看。”良久,秦放才道。
  苏素的表情就跟中了千百万的大奖一样,笑得合不了拢嘴:“那我把副社长的位子留给你!”
  “不用,按规矩来。”秦放想了想。
  陆淮之白了他一眼,怪不得追不到人家,人家苏素作为女生都这么主动了,他还这么拿乔,真是无趣。这一看就是人想要和他多接触接触嘛。没有接触,就不会有进一步的了解,没有进一步的了解,又去哪里找深入发展呢!
  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上午的课程结束,吃完饭后,陆淮之在书包里掏手机,半天也没有找到,脑子卡壳了几秒,追忆起自己昨晚把手机放哪儿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在秦放手中的可能性比较大,只好找时间堵人。
  夏日的炎热在九月中旬还没有退去。陆淮之此前的中午不是在忙著弄表白墙的装饰就是躲在体育馆休息,难得一次乖乖出现在教室里却左右没有等到秦放。虽然奇怪,但还是推到纪检长的事情比较多吧,问了周景礼也没有一个明确而满意的答复,最后支棱著脑袋,转著笔,百无聊赖的看著窗外那棵差不多和教学楼一样高的水杉。
  “吧嗒”一下,笔从指尖滑落,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有些突兀。好在刚开始午休,教室里没几个人在睡觉。
  “陆哥?呲呲呲!”苏素把陆淮之叫了出去。
  两个人在走廊上,找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苏素拿出手机,对著陆淮之道:“陆哥,你想好了没有?”
  “什么想好了没?”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手机在秦放那里,不是他怂不敢去拿,是昨晚那样的尴尬,他还主动拍了视频,留下证据,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
  “就关于要不要加入我们传媒中心啊?”
  “福利待遇怎样?”陆淮之比较关心这个,要知道人活著就是为了享受嘛。
  “那自然是没得说的,传媒中心可是咱们学校赞助拉的最多的部门之一了。”苏素打开了表白墙的界面,找到了那些对陆淮之修改表白墙的喜爱和赞赏的评论。
  看了评论,陆淮之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头答应。
  “那你通过一下我的QQ,我帮你拉一下部门的群,官宣一下。”苏素高兴道。
  “这么著急?”陆淮之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
  这时候楼梯口传来走台阶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的清晰。
  苏素是不怎么在意的,毕竟她带手机这点是校方批准的,她有哮喘,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保护她的安全,所以破例配备的。
  “那个,我手机没带,回头一定给你通过。”陆淮之解释道。脑海里却在想著该怎样才能拿回自己的手机。
  秦放刚忙完校队的事情,处理完招新表的心情还不错,尤其是其中还夹杂著某人的申请表。
  一上来就看到他俩站在角落里,颇为亲密的聊著什么,他寻思著他俩也就英雄救美的关系,怎么就进展的这么快了?咳嗽了几声,有些不自然的走向饮水机的方向,给自己打了杯水,毫无表情的提醒道:“学校最近抓早恋比较严,你们注意点!”
  陆淮之:“……”
  苏素:“……”有这么明显吗?小脸一红,立马解释道,“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我就是在邀请陆哥加入传媒中心。”
  陆淮之:“对。”
  秦放扫了陆淮之一眼:“没必要和我解释。对了,别再惹是生非了,海中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陆淮之只觉得今天的秦放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著他了,不开心的撇撇嘴,辩解道:“我哪里惹是生非了。”
  大夏天的热水直冒烟,秦放低头看著杯中的水,不再说话。
  苏素的手机屏幕还亮著,陆淮之像是找到了自己立足于海中的证据似的,笑著小声道:“借用一下。”然后走到秦放身边,找到表扬自己的评论,一个一个指给他看,可以秦放眼神也不给他一个,陆淮之有些懊恼,生气道:“不是说海中培养的是复合型人才吗?那我搞点艺术也算是个人才啊,你这么针对我是几个意思?”。
  本以为秦放不会回答,毕竟人冷著脸,在热气腾腾的夏日里就是行走的制冷机,但陆淮之听到了回复,虽然是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玩意:“那正好,市里头最近有一个画展。”
  热水等了半天也没有凉下多少度,滚烫的热风吹过,水杯里的水中央荡漾起层层涟漪。秦放盯著那些波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陆淮之的记忆里没有位置。风一吹,最后消失在水中。他是从没有记过,还是忘了呢?明明那时候,他们玩的那么好。这种矫情的伤春悲秋唏嘘了几分钟,秦放立马打住,恢复了一贯的理智。
  陆淮之拿著手机,还给苏素,突然就想起了手机的事情。
  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苏素惊讶道:“陆哥,你有粉丝后援会了。”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一段不知道哪个胆子大的人拍下的视频,视频的内容正是今天早上他在主席台上的狂言妄语。
  底下评论都是清一色的尖叫和打call。
  偶尔会有几个喷子,间或夹杂著几个奇怪的cp粉。
  陆淮之笑逐颜开,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害羞道:“哎,我简直就是帅哥本帅,这真是让人难为情。”
  秦放嘴角微微抽搐,伸手拿过苏素的手机,道:“这手机先放我这,下午放学后再还你。”
  苏素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陆淮之趁机想起了手机的事情,用肩膀撞了撞他的,笑嘻嘻的问道:“那我的手机呢?什么时候还给我?”
  秦放看著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说道:“看你表现。”
  日!
  “第一,我没有在学校用手机,你管不著。第二,物归原主是最基本的常识。第三,我用手机招你惹你了?综上,你就该把手机还给我!”陆淮之见他不仁,气的炸毛,直接扯过秦放,站在他面前,掰著手指,一个一个数给他看。
  只可惜面前的这座冰山不为所动,一点也没有被烧著的痕迹,“你手机侵犯了我的个人肖像权。”
  像是被施了定身术,陆淮之的动作被定格了,赔脸笑道:“咱们都是兄弟,一起拍点小视频怎么了?朋友之间的事情怎么能叫侵犯肖像权呢?”说完,左眼对著秦放wink了一下,可可爱爱的问道:“是吧!”
  秦放看似镇定自若,一言不发转身走回教室。
  一边走一边回想著刚才的眨眼,心率开始逐渐上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耳廓微微泛红。
  冲著离开的秦放背影,陆淮之站在原地装模作样的拳打脚踢了几下,嘴里念道:“秦放你个小人最好不要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馀光扫到了苏素还在,重新站好,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他这人是不是真的很不解风情!白长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了!真是可惜!”说著耸耸肩,打算另寻他路。
  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了秦放刚刚打好放凉的温水,打了个响指,笑著道:“放心,哥帮你搞定他!”
  苏素一脸困惑,后知后觉才想起他说的是帮自己追秦放,本来死寂的心又重新跳了起来,一脸的娇羞道:“早恋不好吧!”
  “你不喜欢他?”
  苏素摇头。
  “这不就结了吗?喜欢就追啊!大把的青春浪费在学习上,以后回忆起来得多无趣啊,我告诉你高中呢,该学习就学习,但总不能让他这么枯燥吧,咱们得给他来点调味剂,你看谈个恋爱放松放松不也挺好的嘛!”陆淮之苦口婆心的劝道。之所以这样,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单纯的看著秦放这人整天装的冰清玉洁,高岭之花的模样不爽,谈个恋爱,多点情绪,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让他早点认清自己和尚一样的循规蹈矩的无聊生活。
  外面的阳光直射进来,有些晒。
  两人没说多久就走了回去。
  陆淮之小心翼翼的端著那杯温水,送到了秦放的桌上。
  炎热的中午,教室里的空调前不久坏掉,后勤人员迟迟没有到位修理,高二一班的同学叫苦连天,只能靠著电风扇过活。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头顶上吵闹著。
  秦放没有休息,反而拿著本书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装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陆淮之在心里评价道。
  【10】
  
  窗外的风像是被凝固了一样,一丝也没有。
  陆淮之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打湿了刘海的发尖。
  因为秦放在看书,突然打扰人家很不礼貌,他索性就单手支著下巴,侧著身子看著他。
  秦放的背脊挺得笔直,显得整个人很有精神,与窗外的那些耷拉著的蔫蔫植物完全不同。侧著的脸,线条凌厉,显得更加的立体,从他这个方向能看到他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模样,无形间使得他的面容柔和了一些。那双桃花眼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面部的肌肉各自协调,呈现出一个很淡很淡的微笑。
  陆淮之看著看著只觉得手痒,从课桌里抽了一张草稿纸出来,开始了速写,画面里,精准的抓住了主要姿势和线条,不过几分钟就画好了一张神似的人物像,习惯性的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大名。放松下来没多久就感受到了身边的人有了动作。
  于是,凑了上去。
  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秦放,你渴不渴?”
  “不渴。”秦放看著水杯,想起了几十分钟前自己找借口去打水间的蠢事,内心一阵自我厌恶。
  陆淮之的眼里有片刻的失望,继而很好的调整过来,指了指书,问道:“你在看什么书啊?”
  “《窄门》”秦放淡淡道。
  “这书我看过,咱们可以聊聊。”陆淮之一阵激动,总算找到突破点了。
  “以后吧!”秦放毫不留情就斩断了他继续探索的机会。
  陆淮之面色一僵:“……”
  沃日!
  秦放,要不是有求于你,我怎么会这样低声下气!
  等我拿回手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想拿回手机?”
  秦放轻声道。
  陆淮之眼里瞬间燃起了希望,有戏!
  “也不是不行。”
  ,还吊人胃口!
  还故意藉机谈条件!
  你大爷的!
  “你下次月考全校前十!”
  “那手机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看你表现!”
  “那你万一趁机给我穿小鞋呢!”
  “你看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那可不好说!”
  秦放被气笑了,“那就一周的考察期。”
  “成交!”
  得到满意的答案,陆淮之的心算是定了下来。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醒来是被秦放推醒的,“信息技术课,要早点去机房!”
  陆淮之揉著眼睛,带著刚睡醒的懒散,软软的应声。
  难得可以用电脑,陆淮之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听著老师讲课,明确了今天的教学内容,登上自己的QQ,通过好友申请,除了苏素,还有一个人。一个陌生人,但头像有些眼熟,像是小时候的玩伴,就连申请的理由填的也是:班长,好久不见!
  陆淮之皱眉,正想著这人是谁,点进了对方的空间,昵称名是守护夏洛克的华生。
  不会这么巧吧!
  陆淮之的记忆回笼到了六月的那个夏天,当时他上小学三年级,QQ在他们这群人里面开始流行起来。
  那会儿他们还住在农村,2005年按照农村的经济发展,家里有电脑是一件非常不一般的事情。他和江放一起趁老陆不在家,一人注册了一个QQ账号,算上赶了波潮流。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炎热的酷暑,他们两个在老陆的书房里,做贼似的,一点一点摸索著电脑要怎么用,QQ账号要怎么注册,好友又要怎么加,聊天又要怎么操作。
  他们两个大傻逼莽著来,最后倒也成功了。后来轻车熟路,就给江放也建了个账号。
  在取账号昵称的时候,两个人犯上了纠结症,最后还是江放提出:“你不是说过长大后要做福尔摩斯的吗?那我就做华生好了。”
  昵称就这么敲定了。
  他也觉得福尔摩斯的昵称很酷,帮江放注册后给自己改了下昵称。
  双方加了好友,像是在虚拟的空间里找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最让陆淮之觉得搞笑的蠢事是他俩明明在同一台电脑上登著两个账号,却一来一回的在对话框里输入。
  玩的起劲了,以至于连老陆回家了,都没有发现,最后还遭受了一顿惨痛的毒打,真是让人刻骨铭心啊!
  陆淮之现在在用的账号是转到海城小学之后在机房上大家统一注册的。
  突然看到这个的昵称,其实还蛮惊讶和唏嘘的。
  也不不知道以前的老同学,现在过得怎么样,又是通过什么办法找到自己的。
  陆淮之点开他的空间,最新一条的消息是开学前一天发的。
  找到你了,小班长!
  陆淮之盯著这句话看了几秒,没来由的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谴责,这就好像自己曾经把什么人弄丢了,自己忘记了,而对方却一直在等著自己回去一样。
  太渣了!
  陆淮之觉得这人一定就在自己身边,下课后一定要找周景礼问问,这学校有没有叫做江放的男生。
  这么想著,出于好奇对方现在过得怎样,查看了一下这个账号的好友数量,以及共同好友的人数。
  好友数量:1
  共同好友的人数:1
  你们的共同好友:神探夏洛克
  陆淮之:……
  旁边的秦放突然就敲了敲他的桌子,陆淮之做贼心虚,立马切换了界面。
  脑子里却满是刚才看到的查询结果。
  江放他该不会这些年都没有交朋友吧?
  应该不可能,肯定和他一样,是个小号。
  这都4012年了……
  秦放自从刚才看到申请通过的消息,就心中暗自欣喜。
  等到老师在下面转了一圈,检查了大家完成作业的情况之后,这才回到上面的教师电脑前坐著,等著不会的同学进行求助。
  秦放看到老师走了之后,重新打开了对话框,电脑的声音已经关掉。看著跳出来的聊天界面。
  秦放愣了一会儿。
  野孩子:请问是江放吗?
  野孩子:真是好久不见啊,咱们要不约个时间吃顿饭见一面吧!
  江放这个名字真是好久没听到了呢!
  秦放盯著这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名字,最后选择了下线。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老师在上面催著交作业,就是普通简单的ps,陆淮之信手拈来。
  紧赶慢赶,终于在下课铃响的前一秒,踩著死线交了上去。
  关掉QQ前,跳出了一条信息,是苏素将他直接拉到了海中传媒中心的社团群里面了。他还没怎么打招呼,就被下一个班级要上信息课的人问候了。只好退出自己的私人信息。
  走出机房的时候,周景礼跟了上来,陆淮之趁机打听江放的消息,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是高二一班的一个男生,平时还挺文静的。
  “陆哥,你认识他?”
  “大概吧。”
  “你和那个江放有什么关系啊!你这才刚来海中呢!”
  闻言,从身侧擦过的秦放动作微不可查的停顿了几秒,侧著耳朵,动了动。
  “以前玩的很好的一朋友,对方突然联系上的,就觉得还是挺有缘的!”陆淮之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又高又远,湛蓝湛蓝的。
  有缘吗?
  秦放在心底重复的问了自己一遍。
  “陆哥!江湖救急!”苏素从身后走著追了上来。
  在走廊上站定之后,看到秦放颇为讶异,笑道,“放爷也在啊!”
  “路过!”秦放解释道,接著转身就走,陆淮之立马伸手拽住了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跑什么?”
  秦放低头看著紧抓著自己手臂的手,带著炙热的温度,在这个夏天,因为闷热,隐约有了一层汗意。他垂著眸,小声道:“松开!”
  陆淮之别开脸,“切”了一声,“跟个小姑娘似的!不就是抓一下吗?”扭头对著苏素道,“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啊?”
  苏素不说话,抬眼看著秦放。
  “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情!”陆淮之有些烦躁的斜靠在栏杆上,看著他们三个变成了演默剧的哑巴。
  “就是,我刚在咱们表白墙上看到了一则消息,现在没有手机不知道事情的发展进度!”苏素低头,看著秦放的鞋背说道。
  陆淮之抿嘴,双手交叉环胸,问道:“什么消息?你讲清楚点。”
  “就是有人借了图书馆里的书,然后发现里面夹著书签,每张书签里面都记录很多关于心情和某个人的喜好,后面跟著书签,有人找到下一本书的书签,现在还没有找完。我们估计这后面藏著一个巨大的故事。陆哥,你要去看看吗?”苏素细声软语的说道,低著头还真有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小苏打,那我们要是帮你挖出了这件事背后的故事,你要怎么犒劳我们啊!”周景礼期待的看著苏素说道。
  “请你们吃食堂?”苏素抬头看著秦放,尽量睁大眼睛说话。
  “你这回报也太寒碜了吧!”周景礼失落了一会儿。
  旁边的陆淮之帮衬著:“食堂怎么了?海中的食堂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吃,你怎敢如此嫌弃他,你爸妈知道吗?”
  周景礼撇撇嘴,闭麦了。海中的食堂可不就是他家老爸承包下来的工程。
  “秦放,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陆淮之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这人安静的时候是真的安静。还有就是他这个细胳膊嫩腿的,也不知道锻炼,瘦的都能清楚的看到手臂上暴起的一条条青筋了。
  “快上课了!”秦放道。
  陆淮之想了一下也是,提议道:“那要不咱们放学后再约?”
  “可以。”苏素道。
  “赞同。”周景礼跟著道。
  “秦放呢?”陆淮之抬头问他。
  “嗯。”秦放淡淡道。
  陆淮之:“……”你这是几个意思!
  【11】
  
  很快,陆淮之就想起了跑操结束后秦放和那几个男生的约定。想著自己既然是这件事情的□□,怎么著都要出面一下,最好在秦放出现前解决麻烦。
  按照他的记忆,小树林就在图书馆的后面,时间上应该是来得及的。
  下午的课上的有些漫不经心。
  一放学,陆淮之借口去上厕所,提前蹿到了小树林。天光仍亮著,最外围的行道树是法国梧桐,枝叶茂盛,遮住了大片的空间,带来丝丝的凉意。往里走是交错排列的松柏,一棵一棵高达七八米,就这么林立著。
  等了一会儿,就传来了脚步声以及细碎的说话声。
  陆淮之斜靠在树干上,双手交叉,表情严肃。
  大概是方向不对,脚踩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几个大男生并没有看到他,反而带著点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和得意。
  “看样子秦放这人是真的越活越回去,竟然被一个转校生给制服了,简直是给咱们海中丢脸!”
  “当初教训我们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还说什么先礼后兵既然不管用,那么只有疼痛才能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就是,我记得当时最可恶的是,他下手贼黑,我明明受了内伤,去了校医室却什么也看不出来,简直了!”
  几个人吐槽著,阵型也从一开始的背靠背围城一个圈警惕著,到现在变成了独立的个体。
  “哎,都说了让你们不要惹事,你们不听,真是拿你们没办法!”陆淮之踢了踢脚下的石头,石头滚到了小个子男生的眼前,像是一种无声的威胁,自觉受到了耻辱的他立马走上前几步,用手指著陆淮之骂骂咧咧,却在中途被人摁下了手。
  秦放没看他,抬头看向陆淮之,有些惊讶对方的出面,毕竟这是他的事情,要不是他当初为了快速的树立威信,他也不会对他们实行铁血手腕。
  “说什么废话,别忘了我们约定在这儿是干嘛的!”陆淮之不耐烦道,他可是就只给自己的一个上厕所的时间。说著,他转了转脖子,活动了活动筋骨,对著找茬的几人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有些渗人。
  站在最前面,看的最清楚的这人不战而败,一想起早上听到的,陆淮之可是压制了秦放的人,心里想想就发毛。
  转而直接向秦放求助了:“放爷,你看,现在有人要当著你的面打架呢,你不管管?”
  这么戏剧性的临阵倒戈倒是把他同行的兄弟们吓到了。
  一个粗大个喊道:“怕什么,咱们人多,他就是再有能耐,能像哪吒一样有三头六臂不成?”
  几人一听这话有道理,内心虽然惴惴不安,但还是硬著头皮上。
  “不能打架。”秦放依旧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看著陆淮之道。
  “哎呀,你烦不烦,是我说要打架的吗?明明是他们几个看你好欺负才找你打架的好不好!我这是在帮你找场子你懂不懂?你个呆瓜!”陆淮之迈著大长腿一步一步走向秦放。
  晚风吹起,玉兰的花香混杂著桂花的香气四处浮动著,带著点甜腻的味道。
  陆淮之一脚一下踩在枯叶上,发出卡嚓卡嚓的声音。
  突然,树上掉下了一根树杈,落在一个男生头上。
  男生伸手捡起树杈,念了一句:“今日不宜动粗,江湖路远,咱们改日再见!”
  话落,像是一只小兔子似的,跑了。
  五个人的心早就被打散了,这会儿有人临阵脱逃,士气骤减,军心受到了动摇其馀人也跟著跑了。
  小树林里只剩下了陆淮之和秦放两个人。
  陆淮之在距离秦放十公分的距离处站定。看著落荒而逃的“坏人”们,咧嘴露出了笑容,哥俩好的非常自觉的走过去想要搭上秦放的肩膀,但因为身高差距,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最后只好放弃。嘟囔了句:“长这么高干嘛,想要干破苍穹啊!”
  秦放身子刚好微微侧下,肩膀都已经往下倾斜了,结果就听到了陆淮之的抱怨,于是悄无声息的站直了身体。
  陆淮之以为对方没听见,换上笑脸得瑟道,“看,我厉害吧!不用打架都能解决问题!”高兴的连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些,对著秦放道,“咱们得快点,景礼他们在等著我们呢!”
  结果走到小道上的时候,陆淮之还想问问秦放关于图书馆书签有什么看法,一转头,身后空荡荡的,视线再远些,就看到秦放站在青石板上呆愣著仰头看树叶。
  太阳散发著耀眼的光芒,穿过层层的白云,甚至将白云都染成了金边。光线穿过层层的树叶,直直的落下,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边生长著茂密的灌木丛。秦放伸著手,手腕就这么搭在半空,刚好圈住了那束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的好看,血和肉的颜色近乎剔透,有种说不出的美感,而站在光下的那个少年表情陶醉,似乎在怀念著什么,又似乎在寻找著什么。
  陆淮之就这么站在那里,屏住呼吸,不敢轻易打扰,生怕破坏这份美。这当真是美如画的场景啊。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穿透,连带著这一路空气的尘土也能清楚的被发现,让人欣赏著他们不规则的舞动旋律。
  终于少年的另一只手有了行动,动作轻柔的想要抓住阳光,最后却以失败告终。这个结局让少年失神,终于对方有些遗憾的醒了过来。
  秦放回神就看到了站在小径尽头的陆淮之,走了过去。
  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一个女生看著自己的手中的照片,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
  走向图书馆的路上,陆淮之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如果创作出来,那一定是顶顶好看的!
  而秦放则是想著自己正式认识陆淮之的那天。回忆这种东西一旦开了闸,就怎么也止不住。
  那年他们刚好上一年级,因为那个女人的原因,他成为了整个村子的笑话。孩子小,是最容易教育,也是最容易被影响的。那些人见著他就取笑他,说他是婊-子的孩子,说他有娘生没娘养,说他是小疯子。
  那段时间,刚开学没多久,但他觉得全世界都在抛弃他,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从前亲生母亲清醒的时候想要杀死他,外婆也恨不得他去死,至于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父亲就更不用说了。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女人走了,他却成为了一个孤儿,可明明他也是有亲人的!
  那个秋天,班级里组织去秋游,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外婆家里,不想出去,他受够了那些总爱嚼舌根的孩子,也受够了那些人打量他厌恶他的目光,更糟糕的是他被坏孩子欺负,他继承了那个女人相貌上的优点,精致漂亮,带著点天生勾人的妖冶,但对一个男孩子来说,这是可怕的悲剧。他暗中准备了一大瓶的农药,等待著自己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为了不让自己受罪,他特意选择在了大家去秋游的那天,没有人发现他,他就像一摊泥土,静悄悄的离开,也省的去医院遭受那些抢救的折磨。
  但是那天出现了个意外。
  从院子的狗开始疯狂吠叫的时候,他听到了从木门上传来的敲门声,以及叫唤他名字的声音。
  “江放,你在家吗?”
  “江放?你开个门呗!”
  “江放,今天是秋游,全班都要去农业观光园的,你是不是忘记了?”
  “江放同学?”
  “江放,你知道吗?我听说那里有个大水车,可好玩了,还有神农的雕像,你知道神农吗?我爸说那是三皇之一,但是具体是怎样的我也没记清楚。对了,听说那里种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有草莓,樱桃,橙子,葡萄什么的,我们可以一起摘果子啊!”
  “江放,你是睡过头了吗?没关系,我等你出来!”
  “哎呀,我数数我还有什么没说过啊,还有……还有小动物,听说那里有小兔子,不知道能不能抓起来玩……还有铁索桥,他们说这个可好玩了……那里面应该有很多小鸟吧,我一直都想养一只鸟,可是我爸妈总反对,我打算这次去抓一只来,到时候就让你帮我养,怎么样?”
  ……
  “江放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我昨晚上兴奋的睡不著,我还有准备了好多好多的零食,你真的不来秋游吗真的好可惜的!”
  “唔,好吧,我先走了!”
  “江放,我真的走了!”
  他盯著桌子上的散发著大蒜味的有机磷农药,不断的犹豫著。等他下定决心准备出去开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他有些遗憾,他大概是走了吧。背靠在门后,抿著嘴,抬头看著屋顶的瓦片,眼眶微红,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他突然没那么想走了,他还没看过别人嘴里的樱桃是长什么样子的,也没有见过小兔子,还没有看看门外那个叫自己名字的笨蛋长什么样子,也没有吃过草莓,他还没有玩过那什么桥,也没有养过小鸟……他想留下来!他真的好想留下来啊!
  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他抬手擦了擦,确定没有眼泪了才开门,可是门外空无一人,他愣在原地,觉得世界崩塌了。
  瓦片上传来碎片碰撞的声音,他没在意,以为是谁家的野猫贪玩。他难受的“嘎吱”一声关上门,回到桌旁,生无可恋的看著农药。
  “江放?”
  是刚才那个人的说话声。他的眼瞬间就亮了。
  一束阳光好巧不巧从瓦片空出的地方直直的照射进来。有些刺眼,下意识的他抬手张开五指遮光,眯著眼,透过指缝看见瓦片上空偶尔漏出的天空还有不时闪过的一张脸。
  突然屋顶上那人把手搭在了瓦片揭开后留下的空出,对著他道:“江放你看我抓住阳光了,我把他送给你,你陪我去秋游好不好!”
  “好!”这次他生怕错过了,立马喊道。逆著光,上面的他宛若天使般的美丽。
  说完他才意识到上面有多危险,忙道:“你快下来!上面很危险的!”
  “怕什么,我可是飞檐走壁的大英雄,你在下面等著,我这就下来找你!”说完,他走到墙边一个安置好的□□上,一格一格的爬下来。
  “哎呀,你东西都不用收拾了,人跟著我走就行了!我跟你说,他们肯定早就到观光园了,不过咱们也不差,我叫了个黄包车伕!两个人的专属宝座,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他一下来就拽著他的手腕往外面走。
  那天,是他玩的最开心的一天,他小心翼翼的开启了寻找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冒险,拿著未知的藏宝图,努力的寻找著属于自己的那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12】
  
  不知不觉,图书馆就到了。
  苏素早就在门口等著了,看到陆淮之出现直接凑了上去:“陆哥,你能帮我拿回手机吗?我想看看他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咱们可不能白忙活。”
  陆淮之想了一会儿觉得也没毛病,就找秦放说了说。
  秦放看著他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们才认识多久,就好到这种地步了。虽然他的小班长确实很招人喜欢。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拒绝了。
  “先上去看看情况。”
  一行四人来到三楼的时候,就看到书架那边围著不少的人。
  管理人员是学校返聘的老师,戴著老花眼镜坐在登记口看报纸,对学生们自发组织的行为没有什么兴趣。
  陆淮之走了进去,就看到自习桌上零零散散的摆放著基本的三毛的散文集,还有几本其他人的小说。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看著叠在上面的从书中抽出的书签。
  三个女生看到秦放的时候很激动。
  陆淮之装作没看见,翻阅了一下书签。
  上面写的都是很琐碎的内容。
  今天去打了十多次的热水,每次经过你们班,都能看到你,真好!
  听说你在学校的文学社里,我今天提交了报名表,不知道会不会通过。
  你手背受伤了,是被谁欺负了吗?好像帮你出口气啊!
  啊啊啊,我进社团了。
  呜呜呜,你退出了社团,为什么呢?
  高二要分班了,你会选择文科还是理科呢?
  我努力了一年,终于来到了你的班级。你会看到我吗?
  你的笑容变少了,是发生了什么糟心的事情吗?真想为你分担一些!
  书签的内容到此就结束了。
  陆淮之琢磨著得从文学社入手。书签制作的很精美,颜色保持著原来的米白色,很干净。
  字写的也很端正,平时一定是个很认真的人。
  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追上另一个人的成绩,说明他本身的条件也不差,同时也很有毅力。
  只能说在很大程度上是文科生,而且是高二及以上的,或许人早就毕业了。
  从性格上来看应该是比较内向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小心思放在这里倾诉了。
  秦放盯著书签上的字,沉默了。提议道:“这事到此为止吧!”
  周围的人都集中了过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
  陆淮之有些惊讶:“你这么快就知道这是谁写的了?”
  秦放避而不答:“这是谁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们找出是谁写的对那个人来说会带来什么影响!”
  “肤浅。”陆淮之不屑的说道,“既然人家写著就表明了他喜欢对方,我们知道后自然会帮他解决这个困难,让他们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啊!你说,对吧!”他冲著周景礼和苏素笑了笑。
  秦放停顿了几秒,长年积雪不化的面瘫脸似乎变得更加的凝重。“可万一,那个人不喜欢他呢!暗恋是一个人的秘密,贸然打破又算什么?”
  “喜欢就去追啊,想这么多干什么,大不了最后做朋友呗!”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洒脱的!他们选择了暗恋,就说明他们有自己的顾虑!”
  陆淮之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算是听出来,秦放就是个固执己见的书呆子,还真是敬业,无时无刻不忘守著规矩。“高中不能早恋是吧!这话你上次说过了。但如果他们在学校之外谈恋爱也不会碍著你什么事啊。断人姻缘,可不是什么好人!”
  说著陆淮之转头问苏素:“你能调出文学社最近几年的成员名单吗?”
  “胡闹!”秦放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苏素似乎被吓到了,扯了扯陆淮之的衬衫衣角,劝道:“要不咱们不查了?”
  “为什么?如果是以前的学长学姐,我们说不定还能搓和他们呢!”陆淮之觉得秦放这人就爱小题大做,早知道这种事情就不该带著他一起。
  “可如果他们现在还在海中呢!”秦放不死心道。
  “你不会真的知道这些书签是谁写的吧?”陆淮之上前几步,仰著头,和秦放对视上。
  “我只是说如果。”
  “那如果我们不查了,不代表其他人不查了,有心人是一直都有的,我们提前找到主人公也没什么不好的!”陆淮之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秦放这个角度能看的一清二楚。
  “先表白墙上的发展情况吧!”秦放说道。
  陆淮之转身对著周景礼道:“你先去找管理员看一下,这些书都有谁借过,记录下借了所有这些放著书签的书的人有哪些?关注一下时间。”
  周景礼点头,立马去办,被秦放阻止了。
  “我说秦放,这人该不会就是你吧?”陆淮之故作轻松,开著玩笑。
  “怎么可能……”
  他话没说完,陆淮之就打断了,“不是你,你干嘛这么紧张?”
  “我就是担心舆论压力和道德绑架,还有学校的纪律!”
  “胡说,你肯定知道点内情!”说著,给周景礼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会意,去找管理员。
  苏素的手机终于要了回来,打开来就看到了表白墙上关于图书馆书签情书的话题,下面的评论迅速盖起了高楼。
  早先到的几个女生,将书签已经po到了上面,期待有人认领,也期待有人指认。
  “你看,群众的热情很高涨!”陆淮之得意道。“我肯定能找到幕后之人。”
  秦放看著他一脸的欣喜,觉得有些无力,声带紧张道:“如果那人被找出来后大家发现他有违伦理道德怎么办?”
  “伦理道德?你是说他们德国骨科?还是同性恋?想多了吧你,再说了现在时代变了,咱们学校的学生都是老古板吗?只要是真爱,这些都不是问题!”陆淮之有些无语,在乎这个在乎那个,秦放这人迟早要疯,摸著下巴颇有点看好戏的味道。
  “就算大家不在乎,那你有考虑过被他暗恋的人的感受吗?如果他不喜欢他怎么办?”秦放的眼里藏著什么东西,陆淮之看不透,但这种感觉并不太舒服,像是被猎物盯上的感觉。
  陆淮之有些烦躁的避开视线,拉开了些距离。“不喜欢?这都还没接触过就不喜欢,他要是不喜欢那你就努力呗。要是努力不上,那就算了呗!这么折腾自己干嘛!”
  这时候周景礼拿著登记下来的可疑对像走了过来。
  几个人坐在椅子上开始研究到底是谁的可能性比较大。
  经过筛选,陆淮之把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叫徐西州的男生身上。
  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再仔细的想了一下,可不就是烧烤大叔的儿子,今天上午自己向周景礼打听的那个人吗?
  是因为青春的自尊所以不敢尝试吗?还是说顾及了家庭条件的因素?这个时间被发现,有些危险啊!
  陆淮之正想著,旁边就有女生说道:“谁发的,表白墙上也有这些记录了!”
  陆淮之赶紧凑了过去,就发现了问题,环顾了四周,视线落在周景礼身上,周景礼忙辩解道:“就刚刚和路过的一个女生打了照面,东西掉在了地上,应该没那么快吧!”说话声越来越低。
  陆淮之想的到的东西,热心网友也能想的到。真相只有一个,找出只是时间的问题。
  站在一旁的秦放问道:“能删掉吗?”
  苏素面色发白:“这个不就坐实了吗?”
  陆淮之挠头,也开始变得严肃:“这事咱们得压下来。”
  在座的除了秦放,其他人都一脸的懵逼:哥,刚不是你支持一定要找出是谁的吗?
  突然,安静的图书馆里,陆淮之打了个响指,“有办法了,咱们可以把这个当成是图书馆活动的一个宣传。”
  几乎是同一时间,秦放也想到了这个方法,补充道:“书签可以由我们来赠送同款,对上就说是增加学生的阅读量,同时也给学生透透气,让他们记录每天的生活点滴或者是感悟。”
  “这次的情书就当做是一次预热!”陆淮之看著秦放道。
  说完,主动伸手去击掌。
  秦放也相当的配合。
  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看的周景礼等站著的一行人一脸的崇拜。
  “这事就交给我们传媒中心吧,一定会处理好的。”苏素看著他们击撞在一起的手掌,眼里闪过了一丝的羡慕。
  陆淮之转身对著其他三个女生做了个嘴唇拉拉链的动作。
  三人回以相同的动作,像是达成了某种保密的契约。
  趁著事情还没有发酵到没有不可挽回的地步,秦放用苏素的账号直接在表白墙上发布了一个活动。
  #秋日祭活动#,#我想和图书馆谈场恋爱#感谢徐西州同学友情配合,咱们下周继续,后面放著书签的九宫格
  过后,活动该策划的策划,该上报校领导的上报,流程不能落下。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天依旧很蓝,很亮,看不到边际。陆淮之一侧脑袋就看到秦放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突然觉得这人还挺真实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毛病,理想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但他也不是完全不长心的,再怎么样,发现错误了,他也是会努力改正,努力补救的。
  在海中的一周就这么结束了,还是挺突然的。陆淮之觉得这一周经历了不少。
  晚餐时间,老秦夫妻俩没在,两个人用餐,倒是冷清了些。
  “这些菜都是你做的?”陆淮之咬著筷子,盯著四五盘荤素搭配的菜,还有一碗西红柿蛋汤,含糊不清的问道。
  “嗯。”秦放低著头,应了声。
  陆淮之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放下筷子,惊喜道:“没看出来,你平时冷著脸,竟然还有厨艺这个技能!像你这样贴心贤惠居家必备的帅哥,市面上不多见了吧!”
  说完,秦放就夹了一块红烧肉的精肉放到了他的碗里,“吃饭。”
  “我——”陆淮之鼓著腮帮子道,“我不吃西红柿。”
  “我吃西红柿你吃蛋有问题吗?”秦放抬眼看著他。
  “我只吃蛋白不吃蛋黄。”陆淮之也不知道为什么难得的两人相处时间,怎么又开始杠上了,这关系也就下午刚缓和了一点。
  “嗯。”秦放垂眸,看样子打算吃饭了。
  “还有有葱姜蒜的我一律不吃,不吃香菜,不吃肥肉,喜欢微微辣,谢谢。”陆淮之看著秦放,有种故意想要找茬的心思。
  “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说完,吞了一口米饭 ,夹了根青菜。
  陆淮之:“……”这男人怎么能这么波澜不惊呢,怎么著也得反抗一下吧!无理取闹没有得到对方的反应,陆淮之觉得自己是在发神经。
  老老实实的吃完饭,看著对面的秦放正挽起袖子,露出一截好看的手腕,准备收拾残局。
  “放著,我来!”陆淮之赶紧伸手阻止,毕竟在这儿住了那么多天了,自己也不是没有良心的,做点家务什么还是他力所能及的。“你这么能干,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秦放:“……”
  半夜,陆淮之想著明天得回家一趟,天真的秦放应该不会以为他只有一个手机吧!
  【13】
  
  周末早上是个大晴天,陆淮之故意挑个上班时间回家。
  进小区的时候还遇到了晨跑回来的张亚军,两人打了个招呼。自从搬进这个小区的第一天开始,两个同龄人就被不断的拿来比较,加上双方父亲都是在一个医院工作,取得的成就也不相上下,所以孩子们也逐渐沦为了谈资。每次在小区里走过,都能听见那些清闲在家带孙子孙女的长舌妇嚼舌根。
  张亚军自然是不服气的,每次成绩也都还不错,但自从陆淮之来了之后,那些大人的眼里似乎就只能看到他,他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他只能沦为岌岌无名的配角。他嫉妒,一直渴望著自己能不再做被他压制的人。
  他没考上海中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很开心,因为他不再是别人的附庸品,他有自己的名字,也得到了别人的认可,然而大概是人性本贱,他突然觉得失去了意义。
  他有时候都在想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和陆淮之重逢,那天在海中再次见到他的时候,长达六年的愤恨和嫉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这样抛弃人生,把自己的未来当成一场游戏的人上帝又为什么偏爱他,给了他那样聪明的头脑和优秀的条件呢!
  后来,他发现自己恨他,恨他堕落,也恨自己为什么要把他当成一直以来想要超越的对手。
  但隐约的,他发现自己羡慕他,那样洒脱,那样叛逆,那样的不顾一切。
  他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同他打招呼了吧。
  “早上好!”
  “早安!你晨练呐!我回来看看!”
  “改天约个时间一起吃饭吧!”
  陆淮之有些惊悚的回头看他:“你该不会想要投毒吧!”
  “怎么可能,就是觉得咱们是竞争也是朋友的关系,朋友之间请个客不行吗?”张亚军笑道。
  “我们才一年没有说上话,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
  “你不也变了好多。”
  “那行吧,回头再约!”
  陆淮之转身进入了一片阴凉,台阶上带著潮气。
  经过楼道,来到402房间,拿出钥匙,开了进去。
  轻车熟路的找到自己的房间,钥匙正对上门锁,还没有转动,门把手自己转了起来。
  被这个诡异的场景惊吓了一跳,下一秒门开了,他就看到了他的大忙人老爸。
  根本没有过脑子,像是这一年留下的惯性,陆淮之张嘴就道:“你在我房间干嘛?偷窥我隐私?还是假装关心我?陆瑾言,我告诉你我!不!稀!罕!”
  陆瑾言轻叹了口气,“之之,我们能坐下好好谈谈吗?”
  “谈什么,和一个冷血无情,连自己的母亲都能当做自己事业垫脚石的人聊怎么把自己变成钢筋水泥吗?”
  “你就非得要这样吗?”
  “我怎样?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我知道你对你妈妈和奶奶的事情耿耿于怀,但这和你的未来是两码事,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啊哈哈哈哈!开玩笑!”陆淮之捂著肚子笑道,“陆瑾言,你以为你自己掌控了一切?把我转校到海中就没有事了,我告诉你,我才不会按照你的计划按部就班!我就是这样的坏孩子怎么了?你扪心自问一句,从小到大,你有管过我吗?你有去开过家长会吗?你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你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妈妈和奶奶在教著我,现在她们不在了,你以为你还能控制我吗?别做梦了!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吗?我现在是一个没人教没人管的坏小孩!”
  “之之!”陆瑾言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两个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初叶婉走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冷战,后来还是在奶奶的协调下暂缓和解,但是现在就连奶奶也不在了,他们间的关系除了血缘似乎没有剩下什么可以维系了。他伸手想要牵陆淮之,被他一把甩开。
  “别这么叫我,这让我觉得?心!”
  陆淮之走进自己的房间,把人推了出去。
  关上门,转上锁,安置上保险。接著无力的靠著门坐下,双手环膝,蹲在地上,把脑袋埋在膝盖上,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看著地面。
  陆瑾言踉跄了几步,站在门口,看著门,良久才道:“之之,我要出国一趟,你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就找你秦叔叔知道吗?”
  陆淮之没吭声,在心里骂道:现在是要逃跑了吗?胆小鬼!
  老妈的死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那天突发意外,但他绝对没有看错,那个捅伤老妈的人的背影和陆瑾言现在最得意的女学生是同一个人。而且书店周围的监控也被毁掉了。这事绝对是个阴谋。
  门外没有声音,陆淮之站起来,对著门板道:“一个人走的还是和同事一起走的?”
  “还有两个同事。”
  “那个女人也去吗?”
  “想什么呢,这次出去进修的都是老资历的医生。”
  “哦,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九点的航班。”
  过了半天,里面没有声音了,陆瑾言主动道:“我待会儿去买点菜,中午在家吃一顿吧,你也好久没有吃过爸爸做的菜了吧,我记得你小时候说最喜欢我做的糖醋里脊了……”
  “不用了,我换口味了!”陆淮之把头抵在门板上,盯著自己的鞋子,心有些累。
  站在外面的陆瑾言,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僵硬了片刻,但也就那么一会儿,接著尴尬道:“那你想吃什么,爸爸去做!”
  “你别让秦叔叔监视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我心里有数,至少我现在有老老实实的去上学。”
  “监视?老秦应该是关心你吧!他每次在我面前都夸你是个好孩子呢,还总说你以后会成为一个比我还出色的医生呢!”
  “你别骗人了,我知道他肯定告状了!你以后要是想让我干什么可以先和我说一下,尊重一下我的个人意见吗?别总拿著为我好的名号,从小到大我都听烦了。”
  “嗯,下次一定!”
  双方再次沉默著。
  半晌,陆淮之也没有听到门外的动静。
  冷静下来后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在抽屉里找出了一部旧手机,关上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全家福,不自觉的笑了笑,拿起来摸了摸,画面里每个人脸上都挂著笑。他记得那天是奶奶的六十大寿,他们一家人出去爬了个山,在山上找其他的游客帮忙拍的,效果还不错。
  刚开门,就听到了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
  是医院的短号。
  老陆接著电话,听了对方的讲述后,面色逐渐凝重,“……对,我在家,我现在就过来看看……”挂掉手机,匆忙就走。
  陆淮之的手抓著门框,盯著他。
  老陆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医院里有事,我得回去,这样吧,你去找个餐厅,叫上几个同学凑一桌吃吧,钱记我账上!”
  陆淮之抓在门框上的手逐渐抓紧,露出了明显的青筋,咬牙切齿道:“整个医院就只有你一个胸外科医生吗?海城人民医院是离了你就不能运转了吗?”
  “交通事故,人员死伤惨重,我得赶紧过去,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咱们家离得近!”老陆说著说著就往外面走。
  陆淮之回过头,一个人生著门闷气。又毁约!
  整个屋子显然是缺少女主人的打理,之前奶奶最喜欢摆弄的花都已经干枯花黄,空旷,安静,死气沉沉。房间虽然干净,但缺乏人的烟火气。
  陆淮之拿上旧手机,看著放在门口的大捧鲜花,又想起了奶奶。奶奶和人合作开了家花店,基本上隔三差五都会送到家里来几捧,说是找点事情做,家里就这样被装饰打点的更有些热爱生活的味道。
  出了小区,陆淮之上了辆公交,201环城东线。
  手里抱著花,看著窗外,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革新换代的店铺,形形色色匆忙擦肩而过的人,以及换广告比换衣服还勤快的广告牌。
  他记得最开始搬到海城的时候,他很不适应,每天做公交去上学,总是会晕车。后来,晕著晕著,也就习惯了。生活里的很多东西,习惯了就好了,不是吗?
  公交车转了一圈,到了终点站,车子里的乘客就只剩下陆淮之一个人。
  司机催促了几声。
  陆淮之才反应过来,道歉著下车,接著朝著不远处的小路走去。
  再往里走,是北山公墓。
  【14】
  
  这里沉睡著他的两个亲人。
  陆淮之捧著花,找到了她们的安睡的地方。
  黑色的墓碑上贴著她们的照片,笑靥如花!
  天上的乌云逐渐聚集,看样子快要下雨。
  周末不是什么好日子,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整个公墓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迹。
  陆淮之把花放在奶奶的墓碑前,双手合十,深深鞠躬。
  接著就开始聊起了最近的生活,自己在海中过的怎么样,遇见了那些人,有什么收获,聊著聊著不自觉就讲到了叶婉,陆淮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了她的墓碑,他知道在哪儿,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看。他一定会找到证据,将那个杀人犯绳之以法的。
  雨滴豆大般的坠落下来,砸在他的头上。
  他伸手摸了摸,湿漉漉的,怪讨人厌。
  一个转身,就看到前方站著一个人。个子高挑,撑著伞,朝著他走了过来,伞的边缘低低的下垂,遮住了他的容颜,从陆淮之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突然,对方将手伸向他,手心里放著一颗奶糖,那种小时候他最喜欢的黄蓝包装的牛奶糖。
  他没有去接,随著对方的一点一点靠近,伞的边缘逐渐下滑,陆淮之好奇的走了过去,“请问你是?”
  陆淮之心底其实有个答案,小时候无论是生气还是伤心难过,总会有人拿著奶糖哄自己。
  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正想要高兴的叫出那个名字,却听到了秦放的声音:“下雨了,不走吗?”
  陆淮之全身都僵住了,比起之前被雨淋还要凉上几分。“好巧,你也在!”半天,才接上话。
  “在这种地方遇见,可不是什么好事!”秦放看著雨水从伞的边角滑落,在空中形成一道线条,淡淡道。乍一听,颇有些无情。
  陆淮之也无意追究对方的来意,大概是刚才他在哪个墓碑前低著身子,被墓碑后面的松柏遮住了,又或者被墓碑遮住了吧。
  “走吧!”雨滴砸在伞上的声音越发的响亮,秦放道。
  很奇怪,陆淮之整个身子都被伞包裹,外面的风雨似乎不再。
  跟在秦放身边,两人慢慢的走著。
  陆淮之看著他欲言又止。你是江放吗?可是一想到之前自己在海中闹成这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说过要做江放永远的阳光,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他其实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你长这么大,变了好多,比以前稳重很多。可这样的话一旦开口就意味著要追究那些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所经历的苦难。
  他变得很优秀,而自己作为曾经的小班长却失格了。
  ……
  回到公交车站点上,还没到发车时间,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陆淮之这才意识到秦放今天穿了西装,黑色的西装衬的他整个人更加的成熟稳重。
  犹豫了很久,陆淮之还是没有将江放这个名字喊出来,这个连接著过去的符号,大概是某人的痛。
  路上,两人一言不发,直到老秦家。城南古街这边淅淅沥沥的下著太阳雨,和城北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回到家已经是午后,中午饭凑合著在外面的一家面馆吃的。
  进门后,两人分道扬镳。
  陆淮之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在手机上登上自己的QQ,那个许久不用已经积灰的福尔摩斯小号。
  账号里也只有一个人在安静躺列。
  盯著上面看了几秒,最后还是切上大号,找上了周景礼。
  海城一枝花:锦鲤,你说秦放这人怎样?
  海城一枝花:小锦鲤,我跟你说他竟然还会做饭,红烧牛肉,糖醋排骨,超好吃的!
  海城一枝花:对了,他还随身携带牛奶糖。是小时候在小店里最常见的那种五毛一颗蓝黄包装的那种。
  陆淮之等了几秒,觉得自己发什么神经,干这种蠢事,立马撤回。
  而在手机屏幕那头的周景礼早有先见之明,已经截图保存。窥屏的没有一丝的心虚。
  只是对放爷和陆哥两人的之前的关系燃起了熊熊的好奇心,前有同居,现有吐槽,还是不仔细接触就不会了解的情报,他俩这是关系是真的不好吗?他记得陆哥那天在操场上还当众帮人放爷解围,这一看就是妥妥的有情况啊!哎,周景礼觉得自己隐约发现了真相。
  犹豫了半天,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要帮苏素追人的陆淮之鬼使神差打开了秦放的聊天界面,门就被敲响了。
  迅速把手机藏好,这才开了门。
  老秦这个大忙人终于回来。
  “小陆啊,咱们市里下个月要举办一次画展,你有没有兴趣啊?”
  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
  陆淮之在心里吐槽著。
  刚关上手机之前他就注意到班级群里发的文件了。
  关于海城第一届青少年“梦之声”画展的通知。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没什么想法。”陆淮之随口扯了几句,一听就是很敷衍的样子。
  “我帮你和秦放都报了名,你看到时候能不能教教他,他这孩子从小就跟个老古板一样,缺少点浪漫气息。”
  陆淮之:“……”他还有的选吗?
  “听说你爸下礼拜出国,”老秦慢吞吞的说著,“你这周末……”
  “我们上午见过了。”
  “他别看他工作忙,其实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嗯,是啊,每次有什么约定好的事情总是放我鸽子!”
  “这不是突发情况吗?”
  陆淮之没说话,刚才他也看过热搜了,这次客车司机疲劳驾驶,造成追尾事件,目前已造成6人重伤,2人昏迷,13人有不同程度的轻伤,是挺严重的,政府发动紧急通知,向各家医院进行分流治疗。海城人民医院是海城最好的医院,站出来,责无旁贷。
  “有些事情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和叔叔说,说开了就什么都好了,不要总是闷在心里,说不定就走进死胡同了。”老秦看著陆淮之,心平气和的说道。
  陆淮之保持沉默。
  老秦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的图书馆活动想法很好!”
  说完就走了。
  陆淮之坐在椅子上,从兜里拿出魔方来,这是他上午从家里拿出来的,也是老陆送给他十三岁的生日礼物。
  一个人拼拼凑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烦躁,以往几分钟就能全部拼好的,这次竟然还有一面始终拼不上。
  最后,他把魔方随手扔在了床上,拿过被子,蒙住脑袋,把半个身子藏了起来。
  突然,被扔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陆淮之暴躁的把被子掀开,走到桌前,拿了起来。
  是个被一百多人标注过的骚扰电话。
  陆淮之直接摁掉。
  摁掉之后,就看到了QQ的消息。
  来自风中一匹孤独的狼。
  是他给秦放的备注。
  信息是一串的奇怪的内容。
  你号被盗了?
  我已经举报了。
  盗人家的账号是不道德的!
  后面是平台的账号紧急冷冻通知!
  陆淮之:???
  发生了什么?这不是他自己在用的账号吗?还是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号被盗了?他本人怎么一点都不知情?他刚用这个手机登上账号也不过就一个小时吧!
  微信上周景礼打了个电话过来。
  “陆哥,什么情况,你被人盗号了?”
  “不知道,回头再说,我先解冻一下。可能是因为不是常用的设备的吧!回聊!”
  挂断电话,陆淮之看了眼对面的门。因为老秦离开时门虚掩著,风一吹,门就开了。陆淮之站在门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给平时几个QQ好友发送了好友证明,没一会儿就解冻账号了。
  犹豫再三,给秦放发了条信息:你被盗号了?
  在房间里正做著平板撑的秦放看著计时器上面一闪而过的信息,蹭的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拿起手机,看著聊天对话框上面的设备名称,秦放皱眉,反手就是又一次的举报。
  陆淮之正等著对方的反应,谁知道等来了你的账号已被人举报的信息。
  日!
  又他妈的冻结了!
  肯定是对面的秦放做的!
  气冲冲的敲开秦放的门,还没进去就骂道:“秦放,你是不是神经病!我账号两次被冻结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我们不就隔著两扇门的距离吗?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能当面问吗?至于这么背地里做小动作吗?”
  秦一脸懵逼放:“我就是觉得你的账号有点可疑。”
  “哪里可疑了,我这才第一天换个设备就被你举报了,你到底存著什么心思!”陆淮之的手抓著门边,看架势如果秦放今天不给个满意的交代,他就不让他关门了。
  “我……”秦放突然觉得自己犯了蠢,陆淮之的手机在自己手上,想当然的以为他再次上线的设备应该是在电脑上,而不是手机,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如果陆淮之有备用手机呢!这么想著,不自觉的低著头,有些艰难道,“手滑,不小心点错了!”
  陆淮之被气笑:“你敢说自己手滑了两次?”
  秦放虽然冷著脸,但耳朵微红,有些赧然:“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当我傻子呢!这么好糊弄!”陆淮之依依不饶。“这样,我看你把手机还给我,怎么样?”
  “你有另一部手机。”闻言,秦放抬头看他。
  “关你什么事?”
  “学校里不准玩手机。”
  “现在没在学校。”
  半晌,秦放才道:“手机摔坏了,现在在修理店,大概还要一个礼拜的时间!”
  “真的?”
  假的,充其量是手机没电了而已。秦放在心里默默说道。
  “那我再信你一次。对了,别再举报了!”陆淮之松开手,往回走。
  上次是晚上来的,时间匆忙,也没怎么看,这次大致的扫了一下,看到了铺在地上的瑜伽垫,再看到秦放现在身上穿著的宽松工字背心,一眼就知道了对方在健身。伴随著转身动作,以及从窗户里吹进来的风,陆淮之能看到背心下的身材,紧实健康。不由自主的就联想到了那次第一次做他自行车后座时掐腰的手感,在心里评价道:没想到换了身衣服竟然是个性感型男!怪不得昨天敢一个人赴约。
  回到房间,再次给QQ好友里的各位大老爷磕头求助,好不容易解冻,这才放松下来。
  处理完QQ上的信息之后,想起秦放今天的幼稚行为,心头一股气,戳开了周景礼的头像。
  海城一枝花:气死我了!
  海城一枝花:你知道秦放今天有多无聊吗?
  海城一枝花:他竟然举报我的QQ账号!
  海城一枝花:妈的,弄的我今天心情格外的低落。
  周景礼看了一眼,正准备安慰,接著就看到了陆淮之下面的内容,最后选择了闭麦。
  海城一枝花:不过你猜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在干嘛?
  海城一枝花:他竟然在健身!omg!
  海城一枝花:别的不说,他的身材我一个男人看了都嫉妒!
  海城一枝花:我以后再也不说他是白斩鸡了orz
  就在这时候,聊天界面突然提示道:你的账号已下线。你的账号在另一个设备上登录,请及时确认是否为本人账号……
  陆淮之:???
  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15】
  
  陆淮之心里一句卧槽,提刀再次敲开了秦放的门。
  炎炎夏日,因为运动,现在已经热出了一身汗,额头的碎发也黏糊糊的搭在一起,但因为从额前偶尔滑落的汗珠,显得他整个人充满著荷尔蒙的味道。
  陆淮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来是为了讨个说法。
  “我QQ账号又被盗了,是你吗?”盯著他的突出的喉结,不敢和他对视。
  “不是我。”或许是大量出汗,身体缺水,声音有些发干,却意外的多了几分夏天气泡音的凉爽。
  陆淮之不知道自己再这么待下去会做些什么,点了点头,“知道了。”转身离开。
  秦放站在门口,单手搭在门边上,看著他的背影喊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陆淮之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接著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微信上找周景礼帮忙。
  中间费了好大的周折,这才终于把账号找回来。
  真是波折的一天。
  安静下来后,陆淮之一边转著魔方,一边开始思考关于这次画展的内容。想著想著,视线不自觉就转到了对门。画的主题他都想好了——追光少年。至于内容,就那天在小树林看到的场景,还挺适合主题的!
  “卡哒”一声,魔方拼凑好了。
  陆淮之满意的放在了桌上。想著该如何找秦放商量。
  老秦说过让他们都参加,没说过他俩不能合作。
  秦放作为自己的模特出场也不是不可以。
  陆淮之摸著下巴,越发觉得这事可行。
  想了一会儿,找出作业本,装模作样的去问问题。
  秦放的门今天第三次被敲开。
  这会儿他刚洗了个冷水澡,裹著浴巾出来,就连头发丝都还沾著水珠子,时不时滑落下来。开门看到陆淮之的时候,眼底还有一丝惊讶:“怎么了?”
  陆淮之:“……”这他妈算湿-身诱惑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有道题不会,想找你问问!”
  秦放挑眉,侧著身,让出了一条道。
  陆淮之拿著卷子,有些不自在的走了进去。
  “你先坐会儿,我换身衣服,桌子上有水果,要吃就自己拿!”交代完事情,秦放拿著居家服就当著陆淮之的面换了起来。
  陆淮之心不在焉的看著题目,眼角的馀光看到秦放的光洁的后背,不自觉的两眼放光。
  “看好了吗?”
  “嗯。”
  说完,陆淮之就脸红了。
  “那你是哪里不会。”棉麻的居家服宽松,将他整个人变得更加柔和,与平日里在学校见到的模样有许多的不同,在亲和力上简直上升了不知道几个level,配上这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更加的让人心动。
  秦放慢慢的走了过来,斜靠在桌边,看著陆淮之。
  陆淮之反应慢半拍才想起来他刚说的是题目,而自己满脑子想的是秦放的肉-体,很好,要是给他做裸-模他也不会介意的。脸不自觉的又红了起来。
  秦放特别贴心的帮忙解释道:“是想题目想到缺氧了吧!”
  陆淮之乖巧的点了点头,指著物理卷子上的题目道:“这题。”
  秦放自然而然的拿起了卷子,看了一下,是一道光学的题目,涉及到双缝干涉,这块的内容在选修上面,课堂上还没有上过,但竞赛组早就讲过了,在之前开学前的两个礼拜里。
  因为头发还是湿的,有水珠子滴下,打湿了卷子,同时,卷子上印刷的黑字也渗开了一层水渍。
  秦放伸手去抹,没有一点作用。
  陆淮之倒是不在意,“你还是先去擦个头发吧,不然湿气入体,对身体不好。”
  秦放手一顿,“也行。你左手边书架里第三格,找一下蓝色的文件夹,里面放著一些物理的资料。你可以先看看。”
  陆淮之点头,按照秦放的提醒,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外面贴著张白色的标识:物理。
  翻开来是讲义和练习册。
  抬头是海中物理教研组。
  陆淮之信手翻了一下,找到了光学那一章。
  从一开始的知识要点开始看起,尤其关注了光的干涉,从双缝干涉,类双缝干涉,到薄膜干涉。每一个知识点后面都配套了一个例题和几道练习题,陆淮之尝试著自己解了几题,刚开始有些生涩,到后面就熟练了一些,对题型也有了一定的把握。
  低头看的脖子有些累,转了转脖子,一不小心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秦放,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站这儿多久了?”
  “没多久,你学的还挺快的。”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那还需要帮忙吗?”
  这话把陆淮之问住了,停顿几秒后,说道:“我自己先尝试一下,有不对的地方,你指点一下。”
  陆淮之接著做了起来,突然觉得卷子上的题目有些简单,套上公式,加上运算,总共也就花了三四分钟就解出来了。有点没意思。
  秦放也没说什么。
  陆淮之突然好奇道:“你的这个资料能借我研究研究几天吗?”
  “嗯。”这还是开学以来他第一次有学习的动力,秦放怎么可能阻拦。
  抱著资料就站了起来,走出去几步,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问道:“你对画展有没有兴趣?”
  “有点想法。”
  “我们要不合作吧!”陆淮之转过身,眼神殷切的看著他。
  “需要我做什么吗?”
  “做模特吧!”陆淮之期待著回答。
  “这得花不少时间吧,耽误学习。”秦放道。
  陆淮之:“……你要不好好想想?反正画展是下个月,我们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拿来准备!”
  秦放点头。表情淡然,让人看不出他想的是什么。
  回到卧室,陆淮之就开始研究学霸笔记和参考资料了。东西都是干货,缺课太久,要补的东西很多。
  他甚至发现这些东西和之前周景礼给他的资料相差甚远,题目的难度和所考察的能力也都有了一定的提高。
  给自己泡了杯冰咖啡,打开台灯,就开始废寝忘食的看了起来。
  熬了个通宵,整个人头昏脑涨的,再次醒来,太阳高照,已经过了九点。
  陆淮之看著手机闹钟还在不断的提醒著,直接关掉,刷牙洗脸穿衣服,都做好了之后,又接著坐下钻研习题。
  快下午两点半的时候,被柳清秋拉著去逛街。
  柳清秋因为身体原因没有要孩子,所以看到秦放和陆淮之就特别的喜欢,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三人在服装商场里从这边逛到那边,几乎逛了个遍,中间除了试衣服,就没有停下来休息过。陆淮之一边感叹著女人的购物欲,一边自叹不如!尤其是柳清秋还是踩著高跟鞋逛街,真是女人的独有技能,羡慕不来。
  他从一开始帮忙拎著包,主动答应试衣服,到最后一进屋子就先找休息的地方,再好看的衣服也不想尝试,瘫倒在地,不想说话。
  倒是站在一旁的秦放跟个铁人一样,柳清秋说什么他都答应了下来。走在柳清秋身边,像个十足的绅士。
  在附近的音乐餐厅吃完饭,陆淮之以为就能回家了,毕竟他的两只手大包小包的都快拎不下了。
  谁知道在某个转角,柳清秋又看上了一家店的衬衫,陆淮之近乎有点奔溃,就连旁边的秦放也偷偷的忍不住笑了。
  三人再次进入店中,柳清秋挑了几件衬衫塞到了陆淮之手里,“去试试!”
  转了一圈,又挑了另外一件白衬衫给秦放,让他去换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模样俊俏,引来导购和顾客的目光。
  柳清秋坐沙发上,斜靠著,神情慵懒的看著两人,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你们俩稍微靠近一点!”柳清秋腾出一只手指示道。
  手机里两人都穿著白衬衫,相较于陆淮之给人一种国民初恋的感觉,秦放则是有种说不出的禁欲,配上那鲜红欲滴的嘴唇,简直就是磨人的妖精一般的存在。画面很干净,但柳清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眼睛无意间扫到了一枚金边镶嵌的银色胸针,眼前一亮,就递给了陆淮之。
  陆淮之接过后,拨开后面的胸针,刚要插在衣服上,被导购及时的制止了,柳清秋摆手道:“这两件我要了!”
  话音刚落,陆淮之眼皮跳了跳,有些心神不宁,手中的别针一不小心就扎到了自己的指尖,血星子瞬间就冒了出来,在白色的衬衫上显得格外的明显。
  伴随著一声倒抽气的声音,秦放注意了过来,“怎么了?”
  陆淮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没事。”轻甩了几下手,接著道:“咱们继续吧!”
  秦放从兜里抽出纸巾,一把夺过他的手,擦起了指尖上的血,鲜血一个劲的往外面冒,虽然只有针孔大小的伤口,但也令人头疼。
  秦放索性放弃擦拭了,直接拿起陆淮之的手指往自己的嘴里塞,用力吮吸了几下。
  陆淮之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到失去的思考。
  指尖被温热的口腔包裹,一下一下的吮吸,像是在安抚,但莫名的多了种奇怪的情绪。
  大约三十秒之后,秦放松开了嘴,拿出干净的纸巾擦了擦陆淮之的手指,手指上还带著点晶莹剔透的唾液,秦放耐心的擦著,一边解释道:“听别人说,小伤口出血拿嘴吸一下就能止血,你应该不介意吧!”
  陆淮之已经懵掉了,尽量避免尴尬道:“嗯,我知道,压迫止血,很正常的。”
  那边柳清秋也和导购交涉结束,证明这次只是个意外。
  回来就看到他俩背对著,像是闹别扭了,于是上前将两个人肩并肩,稍微往里面倾斜一些,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极为别扭,思考了一会儿,道:“你们俩不是好兄弟吗?秦放的肩膀搭在之之的肩膀上面怎么样?”
  秦放对此是没有什么意见,极为自然的搭上了对方的肩膀。
  陆淮之也不知道是在生什么气,始终不看镜头,倒是让柳清秋抓拍了好几张生著闷气不开心的别扭照片。
  “之之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接下来的衣服还试吗?”
  “不试了,这都买了这么多衣服了,够穿好一阵子了,再说了,我们都还是学生,天天穿校服的,这些衣服这么漂亮要是积灰了多不好。”陆淮之盯著波西米亚风地毯上的花纹,勉强笑著说道。
  “那行吧!”
  “对了,你拿得动吗?要是拿不动了让秦放帮一下。”
  “不用了。”陆淮之脸上挂著笑,说道,“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陆淮之走后,柳清秋拉著秦放道:“刚怎么了?”
  “没什么。”秦放没什么情绪的说道,走回了试衣间。
  再次出来的时候,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陆淮之迎面就和人撞上,那人摔倒在地,看上去弱不禁风,爬起来后不停的道歉,陆淮之心情本就有些郁闷,碰上这人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悲催到家了。
  秦放和柳清秋走上来将他从头到尾关心了一遍。陆淮之直说自己没什么事情。
  到家的时候将近九点半。
  陆淮之觉得自己累极了,匆匆的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凌晨十二点零五分,微博热搜出现了海城飞往A国的飞机失事的消息,并随著时间逐渐往上爬。这个安静的夜晚,注定将被铭记。
  【16】
  
  陆淮之一早天还没亮就醒来了,只觉得身体疲乏的厉害,大概是昨天逛街真的太耗费心神了,又或者是因为前天熬夜导致的身体代偿吧。
  早早的收拾好去学校,发现大门口站著一个人,是秦放。
  手里拿著单词书,看样子是在一边背单词,一边等人。
  陆淮之走出去,就看到院子里停著两辆自行车,一辆是秦放的老二八,还有一辆是崭新的死飞。
  “给你买的车,上面的车牌号已经装上了。”秦放走到自己的车边,看著陆淮之道。
  陆淮之有些惊喜,上车试了试脚感,还不错。
  两人的车子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追逐著,直到了学校。
  跟著秦放在停车棚停好车,一起上楼,一起进入班级。
  今天来的早,教室里人影稀疏。
  陆淮之自觉的开始背起单词。准备著英语小课文的背诵。
  课间的时候,被秦放告知图书馆活动已经通过上面的审批,正式开启了活动。
  参与图书馆活动的人越来越多。
  图书馆里的某个书架前。
  站著两个人。
  “你有兴趣吗?写点什么!”秦放抽出了一张书签,状似无意的提到。
  “说起来,很久没有看过书了!”陆淮之笑了笑,接过一张纸,从兜里拿出百乐的钢笔,随手写道写了几个字。从小就练过书法,但现在却形成了自己的风格,陆淮之称之为江湖体。好看,也多了几分恣意。说著就夹到了书里。
  秦放早就写好了一张夹在书里,陆淮之瞄了一眼,还是上次的那本,为了投其所好,拿著手中的书问道:“exchange?”
  陆淮之随手翻开,就看到书签放著那页,书签里写著的是从书里摘抄的内容
  ——你永远也无法明了,我们做了多大努力,才对生活发生了兴趣;而生活同任何事物一样,我们一旦感兴趣,就会忘乎所以。
  字体是一如既往的端正,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秦放翻开了陆淮之手中的书,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书签上写著:追光少年!
  字体潇洒,用的还是金色的彩墨,看上去很有逼格。
  后期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策划,还推出了#晒出你借到书的书签#,#书签交换#,#书签抽奖#等一系列活动,总是是把图书馆的借阅量在短短几天就达到了过去一年的水平,得到了全校师生的认可。
  最有趣的是最后的书签交换后秦放和陆淮之各自拿到了自己的书签。
  两个欧皇被周景礼吐槽的体无完肤,甚至猜测是不是有暗箱操作。
  最后秦放提议为了避免口舌,两人交换了书签,这波操作看的周景礼目瞪口呆:这他妈确定不是在秀恩爱吗?
  周一的下午是校队招新的选拔,陆淮之也没什么好准备,作为有著五六年校队运动员的经验,这事根本就不在话下。
  秦放因为临时有事,被物理小组的带队老师叫去补课,羽毛球教练说不过对方,没有抢到人,最后只好亲自上阵。
  基本是测试基本功,再面试看看具体情况。
  由于这一届的是面对全校招新,新人有点多,看的教练最后都没有什么耐心的,毕竟羽毛球队帅哥比较多,基础社团的人员招新和校队的运动员选拔在一个场地,实在是让人头疼。
  失去了得力助手的教练看著一个个要么是抱著看帅哥来的,要么是蹭福利来的,不停的摇头和拒绝,看的下面的副队长寿陶都快给整暴走了。
  陆淮之排的挺后面的,终于轮到的时候。
  对方放了个短球,他回了个网前截击,对面的大概是自大,没放在心上,丢分了,脸色有些难看。
  倒是教练突然就坐的端正了起来,指著人道:“陆淮之?有著校园五年羽毛球比赛经验?”
  陆淮之握著球拍,在手中转了转,漫不经心的走了过去,点了点头。
  这一动作有些酷,惹得旁边的一群女生眼前一亮,叫了几声。
  “你能说一下你选择我们羽毛球队的原因吗?”
  “就是想打球!”
  “我看你的表格上填的是突击型选手,要知道我们球队里已经有一个选手是这样的类型了,你觉得你在这个团队里会有什么发挥吗?”
  “我一直都是打单打的,所以这个应该不会构成困扰的吧!再说了,突击型选手也有能力的高低之分,我有自信能比他更优秀!”
  这样目中无人的语气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狂妄的让坐在前排的寿陶看不下去。
  “说的好听,你敢和我们队长打一场吗?”
  陆淮之笑著应道:“怎么不敢?就是不知道如果我赢了是不是能接任队长这个位置!”
  “你——你别太嚣张,我告诉你,我们队长是绝对不会输的!”
  “你被录取了!”坐在一旁的教练看著陆淮之,很满意的说道。光凭他能让整个队伍都热血起来,他就值得在队伍里存在。
  对于队伍里的其他人来说,则是愤懑不已,要知道对他们来说秦放就是他们的支柱和信仰!
  陆淮之吹了声口哨,找了个位置坐下。馀光扫到搭在柱子上的红白外套,对著身旁的人问道:“这是队服吗?”
  那人没理他,倒是旁边的一个小女生回答道是。
  陆淮之心中有数,想起那个中午在楼梯上睡觉时搭在网上的外套,觉得这队里的人也没那么坏。
  当年下午放学后就开始了训练,寿陶按照常规的教程,先带著大家热身,新队员绕著四百米的操场跑上二十圈,老队员十圈。
  这样的区别对待,新队员也没恼。
  陆淮之从厕所回来就被打成目无组织,目无纪律,还被莫名其妙的加罚十圈,不悦的皱眉道:“三十圈?这跑完都得几点了?我还能练球吗?”
  “顶撞副队长,四十圈!”
  “要我跑也可以,就是我昨晚上熬夜了,今天还有点心悸,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表演个当场去世!”陆淮之看著寿陶说道。
  “你他妈威胁我?”
  “不敢,只是友情提醒一下!”
  “随你的便,连四十圈热身都跑不动的人还想进校队打比赛,真是痴心妄想!”说完,寿陶转身对著老成员招手,“兄弟们,咱们跑!”
  新成员的人跟在后面稀稀疏疏的跑著。
  陆淮之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筋骨,开始慢悠悠的跑了起来。
  不就是一个副队长吗?这么嚣张,看来队长也是时候换人了。
  跑了没几圈,前面的几个新来的就开始大口的喘著气,开始掉队了。
  那些老队员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新来的下马威,这十圈跑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慢。
  陆淮之看在眼里,提醒了几个人,却被几个没脑子的各种反驳,最后只好保持沉默。
  最后老队员都结束了,在一旁慢条斯理悠哉悠哉的拉著筋,看著新成员痛不欲生的挣扎著剩下十圈,二十圈,攀谈著如何针对嚣张新人陆淮之的话题。
  操场上,剩下的人不多,除了羽毛球队的还有隔壁足球队的在草地上尽情的奔跑。
  羽毛球队的新人被足球队的人各种嘲笑,本来因为比赛成绩和待遇问题双方就一直在等著分出高下。
  这会儿有人开始不做人,直接把球瞄准了一个拄著膝盖站在原地喘口气的男生。
  陆淮之从刚才开始就听到他们的各种闲言碎语,在球飞过来的时候出现在了那个男生身前,用了点技巧,把球的力量化解大半,自如的在脚上变著花样,最后朝著球门的方向踢了回去。守门员扑了空,被队员骂了一顿。
  陆淮之冲著他们做了个大拇指朝下的动作:“好久没玩足球了,脚生了些,不好意思啊!”
  惹得一个球员气的想要过来打人,被周围人拦住了。
  还在杠杆那边的几个羽毛球队员,看到这一幕也有点惊讶。
  没想到这小子还会足球!
  足球队的队长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招揽。
  寿陶一来就听到对方挖墙脚的话,气的差点就炸了。
  双方互怼了半天,陆淮之却不见踪影。
  带领著剩下的新人老老实实的跑完剩下的七八圈。
  说实话,有时候集体的力量是强大的,一个人不敢做的事或者不能完成的事,一群人却能做的到。
  几个新人一起打气,相互扶持,不知不觉就坚持了下来,再加上前面有陆淮之领著,帮忙控制速度,最后跑完二十圈的时候都觉得难以置信。
  陆淮之目送著他们离开,接著跑,看上去也不怎么累。
  这时候秦放终于结束了物理小组的事情,走了进来,看到跑道上就剩一个陆淮之还在的时候,眉心微蹙。
  在操场的一角,老成员练著步伐,新成员就被这么晾著。
  秦放走了过去,寿陶一看人就停下动作,迎了上去。
  指著陆淮之的背影道:“他怎么还在跑步?”
  “他不遵守纪律,罚他多跑十圈!”
  “怎么不遵守纪律了?”
  “就是热身跑步差点迟到。”
  “就这个?”
  “还顶撞前辈!”
  秦放轻笑了一下。
  站在一旁休息的新成员说道:“根本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他故意为难陆哥!”周围几个人给他使眼色,他也不在意,接著道,“他还让我们新成员跑二十圈,他们自己只跑十圈,给陆哥加了二十圈!”
  秦放挑眉看著寿陶,寿陶一个咯登暗道不好。
  “全体都有,老队员罚跑三十圈,新队员练习步伐!”
  “队长!”寿陶面色不虞。
  “四十圈!”
  寿陶闭嘴不说话,带队跑了出去。
  陆淮之看到秦放出现,还有些好奇:“你是做什么错事被罚跑了?”
  “御下不严。”
  陆淮之耸肩。过了一会儿道:“要是羽毛球队的队长也像你这样严格要求自己就好了!”
  秦放:“……你受什么委屈了?”
  “就是羽毛球队的风气不好,虽然老队员欺负新人是常有的事,帮助菜鸟快速的成长,但是吧,过犹不及,这让新人吃亏,自己占便宜,可不是什么好事。长久以往,这个队伍就会失去向心力……”
  秦放在一旁安静的听著。
  ……
  看到重新出现在跑道上的老成员们,有些惊讶,后面只当是苍天有眼。
  夜色逐渐降临,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天空上的云不知怎么排列,形成了一只巨大的翅膀,边缘发著红光!
  终于结束后,陆淮之在淋浴室简单的洗了个澡。
  擦著头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隔壁一同出来的秦放,哑口无言。
  【17】
  
  陆淮之突然想起自己来羽毛球队是为了避开秦放晚点回家的,但现在好像事与愿违。
  不过现在觉得自己时刻能见到对方貌似也不错,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方便观察秦放这人,如果到时候对方不同意做模特的话。
  “好巧!”陆淮之打了个招呼。
  头发还在滴水,整个人湿漉漉的,逆著光,整个人带著别样的诱惑。秦放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双丹凤眼上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比之平常,更可爱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穿著的宽大的球服。红色的球服衬的他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更加的娇艳。
  陆淮之顺著秦放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球服,眼前亮了一下,笑道:“帅气吧,以后请你免费看球赛!对了,你要是想学打球,我也可以教你!”
  从那头走来想要和秦放私下交流的寿陶嗤笑了一声,就他这水平还这么大言不惭,迟早等著被队长虐吧!
  然而他没想到的时候,他竟然听到了秦放的声音:“嗯,可以。”
  寿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接著就听到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话,“一起回家吗?”
  “嗯。”
  他听到了什么,他们队长竟然答应了这个新来的臭小子,这个一来就给秦放添了很多麻烦的小屁孩,虽然不可置否他在主席台上还有刚在足球场上怼人的时候确实很man。
  “队长——”寿陶看著秦放走出,立马说道。
  这会儿,陆淮之正在整理其他衣物,打包回去。
  秦放笑道,“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咱们有事明天再聊。”
  寿陶:“……”队长好像变了。说好的当日事当日毕呢!
  陆淮之出来的时候,寿陶已经不在了。
  回到家,客厅里正在放著天气预报,说是这个礼拜冷空气就要下来。老秦关心的提嘴道:“天冷了,你们多穿点衣服,别整感冒了。”
  晚饭重新热了一下,只有秦放和陆淮之上桌。
  天气预报结束后是新闻联播。这是老秦一直养成的习惯。
  电视里讲了一半就说到了飞机失事的事情,才开了个头,老秦眉头一皱,换了个体育频道。馀光看了下餐桌那头,发现小陆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上午他的朋友圈就被刷爆了,老陆在那架飞机上。
  事件正在调查中,具体情况谁也说不准,小陆毕竟是孩子,这事儿该瞒著还是得瞒著。尤其是最近刚有想要好好学习的苗头,万一真的出了事,留下心理阴影,一蹶不振,这让他怎么跟老陆交代。
  眼见得他们吃完饭,老秦还特意叮嘱了他们几句:“你俩最近少上点网,专注学习,知道吗?”
  两人应了声,但阳奉阴违的事,作为这个年纪的人又不是没有少做。
  “饭碗放著我来洗吧!”老秦摆了摆手。秦放这礼拜开始了校队的训练和物理小组的加餐培训,回来迟了也是正常的,至于陆淮之,听说加入了校队,刚恢复体能训练,估计身体也不太能吃的消。老秦这么一想,也有些心疼孩子。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过道的灯总算是修好了。
  亮堂了不少。
  陆淮之回屋扔下书包,找了找手机,没找到,眉头一皱,翻箱倒柜的也没有找到。昨天回来太累他没注意,现在他想给老陆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却没有找到,心里也有些窝火起来,想了半天,有些烦躁起来,下楼借用了座机。
  看的老秦心惊肉跳。
  陆淮之等了半天,对方迟迟没有接通,最后只能归结于对方可能是没有开通国际漫游费吧。
  有些遗憾的重新上楼。
  写起了作业。
  秦放写完了作业后,忽而想起了老秦今天的反常举动,一个每天晚上守著新闻频道的人突然换台了,是有什么新闻他们不能知道的吗?还嘱咐他们少上网!
  打开微博,热搜第一条后面跟著一个沸。
  秦放点了进去。
  今天凌晨海城飞往A国的A350飞机在太平洋上空失去联系,据记录飞机上共有315名乘客,目前相关部门正在调查中。
  他往下翻了翻,下面有一些乘客的家人朋友在担心和祈祷。
  突然,他看到了海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官博转了这一条,上面还@了三个医生的微博账号,其中一个就有陆瑾言。
  他心头一跳,紧跟著呼吸也停滞了几秒。
  视线越过书架,看到了堆叠在一旁的报刊上。
  那里还躺著不过一个月关于奶奶病逝的噩耗。
  小班长应该还不知道吧?
  老秦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秦放的房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个事情瞒好。
  秦放一一应下,很配合。
  -
  第二天,天阴阴沉沉的。
  下午的课结束后,陆淮之和教练打了个招呼说是提前请假回家有事。
  惹得队里某些人很不满。入队第二天就开始偷懒,拿他们校羽毛球队当什么了。
  秦放因为物理小组的事情又一次迟到,等发现陆淮之不在的时候,陆淮之已经在自家门口和某个讨人厌的女人撞上了。
  薛星拿著□□正在尝试著开锁。
  陆淮之回来装好了几双球鞋,正准备走人,就听到门口锁芯转动的声音,心里多了几个心眼,将东西重新放好,拿著扫帚,在门后找个地方躲好,等待时机。
  “卡哒”一声,门开了。他拿著扫帚就砸了下去。
  薛星早就反应了过来,闪避开了。
  看著陆淮之面露惊讶,不过瞬间就调整好状态。
  “是你!”陆淮之皱眉,冷笑道,“你来我家干嘛,趁我家没人来偷东西吗?”
  “小陆啊,你是不是对姐姐有什么误会啊!”薛星掩面笑了一会儿,看著陆淮之道,“我是来帮陆教授找资料的。”
  “都快三十好几的老阿姨了,还搁我这儿叫姐姐,你脸皮可真厚!”陆淮之冷嘲热讽著。
  薛星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说道:“你可别老拿年龄说事,我身体是老了,但我心态可是永远十八岁。对了,你知道陆教授的U盘一般都放在哪里吗?医院开会,紧急要用。”
  陆淮之本来就看她不爽,回道:“你不是我爸的得意门生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面色僵住了,薛星虽然来过陆家几次,但都是在外面作为客人招待,尽管她多次想要进陆瑾言的书房,却每每都被打发了,这次趁他不在,她特意来找的,U盘里藏著名单,如果不及时处理了,他们都要完蛋。
  “那你知道?”
  “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陆淮之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本来不想拿这个说事的,”薛星看著陆淮之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就猜到了他对飞机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不由伤心道,“陆教授今天凌晨飞A国的飞机出事了,现在下落不明,医院的一个项目现在正进行到关键时刻,资料备份很重要,这才让我来找一找的……”
  她后面说了什么,陆淮之都没有听进去。
  那句“飞机出事了”一直在脑海中循环往复。
  他瞬间眼红,眼球凸出,快步上前,一把拽住薛星的衣领,抬著下巴,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陆瑾言他怎么了?”
  薛星发现自己的激将法用错了位置,眼底闪过嫌恶,瞬间又换上了泫然欲泪的表情,心痛的泣不成声:“陆教授他……他可能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陆淮之一把松开她,因为反作用力,薛星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这不可能!”陆淮之重复了好几遍。眼角隐隐挂著泪。
  “没有消息证明他走了,如果他真的走了,会有人打电话找我去认领尸体的。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你这是在造谣!造谣你知道吗?我可以告你的!”陆淮之声音颤抖著,大声吼道,最后一句几近破音。
  “微博热搜上已经传遍了,飞机失联将近二十多个小时,不信你自己看!”薛星掏出手机,翻到了热搜,递给他看。
  陆淮之摆手甩开,手机掉在地上。
  钢化膜碎了大半。
  薛星有些无语的盯著手机,也不知道在心疼什么。
  “打电话,你给他打电话!快啊!”陆淮之把手机捡起递到她面前,低吼道。
  薛星没动,陆淮之拿过他的手摁在指纹解锁键上,瞬间就开了。接著打开通讯录开始翻找陆瑾言的联系方式,虽然匆忙,但也记下了大半的其他联系人名。薛星突然有些心虚的一把抢回手机,帮著拨打电话,好让他死心。
  第一遍,没有人接听。
  第二遍,依旧没有人接听。
  第三遍……
  ……
  无数遍之后,陆淮之有些颓废的坐在地上,而薛星美其名曰去上厕所,实则去书房转了转,没想到的是,那个带著小熊吊坠的U盘在抽屉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任务完成,也就没有必要和那个小屁孩耗下去了。
  “小陆啊,阿姨要不替你向学校请个假,你在家缓几天!”薛星想起了陆瑾言生前对自己的关照,看著自暴自弃的陆淮之,动了点恻隐之心,假仁假义的问道。
  陆淮之怒视著她,像是一匹凶狠的狼正在蓄积著暴怒值,等著用利齿撕碎对面的食物:“不用你管!”
  说著把手机丢给了她,“你给我走远点!”
  把人赶出去后,陆淮之把门关上,一个人蹲在墙角,想了很久很久。久到门开了,灯亮了,身前秦放站著都不知道。
  【18】
  
  秦放回家后,老秦就打了声招呼,好奇的问了一句陆淮之在哪儿。
  联想到之前在教练那里知道陆淮之请假的理由是回家拿球鞋,就隐隐的有些担心。到家之后发现,陆淮之还回来,心里的担忧就多了几分。
  最后还是和老秦打了声招呼,去陆淮之家里看看。
  到陆淮之家门口的时候,门是关著的,小区的门卫自小区建好之后就一直在这儿工作,下午看见陆淮之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关心了一会儿,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敲不开门,秦放有些著急,立马联系开锁师父。开了门之后,里面一片漆黑,叫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回应,那种之前在隐隐作痛的感觉就越发的明显。
  开了灯,就看到陆淮之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整个人显得阴郁颓废。
  一瞬间,秦放的脑子里只剩下心疼:还是没瞒住!
  地上一阵凌乱,还留著一些钢化膜的碎片。
  开灯的瞬间,陆淮之瞳孔微缩,稍微抬头,看向了来人,目光空洞,近乎绝望。
  秦放喉头一哽,张了张嘴,说不上话来。找到扫帚,收拾了地面。想著陆淮之这样子应该还没有吃饭,看了下冰箱,里面还放著水果蔬菜鸡蛋和饮料。日期还算新鲜,水果蔬菜和生鲜都是前天早上的日期。
  青菜清洗备用,打了个蛋,做了碗简单的青菜鸡蛋面。
  香味浓郁,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
  出来的时候,陆淮之还蹲在角落里。
  秦放小声道:“先吃点东西吧!”
  陆淮之红著眼眶看著他,良久,哽咽著忏悔道:“我昨天没去机场送他!我前天还和他吵架了!我之前因为奶奶和妈妈的事情的总是恨他,怪他,可是我现在只有他那么一个亲人!他是医生,这辈子救了这么多人,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你说对吗?”
  秦放嗯了一声,陆淮之像是受到了触动,双手抓住秦放的手,抓的紧紧的,因为力气过大,洁白的手臂上被掐出了一块红色的印子,特别的明显。
  “事情还没有明确的结果,你先不要著急,说不定只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叔叔他吉人自有天相,你要不先吃点东西吧!”秦放尽可能的安慰道。
  “对,还没有结果,他们还在调查中,而且从概率上来讲飞机失事是很小的,”陆淮之像是抓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他们肯定还活著!”最后反复重复著这句话。他松开抓著秦放的手,站了起来,认真道:“我们得找一下好用的信息,看看能不能帮到他们。”
  说完,整个人精神了起来,捧著热腾腾但面已经大半都涨糊的青菜鸡蛋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完后,就直奔书房,打开电脑,一边搜查著这次事故的信息,一边密切关注的最新进展。
  秦放收拾好厨房,给老秦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下陆淮之的状况,老秦说是要过来看看,秦放顺带让他给自己带了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结果老秦人来了,就光看著陆淮之疯了似的一直抓著电脑上的新闻动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过特殊时期,老秦也没怎么在意。更何况,时间快不早了,明天他还要上班。
  陆淮之这状态跟疯魔了一般。
  秦放帮著给自己和他请了三天的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送走老秦之后,秦放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江枫宴打个电话。
  “江老板,能帮个忙吗?”
  “放放啊,咱俩谁跟谁,你别这么生分嘛!”
  “关于今天早上海城飞往A国的A350飞机,你能帮忙调查一下它失联的具体情况吗?”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你关心这个干嘛?”
  “一句话,痛快点,帮还是不不帮?”
  “我是缉毒警,不是什么搞情报数据的!”
  “爸!”
  “小兔崽子,有事叫爸,没事就理都不理老人家,真是世风日下啊!”
  “江枫宴,你到底帮不帮?”
  “说实话,是不是你女朋友在上面啊,这么紧张?”
  “你不帮我,我就去找薛应他们!”
  “你敢!得了你这一声“爸”,你爸我怎么也会帮你找人问问,但具体的我也不敢保证!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一句:早恋也不是什么坏事,有女朋友早点带回家!”
  后面的半句话直接被秦放掩盖掉了,“谢谢爸!”说完,就挂掉了,剩下对面的江老板吹胡子瞪眼,惹来下属的一阵笑话,被他反秀了一波父子情。
  秦放回到书房,就看到陆淮之异常认真的筛选著信息,试图寻找出蛛丝马迹。秦放微微叹了口气,上前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先去睡一觉,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就有好消息了。”
  陆淮之不理他,有些固执的看著电脑,闷闷道:“你挡著我看信息了!”
  秦放没让开,低声劝道:“现在网上的信息只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信息,舆论并不能带来真正重要而有效的内容!听话,你先去休息。”
  “不要!”陆淮之冷著脸,其实在心里他也知道他这么做效率近乎无效,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一遍一遍的刷新著新闻,一遍一遍的看著同一条新闻,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他就是停不下来,他的脑子告诉他这样做是没用的,但他的身体还在挣扎著,他知道他在焦虑,在恐惧,在害怕,但是他无法释然,他不知道他现在还能怎么办。航空公司,政府,与这次事故相关的都在介入,这件事根本轮不到他一个高中生来参与,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
  秦放突然起身,再次暴露显示屏。
  过了一会儿,电脑彻底黑屏了。
  陆淮之看到电脑插座被拔出,放在桌上。
  秦放依旧是低低的声音,像极了大提琴拉著催眠曲似的:“去休息吧!”
  电脑的插座被重新插上,陆淮之想要开机的手被抓住了。
  “秦放!”
  “对,就这样管著我!”
  “把我关起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说的对,明天一早起来,什么都会好的!”
  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陆淮之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带著沉重的疲倦,强迫著自己清醒的说道。
  秦放抓著他的手腕。动作轻柔,把人带到了卧室。
  房间还是前天来的时候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床头柜上放著干花,几本睡前童话还有全家福。
  陆淮之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逃跑,挣扎著挣脱秦放的禁锢。
  秦放看著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最终还是一记擒拿手,将陆淮之摁倒在地上,声音喑哑:“你想干嘛?”
  “秦放,你别松手,我怕我会忍不住爬起来打你,然后找机会去事发地点找他!”说话间,眼眶微热,陆淮之带著哭腔苦苦哀求著。
  秦放听了这话,点头道:“嗯,我不松手!”除非你先松!不然一辈子都我都不会松手的,小班长!
  “秦放?”
  “嗯?”
  “我想睡!”
  “你睡,我在。”
  “可是我睡不著!”
  “我抱你去床上睡吧!”
  “嗯!”
  “等等!”
  “嗯?”
  “我怕我半夜会醒来逃跑,你一定要看看牢我!”
  “嗯!”
  “不管我说什么感情用事的话,你千万千万不能相信!”
  “嗯。”
  秦放松开手,陆淮之从地上爬起来,朝著反方向走。
  “你干嘛?”
  “洗澡!”
  秦放看他此刻还保持著理智,想著洗个热水澡确实能舒缓一些,也没有阻止。
  结果陆淮之在浴室里呆了半天,也没有出来,久到秦放怀疑他是不是昏迷过去了,紧张的敲了敲门,里面只剩下哗哗的水流声。
  秦放从小就认识陆淮之,这个像小太阳一般的人带给了他童年无边的快乐和美丽的色彩,他是那样一个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人,让他找回了对生活的兴趣,也逐渐的变得强大,可是现在他发现他所自以为的内心强大在面对陆淮之的时候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他心慌了几秒,好在陆淮之没有对他设防,门没有反锁,他直接拧开就进去了。
  浴缸里的水逐渐溢满出来,流了一地。
  陆淮之赤-裸著躺在里面,睡得很安静。
  秦放看著他露在外面微微起伏的胸部,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出来。
  关上水龙头的时候细微的动静似乎惊醒了浅睡的人,陆淮之睁开眼,有些迷糊的看著秦放,声音沙哑的唤了句:“秦放?”
  “嗯,我在。”秦放应道。“你穿下衣服,我抱你回床上去睡。”
  陆淮之半梦半醒的低头看了下自己,瞬间整个人烧的跟个熟虾一下,嗯的应了一声,“你先出去。”
  秦放走了出去,把门带上,感受著自己身体的可耻的反应,拍了巴掌,清醒后嘲弄的笑了下。
  陆淮之推门走了出来,就看到秦放自己扇自己耳光,突然发现自己这个人挺过分的,“你要不先洗个澡?”
  “嗯。”秦放也没矫情,快速的冲了个冷水澡,冷静下来后走了出来。
  床上,陆淮之正摆弄著一捆绳子。见到秦放出来的时候,强撑著眼皮子道:“你把我捆起来吧,咱俩睡一张床,这样我一动你立马就能发现了!”
  秦放喉结滚动,觉得刚才的冷水澡白洗了。
  陆淮之现在这样软萌的样子真的看上去很好欺负,更何况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多么有魅力。偏偏这个表情一脸的无辜。
  秦放迟迟才应声。
  陆淮之的左手和秦放的右手绑在了一起。
  在陆淮之的提醒下打了不知道几个死结。
  两个人才倒在了床上。
  陆淮之大概是累极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躺在一旁的秦放感受著身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眼睛盯著天花板,在心里默念著外婆教他的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19】
  
  陆淮之这一觉睡得很浅,躺在一边的秦放时不时能听到他的惊呼,像是噩梦缠身一般,陷入梦魇之中。
  往常若是这个点,秦放早就已经睡著了,多年来养成的作息,在今天因为陆淮之而破戒。
  好久,好久之后,感受著身旁的人安静下来,秦放侧头看了一眼,他额前的眉毛舒展开来,才松懈著走入了睡梦中。
  半夜,陆淮之从梦中惊醒,半坐在床上,大口的喘著气,接著掀开薄被,准备下床,右手受到了限制,回头一看,自己的手正和秦放的绑定在一起,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约定,冷静了那么几秒,垂眸,开始用左手解绳子,左手不是惯用手,用起来不是很灵活,加上现在有些著急,绳子半天也没有一点松动的样子。
  环顾了四周,想起剪刀在客厅,不由得叹了口气,盯著绳子若有所思了半分钟,决定动用他的牙齿。
  秦放被这动静弄的在醒来的边缘,睫毛微颤,眼皮惺忪,从狭长的眼缝中隐约看到昏黄的光线,而在自己的左手边,模模糊糊能看到一片黑影,仔细看了会儿,才察觉是某人的后脑勺,上面有著浓密而杂乱的睡发。
  陆淮之正低著头,俯身,咬上了绳子。
  突然,手腕上传来一阵绳子紧缩的痛感,一点一点的刺激著敏感的神经。这一下,秦放彻底的醒了过来,声音带著刚睡醒的沙哑,问道:“你在干嘛?”
  猝不及防,陆淮之被惊到了,偏了偏角度,落脚点就变成了手腕上白皙的皮肤,一口下去,疼痛感非常明显。上面还留著一圈牙印。铁证如山。
  “ 你醒了!”
  秦放盯著他的嘴唇看了几秒,眼神不自然的移开了,轻轻的哼了一声。
  陆淮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瞬间就哄道:“呼呼,我给你呼呼你就不能了。”
  带著意图的讨好,所有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秦放觉得手腕的那块被咬的细肉上传来温热的风,心尖不经意被撩动了一番。
  半晌,手腕处的温度逐渐下降。
  陆淮之直起身子,赔笑著道歉:“我咬了你是我的不对,我给你道歉,你看现在你能帮我解开绳子吗?”
  虽然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自己,但秦放还是有些心软,这种软软的带著撒娇的样子,就像是那些在梦里的模样,让他又心动又难以克制,良好,陆淮之伸手张开五指,在秦放眼前扬了扬,秦放才回神,拒绝道:“不能。”
  陆淮之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另一只手直接揪住秦放的睡衣,睡衣本就宽松,这么一抓,露出了里面好看的锁骨和大片的白色肌肤,“你到底解不解?”
  “不解。”秦放看著他,一脸的冷漠,唯独眼里有著说不出道不明的火热和贪恋。
  “我跟你说咱们得要快点去报警,我刚看到了我爸他们在飞机上遇见了□□,他们绑架了飞机上的所有人,我们得要快点报警,这样他们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陆淮之紧紧的盯著秦放,一口气的说完。
  “你在哪里看到的?”
  “在……”陆淮之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梦里还是现实,这种晦暗不明的光线,让他产生了犹豫。再有就是秦放对他的态度,虽然一如既往的冷静,但他们现在竟然在一张床上,他们的手还绑定在一起,一切都一切都那么的像一场梦,既然这样,那么老陆出事是不是也在梦里,那么是不是只要醒过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那么究竟从哪里开始是梦,哪里开始是现实呢?这种若隐若现的虚无感,让他一阵眩晕,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的手递到了秦放的嘴边。
  秦放疑惑的看著他。
  陆淮之脸不红心不跳,镇定的实验著,如果在梦里,那么疼痛就可以刺激著他醒过来,不疼的话,他就另外找机会走出来。“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大不了我让你在咬回去!”说著,还把自己的手往他的方向送了送,“你咬狠一点都没关系,只要你能解气!”
  “你小学生?”秦放被今晚的陆淮之震惊到了,掀起眼皮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废什么话,让你咬你就咬!”陆淮之凶道。
  因为半夜,两人才从睡眠中醒来没多久,也不是很有精神,这话说的虽然气势十足,但声音软绵绵的,就像是在挠痒痒似的。
  秦放低头看著陆淮之洁白如玉的手腕处,沉吟道:“我真咬了”
  “嗯。”陆淮之一脸期待的看著秦放,“咬重一点没关系!”
  秦放:“……”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
  对准看好的皮肤,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陆淮之:“你是不是没吃饭?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其实不是没有,而是并不像想像中的那么痛,最诡异的是从手腕处传来的软软滑滑,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像是被电流击中似的。所以这是在梦里呢,还是在现实呢?陆淮之觉得自己的脑袋依旧混沌。
  秦放的动作也快,为了避免尴尬,几乎是舌尖触及他的手腕,就离开了。留下一层浅浅的牙印。抬头看著陆淮之,他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迷茫。
  接著就看到他收回自己的手,张嘴对著那个牙印的地方狠狠的咬了一口,不多时,他痛得皱眉,牙齿离开手腕,能看到一圈又红又紫的印子。
  秦放:“……”
  陆淮之脑子关机了几秒,延迟了几分钟,才重新开启。
  他现在不是在做梦。
  他刚刚咬秦放了。
  他还主动让秦放咬了。
  太他妈傻逼了。
  浑身僵硬了几秒,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当这是自己梦游发生的,重新躺回在床上。
  可是怎么都睡不著。
  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傻逼事情。
  陆淮之觉得掩盖傻逼行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再装一次。
  反正之前醉酒就闹腾过,也不差这一回。
  于是,假装自己说梦话,无意间呢喃:“睡前故事呢?!我要听睡前故事!!!”说著说著,就伸出另一只自由的小手不安分的拽了拽秦放睡衣的衣角,攥的有些紧,像是孩子无意识在撒娇似的。
  秦放经过刚刚那一茬,现在已经彻底醒过来了。
  尤其是刚才陆淮之咬上了他咬过的地方。
  他的脸都快红的不成样子了,好在光线昏暗,陆淮之没注意到他。
  这会儿看到陆淮之小猫似的,抓著他,心下微动,侧身,长臂一展,从床头柜上拿出了本王尔德童话念了起来。
  声音不大不小,伴著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催人入睡。
  紧绷的神经缓缓的舒展开,听著耳侧的念书声,低沉的声音富有磁性,像是海浪般在款款道来,语速不疾不徐,陆淮之仿佛自己回到了童年。那时候,老陆还没有那么忙,他晚上睡不著的时候总是缠著他给自己念故事听,后来养成了习惯,不听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搬来海城,老陆忙的脚不沾地,每次回家都是半夜三更的,偶尔没那么迟,也会嘲笑陆淮之像个长不大的小孩,都多大人了还要听故事。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维系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的一种方式,而老陆亲自将他抹杀了。
  后来,陆淮之学会了自己看童话,却发现童话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天真纯美,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无奈和妥协。
  意识昏昏沉沉,眼皮子逐渐沉重,陆淮之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眼缝,隐约间看到橘黄色的灯光落在秦放身上,若梦似幻,他的眉眼深邃而柔和,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温文尔雅,好看极了。这一幕就这样伴随著他进入了梦乡。
  秦放念完夜莺与玫瑰之后,房间里很安静,静的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偏头正要问“还要继续吗?”看到陆淮之的睡颜,默默的把话吞回喉咙口,无声的笑了笑。躺在膝盖上的书没有手指压著,哗啦啦的翻著页,似乎在诉说著没有什么故事是过不去的。
  放好童话,秦放打了个哈欠,也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童话带来的心安。这一觉,睡的意外的踏实。
  【20】
  
  大清早的,两人是被小区早上的垃圾车吵醒的。
  陆淮之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模糊,翻了个身,活动受限,用力的拽了拽,还是没拽动,起床气一上来,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句,接著就看到缠在手腕上的绳子,以及手腕上被咬过留下的红印子,回想了昨晚的经过,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毫无智商可言,尽做蠢事。
  秦放也醒了过来,顺著拉扯的动作就看到了绳子。
  陆淮之瞬间就清醒了,“解开。”
  单人床并不大,容纳两个人稍微显得拥挤,秦放和陆淮之人两人半坐著,面对面。
  秦放挑眉,“昨天谁主动要求绑上的?”
  “你这人还赖上我不成?”陆淮之眼神乱飘。
  梦里是真的什么都有,昨晚接连做了三四个梦,有他和老陆心平气和的交流,两人冰释前嫌;也有老陆教他学习各种操作,期待著他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在乡下小镇的医院里,老陆值著夜班,临时来了个主动脉夹层的病人,老陆做完处理已经很晚了,而他像个透明人一样跟在他身边,看著他各种问诊,体格检查,到后面和同事进行讨论,开医嘱,和病人家属沟通,做手术……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没有人能看到他,只有老陆知道他。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在值班室,老陆教他打结,教他切开,教他缝合,教他拆线……他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的练习,到后面的熟练,他从老陆手中接过手术刀,听著他的指点,一点一点的操作著,最初并不规范,但逐渐的,在老陆的纠正下,他慢慢的纠正自己的错误,逐渐走上了正轨,最后的一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手术室中。
  老陆突然把连著针的手术剪交给他,对他道:“最后一针你来吧!”
  他忙著拒绝:他这样的垃圾,怎么能救人呢!
  整个手术室的人都看著他,那种和蔼的慈祥的目光,像是长辈看著小孩似的,每一个人仿佛都在说: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动著,因为兴奋,整个人都有些颤抖,直到这个时刻他还是有些精神恍惚,小心翼翼的接过器械开始了操作。出乎意料的,整个缝合过程他很冷静,像是重复了上百遍,上千遍似的,肌肉记忆著操作,他的做的很满意,但依旧很忐忑的看向老陆,老陆摸了摸他的头,接著整个场景变得虚幻起来,直到消失,然后整个空间变成了白色,白色流淌一地。
  秦放说:“不疯了?”
  陆淮之轻轻的嗯了一声,指著手腕上的绳子,“我要去海中上学!”
  有时候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在那之前却跨越了无人能知的千山万水,历经了无人知晓的艰辛险阻。
  秦放看著他微怔,他的小班长远比他想像中的坚强。
  时间不早了,解开绳索,两人的手腕上都出现了明显的勒痕。一圈一圈,触目惊心。不过两人谁也没那个心思去管这些。
  刷牙,洗脸,吃早饭。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从窗户往外看,地面上还有坑坑洼洼的水潭,是昨晚的雨带来的。
  东方,火红的朝阳从山坡上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染红了周围的云彩。
  清晨的露水深重,不堪负荷的叶子倾斜,坠落在地上,碎了,折射出万千世界。
  从小区走出来的时候两人恰好碰上了张亚军。
  张亚军一脸见鬼的表情,看著他俩走在一起。要不是自己也穿著海中的白衬衫,他真的要怀疑面前的两人是不是他认识的人了。
  陆淮之没有那个寒暄的心思,招呼了一声,就往公交站去了。
  秦放平时就不是个主动的人,碰见同学打个招呼变已经是极限了。
  公交车站的站牌旁边,三人等著车,张亚军欲言又止,想起陆叔叔的事情,最后还是决定不给陆淮之添乱了。
  没一会儿,车就来了。
  刚好是上学上班时间,整个车子都被挤的满满的。
  要是不上车,下一辆还得再等十五分钟,鬼知道到时候是不是和现在一样的拥挤,毕竟早高峰。
  三人只能在公交车的前方勉强站定脚。
  秦放搭著柱子,无形间将前方的陆淮之圈在怀里,像是形成了一道人肉屏障。隔开了其他的人。
  站在后面的张亚军被人挤的很不舒服,一抬头,刚好看到陆淮之的侧面空著点自由的空气,当即就慕了。再仔细看,就只能看到秦放的侧脸,依旧面无表情。
  张亚军暗暗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大概是自己想多了,秦放和陆淮之的关系水火不容他们海中都在传,一个凶,一个浪,怎么可能相处的这么和谐,肯定是秦放想要教教他怎么做人吧!
  结果,他一直等,等到下车也没见他们有什么交谈。最后由衷的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八卦比较好。
  早读的时候,班主任临时探班,看到本来请假的两人出现,微微惊讶了片刻,毕竟陆医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小陆的状态确实值得关心。
  一整天,秦放出奇的有些心不在焉,倒是陆淮之难得的上课做笔记都认真了不少,以前连笔都懒的动,今天却是密密麻麻的记了不少,课间还请教了秦放关于物理笔记本上的错题。
  这种疯狂的劲儿,让坐在前面的周景礼颇为不适应,就连下课想要一起去外面走廊上谈天说地都被拒绝了。
  放学后的训练,陆淮之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和谁一组练习,谁就一直在被虐,直到后面连寿陶都兜不住了,灰头土脸的找秦放求助。
  陆淮之看到秦放的时候,也没什么情绪,他自认为他现在很平静的,能接受生活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他都照单全收,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两个人在露天的球场,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看的校队里的其他人目瞪口呆,之前被陆淮之血虐的时候,就知道他实力不凡,但心头仍有一口恶气郁结于心,可是现在看到他俩神仙打球,是真的心服口服。
  好像陆淮之生来就该那样嚣张似的,因为他有嚣张的实力。
  陆淮之的球速很快,他们几乎看不到击球的时候,只听的一声清脆的击球声,球就已经在秦放那边。
  最后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决定给这场没有开头没有裁判的比赛进行录制。
  而在不远处,一个女生,早从比赛一开始就进行了拍摄。从放大的镜头看到两人手腕上明显的勒痕和隐约的牙印,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
  从下午开始,冷空气的降临才隐约有些感觉,大片大片的乌云聚集起来,直到这会儿,豆大的雨滴才倾盆而下,雨水打湿了镜头,寿陶大声喊道:“队长,下雨了!”两人充耳不闻,其他队员匆匆跑到不远处的屋檐下躲雨。
  大雨中。
  击球声仍在继续。
  雨水打湿羽毛球,加上球拍用力挥打的冲击,羽毛细碎的掉了一地,已经被蓐秃了,只剩下一个光不溜秋的球帽。最后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秦放捡起球帽,走到网前。
  汗水夹杂著雨水打湿了额前的脸,整个人雾濛濛的,就连那副眼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
  “结束了。”
  陆淮之站在原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羽毛球,放了个高远球,挑衅的笑了笑:“我还没说结束呢!”
  球被大风吹动,直接落在了界面。
  秦放回眸,看向陆淮之。
  “切,不确定的因素可真多!”陆淮之话虽是这么说,表情却是很愉悦的,一只手抓了抓球拍上的网,拉扯出轻微的声音,被雨声遮盖了。
  雨声哗啦啦的响著,隔著些雨幕,视线模糊,但这话却一字不落的落入了秦放的耳中,秦放心里释然,看来小班长是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了。
  秦放转身去捡球,还给陆淮之。
  陆淮之看著他捡回来的球,一把夺过塞回兜里,左手拿著球拍,右手拽著秦放往屋檐下跑,一边跑还一边骂:“你是傻逼吗?那个破球有什么好捡的,身体重要还是球重要?要是你感冒了,到时候全校队的人都要给我穿小鞋了……”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捡球的起因就是因为他……多打了个球。
  寿陶他们这时候刚好从屋里头拿著几把伞出来迎接。
  本来就已经淋湿了,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很好的勾勒出平时被宽松衣物遮盖住紧实而漂亮的肌肉线条。
  秦放看著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昨晚上在陆淮之家的浴室看到的场面,脸微红,瞬间收回视线,推著人去淋浴:“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陆淮之一回头就看到他红著的脸,“你脸红什么?”
  秦放面不改色道:“运动后脸部毛细血管扩张,你不也一样!”
  陆淮之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漉漉的,还有点烫,没再多问,就去洗澡了。
  大雨稀里哗啦的下著,一时间也不会停的。
  除去秦放和陆淮之,其他的队员在室内靠窗的地方围坐成一团,开始观摩之前拍下的两人的比赛。
  时不时有人在探讨这球如果是自己该怎么接,或者吹起口哨说这球怎么怎么好,不愧是某某,又或者是这球为什么失误,如果不失误又会怎么样……
  陆淮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秦放已经在外面等著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队友们正看的津津有味,两人相视一笑。不一会儿,就开始这场比赛的复盘。
  等到大家都散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
  外面的天黑漆漆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秦放背著书包拿著伞朝著陆淮之走来。
  陆淮之站在原地,没动弹。
  “走吧!”
  “去哪儿?”
  秦放顿住,忽而觉得回家是个难言的词汇。半晌才道:“你想去哪儿?”
  “去秦叔叔家吧!”陆淮之盯著地上蜿蜒一片的雨水,没有什么情绪道。
  【21】
  
  回到秦家。
  老秦看到他俩回来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个年纪的孩子刚好是敏感的时候,有些话他当面不好说。
  在陆淮之进去后,一把扯住秦放,小声的问道:“没事吧?”
  秦放比了个你放心的手势,进屋吃饭。
  吃完饭,老秦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家务啥的也一并承担了,让他俩去屋里好好休息。
  陆淮之在书桌前写著作业,翻著书,因为找回了目标,学习也更加的坚定了。毕竟之前将近一年半的时间蹉跎,他无力挽回,只能从现在开始做一个热爱学习,热爱生活的人。
  秦放敲门的时候,他正在做数学作业,写了一半的圆锥曲线大题怎么也解不出最后的答案,烦得要死。
  暴躁的开门,就差骂人了,转眼看到秦放手中的手机,火山突然就被浇灭了。“修好了?”
  秦放很轻的嗯了一声。
  “要不进来坐坐?”陆淮之笃定秦放不会答应,也就这么随口一问,谁知道秦放这人真的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答应了,趁著他恍惚的瞬间走了进来。
  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著,显得昏暗。
  不一会儿,暖黄色的吊顶灯也亮了起来,整个环境都变得亮堂不少。
  陆淮之给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接著抽空给手机开了个机。
  秦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狭小而逼-仄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响亮。秦放看著来电显示上的“江老板”,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好意思,出去接个电话。”
  陆淮之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正在加载中。
  输入密码后,连接上WiFi,瞬间就被各种的信息提示音爆炸性填塞。
  在一片繁杂的信息中,微信置顶框上面的鲜红数字9格外的显眼,那是老陆难得给他发的消息。
  其实,平时他和老陆并不怎么交谈,但伴随著他转校到海中之后,似乎隐隐有了微妙的转变。
  大概是嫌打字麻烦,他发了几条语音,时间都是在上周。他往上滑了下,距离他们上次聊天是三个礼拜前,老陆向他解释关于奶奶病逝的事情。全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像是习惯了这种被冷处理似的,但锲而不舍的一条一条的不耐其烦的解释著。
  他那时候打定主意不想理他,现在看来却极其的可笑。
  他摸索了下耳机戴上,点开来。
  【老陆】:之之啊,在海中过得怎么样?有什么不方便不高兴的你跟爸爸说,爸爸想办法帮你解决。
  就这样,我过的怎样就算和你说了又怎样。
  【老陆】:之之,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最近在你秦叔叔家过的怎么样?注意照顾身体。
  能不怪你吗,死工作狂,还把我丢给老秦。你倒是回来啊,你回来我搬回家住,每天晚上等你回家。
  【老陆】:之之,听你秦叔叔说你今天在学校和人打架了,还抽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还是那个同学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惹你不开心了。抽烟对身体不好,有空多运动运动,缓解下心情。
  嗯,我是抽烟喝酒打架了,我错了。
  对方没错,错的是我自己,我一心只想逃离,有时候明明知道自己犯错了却不知道怎么挽救。
  【老陆】:听老秦说你开学的摸底考成绩不太好,没关系,咱们可以慢慢来,你不要著急。
  你要是不好好回来管著我,我可不会好好学习!
  开玩笑的,我会好好学习的,就像小时候你说的那样成为你的骄傲。
  【老陆】:之之,我这周末要出国,你周六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好好谈谈。
  原来是我错过了你的消息,对不起……
  【老陆】:我看天气预报下周有冷空气,你记得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嗯,你也一样,记得照顾好自己。好好的。
  【老陆】:之之啊,对不起,今天又爽约了,但爸爸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爸爸吗?
  我的爸爸可是大英雄,我怎么可能会不原谅你。
  可是,你要是一直躲在外面不回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老陆!你知道吗?
  【老陆】:我要上飞机了,记得有事找你秦叔叔。好好照顾自己。
  按照时间,你现在应该已经在A国了吧!
  看到的话,能回条短信报个平安吗?
  陆淮之一条一条的停下来,慢慢的回复著。
  盯著自己发出去的刷屏消息,发著呆。
  -
  外面的窗边,秦放正和江老板说著。
  “据可靠消息,周末凌晨A350被歹徒劫持了,周一有专案小组进行调查,昨天就已经展开营救了,目前看来进展还算顺利,不出意外,这几天媒体应该会后续跟进报道的。”
  “那乘客的安全状况?”
  “这个你放心,目前我没有听到任何伤亡消息。”
  秦放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接著就听到了江老板吊儿郎当道:“儿子啊,你什么时候带你女朋友来给爸看看呗,我跟你说……”
  后面直接被秦放掐断了。
  透过窗外,看到楼下经过的一只小猫,秦放叹了口气,转身回到陆淮之的房间。
  房间里,陆淮之正看著手机,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什么消息,或者处理什么消息吧。扫了一眼书桌,上面放著今天的数学作业,还有凌乱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各种运算解答的公式。
  顿足仔细瞅了几眼,步骤在倒数第二步出现了错误了,再仔细些,就发现原来是因为字迹潦草,把10抄成了1。
  正要提醒。
  就听到了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发出一声嗡鸣。
  陆淮之看著突然出现回复的消息,震惊的吞了好几口唾沫:“这……这是真的吧……真的吧……”
  【老陆】:刚下飞机,回复晚了,让你担心了!
  啊啊啊啊啊,陆淮之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地抱著秦放道:“老陆他没事,他没事……”
  突然被熊抱的秦放僵硬了片刻,听到这消息也由衷的开心:“陆叔叔没事真好!”
  松开怀抱,陆淮之冲著秦放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就是太激动了!”
  秦放倒也没怎么追究,接著问道:“都确认了吗?消息属实?”
  像是一泼凉水,陆淮之冷静了下来,给老陆发了条消息。
  你是真的老陆吧?!
  对方发了条语音,人声嘈杂,大概是忘记关掉语音,结尾处还能听到周围同事的说话声:和儿子聊天呢!
  老陆笑道:“是啊,我家小陆可关心我了,你看才下飞机没报平安就收到连环夺命call!”
  陆淮之为自己前面愚蠢的n个语音电话感到不值。
  【老陆】:之之啊,怎么了?
  是老陆的声音,陆淮之松了口气。
  本想追著问对方这几天怎么样,但突然发现老陆自己不说,自己却追问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东西。毕竟老陆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习惯了一个人负重前行,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幼稚,也是第一次意识到长大并不是说说而已。之前老妈走的时候,他就总是嚷嚷著自己要快点长大,抓到凶手,一直以为自己这样才是最好的表达,但其实不是,有时候做要比说来的有份量的多。而且老陆一直压在心里,一定比他还要痛苦吧。
  这么想著,他忍不住又发了条微信:你早点休息吧,倒个时差,注意身体!
  对方几乎是秒读然后回了条微信:之之也是,早点休息。
  陆淮之看著这条信息,鼻子一酸,喉头一哽,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来。把手机扔到一边,这才意识到秦放还站著,扭过头,别扭道:“你怎么还在啊?”
  秦放没吭声,从桌上抽了只红笔出来,在演算记录中圈出抄错的地方,然后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陆淮之才转身,看著紧闭的门,暗骂道:“怎么最近倒霉的样子都被秦放撞见了,真衰!”
  一低头,就看到了上面草稿纸上面红红的标注:是10不是1,笨蛋!
  陆淮之脸红一阵白一阵,看了眼前面的演算记录,确实是自己笔误抄漏了。虚心的改了过来,后面解题的时候,写的格外的顺畅,也特别的注意。
  【22】
  
  【那门是小的,路是窄的。——纪德《窄门》】
  一周后,为了更好的选出送去市里画展的作品,学校进行了校内选拔。
  陆淮之在学习,训练中忙的两头转,一方面是月考就要到了,上课进度和复习进度一个也不能落,另一头则是海中要参加市里中学生羽毛球联赛区域选拔赛。
  被老秦提醒,陆淮之才记起来还有这回事,按照自己之前的想法,随手画了一张秦放在小树林那天的景象,期间借用了学校画室上了个色,就交了上去。
  作品交上去之后,陆淮之就没怎么管。
  倒是羽毛球比赛前夕,校队暂停训练,美其名曰给大家放松心情,好好备战。
  整个队伍的人都知道这事,唯独陆淮之没有接到通知。
  到场地的时候,没有人在。陆淮之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正要去操场热身,就被秦放拖到了画室。
  “队长,今天不训练了?”陆淮之看著干净的画室,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秦放一边摆弄著东西,一边说,“今天训练取消了。”
  陆淮之哦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先别走!”秦放一把拽住陆淮之的手,“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在海中难得见到这样破旧的画室,窗户是老旧的插销款,这会儿被风吹的一阵阵的晃动,发出不小的声音。豆绿色的窗帘随风而动,似乎要把靠窗的秦放卷入其中。窗外是一树一树高耸的绿色银杏,叶子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求我……”帮忙?这可是个不小的人情。陆淮之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秦放已经面不改色的接道:“嗯,我求你。”
  陆淮之:“???”原地傻了几秒,忘掉了自己刚才想说的话。看了秦放一眼,好像在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没骨气了。
  秦放耸耸肩,像是对陆淮之的质问无所谓,认真道:“梦之声的校选赛就开始了,老秦说我在画画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你。”
  陆淮之:“……”说的还真跟我本人答应过似的。这么想著,将秦放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摸著下巴道:“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画画这件事可不能急于求成,距离校选赛死线只剩下五天了,你确定你选择画画而不是摄影?”
  梦之声这个画展是分绘画区和摄影区的,绘画区又分为国画,素描,油画。陆淮之就选了油画。
  “嗯,我选画画。”秦放铺好素描纸,扭头看向陆淮之。“你有什么建议吗?”
  陆淮之反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秦放看著他道:“暂时还没有。”
  陆淮之扶额,走了过去,讲台上放著一个白色的人头像,他指著它道:“要不,你下午先画这个找找灵感?”
  秦放没拒绝。
  几分钟后,陆淮之看著已经观察了半天塑像的秦放,忍不住问道:“你倒是动笔画啊!不要怕画错,错了大不了再改……”
  秦放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看的陆淮之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近视多少度?”
  “左眼100,右眼75。”
  “把眼镜摘掉!”
  “啊?”
  “啊什么?”
  陆淮之废话不多说,直接上手,摘掉的瞬间,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两张脸近的都能感受到对方喷洒在自己身上的温热的气息。
  足足停留了八秒钟。
  直到窗外传来猫叫声。
  陆淮之才回过神来,看到对方眼底倒映著自己,镇定道:“你能看清我吗?”
  “你要不再凑近点?”秦放小心翼翼道。说完,也不管陆淮之答没答应,自己主动凑近了一些,两个人的额头就差贴在一起了。
  陆淮之失神了片刻,没有烦人的金丝眼镜,秦放看上去出奇的顺眼了很多,灼灼桃花眼,内勾外翘,分外妖娆,更何况这双桃花眼现在正一瞬不瞬的仔细的观察著自己。心跳从某个点开始上了高速。喉结不经意的滚动了一下。心下暗骂:妖孽。
  秦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说肉眼的分辨率是一台超级相机,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把面前的陆淮之脸上的每一处都记录下来。狭长的丹凤眼里,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睫毛又长又翘,微微扑动,像是一只蝴蝶般轻盈。往下,是高挺的鼻梁,迷人的红唇,漂亮的下颌线……
  窗框上的钩子松了,窗户“碰——”的一下,撞击在窗棂上。
  两人反应过来,陆淮之视线左右飘忽不定。
  秦放面不改色道:“我刚摘掉眼镜看东西不适应,所以反应过激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叶子随风飘到了画架上,秦放捡了起来,上面沾著几根细长的毛发,略一皱眉,就听陆淮之道:“让你一个初学者一来就画人像确实不太好,你要不就画这叶子吧!”注意到对方也盯著他手中的叶子,秦放点了点头。
  陆淮之把他的眼镜放好。
  一开始看著他画,讲了些线条,光影的相关知识,后来就从书包里抽了张卷子出来做了起来。
  “我画好了,你要不看看?”
  秦放期间偷看了好几眼陆淮之,见他卷子做的差不多了,这才问道。
  陆淮之放好卷子走过来看了一眼,就差骂人了,敢情刚刚将近一节课的时间,他就在这里整个毛线球一样的不知道啥玩意儿,他刚的话都白讲了是吧?!冷静不过一分钟,指著上面的东西问道:“你这是啥?”
  “叶脉!”
  比较粗的线条,勉强凑合吧。
  “那这个……”半天,陆淮之没找著形容词。
  “这个,就是我想像整个叶子都被不明生物的毛发占领了,变成了一个星球。你看是不是立体了很多,线条有了,光影有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学习了!”
  陆淮之:“……你这个……有想像力是好事,但咱们今天的内容是打基础,打基础你知道吗?”
  秦放低头,看上去像是委屈了,陆淮之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一跳。
  “可是我找不到感觉。你说人和人的手怎么差距就这么多呢!”
  陆淮之微微叹了口气:“……手拿来!”
  “啊?”
  “我亲手教你!”
  在陆淮之看不到的地方,秦放的嘴角稍稍翘起又瞬间压了回去。
  陆淮之站在秦放身后,握著秦放的手,手把手教著。
  屋外的暖风吹过,也不知道吹烫了谁的脸,热红了谁的耳朵。
  到底是大触,不一会儿,一片银杏叶就画好了。
  打上阴影,更加立体生动些。
  陆淮之松手,对著秦放道:“有感觉了吗?”
  秦放嗯了一声,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靠在自己身后的温度。
  楼道里传来关门声。大概是大叔开始封楼了。
  两人对视一眼,收拾东西,整理好画室,就匆匆赶下去。
  等他们走后,一个女生出现在角落里,看著他们远去的背影,暗自咬牙。
  【23】
  
  第二天一早,羽毛球参赛队员就坐上了专车直抵赛场。
  虽然是选拔赛,但因为是周末的缘故,所以来的观众也不少。
  陆淮之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背著英语单词。
  寿陶看他那样子,还以为他是在紧张,本想劝慰几句,没想到反被劝慰了。
  海中不是第一个上场的,在观众席的等待中有些无聊。
  陆淮之的单词背的差不多了,抬头看了眼场中的比赛,发现没什么兴趣。
  正低头身边就坐了个人下来。
  是秦放。
  他递了瓶水过来,陆淮之接过,道了声谢。
  大概是动作有些大,秦放右边的耳机滑落,掉在了陆淮之手上。
  陆淮之帮忙捡起来,正递回去。
  身后传来一阵吵闹的加油呐喊声,不自觉的皱眉。
  紧接著自己的右耳就传来一阵空灵的轻音乐。
  偏头看向秦放,扯动了耳机线。
  他用手指了指戴在自己耳上的耳机。
  秦放道:“一起听吧!”
  陆淮之正要拒绝,身后又是一阵又一阵的加油声,喝倒彩以及唏嘘的声音,也不再抗拒。接著低头将刚才背过的单词重温了一遍。
  寿陶一回头就看到他们和谐的模样,手痒的掏出手机来拍了一张,接著把照片发到了他们的校队群。
  秦放看到的时候上面已经刷了好几条调侃他们的话。
  他默默的保存了图片。
  警告道:也没见你训练的时候这么有干劲儿。
  还在两分钟内,寿陶默默的撤回了照片和消息,做个安静如鸡的美男子。
  终于要比赛了。
  海中的队员进场之后,对面的球员迟迟没有到场。
  等到最后,裁判脸都绿了,才有人匆忙赶到解释事情来由,对方球队昨晚背著教练去吃火锅,结果集体食物中毒了,现在人都在医院,这比赛是进行不下去了。
  海中就这样挺进入了八强。
  陆淮之觉得起了个大早,等了个寂寞。从比赛开始他就一直没上过场,也不知道是被雪藏了还是当成秘密武器了。多少有些遗憾。
  走出球场的时候,迎面和北城中学的人狭路相逢。
  北城中学和海城中学的羽毛球队分别是去年的第一,第二。都是近几年争夺第一的热门队伍。
  对面呛了几句,秦放不动声色的怼了回去。
  最后对方扔下一句“决赛见!”就跑了。
  -
  才走了没几步,秦放就接到了老秦的电话,是找陆淮之的。
  于是,大家眼睁睁的看著他们平日里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秦大队长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找你的。”
  陆淮之看著他的迷惑操作,接了过来。
  “小陆啊,你这画是原创的吗?”
  陆淮之心道:画的是你外甥你自己看不出来?但嘴上还是正经道:“嗯,怎么了?”
  “就是刚评选组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的画和隔壁摄影组的一张照片撞上了,构图都所差无几,所以我来问问。你要不换一张?”
  “我拒绝。反正都是原创,我有什么好心虚的!”陆淮之面无表情的说著。“再说了,就算是撞上了,你怎么知道大家想要表达的东西是一样的?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改。”
  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秦放,一抬头就看到了周围□□双眼睛盯著他。
  “怎么了?”
  秦放扫了一眼,几人瞬间就“自然”了,异口同声,摆著手道:“没什么。”
  紧随而来的路瑶拎著一大袋的零食和饮料从后面走了出来。路瑶是寿陶的女朋友,人美心善,很是讨人喜欢。
  睡过头姗姗来迟的苏素一来就看到这一幕,牙酸的不行,“大家今天比赛都累了吧,我请客,咱们去美食城吃一顿庆祝一下!”
  队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等著秦放发话,就连路瑶也看著他。
  秦放一脸正色道:“你们也想像漠门中学一样食物中毒吗?”漠门中学就是他们今天不战而胜的对手。
  众人期待的小眼神瞬间就灰了下去。
  苏素转向陆淮之求助,陆淮之想起自己还要抽空准备新作品,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眼神。
  苏素叹了口气,转口道:“那就等你们捧著冠军的奖杯回来我再请你们吃大餐吧!”
  本来比赛结束之后是有专车接送的,但是碍于对手意外,他们提前结束,剩下的时间就富裕的多了,车子也没有安排。
  大家各自散去的时候,苏素抓著陆淮之小声问道:“陆哥,你看你说要帮我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陆淮之最近忙的晕头转向的,半天才从脑子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自己答应过要帮他搞定秦放的事,安抚道:“不著急,再过些日子。”
  秦放朝著陆淮之走了过来,只听到后面半句,心里有些不安,本想质问他们在想干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来管这件事。最后冷冰冰道了一句:“该回家了。”
  他这一出声吓的两人回头,两人像是做坏事被主人发现了一样,有些心虚。
  车上,陆淮之用手肘戳了戳秦放:“诶,你想好参赛的画怎么画了吗?”
  秦放其实早就画好了,但这会说谎不打草稿:“还没。”
  “这样啊,”陆淮之倒没什么遗憾,提醒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得抓紧时间了。”
  秦放的手搭在膝盖上,微微抓紧,“我的线条和光影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下一个阶段的练习了吗?”
  “下一个阶段?你确定?”陆淮之看著他,“下面就是色彩了……对你来说,素描可能会简单一些。”
  “你这是看不起我?”
  陆淮之:“……”行吧,当他没说。他忽然就想起了展言絮来,展言絮的色彩感比他要强,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空。
  展言絮是他在艺校认识的一个女孩,热衷于墙绘,有过不少创作。暑假里他们还合作过在幼儿园外面的墙壁上进行涂鸦创作。
  到家后,陆淮之就联系上了人。想著自从转校后就没有见过面,于是,约了顿饭,顺带捎上秦放。
  夜幕降临,三人约在了大排档,外面是呛人的浓烟,里面是酒池肉林。
  展言絮看到秦放的时候,眼前一亮,嘴上夸奖的话就没停下来过。等到桌上酒上来的时候,她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瓶。
  “都不忌酒的吧!”
  陆淮之显然是不长记性,刚打开易拉罐的拉环,罐子就被秦放拿走了,有些生气的看向秦放,一双眼睛都快瞪圆了。而秦放一点都不在意,“你要是想像上次酒后失态的话,我也不拦著。”话毕,自己抿了一小口酒。看的陆淮之恨的牙痒痒。
  “你会喝?”
  秦放单手拿著酒瓶,轻微晃动,眉眼微挑,轻笑道:“自然。”
  陆淮之:“……”会喝酒了不起!
  接著眼前就看到了一瓶红罐子,上面写著三个字——王老吉!
  “小孩子还是喝点凉茶降火比较好!”配上秦放贱贱的语气,陆淮之气炸了,扭头不理他。本来还想帮他介绍展言絮的,现在,去他的。
  偏偏旁边的展言絮还在帮秦放说话,真是有异性没朋友!
  大人喜欢在饭桌上谈生意大抵是因为有利可图,他俩转眼的功夫就聊到一起去了。平时也不见秦放这么健谈。结束后,展言絮高兴,还扬言直接带著秦放去看她正在进行的创作。时间还早,加上这本来就是今天来的目的,两人就这么跟了上去。
  “我说言絮你不会还在弄我们暑假的那片墙吧!”陆淮之看这路越走越窄,迎面扑来一股熟悉感。
  “亏你还记得,我可比不上你,直接上手就画,没有那些个线条做底稿,我老担心自己画错。”展言絮回头说道。
  穿过不知道几个弯弯绕绕的小巷子,最后终于到了星星幼儿园。园子不大,靠近路边,面朝东方的墙壁上已经画满了图案,都是带著童话色彩的卡通人物。
  “这不是差不多了吗?”陆淮之指著这边的墙说道。
  展言絮一言难尽的说道:“西边那面就没那么简单了,你可以看看!”
  几人转到了西边,白色路灯的灯光打在墙上,使得上面不规则的红色油漆显得格外的明显,在黑夜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陆淮之张张嘴巴,半天才道:“你这是得罪谁了?”
  “还能有谁,幼儿园的熊孩子呗?隔壁人家在装修,没用完的油漆直接给扔在门口,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恶作剧一样的,把油漆全洒在了上面,搞得跟人□□寻仇一样,这几天我连上课都没心思,整天都在想还有什么补救措施,可愁死我了!”展言絮说道。“这一泼,弄的我之前画的底稿全废掉不说,还被园长教训,说是没弄好,这钱我就别想拿到手,这年头真是赚点外快都不容易……”
  两人排列整齐的蹲在地上,看著墙壁发愁。
  “要不整面墙都刷成红色的?”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红灯区?这是幼儿园,大哥!”
  “那混色,撞色呢?有没有考虑过?”
  “想过了,但是目前没有一个满意的方案。”
  说著,不远处传来狗叫声,是几只野狗在打架,叫的有些凶。两人面面相觑,这才注意到陆淮之不见了。于是,立刻分散行动四下找人。
  那头展言絮正喊著。
  这边秦放正要喊人,就看到他出现在角落里,白色的T恤上满是鲜血,滴滴答答,还在流淌,看上去有些恐怖。
  秦放马上就朝他跑了过去,“你怎么了?没事吧!”
  “有事。”陆淮之说话声有气无力,像是断线的风筝。因为在暗处,湿哒哒,黏糊糊的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秦放的眼皮抖了抖。
  “要不去医院吧?你好端端的怎么受伤的?是哪里出血了?你快压著点!”一开始秦放只是有些著急,后面看陆淮之一点动作都没有,自己被自己吓到了,直接吼道,“你他妈倒是说啊!哪里受伤了!”
  陆淮之刚要开口解释,展言絮听著声音就来了,看到陆淮之那鬼样子,捂著胸口,倒退了一步,大叫了一声,“怎么弄的?”接著上前几步,凑近了看,动了动鼻子,指著他的衣服道:“你上哪儿弄的红油漆,大晚上的是想吓死谁?”
  秦放:“……”僵硬的挪动自己的脸转向陆淮之,眼里杀气毕露,大有陆淮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要把你大卸八块的架势。
  “我刚在周围看了一圈,发现那边的废弃的油漆还挺多的,我觉得咱们可以废物利用一下。”陆淮之扭过头,有些不自然道。“我就是刚刚在找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罐。”
  秦放松了口气,一低头就对上陆淮之那双无辜又可怜的眼神,别开脸,不去看他。“今天就这样先吧,我们先回家,你得赶紧换件衣服!”
  说著就要走,陆淮之有些在意的回头朝那个角落的方向看了一眼。油漆是从上面被人倒下来的,他现在肯定狼狈惨了,也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双从上面看下来的眼睛,在漆黑一片里,显得格外的阴森,仿佛对他有著说不尽道不明的恨意。一定是有意的吧!
  要走的时候,陆淮之顺手拉住展言絮,赶紧说道:“你们加个微信,言絮你到时候把调色上色什么的基础知识跟他讲一下,后续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及时交流,我们先撤了。”
  陆淮之他们是骑著自行车来的,车子之前停在东边的墙角,这会儿陆淮之才上车,就觉得怪怪的,踩了一脚踏板后就发现更怪了。秦放在一旁看著他,问道:“怎么了?”
  陆淮之从车上下来,蹲著检查了下,果然不出所料,车胎应该是被人扎破漏气了。联想到身上的红油漆,他暗想自己最近挺老实的,也没得罪谁吧!
  秦放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陆淮之的回答,拨弄了几下铃铛,在空寂的街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淮之有些郁闷:“我车胎漏气了。”
  “你坐我的车先回去吧!”说著,秦放拍了拍后坐垫。
  “那我的车子呢?”说著,陆淮之就转了转眼珠子,喊道,“言絮,能帮个忙吗?”
  “咋了?”
  “车子坏了,先放你那儿,你家司机应该等会来接你吧!”
  “没问题!”
  晚风悠悠,巷子深深,陆淮之坐著秦放的车,一起回家。
  夜色深处,一个女生盯著画面里陆淮之拽著秦放衣角的手,抓著相机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低声念著,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极了:“陆淮之!”
  【24】
  
  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多了,老秦看到陆淮之浑身是红色,也吓了一跳,絮絮叨叨了几句,嘱咐他们以后晚上没事最好不要出门,外面的世界乱的很。这些都是老生常谈,陆淮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回到房间,立马洗澡。
  不多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陆淮之低声骂了句:“敲什么敲,叫魂啊!”对著外面喊道:“我洗澡呢!”他就不信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水哗哗的声音。
  站在门外的秦放听不清里面的话,喊道:“小区今晚九点准时停电,你注意点!”
  陆淮之拿手抹了一把脸,朦朦胧胧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索性就关掉水龙头。等到仔细听的时候,灯突然就黑了。
  咒骂了一声,以为是灯泡坏了。当机立断,准备去外面拿盏备用灯先洗完澡再说。
  浴室里一片漆黑,陆淮之身上还有泡沫没有冲洗,整个人滑溜溜的,摸摸索索的找到浴巾先将自己裹上。
  没想到,地上全是泡沫水,脚下一打滑,陆淮之就这么摔了出去。
  滑倒的瞬间因为光线昏暗,下意识的伸手抓东西,只能胡乱的挥舞著。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腰部磕到了洗手台的边角,钝痛传来,几乎同时整个人一阵激灵。
  太他妈疼了!
  日!
  肯定青了。
  外面刚转身没走几步的秦放听到这声,眉头一拧,当即转身,“匡当”一声的夺门而入。
  “陆淮之?”
  湿哒哒的浴室里,陆淮之疼的直不起腰来,索性就这幺半躺著,听到熟悉的声音,当机立断,求助道:“秦放,疼死我了!你快拉我一把!”
  秦放一手拿著手电,一手开门。
  门开后,灯光照在陆淮之脸上,有些晃眼,陆淮之抬手遮挡,眯著眼,通过缝隙,看到秦放迅速的背过身去。
  因为摔倒的缘故,浴巾已经散开来,这会儿半露不露,陆淮之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秦放下意识的就避开了。
  陆淮之翻了个白眼,正要骂人,就听到关门声。秦放走了出去,而手电被留在了洗手台上。浴室里仍有些光亮,门外响起了秦放的声音:“你先把衣服穿好。”
  陆淮之本来是不介意的,又不是没见过半裸的,调笑道:“喂,秦放,你是不是害羞了?放心,都是男人我不会说出去的!”一低头看见自己半裸以上□□以下,脸都黑了,赶紧裹好浴巾,呲著牙从地上爬起来,扶著洗手台。忍著痛,陆淮之再次冲了个冷水澡,把身上的泡沫洗净后,换上睡衣,扶著右腰。深呼吸了三次,这才慢慢的走了出去。他没有朱茵到的是洗手台前的镜子里,氤氲的水汽这会儿散去了一些,虽然整个浴室只有手电那点光,却倒映著他通红的耳朵,像火一样,一直烧到脖颈。
  门开后,两人对刚才的场景无形中达成了协议,只字不提。
  秦放手里拿著跌打损伤的药水,瓶子一开,味道冲鼻的很,整个房间瞬间都充满著这种热辣的味道,就连刚洗完澡的牛奶清香都掩盖不了。
  “可能有点疼,你忍著点!”秦放提醒道。
  陆淮之嗯了一声,心说摔著就够疼了,上个药能疼到哪里去。谁知道秦放这人下起手来一点都不温柔。
  几乎秦放才揉搓了几分钟,陆淮之就哎呦哎呦的叫出声来。
  听著这惨痛的叫声,秦放的动作稍柔和了些,但陆淮之已经被疼痛麻木了,这会儿也感觉不出来,骂道:“秦放你是不是故意的?就为了报复我之前让你在学校出丑?我不都……啊——”话没说完,秦放手中的力气突然就加重了几分。
  从背后传来冰冷的声音:“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陆淮之撇撇嘴,这会儿学乖了,没说出声,在心里默默骂道:还说自己不是在报仇。虽然这么说著,但脑子还在转著,自己哪里得罪人家了。可半天也没有检索出什么结果。最后小声嘀咕:“你这人怎么这幺小气!”
  房间里安静,秦放自然是听到了他的说话声,对他是又气又心疼,手中的力气不自觉的多了三分。
  “靠,你就不能轻点,杀猪啊!”陆淮之疼的骂娘。
  秦放盯著他白洁的背上被自己揉的通红的一大块,松开了手,想著药酒的效用应该差不多了,停下了手。垂眸看著他身后的曲线,无声的叹了口气,不说就算了,他自己也能查出来。今天在幼儿园那边真的是很蹊跷。油漆和车胎,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弄的,陆淮之有这个好心包容他们,他可没有。
  灯突然亮了,老秦这才敲开了门,走了进来。
  “叫啥呢,整幢楼都能听到你的声音呢!”
  “秦叔叔,秦放他欺负我,故意用很大的力气!”陆淮之抓著机会告状。
  秦放看著他委屈巴巴的模样,也没反驳。
  老秦看著他的后背,劝道:“药酒嘛,就是要用力才能有化瘀的效果,小秦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告状失败的陆淮之抿嘴不说话了。
  -
  等人都走了,陆淮之从床上爬起来,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勾勒了几笔,凭著记忆中的模样,画出了天台上的那双眼睛。
  他可以确定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双眼,但为什么这双眼睛的主人会找上他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画好之后给周景礼发了过去,问他有没有印象,他也说没有。确实,谁闲著没事去观察一个人的眼睛,再加上大家同学一场,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也不会特意去看看他的眼睛长什么样,更何况,这就是一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眼睛,当然,除了眼神。这双眼的眼神里透著股说不出的恨意。活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没有答案,陆淮之将它扔在了一边。
  毕竟这几天最重要的是准备月考。
  抽出从错题本,按照上面标记的序号,找到原题,重新做了一遍,如果会了就在序号旁打个勾,不确定的打个圈,不会的打叉。最后先看不确定的题目类型,查漏补缺,争取完全弄懂。至于不会的,有时间再争取,没什么就放弃。毕竟一般情况下,只有百分之二十的题目是用来额外拉分的,剩下的百分之八十是基础题,他没必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虽然这事他以前没少做。
  不知不觉,睡意就上来了,看了眼放在桌前的闹钟,已经十二点半了,再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日清单,计划里还有化学的错题没有复习,掐了一把大腿,打起精神来,接著看。毕竟今日事今日毕,不然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他永远也完不成计划。
  快两点的时候,实在是熬不住了,陆淮之才去睡觉,这时已经快两点了。
  因为后背疼,最后只能抱著枕头趴著睡,睡相相当不雅观。
  -
  陆淮之周日是被闹钟吵醒的,定了三个闹钟,七点半,七点三十五,七点四十五,最后忍无可忍,才从床上爬起来。
  整理完房间后有些饿,下楼就看见了豆浆,油条和肉包。看样子应该是留给自己的。家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陆淮之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著——我今天出门有事,午饭自行解决。一看就是对面秦放的字。
  陆淮之撕下后放到桌面上,给自己泡了杯拿铁,接著开始复习,毕竟明天就要考试了。
  快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陆淮之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饭菜香。
  不多时,门就被敲开了。
  是秦放。
  “可以吃饭了。”
  陆淮之摘下耳机,看向他,愣了几秒,“你不是说出去有事吗?”
  秦放今天早上特意跑了一趟幼儿园附近的居民楼,在那一带找人调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有些失望。
  “临时没事了。”秦放道。“吃饭吧,你都复习一早上了,饿不饿?”
  “饿死了,我本来还想你要是不在家的话,我就自己煮一碗豪华牛肉面。”
  秦放看著他,笑道:“那请问陆大厨师什么时候能露一手?”
  陆淮之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真不知道,觉得自己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憨笑了几声:“那个,就是红烧牛肉面,加一个鸡蛋,一根火腿,再来点酸豆角,你要是嫌不够刺激,还可以来点可乐!”
  秦放皱眉,“你确定这黑暗料理能吃?”
  “怎么不能吃?我以前在家一个人的时候就这么吃的,方便,而且味道也……”陆淮之想起秦放煮的菜,感叹了一句手和手之间还是有点差距的,“马马虎虎吧!”
  秦放:“算了,以后还是我煮饭烧菜吧!”
  陆淮之低著头,没说话,下楼去吃饭。
  午饭是两荤一素一汤,青椒牛柳,爆炒虾仁,炒青菜,高汤娃娃菜。
  陆淮之看著就食欲大增。
  正吃著,就听到秦放问道:“你昨天在小巷子里有遇到什么人吗?”
  “怎么了?”陆淮之吞下饭,放下筷子,看向他。
  “没什么就是今天,我那里经过,被人泼了一身。”秦放无中生有道。
  “,不会吧!”陆淮之瞬间饭了吃不下了,“那个人是疯子吗?应该不会和我昨天遇见的是同一个吧?”
  秦放暗中记著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的:“我不太记得了他长什么样了!”
  “我只记得她的眼睛,不过这事我本来还打算先放著,想等考试结束了再处理,没想到这人这么嚣张……”陆淮之愤愤不平道。
  “算了,等考试结束了再说吧!”秦放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他知道陆淮之这人向来是自己受了委屈不怎么打紧,但要是周围人受了伤害,他立马就会站出来,这也是他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25】
  
  月考如期而至。
  考前有人紧张,有人自信,也有人不当回事,毕竟只有期中和期末才计入成绩单和开家长会。
  考前准备的很充分,陆淮之这次的题目做下来,比之前要顺手很多。第一门的语文也知道是谁出的卷子,开始的选择题就整了好几个生僻字,不少考生结束后直接懵逼了。除开选择题,还有阅读理解,不管是古代文言文还是现代文,都难的让人难以置信。
  除了语文,后面的数学和英语倒是中规中矩,让大家找回了点信心。
  理综的卷子出了几道超纲的,陆淮之之前在秦放的笔记本上有见过类似的,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相比之前的摸底考,这次因为态度用心,反复检查了好几遍,为了不让老秦挑刺,自己又犯困,做完索性就直接睡了过去。
  醒来还是考试结束被考场原班级的人叫醒。
  两天的考试一晃而过,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陆淮之走出考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句,天空真蓝,就被“碰——”的一声吓到了。微张著嘴,顿时说不出话来。
  一股诡异始终弥漫在心头,挥之不去。
  陶瓷做的花瓶从楼上砸下来,这得多亏了旁边没有其他人。
  这声不轻不重,却也吸引了不少坐在教室里的人张望。
  陆淮之从花瓶的碎片中隐约看到了一张纸片,走过去捡了起来。因为碎片过多,一不小心,划伤了手,葱白的指尖上立刻就出现了鲜红的血液。陆淮之也没在意,捡起湿哒哒的纸条,纸条上的字已经被水洇开,看不出原来的字迹,但隐约能看出是抬头是警告信三个字,下面的两行字却是一塌糊涂,完全看不清楚。
  陆淮之抬头看向楼上,上面空无一人。
  垂眸盯著纸张若有所思。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有人盯上他了。
  至于动机,无从知晓。
  考试结束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了,秦放在教室没有看到陆淮之就出来寻人,他记得陆淮之的考场是在高二(12)班,另一幢楼。
  匆匆下来,就看到陆淮之站在一堆碎片旁,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陆淮之淡淡道。接著去附近拿了把扫帚,找了个袋子,把碎片都装了起来。
  回到教室,周景礼一见到陆淮之就开始叽叽呱呱起来。
  “陆哥,你看过咱们校园表白墙了吗?你要在咱们海中C位出道了!”
  陆淮之敷衍的嗯了声。
  周景礼没有眼力劲的接著说:“表白墙上那些人都在叫著给你生猴子,然后小苏打索性就给你成立了个粉丝后援会,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申请了,我看热度都快赶上放爷了。我说你还真不愧是行走的粉丝收割机……”
  陆淮之没怎么听,这话倒是引起了秦放的注意,粉丝后援会是什么东西?记在心里,准备回去百度一下。
  “你看我,废话说多了,把重点给忘了,”说著,周景礼看了一眼秦放,秦放还以为自己的意图被发现了,别开脸,周景礼这才大著胆,附耳对陆淮之道,“你和放爷打了一整晚最后到底是谁赢了?”
  这话离的近,陆淮之倒是听了进去,一脸的迷茫,看向周景礼:“什么打架?”
  周景礼嘿嘿的笑了几声,“你别不好意思,现在表白墙上都传开了,你俩是打的天昏地暗,最后还学小学生互相咬。不过我一直都挺好奇,你俩是怎么打起来的!”
  陆淮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也挺好奇的!”
  周景礼立马转身,坐的端正,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问过。心里却八卦的不行:这照片上说的也没错啊,牙印,勒痕,还有黑眼圈,这都铁证如山了。不过,换种想法,有特殊人群就喜欢玩这些也不是不可能。周景礼脑洞一开,思绪就像是野马脱缰般,瞬间就脑补了几万字的爱情行为艺术的小作文。
  “你傻笑什么?”苏素看著白了周景礼一眼。
  周景礼回过神来笑而不语,给她一个你自行体会的眼神。
  苏素无语。
  秦放看陆淮之心事重重的,隐隐有些担心。难道这次考试考砸了?
  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问出口,生怕徒惹人家伤心。
  回家后,陆淮之用吹风机把纸张吹干,还是一无所获。纸张就是平时最常见的那种练习簿,所以只能确定对方应该是海中的学生,至于有没有可能和那天在幼儿园看到恶作剧的人是同一个还有待商榷。
  对门的房中,秦放认真的百度著“粉丝后援会”,得到的解释是——提供背后的援助,即明星的fans组织,只有他们的存在明星才能走下去。
  嘴上说著胡闹,哪有人需要别人的存在才能活下去,手上却诚实的创了个小号,跑到了表白墙下面找到了后援会的加入方式,通过一系列的考核,成功加入。
  苏素现在可是陆淮之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对陆淮之的一切动向都十分关心。
  表白墙上之前零星有了其他关于陆淮之的照片和成绩,苏素现在就是安排下去,把这些东西做个汇总,增强大家的凝聚力。
  任务派发下去,秦放就开始行动了。
  以前没怎么用过表白墙,秦放总是嫌弃它是个鸡肋,现在一搜,发现简直是个宝藏地方,挖著挖著,还挖到了某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说:校草和陆淮之绝壁有仇,有图有真相!
  下面放著几张照片,看样子是从那个视频中截图出来的,像素很低,很糊,但这个世界存在一种叫做放大镜女孩的生物。清楚的标注了图片中两人手腕上的牙印,绳子捆绑后留下的勒痕。
  据可靠人士提供消息,他们打了一晚上的架,约架前夕两人双双请假了。这就是为什么图二的照片里两人都是浓重的黑眼圈,看上去一脸的疲惫。
  ……
  再比如说:八一八校草和新来转校生的爱恨情仇
  故事要从转校生刚来的那天说起。咱们校草那是高岭之花,作为纪检长那是油盐不进,偏偏新来的转校生是个狂放不羁的小霸王,大清早一见面,火花就辟里啪啦的冒。于是乎,转校生在心里道:小子,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新来的转校生不断的挑战著校草的底线,不断的引起对方的注意,没想到竟然玩脱了,他俩吵架的事情被老师发现了[emoji]
  办公室里,校草气也气过,打也打过了(据有人道他俩在楼梯口打过架),为了保护转校生,选择了主动背锅。转校生那叫一个心疼,二话不说也认了错。但是学校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夫夫双双把通告上。这可把转校生气的不行,恨不得马上昭告天下,保护好校草这个被人好欺负的小可怜,于是第二天就主动揽过了所有的责任。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未完待续。
  ……
  秦放看了下这条话题,发表时间是在陆淮之抢话筒上主席台的当天晚上。默默的点了个赞,接著刷了下评论,发现除了一波人在吹感天动地兄弟情之外,还有一堆人在争论谁上谁下的问题。
  一方说:这明明就是霸道总裁款转校生攻X清冷好学生校草受
  一方说:这明明就是高冷禁欲美人攻X嚣张炸毛校霸受
  双方争执不休,不上不下。
  秦放默默的再次打开了百度,搜索了什么是攻受,搜索结果显示——攻受是BL文化中两个男生的身份区分,攻属于□□关系中的施动者,受属于□□关系中的受动者。
  盯著BL文化又看了几秒,接著又一次百度——
  BL=boy’s love
  原来是同性恋文化。
  懵懵懂懂间似乎闯入了新世界的大门,没有准备但一切却又是那么自然,他知道自己喜欢小班长,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很久,以至于第一次做春梦梦到小班长,自己梦遗之后还有著无人知晓的慌乱和无措,那种一直以来他曾经压抑的汹涌和苦闷,伴随著小班长的再次出现逐渐消解。而此刻,又慢慢的开始澎湃起来。
  那一夜,秦放难得的失眠了。
  整理完陆淮之转校到海中的资料之后,他躺在床上,睡不著,好像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晚和小班长同床而眠的场景。这让他又疯狂又苦涩!疯狂的是他能陪著小班长一同面对他的苦难,他被小班长信任,这种直白的情感,像是某个种子开始疯狂扎根,野蛮生长。苦涩的则是这份情感注定是一个人的狂欢,两个人的悲剧,他可以忍受别人的非议,但是小班长不可以,更何况,小班长那样的人,一定会找到一个他爱的人吧!
  思来想去,秦放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那个QQ小号,更新了一条说说。
  我找到喜欢的人了。
  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
  【26】
  
  “梦之声”校选赛的结果出来的很快,作品截稿后第三天就公布了结果,还把作品放在了食堂门口陈列供大家学习和欣赏。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陆淮之的画作和另一组的摄影作品几乎完全一样诶”。
  有了第一个人引导,后面就有人开始仔细观察,构图选色几乎一模一样。
  有人看的仔细,说道:“也有点不一样吧,你看角度和光线的处理还是有点区别的!”
  不过,这种微弱的发声瞬间就被压下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愈演愈烈的话题——#陆淮之抄袭#
  短短一个中午的时间,这个话题在表白墙,贴吧上像是杂草被人施加了肥料,开始肆意疯长,盖起了高楼。
  新成立的粉丝后援会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猛烈的火势。毕竟根基不稳,加上陆淮之虽然初中时赫赫有名,但这毕竟隔了那么多的时间,谁能说明人是一成不变的呢。
  秦放大中午的也有些心不在焉。内心隐隐有些欣喜。小班长给他做了一幅画,那是为他而作的。只要一想到这个,他的脑子就开心的像炸裂开来的烟花一样,幸福而又美好。至于那些闲言碎语,他通通屏蔽了。
  苏素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后援会军心动摇,她找人控评都来不及,最后只能兵行险著,拉著秦放的粉丝一起救火。谁让陆淮之的作品里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主人公就是秦放呢!与此同时,之前的那个爱恨情仇的帖子再次被顶了上来,不少潜水的cp粉都被炸了出来。
  这是正主发糖的证据好吧,哪里来的抄袭?
  光线角度还有细节不一样,闭著眼说一模一样,你的良心呢?
  楼上说的对,你们有谁注意到校草穿著的白衬衫左胸口上的口袋里放著一枝红玫瑰,卧槽绝了!
  对对对,姐妹等等我,还有树林角落里藏著的那只小鹿,那不就是咱们陆陆吗?呜呜呜,我磕到了!
  哎,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那只小鹿探著脑袋在看著校草诶!
  就我一个觉得校草这样真的好欲吗?
  难道不是脆弱吗?抓著光束的少年正等著他的神来救赎。
  啊啊啊啊啊,抓光cp是真的!
  抓光?太难听了吧!为什么不叫追光!
  对,追光呀!校草追著光,鹿鹿追著校草……
  我有一个脑洞!
  楼上的姐妹请说出你的故事。
  陆陆以前为了拯救校草,牺牲了自己,化成了一道光。校草看著光就想起了陆陆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心里一阵悲伤,没想到转世后的陆陆化成了一只小鹿,在暗中默默的守护著校草……
  给楼上大佬递笔!
  我有个朋友想看看!
  话题逐渐扭曲。
  但至少舆论不再是一边倒了。
  苏素松了一口气。
  转身就看到了陆淮之手里转著魔方。
  陆淮之琢磨了一个中午也没有一个答案,到底哪个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陆哥?”
  陆淮之手中动作不停,抬头看她。
  “恭喜你梦之声校赛拿了一等奖啊!”
  “没什么,也就比别人多了一年的艺术背景!”陆淮之笑道。
  苏素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陆哥,你知道有人拍了一张和你画的差不多的照片吗?”
  陆淮之隐约想了起来,之前老秦也有跟他打过招呼甚至还说让他重新交一副作品上去,“怎么了?”
  “现在有人说你抄袭,不过已经被我们压下去了。”苏素道。
  陆淮之应了声,准备找个机会去看看,“辛苦你了!”
  “不辛苦!”苏素突然觉得陆淮之一笑,比秦放还让人心动。她不确定她要不要爬墙了,毕竟她发现陆淮之人也超nice的!
  秦放看著手里的书,耳朵却关心著他们聊天的话题,好像自从上次偷听周景礼和陆淮之的聊天开始,他就对这个有些上心了。
  抄袭吗?他在心里默默说道。突然在心底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愤怒。别人不知道他知道,这还是当著他的面画的作品,怎么可能抄袭!!!
  放学后,照例是训练。
  陆淮之背著书包走出楼的时候,有不少人看著他指指点点的。陆淮之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站定转身对著一个说闲话的人道:“小声瞎BB什么,有本事大声说!”
  因为对方同样是男生,陆淮之最讨厌的就是这样婆婆妈妈,在背后说三道四,遇见正主却哑口无言的人,当键盘手,做喷子了不起啊!
  “自己抄袭还不让人说,你这是心虚了?”
  旁边的人站了出来,看著陆淮之,幸灾乐祸道。
  陆淮之气极:“我哪儿抄袭了?我抄袭谁了?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呵呵,敢做不敢当,听说你和学校老师有点关系,说不定这个一等奖也是走后门拿的吧!”
  “你他妈给老子再说一遍!”陆淮之上前抓住这个满嘴臭话的人的衣领。
  大概是气势太凶,把人吓到了。对方瞬间就怂了,“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是大家都在说!”
  大家都在说!陆淮之松开他,那人跌坐在地上,他在心里默念了这句话,冷笑了一声:“乌合之众。”
  说著,想起了午饭时间他们说过的作品展示,他还没有去看过,打算抽空去看一眼,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大家都误会他抄袭了!
  路上遇见寿陶,打了个招呼,告诉他自己等会儿迟点去训练,对方点头答应了。
  陆淮之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没有什么人。
  食堂两边的灌木丛里不时传来几声猫叫,陆淮之蹲下一看,是一只黑灰条纹相间的小猫。于是从兜里摸了包小鱼干出来,撕开来,逗著猫过来。
  小鱼干很香,小猫忍不住诱惑,试探著往前走了几步。
  不一会儿,大概是发现陆淮之并没有恶意,朝著他靠近。
  正舔了一点,接著像是看到什么害怕的东西,炸毛的往后撤退了几步。紧跟著陆淮之身后就想起了说话声:“这种零食猫咪是不吃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又低又细,音色普通,没有什么能让你记住的点。
  “你是?”陆淮之对她有点印象。想了半天才道,“寿陶的女朋友吧!”
  路瑶莞尔:“你还记得我啊!对了,这种零食里面有很多的添加剂,猫咪吃了会消化不良生病的。”
  陆淮之摸了摸鼻子,“这样啊,我不知道诶!”
  “没事,不过这里的猫都是杂交的流浪猫,一般都没人管,我这人就喜欢这种毛毛的小动物,觉得很可爱,所以有时候会弄点吃的过来陪他们玩!”路瑶细声细语的说道。
  “这么善良的女孩,现在不多见了!”陆淮之称赞了句。“对了,你在这里干嘛?今天下午寿陶有训练,你不过去看看吗?”
  “你不也是校队的吗?下午不训练吗?”
  陆淮之叹了口气,指了指展示架那边:“他们说我抄袭,我来看看到底是和谁撞上了!”
  “啊,不会这么巧吧!”路瑶眼前一亮。
  “怎么了?”
  “我也是刚听说有人抄袭我的作品,我一想一个摄影一个绘画区的,怎么也不会撞上啊!没想到那个可怜人是你啊!”
  “哈哈,是挺巧的!”陆淮之心里却觉得有古怪。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著,路过一排排的作品,交流著。
  “我是传媒中心下面新闻部的,平时就挺喜欢拍照的。听说你是艺术生,那怎么著审美水平都要比我厉害一些!”
  “也就这样吧!我个人是认为不管怎样都要用作品说话的。不可置否,有些时候灵感和创意确实能带来一些惊喜!”
  “是吧,我这张是那天在小树林拍的,你知道的,那天操场上闹那么大动静,学校里又有那么多的人在,我就想著应该会是个不错的素材就抱著相机去蹲点了!没想到最后就意外的拍到了秦放的照片,我觉得还不错,刚好学校有比赛,就尝试著投投看,没想到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我还是很高兴的!不过他们说有人抄袭了我的照片,我就不怎么开心了!”
  陆淮之漫不经心的听著,听到最后一句,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哦,那你说我有没有抄袭你的?”
  路瑶像是完全不在意这样的针对似的:“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这两张作品除了长得有点像,但想表达的内容完全不一样,真要说的话就是形似而神不似,毕竟我的侧重点在于表现光,而你则是在于秦放这个人……”最后才道,“我要帮你在校报上声明一下,这样连累你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陆淮之点头道谢。
  “对了,你接下来要去训练场吗?我们一起吧!”
  陆淮之没拒绝。
  在训练场的秦放,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了中午苏素对他一通的狂轰滥炸。
  快去贴吧控评!那群人跟疯狗一样的说咱家陆陆抄袭,这分明就是眼红咱们陆陆的实力,真的气死我了!
  哎,都找不到人了,咱们陆陆真的好惨啊TAT
  啊啊啊,我复活了,cp粉果然是强大的生物。咱们陆陆有救了!
  要是双方作者都出来澄清一下就更好了!
  ……
  前面两条是中午发的,后面几条都是刚发没多久。
  秦放盯著上面的双方作者澄清,看了几秒,切上大号,上了贴吧。
  秦放本人:陆淮之同学的作品创作是经过我本人同意的。
  寿陶路过,难得看到秦放在训练前看手机,问道:“队长,你看什么呢?”说著就要凑进来。
  秦放立马把手机关上,说道:“没什么。”
  【27】
  
  正好是风口浪尖上,这帖子出现的让人不得不多想。
  下面不断有人回复,瞬间就顶上了hot。
  不是正主吧?
  这个账号看著像小号,第一次使用诶!
  靠,肯定是转校生干的,为了给自己洗白真是无所不用,抱走我家校草。
  ……
  这个到底是真的假的?校草和转校生的关系……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
  陆淮之和路瑶一起出现在训练场的时候,刚好被秦放抓住了。
  秦放热完身,正在拉筋,看到路瑶,不自觉的打量了几眼,接著视线落在陆淮之身上:“迟到的人罚跑三十圈!”
  陆淮之:“我和寿陶打过招呼的!今天临时有点事!”
  “四十圈!”秦放的眸子深了深,能有什么事,急著去泡妹?亏他还担心他会被舆论受累主动给他澄清呢!
  “你这是不讲理!”陆淮之翻了个白眼,冲著寿陶喊了一声,“寿陶,你说我是不是和你打过招呼我今天会晚点到!”
  寿陶走了过来,看著路瑶,微微讶异:“这个是有打招呼,至于有没有请假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陆淮之:“……”日!这他妈是在玩我呢!
  秦放看著陆淮之,陆淮之握紧了拳头,舌尖抵住上牙槽,做了几个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和傻逼一般见识。这四十圈他迟早找回来!
  等陆淮之走了之后,秦放看了一眼寿陶:“训练不允许外人探班!”
  寿陶笑著打了个哈哈:“怎么是外人,这我女朋友!队长,你说是吧!”
  “学校不许早恋!”说完,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俩。
  站在原地的路瑶眸色暗了暗,对著寿陶知书达理道:“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训练!加油!”
  寿陶看著她离开的背影有些心疼。
  -
  陆淮之跑完步,在杠杆那边压腿。
  没多久,就被人叫去集合了。
  也不知道秦放今天吃错什么药,发什么神经,总是针对他。
  两人一组的指导赛,被对方压著打,而且他还故意拉成持久战,弄的陆淮之整个人都暴躁起来,越打越凶。场上根本就没人敢上去劝。
  而之前被虐了好几把的寿陶,这会儿看到也只当秦放是在规范纪律,不希望有人树立偷懒的想法,对著其他人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没有请假,想要偷懒的结果,还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接著练!”
  剩下的队员面面相觑,最后回到自己的场地,接著练球。
  陆淮之直觉秦放今天肯定心里有事,想起之前自己家里出了事,拉著秦放发泄,这么一想,心里竟然平衡了不少。
  “秦放,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陆淮之故意没接球,球掉在了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拿著球走了过去,凑近去小声问道。
  秦放看著这双灵动的丹凤眼,别过脸,小声道:“我去趟厕所!”
  “诶,等等我!我也去!”说著,陆淮之就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厕所。
  陆淮之见秦放迟迟不放水,心里骂了句矫情,默默的转身走了出去。
  才到门口,伴随著一阵大风,门刷的一声关上。秦放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陆淮之的手腕,把人压在了门板上,一不小心就牵扯到了背后的伤,疼的陆淮之一阵倒抽凉气。
  陆淮之目瞪口呆:“,你干嘛呢!”
  秦放看著他,想问又问不出口,最后松开手,一个人转过身,小声道了句:“我也不知道。”
  陆淮之:“……”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秦放,愣神了片刻,接著揉著手腕,朝他走了过来,本想做一回知心大哥哥,贴心问道:“怎么了?”
  谁知道秦放突然翻脸不认人,恢复了以往的冷酷:“没什么,就是心里有点难受。对不起,刚刚冒犯你了。”
  说著秦放就开门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后悔著自己刚才是不是吓到小班长了,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他受不了小班长受委屈,也受不了小班长看不到他,他不想看到他和其他人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训练结束后到家,陆淮之做完作业,这才看了眼手机。
  QQ上有一半以上的信息来自苏素和周景礼。
  其中又有一半是消息是链接。
  陆淮之点了其中一个进去。
  标题是八一八校草和新来转校生的爱恨情仇。
  因为帖子在不断的更新,最新一层的内容如下:
  啊啊啊啊,我要逆cp了!
  故事要从今天中午说起,转校生被人诬陷抄袭,舆论一头倒,陷入了公关危机。咱们的校草知道后下午立马就注册了账号,给咱们鹿鹿证明,这画就是原创的,不存在任何抄袭。简直男友力爆棚有木有!
  下面是校草正言的截图。
  陆淮之点进去放大看了看。
  秦放本人:陆淮之同学的作品创作是经过我本人同意的。
  什么玩意儿?
  画是他画的,和秦放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真要算起来,也就是模特和画手的关系。虽然他确实眼馋秦放的身子很久了。
  后面还有几张秦放被人追问是不是本人,秦放站出来的有力打脸。
  一个傍晚的时间,那边诬陷抄袭的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当然,这里面也有某人找了管理员在那边删贴的功劳。
  陆淮之也没想到这事在大家眼里是这样的,登上自己的账号,进行了一番说明。
  鹿星人:我是陆淮之本人,针对今天下午的各种不实谣言,现做出以下回应。
  第一,画的灵感来源于一天放学后的小树林。如果大家不信可以找一下那边的监控,我相信能看到的。
  第二,艺术来源于生活。关于这个作品,我本人进行了二次创作。比如胸口的玫瑰花,树林深处的小鹿,心口若隐若现的麋鹿纹身,逐渐散去的大雾等,希望大家不要无视这些小心机[笑哭]
  第三,关于作品本身是否存在抄袭,今天下午我同另一个作者已经进行了交流,对方表示双方创作的主题并不相同,并不构成抄袭。
  第四,一千个读者存在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我的作品,所以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在合理的范围内,表达自己的见解和看法,我都会虚心接受并感恩[爱心]
  第五,如果你还是坚持我是抄袭的话,那么咱们或许可以相约法庭。
  帖子新鲜出炉,下面瞬间就有人表示支持,没几分钟就被顶上热帖。
  暗处,有人看到贴吧里转头又是一头倒的状态的,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著陆淮之的名字,最后画了一个大大的叉。黑暗的房间里,猫缩在角落里,墨绿色的眼珠子幽幽的盯著主人看。
  主人回头看著它,像是发泄一般狠狠的说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接著低声嘟囔了句:“天黑了。”
  秦家。
  陆淮之刷著贴吧,刷著刷著也不知道是谁把秦放的作品和他的作品放到了一块。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秦放的作品。
  作品名是《无名》。
  两团黑漆漆的东西,不仔细看真的会觉得这他妈就是两团毛线,还是被猫弄乱的那种,杂乱无章。
  陆淮之来了兴趣,盯著看了足足半分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下面的评论家已经开始发挥他们的才干了。
  这是黑色毛球。
  这是漆黑的眼球。
  这是宇宙……
  楼上不要装神弄鬼。
  追光少年来了,这是黑夜!
  打个赌,这绝壁是眼睛,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寻找光明!
  卧槽,这他妈也能和光联系起来,楼上牛逼啊!
  来来来下注了,我赌一毛钱,这是石头!
  我赌一包辣条,这是黑森林!
  ……
  陆淮之看著看著就被逗笑了,突然就想起了那句谁说过的——作品诞生,作者已死。
  转头给秦放发了个链接。
  野小孩:秦放,所以你的作品到底想说什么?
  秦放点进去看了一眼,接著退出来,发了条语音。
  “所以,你赌的是什么?”
  隔著一条过道,两扇门,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在寻找一个答案。
  秦放捏紧手机,因为用力,指骨泛白,就连呼吸也不由自主的屏住。
  直到听到消息提示音,秦放的手指微微颤抖,点开来。
  手机里传来失真的声音。
  “我想知道那只鸟活下来了没有?”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秦放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把手机扔到床上,在床边走来走去,他的小班长还是最懂他的!
  走到陆淮之房间的门口,伸手正要敲门,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脑袋里因为激动一片空白。
  老秦拿著这次月考成绩排名的表格从书房走了出来,直接朝著陆淮之的房间走了过来。“来找小陆玩?”
  秦放僵硬的点了点头,正要找借口离开,陆淮之已经开了门。于是,被老秦推了进去。“都是兄弟,是该好好交流交流,正好你们两个都在,我把月考的事情说一下。”
  老秦进屋后找了个椅子坐下。“这次月考呢,咱们小陆同学看的出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成绩排名全校第十,比起开学的摸底考进步了三百多名,真的是很用心了。”
  “小秦呢,我一直很放心,这次还是第一,不过不能骄傲要一直保持下去,知道吗?”
  秦放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在陆淮之面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自觉的将原本挺直的背又挺了挺。
  【28】
  
  因为有单科排名,陆淮之看著第一名的每一科后面都跟著一个光杆数字“1”,心里卧槽,这哪里来的大佬,他妈的门门都考第一,还让不让人活了。
  再看前面的名字,不是秦放这人又是谁。
  这成绩标准的一骑绝尘。
  和后面的人拉开了五十多分。
  扭头看向正坐在自己面前的活体大佬,陆淮之虚心求教道:“请问年级第一有什么学习的独家秘方吗?”
  终于得到小班长青睐的秦放同学想了想,侧著脑袋认真的给出了二字箴言:“吃透。”
  陆淮之:“……”听听,这像是人说的话吗?眨著星星眼等著对方的后话,“没了?”
  “效率。”
  敢情您老这时候还摆著官威,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陆淮之近乎崩溃,想从他这里翘点东西出来可真难!比蚌壳还难!
  老秦见他俩要交流学习经验,也不做外人打扰了,找了个借口走了。
  等到老秦走了,秦放刚想找机会聊聊关于自己作品的事情,就被陆淮之敷衍的想要打发走,这个发现让他有点小失落。
  走到门口在陆淮之快关门的时候,回头说道:“活下来了。”
  陆淮之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问题。笑了笑,“活下来了,真好!”
  秦放看著陆淮之的笑,之前的小失落一扫而空,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似的。
  陆淮之回想起秦放的那副作品。
  白色的纸张上画著两个椭圆形的鸟蛋,大概是因为环境恶劣,周围通过乌黑的一片来渲染。地上散落著零碎的断裂的羽毛,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当成是杂毛或者是枯枝败叶。鸟蛋外面是很多的划痕,不知道是因为里面的新生命即将出来还是新生命已经消逝,只剩下蛋壳,却被外面的环境摧残。
  整体上带著点淡淡的忧伤。
  陆淮之想秦放应该也是一个充满希望而又温柔的人吧!
  -
  月考成绩公布的时候,对于陆淮之的成绩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意外,好像这人进步的如此之快也是理所应当的。
  周景礼本想敲诈一顿饭的,被苏素阻止了,最后还倒贴了一顿,当然,讹的是学校里面的甜品店。
  这周剩下的时间都分析了试卷,老师紧接著又开始赶进度,学生们苦不堪言。
  而最让人紧张的是下礼拜的羽毛球联赛。
  比赛时间安排在国庆节的最后两天。刚好也是大家都有空的时间。第一天是半决赛,第二天则是决赛。
  半决赛那天,海城中学对上了西门中学,最后以4:1的成绩成功晋级决赛。同一天,北城中学对上北城三中,最后竟然以2:3爆冷门收尾。
  比赛结束后,大家对于北城三中这匹杀出的黑马还难以置信。
  要知道北城可是羽毛球联赛五连冠的强者之队。
  现在竟然被一只听都没有听过的队伍打败了。
  面对未知的对手,海中队的选手们认真复盘,抓紧时间观看影像,了解对手。
  为了更好的应对明天的比赛,学校在比赛场地附近的五星级酒店租了四间双人房。方便大家的出行。
  陆淮之被安排和寿陶一间。秦放和教练一间。剩下的双打成员本来就关系好,自然的和自己的partner一间。
  房间分好后,秦放看著陆淮之欲言又止。中间找了寿陶,想换房间,被陆淮之阻止了:“都多大人了,睡觉还要挑人,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秦放嘴角抽搐,没有再说什么了。
  晚饭是在酒店解决的,之后教练讲解了注意事项和明天的安排就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的陆淮之翻来覆去睡不著觉。刷了会儿手机,就听到旁边的寿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微微羡慕,不过几分钟之后,就不这么想了。
  房间里响起了烦人的磨牙声和打呼声。
  陆淮之盯著天花板数到第一千只羊还没有睡著的时候,就开始有点暴躁了。
  半坐在床上,第n次扭头看向寿陶,掀开空调被悄悄走过去,捏住对方的鼻子,打呼声终于消停了,结果刚回到自己的床上,被子都还没盖上,隔壁床就又响起了磨人的打呼声。
  陆淮之有些崩溃,看了下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钟了。
  打开手机,发了条说说。
  失眠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发完后,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还真的停留在这个界面等了一会儿。
  他认识的人里面夜猫子应该不多。陆淮之刚想打开百度搜索一下可行的方法,就看到秦放发过来的消息。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还没睡?
  陆淮之看著这条消息发了会儿呆,鬼使神差的给对方回了一句:你也睡不著?咱哥俩约一个?
  几乎是发出去之后半分钟内,陆淮之就撤回了。改道:性感小陆深夜陪聊!
  谁知道秦放这人眼疾手快,竟然截图了重新发了回来!!!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
  手一抖,陪聊就发了出去。
  陆淮之想死的心都有了!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陪聊?多少一小时?
  陆淮之心想这还有完没完了!闭著眼,乱回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秦放在手机那头笑了,抬眼看了下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确定自己没做梦。一看下面,小班长又回了一条:不过千金我也不行!我这人看脸!
  秦放手指微动,回道:那你看我怎样?
  明明是文字,陆淮之却觉得自己脸颊微红,像是听到了秦放在自己耳边呢喃似的。暗骂自己没出息,接著回道:勉强凑合吧!
  秦放回头看著早就睡过去的教练,想起寿陶会打呼,建议道:咱俩要不换个床睡?
  陆淮之一脸的纠结,没记错分话秦放是和教练一屋的吧!犹豫了半天还没个答案,就看到秦放发过来的消息:放心,教练睡相很好,不会打呼,也不会磨牙的。
  像是被看破了想法似的,陆淮之也不确定秦放是真心还是假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披上外套就走。
  到了503门口,才给秦放发信息:我在你门口,你开个门!
  秦放本来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太露骨,导致诱惑失败,这会儿看到这条信息,嘴角翘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住。
  一开门就看到陆淮之探头探脑的看著他,小声的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我跟你说寿陶的呼噜声真的太可怕了!”一边吐槽一边往里走,进屋后才想起来自己没带504的房卡,看著秦放木木道:“完了,我没带房卡!”
  秦放心中暗爽,面上镇定自若,一本正经的教训道:“怎么丢三落四的,你让我睡哪儿?”
  陆淮之抬头看了他几眼,良久才道:“要不我打地铺?”
  “没带毯子,打什么地铺啊?”
  陆淮之有些绝望,低著头,用眼角的馀光小心翼翼的观察著秦放的神色,艰难的吞咽了几口唾沫,才说道:“要不咱俩凑合睡一张床?”
  秦放面露为难之色,心里狂喜。
  陆淮之以为他要拒绝,近乎崩溃道:“反正都是男人,睡一张床能有什么事?”凡事开了个头,后面就顺畅了些。他表面大胆的看著秦放,毕竟输人不输阵,谁也不知道他内心其实很怂。末了又补充道:“反正又不是没睡过!”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秦放强忍著,憋著笑:“既然这样,那就只好委屈委屈我了!”
  闻言,陆淮之一脸难以置信的看著他:“秦放,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么……”后面的话没说话,教练翻了个身,陆淮之的嘴直接被秦放的手摀住了。陆淮之“呜呜”了几声,看到秦放指了指床上的教练,接著又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陆淮之翻了个白眼,很不服气的甩开了他的手,朝著床边走去。
  掀开被子上床,倒头就睡。
  因为是单人床,两个人略显拥挤。一切都仿佛回到了陆淮之家里的那个晚上,但又平添了一丝禁忌的味道。
  他们的床边还躺著一个教练。
  两个人背对背,陆淮之闭著眼,始终睡不著,翻了个身。不想秦放也翻了个身,单人枕上,两颗脑袋就这么碰在一起。温热的呼吸交缠著,带著一股别样的味道。明明是在空调冷气的房里,两人身上的温度却节节攀升,像著了火似的。
  “别动!”秦放声音干涩,略带暗哑。一把手按住陆淮之脖子。
  感受著从手背上传来的炙热,陆淮之不自然的动了动,拿腿踢开被子,从被子下面抽出手企图挪开秦放按在脖子上的手。脖子可是最脆弱的地方。
  秦放提前看破陆淮之的意图,松开手,规矩的放了回去,带著点警告的意味:“你别乱动!”
  陆淮之嗯了声,闭上眼,假装自己睡著了。完全不知道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自己。
  秦放看著陆淮之无声的笑了笑,侧著声,单手支著下巴,看著他睡觉。
  那么近的距离,这么专注的目光,想不在意都难。陆淮之内心深刻检讨反思自己是不是下了贼窝上了贼船。热的踢了踢被子。不一会儿,秦放又把被子踢了回去。
  陆淮之内心一阵无语。算了,等他睡著先,自己再掀被子。
  半小时后,陆淮之又一次的踢开了被子。
  不多时,秦放又一次的把被子踢了回来。
  陆淮之忍不住了,眼看著就要炸毛,一只腿就这么不规不矩的压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刷的一下睁开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秦放。
  谁知道这人闭上眼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偏偏他的腿跟铁棍似的,压的他无法动弹,真的是气死人了!
  半晌,秦放终于动了动,陆淮之以为自己要重获自由,一脸的激动,谁知道秦放这人更不规矩了,直接把手揽过他的肩膀,把自己往他的胸口带!
  这他妈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鼻腔里传来一阵幽幽的冷调清香,还怪好闻的,像是雪花纷纷从天而降,自远而近带来一阵松树林的淡淡冷香,安人心神。
  陆淮之忽而放松了下来,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临睡前还不忘提醒自己,小声道:“明天要早点回504!”
  秦放听到这话嘴角微扬,把自己的脑袋往陆淮之这头靠了靠。
  【29】
  
  凌晨四点钟,寿陶被尿憋醒,起床上了个厕所。他有夜盲症,天黑不开灯心里就会怕。这会儿开著灯,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隔壁床空空如也。瞬间就清醒了!张皇失措的在屋子里找了找,就连床底下都翻了个遍,最后实在没忍住,著急的敲开了隔壁503的门。
  敲了半天,没人应,寿陶就更著急了:这好好的睡一觉人怎么就没了?
  听到门外的动静,本就浅眠的秦放瞬间就清醒了,轻轻的推了推陆淮之,陆淮之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睡意一扫而空,慌里慌张的刚想从床上蹦起来,隔壁床的教练就睡醒了,看样子扭头就要看过来。
  秦放在这什么发挥了超常的镇定,把陆淮之一脑袋摁到了被子里,灯没开,一时间也看不出来。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陆淮之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在被子里摸了半天,最后一不小心摔下了床。
  一声巨响。
  吸引了教练的目光。
  “怎么了?”
  陆淮之捂著嘴,提心吊胆。
  秦放解释道:“我手机掉了。”
  这时候,陆淮之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备注上写的是寿陶。他指著手机界面给秦放看,用口型说道:“怎么办?”
  “你怎么不接电话?”教练问道。
  秦放尴尬道:“一个骚扰电话,刚睡醒,没反应过来。”
  陆淮之配合的把来电摁掉。
  谁知道寿陶有著愚公移山的精神,拼命的打著电话,接连三个,秦放都快找不到借口了,陆淮之索性关机。
  “我的妈呀,现在才四点多,到底是谁在外面敲门?”教练这才反应过来,顺手开了个灯。对著秦放道,“今天还要比赛,你再睡会儿,我出去看看!”
  秦放点头。
  假装重新躺下睡觉,拉过被子,半侧著身子,露出脑袋,对著陆淮之小声道:“你先在这里呆著,我等会儿跟上去打听情况,到时候咱们随机应变。”
  陆淮之想著是这个理,眨了眨眼表示同意。接著脑袋上就蒙了一床被子,上面还残留著秦放的体温。
  门口,寿陶急的都快哭了,看到教练,激动的说了一堆话,但不知所云,最后凭著经验,教练打断了他的话,总结道:“陆淮之不见了?”
  寿陶点头。
  “你起床发现他不见的?”
  寿陶再次点头。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寿陶又点了点头。
  教练看他也不容易,大早上的被吓成这样,想骂又不能骂,万一影响了比赛那怎么办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安抚道:“别著急,你房间里找过了?”
  寿陶应声。
  “那你再外面找一下,我下去找一下服务员,看能不能查一下监控。你别担心,他这么大一个人不会丢的!”
  “可是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他手机关机了!我怕——”
  “怕什么,可能是没电了!听话,你在附近找一下先!”
  寿陶嗯了一声。
  秦放从后面走了出来:“需要帮忙吗?”
  “醒了?那就帮忙一起找吧!”教练开了门,看样子要去服务员,扭头对著秦放道。
  秦放顺著话道:“嗯,多一个人多一个力量。”
  教练朝著电梯的方向走去。
  秦放对著寿陶道:“你去那头找,我在这边找。”
  寿陶不疑有他,顺著秦放指的数字大的方向走去。
  秦放立马转身进屋,对陆淮之道:“现在没人,你快出来!”
  陆淮之慌乱中抓上一件外套往自己身上盖,躲在秦放身后,等著他的指挥。
  秦放在门口观望著,小声道:“目前安全,504也是开著的,你动作快点。”
  说著,陆淮之就被推了出去。
  这时候,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教练点了根烟,大概是尼古丁的作用,心情突然安定了下来,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下去一趟还不如给前台打电话来的快。转身回去。
  秦放和陆淮之两人听到越来越近的走路声,心下一惊,两两对视,最后秦放对著陆淮之摆手,示意他别管自己,让他赶紧会房间。自己则朝著教练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
  安静的走廊上,就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这会儿教练的说话声还自带回音和混响。
  陆淮之躲在自己房间的门口,观察著外面的动静。
  秦放本来就是来拖延时间的,闻著空气里呛人的烟味,眼前扫过墙上贴著的禁烟标志,用手指了指,喊了声教练。
  教练看了一眼,感叹了一句:“小秦啊,管起教练来了,回头得好好加练!”
  秦放笑了句:“您看著可不像是会公报私仇的人,再说了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说著,就看到了教练把烟头在垃圾桶上撵了撵,把灭掉的烟扔进了垃圾桶。
  秦放转身看走廊里没有陆淮之的影子了,这才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您这是找到工作人员了?”
  教练回道:“没有呢,我这是不是想著打前台快一点所以才回来。”
  “对哦,你看我们刚著急,给忘了。”秦放接著道。
  在走廊的那头,听到声音的寿陶以为找到人了,小跑著回来。
  路过504门口,看到陆淮之,激动的不行,“陆哥,你可算回来了!”眼看著就要抱上来,被陆淮之避开了。
  “我刚给你打电话了,你怎么不接啊!”
  陆淮之理直气壮道:“我手机丢了,到处找呢!”
  “该不会被谁捡走了吧!”
  “我现在找——”最后一个词找到说了一半,陆淮之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找到手机,心里卧槽了一句,回想了一下,十有八九是掉在秦放那里了。卡壳了几秒,接著改口道:“现在想起来了,应该在包里,我之前忘记找了。你打不通大概是没电自动关机了。”这话刚说完,那头听到动静,在秦放劝著下没给前台打电话的教练就走了过来。
  “小陆啊,怎么搞的,大早上的起来找手机!”教练眼看著就要夹枪带棒的责骂下来。
  秦放刚在自己床头捡到陆淮之的手机,立马给说道:“我们约好早上四点去晨练!”
  “早上四点去晨练?”教练狐疑道,一脸的不相信。
  “对。”陆淮之看著秦放,认真的点了点头,语气非常肯定。
  教练皱眉,严肃道:“今天就要比赛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们平时训练的就很认真,我都看在眼里,没必要临时抱佛脚!大早上的,人都没休息好,还晨练,是想今天不比赛就先认输吗?”
  陆淮之抿嘴低头老实认错:“教练我错了,我就是太紧张了,毕竟北城三中的真正实力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
  “嗯,有危机感是好事,但过犹不及,我就想问一句,这晨练的馊主意到底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
  “是我!”秦放和陆淮之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教练冷哼了一声,“回去再收拾你们,现在一个个的都回去休息,七点钟准时在电梯口集合,知道吗?”
  三人齐齐点头。进屋睡个回笼觉。
  -
  七点钟,大家准时集合。
  狭小的电梯里,寿陶发现秦放今天的外套有些小,而陆淮之的外套看起来大了一个码子,事情有些诡异。
  吃饭的时候,他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因为秦放之前怕外套会拿错,在胸口的海城中学校徽的下面拿针绣上自己名字的开头字母。陆淮之身上那件明显就写著QF两个蓝色的字母。琢磨了半天,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但没多久,他发现了更诡异的事情。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餐。
  陆淮之朝著西式早餐的区域走过去没多久,秦放就跟了上去。还紧紧的跟在陆淮之身后。他忽然想起路瑶给他的嘱托,多拍点秦放的照片,方便她在新闻部宣传他们羽毛球队,于是就拿出手机,暗中拍了几张,角度清奇,显得两人靠在一起,有些暧昧。
  陆淮之拿了块虎皮蛋糕,顺带夹了一块放到了秦放的盘子里,对著秦放道:“我手机是不是还在你那儿?”
  秦放看著盘子里的蛋糕,心情一阵愉悦,点头应了一声。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
  “你急著用?”
  “不是,就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我想万一有人找我有急事,我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秦放点了点头,夹了个蛋挞放到了陆淮之的盘子里,凑近道:“你觉得咱们两个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陆淮之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扭头看他,等著答案。
  “接头的特务。”秦放见他露出一副求知的表情,轻笑道。说完转身就往另一个的方向转了转。
  “什么特务,大清早的还在做谍战梦呢?”陆淮之吐槽了一句,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秦放手里,跟了上去。
  “那不是特务,难不成还是情侣?”说著秦放就抬眼示意陆淮之看向对面。
  对面正站著一对情侣,你侬我侬的,甜甜蜜蜜的,相互给对方夹早餐。
  陆淮之翻了个白眼,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秦放调戏了!立马反击:“谁和你是情侣?你一个大男人的整天想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那你脸红什么?”秦放发现今天早上的小班长真的太可爱了,随便逗一逗,就能炸的跟刺猬一样。
  “谁脸红了!”说著口嫌体正直的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嘴硬道:“我这是晨间自然现象,体质原因!”
  秦放笑笑不说话,转身回到餐桌上去。
  【30】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吵闹声,大早上的餐厅人不多。
  陆淮之一回头就看到秦放被一群人围著。
  看队服,是北城三中的。放下餐盘,他直接冲了过来。
  这边,被围在中间的秦放,低头看著被咖啡淋湿的衣服,眸色暗沉:这是小班长的外套!
  而始作俑者与其说不会察言观色,倒不如说是故意找茬。
  伸出食指一下一下的戳著秦放的右胸口,无情的嘲讽道:“别以为你改了名字就可以重新做人了,江!放!”秦放抬眼横了他一下,他装模作样的缩回手,害怕道:“哎呀,这是想要杀了我的表情吗?我好怕怕啊!大家快来看看!”他突然高声喊了起来,“这里有人精神病犯了想杀人了!杀人了!”
  陆淮之闻声而来,拿起秦放手中的早餐盘,“刷”的一下直接砸到这人身上,小蛋糕,奶油,牛奶糊了他一脸!头上,黄一块,白一块的,好不狼狈!
  “大清早的没刷牙,跑公共场合来发狂犬病就是你的不对了!”陆淮之看著对面的人毫不留情的骂道,接著不露痕迹的把秦放护在了身后。
  对方像是没想到向来形单影只的人竟然也有人护著了,顿时骂骂咧咧起来:“竟然还有人护著杀人犯的儿子!笑死人了!你知道吗?他妈是杀人犯!是疯子!他以后也会成为一个疯子的!哈哈哈哈哈——”
  陆淮之抬腿一脚踹了上去,可惜被秦放拉住了,没成功。三中那边也把他们的队长保护了起来。
  陆淮之反手回握住秦放的手,有些担心的看著他。
  那边三中的队长还在骂:“你果然和你妈一个模样,天生就是当婊-子的料,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妈他妈的全占了!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来找你报仇的!母债子还,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海中的其他成员也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
  这他妈还能忍就不是人!
  陆淮之黑著脸,沉著声,冲著秦放道:“你给我松开,我来帮你弄死这个满嘴喷粪的神经病!”
  海中的其他队员也都磨刀霍霍,想要保护我方队长。
  秦放突然冷著声道:“都别冲动,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们管!”
  “可是队长——”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今天是来比赛的,不是来打架的!要是被联赛组委会知道,后果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那么我们怎么办?”
  “忍著!”
  秦放在队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但这次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陆淮之。
  陆淮之看著自己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颤抖著,不知道是因为过分用力,还是努力在克制什么。他无奈的耸耸肩:“听他的!”
  教练刚和北城中学的教练聊完天回来,就看到这场面,生气道:“怎么回事?”
  寿陶磕磕绊绊的长话连篇,陆淮之看不下去了,解释道:“北三中的人对咱们队长进行人格侮辱,我们看不过去,想打架,被队长阻止了。”
  “这事秦放做的对。我刚和北中的老朋友聊过了,他们赛前每个参赛的选手也都被这样攻击了,使得都是下三滥的段数,咱们不能上当,要保持心态,知道吗?”
  几人心态明显受到了影响,病恹恹的应了声。
  陆淮之看这废掉的样子,暗道不好,大家中计了。大声道:“等会儿上场咱们要打的北三中屁滚尿流,大家有没有信心!”
  第一声喊出来的时候,大家看著陆淮之,眼神诧异,像看傻子。
  倒是教练在一旁暗笑,庆幸自己当初没走眼,捡了个宝贝。
  陆淮之伸出手悬在半空,又喊了一声:“大家有没有信心!”
  秦放的手心覆上了他的手背,有人牵头,事情就没有那么难了。接著,寿陶,还有大家,一个接一个,不自觉的就叠成了一个小罗汉。
  “大家有没有信心!”
  伴随著大家齐心协力的一声“有!”,陆淮之接著打气道,“那咱们等会儿上场,不要保留,火力全开,虐死他们,帮我们秦队找回场子好不好?”
  “好!”
  “海中必胜!”
  “海中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
  远站在对面的北城三中的一个队员问他们的队长白明明道:“队长,咱们还要按计划去举报他们吗?”
  “举报你个头!”白明明砸了下他的脑袋,“回去收拾收拾。”
  “啊?咱们就这么认输啊?”
  “认输也挺好的,至少还有第二名,我们也能拿不少钱了。”
  “瞧你们这么点出息,知道对面不好惹,我可是留了好几手呢!再说了,你们以前不是比赛一局一局的打过来的吗?要相信,你们连北城都打败了,那可是五连冠的队伍,你们怕什么!海中可是北城的手下败将呢!”白明明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听我指挥,咱们肯定能拿到冠军的!”
  “队长说的对!”
  “我们肯定能打败海中的!”
  等大家都散了。
  往自己的餐桌上走,秦放才拉住陆淮之的手,陆淮之回头,就看到他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
  “你的外套我弄脏了!”
  “哦,没事,洗干净了就好了,再说了,也不是你的错。”陆淮之说完看著他神色复杂,“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秦放淡淡道。
  陆淮之看著脏兮兮的外套,皱了皱眉,“你把衣服脱下来吧?里面有没有烫伤?”
  “没事。”秦放依旧是这两个字。
  “真没事?”陆淮之显然是不信的。
  外套是秋装,薄薄的一层,那咖啡是现磨的热咖,陆淮之还是有些担心,“哎,咱俩的外套要不换回来吧,你的外套给我有点大!”
  秦放还是一贯的冷硬态度:“不行,我给你弄脏了,弄干净后还你!”
  陆淮之:“……”行吧,你个死倔驴,反正被烫伤的不是我。
  像是为了摆脱陆淮之的追问,秦放迅速朝前走。
  陆淮之一抬头本来还想取笑一下,谁知道一眼就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背上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看样子应该是烫伤,转身就往酒店外面走,他记得附近是有药店的。
  餐厅里,大家吃著饭,秦放回到座位上才发现自己的餐盘被陆淮之拿去英雄救美了,起身重新去拿了点吃的。
  回来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某人,问道:“陆淮之呢?”
  几人面面相觑,“没看到,可能临时有什么事吧!”
  “打个电话呗!”
  说时迟那时快,寿陶已经拨通了。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教练有些耳熟,扭头问道:“小秦,你怎么又换手机铃声了?”
  秦放:“……”掏出手机,是一个本市的陌生电话,直接摁掉。
  寿陶听著手机里的提示音,脸色不太好:“陆哥的手机好像没电之后忘充电了,现在怎么办?”
  这会儿,秦放的手机又响了,是刚才的电话,又一次的摁掉。
  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整张桌子的人都看著他,“秦队,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就是,陆哥手机关机打不通,你这手机有电不接电话就说不过去了吧!”
  “一个陌生电话,说不定是骚扰电话,没必要接。”说著,就准备拉黑。这时候跳了个垃圾短信进来,是关于买房推销的。手一滑,就接了起来。看著餐盘里的可颂面包,面无表情道:“没钱,不买房也不买车。”说著就要挂掉,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队长,江湖救急!我现在被人扣在药店了!”
  “陆淮之?”秦放一说话,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嗯,是我。我找人借的手机。”在药店的陆淮之转著长方体的药膏包装盒。
  “你在哪儿?”
  “福隆堂药店,就在体育馆门口,你过来找我吧,对了,记得带钱!”
  秦放挂了手机,对著教练道:“我出去一下。”
  教练点头表示同意。
  寿陶在秦放走后,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队友:“诶,你说咱们秦队和陆哥的关系可真好!”
  “是啊,羡慕不来!”
  秦放快到的时候,陆淮之就站在药店门口,朝他挥了挥手:“这里!”
  手里拿著一份早餐,秦放朝他走了过去,有些担心道:“你受伤了?”
  “没有。”
  “那你来药店干嘛?”
  “你带钱了没有?”
  秦放掏出钱,递给老板,嘴角抽搐了一会儿,敢情他就是一付钱的工具人。把手里的早餐递了过去。“诺,路上买的。还热的。”
  “谢啦!”陆淮之笑了笑。“你手拿来!”
  “干嘛?”
  “秘密。”
  秦放左手一直插在兜里,伸出了右手。
  陆淮之接过早餐后就先放到了柜台上,然后一把拽起了他的左手。
  秦放挣扎了一会儿。
  “你躲什么?这么好看的手,烫伤了留疤了,当心以后没人喜欢你!”陆淮之打开药膏,轻轻的涂抹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从手背上传来,秦放看著他认真上药的模样,连眉梢都止不住的上翘。
  “那你呢?”
  “什么?”
  “你会不会在意我留疤?”
  “唔,他们有疤痕的男人是有故事的人,不过你这烫伤还是算了吧!”陆淮之涂得差不多了,抬头看他,问道,“疼吗?”
  秦放偷看的眼猝不及防就和他撞上,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还好。”
  “看著就挺疼的,这么大一水泡。”说完,陆淮之像是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抱著脑袋道,“你是不是刚刚在酒店没有第一时间用冷水冲洗?你说你,瞒著大家干嘛?瞎逞能!”
  这时候老板拿著零钱走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说道:“你们俩兄弟感情真好,我家那两个男孩,天天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真的是让人头疼!对了,钱放这了,等会儿别忘了。”
  “嗯。谢谢老板。”陆淮之转头道。把找零的钱还给秦放,接著拿过早餐,往外面走。
  陆淮之咬了一口包子,还是热乎的,喝了口豆浆,偏头看向身边的秦放,问道:“你饭吃了没?”
  秦放没说话,陆淮之猜他十有八九没有吃,算算时间,就算吃了也没吃多少。
  等会儿还要打比赛呢!
  【31】
  
  陆淮之嘴里吃著肉包,眼尖的看到了路边的一家老台门,这时候生意还不错,外面挤满了人,蒸笼上冒著热气,一看就很好吃。用手肘戳了戳秦放:“这肉包我不喜欢给你了!”
  走到店家门口,挤入人群,看著上面的菜单,说道:“老板,两个香菇鸡肉包,两个牛肉粉丝包。再来一杯豆奶。”
  “好勒!”
  “一共多少钱?”
  “一共是七块,现金还是支付宝、微信?”
  陆淮之摸著口袋,脸上一僵,这才想起自己没带钱出门,旁边的秦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进来,递了现金过去:“我们一起的!”
  “记我账上,回头还你,就当我请你!”陆淮之把两个不同类型的包子重新装到两个袋子里,其中一个递给了秦放。
  从人群中出来,两个人并肩走在树荫下,朝著酒店的方向回去。
  才到半路,秦放就接到了教练的电话,说是直接在体育馆汇合。
  于是,两人只好再次折返,在体育馆门口等著。
  秦放站在那儿跟棵松树似的,摇杆挺得笔直。
  陆淮之就没那么规矩了,左看看右瞧瞧,看到路过的人手里拿著手抓饼,杂粮煎饼之类的好奇的不得了,早知道他们就不买那么多包子了,附近转一转还能各种早餐尝个鲜。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都是从一个方向走过来的,加上路过的人零零星星的说著什么垃圾街,美食什么的,陆淮之就有些心动了。
  两人的颜值很高,穿著队服,站在门口,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和回头率。
  “等会儿就要比赛了,你别乱吃东西!”秦放提醒著。
  陆淮之撇撇嘴:“知道啦!”要不是身上没钱,他至于这么委屈求全吗?转眼看到秦放身上还穿著这间脏兮兮的外套,问道:“今天太阳这么大,你都不嫌热的吗?还有都脏成这样了,你还不脱,该不会真的里面烫伤了吧?”
  “没事。”秦放淡定的说道。
  陆淮之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不一会儿,有一个小女孩凑了上来,手里捧著大束的百合。
  秦放眸子一暗,刚想走,就被女孩强行拦住了,手中百合一直往他这边送。
  陆淮之看他这模样,说道:“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人小孩给你送花呢!”顺手接了过来,奶奶以前就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连带著他潜移默化的也有了惜花怜花的心。
  “哥哥,你们是今天的冠军队吗?花花给你们,你们一定要赢啊!”小女孩天真无暇的眨著无辜的小眼神,祝福道。
  秦放刚想说些什么,立马就打了个喷嚏。
  “你还好吧?”陆淮之这话刚问出口,秦放紧跟著又连打了三个喷嚏,捂著鼻子,走远了几步,闷闷道:“我花粉过敏。”
  陆淮之立马把花拿的离秦放远一些。
  偏偏小女孩不肯,哭著闹著:“那个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送的花啊?呜呜呜——”
  陆淮之一个头两个大,蹲下来看著她耐心道:“那个哥哥被老巫婆下了咒语,不能看见花花,不然的话就要生病病昏睡过去了。”
  小女孩抬头看著陆淮之:“真的?”
  陆淮之点头。
  “那王子昏睡过去是不是需要公主来吻醒他!”小女孩一本正经道。
  陆淮之:“???”这小孩什么脑回路?就在他处于震惊中的时候,这孩子一把夺回了百合,追到了秦放面前。
  躲在角落里的白明明本来正满意著他妹完美的执行著他的任务,下一秒就跌破眼镜了。
  秦放大概是不想和小孩计较,但是这百合真的是让人头疼,左右闪避了几下,小女孩表演了个平地摔,哭了起来。
  临近比赛,路过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小孩的哭声特别的显眼。大家对著秦放指指点点起来。
  陆淮之把人扶起来,捡起地上的百合,给了秦放一个放心的眼神。
  “小姑娘,你是喜欢这个大哥哥吗?”女孩擦了擦眼泪,很快就不哭了,点了点头,带著哭腔指著秦放道:“我要他做我的王子。”
  “我看我长得不像王子吗?”
  “不像。”女孩的眼里只有秦放。
  陆淮之扭头看了秦放一眼,用口型说道:你看看你,这幺小的孩子也招惹!
  秦放一脸的无辜。
  “小姑娘,你家里人没有告诉过你长得好看的人可能是坏人吗?”
  “你是坏人吗?”
  ,这哪来的熊孩子,这么难搞定!陆淮之内心暴走。
  “你看他现在这么好看,其实都是老巫婆使得魔法,目的就是要吸引那些小孩,然后把他们抓起来然后卖掉,我悄悄告诉你,他真正的模样其实很丑的!而且,他会吃小孩!”
  小女孩安静了几秒,接著大哭了起来,把百合扔在了地上,“哼,你骗人!你骗小孩!”
  陆淮之翻了个白眼,做了个鬼脸,成功把人吓的说不出话来,接著他故意捏著嗓子,模仿著童话里的老巫婆的声音说道:“小姑娘,你长得真可爱,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小女孩脸色惨白,哭著喊道:“哥,救我!呜呜呜,他要抓我!”
  陆淮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冲著秦放得意的笑了笑。
  白明明半天没动静,小女孩站起来朝他跑去。
  这会儿刚好海中的队员们都到齐了。大家简单的集合,准备朝里走。
  秦放走到了陆淮之身边,冲著女孩的方向看了看,角落里白明明挑衅的明明白白。
  最大的威胁没有除掉,白明明心里慌的一批,但在队伍里他就是主心骨,不能自乱方阵。就像秦放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样。他告诉自己只要单打第一局打出气势来就能稳住阵脚,博得一丝希望。他上午可是专门冲著秦放的手去的,他是左撇子,左手受伤,实力大降,在比赛场上失败,或许能给他们北城三中赢得更大的士气,同时也更好的打击他们海中!
  这么一想,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
  比赛九点钟正式拉开序幕。
  男单第一场。
  海中陆淮之对上北三中白明明!
  白明明听到对手的时候呆愣了几秒,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是陆淮之?怎么可能是他!他认定了秦放才配做他对手!更何况,秦放不是一直都是做男单第一场的主力吗?难道是受伤了想要退缩?
  不行,他不能自乱阵脚!
  照例是开场前的热身。
  陆淮之右手持拍活动了几下胳膊。冲著对面的白明明道:“喂,北城三中的那个谁,看你这么菜的份上,我让你三球好了!”
  眉目张扬,语气嚣张。
  瞬间就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新人还是不要自以为是的好!”白明明盯著陆淮之不悦道。
  陆淮之手里拿著球,放了个网前的小球,对面上挑回了个高远球,他随意的打了回去。
  白明明刚才被挑衅,现在正好是找回场子的时候,抓住机会,起跳扣杀!跳起滞空最高点的时候,冲著陆淮之笑,仿佛在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陆淮之看著这球从自己的脑袋上飞过,骂了句傻逼,这球力道和方向没控制好,九成会出界。
  白明明看他不动弹,还以为他被自己吓到,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那头裁判在说开始了。
  比赛正式进行。
  白明明发球。
  接连三球,陆淮之都没怎么动。
  海中这边的支持者和队员都快看不下去了,这他妈就是在送分啊!
  就在白明明庆幸对方是不是失去比赛的斗志的时候,陆淮之突然懒洋洋道:“三球了!你没有得分的机会了!”
  第四球,白明明放了个短球,陆淮之眼疾手快,大步上前,迅速救球。白明明趁机扣杀,对陆淮之刚才的话不以为意。
  这时候,陆淮之动了,白明明得意著:蠢货!说著打了个和陆淮之行动的反方向,陆淮之迅速转身朝著右边去,把球还了回去。
  白明明微微惊讶他的速度,看来能上决赛的新人也有两把刷子。再次把球打了反方向。毕竟羽毛球这种运动就是通过不断调动对方在球场的跑动,看准机会抓到漏洞给对方致命一击。
  陆淮之这次的行动更快,接球的时候连带著把球拍都甩了出去。
  白明明看准时机,再一次往反方向打。
  陆淮之从地上捡起球拍,迅速跑了过去,送给对方一个扣杀的好机会。
  白明明之前笃定他接不上球,身体没有行动,回过神来很匆促的扣球。
  球打的不好,陆淮之后撤了几步,在边界处收回了拍子,球落在了界面。
  陆淮之得分。
  陆淮之中途打断了,换了个球。
  发球的时候,一点都不客气,速度很快,从白明明的右耳旁擦过,他的身体却来不及反应。球压线,落在界内。
  陆淮之抬了抬下巴,冲著白明明笑,看上去很是狂妄。
  观众席也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喊叫,直接盖过了北城三中寥寥无几的支持者的声音。
  “海中!海中!”
  “陆淮之!陆淮之!”
  “别著急,这才刚开始!”陆淮之面带微笑,看著白明明转身走。“让爸爸教教你,什么叫做绝对实力!”
  越过他,陆淮之看到坐在北城三中的羽毛球队员中间的那个女孩,可不就是刚才在外面的撞见的。眸色一沉,暗道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伎俩。
  下面的陆淮之火力全开,越打越猛,像是解开了封印。
  比分逐渐拉开。
  1:3
  ……
  6:3
  白明明抿嘴,握紧了球拍。看著球直冲著陆淮之脸上打,力气不小。
  陆淮之反应迅速,身子微微后仰,球拍瞬间出现在脸前,轻轻的打了回去。
  也不知道白明明是不是发了狠的想要陆淮之受伤,接下来的每一球都对著他的身体去。
  陆淮之像个没事人一样,预判的很准,期间还有一次转身来了个从裆下回球的天秀,看的观众席又是一波叫好。
  是泥人也有三脾气,更何况陆淮之本来就是一点就炸的性格。本来还想只想给对方颜色看看,谁知道白明明得寸进尺,一直往他身上招呼。陆淮之也不饶人,一球爆了他的头,将快准狠三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白明明捂著脑袋蹲下,看样子痛苦极了。
  全场安静了几分秒。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接著引来一阵笑。
  陆淮之见他不好过,这会儿也动了点恻隐之心,走到网前,好心问:“没事吧?”
  白明明没说话,抬头看他,脸色苍白。
  “我不是故意的!”
  说起来,也不算是刻意为之,因为是白明明主动迎上这球的。大抵是错误的估计了陆淮之的球速和力量。
  “嗯。”白明明瓮里瓮声的应道,站了起来,摆好姿势,重新比赛。
  现场响起了掌声,有人在为他加油。
  白明明往观众席看去,他家妹子想要爬下进场,被拦住了。
  他收回视线。
  现在的比分是16:3,说起来从开局三分之后,他一直被压著打,抬头看向对手,喉结滚动,捏紧了拍子,他一定要赢!他不敢去想自己要是输了,三中接下去会怎么打,这场比赛,他一定要赢,先前他承认自己是多了几分赌气和自负的成分,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陆淮之也不是那么难打,他的优点在于速度,缺点和他一样,在于自负,只要一球!接下的一球他拿下,拿回发球权,成功打乱他的节奏,自己就还有胜算。
  他全神贯注的盯著球。
  抱歉归抱歉,陆淮之丝毫不会手软。
  又是一次高速发球。
  这次,白明明的反应赶上了。
  成功的进行了回击。
  陆淮之随意的打了回去,放了个高远球。
  白明明没有急著扣杀。毕竟速度型的体力消耗也是很大的,陆淮之打了这么久,消耗肯定比他厉害,只要他能拖的起,他就还有机会。
  来回放了好几球。
  却失误在了最后一球上。
  球落在了界外。
  陆淮之跑动过去之后,及时制动,停止挥拍。
  裁判进行了判定:界外。
  白明明颇为懊悔的挥了几次球拍,瞪大眼睛看著陆淮之。
  观众席的呼喊声再次高涨。
  陆淮之的名字充满了整个赛场。
  白明明汗如雨下,衣服湿透了。
  反观陆淮之,还穿著个外套,额前的碎发也已经被汗水打湿,小脸通红。
  “别这样看著我,我会不忍不住打你的!”陆淮之语气欠欠的。“对了,如果说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那么我真的很遗憾,你这样的水平还想打败我们队长,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陆淮之捡起球,走到裁判那边,重新换了一个新的。
  对著白明明展示了一下自己外套的胸口:“不过,我告诉你个秘密,我现在穿著我们队长的外套,四舍五入,也算是你和他一起打过了,你说对吧!”
  白明明仔细看了看,才注意到陆淮之外套上面绣著两个英文字母,QF,不是秦放的名字又是谁的名字。
  “所以啊,打起精神好好打,要是把比赛打难看了,那你今天来这儿干嘛呢!”
  白明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这是被对手鼓励了吗?
  说著,陆淮之冲著秦放的方向笑了笑,打了响指,回到场地,继续比赛。
  白明明琢磨不透陆淮之。
  但接下来的比赛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虽然目前17:3,还剩下4球陆淮之就赢了,但他不甘心。
  除了前面不小心爆头,造成了那么一点愧疚,剩下的时间陆淮之玩的开心,整个的状态都很好,打起球来随心所欲。
  白明明也从一开始的招架不住,开始变得轻松起来,好像陆淮之这人天生就有感染里,让他暂时的忘记了比赛成绩的事情。没有了一定要拿分的压力,他的状态也逐渐调整过来,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像是回到了最初打球的时候。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最终白明明还是以21:3输给了陆淮之。
  陆淮之吹著口哨回到了自己的队伍。
  寿陶和其他人围了上来,一阵吹嘘夸赞。
  “陆哥厉害啊,说让三球,就送三分!”
  “那是,总不能让人家空手而来嘛!”说著就看到还坐在那边跟个大佬一样一动不动的秦放,走上前,拍著他的肩,对著大家说,“再说了,有了咱们队长的祝福加持,想要不赢都难!是吧,秦放!”
  说著就脱下了外套,塞到了秦放手里:“来,我现在把胜利者的祝福传给你!”
  后面的寿陶已经说不出话了,谁不知道秦放最讨厌汗臭味了,扯了扯陆淮之的衣角。
  陆淮之没理他。
  身上全是汗,黏糊糊的,难受死了。看著秦放还穿著自己的外套也不嫌热。
  秦放抬头看著陆淮之:“都是汗臭味!”满满的嫌弃。
  “靠,你这是什么表情,明明是男人的味道,荷尔蒙的味道,胜利的味道,”说著外套被塞了回来,他闻了闻,“好吧,是有点怪味道。回头给你洗了再还你总行了吧!”
  “别感冒了!”秦放提醒著,目光落在了他陆淮之的腰线上。无袖的工字背心训练服宽松的很,这会儿陆淮之侧著身正对著秦放,他刚好能看到露出来大片大片的肌肤,因为运动,这会儿看上去白里透红,汗水顺著肌肉的线条往下滑,无形中显得更加的性感,他不自然的移开眼,看向别处。
  胜者其乐融融,作为败者的一方就没有那么快乐了。
  白明明颇为自责,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萦绕在心头,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输了比赛,自己没了面子,还是自己后面竟然有点享受比赛了。
  面对队友和自己妹子的关心,他实在是惶恐。
  【32】
  
  接下来是双打。
  秦放身边刚好还有一个位置,陆淮之就这么坐了下来。
  两人看著比赛,时不时的探讨几句,关于刚才的球如果是自己会怎么接,又或者那个球如果没有失误会怎么样之类的话题。
  北城三中的球队是有实力的,但还没有达到决赛的水准,比赛基本是单方面的打压,他们逐渐的丧失了信心,球场上尽是倒喝彩的,让人一阵唏嘘。
  就连坐在旁边的秦放后排的老对手北城中学回想起自己输的情形,简直是一言难尽。
  体育馆顶上是玻璃做的,阳光透进来,光线很好,但同时随著室外的温度增高,室内的温度也节节攀升,像个小火炉似的。
  陆淮之热的拿手当扇子扇动了几下,转头就看见秦放额头也沁出了点点薄汗,问道:“你不热?”
  “不热!”秦放睁眼说瞎话。
  “你不觉得我的外套锢著难受吗?”
  “嗯。”
  陆淮之看著这人无动于衷,心道你倒是脱啊。转念一想,这货该不会真的烫伤了不好意思让人担心吧!真是要强。
  这么想著,板著脸严肃道:“你的手没事了吧!”
  “没事!”
  “我看看。”陆淮之不由分说,直接牵过秦放的左手,左瞧瞧右看看,比之前是好多了,趁著秦放不注意,直接伸手拉下拉链,里面红色的T恤上有著深深的一块,陆淮之眼皮一跳,接著就伸手去撩他的T恤,手被秦放摁住了。从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真没事。”
  “跟我出去!”
  秦放抬眼看他,陆淮之站了起来,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抓著,他的力量有些大,秦放没设防,被拉著趔趄了几步,这才跟上。
  寿陶投来好奇的目光。
  陆淮之走在前面,敷衍道:“我们去趟厕所,我找不到地方。”
  不多时,两人在厕所的洗手台前。
  陆淮之看著秦放道:“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外面有不认识的观众刚想来上厕所,听到这话,转身去找另一头的厕所去了。
  倒是外面的走廊上,一个带著鸭舌帽的女生来来回回的走著,像是在等著谁似的。
  秦放黑著脸,把外套还给陆淮之。陆淮之挑眉看他。在他的注目下,秦放不太情愿的别开脸。
  陆淮之这会儿脾气上来了,秦放这人怎么整的跟个姑娘一样扭扭捏捏,难不成真的毁容了?直接上手掀开衣服,暴露出大片大片的白皙的皮肤,上面有著红红的一大块,看著惹人心疼。
  “喂,都这样了,你还打算捂著,你这人是不是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说著从兜里掏出药膏,挤出来,小心的涂抹了上去。
  冰凉的药膏,温热的指尖,空气里弥漫著柠檬味的清香,秦放看到镜子里倒映著他薄红的脸庞以及陆淮之的认真上药的动作,不自觉的笑了笑。耳边,陆淮之还在碎碎念:“你看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啊?真是糟蹋!”
  “不是还有你吗?”
  “我什么,现在是同学,是队友,在一起自然要照顾著点了,但我说的是以后啊,以后你不得上大学,出社会吗?听我一句话,好好保护自己,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不然多亏啊。”最后忍不住的多说了一句,“你不觉得你长得那么美,要是留疤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吗?”
  秦放抿嘴。
  陆淮之放下衣服后看著秦放在发呆,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秦放回神,说:“走吧,回场地。”
  他从陆淮之身前穿过的时候,一阵穿堂风,陆淮之隐约看到他背后留下大片的伤疤。
  -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安静的看著比赛。
  接连拿下两分,海中的士气高涨。
  寿陶发挥的也很稳定。
  但是后半场的时候,对面卸下了负重,突然加速,他就开始吃不消了,尤其是对面时快时慢的球速,真的很磨人。寿陶被弄的心态爆炸,加上被对方戏弄,最后竟然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分的缘故,北三中后面的双打也打的很漂亮,配合的很好。
  硬生生的将比赛拖到了最后的单打。
  秦放上场的时候,身后是一阵呐喊助威。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是右手握拍,对面的选手愣住了,他不是北三中球队的最厉害的,但却是最有潜力的,平时没少训练,尤其是针对左手的选手进行的封杀性打法。
  对面一上来就是主动进攻,但是秦放打的很保守,冷静的观察著对方的习惯和打法。
  每一球都认真的对待著。对手从一开始的自在逐渐变得很被动。
  直到现在,他开始著急,开始挑衅:“喂,秦放,你是不是左手废掉了,竟然用右手跟我打?”
  “你别以为右手就能打败我,我告诉你,我的超级扣杀你根本就接不住!”
  “哎呀,你刚刚那球是不是失误了,真是退步了啊!”
  ……
  垃圾话一大堆,然而并没有改变现状,秦放是左撇子,他的左手确实很强,这不代表右手就完全没有练过。尤其是小时候用左手吃饭,左手写字,左手打球都被视为异类之后,为了不再失去唯一的小伙伴,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左手。所以在进入海中之前,他一直都是用右手打球,现在也不过是在适应和找回习惯。
  对面的球来势汹汹,只见秦放一个正手转身大回杀,吓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没有一丝意外的得分,这个杀球实在是漂亮,场上都在叫好,就连陆淮之也眼前一亮,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放用右手打球,打的一点都不比左手差。
  后面的秦放像是一个冲破封印的杀神,对面的攻击就是挠痒痒,节节败退,就连防守也漏洞百出。不出十分钟,21:2。
  这场比赛结束了,快的让人难以置信。
  3:2
  海中毫无疑问的胜利了。
  队员们都激动的上前,围著秦放转著圈。
  没有陆淮之,秦放东张西望,有些失落。
  对面的白明明表情不怎么好看,输掉了比赛,意味著输掉了赞助,他们社团大概不能再活动下去了吧。真是可笑。
  从座位上站起来,就看到了堵在出口的陆淮之。
  陆淮之打了个招呼,“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大热天的,陆淮之明明在笑,却看起来有些渗人。白明明哆嗦了一下,镇定说:“没有吧!我们比赛输都输了,你还想怎样?”
  “比赛胜利是我们应得的。”说著陆淮之看著小女孩说道,“不过你私下各种行为让我们队长很困扰。”
  小女孩往白明明的身后缩了缩,喊了声:“哥哥。”
  白明明头皮发麻,艰难道:“虽然上午说的是很过分,但那是事实。”
  “是吗?那恶意泼热咖啡导致对方左手受伤,比赛不便,故意唆使自己妹妹给对手送百合让对方过敏无法比赛,这些都不是你做的吗?”陆淮之冷笑了一声,手指敲在椅背上,发出哆哆的声音。
  不远处,赞助商走了过来。
  白明明一个激灵,馀光扫到秦放那边其他人都散了,只剩下队员,这才小声道:“我道歉。”说著拉著陆淮之朝著秦放的方向走去。
  白明明站在秦放面前,脸色发白,“对不起,上午冒犯了。”
  “就没了?”陆淮之拿腿踢了踢他的膝盖。“有点诚意行不行?人秦放手都被你烫伤了,还有他的肚子上也被烫红了一大片,你就没有一点同理心吗?”
  他一个趔趄,踉跄了几步,闭上眼,对著秦放九十度鞠躬,大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的,你要打要骂随你!”
  北三中的人随后跟了过来,看到这场面就差打起来了,被陆淮之抬腿拦下。
  队员这才注意到秦放的手受伤了,上前一阵慰问。
  哄闹的人群中,秦放的眼里只有陆淮之,好似他站在哪里,光就在哪里。心中一热,看向白明明道:“没事,以后这种事情少做。毕竟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白明明眼眶一热,他没想到几年没见,秦放变了,他不再对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看上去也更加自信了些,而自己却因为自私,始终活在过去。
  -
  比赛是彻底结束了,明天还有颁奖典礼和闭幕式。
  中午大家伙聚完餐就回酒店休息了。
  下午天热,大家都窝在空调房里玩耍,什么斗地主,王者排位玩的不亦乐乎。临近傍晚,太阳下山,天气凉爽了一些,大家才出来觅食。
  附近的垃圾街很有名。陆淮之今早就念念不忘。
  一行人经过打听,东弯西拐的才找对了地方。
  晚上,一整条街张灯结彩的,看著很热闹。
  “哇塞,找对地方了!”
  寿陶看著满街的美食感叹道。
  “我要吃肠粉!”
  “我要吃炸串!”
  “那边有棉花糖!”
  “都多大了还吃棉花糖!”
  “我去,还有蚵仔煎!”
  “这里有冰淇淋!”
  “看,那里的烤全羊好大一只!”
  ……
  众人说著说著就把目光落在了陆淮之身上。
  陆淮之:“……”他不就是下午斗地主一把都没赢,至于吗?尴尬的笑了笑,“嗯,我请客!你们随便吃!”说著转头就在微信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大家各奔东西,开始激情购物,品尝舌尖上的海城。
  陆淮之扭头,看见秦放还站著,问道:“你不饿?”
  秦放咳嗽了一声:“没想好吃什么。”
  “哦,那就一起逛吧!”
  【33】
  
  街上人来人往。
  秦放跟著陆淮之,慢慢悠悠的逛著。
  两人半天没有说话。
  秦放在努力找话题:“你下午的牌其实很好!”
  “嗯,大小王炸弹顺子基本把把都有,能不好吗?”陆淮之动了动鼻子,有点香,心不在焉的回答。
  “可是你输了。”
  “那又怎么样?我高兴!”
  秦放:“你不觉得把一副好牌打成这样真的很失败吗?”
  陆淮之回头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觉得那些这些牌很好看吗?好看就够了,为什么一定赢呢?算计来算计去的,谁打了哪张牌,还有哪张牌没打,这多费劲啊,相比之下,我把好看的牌留著自己欣赏,还能高兴高兴!”
  秦放扶额,“活该你晚上被他们敲诈。”
  “哎,比赛赢了,是该有人出来请客庆祝高兴高兴的!你不要太在意。诶,那个小糖人看著不错!”陆淮之的视线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是个老师傅在做。
  ’“师傅,这个糖人可以现做吗?”
  “可以啊,不过要等一会儿。”
  “没问题,那师傅你能照著真人做吗?”
  “这个有点难度,小伙子,你是想我照著你的样子做吗?”
  陆淮之笑道:“嗯,我是想让人照著我们两个人,师傅你看可以吗?”
  “好啊,就是价钱——”
  “都是手艺活,师傅你看这就行!”
  “那好勒,你们在这儿坐会儿。”
  说著,两人在小板凳上坐下。
  大概是有些无聊,陆淮之四处看了看,最后仰头看天,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秦放你快看,星星!”
  秦放抬头看了看,听到陆淮之说:“我这几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星星了,真好看!”
  旁边还有橘黄色的小点点在飘著。
  陆淮之指了指:“那是什么?”
  师傅抬头看了一眼,“那是孔明灯吧!这条街的尽头是个景区,晚上有放孔明灯的节目,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陆淮之哦了一声,扭头问秦放:“你想去吗?”
  “嗯。”秦放不轻不重的应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
  聊著聊著,陆淮之就想起了苏素的请求,状似无意的问道:“诶,秦放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有。”
  “什么样的?”
  “你这样的。”
  陆淮之翻了个白眼,“认真点。”
  秦放:“我认真的。”
  陆淮之:“……”这话没法聊了,“你对你女朋友有什么要求吗?”
  “上进一点。”
  “没了?”
  “没了。”陆淮之内心吐血,不知道苏素知道后会不会追杀他。
  绞尽脑汁,陆淮之才问:“你能不能具体点,比如说长什么样?有什么能力?有什么兴趣爱好?”
  “漂亮帅气,有能力,喜欢羽毛球和学习。”
  秦放看上去很认真,但回答真的让陆淮之有些失望,这应该算有些敷衍吧。忽而想起一个下午,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秦放说自己是有喜欢的人,那么那个人现在看来或许只是个幌子吧!
  “对了,还有画画。”秦放看著陆淮之,补充道。
  “两个都做好了!”这时候师傅说道,“小伙子都长得很帅气啊,以后肯定能找到好人家的!”
  陆淮之从师傅的手中接过糖人,一个勾著薄薄的眼镜,看上去酷酷的,还有一个看上去笑哈哈的。不用说,前面那个是秦放的,陆淮之把秦放的递给他,接著付完钱,走了出来。
  看秦放迟迟不动口,问道:“你干嘛不吃啊?”
  “自己吃自己你不觉的很奇怪吗?”
  陆淮之一脸问号,半晌才道:“你下不去嘴?”
  秦放点头。
  “不早说,咱俩换一下呗!”说著就把自己的递给了秦放。
  秦放怔了怔,没说话。
  陆淮之看他呆呆的样子,敲了个板栗:“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要化掉了,还有咱们得要去景区那边看看!”
  说著,秦放掏出了手机。“你的糖人过来点!”
  两个小糖人凑在一起,看上去还蛮搭的。
  秦放拍了个照片,陆淮之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仪式感的!现在可以吃了吗?”
  秦放嗯了一声,放好手机,轻轻的抿了一口,甜丝丝的。
  人群三三两两的从他们身边擦过。
  他们朝著景区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陆淮之又闻到了之前的香味,这次他嗅出来了,是臭豆腐。
  小店就在前面。
  真正看到的时候,有点犯难,一家是绍兴臭豆腐,隔壁一家是长沙臭豆腐。
  两家生意都不错,排著不少人。
  陆淮之问秦放:“你吃哪种?”
  “都行。”
  选择困难症犯了,陆淮之头疼,他最讨厌的就死这种都行,这意味著对方把决定权推了回来。“那就都买吧,你去绍兴的,我去长沙的。”
  秦放点头,接著就去排队。
  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排在前面的寿陶和路瑶。
  陆淮之有些诧异:“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陆哥!瑶瑶今天来比赛给我加油,下午就直接留下了。”寿陶说。
  路瑶朝著陆淮之笑了笑:“队长呢,你们没在一起吗?”
  陆淮之冲著旁边的绍兴店指了指,喊了声:“秦放!”
  秦放回头,面带微笑,算是打过招呼。
  路瑶盯著他手里的小糖人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冲著陆淮之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陆淮之:“哦,去那边的景区,听说能放孔明灯!对了,你们应该买了不少,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吗?”
  路瑶:“那我们能一起吗?”
  陆淮之:“啊?”
  寿陶:“对面那条街的羊肉串不错,炒酸奶也还可以,鸡蛋仔很香。”
  “谢谢推荐,那我们等一下去尝尝。”
  路瑶:“陆哥?”
  陆淮之:“怎么了?”
  “就你刚说的景区怎么走啊?我和寿陶想去看看!”
  “哦,就笔直走,能看到的!一起去放孔明灯吗?很浪漫啊!”陆淮之道。
  秦放那边的人少一些,排队进度快,已经买好了,朝著陆淮之走了过来。
  “尝尝?”说著,秦放戳了一块放到了陆淮之嘴边,陆淮之偏头问:“没放香菜吧!”
  秦放有些无奈:“没有葱姜蒜,没有香菜,微微辣。”
  话落,陆淮之看了看碗里,确实那些细碎的绿色,于是自然的张嘴咬了一口,稍微有点烫口,不过味道还行。咽下后,才评价道:“还可以,你尝尝?”
  秦放笑了笑,给自己戳了一块。
  站在一旁的路瑶看的眼都直了,他怎么能……
  陆淮之一转头就看到路瑶的表情,问道:“你们俩尝尝?”
  秦放道:“寿陶吃重辣的,肯定不喜欢吃。”
  寿陶:……
  路瑶回过神,干笑道:“不了。你们吃吧,我们先去前面看看!”说著,拉著寿陶走了。
  陆淮之终于也买到了绍兴臭豆腐,不过味道比起秦放的差点。可能是带著童年滤镜,他记得还在乡下的时候,学校门口就有一家卖长沙臭豆腐的流动小摊,一周里面总是会买上个好几次,那时候便宜,加上老板客气,一块钱就能买好多个,够他和江放分著吃,他喜欢吃炸的豆腐,脆脆的,带点汤汁的时候,软软的,很好吃。每次江放都会多给他一个,说是他觉得汤更好吃,吃不下那么多豆腐。其实他知道,江放就是为了哄他开心,让著他。
  回想的功夫,两人走到了鸡蛋仔前。
  蛋香味十足,闻著就能勾起人的食欲。
  陆淮之本想买两锅的,但是被秦放阻止了。
  某人说甜的东西太多,会吃腻的。
  于是,他们接著往前走。
  走著走著,逐渐就没有什么人了。
  尽头是一条河,左顾右盼没有看到桥,只能看到白墙黑瓦的外围,里头似是灯火通明。
  “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秦放抬头看著六角的新式宫灯说。
  陆淮之往前走了几步:“再看看,说不定能过去!”
  这块地方不是孤零零的,横向还通著,陆淮之琢磨著这景区怎么著附近也会发展发展,带动经济效益啥的。转悠了半天,果不其然,在一旁看到了几条小船。岸边还插著一块牌子,大概是停泊之类的指示。
  陆淮之眼前一亮,把秦放喊了过来。
  秦放正问著价钱,陆淮之已经上去了,顺手把他拽了下来。船在水中晃晃悠悠的,一时间有些眩晕。
  “师傅,是去对面的景区吧!”
  船夫点头,摇晃著船桨,对著他俩道:“要开了,你们坐好啊!”
  陆淮之拉著秦放坐下,船上挂著纸糊的红灯笼,豆大的烛火从里面透出来,映的人平添了几分红润,像是从旧时光的电影里走出来似的。
  船夫道:“你们是去对面玩的吧!”
  “是啊,师傅,有什么好玩的推荐吗?”
  “放灯,放烟花,看戏,里面热闹著呢!今天可是中秋!你们吃月饼了没……”
  中秋?陆淮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夜空,月亮确实圆的像个玉盘。
  也不知道老陆在那边过的怎样?
  低著头,看著坐在对面拘束的厉害,坐的端正的秦放,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秦放,咱们是出来玩,不是上课,你这么拘谨干嘛!”
  秦放有些别扭的脸。
  陆淮之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你放松点嘛!”
  殊不知,他过来后,秦放更不自然了。好在灯火微红,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其他颜色来。
  小船在晚风中摇啊摇,绕了一圈,总算是到了景区的门口。
  下了船,在门口买了票,直奔里面,人群拥挤,咿咿呀呀的戏腔从里面传来,秦放身体一僵,陆淮之回头看他站在原地,直接一把手拉著他往更里头走。
  小道两旁都种著桃树和梅树,这个季节,桃树满是叶子,而梅树全是光杆司令。
  陆淮之以前不怎么喜欢看戏,小时候去庙会总嚷嚷著要奶奶带他去看戏,其实还是冲著那头的美食小吃,他不是个能耐的住性子的人,所以每次都扔下奶奶一个人看戏,自己出去玩个尽兴,回来后总被奶奶说道咱们之之像个小白兔似的,一看到吃的嘴就停不下来。然而这次陆淮之却生出了想看的念头,驻足停留。
  戏台子上演的是天仙配。
  台下以老人孩子居多,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鼓掌叫好。人太多,陆淮之在后排看了几眼,扭头就看到秦放面无表情的盯著戏台子,眼底是厌恶。
  不喜欢吗?陆淮之晃了晃他的手,说:“这里人太多了,咱们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说著,就往外面走。
  七弯八拐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一抬头,正好看到高低不一的孔明灯。一盏盏的,上面还写著字,看样子应该是许愿吧。
  这会儿人不多,相必大家是去看戏了。
  陆淮之上前,买了两个。递给了秦放一个。
  “你们可以写上自己的愿望,会实现的!”卖家推荐道。
  “嗯。”陆淮之拿著毛笔,沾了沾墨,正要写突然顿了顿,得好好想想,转头问秦放:“诶,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秦放话这么说,还是提笔用端正的颜楷写下——不忘初心。
  陆淮之撇撇嘴,心里腹诽,还挺正的。
  低头写自己的:平安喜乐
  “这字写的好啊!”老板夸了一句,之前还想帮忙代写来著,被陆淮之拒绝了,“练过的吧!”
  “嗯。”陆淮之淡淡的应了一声。是瘦金体。也就练过一阵子,他兴趣广泛,啥都会一点,但学艺不精。用老陆的话就是三分钟热度,没啥出息。
  那头,秦放也写好了。
  陆淮之凑过去看了下,两排字及其的不统一,一边是方正的楷书,另一排则是狂野的草书。他诧异的抬眉,“你这写的啥?”
  “秘密。”秦放垂眸。
  陆淮之收回视线,也不自讨没趣。
  点上火,放飞灯。
  空旷的园子里,两盏孔明灯逐渐上升,在夜空中摇曳,向著月亮奔去。
  两个少年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微微仰著脖子,目送著它们的离开。
  “秦放?”
  “嗯?”
  “你有想过长大后做什么吗?”
  “警察。”
  “为什么?”
  “守护世界。”
  他的答案让陆淮之颇为惊讶,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资深中二病患者,还没嘲笑就听到他问:“你呢?长大后想做什么?”
  “医生吧!”
  “嗯。”
  陆淮之扭头,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梦想。”
  这时候不远处响起了毕毕剥剥的鞭炮声,吵闹的厉害。夹杂其中的还有烟花绽放的声音,火树银花在空中炸裂,形成漂亮的圆,接著从空中坠落。一束熄灭,还有下一束,万千的烟火燃烧著,完成它们短暂而绚烂的一生和使命。
  陆淮之闻声望去,秦放侧头看向他,面露笑意。
  喧闹的烟火声中,陆淮之突然伸手做喇叭状,对著天喊:“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说完,拽著秦放,眼神示意。
  秦放张了张嘴,声音完全被远方的烟火声遮盖。
  “你大声点!”陆淮之灿烂的笑道。
  秦放深吸一口气,大声呐喊:“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陆淮之在后面附和著,形成了二重奏。不知道喊了多久,两人都累了,停下来后两人相视一笑。
  “你笑起来真好看!”陆淮之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话落,秦放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几秒。那个女人的诅咒如在耳畔。
  时间不早了。
  陆淮之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基本都是教练和寿陶的。面色微囧,立马给寿陶回了电话。
  寿陶:“陆哥,这都快十点了,你们在哪儿呢!”
  陆淮之:“看烟花,一不小心忘记时间了!”
  秦放:“是谁啊?”
  陆淮之:“寿陶。”
  寿陶:“队长也和你在一起?”
  “嗯,我们就回来。”
  回去走的陆路,船夫早就打烊了,陆淮之用的导航,绕了点路。到房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陆淮之和秦放说了声再见,开门洗了个澡。
  才洗完就被老妈子寿陶拉著说了半天。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及时,敲门打断了训话。陆淮之在心里默默给对方点了个赞。
  寿陶看到穿著睡衣的秦放,就差泪流满面了:“队长,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找你们找的多辛苦……”
  “辛苦了。”秦放及时打断。省的他继续扯皮诉苦。“我们晚上换一下房间吧。”
  “为什么?”寿陶看著他有些迷茫。
  “他找我请教问题。”秦放说话不打草稿。
  陆淮之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著声音就低了下去,要是他俩不换,晚上他还得失眠,急忙转道,“对,我最近有一些学习上的问题想要问他,大概会很迟。”
  “这月考才结束啊,能有什么问题。”寿陶嘀咕道。
  “是竞赛方面的,这学期还有多科联赛和学科竞赛,陆淮之他刚来,要补的东西比较多。”秦放接著睁眼说瞎话。
  寿陶一腔热血都交给了运动,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哦了一声,接过秦放手中的房卡。
  【34】
  
  等到寿陶走了,陆淮之才道:“这样不太好吧!”
  “那我去跟他说你没什么问题了。”说著转身就往外面走。
  陆淮之一把拽住他:“算了。”
  秦放低头小声道:“没良心。”
  这声音刚好够陆淮之听到,他伸出拳头佯装就要打他。秦放也不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抬眼就这么看著陆淮之,仿佛在说怎么办?
  陆淮之愣了愣,收回手,撇撇嘴,小声道:“小气鬼。”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床。
  躺在床上给老陆发了条信息——中秋快乐。
  等了一会儿,对面没回,想著时差那边应该是白天,老陆大概在工作,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抽空刷了会儿朋友圈,就看到了秦放发的九宫格,没有配字,内容都是今晚玩的,有好几张还是他看烟花的照片,有张侧颜,显得他更加的安静,有一张是他回眸拉著秦放一起看的,抓拍的很好,他的眼里满是激动和兴奋。
  看时间是五十几秒前,陆淮之点了个赞,顺手转发到自己的朋友圈。突然觉得秦放还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有些好奇他以前过的日子,就点进了秦放的个人界面,结果前面空空如也,有些失望。
  转身看向秦放,这会儿还在刷著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陆淮之突然就想起了他说的,问:“你说的学科竞赛和多科联赛是什么啊?”
  “学科竞赛就是专攻一门的物理竞赛,数学竞赛之类的,多科联赛,根据以往的经验,就是物理化数英整一张卷子上,有点类似一千题。”
  陆淮之应了一声后,房间里又是一片安静。
  渐渐的安静的只剩下了呼吸声。
  第二天,是颁奖典礼。
  作为冠军,海中一行人备受瞩目。
  才到场,路瑶就捧著一束鲜花过来,迳直走向秦放,面带微笑。
  陆淮之现在看到鲜花就下意识的看了看里面有没有百合,提前夺过,拿在手上看了看,“好漂亮的花啊,是给寿陶的吧!有女朋友真好。”陆淮之转手把花塞到寿陶手中。
  路瑶干笑了几声,说道:“是给整个队的。恭喜大家这次夺得冠军!”说完,晃了晃手中的相机,“等会儿一定把你们拍的帅气一点,冠军们!”
  上面的主持人在cue流程:“……下面我宣布这次羽毛球联赛的冠军是海城中学,亚军是北城三中,季军是北城中学……接下来由大赛组委会主席马老师给大家海城中学的队员们颁奖……”
  台上,七个少年穿著整齐的红色训练服,一字排开。秦放站在最中间手捧鲜花,陆淮之和寿陶站在两旁。颁奖嘉宾一个一个握手,送上祝福和奖牌。
  下面有人拿著相机,对著主席台道:“看镜头。”
  一行人目光都汇聚在一个方向,少年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意外的,海中后面还拿下了最佳团队奖。
  后面还有个人奖。
  陆淮之拿下了最佳男子单打奖和人气奖,算是不虚此行吧。
  因为学校包了专车返校,大家也没有停留,回去半路上教练说请客,又去酒楼吃了顿午餐,算是对这次的比赛做了彻底的结束。
  再次回到家的时候,陆淮之冲了个冷水澡,只想瘫倒在床上,但想起国庆和中秋的作业和卷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书桌前写了起来。
  中午吃的太撑,以至于到傍晚的时候一点也不饿。放下作业,打开手机一看,就看到了微信99+的信息。
  有老陆的,祝贺他节日快乐,也有关于羽毛球联赛成绩的祝福。
  有秦放的,关于这次比赛的复盘,他哪儿失误,哪儿感情用事,分析的头头是道。后面还跟了一笔转账,说是这次比赛的奖金,算起来竟然也有小几千,颇为惊喜。再后面是关于市里画展的评选结果和开放时间,秦放问他有没有空去看看,说是培养一下艺术素养。
  有周景礼的,前面是一堆的祝贺,后面就变成了一条又一条的帖子轰炸,几乎都是现在校园里的热门时事。有关于他和秦放到底是什么关系的探讨,有关于秦放为了徐西州滥用职权,还有校园流浪猫事件……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周景礼每天都在干什么。后来才知道,他手机被自家弟弟那个熊孩子整的。
  不过当时陆淮之也是无聊,竟然一条一条的看了下来。
  因为这次羽毛球比赛刚结束,校园网上早早的就放出了成绩和照片,尤其是这次还夺冠,别说有多风光了,校园贴吧上早就疯转了起来。
  陆淮之误入其中,就看到了关于他和秦放谁更厉害的帖子,楼层盖的很高,尤其是往年的最佳男单奖都是秦放一人承包,如今花落他头上,吵的实在是让人头疼。
  最后好心解释了一下,秦放的手受伤了,这次发挥有失水准,他拿奖纯属意外。
  没有硝烟的风波却越演越烈,陆粉说陆淮之谦虚,秦粉说陆淮之不如秦放,双方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
  这同时还增加了另一个帖子的热度。
  陆淮之看著那个他和秦放爱恨情仇已经盖起了上千层的高楼,有些莫名其妙,心道这群人真是闲著没事干。
  点了进去,瞅了几眼,后面都在刷什么我磕的cpbe了?
  一脸懵逼。
  往上爬了上百层,找到了一个帖子,说是秦放组织的图书馆书签活动,中饱私囊,为了徐西州,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早些时间的州放cp重出江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陆淮之简单的了解了前因后果,大致就是图书馆书签那次活动的书签都是让徐西州进行加工的,拉了赞助什么的,钱有大半都给了徐西州。徐西州家里情况不怎么好,这次到底是他俩串通起来骗学校的钱还是怎么的,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于是,什么秦放人设崩塌的话题迅速就刷了起来,秦放在学校得罪的人多,黑粉不要命起来,是个粉丝也拉不出。
  徐西州。
  陆淮之念著这名字,想著是个可怜人,在瓜田里转了一圈,发现他和秦放高一的时候,确实关系不错,基本形影不离,还有人拍到两人在外面一起打工,一起参加读书会,一起吃饭的照片,贴吧磕糖写手的同人文写的有图有真相,散发著粉红色的泡泡,真的让人无法辩驳。陆淮之突然就想起那次在图书馆秦放让他不要继续追究暗恋对象是谁的事,“怪不得?”原来真的被他说中了,秦放竟然是个同性恋,还有他该不会知道徐西州暗恋他吧,而他迫于各种环境说不出口吧,我的天!
  吃了一口的瓜,没想到瓜掉了。
  陆淮之正想著该怎么给苏素一个交代,就看到了苏素发来了消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这些,会不会多想。
  【小苏打】:陆哥,恭喜啊,最佳男单!
  【野小孩】:侥幸而已,【害羞】
  【小苏打】:没有你超棒的好吗?我看了你的视频,里面的扣杀,超级帅!
  【野小孩】:谢谢夸奖。
  【小苏打】:陆哥,你觉得秦放这人怎么样?
  陆淮之看著手机界面,手指顿住,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才道:挺好一兄弟。
  【小苏打】:你知道图书馆书签事件吗?贴吧上闹的挺糟糕的。
  后面发了一张截图,里面聚焦秦放这件事,大肆抨击全校学生干部干事感情用事,只为私利,谋取学生利益。
  陆淮之皱眉,这事说小是小,说大也大,能把方向和节奏带成这样,背后肯定有人操盘,就是不知道是谁。
  【野孩子】:别著急,让秦放出来解释一下先,还有当初不是你们传媒中心接过这个策划的吗,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证明的。
  【小苏打】:那我先回去看看。
  【小苏打】:我相信他。
  陆淮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出去敲开了秦放的门。
  房间里微凉,陆淮之找了个位置坐下,秦放倒了杯绿茶。
  “怎么了?”
  “你上贴吧了吗?”
  “还没。”
  “那你和徐西州书签的事是怎么回事?”
  “就正常交易,之前的书签是他自己做的,那么为了保持风格的统一我就找他接著多做几个,怎么有问题?”
  “他的书签,你出价多少?”
  “一块一张。”
  “你一共买了多少张?”
  “五百张。”
  “那为什么徐西州那边多出了五百?”
  秦放抿嘴没说话。
  陆淮之看他这样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和徐西州肯定有私情。
  良久,秦放才道:“他家的情况你不了解,而且那多出来的五百我用的是自己的钱,和学校没关系。”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现在是他们怀疑你们两个有私情,你为了他挪用公款,就算你明确表明用的是自己的钱,你让他们怎么看你?你为什么帮助徐西州,就因为他家里穷吗?但是救急不救穷,你不能一直这样,你也不过是个学生!!!”
  秦放看著陆淮之这张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严肃道:“这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用管。”
  “不用管?我这是在关心你!我真他妈疯了才会关心你 !”陆淮之看著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最后实在气不住,但还是忍不住说:“你喜欢他的事情我会帮你保密的。别做傻事。”
  秦放看著陆淮之笑了笑:“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谁他妈吃醋,我才不像你一样,我喜欢的是女生好吗?”陆淮之瞪了他一样,往外面走。
  “陆淮之!”
  陆淮之没理他,回自己屋后把门反锁了。突然觉得自己为兄弟两肋插刀,对方却一点都不理解,委屈的不想说话,还有秦放这个老古板竟然说他吃醋,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喜欢男生啊,哼,不理他了,就算他拿美□□惑他他也不会答应的。
  手机上叮叮咚咚,消息音一大堆。
  陆淮之扫了一眼,全是秦放发的语音,一点点开的兴趣都没有。
  没过多久,秦放就在贴吧上澄清了事实,这事无疑伤害了徐西州的自尊。秦放也提出了学校制度的弊端,关于贫困生的补助金问题——一个个家里条件还不错,手里用著最新刚出的iphone,吃著进口的零食,参加补习班,还经常出去玩的人申请,最后都被同意了,而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最后却没有落实到,这简直就是笑话。
  下面有人说像徐西州这样的人已经拿了好几千的奖学金了,还霸占补助金的名额简直就是过分,更何况他自己都没有申请。
  秦放反问了一句:他申请了就能拿到吗?
  大家沉默了。学校的评选制度也是有问题的,由同学之间来评判,大家之间关系好,相互帮忙,最后钱到手,虽然不多,但也能买点吃的,玩一玩,当做零花钱庆祝庆祝。这些那几个惯犯心照不宣,乍一这么被抖出来,难堪的紧。
  后面有人回道:他自己非要自强自立的勤工俭学的好学生人设,清高的很,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说著说著,后面又开始专注他和徐西州的私交的事情,甚至被人说是同性恋,这个话题瞬间就引起了热议。
  吃瓜群众瞬间就将火力转移到新话题上。
  磕cp终究是二次元的事情,但同性恋不一样,这个标签在社会上并没有想像中的让人可以接受,相反,还惹人厌烦,异类一般的地位,不能传宗接代,以及近年来大肆报道的关于同性恋与艾滋一类的话题走进大众的视野,这个性取向像是毒药一般,令人抗拒。
  陆淮之登上贴吧的时候看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心烦的厉害,本来想让秦放别管这些,打开聊天软件,看著没有听过的消息后面跟著的小红点,才想起自己之前说的冷战,索性把手机关机。
  两人还是一起上学,但全程没有一点语言和眼神上的交流。
  本该是夺冠的英雄荣耀的时刻,却因为性取向的这件事而急转直下,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早读的时候,陆淮之打开课桌,发现里面放著一个红色的纸盒,类似于装著八寸蛋糕的外面礼盒。
  周景礼看到后,激动道:“陆哥,该不会是粉丝送的吧?”
  陆淮之心里存疑,没有应声,打开来,最上面是一张红色的卡片,周景礼伸手道:“让我看看这上面写著什么?”
  没有卡片的遮盖,露出下面的玻璃瓶。
  里面传来一阵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陆淮之皱眉沉思。
  秦放闻著味道掩鼻看了过来,悬浮在福尔马林里面的是一只绿色的眼球,正看著,周景礼拿著卡片指了指,说不出话来,伴随著他的轻微动作,液体流动,眼珠子转到了秦放的方向,露出绿眼的竖瞳,沾著点血,看上去有些诡异。
  【35】
  
  陆淮之的视线从玻璃罐上移开,从周景礼手中接过卡片,白色的卡纸上面粗糙的写著几个字,字迹是红色的,字体歪歪扭扭,像是墨水太多了,从上面滴落——离他远点。墨水还没有完全干涸,这会儿落到了陆淮之的指骨上,红白相映,分外明显,他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擦了下,拿到鼻尖嗅了嗅,带著股血腥味,说不定是猫血。
  周景礼脸色惨白,看到桌子里所谓的“礼物”,更是发出了一声惨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人群中,细细碎碎的说著什么,最后有人高声道:“最近贴吧上学校的流浪猫失踪不是一直在找吗?该不会——”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面好像晒的也是一双绿色的眼睛。”
  “不是吧,陆淮之,你这么残忍?”说话人捂著嘴,不说话了,满脸的惊讶。
  秦放冷冷的扫了过去:“谁虐猫之后还把证据留下?”
  昔日的威信深入人心,哪怕就在昨天,这座高山近乎崩塌。
  大家面面相觑。这时候老师走了进来,问:“怎么了?”
  陆淮之答:“没什么。”说著关上课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坐下后开始早读。
  秦放用馀光瞄到了那张卡纸上写的内容,陷入了深思,这个他会是谁?
  基本上一整天都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贴吧上有人怀疑陆淮之就是失踪流浪猫的罪魁祸首。
  苏素觉得最近大概是命犯太岁,本命和墙头一个个的都出事,忙的焦头烂额。这么一闹,后援会里像样的都没几个。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张照片,是食堂旁边陆淮之给人流浪猫喂小鱼干的。看看,他们陆哥多么善良,怎么可能会虐猫,杀猫?
  苏素的心总算缓了下来,但她没想到的是照片背后又掀起了一阵质疑。
  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反驳:小鱼干是经过添加剂处理的,对于小猫的脆弱的肠胃来说根本就是伤害。
  苏素内心os:这他妈都能扯上虐猫,对方肯定是水军下场了。
  后援会经此一役,算是看出了人心冷暖,现在人丁飘零,她也不强求了,在群里丧了一会儿,秦放刚好看到,就回了一句:再和他们纠缠下去没什么用,咱们得要找出真凶,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把话题往这个方向转。
  老秦这几天被他俩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为了照顾青少年的健康发展,打算将之前安排好的一个月后的心理咨询师讲座提前,帮大家普及一下性文化和心理健康问题。同时,也开始对事件的真相介入处理。
  贴吧的热度高居不下。
  快放学的时候,陆淮之虐猫凶手已经被压下去了,随之起来的是虐猫真凶到底是谁?
  放学后,秦放以调整心态为由,从物理小组请假,和陆淮之同行,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加上之前的泼油漆,扎轮胎,摔花瓶,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单纯的事。但到底是谁呢?
  陆淮之像是刻意避开秦放似的,车子骑的飞快。
  秦放没追上,中间有个小孩冲了出来,他一个急刹车,差点自己摔倒。小孩哭哭啼啼的,差点一脑袋栽在地上,看样子被吓的不轻,再上车后,他连陆淮之的背影都没有看到。
  -
  吃完饭后,有人送快递上门。
  是秦放的。
  一个纸盒子,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上楼后,拆开,如果陆淮之在场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个和上午他课桌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秦放继续拆盒子,里面同样是一张卡纸,白色的纸张上面写著血淋淋的四个字——离他远点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下面的玻璃罐里放著的应该也是和陆淮之看到的一样的猫眼。
  猫眼?
  秦放背脊一凉,产生一种被偷窥的不真实感,这个人就在他们身边,而且对他们很熟悉。
  几乎没有犹豫的敲开了陆淮之的门。
  陆淮之正烦躁著,这种被人盯上,还有生命危险的让人很不爽,不管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都恨不得把对方找出来,狠狠的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愤。
  门外的人不识时务,他没开门竟然一直敲下去。
  陆淮之被敲的头大,翻了个白眼,走出去开了门,门开了个缝,一看到是秦放,立马就想关上,谁知道秦放的一只脚已经卡了进来,手里扬著一张卡片,如果不是早上的那张卡片现在正放在他的课桌上,他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我们聊聊?”秦放看著陆淮之笃定的说道。
  如果说秦放是闲著没事干中二病模仿了一张,那也太神经了,毕竟现在这个点,他们的关系已经僵的不能再僵,他这种做只会雪上加霜,对缓和两人关系毫无用处,那么唯二的解释是要么他也被威胁了,要么他找到了对方。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大程度是前者。
  陆淮之搭在门框上的手松了松,秦放轻而易举的推了进来。
  房间里放著一个小白板,秦放把他翻了出来。
  陆淮之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我想我们可以交换并罗列当前已有的信息。”秦放拿著黑色的中性水彩笔说道,“毕竟谁都想活著,不是吗?”他转身回头对著陆淮之笑了笑。
  陆淮之看著他的笑,愣了一会儿,继而转头看向别处,“你别以为咱俩合作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合作是暂时的。”
  秦放看著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深了。
  和他对视,陆淮之觉得尴尬,从一旁拉过椅子,手搭在扶手上,转了几下,开始思考。不一会儿,停止转动,右手不自觉的摸著下巴,不断的摩挲著。
  秦放站在白板前,看著他的大长腿就这么支棱著,往上看,能看到他的瘦削的腰线,略微骨感的手指,红润的嘴唇显得格外的妖艳,尤其是当陆淮之思考问题下意识的咬住红唇,更加的娇艳欲滴,诱人犯罪。突然,陆淮之眉头微皱,盯著白色的瓷砖缝,说道:“从我最近的遭遇来看,他想攻击的目标一开始是我。我记得第一次遇到这种奇怪的事情,是在月考结束后。你还记得吗?你来的时候,我脚下一地的花瓶碎片,是从上面砸下来的。对了,TA还写了一封警告信,但是字体模糊,不过我收拾起来了。啊,这些东西我都有整理在一起,你等等。”说著陆淮之就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一旁抱出了一个纸箱,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箱子打开,除了包著的花瓶碎片,红色的警告信,还有被红色油漆弄脏的衬衫,以及换下来的死飞的轮胎。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上午收到的东西了。”陆淮之道。
  秦放转著手上的水笔,看著陆淮之说道:“既然我在今晚也收到了,那么就是说他的目的变成了我们两个,而且他给我们的卡纸上写的都是同一句话,这意味著什么?”
  陆淮之抬头看向秦放,答案不言而喻,他想让他们分开。
  两人的视线撞上,异口同声道。
  不期然的,双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赏的态度。
  “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陆淮之紧接著问道,他逐渐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来回走动著,一边走一边接著补充,“显然从最开始的他各种警告我,是希望保护你。也就是说他应该喜欢你,或者仰慕你。可是,我还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对我下手,你的兄弟朋友也不止我一个吧!说起这个,徐西州是不是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啧啧,真是蓝颜祸水。”说到这,陆淮之抬头看向秦放。
  秦放面无表情,喉结滚动,到嘴边的话在喉咙口像是在烧似的,全都烧的一干二净。
  陆淮之对著他笑了笑,长臂一揽,拉过椅子,跪坐上去,两手拽著椅背,椅子的轮子因为惯性,扭动了起来,接著说道:“我猜大概是最近我们在一起出现的频率有些高。对了,他既然能把快递送到家里来,说明他知道你的家庭地址,从这个角度来考虑,他要么跟踪你,要么他能通过某种渠道了解到。你的快递是自己拿的吗?你刚刚在楼下看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状态?”
  “带著口罩和帽子,只能看到眼睛,但是门口太黑,之前也没注意,个子比我矮,大概这么高,”说著,秦放比划了一下,大概到胸口,粗略估计一米七左右,“说话声音,有点粗,应该是个男生,不过也不能排除他有同伙。”
  闻言,陆淮之低头沉思。
  “嗯,我想他既然送了卡片和猫眼,那么猫眼,肯定不止是威胁警告。”秦放盯著桌子上的绿色的猫眼幽幽的说。
  安静了一会儿,秦放看著陆淮之,目光冷静,像是一把利刃,建议道:“我有一个主意,如果你是凶手,你喜欢我,而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友人C,你会怎么办?”
  陆淮之抬头看他,“兄弟,你的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秦放嘴角抽搐。
  过了一会儿,陆淮之从椅子上下来,恢复了一开始的坐姿,从兜里摸出了魔方来,有意识无意识的转动著,嘴里念道:“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我是凶手,我很喜欢你,一直以来,你的身边都没有什么人可以和你并肩,我默默的看著你,你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所以我只敢远远的看著你,我也心甘情愿。但是有一天,出现了一个意外,那就是友人C。这个友人C看起来很不友善,总是和你作对,这让我很恼火,因为在我的世界里,你就是最棒的,但是他竟然屡次做坏事还把你拉下水,这真的很糟糕,我一定要替你好好教训他,于是我特意在月考结束那天的,用花瓶吓唬他。”
  “等等,你为什么选择在月考结束那天?”秦放及时的打断提问。
  “因为友人C的考试场地在另一幢楼,我知道他的情况,可是为什么呢?”陆淮之手中转著魔方的动作一滞,“我能看到他或者我就在他的身边?”
  “时间上来得及吗?你当时是在几楼扔的花瓶?”
  “顶楼。”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花瓶能刚好能在友人C出现的时候砸下。”
  “额,那天友人C在睡觉,是最后一个出考场的时候,我有充分的时间从下面跑到顶楼,或者我有团伙和友人C在同一个考场,能及时给我打小报告。”
  “不行,考试那天,手机都是严防死守的,根本不会随身携带,除非你找死。”
  “手机?我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比如说……”陆淮之仰著脑袋,看著天花板,上面的灯上一只飞蛾正在打转,有些吵。
  突然,陆淮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秦放身边,自然而然的勾上对方的肩膀,笑道:“月考那天我们都想复杂了,其实可以直接查监控。考试的时候,监控总不可能是关著的,而且他抱著花瓶,肯定很明显。”说完,拍了拍秦放的肩膀。
  这时候秦放转身在白板上补充上关键词信息:月考,花瓶,监控。
  【36】
  
  秦放写完后,转身正对陆淮之道:“遇到这种事情,我们应该第一时间报警,将这些东西提交给警方。花瓶,警告信,还有这些,应该能查出指纹,确认对方的身份。”
  “可是,如果他是有意识的犯罪,不会留下把柄呢?也就是说如果在指纹和监控都没用的情况下,我们要怎么找到凶手?”
  秦放的笔转著,悠悠道:“接著刚才的你讲的整个过程,凡存在不可能没有留下证据。”
  陆淮之愣了一会儿,盯著被油漆染红的衬衫,想起了那天自己似乎画了张对方眼睛的草图,黑暗中也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一边翻一边思考道,“我以为月考那天的警告起效了,他终于没有找你的麻烦,我开心了一阵子,但是不久后我发现你总是和他在一起,你们不是不对付的吗?就算和好了也不应该每天形影不离。看著你们一天天的总是在一起,真的是太让我生气了,我都不敢奢求和你在一起,友人C他凭什么?”
  “等等,两个人在一起,”陆淮之半天没有找到那双眼睛,被秦放打断,只好看向对方,听听对方的意见,“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为什么?我喜欢一个人,所以我不能容忍他的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出现。没毛病,更何况从目前他所做的这些事情来看,不难推断他应该是个有点偏执,占有欲很强的人。”陆淮之反驳道,在他看来这个理由足够了。
  秦放注视著他的丹凤眼,认真道:“可是你如何确定,我喜欢这个友人C。”
  许是秦放的桃花眼目光灼灼,陆淮之觉得脸颊发烫,梗著脖子道:“不需要证明,只要在我看来他们很有可能成为一对就行了。对,在我的认知里,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像是恋人,”
  找到了方向,陆淮之及时调整道,“我认定了他们在一起。这对我是毁灭性的打击,我喜欢你,我不能让别人占有你,所以友人C我必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我不放心你们在一起,我害怕你会被对方骗走,害怕你真的选择会和他在一起,这让我失去了安全感,在我的世界里,你是唯一的,你就这样让我失去了方向,但这不怪你,因为你没有错,都是友人C的错,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说完,陆淮之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有些混乱,但大致方向应该不差,这是我的理解。”说完,又低头呢喃:“我不放心你们,我怕你们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在一起,所以我会跟踪你。”
  秦放低头看著他。
  “对,我跟踪你们,所以那天我看到了你们在……”
  “在大排档。”秦放提醒道。
  “嗯,在大排档,你们三个人一起喝酒,”陆淮之脑海中开始倒带,搜索出了那晚在大排档前后发生的事,将镜头拉的远一些,模糊道,“那个友人C故意装不会喝酒,让你喝,他肯定是想把你灌醉,然后逼迫你答应某些事情。简直是太过分了,我一定要给他点更加深刻的教训。后来他们一起去了一个幼儿园,我跟在后面,他们停下车后就走到了另一边,我趁著大家不注意,偷偷拿钉子扎破了他的轮胎。做完这之后,我听到了他们说什么油漆的事情,于是我躲了起来,刚好附近有一个人家,让我进去,我在那里发现了剩馀的油漆,心血来潮,决定给友人C来点真的颜色看看。我走上高楼,埋伏著,终于看到友人C出现,毫不客气的自上而下给他浇了个彻底。”
  说著,陆淮之停顿了一下,“唔,有点问题,你还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说自己也被油漆泼了吗?可是,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那时候为什么要对你下手?难道我对你失望了?如果我对……”
  “停,”秦放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那天的事是子虚乌有的,我后来找了那边附近的监控,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在我们前后出现。”
  “可是对方不可能在我们之前到达目的地,因为他需要根据我们的行动做出调整。”
  “大排档人多口杂,而且我们骑的是自行车,算起来应该是能提前到的。”秦放盯著白板说。
  “就算是这样他怎么能确定友人C会出现在那边?”
  秦放回头看他:“我上去看过,顶楼的天台是通的,从上往下看,稍微有点光线,视力不是很差,一般都能看清楚,也就是说能提前进行预判。”
  陆淮之低下头撇撇嘴,抽出找到的速写,递给秦放看:“你觉得这双眼睛像谁?”
  没有什么特色,普普通通的看不出什么东西。
  良久,没有等到秦放的回答,陆淮之只好放弃,回到椅子上,双手交叉,手肘搭在把手上,支著自己的下巴,没有紧锁,准备下一步的推断。
  这时候,陆淮之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在桌上,秦放捡起,看到界面上显示的小苏打,眸子一暗,扔了过去。陆淮之伸手借住,对著秦放比了个3Q的手势,接通了电话。
  “hello,找我什么事?”
  “陆哥,贴吧上爆出了一段虐猫视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淮之一脸懵逼,“我又没有虐猫,”慢半拍道,“我看看先。这事你不用管,没必要为了那群乌合之众让自己难受,听我的,今晚洗个热水澡,早点睡,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那头没有声音,半晌,才嗯了一声,接著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力,说道:“陆哥,你这件事真的不是你做的对吧,一整天下来我们几个人和他们一群人吵架,吵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了。”
  “我相信他。他不会这么做的。”秦放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手机那头的苏素愣了一会儿,问道:“刚说话的是放爷?”
  陆淮之还没有吱声,秦放又道:“嗯,是我。我相信他。”
  陆淮之扭头看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没来由的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晚上,他让他按著自己,压制著自己,不让自己犯傻,突然觉得秦放这人还挺可靠的。
  “小苏打,别理他,听哥的,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乖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不相信我和秦放的能力?”
  “好吧,你们等会儿看视频不要太激动,我只能提醒到这里了。byebye!”
  “byebye!”
  挂断电话,陆淮之打开了苏素发过来的视频。
  画质很高清,主角是一只橘猫。虽说是流浪猫,但总是在学校食堂附近晃荡,加上周围爱猫人士的关心,现在也瘦不到哪里去。肥嘟嘟的身子扭动著,使得黄白相间的花纹有些凌乱,一双翡翠绿的瞳孔正对著镜头,眼里满是惊恐,便随著三四声刺耳的尖叫,浑身看著都颤抖著。接下来,猫别固定在一张板上,有人靠近,只能看到阴影落下,那双手拿著刀出现在镜头面前,对著猫的眼珠子上方戳了进去,与此同时,响起了猫高分贝的痛苦尖叫。
  鲜血溅出,本来干净的猫脸上,现在满是血污,随著不断的抗拒和对方残忍的手段,猫咪的呼吸微弱,从大声尖叫到小声猫喘,继而变成声嘶力竭,只留下呜呜呜的细弱声音,它的胸口大幅度的喘著气,浑身突然痉挛了几下。
  左眼被彻底的挖了出来,小猫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时候视频里突然出现了人说话的声音。
  “这眼珠子可真漂亮,可以拿来当收藏。”是个女声。
  “是啊!”是个男声。
  “那另一只我就留下了。”
  “嗯。”
  “哎,这猫真没用,这就快死了。”
  “得赶紧挖,活著挖出来的眼珠子才漂亮。”
  “知道了。”
  接著,画面一黑,闪过了猫一声凄厉的惨叫,视频变成了一个人,是陆淮之。
  陆淮之黑人脸问号,诧异的看著上面的这个人说道:“喜欢的话,点个赞再走。”
  最后的画面是泡在福尔马林里面两颗绿瞳。
  陆淮之气的一把摔了手机。“这视频肯定是合成的。”
  “整个视频都是剪辑处理过的,应该是在其他素材里拼接的。”秦放捡起手机重新放著视频。
  视频在重播,秦放在观察视频里泄露出来的其他信息,比如那些仅有的出境的手和动作习惯。
  反复播放著那几段,陆淮之没眼看视频,侧著耳朵听著声音,总觉得有些熟悉,直到秦放停下了一会儿,他才凑过去,重新拉到那一段反复听,不知道是第N遍还是第N+1遍,陆淮之道:“这个女声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不知道,直觉很奇怪。”
  “你看,这个女生的手上阴影是一串手链,一闪而过,后面大概是想起来了,才拿掉的。”秦放重复播放著第14到第16秒这段。“这个手链的影子有点眼熟,”说著他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淘宝,搜了一下,是一个星座手链,他想起了比赛前几天寿陶说要给女朋友送礼物,还问了他这个好不好看。
  陆淮之觉得自己听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烦躁的搜了搜其他的信息,一搜就看到了自己喂猫的照片。
  他突然就想起了路瑶那天细声软语的违和感,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当时只能是他们两个人在场,而这张照片的来源,不言而喻。
  陆淮之心一沉,忽而想起了路瑶是寿陶的女朋友,那么他一开始在校队那几天受到刁难就没有那么难理解了。只是路瑶为什么要针对他,他不明白。
  【37】
  
  陆淮之和路瑶的接触并不多,只能从有限的记忆里扒拉出两人之间相处的碎片。
  印象比较深的,也就是那天下午和前几天在臭豆腐店门口碰到。
  他记得当时她好像说了什么,重新去搜索了一下她的作品,一边搜一边努力复原当时的场景。
  秦放拿著笔在白板上写下手链两个字后,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陆淮之盯著手机里出现的照片,恍惚记起当时她好像说道:“光……”
  画面里的秦放美的不像话,阳光穿过树叶的空隙漏下来,洒在他的身上,为他笼上一层雾濛濛的纱,远看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仙人之感。
  看了半天,没有个所以然,一抬头,秦放身后的白板上清楚写著前面的事件线索,忽而灵光一闪,说道:“秦放,你觉得路瑶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你也怀疑她?”
  “额,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还有,我也怀疑?”
  秦放:“没怎么了解过,不知道。”顿了顿,肯定道:“不是怀疑,基本可以确定,画面里的手链就是她的。”
  “哦~你都没了解过怎么就知道那个手链是她的?”陆淮之一脸八卦的看著他。
  秦放淡定自若道:“寿陶问过我这个好不好看。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呢?”
  “那你说视频里的另一个男生会是谁?这一系列事情肯定有同伙的参与。”
  “可能是那个送快递的男生,也可能还没有暴露在我们的视野中。”
  陆淮之转了转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些上面。就听到了敲门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迅速移开,接著陆淮之走出去开了门,是老秦。
  “小陆啊,”老秦走了进来,“小秦也在呐!这几天的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他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老秦抬头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物证,眼皮一跳,正想说些什么,抬眼就看到了白板上写的东西,怔神片刻,正色道:“虐猫这件事现在是闹的满城风雨,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透了出去,现在海城各家的新闻媒体闻风而动,就等著文章消息满天飞,你们现在给我把事情好好的说清楚。”
  “不是我们干的。”
  “嗯,证据呢?”
  “我会傻到把自己暴露出来?”老秦的话一落,陆淮之就怼了一句。
  见老秦正要冒火,秦放不紧不慢的补充道:“手链,你可以让人找一下手上戴著的手链,视频里行凶者的阴影有出现过。”
  “还有视频是经过剪辑加工的,这是一个突破点。”
  “我们目前锁定了一个嫌疑犯,是高二(12)班的路瑶。视频里的声音没有处理过,仔细听,音色上很相近,这是一点。第二点是,我和她之间因为秦放存在一定的冲突,她应该很早就开始准备攻击我了。画展的时候,我们的作品撞上了,我想这应该不是巧合。秦放对于她而言,应该有著什么特殊的意义吧。至于第三点,我想她应该很早就有虐猫的癖好。之前因为画展的原因我们在食堂门口遇见过。网上有一张照片就是那个时候拍的,她当时表现出来是一个爱猫人士。相对的,我的无心之失,被他们说成了虐猫的潜在行为。综上所述,我觉得他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幕后主谋。”陆淮之自信的说道。
  老秦皱眉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提秦放的性取向一事,转眼看到了白板,问道:“这上面写著的又是什么东西?”
  两人简单地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老秦听后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事你们应该早点向老师报告。我们自然会处理的。小孩子家家的,成天逞能当英雄。”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秦放:“这么说,你对那个女生是什么态度?”说这话时,他心里还抱著一点期望。
  “做错事就要受到一定的惩罚。这是无人能撼动的规矩。”秦放严肃的说道。
  老秦看著他板著张脸,轻叹了一口气:“她犯了错,自然会受到惩罚。我是说你对喜欢你的女生,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现在还是上学的年纪。早恋违规违纪。”说完眼角的馀光扫了一下陆淮之。
  陆淮之站在旁边看著,突然有点心疼老秦:真是为问题儿童操碎了心。
  这俩孩子都是老秦看著长大的,于情于理他都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这种血腥残忍的事情。听到他俩有理有据的推测,心里也就更加的踏实。
  “你们说说,最近学校学习和管理给你们带来的压力是不是特别大?”
  两人没说话。
  老秦心里咯登一下,慈祥道:“没事,你们轻松点,我就是随便问问。”
  陆淮之回顾了一下最近的日子:“也没怎么样呀?不过最近都忙著比赛,学习上是有那么点兼顾不上。”
  秦放泰然自若,“我倒是觉得学校最近的管理有点松懈了。”
  这回老秦和陆淮之难得统一战线,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著他秦放。
  陆淮之立马补充道:“秦叔叔啊,你问他做什么?他和我们不一样。你应该要多听听广大群众的心声。我们需要一些活动来调节枯燥乏味而又高压的校园生活。”
  老秦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也不打扰你们了,记得早点休息。这件事情,警方已经开始介入处理了,明天你们把证据信息移交一下就行。还有小秦啊,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适当放松有益于身心健康。”说完笑著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个人,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秦放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要走。被陆淮之叫住了。“你和路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不,你肯定对她做了什么让她产生了你是她的光或者你是她的救赎这样的想法。”陆淮之很少在秦放身上看到疑惑和迷茫的表情,想来应该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算了,回去早点睡吧,希望这些事情早点过去。”
  “你也是。”秦放说道。
  回屋后,秦放打开手机关掉录音,将它上传到电脑上,进行剪辑。尤其是那几句近乎表白的好话,他来回反复的听了好多遍。将它们摘录出来,好好的保存了起来。
  接著找到贴吧里虐猫视频的上传者,通过各种ip地址找到对方,黑进了对方的电脑。房间里,显示屏上的光落在秦放脸上,明明灭灭,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哒哒哒的响著,屏幕上不断的刷新著代码和内容。
  伴随著“找到了”一声落下,秦放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没想到对方竟然用的是家庭电脑,他找到了视频原素材的文件存放地址,悄无声息的给对方送了个大礼包。
  做完后,又把IP地址发给了江枫宴,让他帮忙查一下对方,真工具人江老板口是心非的骂骂咧咧了一番,说是职业操守不能破,秦放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下虐猫事件和威胁事件的来龙去脉,才堪堪说服人家这件事他会让同事会加急处理。
  秦放也不著急,毕竟江老板的话还是有保证的。
  这一晚,听著陆淮之的声音入眠,秦放睡的神清气爽。就连梦里,都是他向小班长表白,小班长脸红著答应。
  第二天,警察来的特别快,路瑶被带走的时候,大家还一脸的震惊,首当其冲的是寿陶,心碎了一地,尤其是在得知路瑶接近他是为了得到秦放的消息,心里就别提有多难过了。
  警察来的时间不巧,刚好是课间,加上大家都关心著这件事,本以为会进局子的是陆淮之,但没想到现在他还在位子上好好的补眠。倒是秦放在走廊上走著的时候,被路瑶眼尖的看到了,冲动著扑棱著身子像只野狗一样朝著秦放这边奔来,被两边的警察给拉住了,她的眼底充满了希望,高声喊著一声更比一声尖锐:“秦放,你别忘了我们是一类人!你会救我的,对吧!你一定会救我的!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放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顾自朝著打水间走去。
  路瑶咬牙切齿,牙根咬的紧紧的。心里满是怨恨。对著警察道:“我要见陆淮之,我要见陆淮之,你们不让我见他我就什么都不说!”
  没有人把她说的话当回事,最后被硬拉著出了学校,上了警车。
  据说,她走的那天,走廊上挤满了人,目送著她的离开。也不知道一双双眼睛是在看热闹,还是在看什么。
  没有了虐猫的危险人物,大家似乎松了一口气。之前在隐藏在网络背后的推波助澜的无知群众似乎都消失了。往日的荣光,该怎样吹就该怎么吹。
  至于同性恋这件事,伴随著虐猫事件的兴起和落幕,也逐渐被人遗忘。
  期间,路瑶是真的非见到陆淮之不说真相,任凭警察怎么说都撬不开她的嘴。
  最后警方妥协,陆淮之和她见了一面,作为受害者的他倒也心平气和,但对方的双眼布满血丝,歇斯底里道:“你以为秦放他很干净吗?他身上留著罪恶的血,他迟早会变坏,那是刻在基因上的东西,他就不是个好人!如果他将来继承家产,他还会犯下更多的坏事,到时候他会遇见更多的人,而你不过是他玩腻的其中之一,你看看我的下场,我这么喜欢他,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想要帮他除掉你这个灾星,他却反过来对付我,他真实好狠的心啊!
  我从初中起就一直监视著他,我知道他的一切,我把他作奉若神明,看著他一点一点的从泥潭里走出来。那时候我真替他高兴,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他本来可以永远都美好下去的,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灾星的出现,你到底为什么出现,为什么要引诱他沉沦,你毁了他,毁了他的一辈子你知道吗?”
  随著情绪的激动,她站了起来,看样子都就要扑过来,双眼瞪的铜铃那么大,恨不得从陆淮之身上咬下一块肉以解心头之恨。
  陆淮之一脸的懵逼,不悦的站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西州只是一个开始,他是一个受到诅咒的人,没有人会爱他,只有我爱他,而他现在却要把我推向深渊,他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哈哈哈哈,她如今怎么对我,以后也会怎么对你的!”
  看著逐渐癫狂的路瑶,陆淮之也来的脾气:“你嘴巴放干净点,偷窥别人本身就是一种罪恶,还自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真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疯子。还有我并非他所爱,是你自己太主观臆想了,你该去精神病院好好看看。”说完,陆淮之突然有些同情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如果你真的喜欢,就不会选择伤害。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因为嫉妒和厌恶别人而迷失自己,不得不说,你真的活的太失败了!”
  路瑶“呵呵”了两声,这算什么,宫斗赢家对失败者的教训吗?“伪善。”
  陆淮之扯了扯嘴角,接著道:“因为一个人,而让自己缺席整个世界,这样的不在场证明,你不觉得可笑吗?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全世界,可是抛开他,你还剩下什么?你有家人,有朋友,还有其他千千万万的潜在的喜欢著疼惜著你的人,你把他们放在了哪里,因为自己的错误,让其他被迫承担不该有的痛苦,你真的太自私了。”
  路瑶看著眼前的陆淮之,张了张嘴,本想拿秦放喜欢他,被人偏爱的永远都是有恃无恐的话压他,但她发现陆淮之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秦放喜欢他,秦放就是个笑话,而她自己更是个笑话,这个发现让她顿时哑口无言。
  【38】
  
  虐猫事件之后,海中和海城政府都进行了积极的处理,尽可能的消除之前给公众带来的负面影响,争取增强对社会公德的关注和培养。
  一切都重新回归到了正轨。
  之前和老秦提到过的放松的活动也提上了行程。
  依旧是传媒中心作为主要策划。
  活动是一站到底。
  虽然出来没几天,但是非常受欢迎,前三名的奖金加起来有六千,简直就是学校大出血啊。奔著奖金去的人不在少数。
  也算是彻底冲淡之前虐猫所带来的沉重气氛。
  而且这次比赛还透了底,一共五千道题库全部都放了给大家。只有时间上显得特别的紧凑,活动出来第一天就在食堂门口进行了海选报名,不论哪个年级,文科理科,还是特长生都可以参加。
  过了初选的同学都能领到题库。剩下的拼的就是大家的记忆力和在此之前的积累了。
  对了,第二天就进行十强的筛选,第三天就直接拉到了决赛,按学校的话说,要玩就敞开了玩,早点把学习的气氛搞好,后面才能彻底收心专心学习。
  决赛还分单人赛和团队赛。
  团队赛自由组合,两两搭配,不设限制,唯一的要求是前十强。
  陆淮之是冲著奖金去的,虽然不差钱,但是他梦想著高中毕业后能自己承担自由旅行,从高一起就开始有意识的攒钱。当然,也是为了逃脱苏素让他当主持人的魔爪,天知道上台后穿著一身西装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别扭,虽然帅气显身材,但是吧,束缚了他自由自在的天性。
  前期的选手参差不齐,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子,进展的非常迅速。
  进入复赛之后,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大家势均力敌,基本都和大家心目中所想的人选差不多。
  陆淮之过五关斩六将,凭著优秀的表现成绩,不出大家所料,成功晋级十强。
  在此提一下,十强里有四个都是陆淮之的老熟人,比如声望颇高的秦放,锦鲤运的周景礼,勤工俭学的徐西州,万年老二张亚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都有不少的支持者,而且都是强劲的对手。
  于是乎,陆淮之就陷入了疯狂的背题当中,路上背,课间背,课堂上拿课本压著挡著偷偷背,现在没有了校队的训练,时间虽然相比以前空出了一截,但是又被竞赛小组的老师忽悠过去说是什么提升自己,为以后进入大学做铺垫。陆淮之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但这个一站到底的比赛也就那么几天,再怎么花时间准备都不过分,第一名可是有三千块钱啊,那可是一大笔的资金。当然如果团队赛找到秦放做搭档,那么还有三千可以拿,简直就是白给啊。
  激动人心的十强pk决赛终于来了。
  是按照擂台赛的模式进行。
  陆淮之有自己的策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不能做那个出头鸟,他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倒是秦放,一反往常,平时明明就不是爱出头的,这次却做了第一个出击的,实在是匪夷所思,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五斗米折腰。
  眼看著周围的人一个一个下去,最后只剩下四个人的时候,陆淮之热血沸腾。虽然早就料到了他和秦放之间有明显的一场王者之争,但真正到的时候,却是如此的激动人心。
  别说他了,场下的观众也都热血起来了。
  剩下四个人,只要再淘汰掉一个人,剩下的稳进前三。
  秦放这时候会选择谁呢?
  场上留下了张亚军,陆淮之,还有徐西州。
  大家都在纷纷猜测著,秦放的下一个对手会不会是张亚军,毕竟其他两个是“新欢”和“旧爱”。
  然而,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他选择了陆淮之!
  就连陆淮之本人都难以置信。
  对上秦放,在他心里怎么著两人都是五五开。
  秦放在这时候选择他,真的很不明智。
  主持人也激动道:“秦放,你确定选择陆淮之作为你的这场挑战的对手吗?”
  “确定。”秦放淡淡的扫了陆淮之一眼。
  陆淮之缓缓的走上了舞台。
  “陆淮之同学,对于站在你面前无一败绩的常胜选手秦放,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吗?”主持人看著他。下面无数双眼睛也看著他。
  陆淮之调了调自己的耳麦,面露微笑,对著秦放伸手:“不好意思,下面就由我来打破这个记录!”
  秦放握住他的手,说道:“承让。”
  观众们被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带动了。
  主持人苏素面向观众:“天啊,原谅我是个颜狗。这一组的颜值真的太高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支持谁?你们怎么看?”
  “秦放!秦放!秦放!”
  “陆陆!陆陆!陆陆!”
  下面的支持声不分上下。
  很快,两人开始了比赛。
  “请看大屏幕!”
  第一题:著名作家孙犁被认为哪各流派的代表作家?
  秦放淡定道:白洋淀派
  第二题:道教是由谁创立的?
  陆淮之:丘处机
  第三题:荷兰是国花是()
  秦放依旧波澜不惊:郁金香
  第四题:都江堰工程的修建时期为()时期。
  陆淮之信手拈来:都江堰水利工程位于四川成都平原西部都江堰市西侧的岷江上,是战国时期秦国蜀郡太守李冰率众修建。所以是战国。
  ……
  双方你来我往,不相上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机抽取的题库也在逐渐减少。
  相比于秦放的干脆利落,陆淮之对于题目的熟练程度,甚至能讲解来龙去脉和相关知识更加受到大家的欣赏和崇拜。
  第十五题:第我国第一例成功的断肢再植手术是在哪家医院做成的?
  秦放顿了顿:上海第六人民医院
  第十六题:人的自我意识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
  陆淮之:1岁左右
  第十七题:老年糖尿病人最基本的治疗方法是?
  秦放:饮食疗法
  第十八题:在急救的过程中,如何开放病人的气道?
  陆淮之娓娓道来:在急救的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保证气道的通畅和防止口腔异物的误吸,我们可以通过仰头抬颏来做到,一般……
  ……
  第二十五题:疾疾是由哪种动物传播的疾病?
  秦放毫不犹豫道:蚊子
  第二十六题:黑死病重要的传染源是哪种动物?
  陆淮之:黑死病也就是鼠疫,通常以鼠蚤为传播媒介。
  ……
  第二十九题:著名卡通形象有根指?
  秦放犹豫了一会儿,说:这个我不知道,猜一个吧。
  伴随著这话的落下,大家都紧张了起来。到底秦放的不败的记录能否被打破呢?
  倒计时还在继续。10,9,8……
  秦放道:4 根吧,4是我的幸运数字。
  第三十题:2009 年红极时的歌曲,七份的尾巴,是什么星座?
  陆淮之笑了笑,清唱出声: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 /八月份的前奏 /你是狮子座。答案是狮子座。
  少年独有的音色像是夏日的凉风,扫过每个人的耳朵,留下了深深的回忆。
  ……
  第三十九题:俄罗斯最后一位沙皇是谁?
  秦放皱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尼古拉……二世
  第四十题:二度烧伤代表?
  陆淮之从容不迫道:根据烧伤的三度四分法,浅II度烧伤伤及表皮的生发层、真皮□□层;深II度烧伤伤及是烧伤真皮。
  ……
  第四十九题:地球绕太阳旋转的轨道在天球上的投影叫“黄道”。那么,“白道”是指什么?
  这一题引来了下面观众的非议,出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大家都在等著秦放的答案。
  看著台上秦放也在竭力思考,心里逐渐升起了好奇:他到底能不能回答正确。
  终于台上的人开口了:“白道”是月球绕地球旋转的轨道在天球上的投影。
  大家把目光移向苏素这个主持人,“回答正确!”
  这个答案无疑是振奋人心的。
  比赛继续。
  第五十题:发射第一颗人造卫星的国家是?
  陆淮之脱口道:俄罗斯。
  没有等来正确的提示音,停顿了几秒之后,反而响起了之前从未响起的错误提示音。
  陆淮之懵逼了几秒,接著就听到秦放说:正确答案是前苏联。最后的声音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的骂了一句,“马大哈!”
  剑拔弩张的二人对战终于结束了,苏素说道:“啊,终于结束了,你们知道在你们精彩的比赛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陆淮之配合的问道。
  “我在担心我们的题库会不会先爆掉!好在你们及时的止损了。”苏素笑了几下。公布了结果,“恭喜我们的秦放同学继续保持了他的不败神话。下一个对手是?”
  “张亚军。”
  ……
  经过激烈的厮杀,留到最后的是徐西州和秦放,两人的对决倒是相对的放松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徐西州最近走了狗屎运,秦放的题目都是从犄角旮旯里抽出来的盲区,最后还是惜败给对方。
  单人赛就这么落幕了,团队赛都是群雄逐鹿,强强联手,就更有看头。大家都在赌秦放会和陆淮之一组还是和徐西州一组。
  贴吧里的热度高居不下,这是自上次州放cp复甦后的第一次大型cp粉的battle!
  陆淮之信心满满的去邀请秦放,谁知道竟然被拒!绝!了!
  “对不起,我只和第一名在一起!”
  陆淮之气的肺都要炸了!这还是人说的话吗?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势利的一个人!陆淮之一转身,就看到周景礼也找到合作伙伴了,一个人独自叹了口气,走到了角落里。
  伤心了不过半分钟,他就调整过来了,他发誓自己一定会带领团队拿下第一,给秦放这厮点颜色看看。
  纵观全场,只有张亚军还是孤家寡人,陆淮之发出了邀请了,对方不可思议的看著他,他撇嘴,扭头道:“我是看这里其他人都结伴了,就剩咱俩,要是我不找你合作,你就出局了!”
  张亚军站起来和他击掌,表示成交。
  秦放的视线一直落在他们这边,看到张亚军的动作,眸色暗了暗。
  徐西州馀光看到张亚军和陆淮之在一起,迅速低头看著题库,紧张的手心都冒汗,蹭皱了纸张,小声道:“秦放,其实你不用和我一组的。”
  “没事,我不是为了你。”
  “刚刚的第一,你是不是故意放水让给我的。”徐西州盯著地面上的木板缝隙,有些心虚道。
  “不是,你别想太多了,专心准备下面的比赛。”秦放没看他,目光依旧落在陆淮之身上。满脑子都是平时和他在一起都没聊的这么开心过,他们到底都在聊什么?他俩不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吗?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陆淮之不经意撞上秦放的目光,挑衅一笑。
  身后的张亚军则是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秦放身边的徐西州吸引了。
  【39】
  
  陆淮之趁张亚军发呆,一把手揽过他的肩膀,大有炫耀的意思。
  秦放收回视线,低头和徐西州说著什么,似乎对陆淮之完全不屑,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额前暴起的青筋。
  徐西州小声问:“你没事吧?”
  秦放心不在焉。
  这时候陆淮之拉著张亚军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咬牙切齿道:“等会儿台上见!”
  秦放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道:“台上见!”
  也不知道他俩是什么孽缘,前期一直没有遇上,直到决赛。
  陆淮之因为单人赛的失利,这会儿火力全开,在抢答题上基本就是题念了一半,心里有个大概,就直接抢答,弄的赛场如战场,硝烟四起。
  台下的观众乐得看热闹。
  上面的团队赛,逐渐被他们变成了两个人的solo
  针锋相对,巅峰对决。
  旁边的徐西州和张亚军完全沦为了陪衬。
  陆淮之眼神坚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到最后竟然逼的向来风轻云淡的秦放也开始有了情绪,答题时激动地喊破了音。
  最后两人终究还是爆了题库。
  惹来台下的一阵掌声和好评。
  裁判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及时的制止了他们的行为,提出了他俩抢答,把回答的权利交给自己队友的。
  两人转为了暗下较劲,抢答的手速飞起。
  陆淮之操之过急,和张亚军也不知道是没有默契,还是真的天生不对付,抢的题目,竟然都没有回答上来,急的陆淮之吹胡子瞪眼,如果他有胡子的话。
  本来好好的占据的优势就这么没了,甚至还有种拱手相让的感觉。这比赛看得陆淮之越看越压抑,越看越心痛,朕的江山要亡了!
  果然,最后陆淮之他们取得了团队赛第二名的成绩。
  奖金和单人赛一样,不过要对半分。
  陆淮之并不是不满足,而是觉得憋屈。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比赛结束后,他把张亚军堵在了墙角,质问了半天,“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和秦放串通好了,让我拿不了第一?是不是?说话啊,你!跟个哑巴一样!”
  张亚军喉咙发干,最后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那可是一千五百块钱呢!”陆淮之对奖金念念不忘。
  “我的奖金到时候给你吧!”张亚军认真道。
  “不用,我就随口一说。你啊,有点进取心行不行,说你万年老二,你还真的就甘心做老二吗?”陆淮之愤愤道。
  转身走了出去。
  比赛彻底落下帷幕。
  虽然只有一千块进账,陆淮之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唯一的不痛快也就是因为秦放让自己在单人赛上错失了前三。
  周末的时候,秦放敲开了陆淮之的门,问他去不去少年宫那边看画展。
  陆淮之正在气头上,虽然想去,但还是拒绝了。
  在秦放出门之后,带上口罩和帽子,悄悄的出了门。
  这天是阴天,没有太阳,但光线意外的好。
  街上人不多,陆淮之骑著自行车,慢悠悠的晃荡著。
  两边是林立的行道树,茂密的枝干不断的延展著,交缠著,风一吹,叶子扑簌簌的响著,间或抖落几片树叶,飘落在地上,灌木上,停靠的车上。
  穿著橘黄色衣服的环卫工人停靠在收垃圾的车旁,大概是刚忙完了整条街的打扫,终于找到了休息的空当,从怀里小心的掏出被焐凉的饭团,饭团没有内馅,远远看去黏黏的一整块,像是煮过头了,又像是因为存放太久了。
  陆淮之正准备收回视线就看到了徐西州赶到了她的身边。嘴里说著什么,或许是道歉,或许是感谢。他的身上穿著和环卫工人的衣服。不一会儿两人交换了班次。
  陆淮之嘴巴微张,有些震惊,接著就看到了徐西州拿著扫帚,真的开始了扫大街的生活。明明是同龄人……
  他就这么远远的看著,还是第一次这么真实而又现实的认识到徐西州家里是真的很困难。因为比赛输掉的气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他跟了徐西州一路,像个狗仔一样偷窥著他的人生。他发现徐西州踏实的像是被生活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好像他们有著同样的生理年龄,却有著相差甚远的心理年龄,这一切,让他又好奇又难过。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陆淮之终于等到了徐西州下班,但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开著一辆破旧的电瓶车,前面脚踏的地方放著黄色的美团箱子,后面放著蓝色的饿了么箱子。他连饭都没吃,就开始接单送外卖了。
  陆淮之已经被这个体力超人彻底的征服了,之前周景礼就和他说过徐西州家里条件不好,总是打工,打工的时候很拼命,现在看来何止是拼命,简直是已经把半条命都搭进去了好吧。
  好奇心作祟。
  陆淮之骑著自行车,追著他的电瓶车跑。
  这会儿,烈日穿破层层积云,照在大地上,刺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
  因为高温,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实在是追不动了,陆淮之决定先去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正满大街找饭店,就听到了从少年宫那边传来热闹的人群声。
  他诧异的往那头看了一眼,大概是发生了交通事故或是其他什么事情吧。
  到底是没有按捺住内心的不安,陆淮之把车子停在一边,上了锁,挤入了人群。期间能听到嘈杂的说话声。
  “这孩子突然就倒下了,真不是我推的!”
  “报警了没,快点报警!”
  “人该不会死了吧!躺地上一动不动的!”
  ……
  终于挤到了最里面,看著倒在地上的徐西州,陆淮之心里咯登一下,冲到了他的身边,对著周围的人道:“大家都往外面退一点,让空气流通一些。你!”说著,陆淮之指著一个戴著眼镜的男生,刚想说什么,接著就看到了堪堪从人群中出来的秦放。对著前面的那个男生道,“你赶紧给120打个电话。”接著对秦放道:“你赶紧在附近找一下AED。”
  说完,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就地做起了心肺复甦。
  虽然在模型上做了过了很多次,但他还是第一次在真人身上进行操作,手微微颤抖著,一切都有些失真,围著他们的人或是相信他,或是质疑他的声音逐渐远去,只剩下清晰而明确的指令声。
  对倒下的徐西州简单的评估了生命体征,确认无意识、无呼吸、无脉搏之后,立马进行了胸外按压。
  陆淮之的脑袋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右手手掌的掌根部放在两□□连线中点,两手手掌根部重叠,双手十指交叉相扣,按压深度至少5cm,按压频率控制在100~120次/分,放松与按压比例为1:1,在三十次按压之后,陆淮之习惯性的清理他的口腔异物,接著仰头抬颏,开放他的气道,从兜里摸了张餐巾纸出来垫著,捏住他的鼻子,进行了口对口的呼吸。
  秦放回来的时候,附近的救护车已经到了。
  围观群众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在急救人员的帮助,徐西州被送上了救护车,陆淮之和秦放作为同学一起上了车。
  车上,抢救继续进行著。
  到医院的时候,才勉强恢复了心率。
  等到徐西州病情稳定下来,相关手续也办好了之后,陆淮之和秦放才说上话。
  急诊病房的走廊人来人往,时不时有家属吵闹的声音,空气里弥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陆淮之斜靠在墙边,双手下垂耷拉著,有些无力。
  “怎么,还没缓过来?”秦放扭头看他,眼底滑过一丝心疼。
  “嗯。”陆淮之不轻不重的应声,但是声音早就被淹没在各种杂声之中。
  “放松点,要不是你的操作和意识,西州他现在也不能这么快的恢复过来,我的陆大医生!”秦放低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陆淮之瓮里瓮声道:“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练习的时候,考试的时候和真正实操的时候。”陆淮之垂眸,盯著秦放衬衫上的口袋,“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要把模型当成真人看待,但是真正在真人身上操作的时候,我还是会害怕,我怕因为我的操作不规范或者一个失误,可能他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可是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你刚才做的很棒。大家都在看热闹,只有你站出来了。你还把大家都分工安排好了。要不是你,西州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秦放轻柔的摸著陆淮之头上的呆毛。
  陆淮之抬起有些迷茫的眼神看他:“真的吗?”
  秦放坚定的点了点头。
  有人点了外卖进来,空气里一阵鸡汤的香味飘过,陆淮之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别开脸,脸微红,似乎在否认自己的尴尬和丢人。
  秦放轻笑了几声,“还没吃饭?”
  这次轮到陆淮之点头了。
  “那你先去吃吧?”
  陆淮之不好意思的微微颔首。
  走出医院后,看著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各式餐馆,一时间犯了选择困难症。
  于是,一边走一边问秦放,“你要吃米饭,面条,年糕,凉皮,酸辣粉,杂粮煎饼,包子,饺子……”
  “喝粥吧。”
  不一会儿,陆淮之就拎著两碗粥,还有一叠的小菜回来了。
  急诊病房床位紧张,徐西州被安排在了走廊上。
  陆淮之回来的时候,秦放找了两张凳子坐著。
  【40】
  
  简单的吃了午饭。
  收拾了一下残局,两人就在医院干坐著。
  陆淮之有些无聊,盯著心电监护显示器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之前想问秦放的事来:“诶,徐西州每天都这么累吗?我看他送外卖都舍不得浪费时间。”
  “嗯,他家比较特殊,算是单亲吧。”秦放知无不言。“最近他妈妈身体不太好,家里急著用钱,就开始恢复了以前那样拼命的赚钱了。”
  “以前?”
  “对,初中那会儿我想要赚点零花钱,出来打工,然后就认识他了。他这人命苦,性格也比较内向,吃了亏也不知道说。”秦放道,“为了赚钱什么活都干。整天累的跟头骡子一样。而且做童工,就看老板有没有良心,有时候打了半天的工,最后随便一句我们不招童工,好多天的努力和辛苦就都白费了。”
  “不对啊,”陆淮之突然想起来,之前在街上看到的那个烧烤摊老板,“他不是单亲吧,我见过他爸爸,在卖烧烤,家里应该条件还可以的,不管怎么说,家里女主人出了事情,男主人都应该出来顶著,让一个孩子出来算什么是事?”
  “他爸是个赌鬼,之前因为他妈妈不帮忙还欠下的高利贷,总是家暴,后面出来后就老找他和他妈妈的麻烦,总之还不如没有。”秦放一阵感慨。
  “那他这些年都这么过来的?”
  “嗯。”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略显病态。
  陆淮之心里生出了同情。不过继续这种压抑的话题,多少有些尴尬,还是当著话题主人公的面,即便他现在沉睡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秦放问道:“你今天怎么在那儿?”
  “我……”陆淮之想起自己跟踪徐西州这种见不得人的蠢事,顿了顿,“那你怎么在那儿?”
  “我画展结束出来。”
  “那我也是。”陆淮之应道。
  秦放打量著他,像是不大相信,“那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我从另一个出口出来的,对了,你渴不渴,天这么热我去买瓶水。”说著,陆淮之就站起来,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秦放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了勾,笑的有些无奈。
  便利店就在急诊部的门口,陆淮之买了两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张亚军,对方穿著红色的医院志工马甲刚帮病人家属完成缴费,转身看到陆淮之的时候,又惊又虚。
  陆淮之打了个招呼,这会儿没什么需要服务的,寒暄了几句。张亚军知道徐西州住院后重复问了三四遍,医院大厅,人声鼎沸,陆淮之也没怎么在意,耐心的三言两语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讲了一下,张亚军听到有双手紧紧的抓住陆淮之,语气紧张,语音短促:“他现在在哪?”
  “急诊的38床,你等会儿抽空可以看看,现在秦放在那儿陪著呢!”陆淮之回答。
  最后确认住院的是徐西州之后,张亚军连自己本来应该干什么都不知道了。拽著陆淮之的手就朝著急诊的方向走去。
  “不用急,他现在病情稳定下来了,秦放守著呢。”张亚军动作猛烈,陆淮之猝不及防踉跄了两步,说道。
  几乎是被拖到了秦放前,张亚军看著床上脆弱的人,呆的说不出话来。陆淮之趁机挣脱了出来,把矿泉水递给秦放一瓶,接著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他没事吧!”良久,张亚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现在已经过了危险期了。”
  “病因呢?”
  “还在查。不过可能是劳累过度导致的心脏骤停吧!”陆淮之猜测道。
  张亚军没吱声,就这样坐在床边,看著徐西州。
  秦放对著陆淮之做了个撤的小动作,陆淮之一脸的莫名其妙,最后被他牵出去。
  外面的大厅,人来人往。
  “你干嘛?”出来后,陆淮之一把挣脱开,看著秦放,面色不虞。
  秦放刚想回答,就被一阵哭声打断了。
  一个半大的小孩哭的两眼泪汪汪的撞上了陆淮之,陆淮之满头黑线。
  小孩还没有一点自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陆淮之身上蹭。
  后边家长跟了上来,把小孩抱走,道了个歉,小孩挥舞著四肢,不停的抽泣:“我不要你抱,我要听歌,我要小姐姐!”
  “怎么了?”小孩又哭又闹的惹人心烦,陆淮之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家长道:“最近来了会弹钢琴的志愿者,他从小就想学钢琴,之前一直缠著人学,今天人家大概有事没来,他就闹。你别理他,小孩就是脾气大。”小孩知道自己被人嫌弃,又蹬了几下脚,冲著大人瞪眼,以示自己内心的不满。
  陆淮之哦了一声,自从奶奶走之后,他就没有来过医院了。这会儿听人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之前奶奶总是往医院跑,又是送花给科室,又是做志愿者在大厅里弹钢琴,说是要是能让大家觉得海城医院是个像家一样的地方就好了。从前他不懂事,总是觉得这些事情很鸡肋。现在仔细想想,心里却是暖暖的。说实话,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来医院,小病小灾生老病死,人间冷暖都能在这儿看个遍,但至少能让他们在这个痛苦的地方留下一些快乐的回忆,那也是心底最后的一片柔软和温存吧。
  “别哭了,男孩子大丈夫的还要人抱,真不害臊!”陆淮之低头看著自己的衣服嫌弃道。
  小孩听了瞬间哇哇大哭起来,声音高了好几个分贝。陆淮之也提高音量,“你还想不想学钢琴?”
  小孩抽泣著,看向陆淮之。
  “想学,就别哭了。”
  小孩停下,吸了吸鼻子,眼里满是希冀的看向陆淮之,从妈妈身上爬下来。
  陆淮之回头,就看到秦放也在看他,似乎也在期待什么。
  陆淮之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带我去钢琴那边,我教你弹钢琴怎么样?”
  小孩点了点头,小手拽著陆淮之的衣角往里面走去。
  陆淮之跟在他后面。
  -
  那是一架施坦威的三角钢琴,摆放在最中间,四周用红线拦著。旁边放著张立牌,上面写著——未经允许,不得擅用。这地方光线敞亮,抬头就能看到蓝色的天空和白色的高积云。旁边放著沙发、茶几和几盆绿植,再远一些,还有自助贩卖机,打破了医院的沉闷,显得休闲了不少。
  陆淮之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工作人员。小孩这时候已经弯腰钻了进去。
  陆淮之:“……”迈著大长腿,跨过形同虚设的红线,跟著走了进去。
  陆淮之到的时候,小孩跟个小大人一样爬上了钢琴凳,动作娴熟的很,一脸期待的等著。
  “你想学什么歌?”
  “爱意思。”
  “什么?”
  小孩拽了拽陆淮之的手,陆淮之配合的偏过脑袋,“就是男孩送给女孩子的贝多芬的爱意思。”小孩凑到他的耳旁,小声的说,仿佛是两个人的秘密。
  “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对对对。就是他。”
  陆淮之听道,笑道:“小屁孩,你现在说话都漏风,竟然还想著送女生钢琴曲。”
  小孩腮帮子鼓鼓的,瞪著陆淮之。
  “你先让我试试手感,我也好久没弹过了。”陆淮之摸上琴键,试了几个音,周围空间很大,带著点回音的效果,瞬间整个大厅都变得安静,匆忙路过的人也都不由自主的慢下了步伐,将视线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门外的保安听到声音,赶了过来,“喂,你给我出来,这不是你们小孩玩的地方!”说著,就要越过红线。
  小孩的妈妈走过来,刚想解释,耳边就想起了一阵流畅又欢快的旋律。
  周围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秦放看著陆淮之的背影,眉眼都是幸福。
  都说味道是有记忆的,其实声音又何尝不是。
  动人的旋律像是时光穿梭机,一下子就把他拉回到了那个月色很美的夜,他和陆淮之两个人偷偷躲在音乐教室,陆淮之教著他,一个音符一个音符,那时候不懂音乐也不懂感情,只有纯粹的喜欢和快乐。后来学校的文艺汇演上,他的手受伤了,错过了和他上台一起合奏的机会。
  一曲终了,四周响起了参差不齐的掌声。
  秦放回过神,就看到了陆淮之正冲著他笑,像是在询问他的评价。他后知后觉的鼓掌,在人群声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小孩激动,突然从凳子上爬下去,找到人群中找到妈妈,小跑著扑过去:“妈妈,生日快乐!”
  被唤做“妈妈”的女人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孩懂事的伸手擦了擦女人的眼泪,“妈妈,别哭,我让哥哥把你最喜欢的爱意思送给你听,今天是你生日,不能哭!妈妈羞羞羞!”
  这么一说,女人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陆淮之也走了过来,真心祝福道:“生日快乐!”
  “洋洋,快说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陆淮之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乖!”
  保安走过来,最后到底还是没有说出责骂的话,就这样看著。
  找了个地方,几人一起坐著聊天,小孩贪玩,拿著个氢气球在大家看得见的地方跑来跑去。
  “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女人的眼睛因为哭过,现在还有些红肿,声音有些干涩。
  “不麻烦,小家伙挺会玩的,不好带吧!”陆淮之道。
  女人笑笑:“男孩子都这样。我倒希望他现在能玩的时候多玩玩,以后躺在床上也不至于那么无聊。”
  “他这是?”陆淮之问。
  “白血病。幸好发现的早,现在在做化疗。医生说,目前情况控制的还不错,以后就看能不能找到匹配的骨髓了。”小孩回头冲著女人笑。女人回了他笑容,对著他俩小声道。
  “孩子爸呢?”
  “忙著打工赚钱,整个治疗下来要花不少呢!”说著,声音就小了下来,小孩拉著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妈妈,你看谁来了。”
  女人道:“你怎么来了?”
  “和同事换班了,洋洋说他想让我给你一个惊喜!”男人手背在身后,突然拿出了一束鲜花,“蹬蹬蹬,老婆生日快乐!”
  女人喜极而泣,半天说不出话来。
  -
  急诊病区。
  徐西州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看到张亚军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他似乎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张亚军跟他表白。
  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眉,半坐起来,是在空荡荡的走廊,耳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坐在床头的张亚军显得那么的虚幻,明明坐的那么近好像又隔得好远好远。他如花瓣般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说著什么,而内容,他听不清楚。
  周围一阵温暖,自己落入了对方结实的胸膛,耳朵贴在上面,能感受到他的心毫无保留的诉说著他的故事。
  “……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疯掉的。你别总是想著你妈妈,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吗……”
  怀抱满是温存,但对方很用力,快压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却舍不得推开,这是他小小的贪恋,哪怕在梦里。
  “张亚军你在干什么呢?”陆淮之一回来就看到他抱著徐西州,一把拽开他。“他刚醒,你就不怕他一个情绪激动又出什么事吗?”
  秦放别过头,当自己没看见。
  张亚军像是被训话的小孩子,没有反驳,松开来。
  徐西州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们三个,声音干枯的不像是他自己的:“我现在在哪儿?”
  “你中午突发心脏骤停,幸亏救护车来的快,捡回来一条命。”陆淮之解释道。
  心脏骤停,救护车,命……徐西州在心里重复道。刷的一下掀开被子,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拔掉针孔,下床。好在被秦放摁住了。“你生病了。”他说出了事实。
  徐西州挣扎了几下:“我没病。”
  陆淮之没眼看,刚想骂人,就听到他说:“你知道在医院住一天要多少钱吗?我没钱,也住不起!”
  闻言,陆淮之一阵心酸,但还是想骂他:“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钱没了,还可以慢慢赚回来,身体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徐西州瞪著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谁让你们救我的,人活著又是浪费钱又是浪费命!”
  这时候,张亚军叫了个护士过来,重新扎针,徐西州一直在抗拒,针管倒流出来的一小段血液,看的让人揪心,张亚军道:“你现在挂和不挂,反正都要扣钱的,你自己看著办!”
  话音刚落,徐西州收起了所有的棱角,躺下,乖乖的让护士折腾。护士技术娴熟,没多久,就重新扎上,离开前嘱咐了几句挂吊针的手不要乱动,不要沾水什么的。
  难得安静下来。
  徐西州背过身,不看他们。
  秦放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备注是画展解说,拿著手机走到了角落,接听道:“……嗯……不好意思,我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就拉著陆淮之走。
  直到出了医院,陆淮之还觉得有些突然,站定后问道:“秦放,你个胆小鬼要跑一个人跑,拉著我跑做什么?”
  秦放:“……你嫌自己的瓦数不够亮?”
  “什么瓦数不……瓦……数……的……”陆淮之这才反应过来,指著医院的方向,“他们,你是说他们两个是一对?”
  秦放一脸的我服了你的表情。
  陆淮之脱口道:“那你失恋了?”
  秦放站定,转身和陆淮之面对面,认真道:“没有。”
  “那你是背锅了?”陆淮之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面前的人依旧回答:“没有。”
  秦放看到他这迷茫的样子,情不自禁就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最后抬起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陆淮之:“……”
  【41】
  
  路口人来人往,不远处传来公交车到站的刹车声,秦放眯眼看了下,一把拽起陆淮之的手就往朝著那边跑去。
  车子上通向少年宫的。
  海城人民医院到少年宫也不过三站的距离。
  这个点,车上没有什么人。
  秦放的卡刷了两次,拉著陆淮之往后走,找了个两人并排的位置坐下。
  “去哪儿?”
  车子启动,陆淮之身子前倾,差点撞上了前面的椅背。
  “少年宫。看画展。”
  秦放看著窗外,漫不经心道。
  陆淮之坐稳后干笑了几声,怀疑自己的谎言被戳破了。
  到站后,陆淮之打发了秦放先进去,说是自己去把之前停在附近的车子放到少年宫这边来。
  秦放没阻止,迳直往里面走去。
  -
  陆淮之停好车子回来,一进门,就传来一阵阴凉。
  再往里走,能看到各种引导式的宣传语和标牌。
  走著没一会儿,身侧穿过几个女生,抓著马尾辫,穿著水手服,看上去洋溢著青春,不时说著什么。
  陆淮之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我听说这儿有个解说员,可帅了!”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朋友圈有人发了,我才叫你们来的!不信,一会儿等著瞧!”
  ……
  陆淮之偷笑,这到底是奔著画来的,还是为了看帅哥来的?难不成人比画还娇?
  比起来,他还是更希望他们能更专注作品一些。
  他画的美人难道就不好看吗?真是肤浅。没眼光。眼瞎。
  跟在她们身后,直走,左拐,进入了一间大厅,灯光恰到好处,看画展的人没有想像中的四处分散,大家都跟在一个人的身后,慢慢的欣赏著。
  陆淮之抬腿跟了上去。
  看背影有些熟悉,就连穿著的白色衬衫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眼熟。
  突然,那边也不知道问了什么,传来一阵笑声。
  等到陆淮之离的更近一点,就听到了一个女声:“哥哥,这幅画讲的是什么?”
  人群里有人说,“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哥哥本人啊?”
  “对啊,哥哥你就是画里面走出来的王子啊!”
  “安静一点,我们不能影响到其他看客!”突然,秦放伸出食指,落在自己的嘴唇前,对著大家做了个安静的动作,然后安抚大家的情绪。
  陆淮之听著声音,就知道是秦放没跑了,不由自主的又走近了一些。
  “这画的光线和构图很好,有种虚实结合的感觉。光线的存在和树林里雾濛濛的感觉处理的很好,藏在树林尽头只露出一半的小鹿和衬衫口袋上的玫瑰,增加了一种虚幻的诱惑……”秦放说著,陆淮之在后面听著,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画的时候才没有想那么多呢!
  “哥哥,你长得那么好看,画出来也很好看!”
  秦放微笑著道谢。
  “哥哥,给你画画的是女朋友吗?”
  “不是。”
  “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哥哥,你手机号多少?”
  女孩直白的可怕,周围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秦放抿嘴,正想著如何拒绝。
  陆淮之上前一步,哥俩好的勾住秦放的脖子:“原来你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秦放没挣扎也没拒绝,静静道:“你来了。”
  陆淮之主动松开秦放的脖子,冲著刚才那个大胆的女孩子说:“小朋友,这个哥哥可坏了,你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比较好。”
  女孩咬唇,过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半个身子被陆淮之挡著的秦放嘴角微微勾起,笑的有些隐晦。
  陆淮之转身冲著秦放道:“我没有很过分吧!”
  秦放点头。
  之后,陆淮之混入人群,听著秦放讲解,走了一圈,发现秦放这人在画画还是很有自己的看法的,一点都不像当初让自己教他画画那样一窍不通。想了半天,他归结于学生进步神速,关键在于老师教的好。
  看客换了好几拨,陆淮之听的也有些腻了,自己一个人独立出去在展示厅里转转。
  没多久,就有几人凑上来,把他上下打量。
  “你就是那个救人英雄吧?”
  “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啊!”
  “这年头做好事的人不多了!”
  ……
  陆淮之二丈和尚摸不著头脑,就听有人说:“他就是朋友圈的那个做急救复甦的男孩子吧……”
  陆淮之:“……”人怕出名猪怕壮,也就那么点功夫,更何况上午的事情就发生在附近,有知情人士把当时的情景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通,陆淮之收获了普罗大众欣赏和赞许的目光。
  -
  回到家,陆淮之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家的关心,什么见义勇为,勇于救人各种称号也不管合不合适,都往他头上戴。
  这里面最开心的当然就是老陆终于给他来了电话,并把他夸了一下,不过快结束了,也不忘督促他好好学习。陆淮之一一应下,最后嘘寒问暖了几句,末了想起徐西州的情况,问了老陆有没有什么办法,老陆说这事他看著不太好办。陆淮之也就没有深究,决定找个机会发动网络力量和群众力量,做点什么。
  -
  医院里,临近傍晚,有个转科的病人,终于空出了一张床位来,徐西州搬了进去。
  趁著张亚军不在,徐西州在护士换液的时候问了句:“姐姐,我明天能出院吗?”
  护士睨了他一眼,“没有那么快,明早医生查房你可以问问。”
  徐西州有些失落的低头看著被子,小声的道了声谢谢。
  睡不著,倒是隔壁床来了个医生,有些眼熟,再仔细看,他认出来了,是神外的张主任,看样子是会诊。询问了几句病情,又做了些体格检查,和病人家属交谈了几句,接著就神色匆匆的走了。
  徐西州看著手背上的针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医生晚查房的时候,徐西州问了几句,最早什么时候能出院,得到的答复是两周左右。医生还嘱咐他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一想起一周后就要期中考,他怎么都坐不住了。最后还是张亚军把人给劝住了。
  海中的奖学金评选中,期中和期末占了二分之一,其他的比赛评选占了一半。徐西州平时忙著打工,只能在考试上勉强占优势,这次要是参加不了期中考,那简直就是天塌下来了。
  “徐西州!”说了半天,张亚军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也不由的有些恼火起来,“你现在好好休息,早点恢复,就能早点出院,你在著急什么?年纪轻轻,把身体累垮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徐西州安静的不动了,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周一。
  国旗下讲话。
  主要对陆淮之救人一事进行著重表扬,对路瑶虐猫一事做出了开学处理,对这周的期中考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陆淮之声誉恢复,现在走到哪儿哪儿都有人夸。就连明目张胆送情书的人都多了起来,不过所有的情书都被葬送在了旁边这位铁面无私的纪检长手中。
  -
  周四,期中考那天,陆淮之看到徐西州的时候,一脸的震惊。
  “你出院了?”
  徐西州在学校的人缘并不怎样,整个住院期间除了陆淮之他们几个基本没有人去看望。
  这儿陆淮之看到他脸色恢复的还不错,就是嘴唇还有些苍白,不由的关心问道。
  “没有。”徐西州冷冷道,他的冷和秦放的不同,是彻骨的冷,像是来自深不见底的海底世界,而秦放的冷则是带著点温度,像是来自四季变化的雪山中,让人期盼著见到春天的太阳。
  “那你……”陆淮之后面的话没说完,就看到秦放出现在徐西州的身后。
  “这是你的准考证和东西。”秦放把东西给徐西州,徐西州接过,轻声道了句谢谢。接著就往考场走去。
  “他——”陆淮之看著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人总有自己的坚持。”秦放越过陆淮之走向考场。“别看了。”
  收回视线,陆淮之进入了考场。
  -
  大概是因为和几个兄弟学校联考,这次卷子的难度中规中矩,加上陆淮之最近加入了生物竞赛小组,磨炼出了不少的解题意识,做起题目来得心应手。
  考试结束后,陆淮之回到自己班,发现只剩下秦放,放好东西,抬头问道。
  “不去吃饭?”
  秦放坐在位子上,伸手半遮住自己的脸,有些不太好意道:“我饭卡丢了。”
  陆淮之:“???”这听起来挺像是自己会干的事,没想到秦放也有这样的一天,没忍住笑了几声,惹来秦放的眼刀子。陆淮之捂嘴,大方道:“那我请你呗,下午还要考试呢!”
  不知道是不是陆淮之的错觉,说完这话,秦放好像笑了,等他再仔细看,却发现这人还是冰山一座,不由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请你吃饭,你要懂得感激知道吗?”
  “嗯,谢谢。”
  陆淮之才说完,就听到了秦放的声音,带著点磁性,有些磨耳朵。
  没有再多说,两人一起去食堂。
  他们到的时候,食堂里排著长长的队伍,看上去有些吓人。
  陆淮之突然怀念起了平时和周景礼一起吃饭的福利,往楼上看了几眼,果然他坐在教师餐厅经常吃饭的桌子上。嘴角一扬,拉著秦放往楼上走去。
  点了几个小菜,打了碗饭就朝著周景礼走去。
  周景礼旁边还坐著苏素。
  两人看到陆淮之没什么惊讶,等看到他身边坐了个秦放的时候,眼镜都快掉地上了,如果他们有眼镜的话。
  “怎么,不欢迎?”陆淮之挑眉。
  “没有,就是……”周景礼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
  “他饭卡丢了。”陆淮之解释道。“我救济一下,是吧?”说著,冲著秦放挤眉弄眼。
  秦放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在陆淮之旁边坐下。
  这饭吃著吃著,周景礼就越发的觉得不太对劲了。
  尤其是他看著陆淮之餐盘里的菜根都落入了秦放的碗里。还听到了秦放说:“你怎么又不吃菜根?”
  陆淮之偏头看了他一眼:“我挑食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吃菜根!”
  周景礼:“……”
  苏素:“……”
  【42】
  
  打从虐猫事件和同性恋事件过后,老秦就计划著请专家做一套系列讲座,关注青少年心理成长。其中就包括了性教育。
  期中考结束后的下午,这事终于被安排上了。
  讲师不是别人,正是柳清秋。
  老秦之前和她沟通过关于秦放如果是同性恋怎么办?这孩子向来就闷的跟葫芦一样,有事也总喜欢一个人扛著。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过早的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东西,也不知道网上的那些流言蜚语是不是真的。但多个心眼总没错,至少应该让大家对这方面有正确的认识。
  讲座面向全校,也不是硬性参加,不过会有视频作为备份。
  老秦早就旁敲侧击过秦放,让他一定要去。
  秦放有些忐忑,想要试探陆淮之,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犹豫纠结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吃饭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讨论这次的讲座,青春期的燥热与骚动在这时候一览无馀。性教育自带热度,吸引了不少的观众。
  秦放状似无意的问道:“下午的讲座你会去吗?”
  “去啊,怎么你不去吗?”陆淮之喝了一口紫菜汤抬头看他。“怎么著也得给咱家柳阿姨捧个场,你说呢?”
  “嗯。”语气平平,听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讲座开始前几分钟,整个大礼堂都挤满了人。有人是冲著美女教授来的,也有人是冲著有颜色的内容来的,只有寥寥几个是真的想要长点知识。
  柳清秋一身西装,看上去充满了英气。上台后,打开PPT,简单的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就直奔主题,粗略的过了遍男女生殖器官的解剖学知识;发育期的身体变化状况;生育的过程这些在早就咋就生物课上学过的基本知识,这部分知识枯燥,但她放了个简单的视频,清晰明了,最后做了总结。
  接著进入了第二块内容——性别认同,并对这方面进行了重点讲解,从异性恋讲到了LGBT非异性恋的少数群体。
  尤其针对同性恋做了特别介绍。
  在此之前,她与大家进行了互动,提了几个开放性的问题,“在我正式讲解这一块内容之前,我能听听大家的看法吗?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有很多有意思的观点。”
  下面是一阵冷场。
  陆淮之叹了口气,用手肘戳了戳坐在自己旁边的秦放,眼神示意他暖场。
  周围不断有目光聚集过来落在秦放身上,像是等著看好戏。
  陆淮之的手心覆盖在秦放的手背上,秦放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他,接著就听到了话筒里传来电流的呲呲声。
  陆淮之拿著话筒,尽可能客观理性的说道:“同性恋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同性之间的相恋,同性是相对异性恋而言,本质都是爱情,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如果因为自己给别人造成了痛苦和麻烦,那是很不道德的。这几年同性恋走进大家的视野当中,更多的是因为他们不洁的性生活而导致的艾滋病引起广泛重视和大家批判。这只是一个角度的问题,第二是关于家庭的维系。针对男同性恋而言,宣布出柜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它会伤害你的父母,毕竟现在对广大群众而言,时代虽然在发展,但老一辈还是恪守著传宗接代的想法,这个时候,懦弱的或者说渴望两全其美的人会选择成立的一个家庭,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必要提一句同妻的存在,他们在这段婚姻中其实就相当于被家庭冷暴力对待,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最后我想说的是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精神病,大家其实没必要这么恐慌或者是敌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爱情的权利和方式,没必要过度的偏激。”
  “这位同学讲的不错,其他同学还有什么看法吗?”柳清秋明显是在给秦放机会,但是秦放并不领情。
  话筒被传到了后面,张亚军站了起来,视线落在了前排的某个人身上,“我挺赞同陆淮之同学的说法,现在我想说一句,爱情面前,无关性别。性取向不是问题,关键是你有没有找到一个和你灵魂相吸的人。我记的有一本书里提到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世界从一开始是由男男奻组成的,然后有一天被打散后变成了男男女女,为了恢复最初的稳定状态才找一个人在一起,其中男女结对最多,男男,女女只占一小部分的比例。换个浪漫点的说法,可能就是真爱才会在一起吧!”
  下面有人讥笑:“该不会是为了洗白某人找的托吧?”
  在大家的期待中,秦放终于站了出来:“同性恋这种社会问题,不管怎样,我希望双方都能考虑到现实条件,不要脑子一热,找个刺激,错把冲动当成爱情,尤其是在青春期这个懵懂又冲动的年纪。”
  “这么说,你是同性恋,而且已经在考虑将来了?”不知道是谁尖锐的出声。
  “我还是那句话,学校不允许早恋,到底是爱情还是冲动,时间会告诉你。至于我是不是同性恋,这个问题我有保留答案的权利。”
  “那么请问你喜欢的是谁?徐西州吗?还是陆淮之?”这人不依不饶的追问著。下面传来一阵哄笑。
  上面的柳清秋及时控场:“好了,这位同学,你如果是来挖掘别人隐私的,那么请你出去。把个人的情感纠葛抬到明面上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有我建议你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失恋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好了,我今天来是正儿八斤的和你们唠嗑唠嗑关于性教育的想法和观点的,你们还有谁想聊聊吗?”
  “老师,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一个人,但是对方恰好也是男的,他说除了那个人他对其他人没有感觉,这是同性恋还是什么?”徐西州举手问道。
  柳清秋点了点头,接著问:“是个好问题,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机不可失啊,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老师,同性恋犯法吗?”
  “老师,我发现自己喜欢又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那我这算什么?”
  ……
  话茬子不知道被谁打开,接下来都是青春期关于性的困惑和迷茫。
  柳清秋枚举了几个从古到今,从东方到西方有意思的八卦例子之后,简单的接受了同性恋群体的比重,社会地位,社会现状,以及引发的社会问题后,从心理学的角度做了简单的科普,在大家有了大概的认知后,开始了答疑。
  “喜欢一个人,但对方恰好是男的,对其他人没有感觉,这肯定就是他接触的人不够多,多和不同的人接触找找感觉,不要那么矫情,把对方看成自己的唯一。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人呢,错过了多可惜。”
  “下一个,同性恋犯法吗?这个刚才讲过了,现在在国外某些国家已经得到了法律的认可,所以你说犯法吗?”
  “下一个,又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这是双性恋的表现,很正常,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是双性恋,没有必要感到困扰,说不定遇上某个人你就弯了,转角遇上另一个人又直了,生活嘛,看开一点。”
  ……
  “今天就到这里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困惑呢,可以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师找老师帮忙,或者来我的工作室也是ok的,联系方式在屏幕上,你们可以记一下。在这里我多嘴提一句,不是说你们去心理咨询就是心理不健康,你们得要弄清楚,生活中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处于亚健康的状态,社会压力一天比一天大,心理情绪有点小问题都是正常的,及时发现及时接受帮助走出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是如果不懂得发泄,那么最后只会越来越糟糕。你们来心理咨询室唠唠嗑,玩一玩,放松放松都是很好的选择。”
  “感谢柳老师的讲课,今天到此就结束了。”主持人问道。
  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的离场,柳清秋拧开矿泉水,小酌了一口,问道:“你们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办的怎么样?”
  “学生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心理健康没什么人关心,这咨询室就是个摆设,希望今天过后,能有同学来看看吧!”主持人也就是学校新来的心理咨询师叹气道。
  人流走的差不多了。
  徐西州瞅著柳清秋周围没人,找到了她:“老师。”
  柳清秋看著他,她记得,就是之前提问的我有一个朋友的人,通常情况下,我的一个朋友就等于我自己,本以为他是来找自己做关于爱情的情感咨询的,看著他纠结的表情,小声道:“如果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很难的话,我们可以去你们学校的心理咨询室。”
  两人一边走,一路保持沉默。
  心理咨询室里,很安静,蓝色的墙壁,墙上画著点可爱的小人,周围的架子上放置著一些玩具,旁边还有一个大的沙盘,靠窗的地方安置著一张黑色的大沙发,窗台上放著几株绿植,墙角的花盆里种著几株大的富贵竹。
  开了空调,两个人坐下。
  柳清秋也不著急,等著他开口说。
  三分钟过后,徐西州才缓缓道:“老师,对不起,我不想说了。”
  “嗯。那就不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神经兮兮的,像个神经病。”
  “每个人都有任性的时候,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你要相信,自己是个很棒的人。”柳清秋笑了笑,温柔的安抚著。
  “不,我就是个垃圾,我知道这样很负能量,可是我这几天脑子全都是这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徐西州喉头哽咽,眼眶微红,“我觉得自己过的好累好累,每天都要打工赚钱,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在想自己还差多少钱才能给老妈攒钱做手术,我真的……我以前觉得不管怎样生活都还有希望,但是……”
  柳清秋给他递了张纸巾,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慢慢说。”
  “谢谢。”徐西州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接著说:“但是我觉得现在只剩下绝望。我有时候都在想,我妈跳水的时候怎么没有死,为什么还有人会把她救回来。我知道我很坏,但是每天的医药费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她从小就对我说西州啊,你忍一忍,忍一忍长大了,就什么都好了。可是我发现我忍不下去了。我前几天打工送外卖的时候昏过去了,醒来就在医院,医生说我命大,有人救了我,可是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恨不得没有人救我,我真想就这么结束了。”
  他顿了顿,鼻子红红的,眼睛有些肿,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是脆弱。
  “可是,我心里还喜欢著一个人……”
  【43】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优秀到我很自卑的那种。我是在读书会上认识他的,我知道我是个内向的人,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那天他对我说了声谢谢,还说他认识我,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游泳池,我在隔壁人家的帮助下进去当救生员,那个暑假大概是他第一次学游泳,溺水了,是我救了他。游泳馆里那么多人,只有他记得我。我当时就挺感动的,后来我们聊了很多,我也说不上喜欢他什么,就是喜欢他身上的那股劲,他让我看到了希望。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依然这样坚持著……”说著,他抬头看向柳清秋。
  “你喜欢他,但是不敢,对吗?”柳清秋看著他,温柔的笑道,声音轻柔,像是一阵暖风,从心头拂过。
  徐西州点了点头。
  “是因为家里条件相差很多,所以不敢?”
  “嗯。”
  “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好起来,你现在还在上学,不需要考虑太多,努力考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找到自己喜欢的专业,在自己的专业里面闯出一番事业来,在回过头来,你会发现现在你觉得像天塌下来的大事,那都不是事。”
  徐西州保持沉默。
  “当然,学习不是最重要的,你也说了,你没有什么存在感。那你自己主动寻找存在感,多交朋友,你学习成绩应该不错吧,可以和他们分享一下学习经验啊。很多人会喜欢你的,你长得那么可爱,不要总是板著张脸,笑一笑嘛。你要是觉得这件事不好办,可以去运动,前提是在医生的指导下。有时间多出去走走,不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里走。”
  “我有一个朋友,他谈过十多次恋爱,每次都被分手了,然后到我这儿来哭诉,疗伤,最后恢复过来,还是接著找女朋友。这样的人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但是每次都让自己伤的遍体鳞伤为什么,因为他们相信自己一定能遇见对的人。世界这么大,你不要把他当做中心,多看看总是没错的。你们这个年纪,其实刚好是感情懵懂的时候,很多事情都看的太重了,自己又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冲动幼稚,最后只会被伤害。我还是那句话,想的长远一些,站在十年后,二十年后的角度来看,这事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经济压力大的话有没有想过寻找外界帮助,去银行贷款,找亲戚借,然后等有一天自己有能力再还。现在穷只是一时的,往前看,总能变好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你太懂事了,有时候让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并不是坏事,心里有事也不要憋著,说出来就没事了……”
  ……
  -
  周末,陆淮之去医院找徐西州发现对方已经出院了。和护士八卦了几句,才知道人妈妈患了脑部良性肿瘤。想著他日子过的挺不容易,就和周景礼又了解了一下,发现他生日刚好是在下周一,顿时就有了干劲。商量了一下,准备采买点东西,让他感受感受大家对他的关心。
  经过一家咖啡馆门口,和路瑶撞上了。
  还没说什么。
  路瑶做了个别吵的手势,接著指了指里面。
  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坐著两个人,是秦放和薛星。
  陆淮之觉得莫名其妙,他俩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两人相处的还挺和谐的,有说有笑。
  旁边的路瑶道:“你知道坐在秦放对面的那个人是谁吗?”
  “是谁?”陆淮之装作不知道。
  “是毒枭的养女。”路瑶小声冷笑,接著问,“你知道秦放是谁吗?”
  陆淮之沉默。
  “他可是毒枭的继承人!他的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他和我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逃出不去的!他没的选择!”路瑶说话声音尖锐,像是恨死了似的,眼神中却又带著点羡慕。
  陆淮之扭头看著她,“那你告诉我是想干嘛?”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她面容扭曲看上去有些恐怖。
  “哦。”陆淮之耸耸肩,看上去满不在意,心里却一片混乱。
  成功看到陆淮之眼中的怀疑,路瑶满意的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陆淮之问。
  路瑶看著他没说话。转身走了。
  陆淮之站在原地,给秦放打了个电话。
  咖啡馆里。手机响了很久没有接通。
  薛星抬眼看他:“怎么不接?”
  “你管我?”看著备注上的小班长,秦放横了他一眼,然后关机。
  薛星笑道:“好歹咱们也是兄妹一场。”
  秦放挑眉,眼里满是不屑。
  薛星也不在意,毕竟该谈的都谈好了,站起来,伸手道:“希望这次合作愉快!”
  秦放嗯了一声,依旧懒洋洋的倚靠在椅子,没有看她。
  陆淮之电话被挂,看著里面那个坐姿慵懒的人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等到薛星彻底走出去了 ,秦放才站起身来,手机开机,立马给陆淮之回了电话。
  几乎是一接通,陆淮之劈头盖脸的问了下来。
  “你在哪儿?”
  “咖啡馆。”
  “你在那儿干嘛?”
  秦放手心微微出汗,面对薛星张口就来的理由却在这时候一点都说不上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陆淮之那头才道:“算了,你先忙吧,我们准备给徐西州策划一个生日party,想问问你有什么意见!”
  “他喜欢吃酒糖,你可以多准备一点。”
  “对了,他芒果过敏,你如果选千层或者准备水果的话,最好不要。”
  “礼物的话,他不喜欢那种华而不实的,贵在心意和实用就行。”
  “……”
  陆淮之听著那头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堆,突然有点心酸,果然秦放还是喜欢徐西州的吧,哎,这敢爱而不敢说的别扭劲儿。视线所及,秦放也逐渐放松了下来,说话时眉宇间都洋溢著喜悦。
  “你说这么多我怎么记得住啊,要不你自己来采购吧!”陆淮之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段故事里面留下脚印,虽然秦放主动放弃了,但能给喜欢的人做点什么想来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嗯,我们在哪儿见面?”
  “就古街门口那家溪光蛋糕店,你知道吗?”
  “知道。”
  陆淮之看到秦放开始行动了,转到小巷子里,故意绕了一圈,才到蛋糕店门口和秦放碰头。
  两人在店里预定了个八寸的蛋糕,陆淮之看那个上面有个熊猫,就问了下店家能不能做几个小孩,店家问了大致的要求,陆淮之问他要了纸笔,速写了一张秦放,徐西州,张亚军的Q版人物。店家看了觉得有点难度,最后直说尽力而为。陆淮之也不为难对方,就像秦放说的心意最重要。
  接著两人又去超市买了点小零食,尤其是酒糖。
  超市里人不多,秦放推著车,陆淮之走在前面探路。看到零食区,扭头对著秦放笑,用手指了指方向。
  糖果和饼干的零食区,有一些父母和孩子,孩子哭著闹著想吃糖,妈妈在那边教育著:“糖糖吃多了就掉牙齿了,牙齿没了,就没人喜欢囡囡了!”小孩大概是被吓到了,停下了哭泣了,扭头可怜巴巴的看著糖果,被妈妈牵著离开了。
  陆淮之正逛著,就看到秦放在那头买牛奶糖,想起上次在自己家秦放送的奶糖,拿过袋子也抓了好几把,因为抓的凶,掉了好几颗在地上,两人不约而同弯腰去捡,伸手捡到了同一颗,指尖相触,传来一阵酥麻,陆淮之迅速抽离,著急站起来,两颗脑袋不经意撞在了一起,不怎么疼,但刚才的触觉实在是让人难堪,陆淮之有些不自在,说道:“秦放,对不起啊!”
  秦放轻轻的嗯了一声,伸手覆在了陆淮之揉著脑袋的手背上。
  陆淮之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热度在升高,如果有温度计的话,应该能看到水银柱蹭的一下往上蹦的场景。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陆淮之在心里告诉自己淡定,冷静下来,拿开自己的手,秦放的手直接在自己的脑袋上揉了起来。陆淮之刚做的心理建设,又开始逐渐崩塌,这他妈到底在干嘛?
  “你别揉了,我不疼。”说著,就一把手甩开了秦放的手。
  秦放看著他,眼里有些委屈,“我疼。”说著,拽著陆淮之的手放到了他的头上。
  陆淮之:“???”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疼?大男人的撞一下脑袋怎么了?”突然脑海中没头没脑的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游戏,脑袋要碰一下会变傻,碰两下才会恢复正常。主动凑上去,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脑袋,“扯平了。”
  然后弯腰去捡地上几颗零散的奶糖。
  秦放看著他微红的耳朵,无声的笑了笑。
  糖果,饼干,饮料,水果还有薯片等其他零食……
  两人满载而归。
  回家后,陆淮之敲开了秦放的门。
  秦放开门,看到他递给自己的奶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听到他说:“给你的,算是之前在超市的道歉礼物!”
  看著手心的奶糖,秦放接过,“没什么,你脑袋还疼吗?”
  陆淮之含糊了一句不疼,抽身离开。
  躲在自己房间的门后,看著秦放。
  秦放撕开糖纸,里面放著一小叠的方正剪裁粘合起来的纸。
  不是糖。
  “陆淮之?”秦放看向他,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不是生气,也不是恼怒,甚至带著一点愉快,丝毫没有被恶作剧?心到的不悦。
  陆淮之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问题,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44】
  
  周一那天下午的班会。
  照例是班主任对这次期中考的分析和总结。
  陆淮之提前和班主任以及一众班干部商量过,将上面的流程尽可能的精简,腾出时间来给徐西州过生日。
  这还是第一次班级里组织给个人过生日,毕竟以前要么就是忙于学习要么就是有家里人的关心,再稍微热闹点的也就是几个玩的来的小伙伴找个时间聚一聚。听到陆淮之提议的时候,大家觉得新鲜,再者徐西州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只能依附于贫困生,学习好,这样的代名词。多个机会认识他,尽己所能的关心关心对方也没有什么坏事,毕竟同学一场,更何况,人还生著病。
  当班主任讲完该的讲的东西,说把剩下的时间交给同学们的时候,大家都自觉地低头订正卷子。
  陆淮之走上讲台,打开早就拷贝好的ppt,又是音乐又是文稿的煽情渲染了几分。
  考试后的紧张和沉重就这么被打消了。
  偶尔讲个笑话逗乐一下,整个氛围都被带动起来。
  幻灯片终于切入了正题。
  “今天是咱们班一个同学生日,大家猜猜会是谁?”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徐西州还在低头做著错题。
  其他几个班委之前打过招呼,开始喊徐西州,底下气氛炒热起来。
  伴随著生日快乐歌的响起,张亚军从外面捧著生日蛋糕进来,一步一步走到徐西州面前。
  与此同时,陆淮之也公布了答案:“看来大家对周围的同学都很了解啊,没错,今天就是咱们班徐西州同学的生日,让我们一起祝福他!”
  “祝你生日快乐……”
  祝福的歌声飘荡,虽然不整齐,但里面所包含的真挚却不容忽视。
  作为主人公的徐西州看著面前的生日蛋糕和张亚军的笑脸,面无表情道:“今天不是我生日。”
  班级里的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
  教室上空好像有几只乌鸦飞过。
  陆淮之凑过来干笑道:“是你忘记时间了吧,今天怎么可能不是你生日呢?”
  徐西州看著张亚军没说话。
  陆淮之给秦放使眼色,秦放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王冠直接放到了徐西州的脑袋上,小声道了句:“生日快乐,西州。”
  接著也不管徐西州是怎么个表现,招呼著大家把桌子往四周挪了挪,留出最中间,放了几张干净的桌子,把吃的玩的东西都搬了进来。
  陆淮之轻轻的推了徐西州一把,徐西州站到了蛋糕前,表情有些迷茫,眼眶微红,喉咙哽咽,接著就听到了陆淮之的声音:“寿星,许个愿吧!”
  大家或是站著,或是坐著,都起哄道:“许愿!许愿!许愿!”
  徐西州还是第一次作为热闹的中心人物,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张亚军找了张椅子,把徐西州摁了上去,在他耳边轻轻道:“许愿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西州扭头看他,四目相对,他的眼底像是盛满了星星,避开来,周围洋溢著笑容、掌声,每一双眼睛,都看著他,都在诉说著祝你幸福,猝不及防,装进了心里,软软的,满满的。
  总是拉成直线的嘴角微微起伏,徐西州眉眼弯弯,双手合十,对著蛋糕上秦放点上的蜡烛,周围的窗帘都拉上,灯也关著,烛火摇曳,在整个教室里有著别样的情调。
  教室里一片静谧,这时候坐在那里的徐西州像是真正的王子,接受著大家的目光洗礼。
  许愿结束,转头看著张亚军,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张亚军轻笑:“看我干嘛,吹蜡烛啊!”
  蜡烛吹灭。
  大家开始不安分起来。
  挪动著椅子,往中间靠拢。
  “徐西州,你许了什么愿望啊,说出来给我们听听?”有人问道。
  “说什么,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张亚军在一旁回道。
  “诶我说张亚军,有没有人说过你管的事有点多啊!”
  “关你什么事?”
  眼看著话题就要升级成吵架模式,陆淮之及时制止,“你们再说下去,吃的就要没了!”说著,一人递了一块蛋糕。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手里抹了一把奶油,冲著徐西州招呼了一脸。
  迅速换装变成了奶油小生的徐西州有些狼狈的站著,恶作剧的人见他站著不动,一时间犯怵,停下手里的动作,朝他走了过来。
  又迷茫又单纯的徐西州眨著眼,睫毛上满是白色的奶油,看上去还有点可爱,陆淮之轻叹了一口气,拿过一块蛋糕塞到他手里,对著他小声道:“砸回来!”
  知道徐西州这人有些回避,陆淮之也不著急。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朝他走了过来,本以为伤害了徐西州敏感的小心灵,正想要道歉,谁知道迎面就被陆淮之的奶油砸了一脸,两人就开始大战。打著打著,陆淮之脸上也沾了不少,在不远处斜靠在一边看好戏的秦放,看到他那张大花脸,无声的笑了笑。迈著大长腿走了过去。
  张亚军早就看到那个恶作剧的人不爽,抬手就扔了过去,被人一躲,明晃晃的奶油悉数落到了陆淮之身上。
  陆淮之抬手抹了一把脸,气势汹汹的抓了一把朝著张亚军扔去,谁知道张亚军一闪,所有的奶油都砸到了他身后的秦放身上。头发上,镜片上,脸上,还有校服上,沾著不少,还有不断往下掉的趋势,看的周围人一阵安静,耳朵里只有秦放走路的声音以及陆淮之的说话声:“让你砸我!”等到看到自己砸到的人是秦放的时候,两眼已经傻掉,张了张嘴,解释道:“那个,我……不是,误伤,对,误伤!哈哈!”
  尴尬的笑声在整个教室里显得有些诡异。
  陆淮之此时无比后悔后来提议的把蛋糕改成三层的十二寸,还特意让老板多加了点奶油。
  “今天徐西州生日嘛,大家都玩的开心就好,秦放,你就不要这么端著……”说话间,秦放迈著他的大步子越走越近,陆淮之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变小,莫名的有些心虚,往后退了几步。
  周围一群人都在看好戏。
  陆淮之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要被他们的目光给杀死了,后背抵上黑板,丝丝凉意传来,他梗著脖子道:“又不是玩不起,大不了我让你砸回来!”
  “别动!”秦放突然轻声说道。
  声音带著点磁性,温柔的让人无法抵抗,陆淮之脸一红,觉得自己想的有些不正经。
  随著话音落下,秦放伸手擦了擦陆淮之脸上的奶油。
  陆淮之:“……”
  “你脸红什么?”
  陆淮之抬手拍开秦放的手,转身跑去厕所,擦了把脸。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著镜子里,还有些微红的脸,脑海中反复循环著秦放的那句“你脸红什么?”,陆淮之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教室里,秦放扭头看著他们,“你们看我干嘛,玩的不开心?”
  大家笑了笑,接著手上的动作,倒是心里多了几分猜测和怀疑。倒是周景礼和苏素俩同桌,坐在一边小声八卦著。
  苏素磕著瓜子,瞅了秦放一眼:“你不觉得放爷今天很奇怪吗?”
  周景礼给苏素剥了几个开心果,说道:“他奇怪又不是第一天。照我说啊,放爷和陆哥,还挺配的!”
  苏素诡异的看了他一眼:“追光?”
  周景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受到自己的脖子一紧,被苏素圈在了胳膊里。呛了几声,才道:“你松开点。”
  苏素这才放开他,坐端正后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真没看出来你是个腐男啊!”
  周景礼别开滚烫的脸,说道:“你不知道的地方还多著呢!”
  -
  陆淮之对著镜子开始给自己洗脑,秦放绝对是现在情场失意,想找人安慰一下,而且不就是擦个脸,他小题大做什么。
  这么想著,冷静下来,转身就走。好巧不巧撞上了低著头的徐西州。
  陆淮之抽出纸巾递给他,他小声道了声谢,洗了把脸,两人在台阶上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
  最后不可避免的提到了秦放。
  “你和秦放怎么认识的?”
  “我们暑假一起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他人很好,就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接触后你就知道他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他很厉害的,不管是学习还是其他方面,学东西都超级快……”徐西州看著地上排著歪歪扭扭队伍的蚂蚁,说道。
  停顿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我和他只是好朋友,你不要多想。”
  陆淮之单手支撑著下巴看著他,“我为什么要多想?”
  这时候秦放站在了两人的背后,冷不丁出声有些吓人,“说我什么坏话呢!”
  陆淮之回头看他,从下往上看,还有些不太习惯,但下颌线是真的流畅,突出的喉结也格外的性感,身上还沾著奶油,和平时的端正斯文不太一样,多了一丝凌乱的诱惑和美感。
  真想扒掉他的衣服让他做自己的模特,陆淮之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也只能停留在想法上。
  徐西州有些慌乱的站了起来,看到秦放身后的张亚军哑然。
  陆淮之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解释道:“夸你呢!”
  “夸我什么?”秦放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微笑。
  陆淮之错愕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眼睛可能出问题了,张了张嘴,说:“夸你性格恶劣!”
  成功看到秦放脸上一僵,陆淮之也不逗他了,改口道:“夸你人美心善,招人喜欢。”说完,秦放的眉眼都舒缓了不少,陆淮之看著他身上脏兮兮的,又道:“你身上的奶油怎么还不处理?”
  秦放看著他,不说话。
  目光赤-裸裸的。
  陆淮之这才想起是自己干的好事,拽上他的手就往洗手台走去,“我说秦放,不就是扔错人了吗,大不了我让你扔回去,有必要这么破坏气氛吗?”
  秦放也不回话。看著他拿出纸巾,微微打湿,递到了自己的眼前,那眼神分明在说:“别想让我帮你擦!”
  秦放主动稍微弯下腰和他平视,挑眉看著陆淮之。
  陆淮之转身看著他:“你又不是小孩,自己没有手吗?”
  “不是你弄的吗?”
  陆淮之鼓著腮帮子,有些怨恨的看著他,嘟囔了句:“小气鬼。”到底还是伸手给他擦了擦,“没有下次。”
  秦放也不应声,就这样看著他。
  【45】
  
  回教室的路上,张亚军和徐西州聊了一路,进屋的时候,教室里一片狼藉,徐西州主动收拾,旁边也有人陆陆续续开始帮忙。一边收拾,一边聊。
  接触后发现徐西州这人也没有想像中的高冷和难以接受。
  这天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日愿望的缘故还是心理作用,徐西州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讨厌自己,讨厌生活了。
  和同学接触的多了,现在见面偶尔也会聊一些学习和学习之外的东西,比如打工赚钱的时候接触到的社会见闻,比如那些街头巷尾的都市传闻……
  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了。
  -
  集体庆祝过生日是件好事,前提是没有闹出大动静,高二一班很不幸的被老秦抓了个正著。
  玩闹归玩闹,把整个教室都的那么邋遢,就连班主任也乐在其中,真的是把他气的不轻。
  最后以扰乱秩序为由,整个班级都受到了批评。高二一班同仇敌忾,作为谈判结果,下半学期的联考竞赛中如果高二一班拿不到个人前三和集体前三就要接受全校的通报批评。
  这为他们努力学习又添了一把火。
  高二一班的学习热情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潮。
  -
  周五,放学后。
  秦放临时接了个电话,和陆淮之打了声招呼就提前离开了。
  陆淮之写著作业,轻轻地嗯了一声,还问了句晚饭回不回家吃,秦放说他和老秦打过招呼不回去吃了,陆淮之没了下声。
  写完了两张卷子,陆淮之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整个教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收拾书包,关灯,关上门窗就往外面走。
  骑著自行车回家。
  过了晚高峰,路上没有什么人,畅通无阻。
  到家已经是七点多了。
  陆淮之停好车,进屋的时候,老秦刚好在看电视,新闻里说著什么当地某个贩毒窝子已经被捣毁了。
  桌上放著热好的饭菜,陆淮之吃完本想问一下秦放去哪儿了,最后还是忍住没问。上楼接著写作业去。
  英语作文刚打了个草稿,手机里突然跳出了陌生人发来的信息——我知道杀害你母亲的凶手是谁,我们见面详谈吧!
  陆淮之冲动的输入了几个字,在点发送前,冷静下来后将输入栏里的内容一一删掉。
  对方又发了几条信息。
  ——我有著当时案发的视频。
  ——今晚八点半,人间食粮见。过期不候。
  陆淮之看了下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不到。
  下楼的时候对著老秦说:“我出去一趟。”
  老秦嘱托道:“早点回来,晚上外面不安全!”
  陆淮之换好鞋子,说了声:“知道了。”就走了出去。
  他没有选择骑车,一个是夜路骑车不方便,二是人间食粮也不远,走著去的途中也能方便自己想些事情。
  人间食粮是他老妈开的书店,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路还是记忆中的路,但店却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
  街上灯火通明,但是没有看到上次自称是徐西州父亲的那家烧烤摊。
  陆淮之走到了书店门口,一片漆黑,门是关著的。
  正想给对方发短信,就跳出了对面的消息。
  ——左手边的凉亭看到了吗?我在凉亭里等你。
  陆淮之往那边看了下,是有个人,但是光线有点暗,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凉亭里的人是背对著他的,看不清楚。
  还没来得及说上话,陆淮之就被一闷棍敲的摔倒在地,彻底昏过去之前,隐约看到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朝著自己伸手。耳边留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绑起来,带走。”
  -
  距离陆淮之不见已经二十二个小时了。
  晚饭时间,老秦让秦放叫陆淮之下来吃饭,秦放敲了半天的门没有人应,没来由的心慌了片刻。
  几乎是同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薛星。
  秦放眼皮一跳,接通。
  “晚上来归山,有戏看。”说话间,后面带上了笑意。
  “你们对他下手了。”秦放肯定道。电话那头传来佛堂的梵音,秦放眯了眯眼,警惕起来。
  “不然呢,U盘是假的,老大发火咱们谁能受得了,我这是先下手为强,帮你抢占先机。”
  秦放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道:“时间。”
  “晚上六点半。到时候别忘了你的身份。”
  后面那句,秦放直接给掐掉了。
  挂掉电话,秦放斜靠在门上,仰头看著天花板,墙角上,一只蜘蛛正在结网,他自嘲般的笑了笑,不能再出蛾子了。
  -
  再次醒来,眼睛被一块黑布蒙著。
  陆淮之活动了下身体,只有手脚被捆著,回想起自己被敲晕前的景象,低声咒骂了几句脏话,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眼睛看不见,导致听力格外的灵敏。
  附近有人在打电话,说话声音有些熟悉。陆淮之想了半天,才听出来是之前在凉亭里的声音,再仔细些,又有点像是薛星的。
  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听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逐渐靠近。
  “醒了?”没有什么情绪,她抬腿踹了几下陆淮之的腹部。
  陆淮之眉头一皱,额头沁出了密密层层的细汗。疼,像是被粗大的针头扎著似的。从腹部传来的疼痛到喉口只剩下一声闷哼。
  陆淮之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心里有些著急。
  但听到薛星的话之后,镇定了下来。
  “别白费力气了,交出U盘,不然有你好受的!”
  还在谈条件就意味著没有达到目的,他们不会罢休,相对,自己顶多也就吃点皮肉上的苦头,只是U盘是什么?陆淮之正思索,薛星又一脚踢了踢,还故意往他的膝盖上撵了几下,他脸色瞬间苍白,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星姐,老大找。”外面有人说了声,薛星回了几句,接著低头对著陆淮之道:“算你运气好,回头在收拾你。”
  陆淮之在地上缩成一团,伴随著一声关门声,这才仔细观察起来,能听到水流声,鼻尖隐约能闻到一股檀香的味道,淡淡的,不浓烈,时不时还有佛门梵音传来。这是在山门里吗?
  地面凹凸不平,像是有石头。陆淮之扭动著身子,把绑在手上的绳索怼上去,企图割裂,虽然石头钝钝的,但聊胜于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开了。
  脚步声杂乱无章,看样子来了不少人。
  “明天交易之前把名单从他嘴里给我撬出来!”声音粗糙,但意外的受人尊重。后面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附和了。
  “这事我交给别人不放心,小放啊,你看——”穿著袈裟,手里拿著两颗打火石转著的中年男子看向秦放,面容优雅。
  秦放眼皮微颤,脸上淡然,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哎呀,义父,你有什么不好放心的,小放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再说了他们可是朋友,朋友之间哪会有什么秘密呢!”薛星笑著说道,特意加重了“朋友”两字。
  “这样最好,小放啊,这可不能让我失望!”
  秦放脑海中闪过江枫宴的嘱托,笑脸相迎,“怎么会,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语气很陌生,但音色骗不了人,熟悉的就像是秦放本人。
  陆淮之努力在想秦放是不是有什么兄弟,努力告诉自己,自己的仇人和朋友不会在同一个阵营。
  然而,当有人蹲在他身边,轻轻撤下遮眼的黑布的那一刻,他内心是拒绝的,就连背后磨绳子的动作都一滞。
  自己眼前放大的人不是秦放又是谁?
  倏尔想起烟火下少年坚定的说自己要保护世界的那张脸,此刻只觉得格外的讽刺。哪怕之前路瑶故意说他和薛星他们是一伙的,他在心里也不愿意承认,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然而,现在……
  思绪没有继续,因为他整个人被拎起来,狠狠的甩到了墙上,从后背传来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下去。
  他有些无力的看著他,小声道:“秦放?”
  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但是却比质问更加让人心疼。
  那双眼里的难过深深的刺痛了秦放的心。可是他不能,多年来的布局,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功亏一篑。他忍住情绪,问道:“放著名单的U盘在哪儿?”
  声线冷冽,像是陌生人。
  要不是现在手脚都绑著,他恨不得一脚踹开秦放。
  衣领陡然一松,陆淮之斜靠在墙上,没站稳,侧摔在地上。
  地上散落著石子,猛然撞上,蹭破了皮,流出了血。
  秦放没看他,转身走出去,扯了扯自己领口,有些烦躁。
  薛星递了根烟过来,秦放接过,滤嘴才碰到唇角,她又点了火。
  秦放找了张椅子坐著,姿势不太规矩,领口露出大片的肌肤,伴随著吞云吐雾,看上去带著别样的魅惑。
  “怎么,舍不得下手?”薛星挑眉。从桌上拿了颗橘子剥了起来。
  角落里,陆淮之死命的盯著秦放。背在手后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听路瑶说,你喜欢他?”
  “没有的事,你听她瞎说,你看我们像一个世界的人吗?”秦放拿著烟,火星子冒著,一点一点的燃烧著。
  “不是一个世界的,那就变成一个世界,反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手中的橘子已经彻底剥了出来,上面还有些经络,薛星掰开一瓣,塞到嘴里,有点酸,略微皱眉。
  说著,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转了转,刀尖锋利,在灯光下泛著光芒。起身朝著陆淮之走了过去。
  秦放挑眉看了一眼,说道:“说好了我来处理!你看著就行!”
  薛星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我这不是怕你刻意接近对方,对人产生了感情下不去手吗?你要是舍不得,那就我来!”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陆淮之跟前。
  一想起之前自己因为陆淮之受了那么多气最后拿回来的U盘还是个假货,被人冷嘲热讽嘲笑了好一阵子,薛星心里就不爽。之前想让他长点教训,谁知道被中途打断了,现在就他们几个人,怎么也得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大概是平时就玩刀,现在手中转著更是自如。突然,刀尖就冲著陆淮之的脸上划去。
  想像中的毁容和疼痛并没有到来。陆淮之感受著滴在自己脸上的湿热粘稠的液体,微微睁眼。
  鲜血还在流淌。
  耳侧是秦放的声音。有力且坚定。
  “我说过了,他是我的人,我来处理。”
  血液蜿蜒而下。
  秦放一手握著刀锋,看著薛星说。
  薛星咬著嘴唇,企图用力再往前。
  但是男人和女人在体力上有著天生的差距。
  她想进,却受到了阻滞。
  “把你的刀收回去。”秦放冷著声说道。像是冰天雪地的风霜冻的人寸步难行。
  僵持了好一会儿,薛星迟迟没有动静。
  秦放夹著烟头的手对著薛星的手背落了下来。烟灰扑簌簌落下,还有滚烫的烟头靠近,手背上的温度攀升。
  对生的本能和对受伤的恐惧让薛星松开拿著刀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声音颤抖,骂骂咧咧:“秦放,你竟敢这样对我,你信不信我把你所有的事情抖出来!”
  秦放没理她,把握在手心的刀抽了出来。
  触目惊心的伤痕在陆淮之眼前一晃而过,接著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凶神恶煞道:“别他妈自作多情!你是我的猎物,我当然要一个人慢慢享用!”
  夹杂著烟草的气息喷洒在陆淮之脸上,不难闻,却有著说不出的味道。他又有些动摇了,秦放这是有难言之隐吗?
  【46】
  
  薛星被气的不轻,走了出去。
  秦放刚转身就听到了陆淮之的肚子叫了几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明显。陆淮之的低血糖犯了,连带著整个人都有点病恹恹的。碍著面子,又不想低声下气求人。别过脸,对著墙,有种面壁思过的感觉。
  秦放脚下微动,拧掉烟头后朝著外面走了出去。门口还站著两个穿著黑色西装的保镖。
  房间里,陆淮之在秦放走了之后,立刻动手解绳子,谁知道之前手里的工具被震的不知道掉到哪里。转头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看似被遗忘的水果刀,眼前一亮,扭动著身子蹭了过去。反手握住刀柄对著自己的手腕切割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说话声,他手一抖,水果刀掉在了地上,想要掩盖却已经来不及了。
  “小放爷,晚上还吃夜宵啊?”
  秦放嗯了一声,拎著食盒推门而入。
  角落里,陆淮之正低头关注著水果刀。
  门外的保镖闲言碎语还在八卦著。
  “你说小放爷是不是给他下药然后严刑逼供?”
  “应该吧,里面那人从昨天绑过来到现在都没吃。”
  “你在干嘛?”秦放把餐盒放在小桌子上。朝著陆淮之走来。
  陆淮之一脸狼狈,往后蹭了蹭。笑著希望转移秦放的注意力。
  然而,却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秦放一手拎起陆淮之,往桌椅那边走。
  衬衫宽大,随著动作,不时露出点里面劲瘦的腰,太瘦了。秦放把人扔到了椅子上后,打开了餐盒。
  都是些素菜,一丁点的肉末和虾仁简直就是万草丛中一点红。
  陆淮之看著绿油油的菜,心情就不太美妙。当喂猪呢?
  秦放盛了一勺饭送到了陆淮之的嘴边。
  陆淮之别开脸。
  “怎么,怕我下毒?”说著,就把勺子往自己的嘴里送。
  接著,又递了一勺菜过来。
  陆淮之看著菜叶,脸色都要变菜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补充能量,不管怎样,老祖宗总是没说错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张嘴吃了一口。味道和在老秦家的一样。应该是秦放做的。
  忽而想起秦放的右手受伤了,手上仓促的包了几下,血迹干涸,看样子简单的处理过了。
  一口一口的吃的直到打了饱嗝,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
  秦放看著他的表情,忍住不笑。
  视线触及他身后血淋淋的手,想起自己来时掉在地上的水果刀,眸色幽深。
  房间里一片狼藉,秦放收拾了一下,勉强腾出能睡的地方,堪堪过夜。
  窗外狂风大作,撞击在附近的窗户和瓦片上发出呜呜的响声。
  月黑风高,泼天的浓墨将夜色染的晦暗不明 。
  房间里,陆淮之趁著秦放不注意,打算将水果刀藏起来,感受到绳子在自己的努力下逐渐松动,心中一喜,谁知道半路被秦放收缴,就像秋夜里陡然下了场冰雹。
  陆淮之躺在角落里闷闷不乐。
  安静的夜想起了错落有致的声音,一下一下,极其有规律。
  陆淮之凝神听了听,猜测是什么暗号。
  留神了听,发现是摩斯密码。
  而传递者正是在一旁的秦放。
  明天给你爸打微信电话。
  U盘在建设银行保险柜。
  其他的都安排好了。
  像是担心陆淮之没有察觉,秦放反复了五六次。
  最后还是陆淮之骂了句:“吵死了。”才停下。两人相视一笑,然后默契的移开眼。
  第二天一早,是阴天。
  陆淮之按照秦放教的给老陆打了个电话,用的语音。
  那头交代了一切。
  从一开始的什么也不说到后来被逼无奈,说出了真相。说是U盘放在了保险柜里。密码只告诉陆淮之一个人。
  于是,快十点钟的时候,秦放陪著陆淮之出现在了市中心的建设银行。
  进去前,秦放给他塞了一颗奶糖,说是防止他低血糖。
  再然后,陆淮之稀里糊涂的取到了U盘,被秦放夺走了,两人分道扬镳。
  离开前,陆淮之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秦放甩著钥匙扣,没有回答。
  街道上,车水马龙,两边的行道树郁郁葱葱,陆淮之走著走著,经过路边哭著喊著要吃糖的小孩时,才想起自己口袋里的糖。
  撕开来才发现是一团的纸,上面似乎写著什么东西。
  他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开始研究起来。
  陆淮之东拼西揍,找到了答案,是三个字——对不起。
  一阵无语。
  正吐槽著,不由得愣住了。从纸张的碎片里掉落了一张印著英雄的徽章印子。是拿铅笔在类似于硬币的一边涂抹之后留下的痕迹。
  展开来有些花了,但是依然能看出了是一个小人,手里拿著英伦的帽子和枴杖,但只能看出个轮廓,其他的一片模糊。中间还有一条空白的长条。
  陆淮之觉得空间有些模糊,一切似乎都被拉回了那个午后。
  他和江放两个人看了电视里制造钱币的方法,就生出了自己做钱币的想法,后来因为种种困难,放弃了。改成了制作出一枚纪念币,他们找了好多硬币,做了个模子,但是效果不太好,模子做好的时候被不知道谁手贱划了一刀,两人还因为这个吵架,冷战了一阵子,后来还是江放拿著那枚失败的纪念币还有好多糖来找他,他们才和好的。
  往事如烟,这么一想,陆淮之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江放就是秦放,秦放就是江放,亏的他这么长时间只是隐隐怀疑而没有确认。
  不过没想到的是当年那个小跟班,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呢!
  陆淮之脸上露出了笑容,站起身,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
  秦放说他安排好了一切。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这人从小无论发生什么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承担。这次和毒贩子在一起,也不知道暗中在谋划什么。
  他相信秦放,他做什么都不会和毒品产生真正的联系,因为他妈妈就是因为这个才疯的,他恨死了毒品。
  陆淮之知道,所以相信。
  天上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陆淮之抬头看了眼,尾气拉出好看的长条。
  中午,风雨欲来,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大雨如注,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砸在地上,溅起不小的水花。
  陆淮之躲在超市门口看著一时半会停不下的雨,发著呆。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辆宾利。
  车门拉开,下来一个保镖,撑著伞,对著他恭敬道:“陆公子,我们老大想和你谈谈。”
  陆淮之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就被人拉上车了。
  车后座,坐著一个男人,穿著宽松的僧袍,长相儒雅随和。
  见到陆淮之的时候,很客气的问好。
  陆淮之尴尬的回礼。
  “这次多亏了陆小友的帮忙,我们晚上要开庆功宴,希望你能赏脸!”
  陆淮之:“……”这都上了贼船还说征求别人的意见有意思吗?
  一路上没有其他的话题。
  车子开到了山里。
  人烟稀少。
  窗外的雨这会儿已经停了。
  下车后,就被安排到了山庄的一间屋子里。
  一路上都能听到阿弥陀佛的声音,时远时近。
  -
  下午的时候,陆淮之几次三番的想要出去,都被门口的保镖拦住了。以安全为名。
  想要和外界联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里信号不好的缘故,三番五次发信息都以失败告终。
  这样的境地,在无声中增加了陆淮之内心的不安。
  直到傍晚时分,陆淮之开门,再一次的被人敲晕。
  晚间六点左右,山庄里灯火通明。
  酒池肉林,尽享奢靡。
  想来是一场彻夜的狂欢。
  主持人穿著暴露,在搭建的戏台子上调节著气氛,说著说著就讲到了秦放。
  今天这场交易,可多亏了秦放拿到内鬼的名单,提前进行了预防,至于内鬼——现在正好是狂欢的时候。
  秦放西装革履,神情淡漠的出现在宴会上的时候,引来不少女人的欢呼和尖叫。
  薛老大做了安静的手势,大家瞬间停下了声音,接著他拍了拍手掌,有人从后台搬出了几个笼子,外面都用黑色的布遮盖著。
  “今儿咱高兴,来点助兴节目!”说著,把别在自己腰间的□□扔了过去。下面是一阵哄闹声。“小放,来,让大家看看你的射击有没有退步了!”
  秦放面容僵硬了片刻,身体条件反射的接过了枪,故作镇定的把玩了一会儿。
  薛老大看著下面的人,佯装震怒,问道:“我请来的贵客呢?”
  “老大,说是在准备节目呢!”
  薛老大哈哈大笑了几声。转身对著大家道:“里面还剩四颗子弹,来来来,下注了,大家猜猜几号能活下来!”
  有人顺势开盘,每个笼子都有人下注。
  秦放喉咙发干,想起之前和薛星擦肩而过时她说自己看见陆淮之了。心里咯登一下,有种没来由的恐慌。
  “下面就让我们揭开黑布,看看内鬼到底有谁?”
  伴随著主持人的话落,周围都在起哄,声音嗡鸣,秦放的脑海一片空白。
  尤其是大家都在议论最右边笼子里的陌生男孩的时候。
  他看向薛老大。薛老大回视他:“怎么,小放这是对我送给你的这份礼物不满意?”
  “他为什么会在上面?”秦放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
  薛老大从怀里摸出一个U盘,在他眼前晃了晃,“想清楚了?”
  秦放知道,他手中拿著的是毒贩安插在警局的内鬼资料。只此一份。也是他们这么多年想弄到手的东西,为此牺牲了不少的人,台上的几个虽然都是替罪羊,但……
  他下不去手。
  薛老大也不著急,端起高脚杯,晃了晃,悠闲自得的小酌了一口八二年的拉菲。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对秦放而言,度秒如年。
  “薛应!”
  薛老大喊了一声,那头立马就有人溜须拍马,急匆匆的过来了。
  秦放咬牙,与其把机会放在别人手中,不如自己来。
  面向笼子,从一号到五号,逐一射击过去。
  伴随著“砰砰砰砰——”四声子弹声落下,秦放不敢去看陆淮之的方向。
  下面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五号赢了!”
  秦放看向薛老大,薛老大装腔作势的合十双手,说了句“阿弥陀佛!”接著又是迎来下一阵的狂欢。
  秦放有些腿软,跌跌撞撞朝著陆淮之的方向走去。
  “他被打了麻药,一时半伙醒不过来的,”薛老大冲著他喊道,“不下来玩吗?”
  秦放收回看向陆淮之的视线,走了下来,薛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杀人呢!不愧是秦澜的儿子,有种!”说著,拿起了桌上的五粮液,递给秦放。
  秦放犹豫了一会儿,接著就听到他说:“喝,喝完了,我就把这个给你!”
  秦放被接连灌了好几杯,他喝酒不上脸,这会儿完全看不出醉态。
  倒是对面的薛老大“碰——”的一声突如其来的一头栽倒在地上。
  吓得周围人安静如鸡。
  秦放也“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薛应一行人上台发表了演讲,说是秦放害死了薛老大,激起群愤。与此同时,他的人控制住了薛老大的左膀右臂和组织里的干部,对不支持他的人进行了暴力清洗。
  大换血之后,几乎没有人敢说异话。
  黑暗中,不知道哪里想起了枪声,庄园里的人一阵慌乱。
  江枫宴带著一队人从隐秘的角落里出来,灯火摇曳,这个夜晚注定不得安宁。
  四周如兵荒马乱般杂芜,麻药退去,陆淮之悠悠转醒,笼子不知道被谁打开,趁乱走了出来。
  江枫宴带著的训练有素,分散开来,控制精干,逐个击破,收效颇佳。
  人群中没有看到秦放,江老板心里不踏实。
  薛星是早就知道秦放是警方的人,见大势已去,找到秦放,就把人拖到一边当做自己的保命符。
  陆淮之站在台上高处,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到秦放。
  这会儿下来,就直接冲著秦放的方向走。
  江枫宴看了一圈终于也找到了秦放,正朝著他走来,薛星眼尖的看到后,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注射器,对著江枫宴道:“别过来。否则我就给他注射。”
  “我不动。有话好好说。”江枫宴举起双手,站在原地看著她。
  薛星像是找到自己的话语权,清了清嗓子,说道:“把我们的人都放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有人看到背后逐渐靠近的陆淮之,没有穿警服,看样子年轻又病弱,像是自己人,也没有出声提醒。
  直到陆淮之手中拿著酒瓶子对著薛星的后脑勺砸下去的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
  薛星应声倒地。手里的动作一点都不慢,眼看著针头就要落在秦放的手背上,被江枫宴上前一脚踹飞了。
  陆淮之手还颤抖著,扔掉破碎的酒瓶子,拉起秦放,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朝著外面走。
  【47】
  
  江枫宴把事情交给副官,跟著陆淮之走。
  “小伙子,背的动吗?要不我来?”
  陆淮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虽然对方穿著一身警服,但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哪怕刚才他那一脚确实很帅气,勉强救了秦放一命。
  知道自己被嫌弃的江警官叹了口气,才停下就接到了下属的电话,只好站定目送著他们离开。
  山路不好走。
  陆淮之踉跄了几步。秦放这会儿酒劲儿上来,连带著呼吸中都是酒精的味道。
  扭头看向陆淮之,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在夜色微光中像是带著致命的吸引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软软的唇就这么压了上来。陆淮之瞪大双眼,不知所措,顺手推开,秦放的脑袋就搁在他的肩膀上。
  “对不起!”
  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渐渐的就没有了。
  陆淮之这会儿都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装醉了。
  警车把山脚下围的水泄不通。
  陆淮之带著秦放夹缝而出,地方偏僻,没有什么人和车辆往来。
  就连好不容易打了辆车,看到他们身上血迹斑斑也望而却步。
  最后只好叫了辆120。
  医院里,一通检查后,发现没什么大碍,陆淮之才松了口气。
  这两天日子短促,但经历的可不少,好在心脏的抗压能力还不错,陆淮之倒头就睡。就是睡的不太踏实,梦里全是血腥的场面。
  秦放也好不到哪里去,梦里梦外全都是血红一片,血液流淌,在尽头,站著一个人,质问著他为什么要开枪!他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浑身发冷,有人动了动他的手指,给他指向门口,那里一辆推车正往外面走,车上盖著白色的布,长长的拖到了地上,推车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一身的白大褂。周围那种冷笑声开始环绕著,一声一声,像是压抑的笑,让他喘不过气来。意识无比的清晰,身体却一点都动不了,他竭力呐喊,却无济于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一点一点的朝著他靠近,脸部一片漆黑,是被烧焦后的模样,突然对著他龇牙笑了笑,他一阵心悸,奋力挣扎著,终于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却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而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妄。
  大口的喘著气,镇定下来后,还是无法平复心情。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杀人了!
  像是无形的紧箍咒套在他的头上。
  那是活生生的生命!
  对了,他还对小班长动手了!
  他简直就是个畜生!
  ……
  恢复过来后,看著伏在床边的陆淮之,伸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脸,热乎乎的,指尖传来一阵激灵,他吞咽了口唾沫,忽然放松了下来,从旁边拿过一件外套,披在了他的背后。
  他的小班长,没事!
  大抵是因为梦魇磨人,秦放不怎么睡得著,斜靠在床头,看著陆淮之的睡姿,嘴角咧著,傻笑了几声。
  -
  第二天午后才能办理出院。
  两人都忘记了周一上课的事情。
  直到看到出院记录上的周一两字,才有点学生的慌张模样。
  一看手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电了。
  站在医院门口面面相觑。
  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神清气爽,两人从卧室出来,过道相逢的时候,秦放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陆淮之阐述著事实:“纪检长,请问和我一起逃学是什么感受?”
  “做过这么多荒唐事,我们不是早就是共犯了吗?”秦放没什么情绪道。
  陆淮之摇头,认真道:“不,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同党!”
  “同生共死的那种!”顿了顿,陆淮之补充道。
  说话间,陆淮之想起了昨晚戏台上的枪声,那时候他隐约苏醒过来,恢复了意识,能感受到自己周围的环境,当他们在下面起哄,而秦放真的开枪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秦放是个疯子。尤其是子弹从头顶擦过,似乎再往下一点,他就要命送黄泉。当他彻底醒过来的时候,旁边的人也动了动,他这才注意到所有人的枪伤都是擦身而过,而他们却被这场面吓破了胆,昏了过去。
  仔细想想,秦放这人其实还挺好的!
  -
  午后,两人齐齐出现在班级里的时候,大家都保持著沉默,整个班级持续著低气压的状态。尤其是两人身上都挂著彩。
  两人的周末作业都没完成。
  于是,秦放在陆淮之的建议下第一次尝试了在课堂上补作业。
  由于卷子实在多,陆淮之还本来想说你手受伤了就少写一点,结果扭头一看人是左撇子,写作业完全没有负担。上面老师讲著课,下面两人刷刷的补著作业。写到后面陆淮之都快要绝望了,还有一张数学,一张物理,简直是头大。
  陆淮之本来想在说悄悄话的,但是老师在上面,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于是给他递了张纸条。
  秦放扫了一眼,推了回去,没理他。
  “你就借我看一下嘛?”
  “我帮你验算检查检查!”
  陆淮之在下面又写了两句。
  秦放还是不为所动。
  陆淮之偷偷看了他一眼,抽回纸条在上面画了个Q版秦放,旁边还写了句:“同党,拜托啦!”
  这次也不知道是哪里踩到了得分点,秦放把手往一边挪了挪,露出写了一半的数学卷子。
  陆淮之眼前一亮,顺手就开始抄了起来。
  两人大概是太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化学老师走了下来。
  教室里一阵安静,都在解例题。
  化学老师站在陆淮之旁边指著一道题说:“选错了!”
  陆淮之头都没抬,应声道:“我代入答案算过,没错的!”
  说完,化学老师的卷子卷成一团,在陆淮之和秦放两人头上都敲了一下。
  陆淮之如梦惊醒,站起来,态度端正,看向黑板上的两道例题,问道:“老师,你讲到哪儿了?”
  化学老师恨铁不成钢。
  旁边的秦放站了起来,面不改色的对著第一题就开始解答,是一道电子轨道的内容。
  陆淮之在下面对著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真勇士!还能一边做题一边听课!
  然而,等来的却是化学老师的无能怒吼:“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站著!”
  陆淮之临走前还不忘拿上卷子,化学老师瞪了一眼,将未完成的习题卷子大手一揽都收到了讲台上。
  教室外,秦放站的笔挺,简直就是正对著的几棵松树的翻版。
  陆淮之单手撑在墙上,斜靠在一边,看著秦放道:“诶,你刚刚说真的有点人样了!”
  秦放目不斜视,跟站军姿似的。
  陆淮之见他一动不动,觉得自己说的不像个人话,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夸你来著,就是你之前总是端著,现在你看大家肯定会更喜欢你的……”
  陆淮之的那张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秦放回头扫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好看的唇形上,温软的触感如梦似幻,重新浮现在脑海中,他喉结轻滚,冷言道:“闭嘴!”
  陆淮之站直身子,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抬手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秦放不自觉的脑中重复播放著他的动作,那模样像是在画唇线似的,耳尖染上了绯红,不动声色的朝著教室的另一头挪了挪。
  陆淮之看著他的动作,心中窃笑:这才对嘛,虽然不知道小跟班发生了什么,但小跟班就要有小跟班的自觉,总是摆著架子,谁还愿意一起玩嘛!
  隔壁班正巧是体育课,有人偷懒提前回来休息,就看到了这一幕。
  偷偷掏出手机,拍下两人的照片,转手就发到贴吧上。
  没多久,照片就开始疯转,因为陆淮之斜靠在墙上的慵懒模样像极了搭讪,而秦放不看他,显得倒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底下有人好奇道:他俩到底是掰了还是和好了?
  下面又是一群分析学家上线。
  下课后,毫无疑问,两人被请喝茶了。
  两人并肩走著。
  身高腿长,模样俊秀,一个张扬,一个内敛,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办公室。
  化学老师把他们上课写的卷子拍在桌上。
  “说说,是我哪里讲的不好吗?化学课不听写其他课作业。”
  陆淮之笑:“老师,你今天上课都没怎么聊天,我这不提不起兴趣嘛!”
  化学老师若有所思,接著问:“你们抄作业?”
  “没有。”
  “嗯,是我的错。”
  陆淮之气的翻了个白眼,扭头看秦放,这人就是个死脑筋。
  “那你们写还有意义吗?”
  陆淮之小声道:“我也想不写啊!”
  化学老师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还说,肯定是你偷抄的!”
  “不,是我主动的。”秦放突然补充。
  办公室里的人都闻言看他,面色诡异,一脸的不可置信。
  化学老师痛心疾首:得,他们海中的招牌要倒了!
  -
  自从薛老大他们被一网打尽之后,秦放的生活又归于平静。
  江枫宴忙于工作,也许久没有联系。偶尔想起来电话联系,也只是聊了聊案情,比如薛星认罪是他下毒谋杀的薛老大,再比如他对薛老大手上秦澜的遗物有没有兴趣……总之说了一堆,很少会关注到秦放本人身上。
  桌上,那本《窄门》被风吹的哗啦啦响,中间夹著张书签,上面写著——那门是小的,路是窄的。
  【48】
  
  【原以为这是一个人的背德,到头来却发现是两个人的欢愉——无名氏】
  夜色已深,陆淮之写完作业,躺倒在床上,无聊著刷著手机。
  苏素的消息就这么切了进来。
  -陆哥,这人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陆淮之点开视频。里面是他之前在少年宫前面做心肺复甦的视频。
  正打算敲下字,就看到苏素又发了个视频过来。
  是他在海城人民医院弹钢琴的场面。
  画面里的他表情沉醉,指尖飞舞,灵动极了。
  自我陶醉了一番后,他敲下了回复——嗯,是我。
  对面瞬间就回复道:陆哥,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陆淮之笑著回道:怎么了?
  -这不是元旦汇演就快到了,每个班都要出了节目,我觉得你弹钢琴就很合适。
  陆淮之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先说好,我好久没有碰过了,表现的不好,你别怪我。
  -怎么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陆哥最棒!陆哥最帅!陆哥最好了!
  没有理会苏素后面的吹捧,陆淮之扔下手机,洗了个澡,熄灯后上床。窗帘忘记拉上,外面的月光爬进来,不知怎的,陆淮之就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教秦放弹钢琴的画面。
  那时候,他通过了考级,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但是周围人都只关心学习,唯一一个对他崇拜不已的人就是江放了。小小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就当起了小老师,开始教江放怎么弹钢琴。当时村子里唯一一架钢琴是在学校,江放又不能像他那样去镇上,他们两个一合计就决定晚上偷偷去学校的音乐教室练习。不得不承认,江放是个有天赋的,他教了没多久,他就能完整的演奏出来。月光下,动人的旋律从他手中流泻而出,两人都极为沉浸在这段乐曲中。江放坐在凳子上,腼腆的抬头看向他,期待著他的评价。他斜靠在近窗的钢琴旁,看著他,笑笑不说话。一曲终了,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他解释了《致爱丽丝》曲子的创作故事,江放期待的看著他道:“哥哥,我能不能再弹一遍?”
  然而不等他回答,紧随而来的是教室的门被撞开的声音,一束白色的手电打在他们脸上,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就这样被赶出了学校。再后来,学校有庆典,老师推荐他上台表演钢琴,他提起了自己想和江放一起,老师却怎么都不信,最后只能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
  往事如烟,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唏嘘。
  陆淮之睡不著,翻出手机,莫名的就想起了那个小号,像是两人的秘密基地似的。
  一打开,就看到了秦放最新更新的内容。
  我找到喜欢的人了。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
  少年情怀总是诗,这在青春期很常见。
  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那天在医院门口秦放对自己的解释,他没有失恋,也不否认自己是个同性恋,于是对他喜欢的人就更加的好奇。想了半天,决定寻求广大网友帮助。
  小手一点,就进入了学校贴吧。
  好久没来,这会儿,贴吧里多了很多新鲜事。热帖也多了不少,陆淮之一边感叹著自己对周围生活的关心不够,一边寻找著秦放情史的蛛丝马迹。
  床头,明明灭灭的光线打在陆淮之脸上。
  陆淮之才输入了“秦放”的名字进行搜索,下面就跳出了好多的帖子,最上面的热帖有些眼熟。是#八一八校草和新来转校生的爱恨情仇#
  他饶有兴致的点了一进去,骂骂咧咧的退了出来。
  什么叫做秦放和他有一腿?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也是一种艺术。
  但还是没忍住,重新进了一遍帖子,从头刷到了尾,八千多层的帖子,竟然一丝不落的看完了。看完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急于撇清自己,让秦放不要误会,陆淮之连马甲都忘了披,真身上阵,给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做出了辩解。一条一条的怼了回去。
  -开学第一天,我和秦放见面就冒火花?没有的事,那天我们刚搬到一起,互看不爽而已。
  -打架的事,你们想多了,你们就当那时候我不成熟好了。挑衅秦放是我的不对,我下次不会犯了。
  -在全校面前帮秦放澄清,那是因为我看不过去人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
  -梦之声的那副画,你们别想多了,就是单纯的艺术行为,美的东西对我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如你们所见秦放长得就很美,我很喜欢他的身体,简直就是艺术品。
  -什么?秦放为了我站出来发表声明,相信换做任何人他都会这样的,他这人从小就善良。
  -我和他之间有奸-情?你们那只眼睛看到的?手上有勒痕那是因为我前一天情绪崩溃,他在我家照顾我,为了防止我暴走,我主动提出绑上的。
  -咬痕?这个很难解释清楚,你们就当我梦游的时候咬的吧!
  -耳机这种东西,不就是好朋友之间分享一下?你没有那是你和你朋友关系还没那么好吧!让他连耳机都不愿意分享给你。
  -我为什么这么宠溺的握著秦放的手,兄弟,人秦放手被烫伤了,我作为兄弟就不能关心一下?你有没有良心的?
  -我为什么穿著秦放的外套?那当然是意外不小心拿错了。
  -和秦放一起约会?没有的事,我们那是正经的出去放松,比赛赢了,难不成还把自己锁在宾馆吗?
  -我的眼里倒映著秦放,我满心满眼都是秦放?这位童鞋,建议你去眼科看看。你突然被人叫住回头,不看那个人看谁?小题大做!
  -一站到底比赛为什么□□味十足,当然是奔著奖金去的!
  -我为什么炫耀炫耀秦放做饭好吃?人做饭好吃是事实,我们住一起他做饭我洗碗有毛病?
  ……
  陆淮之盯著贴吧里面的很多图,截下图,甩手给周景礼发过去,这些东西肯定是他泄露出去的,太他妈狗了!
  停下来之后,又重新看了下那些图。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晚的轻擦过唇的场景,脸一红,把手机一扔,钻到被窝里去。
  满脑子都是秦放低头,秦放的嘴唇凑上来,秦放的嘴唇擦过他的嘴唇,软软的,Q弹的,带著葡萄酒的芬芳……
  秦放的嘴唇——
  太他妈魔性了!
  等等,该不会秦放喜欢的人真的是他吧?
  仔细想想,他对秦放的行为也不反感。
  还是说秦放那晚醉酒,把他当成了那个暗恋的人?
  陆淮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翻身坐起来,像老僧入定一般,回想著他俩一起生活后的点点滴滴。
  发现秦放对自己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那自己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49】
  
  一夜难眠,第二天顶著熊猫眼去上学。
  陆淮之身体疲惫,精神亢奋,做了半晚上的恋爱功课。
  周景礼起床后看到陆淮之消息的狂轰滥炸,正准别鸵鸟装死,死不承认,仔细一看最近消息,竟然是——你平时都是怎么追人的?
  周景礼想了一会儿,回复一句——送花送礼物,请看电影,请吃饭。
  当然这些也都是他从网上看来的,也就送礼物实践了过,虽然最后失败了。停顿了几秒后补充道——看脸,看才华。陆哥出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回复后,盯著聊天对话框里的内容,愣了一会儿,接著就差把眼珠子瞪出来了——陆哥,你看上谁了?
  陆淮之没理他。
  -
  这天,陆淮之特意提早一个小时绕远路去奶奶以前开的花店里买了玫瑰,放到了秦放的桌子上。
  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
  大红色的玫瑰,妖娆,热情,奔放。
  即便放在角落里,也极为引人注目。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尤其是女生,开始了八卦,好奇著到底是谁这么大胆,顶风作案。
  秦放到的时候,看了一眼,没怎么说话,就直接拿起来往垃圾桶走去,眼看著就要扔垃圾桶去。
  陆淮之心中不忍,伸手拦截:“花挺好看的,扔了怪可惜的!”
  秦放瞥了他一眼:“喜欢?”
  陆淮之狂点头。
  接著,大束玫瑰就被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陆淮之盯著带刺的玫瑰犯愁。
  周景礼刚到,看到玫瑰花,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上午那个问自己攻略的不是陆哥吗?
  旁边的苏素小声说道:“大清早的也不知道是谁在咱放爷送了玫瑰,被拿来借花献佛了!”
  周景礼:……
  陆淮之想著还不如扔了,现在这种被人当猴看的感觉,真是让人难为情。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走向了讲台,将花放了上去。
  送花计划,失败!
  -
  课间,陆淮之旁敲侧击,约秦放去看电影,谁知道这人柴米油盐不进,弄的他开始怀疑秦放说的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不过好在学习上开始忙碌起来。
  下周末有多科联赛。
  学校很重视,高二一班因为上次的生日趴欠下的承诺眼看就要兑现在即,大家都在奋力拼搏,争取拿下好成绩,为了班级荣誉,也为了不辜负自己。
  陆淮之因为在秦放那里受挫,本来还有些患得患失,现在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刷题上,每天都过的很充实。
  到了周末的时候,柳清秋带著他俩去附近山上的庙里祈福。报纸和新闻上报道过他们上次在归山的凶险,担心他们留下心理阴影,想藉著机会聊一聊,让他俩放松放松。
  临近冬天,天气逐渐寒冷,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三人到达山脚的时候,能看到下面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轿车。
  拾级而上,台阶上长著青苔,山林清幽,自深处传来梵音,涤荡著人的心灵。林间偶尔有鸟儿飞过,惊起枝丫一阵震颤,发出扑簌簌的响声。
  陆淮之走在前面,时不时停下来看看风景,回过头来对著他俩打招呼。
  秦放跟在柳清秋旁边,慢慢的往上爬。
  香火味钻到鼻尖的时候,能听到上面传来的念佛祷告声。
  陆淮之抬腿迈过台阶,看到了拥挤的人群,或是在拜佛,或是在点燃香烛,或是在燃烧元宝。
  大堂正对著三座大佛,巍峨森严,凌然正气。
  陆淮之等了一会儿,秦放他们就上来了。
  柳清秋让秦放带著陆淮之转转,自己则是去找大师求解。
  于是,陆淮之看著秦放熟练的点香,拜佛,烧纸,求签。跟在他屁股后面照猫画虎。
  一整套做完了,觉得无聊,就出去转转。
  前门的台阶上坐著几个乞丐,说了几句好话,陆淮之扔了几个硬币。
  左边有人卖著饮料和零食,右边有人在卖红色的手链和手环,说是大佛开过光,灵验的很。
  陆淮之买了几条手链,就当是礼物,回头送人。
  中午吃了点素餐,师傅手艺好,陆淮之吃了一碗又来了一碗,整个中午没看到秦放,后来才知道他去后厨帮忙了。
  陆淮之不由再次感叹,怪不得厨艺不错。
  没有人管他。
  他又开始闲逛。
  实在是无聊,在偏殿的一旁坐下,看著几个小孩在那边玩跳格子,笑了几声。身边突然就坐下了一个人,回头一看,是秦放、
  “想玩?”
  “嗯,一起?”陆淮之邀请道,说著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拽著秦放的手臂,朝著那群人走去。
  小孩都是住在附近人家的孩子,七八岁,也不高。
  看到陆淮之两人过来,朝后退了几步,有些闪躲。
  “小孩,我们能加入吗?”
  为首的小孩转了转眼珠子,小心的看了眼旁边的小女孩,伸出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架子,“可以,但是有条件,输了的人就要帮忙挂牌子!”
  牌子上写著的都是祈福的东西。
  陆淮之看了眼他的小身板,答应了。
  小男孩继续补充道:“还要请大家吃关东煮。”
  陆淮之笑道:“那赢了的人呢?”
  “嗯——”男孩撑著下巴,想了很久,最后道,“输了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成人组和小孩组瞬间就分出来了。
  游戏采用双人组的形式,两人牵手一起共进退。
  虽然格子小,但两人的行动格外的默契,起跳,落脚,弯腰,捡沙包,一切都很顺利,最后毫无例外的胜利了。
  小孩眼皮一跳,不满道:“不公平,你们比我们大,当然能轻松获胜了!我们重新分组,黑白配!”
  陆淮之看向秦放,耸耸肩,挑眉问:“你呢?”
  秦放:“没什么问题。”
  重新分组,陆淮之和小男孩一组,小女孩和秦放一组。
  比赛开始没多久,小男孩跳出格子外不说,没站稳,摔了,连带著陆淮之步伐踉跄,最后勉强稳住身形。
  也不知道小男孩是不是故意的。
  后面强拉著陆淮之去许愿树下拿牌子,朝著架子走去。
  架子下一排排上挂著铃铛,风一吹,丁零当啷的响,牌子和牌子之间挂著碰撞在一起,像是钝钝的音乐。
  陆淮之这头挂完牌子,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架子另一边的秦放。
  夕阳西下,逆著光,看不清眉眼,但整个人的轮廓都描上了金边,高贵的像是不可侵犯。
  陆淮之嘴角微咧,坏笑著朝著他走来,长臂一够,从上面的木牌子下划过,伴随著清脆的铃铛声。
  小女孩正缠著秦放说些什么,听到声音的秦放扭头,就看到陆淮之走过来,呆看的让人挪不开眼,少年自霞光中而来,带著笑和满心的欢喜。
  “唔,哥哥,你能抱著我挂牌子吗?我够不到。”
  陆淮之学著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
  小女孩一脸的害羞跑开去。正巧碰上买关东煮回来的小男孩,才吃了没几口,就被家人叫走了。
  秦放没有回应。
  陆淮之拿著手里多出来的牌子,在秦放眼前一晃,塞到他手心里,接著一把抱起秦放的腰往上举。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转运,你也挂一个吧!”
  秦放脑子轰的一声炸掉,挣扎了一会儿,被陆淮之腾出手,拍了几下后背,像是安抚,却让他整个人都不敢动弹,那张还没有被陆淮之看见的脸,红的比那天早上的玫瑰还要娇艳欲滴,声音暗哑,刚张嘴就听到了陆淮之嫌弃的声音:“你快点,我手要酸了,摔下来我可不管!”
  秦放伸手稀里糊涂的将牌子挂了上去,小声道:“好了!”
  陆淮之轻轻的把人放到地上,点起脚尖拍了拍肩膀:“小跟班,你的脸很红诶!”
  秦放扭头,起风了,附近的竹林一阵摇曳发出沙沙声,轻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再次回头,陆淮之却不在身边,整个人没入了竹林中。
  秦放哑然。
  【50】
  
  穿过竹林,往上爬,翻过小山丘,那头是广袤的天地。
  伴随著夜幕降临,千家万户点起了灯。
  陆淮之重新爬回山丘顶,对著那头的秦放招手。
  秦放无奈的跑了过去。
  两人在山上看著风景。
  陆淮之偏头看著秦放,秦放疑惑的回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就是看你好看,什么时候能给我做一回模特!”
  秦放脸微微发烫,晚风一吹,也散不去温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改姓,但他的小跟班一定经历了很多,才长成现在这样,这样一个让他都觉得骄傲的人。突然,心里美滋滋的。小声唤道:“秦放。”
  “嗯?”秦放回头看他。
  “没什么,我就是想叫你。”
  “哦。”
  “秦放。”
  “嗯。”
  “把手给我!”
  秦放回头看他,陆淮之的眼睛亮亮的,唇角弯弯,好看极了,伸出手去。
  陆淮之从兜里拿出手链,低著头,藉著远处传来的微光,能看到少年人认真的模样。
  感受著手腕的肌肤上传来的温热,秦放抿嘴,看著他略微笨拙的扣上手链。
  “好了!”陆淮之抬头就看到了秦放注视自己的眼神,星空下,如璀璨的明星,顿了几秒后,说道:“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过去的就都过去了!”说完,拍了拍秦放的肩膀。
  秦放刚想说一个好,就有远山中的钟声响起,手机铃声也跟著响了起来,才知道柳清秋在找他们。
  两人回去,仓促的吃了晚饭,坐上车子。车子一路疾驰到家。
  回屋后,陆淮之开灯,坐在书桌前,翻出错题,看了几遍,始终停留在题目上。过了几分钟,拿出了素描本,勾勾画画了起来,结束后,单手支著下巴,看著画面里褪去高冷老古董模样的秦放,低低的笑出声。
  一周过得飞快,大家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著多科联赛。
  比赛场地在本校,其他学校的人到海中来参加。
  作为东道主,海中的伙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好,除了免费的两荤一素一汤,还有水果和酸奶配备。
  弄的来参赛的其他学校的学生们的馋的不想走了。
  上午结束了英语,下午是数物化生。
  没有人提前交卷,因为题目真的很变态,又多又难,做题的时候恨不得顺著试卷找到出卷人把人拖出来打一顿。
  陆淮之看著数学的出卷人上明明的写著秦耀两字,才发现原来老秦是这样变态。卷子是六所中学的老师联合出题,不过海中的老师黑压压的占了一大头。
  但即便如此,对于本校的学生还是那么的不友好。
  铃声一响,监考老师收卷。
  陆淮之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其他学校的人在吐槽他们学校老师的变态,虽然伙食条件不错,待遇也不错,但长期这么待下去,学生会疯掉的吧。
  作为海中的一份子,陆淮之怼了一句:“题目很难吗?是你们自己没学好吧!”
  说话的几个其他学校的人骂骂咧咧:“本校的了不起?学校透题了吧!”
  “放屁,学校要是透题了,老子还用的著踩点交卷!”陆淮之有些郁闷。
  “海中这种老牌学校,要是老师都这样的话早就倒台了吧!”旁边有个四眼仔推了推镜片,说道。
  “就是。”陆淮之看了眼他的校服,是漠城中学的。“同学,你怎么称呼。”
  “江榕启。”
  不远处,秦放走了过来,陆淮之打了声招呼,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过。
  陆淮之纳闷著,旁边的江榕启跟见了偶像一样激动:“怎么样,我偶像是不是很帅?我跟你说传闻他初中的时候凭借自己一己之力让整个学校断电三次。还有啊,每次考试一定是第一名,还是全市的。他还会打羽毛球,可帅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最佳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蛋抢走了,明明我偶像这么牛逼。哎哟,我偶像会的东西可多了,他还会画画,会弹钢琴,会射击……拿过好多奖……”
  陆淮之满头黑线的看著他,冷言道:“你没有看过报道吗?那个最佳就是我……”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凉风,江榕启瑟缩了一下,把之前没说完的话补上:“……你说都是一家人,怎么他就这么优秀呢,真不愧是我偶像!”说完,转身就跑了。
  陆淮之:“???”
  -
  联赛结束后,苏素告诉他钢琴独奏这个节目被刷了,因为没有特色,而且节目有些枯燥,做出调整后,决定采用舞台剧,她看中的是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整体欢脱,打算选其中一幕作为演出,不知道陆淮之还参加吗?
  陆淮之正想著,就看到苏素说秦放也参加,就答应了。
  排练时间基本定在周末。
  多科联赛虽然结束了,但是明年三月份的学科竞赛还在积极准备中,每天的课业结束后还有补课,学习上也是课外的紧张,加上陆续增加了一些实验上的操作,有时候忙到晚上□□点才能到家。
  要说最近值得高兴的事,也就周景礼一人,双十一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拿下了1111的大红包,在朋友圈、说说到处炫耀,最后被三人组敲诈,约好了元旦去新开的游乐场玩。
  第三次月考结束后,多科联赛也出了结果。
  秦放又一次的荣登榜首。
  陆淮之比起前两次有了不小的进步,多科联赛也拿了一等奖,虽然按排名是第五。
  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知道怎的,没有以前那么热络,虽然排练一直在进行,但陆淮之总觉得秦放出了什么事情,总在躲著自己,可是他又没办法直接问。
  拖著拖著,就到了圣诞那天。
  那天是周四。
  因为不是法定节日,学校也没有放假的规定。
  所以课外补习到了很晚。
  陆淮之结束了生物小组的学习之后,就到了物理小组那边堵人。
  十一月初五,是秦放的生日。
  手里拿著之前托人找到的电影票,站在走廊上,看著外面纷纷的细雨,心情愉悦。
  门终于开了,里面走出来黑压压的一群人,陆淮之快步跟上秦放的步伐,在停车棚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你晚上有空吗?”
  停车棚光线晦暗,此时没只剩下他俩。
  “刚发了一张卷子,可能——”
  陆淮之将两张电影票拍在了他的身上,“行吧!算我傻逼!亏我还满心期待今晚能陪你一起过生日。”接著转身就去开自己的车锁。
  秦放抿嘴,低头捡起电影票,是半个月前陆淮之就在说的《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场次时间是晚上十点,现在九点半,电影院不远,就在学校附近。回头看著正在气头上的陆淮之,推著车子过去:“淮之,去看电影吗?”
  “不去。”陆淮之气的插了三次,钥匙都没捅进锁芯,越想越生气。
  秦放停好车子,蹲在来,从他手里拿过钥匙,开了锁,陆淮之夺回钥匙,看都没看他一眼,上车骑了出去。
  秦放跟上去,在一旁劝道:“对不起,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陆淮之没理他。
  细雨绵绵,在白色的灯光下像织成的线。
  秦放一咬牙,车子加速,越过陆淮之,在前面打横停下,陆淮之一个急刹车,地上发出刺耳的车轮摩擦的声音。
  穿过雨水,四目相对。
  陆淮之没什么情绪道:“你让开!”
  秦放就这么看著他。
  陆淮之暗骂了一声傻逼,翻了个白眼,才道:“让开,再不走进场就迟到了!”
  秦放愣了一会儿,看了下附近的路,才发现原来是往电影院方向的。
  打量的时间里,陆淮之已经重新启动,从一旁越过秦放,朝著目的地骑去。
  秦放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51】
  
  到的时候已经错过片头,两人弯腰悄悄进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本以为这个时间人不会很多,没想到经典重映,基本都坐满了。
  一场下来,前面笑个不停,后面却沉默的只想流泪。
  出来的时候,陆淮之问他:“秦放,你想做孙悟空还是至尊宝?”
  秦放没回答。
  陆淮之狡黠一笑:“我能提前预约下一部的重映吗?”
  橘黄色的路灯下,鹅毛般的细雨纷纷扬扬落在脑袋上,秦放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陆淮之不依不饶的说道:“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哦!”
  两人骑车到家。站在门口陆淮之给老秦发了消息。进屋,关门开灯,换好鞋子往里走。
  陆淮之站在秦放面前,说道:“你闭眼。”
  说完,从兜里抽出一条黑色的丝巾,秦放挑眉看他,陆淮之又说了一遍:“哎呀,你闭眼,不然就不惊喜了!”说著就绕到他身后,踮起脚尖,伸手遮住他的眼。秦放配合的微微弯腰。
  在他的后脑勺打了个漂亮的方结之后,陆淮之走到他前面,牵起他的手,朝著餐厅的方向走去。
  餐厅里,老秦和柳清秋围在桌子旁,桌子上放著一个生日蛋糕,周围点著几盏黄色的小蜡烛,旁边放著一些小菜。
  陆淮之对著他们做了个关灯的动作,接著小心的解开围在秦放眼前的黑布。
  黑幕落下,眼前昏黄的烛火摇曳,陆淮之起了个头,三人一起喊道:“祝秦放十七岁生日快乐!”
  秦放还在惊讶中,激动的说不出话。
  陆淮之把他按到主座上去,开始点蜡烛。
  烛光下,那双丹凤眼多了几分风情。秦放挪不开眼,直到老秦道:“傻看著干嘛,快许愿!我们小放从今天开始要进入十七岁了!”
  回过神来,三人都看著他。
  他双手合十,在心里许愿。
  周围响起了生日快乐歌,一遍中文,一遍英文。
  睁开眼的时候,陆淮之cue流程:“吹蜡烛吹蜡烛!一口气吹完哦!”
  秦放俯身上前,一口气吹灭了。
  灯亮了,才看到柳清秋拿著手机在录视频。
  “还好今天还没结束!差点以为赶不上了!”陆淮之拔下烧了一小截的蜡烛,把餐刀递给了秦放。
  秦放接过,切下几块递给他们。
  几人一边吃一边聊,不觉间开了瓶红酒助兴。
  淡淡的酒香混杂著桌上摆放的百合,让人不自觉的沉沦。
  陆淮之知道自己的酒品,拿了杯甜甜的果酒,酒后微醺,话不自觉的就多了起来。
  餐桌上,陆淮之嗅著果酒的清香,抿著酒,眼角的馀光打量著秦放。秦放舀了一勺蛋糕,带著白色的奶油,小口微张,斯文的吞了一口。
  顺著进食的过程,他的视线从嘴唇到喉结,滑动的喉结带著点勾人的性感,他不自觉的又小啜了一口果酒。
  时间不早,明天又都是要工作要上学的人,老秦也收著,没敢太放肆,及时喊了cut。
  陆淮之收回视线,低头看著酒杯里倒映的自己,闷闷的。
  结束后,大家一起收拾。
  两人进了厨房,忘了开灯。
  一前一后把盘子放进水槽。
  走在前面的陆淮之先转身,醉眼朦胧的看著他,一点一点的逼近。
  秦放小心的慢慢的往后挪动著,直到背后冰冷的瓷砖抵在腰间,才顿住,低头看向陆淮之。
  陆淮之脚尖一踮,手一拽,对著他的嘴唇亲了上去,一触即分,却被秦放一手扣住腰,一手按住后脑勺,深深的吻了上去,带著点蛋糕奶油的香甜和果子酒的清香。两人的呼吸交缠,不分彼此。
  直到外面传来逐渐加重的脚步声。
  秦放猛然惊醒,停下动作,高挺的鼻子和陆淮之的鼻尖轻轻的碰著,满眼都是眼神带著迷茫的陆淮之,无声的笑了笑,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猫一样。
  “生日快乐!”陆淮之眨了眨眼,“你能分一个愿望给我吗?”
  秦放看著他。
  “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秦放还没有说话。
  陆淮之用鼻尖蹭了蹭他,接著像说悄悄话一样无赖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经盖章了,谢绝反驳。”
  “嗯。”秦放带著点沙哑的嗓音应声。
  “你们两个怎么不开灯啊!”
  听到老秦的声音,两人如梦初醒,立刻分开来。
  灯亮起的时候,老秦道:“算了,不早了早点睡,明天上学别迟到。”
  两人应了声,低头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之后,陆淮之整个人都还晕乎乎的,看到桌上做的圣诞树,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送秦放生日礼物。
  拿上东西敲开对门。
  出乎意料的,门没有锁,里面传来水流声,应该是在淋浴。
  陆淮之放下东西,正准备走,迎面撞上了擦著头发走出来的秦放,水滴顺著他的下颌线一直往滑,最后落到了地板上。
  “怎么就走了?”
  陆淮之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被美色暴击,语无伦次道:“我……送你生日礼物!”过了一会儿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镇定道:“我来查岗,不行吗?”
  秦放看著他强装自若的模样也不戳破,点头配合道:“那你还满意吗?”
  “仍需继续努力!”陆淮之有些心虚的挪开眼。
  “哦,那哪里还需要继续努力啊,男朋友!”秦放说著一点一点的靠近陆淮之,陆淮之后退,冷不防撞在了墙上,这会儿头发上的水珠滑落到他身上,他蹩脚道:“离我远一点,水都掉到我身上了!”
  秦放退了几步,笑看著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圣诞树,是那种小时候常见大礼包里面,用化学品配比最后长出的。他桌子上的这个更加精致一些,更大一些,看起来更像是自己diy的。
  “你做的?”
  “不是你小时候总嚷嚷著要种一个大的吗?怎么样,还行吧!”陆淮之有些骄傲道,这玩意可是他配了好几天才调出来的。
  “嗯,那能赠送一个圣诞老人完成我的心愿吗?”
  “你不是生日都许过愿了吗?”
  “不是被你偷走了一个吗?”
  “靠,你怎么这幺小气?”陆淮之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现在退货还来的及吗?”
  “不行,我已经被你盖过章了,终生的!”
  “哼,既然这样,为什么之前躲著我!”陆淮之找到椅子坐下,看到放在一旁的书包,想起自己的卷子也没有做完,眼睫微垂。
  秦放顿了顿,说:“对不起,之前是我怕唐突了。”
  陆淮之歪头笑看他:“那我和学习谁更重要?”
  “学习。”
  陆淮之炸毛,别过脸,这人就一点都不会哄人。
  “不学习怎么赚钱,不赚钱怎么养你?”
  “我不用你养,我有手有脚的,自己能赚钱,而且以后肯定是我养你!”陆淮之转过头,看著他,认真道。站起来,补充了一句:“以后不能再躲著我了!情侣杯都收了之前还这么别扭!”
  说完,就要往外面走。
  秦放拿上桌上的手机,欺身上前,把人拦在了门后。
  陆淮之抬眼看他。
  秦放小声问:“你能不能把倒数第二句重复一遍,我录个音。”
  陆淮之回想了一下,看著他哭笑不得:“以后我养你!”
  秦放又说,“哥哥,你说的要做我男朋友,不准反悔!”说著又忍不住想起不久前,陆淮之带著他一起逛街,在小作坊里面自己做陶瓷的杯子,做完后两人在上面画了对方的小人。后来,就是陆淮之追著他说:“秦放你是傻逼吗?看不出来我在追你!”刚知道那会儿他吓坏了,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说他在追自己,喜从天降又那么的不真实。再后来就是他躲著陆淮之,那几天他总是做噩梦,也不是故意躲著,就是怕之前的都是假象,还有就是那天在山庄里的枪杀,他觉得自己脏,但是他的小班长都这么勇敢了,他又舍不得让他难受。
  “嗯,不反悔!”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谁是小狗!”
  拉完钩,陆淮之小声道了句:“幼稚!”“可以让我回去了吧!记得头发要擦干,早点睡。”
  “卷子没写完,睡不著。”
  “卷子哪有身体重要,乖,早点睡。”
  “嗯。听哥哥的。”
  陆淮之回自己房间洗完澡,想著秦放的性子,从书包里抽出卷子,看了几眼,塞了回去,开门看著对门漏出的灯光,叹了口气,重新拿出卷子,穿著睡衣和棉拖,敲开了对面的门。
  “还不睡?”
  “做题。”
  “嗯,我陪你。”陆淮之搬了张椅子过来。“桌子分我一半。”
  写了没多久,眼皮子就耷拉了下来。
  陆淮之强撑著,在泡咖啡还是顺其自然间纠结著,就听到秦放道:“你先去睡吧!”
  “不用了,说好的要一起的,我卷子也没写完,还有几题,我写完了再走。”陆淮之打了个哈欠,眯上眼,没精打采的说道。
  因为犯困,看题目思维转的也比较慢,有些显而易见的条件也没有看出来,最后还是抵不过生理本能,趴在上面睡了过去。
  秦放听到动作,扭头看了他一眼,微笑著起身,把人搬到了床上。
  回头接著做题。
  做完之后抬眼看了下闹钟,一点半了,不经意扫过一旁的生物卷子,还有三大题,是生物工程,眯眼看了一会儿,抽出草稿纸写了起来,半个小时后才搞定。伸了个懒腰,才往床上倒去。熄灯后,看著陆淮之的睡颜,凑到他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晚安!小班长!”然后才慢慢的睡去。
  【52】
  
  一夜好梦。
  闹钟响起的时候,陆淮之还有点发懵。
  揉著惺忪睡眼的打了个哈欠。
  习惯性的左手摸闹钟,谁知道摸到了热乎的,软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再睁开眼就看到了陌生的环境,眼球一转,就看到了睡在旁边的秦放,发现自己的手放在里面对方的胸肌上,眼珠子瞪的更大了。努力回忆著昨晚的情景,自己……应该没有那么畜生吧???
  秦放也醒了过来,眼皮下还留著些青黛,看样子昨晚睡的有些迟。
  陆淮之抽回手,匆忙的掀开被子,接著就看到了秦放的俊脸放大在眼前,嗓音带著刚醒的沙哑:“哥哥你在干嘛?”
  陆淮之手忙脚乱,解释道:“都是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对,昨晚上他都困成那样了怎么可能做坏事。
  “哥哥这是提起裤子不认人了?”秦放扯过被子,靠在床头,好整以暇的看著陆淮之。
  对比之下,秦放上半身近乎赤-裸,而他穿戴凌乱,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陆淮之硬著头皮,羞愧万分,挤牙膏似的说:“我会负责的。”说完,落荒而逃。
  身下秦放嘴角勾起,心情愉悦的笑著,小声说了声谢谢,昨晚睡的很踏实。
  洗漱后出来,看著落在桌上的生物卷子,一并收好。
  -
  陆淮之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为生物小组的周景礼问了卷子上的难题,才恍惚想起自己作业没写完,支支吾吾的含混过去:“这种题目都不会,你是傻子吗?回去再好好看看!”
  吃完饭,回教室,在书包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倒是旁边的秦放明知故问:“找什么呢?”
  “我生物卷子是不是在你哪儿,你找找?”
  陆淮之急了,“我昨晚上还剩了几题没写,课间也不知道能不能补上……”
  秦放淡定的从书桌里拿出卷子放到他的桌上。
  卷子左上角有一个回形针别著,盖在卷子上面的是一张草稿纸,纸张上写著解题思路和过程。
  陆淮之愣了片刻。抽出草稿纸看了看。
  这时候周景礼嘴里叼著棒棒糖从门口走了进来,一看送上门的答案也懒得费脑子,凑上来道:“陆哥,你可真够意思。”
  没等陆淮之说什么,就拿过去抄了起来。
  抄了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道:“陆哥,谢天谢地,你终于写了一回人能看懂的字了!”
  陆淮之看向秦放,秦放低头浅笑,像是无情的嘲讽。
  ,他那叫艺术,叫书法好吧!
  没多久,周景礼就拿著卷子转身过来了,指著倒数第二题问道:“陆哥,这题你是不是写错了?”
  陆淮之刚就瞄了眼题目,都没来及思考。这会儿确实被问住了,倒是旁边的秦放悠悠道:“没错,你好好看看条件,如果……”
  周景礼频频点头,求知欲得到满足后转身回去接著下笔,内心一阵卧槽,放爷这是不搞物理,来和他们玩生物了?妈的,学霸了不起!
  抄著抄著,越发觉得字迹眼熟,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出自秦放的金手吗?偷偷掏出手机拍下留证。
  休息时间打开贴吧,继续更新#是#八一八校草和新来转校生的爱恨情仇#的帖子。
  结合上次陆哥给他发的消息,剧情已经进展到了转校生跟校草告白,校草拒绝了转校生。看著手头的照片,一时间有些犯难,他俩的情况该怎么圆,于是捡著狗血八点档强取豪夺的噱头开始东拼西凑进行了编写。
  下面有人对剧情的大转折进行了批判,开始怀疑楼主江郎才尽。
  周景礼更新完剧情,差点骂娘,他这偷偷摸摸写同人文的也是很费脑子的好吧,而且这叫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心态崩溃又刷新了几条回复,发现还是有小天使在下面吹彩虹屁,说是意犹未尽。
  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结果没多久,就被删楼了,理由是涉-黄???
  -
  元旦汇演那天是周三。
  陆淮之和秦放两人都是行走的衣架子,作为主持人,穿著西装,一黑一白,站在台上,格外的显眼。才上台就惹来不少人的尖叫声。
  照例是一段开场词,你来我往,捧哏逗笑,迅速带著大家进入了轻松愉快的演出当中。
  每一个节目都精挑细选,认真彩排过,呈现出精彩的舞台。
  接连几个唱跳,相声,武术表演的节目过后,高二一班的《仲夏夜之梦》终于登场了。
  因为时间的缘故,他们截取了第三幕的中林中的另一处,是好人迫克将爱汁滴在了错认的狄米特律斯上,导致原本爱著赫米娅的拉山德爱上了海丽娜,后来好人迫克被指出错误后又将爱汁滴在了海丽娜本喜欢而对方不喜欢他的狄米特律斯上。一觉醒来,变成了四角恋,就连两男争一女的女主角也换了人,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但笑点也频出。秦放扮演的是拉山德,陆淮之演的狄米特律斯。
  表演结束后,掌声一片,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算了,为了个女人打架何必呢!”
  不过瞬间就被喝彩和掌声盖下去了。
  老陆坐在观众席听到刚才的那句话,眉头一皱。他是听到老秦说小陆今天有演出,昨晚上结束了进修,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因为工作的原因,缺席了小陆太多的成长,难得抓到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
  等到汇演结束,下面掌声如有雷动。
  回到后台,正要卸妆,陆淮之喊了秦放一声,秦放回头,就被陆淮之勾住脑袋,来了张自拍。画面里,白色的光线打在头顶,留下淡淡的光晕,秦放穿著黑色的西装,清冷隽意,陆淮之穿著白色的,嘴角微咧,满眼的笑,简直就像是互换皮囊的恶魔和天使。
  “元旦有什么安排吗?男朋友!”陆淮之松开他,收好手机看他。
  “不是说好了和周景礼他们去游乐园吗?”
  “唔,我是说私人时间,就咱们两个的。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就住对门。”
  换好衣服,两人走出来。
  这时候外面的人稀稀拉拉的走的差不多了。
  老陆和老秦坐在那里聊天,特别的显眼,尤其是老陆那颜值和气质。
  陆淮之高兴的喊了一声,激动的小跑了过去:“爸,你怎么回来了!”
  老陆回头,笑道:“怎么,巴不得我不回来,你在老秦家逍遥快活!听你秦叔叔说你现在学习可用功啦!”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想死你了!”
  老陆看向他身后的秦放,“你就是秦放吧,听老秦说我家小陆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陆叔叔,不麻烦。大家都是朋友。”秦放说道。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定了西湘饭馆的,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说著,老陆和老秦走在了前面,去开车。
  秦放和陆淮之跟在后面,没怎么说话。
  开车一路疾驰到饭馆,进楼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了包厢,菜单人手一份,陆淮之正看著,手机嗡鸣了几声,闪过几条消息。
  是秦放的。
  -你明天还去游乐场吗?
  -你会搬回去吗?
  陆淮之摸上手机,单手回道——
  -去。
  -现在不搬。
  -怎么你舍不得我?
  回完消息,抬头看他,秦放不自然的低头,欲盖弥彰。
  点完菜,闲聊了几句,聊著聊著就说到了归山薛家的案子上。
  “我不在的时候薛星没有找上门吧!”
  案子过去将近两个月,这会儿旧事重提,两个当事人都僵硬了片刻,良久,陆淮之才道:“找过。不过没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说:“对了,问你要U盘那次你不是知道了吗?”
  “问我要U盘?”老陆困惑,“那东西我早就交给警方了,他们也答应早点找出杀害你母亲的凶手,这案子都拖了一年了,也没有个结果。”
  话音刚落,服务员端著热气腾腾的菜上桌了。
  “哎,不说这些东西了。大家都吃菜!饿坏了吧!”说著老陆给陆淮之夹了块椒盐排骨。
  陆淮之嚼了几口,眼角的馀光偷偷打量著秦放,用眼神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放眼神闪躲,收回视线,闷头看碗里的饭。
  一顿饭下来,心思各异,结束的时候老陆拽著陆淮之回家了。
  秦放看著他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感受。
  【53】
  
  半夜,秦放睡的浑浑噩噩,窗户没彻底关好,外面的凉风漏进来,窗帘微动,带著点说不出的诡异。
  半梦半醒间,似乎看到了站在窗前的人影。
  黑长发,白长裙,烧焦的脸看不出具体的模样。
  人影逐渐朝著他走来。动作缓慢。发丝舞动,让人心惊。
  挣扎著醒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坐在床头发了会儿呆,走过去关窗,却发现窗户关的很严实,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冬天,他习惯裸睡,这会儿,喘著气,平复下心情,披著被子,朝著陆淮之的房间走去。
  门把手转了几下,没开。
  这才想起自己睡迷糊了,小班长今天不在。
  转身去拿了钥匙,卡哒一下开了门,房间里似乎还残留著他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扑倒在床上,钻进被窝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喊自己“男朋友”的声音。
  秦放又用力吸了几口,狭小的空间里,他是那么的眷恋与贪婪。
  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四人组的小群里一大早就开始喊集合了。
  秦放睡过了头。手机扔在原来的房间里。
  陆淮之没等到他的消息,准备亲自去接人,再和周景礼他们汇合。
  骑车到老秦家门口的时候,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正等在门口,陆淮之有些眼熟,对方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绍才想起来是上次在归山见到的警官。没来得及好奇对方出现在这里干什么,门开了,秦放走了出来,拉上陆淮之就往外面走。
  江枫宴看著他俩的背影,也没著急追和喊,想著江放这孩子总算有个好朋友,那是打心底为他高兴,就连自己本来是要来跟人说和解释的大事都抛到了脑后。
  两人跑出去一段距离,发现后面没有追兵才停下。
  陆淮之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弯著腰,抬头看向秦放,喘著气。秦放没他喘的那么厉害,胸膛稍稍起伏著,低头看向他。冬日暖阳火红,带著点温度,照在了正对视一笑的两人身上。
  笑完后,陆淮之脸就垮了,“我车子还在那里!”
  秦放淡定道:“没事,他会处理的。”
  陆淮之一想他是警察,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管,也安心了不少,问:“他找你干嘛?”
  “不知道。”秦放耸肩。
  不一会儿,搭上车,顺利到达游乐场,周景礼带著顶小红帽极其显眼,看到他们招了招手。
  陆淮之看去,旁边还有三个带著红帽子的人。
  嗯。
  一,二,三……
  还都是熟人的。
  拉著秦放走了过去。
  看到周景礼,陆淮之一脸的嫌弃,“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老年观光团的导游了?”
  “就是,说他丑他还不承认。”旁边的苏素道。
  周景礼:“这不是为了方便大家不走丢嘛!”
  “这都多大的人了,还会走丢?当我们三岁小孩啊!”苏素撅著嘴说道。
  周景礼:“……”转而道,“他俩刚才车上遇上,想著人多好玩就一起来了。”
  陆淮之挑眉看向旁边的张亚军和徐西州,张亚军笑了笑。旁边的徐西州倒是有些不太自然,看著秦放。
  陆淮之换上笑,往前走了半步,侧身挡住了秦放,问周景礼:“有什么安排吗?”
  周景礼立马道:“有的,撕名牌!我可是想玩很久了。”说著,就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打空白的名牌。
  等著他下文的陆淮之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回话:“没了?”
  “没了。”周景礼摸了摸鼻子。小心的看了眼陆淮之,偷偷摸摸道,“陆哥,整个园子我可是藏了六个大红包呢!”
  “出息!”陆淮之看了他一眼,“我们先进去吧!”
  六人找了地方坐下,接著周景礼简单说了下规则:“两人一组,最后集中battle,前期找红包。红包是他让工作人员帮忙放的,只有工作人员知道。每个红包都要通关游戏得到工作人员的认可才能获取。红包里有各种buff,最后撕名牌能起到作用。撕名牌最后的获胜队,将获得本次活动金主爸爸友情赞助的1111大红包!”
  “那女生和病弱人士怎么办?”苏素问道。
  周景礼看了她一眼,自信道:“请相信队友的力量,OK?”
  “那自由组队还是?”
  “自由点吧!都是自己人,随意点无所谓!有意见吗?”
  “没意见!”
  没一会儿就分好了。
  陆淮之和秦放,苏素和周景礼,张亚军和徐西州。
  -
  各自行动后,陆淮之倒也没那么著急。
  拉著秦放一边走一边逛。
  看到小朋友吃著冰淇淋,嘴馋也去买了两个,和秦放一人一个。
  坐在高台上,舔著香草冰激凌,冰冰的,甜丝丝的。陆淮之看秦放的一直没吃,都要化了,推了推:“你不吃冰淇淋啊?”
  秦放恍惚,上面的尖已经塌了,流到手背上,黏糊糊的。陆淮之抽了张纸巾,盖到上面,拿过了冰淇淋,小声说:“擦擦!”
  “昨晚上的事对不起啦,不过我今晚不回家!陪你!”总算是想起自己昨晚上的话,哄道。
  闻言,秦放小声道:“你不会再骗我了吧!”
  陆淮之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含糊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最后一个人解决了两人份。
  甜的有点腻。
  “大好的时光,咱们坐在这里是不是有点浪费?”
  说完,从上面跳了下来,站稳后,拍了拍大腿,看向秦放,“小跟班,咱们得要开始行动,那可是1111的大红包呢!快下来,我接著你呢!”
  秦放别过脸,觉得他这动作有点羞耻,长腿往下坠,脚尖碰到地面,手撑在上面,轻松的下来,对上陆淮之遗憾的表情。
  擦了擦手,朝陆淮之走来。
  陆淮之正郁闷,稍一抬头就看到秦放伸手过来,擦了擦残留在嘴角的冰淇淋。咧嘴笑的灿烂。
  没有什么线索。
  基本是属于瞎玩碰运气,也不知道周景礼说的工作人员到底会出现在哪里,又会如何出现。
  走了没多久,正前方有个射击游戏,陆淮之想著上次秦放拿枪的时候还挺帅的,暗搓搓的有点小兴奋,上前问道:“老板,这个怎么玩?”
  “一百块十枪。”
  旁边走过来一个小孩,指著最上面的一个洋娃娃,扯著家长的裤子道:“爸爸,我想要那个!”
  “小朋友那个是一等奖哦,只要十枪里面中了八枪就能拿到。”
  家长在一旁掏了钱,开始射击,前面三枪都没有中,后面七枪勉强中了一枪,小孩在一旁哭的双眼通红。
  无奈之下,家长又给了三张红票子,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最好的成绩也不过十枪里面中了三枪。最后哄著劝著还不如直接买,店家拒绝,小孩在那里大哭大闹。
  陆淮之看不过去,给了钱,摸了一把□□,自己上手试了试,前面打了一枪,从气球旁边擦过,有些可惜。正要打第二枪的时候,秦放阻止了:“真那么想要那个娃娃?”
  陆淮之:“……”他一个大男人的想要娃娃干嘛?随手指了一个东西,是一双红色高跟鞋。正要换,就听到秦放问。
  “老板,这个要中几枪?”
  “十枪。”
  “我能用弹弓吗?”秦放指著地上一直被忽视的工具。
  老板正要拒绝,就听到秦放说:“我看牌子上说只要能击破气球就行了吧!”
  行吧,小孙子的玩具没收好,让人钻了空子,不过气球不是一般的气球,子弹也不是一般的子弹,再怎么折腾,这小子也玩不出花样来。
  然后,他就哭了。
  秦放弯腰捡起弹弓,从地上抓了把石子藏在手心里,拉了拉橡皮筋,弹性还能接受,往后退了几步,瞄准后基本是一拉一个准,气球接连爆破的声音让周围围观的人忍不住喝彩。
  前面九连发,清脆动人。
  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等著奇迹的诞生。
  阳光照在红色的建议棚子里,微风吹的旁边红色的布料飞舞,猎猎作响。
  秦放精神恍惚,闭眼用力拉开弹弓,对著之前瞄准好的地方。
  中了!
  不多不少,整整十枪!
  老板指著秦放,怒道:“你作弊!”
  秦放神色淡然,陆淮之笑的灿烂,“老板诚信经营哦!”
  秦放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这行我知道……”
  “停,”老板做了个stop的手势,拿出高跟鞋,连包装都懒得包装,直接塞到了陆淮之手里。
  陆淮之扭头看向秦放。秦放像是没看到,对著老板说:“包装盒!”
  老板骂了几句,拿出包装盒递给秦放。
  秦放拿给陆淮之。
  陆淮之抱著高跟鞋后悔死了。什么东西不要,偏偏指了个高跟鞋。
  “打开看看!”秦放提醒道。
  陆淮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打开把高跟鞋塞进去,一抬眼就看到了贴在鞋盒里面的大红包,傻眼了:“这……这是红包?”
  秦放:“你才发现?我以为你早知道!”
  陆淮之不要脸的开始挽回自己的面子:“对,不然我要红色高跟鞋干嘛!你看我眼力多好!”
  “不拆开看看?”
  【54】
  
  陆淮之拆开来,里面掉落了一张卡片还有几个硬币。
  卡片上写著“最高的”
  他拿著卡片对著秦放晃了晃,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最高处——摩天轮。
  周围三三两两的人群走过,他们一起朝著目的地出发。
  一路上走走停停,遇见了周景礼他们。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旋转木马上,玩的正开心,看到他们,伸手打招呼。
  对比旁边的七八岁小孩,两个大龄儿童一点也不违和。
  结束后,苏素一眼就看到了陆淮之手里的盒子,好奇道:“这什么?”
  陆淮之神色坦荡:“秦放赢下的战利品!”
  “可以啊,你们这么快就有成果了。”周景礼羡慕道,说著伸手就要打开来看看。陆淮之给避开了。避开的动作深深的刺痛了周景礼的眼,“陆哥,你不厚道啊!”
  唯一一个认真在玩游戏的秦放:“你们拿到红包线索了?”
  周景礼停下手,站直身子,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害羞:“我们这不是先调节调节心情嘛!”
  苏素凑上来,问道:“不会吧,你们这么效率?”说著,出其不意,抢过了陆淮之的盒子。
  陆淮之:“……”没有一丝丝的防备,你就这样的出手,还要不要做朋友啦。
  来不及阻止,盒子就这样被打开,是一双高贵冷艳的红色高跟鞋。
  “哇哦——”
  面对两人投来的目光,陆淮之囧。
  秦放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说道:“赢红包送的。”
  陆淮之找回了声音,点头补充:“这是奖品。”
  其他两人对上眼,把东西还给陆淮之,带著点谄媚:“陆哥,你看咱们要不结盟?”
  “去去去,你先找点线索出来吧!”
  “诶,能说一下你们得到的情报吗?”
  “你们不是还没找到吗?”
  ……
  看著两小学鸡吵架,秦放默默的移开眼,淡声道:“不接著找了吗?”
  两人消停下来,转头问秦放:“接下来去哪?”
  秦放:“随便。”
  然后三人找地方坐下,商量出了个结果——鬼屋。
  带著结盟的诚意,周景礼献上了奶茶,知道秦放不喝,特意准备了瓶矿泉水。
  秦放听到结果的时候,接过水的手微微一抖,在其他人询问意见的时候,若无其事的拧开了瓶盖,喝了大半瓶水,最后道:“我没什么意见,听你们的!”
  然后几人听著苏素手舞足蹈的讲著鬼故事,一路来到了鬼屋。
  进去前,找了个物品寄存的地方把该放的东西放好。
  周景礼他们走在前面,陆淮之回来的时候看到秦放还站在入口等著自己,笑道:“走吧!”
  秦放吞了口唾沫,瞥了瞥他,说道:“你等会儿要是害怕可以牵我的手。”
  “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有什么好怕的!”陆淮之冲他笑了笑,拍著他的肩说,“小跟班,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怕鬼的!”
  秦放:“……”
  一进去,就能听到诡异的bgm。
  周围漆黑,只有或绿,或白的灯光幽幽的点缀著。
  陆淮之一边走,一边问:“你说这里面会不会藏著红包啊?”
  黑暗中,秦放脸色惨白,抿唇,没做回答。
  越往里走,bgm越发的阴森。
  前方飘过一阵白影。传来女人尖锐凄厉的惨叫声,伴著指甲抓挠著墙壁的刺耳声音,让人头皮发麻。上方猛然掉下一个倒挂著的人头,长发飘飘,伴随著红色的灯光打在上面,隐约露出长发遮挡下的血盆大口。
  秦放瞳孔微缩,咬唇不说话,克制住自己的紧张和害怕,大跨步往前走。
  陆淮之还在那里到处逛著,寻找著红包,看到npc眼前一亮,问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隐藏任务?”
  别人见到躲都来不及的长发npc张牙舞爪,想要恐吓对方,谁知道陆淮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抓著他的长发往外面扯了扯,尖锐的又白又长的手指甲眼看著就要落到陆淮之身上,却偏偏够不到。npc翻了个白眼,气的想要装晕。
  半天没有答案,转身问秦放:“你知道哪里最容易触发任务吗?”
  回头后面空荡荡,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秦放?”
  惊悚的松开了抓著头发的手。
  ,这地方还能大变活人?
  又担心的喊了几声:“秦放?”
  没有回应。
  陆淮之眼皮一跳,摸出了打火机,再次揪住了npc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按著打火机,火苗时明时暗,在狭长的空间里倒是多了几分诡谲。
  npc配合的发出了几声尖叫。
  陆淮之问道:“说,你们把我朋友弄到哪里去了?不说的话,我要烧了你的头发!”
  npc:“……”,哪里来的疯子,到底是谁吓谁?本来就因为倒挂著,脑袋充血,思维不顺,现在更是一肚子的火,长臂一伸,喊道:“我死的好冤啊,拿命来——”
  陆淮之就看著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伸著手,时不时的逗弄对方,靠近又后退。
  npc:“……”这工作他不干了还不行吗?不加工资都对不起他受伤的小心灵!
  眼看著打火机逐渐靠近长发,npc到底还是没忍住,跳脚,如果有脚的话,“我们这儿没有大变活人的节目,你朋友应该是抛下你走远了!”
  陆淮之想了一下,两个人分头行动找线索确实是秦放的性格,没在为难npc,收回手,放好打火机,笑著道歉,接著离开。
  留下npc在原地泪流满面。
  往前走,有一扇门,地面上传来珠子掉落的声音,配上人小孩的森森笑意,有种说不出的可怖。
  陆淮之推门而入,藉著微弱的光线,隐约看到一个婴儿床自发的晃动著。
  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了手机铃声。
  陆淮之眼前一亮,走过去,刷的一下打开。
  里面藏著一个人。
  是秦放???
  正想说什么,外面响起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陆淮之被刷的一下拉进柜子。
  里面的空间很拥挤,勉强容下两个大男人。肢体与肢体接触,呼吸与呼吸缠绵,视线与视线相撞。
  外面响起了女人的说话声。
  陆淮之努力听著,大概是在哄孩子睡觉。
  没什么有效信息。
  隔著冬天的棉衣,隐约能感受著环在自己后背上炙热的温度。陆淮之悄声,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秦放:“这墙壁和柜子都是单向门,我被莫名的拉进来。”声线紧张干涩,最后的带著点隐匿的颤音,“我们出不去了。”
  陆淮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轻声道:“放心,哥带你出去!”
  话音一落,抬起曲著的腿踢了踢柜子,发出不小的声音。
  秦放整个人绷直了。
  不一会儿,一个女鬼走过来,开了门,看到陆淮之和秦放,歇斯底里的指控著:“就是你们,你们两个杀人凶手,杀死了我那可怜的孩子!”
  这他妈还带剧情?陆淮之来不及思考,推开她,拽著秦放往外面跑。
  唯一的出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房间里出现了一阵阴风。
  女鬼抱起摇篮里的娃娃,一边唱著歌,一边仇视著秦放他们。
  秦放背后一阵激灵。
  【55】
  
  房间里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女鬼轻轻的拍著婴儿的后背,哄著孩子睡觉。
  哭声逐渐又小下去。
  陆淮之想著反正出不去了,还不如和他斗上一斗,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甚至向那边探了出去,看到女鬼手里拿著的婴儿是一个洋娃娃。
  女鬼背后的墙壁上,鲜血蜿蜒而下。
  陆淮之本来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刚想扭头询问秦放对这个副本的想法。谁知道藉著微弱的光线,竟然看到了秦放毫无血色的脸,苍白的嘴唇。反手扣住他的手。从手心里传来的细密的冷汗。陆淮之有些懊悔,是自己粗心了。微微的叹了口气,朝著他走去。走过去的时候,地面发出淌水的声音,一低头,就看到了,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积起来的水。在诡异的光线下,像是粘稠的血。
  对面的女鬼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长发散开,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陆淮之上前一步,侧身挡住了秦放。
  这个时候房间里响起了钟声,滴答滴答。与此同时,还有小孩嬉闹的声音:“妈妈,陪我玩呀!”女鬼突然停了下来,颤抖的抱著小孩坐到了床边,嘴里喃喃自语:“妈妈陪你玩儿。”
  从天花板上突然掉下了一些东西落在水坑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到时候上去看了看,发现是一堆堆的腐肉,血腥又?心,扭头看向秦放,只见他捂著嘴,不说话。
  秦放尽量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开去,一扫就看到了角落里一箩筐的玩具。戳了戳陆淮之,小声道:“你看那边!”
  陆淮之看到那些东西,回头对著秦放露出了赞许的眼神,然后走了过去。只是翻了翻里面还夹杂著一本日记。笔迹稚嫩潦草,还有一些拼音,看样子应该是小孩留下的。
  打开后,能看到不少日常记录。
  但每个记录后面,都写著——妈妈,你为什么不陪我!
  唯一反常的是最后一条:我要杀了他。时间是1月1日。后面跟著杂乱无章,近乎发泄的涂鸦。
  每个记录都在诉说著自己的孤单和不受父母待见的痛苦。
  “我一个人好孤单的,你们为什么不陪我玩?”
  “你们也留下吧?”
  光线突然打在床头,仔细一看,排排坐著三个洋娃娃,看上去格外的惊悚。
  陆淮之淡定的回头看向秦放,秦放强撑著眼皮,额头上布满了密密层层的汗。走到他身后,抬手遮住了他的眼,柔声道,“别看。”
  小孩的惨笑声仍在继续。一声一声的质问著:“既然不爱我,当初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感受到身旁的秦放哆嗦了一下,陆淮之小声道:“闭眼。”
  秦放听话的闭上眼。
  接著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驱散了不少的恐惧。
  陆淮之听著小屁孩在数落著母亲的罪证。一条一条,似乎要把她母亲打入十八层地狱。
  “吵死了!”陆淮之冲著空气喊了一声。
  小孩仍在继续的念著台词,带著情绪。又像是机械性的。
  看来一时间这个台词是念不完了。陆淮之对秦放道,“别理他。就是一小破孩。我给你唱点歌吧!”
  说著就开唱了起来,从茉莉花到小哪吒,反正都是经典曲目。
  感受身体一轻,周围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秦放刚想睁开眼,就听到陆淮之的说话声:“张嘴。”
  秦放张嘴,舌尖一甜,是一块方正的奶糖,连带著心里一软。
  那边的台词终于结束了。
  两个npc看著在鬼屋里谈情说爱的两人,自觉没有面子,更加卖力的吓著人。
  “你们这儿的工作人员联系电话是多少?这天花板都漏成这样了还怎么做生意!”陆淮之看著自上而下的水滴,嫌弃道。脱下外套,盖在秦放头上。
  闻著熟悉的让人镇定的味道,秦放放松下来,对著陆淮之道:“我有一个想法。”
  陆淮之挑眉,一脸的愿闻其详,。
  秦放接著道:“女鬼作为母亲是失格的,应该是之前有过一个早逝的孩子,把关心都给那个孩子,忽视了第二个孩子,导致孩子心有不满,在渴望母爱的同时渐生嫉妒,所以报复。”
  “小跟班,你可以啊,你不是怕鬼吗?怎么还能思考出个答案?”陆淮之笑道。
  秦放没接话。
  陆淮之说:“我也有一个想法。女鬼是母亲的身份不用说了,小孩不一定是第二个孩子,可能是第一个孩子,但是因为意外死亡,不用说这个意外是母亲的疏忽造成的。小孩恨母亲,所以报复,于是对接下来出生的孩子出手。”
  “那有没有可能是同一时期有多个兄弟姐妹呢?床头放著三个洋娃娃。”
  “嗯,不排除。对了,日记本上写著我们,如果没有错的话,小屁孩应该是同时有著两个同辈,但是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变成了怨鬼呢?”
  “可能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吧!”
  “比如说——”
  “平时存在感就低,或者父母偏心,导致意外发生的时候,别人都获救了,只有他死了。”
  “男朋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厉害啊!”
  秦放愣住,半晌才道:“彼此彼此。”
  陆淮之噗嗤笑出声,看向那两个npc,对著秦放道:“但是我们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你有没有试过开门,他可能是密码锁。密码应该是生日或者上面出现的日期。”
  陆淮之小声的嗯了一下,去看了看门,果然是密码锁,输入了0101,门卡哒一下就开了,接著就走了出去。
  外面阴风阵阵,但比起里面要好上许多。
  不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找上门,把两人带走了,理由是——破坏道具,妨碍工作 的正常进行。
  本来还需要再摸索出去的两人畅通无阻,到达了办公室。
  办公室宽敞,两人坐下后,陆淮之给秦放倒了杯水压压惊。
  那头提出了意见:“这事我们商量后决定这么处理——你们在鬼屋扮演npc,揽客,感受下他们的不容易。”
  “不行。”陆淮之立马拒绝。开什么玩笑。
  “那你们得要赔精神损失费加上道具损失费!”
  “说吧,多少?”陆淮之财大气粗,不放在眼里。
  “钱就不必了。帮我发传单。”经理笃定道。
  陆淮之看向秦放,秦放点头。
  陆淮之想了下,也成,就没在拒绝了。
  经理指著玩偶服道:“你们得穿这个。不过我们就只剩下一个了,你们自己商量一下。”
  看到白雪公主的玩偶服,陆淮之:“我拒绝。”
  “拒绝无效,不做就没有红包。”经理突然会心一笑。
  陆淮之:“……”扭头看秦放,也不一定要自己穿。
  【56】
  
  两人都是要面子的,挣扎了半天,因为陆淮之个子稍微小一些,刚好能装下,而秦放穿不下才勉强躲过一劫。陆淮之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了。
  两人一起到达广场,因为元旦庆典,孩子家长也很多。传单发的格外的顺利。
  秦放心不在焉。
  人少些的时候,秦放问:“你热吗?”
  虽然是冬天,但玩偶里面是个半密闭的空间,光是在广场上站著一个小时,陆淮之的头发就已经都被汗水打湿了,也不想让人担心,坦白道:“有一点。”
  “要不我们去那边人少的地方休息一下。”
  陆淮之点头。
  一边走,一边准备拿下头套。
  “啊啊啊啊啊啊——”
  “快让让!”
  周景礼开著小火车,尖叫著朝著他们的方向冲来。
  陆淮之穿著玩偶服行动不便,整个人笨拙的挪动著,眼看著就要撞上了,秦放手一拉,陆淮之跌跌撞撞了几步,还没站稳,腿软了一下,栽倒在秦放身上,整个姿势显得有些诡异。
  “碰——”
  伴随著小火车撞在墙壁上,车上的小朋友惊魂未定,“呜呜呜——”和“啊啊啊——”叫个不停。
  周景礼松了口气,像个幼儿园园长一样,对著后面的小朋友说:“好了,火星撞地球,咱们成功到达目的地,现在请各位勇士下车开始自己的冒险吧!”
  后面跑了一路的家长有些愤怒,刚想训话,这群小孩竟然把周景礼的话听进去了,下车后拽著家长开始探险。
  周景礼看到秦放被白雪公主压著,挪了挪自己的脚丫,准备跑路。脚下一滑,就看到秦放翻了个身,把白雪公主压在了下面,卧槽,这姿势,这动作,刺激!
  默默的掏出了手机,拍下画面。给陆淮之发了过去。
  秦放反客为主,站起来后,伸手拽了一把陆淮之。
  周景礼两眼放光,有奸-情!标题他都想好了,然后,他就看到那个白雪公主拿下头套,露出了陆哥的脸,,现在撤回消息还来的及吗?
  拔腿就跑。
  谁知道被秦放按住了。
  陆淮之慢吞吞小心翼翼的朝他走来:“我说锦鲤,你这是在搞破坏知道吗?要赔偿的!”
  周景礼欲哭无泪:“哥,刹车坏了,信我,不是故意撞你们的!”
  “哦,要想我原谅你也行,帮我把剩下的传单发完。”陆淮之面无表情,乍一看还挺唬人的。
  周景礼一心的完了,陆哥这回真的生气 了。一把夺过传单,站直后敬礼,说道:“yes,sir,保证完成任务!”说完撒腿就溜。
  陆淮之看著他仓皇的背影,冲秦放道:“我有这么凶吗?”
  “没有。很可爱。”
  陆淮之一脸惊悚的看向秦放。
  秦放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就是你……”陆淮之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秦放这人竟然也会夸人了,真是破天荒!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陆淮之脱下玩偶服,和秦放一起坐在那里看著周景礼发传单。
  结束后,周景礼拿著一个红包激动的走了过来,就差抱著陆淮之的大腿了,喊道:“哥,我也有了。”
  “有了?谁的!几个月了?”陆淮之嫌弃道。
  周景礼:“……”
  -
  时间不早了,几人回头去找苏素,苏素在一家餐厅里面负责端盘子,也成功的拿到了一个红包。
  周景礼得瑟的不行,扬言要请客。
  陆淮之和秦放回鬼屋送还东西后才赶来汇合。
  吃到一半的时候,上了几个他们没有点的菜,问过服务员,说是一位先生送的,几人有个大概的对象猜测。周景礼说肯定是他表哥干的好事,这家游乐园就是他们家的,今天的活动他也就提了一嘴,他的表哥别的不行,搞事情那是杠杠的,立马就说放心交给他。然后,就是各种混乱。
  说完,又交流了鬼屋的情况。陆淮之转了个话题,聊到了他的小火车上,周景礼又开始讲他那个坑爹任务。
  快吃完的时候,餐厅里钢琴那一角起了争执,好像是弹钢琴的人今天请假了没有提前说,现在没有人顶上,上面有人视察,一定要听钢琴曲。
  陆淮之正要起身,就被秦放按住了:“我来。”
  桌上的另外两人:“???”
  “放爷也会弹钢琴?”
  这会儿秦放已经在那边交涉了。
  陆淮之看著他的背影点了点头。
  周景礼转过身,一脸的不可思议,像秦放这样的人竟然还有音乐上的天赋?,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不一会儿,音乐响起。
  秦放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的钢琴块上像只漂亮的蝴蝶,不断的飞舞著,灵动极了。轻快悲伤的故事随著音乐演绎著。
  突然,秦放转过头,看向陆淮之。
  陆淮之从音乐响起,就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叉,侧耳倾听,随著音乐的流动,越发的认真。
  对上秦放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有服务员捧著大束的玫瑰送上来,送给陆淮之:“先生,这是本店送您的礼物,祝您用餐愉快!”
  陆淮之轻轻嗅了一下,还挺香的!
  那头秦放已经下来走到陆淮之身边。
  周景礼和苏素在一旁起哄。
  陆淮之就差把整张脸埋进玫瑰花丛中去。
  “喜欢吗?”秦放笑道。
  陆淮之:“……”
  他们走后,上面的包厢里走出两个人。
  一个是他们见过的经理,还有一个长得很凶的男人。
  -
  周景礼他们将红包拆开,里面有两个词——浪漫的,难忘的。
  一脸懵逼,这游乐园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陆淮之笑而不语,看来就他们第一张卡抽的指向性比较明显。
  手捧玫瑰,回头率极高。
  陆淮之把东西塞到你秦放手里,因为角度倾斜,从里面掉出了一张卡片。
  上面写著——二人约会打卡胜地。
  周景礼凑上来一看,几乎秒懂。
  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后,就开始自由放飞了,和苏素两人一起到处冒险。
  陆淮之和秦放一起不紧不慢的到处玩,什么跑跑卡丁车,铁索桥……反正陆小同学就是喜欢挑刺激的来。秦放跟在他身后,就不缺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
  结束后,两人找了地方坐著休息,看著时间,已经快要六点钟了,路灯也亮了起来。
  “咱们要去摩天轮吗?”陆淮之问。
  “可以。”
  -
  晚饭没吃,两人在路上买了点甜品。
  上了摩天轮,就这么干坐著。
  陆淮之饿的厉害,拆了草莓蛋糕的盒子,咬了一口,看到秦放正襟危坐的模样,送了一勺过去。
  秦放接过勺子,自己尝了一口,甜的有些发腻。
  刚想把勺子拿回给陆淮之。就看到陆淮之凑上来说:“奶油粘在嘴唇上了。”
  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是有点滑腻的奶油。
  “还有。”陆淮之看著他,用手指指了指嘴边。
  秦放伸手擦唇,指尖上确实带著点白色的奶油。正想低头拿纸巾,就看到陆淮之站起身,凑到他眼前,轻轻覆上了他的嘴唇。
  不一会儿,就分开了。
  秦放有点眩晕,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吻还是因为摩天轮在上升。
  只听到陆淮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放,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57】
  
  秦放身体僵硬。
  陆淮之在他旁边坐下,抚摸著他的后背,接著道:“秦放,我们能聊聊吗?”
  摩天轮停在了最高点,突然周围一片漆黑,是停电了。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并肩靠著。
  “我知道有些东西让人很痛苦,但忽视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痛苦的情绪从生理本能上来讲是无法遗忘的,但与其让他一直像个鱼刺一样卡著,为什么不选择把鱼刺拿出来呢!”
  陆淮之的声音不大不小,慢慢悠悠的。
  秦放抱头,把脑袋埋到膝盖上。良久,喉咙发干,才说:“再给我点时间。”
  陆淮之点头,看著他的侧脸,有些担心,周围的灯刷的一下,重新亮起,有些刺眼。
  走出摩天轮的时候,秦放已经恢复过来了。
  空旷的地面上,突然冲过来一个人,躲在陆淮之的背后,看样子就是拿他当挡箭牌。
  周景礼激动的说道:“陆哥,你可算出现了。妈的,我表哥那个不是人的玩意,竟然找了个格斗教官来,这他妈还怎么玩!”
  陆淮之还没来得及骂他,就看到前面那人非常冷酷,极有个性的朝他勾了勾手指。
  看上去极为挑衅,让人特别恼火。
  大家平时在一起玩,偶尔也会看看跑男。所以当对面的那个冷酷男出现的时候。陆淮之就知道他是作为超能力者存在的。
  而且听周景礼的意思对面应该能力很强。那他们就更应该要配合了。冲著秦放看了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说:“两个人拦住他。另外一个人对他进行攻击。”
  陆淮之点了点头。
  扭头对身后的周景礼说:“一会儿咱俩先上,尽可能缠住他。”
  大概是因为身边站了两个大佬,周景礼有了不少底气。冲著对面的人挥了挥小拳头,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是如何的狼狈,以及自己的队友是如何被撕掉名牌的。
  对面的人像是完全不在乎,冷笑了一声,目光紧紧的锁定在秦放身上。
  周景礼贴近对方,大概是有了梁静茹,给的勇气,竟然伸手去够对方的名牌。因为距离实在太近。在陆淮之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的时候,广播里想起了声音——“周景礼out!”
  陆淮之抬头看向广播处,这才发现周围没有什么人,像是被清场了。而这一声广播,让他意识到组织这游戏的人对这还挺认真的。
  周景礼哭唧唧的看向陆淮之:“陆哥,你要给我报仇啊!”
  陆淮之嘴角抽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场上目前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陆淮之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没想到对方竟然盯上了它他,直接冲著他扑了过来。
  鞋子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两个人的手都向著对方背后的名牌袭去。手指只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抓上名牌。只要一个用力,下一刻名牌就能被撕下来。
  秦放见机行事,冲了上来。前后夹击著能力者。
  伴随著扑通一声。
  陆淮之摔在了地上。
  能力者也压了上来。
  抓著名牌的时候,一点都不放松。
  紧接著传来哗啦的一声。
  名牌被撕下来了。
  同一时刻广播响起——“陆淮之,out!”
  !
  陆淮之忍痛从地上站了起来。
  揉著被摔疼的后背和胳膊。
  这人的力气是真的大。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给秦放打气,朝著他两看去,这时候他们面对面站著像是两个即将决斗的勇士。
  陆淮之在一旁为秦放加油:“秦放,你要是不帮我报仇信不信回去我再也不理你!”
  能力者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淮之,中午的时候就看到和他家的小孩在一起,知道他俩关系不错,但是这话听著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秦放抓住他犹疑的空隙,像是盯上猎物的豹子猛扑上去。
  能力者猝不及防的跌落在地。反应过来及时反击,翻了个身重新将秦放压在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秦放的手已经拽住对方的名牌边角,用力一扯,伴随著身子往下坠的旋转力量,狠狠地撕了下来。纵然身子跌倒在地上,却一脸灿烂的拿著撕下的名牌对著陆淮之挥舞了几下,“帮你报仇了!”
  能力者也没有什么不满,伸手拉起秦放,依旧板著张脸,认真道:“不错。”
  陆淮之小跑过来,有些担心的问道:“秦放,没摔伤吧?”
  秦放笑道:“没事!”低头看了眼名牌,上面写著:江枫年。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
  随著广播宣布能力者的出局。大家聚集后一阵欢呼。不一会儿,经理走了出来,给大家拍了一张合照。然后颁发了今晚的豪华大奖——一场烛光晚餐和游湖。
  张亚军那组没有说什么。倒是周景礼他们投来一脸,羡慕的目光。
  为了照顾到每一个人,经理还特意找了各种理由给大家送红包,除了周景礼友情赞助的1111大红包。每个人都蹭到了大小不等的喜气。
  江枫年临别前多看了秦放几眼,心里很满意。不由得把自家弟弟骂了一通。这么好的孩子,还不接回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作为胜利的大功臣,陆淮之和秦放两人本来是要坐上私人豪华大船,共度良宵美景的。但是碍于俩人背后受伤,失去了那么点情调。最后把这机会让给了周景礼他们,自己回家休息。
  因为是背部,自己不太方便上药,两人互相帮忙。
  秦放乐得给陆淮之帮忙,白皙的皮肤上红一块,青一块的实在惹人心疼。陆淮之趴在床上,老老实实的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毕竟也不是第一次。
  倒是秦放有些扭捏,陆淮之想起了之前匆匆扫过的烫伤的背部,垂下眼睑,说什么也要给他上药。大冬天的衣服穿的多,一层又一层。两个人,一个想扒衣服,一个总在躲著,不知不觉就吵了起来。
  “不就是脱个衣服上个药,你有必要这么矫情吗?”
  “哎,秦放你不地道,我上半身你都看完了,我让你脱个衣服怎么了?你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平吗?”
  “秦放,你到底脱还是不脱!”
  ……
  秦放被他小和尚念经念的头疼,说道:“我真没事!”
  陆淮之捡起床头的枕头砸了过去,趁著他的视线被遮挡,迅速欺身上前,也不敢太用力,一手压著人,固定在地板上,另一只手解开他的扣子,不是惯用手,不太熟练。
  秦放把手里的枕头放到一边,腾出手,按住陆淮之的手,陆淮之威胁道:“松开,信不信我咬你?”
  明明是紧张的氛围,这句话却莫名的搞笑,冲淡不少。
  “我真没事,以前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摔过。都是小伤。”秦放对上他的视线,有些无奈的说道。
  “秦放,”陆淮之看著他认真道,“你看,我受伤了你紧张,你受伤了我为什么不能紧张你,让我关心关心,不行吗?以前小时候,我不在,很抱歉那些过去,你受伤一个人熬过去,但是从今天起,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也要答应我保护我自己的身体,好吗?”
  秦放的手松开了些,陆淮之得到自由就继续动手解扣子。
  扣子刚解完,就有人敲了敲门,因为门是开著的,老秦就直接推了进来,看到陆淮之坐在秦放身上,瞪大了眼,“你你你——”半天也没有说出上面,气到破音,骂道:“你们两个给我起来!”
  两个人像是犯错的小宝宝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床上,姿势端正。
  老秦指著陆淮之道:“怎么回事?”
  陆淮之说:“帮他脱衣服,他后背受伤了,他不脱,所以就闹起来了!”说的是事实。
  老秦不信,看向秦放,秦放的衬衫扣子全开,这会儿半遮半掩,看上去别有风情,陆淮之看了眼扒下来的羽绒服和连帽卫衣,把羽绒服扔了过去。秦放自然的裹上。
  老秦盯著他俩看了半天,一想起之前闹得风风雨雨的秦放是个同性恋的事情,就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家姐姐,把秦放拉到一旁,语重心长道:“小放啊,你跟舅舅说,你们俩是不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秦放垂眸,一本正经道:“没有的事。”说著,脱下了外套和衬衫,纵然房间里打著空调,相较体温还是低上一些,哆嗦了一下。
  然后,陆淮之和老秦就看到了被烫伤的后背上几块淤青。
  秦放做回到床边,背对著陆淮之,极为乖巧,“不是说上药吗?”
  陆淮之懵圈了片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刚用完还没有盖上的药膏,抹了上去。纵横交错的烧伤的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老秦张了张嘴,到底是心疼孩子,转身走了出去。
  陆淮之之前就想问的怎么受伤,现在却一点都问不出话来。
  倒是秦放主动问道:“你不问问我这伤怎么来的?”
  陆淮之动作微顿,问:“你怎么烫伤的?”
  “我妈拿开水烫的!”
  陆淮之手一抖,喉头一哽,放下药膏,将秦放转了过来,双手抱住了他,问道:“很痛吧?”
  “忘不了的痛,那时候我才五岁。”搭在陆淮之肩上的脑袋,著实无力,眼眶微红,语气却尽可能的平静。
  “我有时候真的想杀死她,就像她想杀死我一样!终于有一天,她死了,我解脱了,你说我现在过得越好,她是不是越难过。”秦放冷嘲。
  “秦放。”陆淮之小声的唤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秦放从陆淮之的怀中挣脱,重新穿上衣服,慢条斯理的自下而上的扣上扣子。配上那副金丝眼眶,像极了斯文败类。穿戴整齐后,看向陆淮之,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58】
  
  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回家。路上很沉默,基本没有什么交谈,陆淮之怕自己说多了,会不小心踩雷,而秦放则是完全不想聊那些烂事,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话题。
  秦放把陆淮之送到,楼梯口,白色路灯下。陆淮之停下了脚,转身对著秦放说:“再见。”
  秦放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他上楼。
  陆淮之踩著台阶往楼上走,楼道口很黑,风刮过窗户后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开灯慢慢的往上走,秦放就在原地看著,目送著他上楼。
  好一会儿,直到看不到陆淮之的背影了,才转身离开。
  陆淮之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偷偷的往下看,看到秦放离开的背影偷笑了几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匆匆下楼,一路小跑到秦放面前,微微喘著气,冬天里,呼出的热气格外的明显。秦放听到脚步声才停下就看到陆淮之站在他面前,喘著气,半晌才道:“你明天有空一起写作业吗?”
  秦放点头,“有的。”
  “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你慢点走。”
  “嗯,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留个短信。”陆淮之看著他,笑著说道。
  秦放点头,对著他摆手:“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陆淮之说:“你也是。”
  两人站在原地半天,最后还是陆淮之先动了脚,往回走,秦放就站在那里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翘起,眉眼都柔顺了不少。
  陆淮之回头看他。
  他立马变回原来严肃的模样,摆手让他走快点。
  偷偷看到他的小表情,陆淮之也不戳破,憋著笑,三步并两步往楼梯走,走到楼梯的窗台上,半倚著身子出去,看著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笑了几声,直到看不见了才接著上楼进屋。
  屋子里,老陆没有在家,他开灯换鞋,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搜索周围的自习室或者图书馆。
  找了半天,要么就是太单调,要么就是太拥挤,最后看到了一家网红书店,名字有些熟悉——人间食粮,这不就是当初老妈开的那家吗?说起来他也很久没有去过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点进去一看,评分还挺高的。
  客流量并不多,比起以前多了点特色,比如文学沙龙,自习区,阅览区,咖啡小食吧台区。
  琢磨了半天,想起秦放课间不是在做题就是在看课外书,觉得这应该是个很聊得来的地方。
  正看著,就跳出了秦放发过来的信息——我到家了。
  陆淮之立马回了个微笑,接著问道:“明天去书店怎么样?”
  -可以。
  -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嗯。
  秦放在那头盯著手机消息半天,没有等到后面的消息,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无趣了,想了半天才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陆淮之正搜著明天聊点什么显得他比较有文化,更吸引秦放,乍一看到秦放的消息,回道:在想你有没有想我!
  秦放认真的在上面写道:想你。
  陆淮之手一哆嗦,一想起秦放那种不苟言笑的人说著这么情话,脸颊发烫,整个人起了鸡皮疙瘩,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接著下面又跳出了一条信息:你呢?
  陆淮之深吸了一口气,对著自己道:“淡定,小陆童鞋,不就是情话嘛!”
  盘腿坐好后,开始敲道:想你,刚刚转身的时候想你,上楼的时候想你,进屋的时候想你,在房里坐下的时候想你……
  啪啪啪的敲了很多,最后秦放发了一张截图过来,下面写著:三分钟过去了,你到底在输入什么?
  陆淮之手一抖,落在了清除的叉叉上,然后本来的长篇大论最后就只剩下想你和逗号,叹了口气,删了个干净,然后发了条语音——秦放,我想你,无时无刻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语调与平时的懒散不同,更加严肃正经了些,听著让人动容。
  ——你长得那么好,又这么优秀,虽然我们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我会努力追上你的。在这段时间里,你能不能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
  ——你心疼别人却永远不在乎自己的样子,真的让我很难受,你能答应我吗?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就当从现在起你的身体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随便受伤!
  ……
  秦放听了一遍又一遍,把语音录下来,放入了一个文件夹中。
  开心的捡起飞镖,扔向了靶子。
  正中靶心——十分!
  陆淮之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以为自己吓到对方了,开始琢磨著难道秦放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毕竟以他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正开始编辑著土味情话,接著听到了消息音。
  ——从现在开始我的身体属于你!
  卧槽!
  秦放是解锁了什么情话技能吗?
  陆淮之躺倒在床上,滚了几圈。
  脸上笑成花。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生日那晚洗完澡的模样,卧槽,血槽已空!舔了舔嘴唇,又想到了下午看到的他背后的烫伤,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植皮换皮,有些心疼。
  两人陆陆续续又聊了很久。
  老陆回来的时候听到陆淮之房间里的动静,敲门进来,发现他家儿子对著屏幕花痴傻笑,挑眉问道:“谈恋爱了?”
  陆淮之机械的扭头看向他,干笑了几声,急中生智:“没有,就是看到了我爱豆很炸的舞台表演。”
  “炸?”
  “哦。就是很好看啦,反正。”陆淮之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老陆点了点头,正色道:“在家随便点没事,在外面注意点形象。”
  陆淮之眼前一闪而过秦放背后的烫伤痕迹,问道:“爸,你认识烧伤整形科的专家吗?”
  “怎么了?觉得自己长得还不够帅?”老陆调侃道。
  “没有!”陆淮之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他面前,仰著脑袋,认真说,“我有一同学,小时候被热水烫伤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整。”
  “这都十多年了,早就形成疤痕组织了,技术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我个人觉得没什么必要,当然如果是个女孩,另说!”说著,老陆停顿了一下,“你真没交女朋友?”
  陆淮之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
  老陆点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以后有能力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著你的。你别给我整事情,听到没?”
  “嗯。”陆淮之点著头,看上去有些敷衍。
  老陆叹了口气,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又嘱咐了几句照顾好身体,早点睡,接著就走了。
  送走老陆之后,陆淮之蹦回床上,打开手机,看著对面秦放发的消息:睡了吗?
  –晚安
  陆淮之看了下时间,回道:晚安,别熬夜,早点睡鸭!
  秦放看著手机屏幕亮起,放到了一边,接著开始做作业。
  陆淮之在床上躺著,翻来覆去睡不著,一会儿想著秦放现在是不是睡了,一会儿又想著明天秦放遇见不会的问题,向自己求助,没过多久,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要是作业没做完,那不是明天一天都要写作业了。不行,好不容易两个人的独处时间还要被作业霸占,这也太惨了。不行,他得提前做准备,写好作业,到时候秦放如果卡壳了,他还能秀一下他的认真和努力。这样才有时间做其他事情。
  这样想著,坐在了书桌前,拿出作业开始写了起来。
  临近期末,基本都在复习,每门科目都是三张打底的卷子,多的有六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不过陆淮之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吐槽,之前在学校做过一点,但剩下的还是很多,只能尽最大努力能写多少是多少。
  困了就掐自己一把,或者来点风油精,清凉油往太阳穴上一抹,他敢说自己当初中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勉强拖到了四点钟,陆淮之站起来上了个厕所,在房间里走动了一会儿,掀开窗帘,外面一片漆黑。熬夜熬上头了,这会儿格外的精神,尤其是一想起今天还能和秦放一起约会,就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
  杂乱的卷子铺在书桌上,陆淮之觉得按自己现在的情况还能再写十张!
  同一时间,秦放的房间也亮著灯,正在奋笔疾书。
  两个少年,不一样的地点,一样的心情,做著同样的事情。
  【59】
  
  天逐渐濛濛亮起来,外面的鸡开始打鸣。
  陆淮之伸了个懒腰。街道上传来呼啸而过的摩托车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给周景礼打了个电话。
  “小锦鲤,你睡醒了吗?你那摩托车能借我一下吗?”
  还在睡觉的周景礼抬眼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草,现在才早上六点。“陆哥,你借车干嘛?”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就问你一句,你借不借?”
  “借,你找我借我敢不借吗?”
  “那就说好了,你把车送到我楼下。”说完电话就直接挂掉了。
  留下周景礼一脸的暴躁。
  周景礼开车到楼下的时候给陆淮之打了个电话。陆淮之那时候还在挑挑捡捡衣服觉得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下楼后,周景礼看到陆淮之一脸的惊悚。总觉得今天的陆哥怪怪的。本来还想打听一下。但陆淮之拿到车钥匙之后甩手就让他离开。内心一阵郁闷。
  走出去没多久就被叫住了。
  周景礼还以为是他良心发现。谁知道陆淮之从他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
  周景礼嘿嘿笑了两声,冲著陆淮之挑眉:“陆哥,你该不会今天要去约会吧?”
  陆淮之横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滚蛋。
  工具人周景礼哭诉到道:“陆哥,你这是见色忘友啊!”
  “小区门口那家早餐店你随便吃点东西。就跟老板说账记在我头上。”陆淮之说。凑近了几步,问:“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
  周景礼煞有其事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悄悄道:“陆哥一直都很帅,今天最帅。”说完,转身就撤。
  陆淮之看著他的背影,手里抛著车钥匙,喃喃自语:“熬了一晚上的夜,不知道是不是看上去憔悴了一些。这小锦鲤也真是的,就知道夸奉承……”
  回到房间,一下拿著这件衣服上去比划,一下又拿著另外一件上去比划。觉得太正式不行,太过于休闲也不行。纠结的整个人尴尬症都要犯了。
  餐桌那边传来了老陆喊他吃饭的声音。
  陆淮之应声走了出去。随便的吃了几口。
  老陆一抬头就看见了他眼下的青黛:“昨晚怎么答应我的?说要早睡早起。怎么还熬夜呢?”
  陆淮之立马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
  “骗谁呢,这么明显的黑眼圈。”
  陆淮之:“……真的很明显吗?”
  “反正今天放假。等会儿回去再睡一觉。年纪轻轻的,别把自己的身体给折腾坏了。”
  陆淮之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想著待会儿怎样把黑眼圈给遮一遮。
  吃完早餐,老陆就出门了。
  陆淮之回到镜子前,把自己脸往前面怼发现黑眼圈确实很明显。上网百度了一下。最后悄悄的跑到老妈的梳妆台前拿上遮瑕膏有模有样的学著教程涂抹了起来。虽然嫌弃,但效果还不错。看著镜子里面又重新恢复著帅气的自己,打了个响指,满意的笑了笑。
  一切都收拾整顿好了之后。陆淮之骑著摩托车一路来到了老秦家。
  因为是节假日,古街人来人往比较多,交通管制严重。陆淮之好说歹说最后从小路进来。
  拿下头盔后,一只手抱著,冲著楼上秦放的窗口吹著口哨。
  窗户刷的一声打开,秦放往楼下一看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张扬帅气,带著点不羁的懒散的少年,冲著他笑得恣意,他眉头一挑,招了招手。
  接著那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匆匆忙忙跑下楼去。
  老秦鲜少见到他这慌张的模样,关心道:“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著急?”
  秦放站定规规矩矩说:“没什么,就是和同学约好一起出去写作业。”
  这孩子命苦,老秦看著他一板一眼的模样,有些心疼,忍不住道:“天天就知道学习,有这功夫,该放松放松,也应该放松。钱还够吗?不够我这再给你一点。出去玩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秦放点了点头,看上去听话极了。眼看著老秦还要说些什么?秦放立马说:“舅舅,我同学还在外面等著呢。”
  老秦看他难得有约同学一起出去的心思,也不阻止:“行吧,那你快点走!别让同学等久了。”
  话音一落,秦放就像是一阵小旋风,消失在老秦眼前。老秦失声笑了笑。
  走出门,秦放跑向陆淮之,熟练的翻身上车。
  冬日暖阳,风儿喧嚣,一路疾驰。
  秦放在后座看著越来越熟悉的路径,你有了不好的预感。
  直到摩托车一个漂亮的漂移,算是打横停在了人间食粮书店的门口。
  陆淮之提醒秦放下车,然后下车把车子停到指定区域。
  车子带上东西,走到门口就看到秦放站在那里发愣,有些忐忑:“怎么不喜欢?”
  秦放:“没什么,我刚是在等你,一起进去吧!”
  推门而入,发出风铃的碰撞的声音。
  八点钟。书店开门没多久,里面基本上没什么人。
  陆淮之进去先找了个位置。秦放留在原地等著。
  穿制服的服务员看到秦放眼前一亮打了个招呼:“秦放,你小子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来了之后,老宁天天把你挂嘴上。念叨的我们这群服务生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
  秦放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应话。这时候陆淮之朝著他走过来。他大跨步地朝著陆淮之走去。看的一旁的服务生一愣一愣的。就他的性子,竟然还能交到这么好看的朋友,简直了。
  在群里嚎了一声。
  没多久,整个书店里的人都知道了秦放带著同学来书店玩。
  老宁赶紧把消息透给江枫宴。江枫宴闻讯匆匆赶来。
  陆淮之找了个靠窗的自习区,最重要的是外面的小院子种著很多的绿植和花被,看上去很清新,也很舒服。
  坐下后两人一天以后拿出书包里的作业,开始写了起来。
  因为之前在家里熬夜写了不少这会儿就是剩下零零散散的几道题目。
  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陆淮之写了没几题就把脑袋探向对面,“唉,你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不会的?”
  秦放盯著陆淮之背后的标识“请保持安静”看了好一会儿。
  陆淮之因为对方在看自己有些不自在,干笑了几声,“你别想太多,就是我作业写的差不多了,你要是遇上一时间难以想到思路的题目可以找我。”
  秦放轻轻的嗯了一声。接著低头开始写作业。卷子是物理小组的,有些难度。
  陆淮之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对方的求助。最后只好乖乖的闷头写作业。心里多少有些可惜,谁他妈约会是写作业的!!!
  整个自习室很安静,能听到屋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猫叫声,还有假山上的人工瀑布流动的声音。窗边,两个人埋头写著,能听到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的摩擦声。
  写著写著不自觉的,就有了些困意。
  陆淮之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秦放,他正怡然自得的解著题目。
  不想打扰对方,放下笔,趴在桌上,打算小憩一会儿,养精蓄锐。
  察觉到对面传来的异动。
  秦放嘴角微翘,抽了张草稿纸出来,简单的勾画了几笔。隐约能看出是对面的少年模样。
  陆淮之也没想到一觉睡醒,对面的人也趴在桌上睡著,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想起睡前这外套脱下还是盖在椅子上的,不由哑然。
  周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小动作小声音还是有的,但在能承受范围之内。
  陆淮之抬腕看了下表,已经11点了。
  同周围那些好好学习的人相比,突然觉得他俩是来搞笑的。
  随意的扫了眼桌上的东西,一眼就看到了那张速写。线条简单明了,但结构看上去很精准。挑眉看向秦放,拿过草稿纸,在旁边的空处画了起来。
  刷刷几笔,秦放的睡姿跃然纸上。
  陆淮之满意的点了点头。
  旁边上来一个服务员,热心肠的问道:“请问您需要点零食和咖啡吗?”
  陆淮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看到秦放悠悠转醒,抬头看他,睡眼朦胧。
  陆淮之起了逗弄的心思:“秦放,你流口水了。”
  秦放下意识的伸手去擦,后知后觉的看向陆淮之:“我睡觉不流口水。”因为刚睡醒,看上去还有些呆。
  陆淮之偷笑,问他:“你午饭有什么打算吗?”
  “随便。”
  陆淮之扭头对著服务员道:“来点你们店里的招牌吧!”
  服务员应下后转身去准备。
  “你作业还多吗?要不休息下!”陆淮之问。
  秦放点了点头。
  两人带上贵重物品,去阅览区和休闲区转了转。
  服务员回去之后,就受到了其他人的拷问,大家都对秦放这个朋友很感兴趣。发现秦放对他的态度,更加的好奇。
  “我跟你说,他刚刚调戏秦放,秦放竟然没有发火!”
  “对面那小孩,睡著的时候,我还看到秦放给他盖外套呢!”
  “他俩肯定有一腿!”
  ……
  “都在干嘛呢!还不去干活,整天就知道八卦!当心扣你们工资!”老宁鬼魅般的从高个子服务员身后出现,其他人立马散场。
  高个子服务员对上老板,正想脚底抹油,就被拽住了,“等会儿多送点好吃的,就说是本店的福利,对了,帮我盯著他俩。”
  高个子往后缩了缩,“这不好吧!”
  “这个月奖金加一成。”
  “好的,老板,我一定会不负众望的。”
  “等等。”老宁想起他家老大,有些头疼的再次拉住了对方,小声道,“你把平时私人接待的房间收拾一下,还有楼下的立牌换上。”
  高个子服务员一一应下。
  说著,就去准备甜品和饮料了。
  【60】
  
  休闲的阅读区,偶尔会有小孩跑过,嘴里欢脱的喊著什么,然后被大人叫住一顿说教。
  陆淮之和秦放两人在其间穿梭,间或穿插著些关于阅读体验和感受的聊天话题。
  聊著走著,肚子饿了,就自动朝著用餐去走去。
  用餐区的入口旁,摆著一个大的立牌,是一个关于傅雷家书读后感衍生出来的青少年时期父子亲情话题的讲座。
  陆淮之多瞅了几眼,跟著秦放往里面走。
  这会儿人多,他们进来的时候角落里刚好有一对情侣离开,他们顺势坐下,不一会儿就有服务员上来收拾。
  伴随著舒缓的背景音乐,陆淮之开始找话题。
  “你下午有安排吗?”陆淮之抬头看他,眼里的想法不要太明显。
  秦放想了一会儿,正要回答,就听到了他说:“这里下午有个父子场的讲座,我觉得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
  这时候,甜品上来了,一个抹茶的蛋糕卷,还有四个雪媚娘。
  秦放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有神秘安排。”
  陆淮之有些激动,这还是第一次秦放提出的安排呢,“那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
  不一会儿,上了一杯奶茶,温热的。
  陆淮之叫住服务员,“诶,怎么就只有一杯?”
  “秦放他不喝奶茶的。”服务员转身,颇为熟稔的看著秦放道。
  陆淮之看向秦放,有些好奇。
  “给我来一杯,跟他一样!”
  身旁传来的声音让服务员一脸惊悚,内心卧槽,以前那个说奶茶不健康,是垃圾饮料的人竟然会有喝奶茶的一天???
  陆淮之看著站在原地不动的服务员,提醒道:“再来一杯一样的奶茶,谢谢!”
  服务员回过神,精神恍惚的回到操作台,闷声道:“再来一杯阿华田。加……”忘了加什么料,又去翻之前的单子。
  微胖的服务员问:“几桌的?”
  “秦放那桌。”
  “不是刚做了一杯吗?”
  “嗯,秦放要的。”
  微胖的服务员和附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谁?”
  “秦放。”
  “那小子不是一直都视奶茶为毒-药吗?怎么还会喝奶茶?”
  矮瘦女服务员惊讶:“我去,对面那个人什么来历,这么厉害,竟然能让秦放喝奶茶?”
  有人猜:“女朋友吧!”
  “男的。”
  “原来是哥们啊。”
  “我上午还看到他俩一起做题来著。”
  “哎,出来一起玩还做题,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我早上无聊的时候还看到秦放给他披外套呢!”
  “咳咳!”
  老宁从楼上下来,看到一群孩子尽扯有的没的,提醒著。招手找了之前的高个子服务员,问了下情况。
  突然接到老江的信息,说是半路上临时遇见了个小偷,现在把人给送到局里去了,一时半伙过不来,但他已经在尽力赶来的路上了,让他一定要把人留住。
  老宁回头看向这群孩子,叹了口气,“知道秦放他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哦,听说下午有神秘安排,应该不在我们这儿了。”
  “接著去探探口风。”老宁摆手道。
  高个子服务员把奶茶送了过去。
  陆淮之喝著奶茶,脑子里全在想秦放会给自己安排什么。
  两人安静极了。
  高个子服务员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秦放看了他一眼,对方心虚,走了。
  他一回去,大家已经围上来了。“他俩说什么了?”
  “没说话。”
  老宁指著那个微胖的服务员道:“他们还点了什么?”
  “没了。”
  “那就送点去,就说是本店的员工福利。”老宁看著秦放他们那桌,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微胖服务员随手拿上礼盒装的马克龙走了过去。
  周围有人凑上来问:“老板,那我们的福利呢?”
  老宁:“???”如果不是这张老脸还要用,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捂著胸口吐血了。“都给我好好干活。”
  陆淮之尝了口奥利奥的雪媚娘,味道还不错。
  正推荐著,微胖服务员就说话了:“放哥,这是咱们店的元旦礼盒,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给你。”
  秦放疑惑的看著他,他又不是不知道老宁那个小气鬼有多抠门,今天这是什么鬼,特价定制有市无价的礼盒都送出来了?
  “秦放,你在这儿混的不错啊!”陆淮之惊呼。
  “嗯,还行吧。”秦放接过后对著服务员道,“帮我和老宁说一声谢谢。”
  服务员点头,转身走到了隔壁桌。一边问著,一边仔细听著秦放他们的交谈。
  远在操作台的老宁面色缓和,总算露出了个欣慰的笑容。
  “这家店的福利待遇不错啊,他们还招人吗?”
  “怎么,缺钱?”
  “不是,想攒点资金到时候毕业旅行!”一想到未来的计划,陆淮之的脸上也眉飞色舞起来。
  “有想去的地方吗?”
  “具体的没想好,但想去西北那边。”
  该说的都说完了,微胖服务员为了不引起客人的反感,回到操作台。
  周围人一脸的兴奋:“听到什么了?”
  “对面那个帅哥说想寒假来咱们这儿打工,还有聊到了毕业旅行的事儿。”
  “想这么长远?”
  一群人在叽叽喳喳,老宁及时打断,“下午,我要知道他们下午的行程。谁有办法问出来,我给他涨工资!”
  那头,陆淮之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起身,收拾了东西,回到自习区,拿上东西就要走人。
  老宁急了,给老大打了个电话,“再不来,你儿子跑了!”
  刚出警察局没多久,被堵在路上的江枫宴:“想尽办法给我把人扣下,我就到。”
  “老大,半小时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花钱也好,暴力也好,反正你不能让我儿子跑了,我家老头下了死命令,要是我今年不把人带回去,就不让我进门,我容易吗我!”
  老宁握著手机道:“老大,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都是文明人,不能粗暴,你看这钱——”
  “记我账上!”
  老宁:“好勒!”
  于是,书店里出现了开业以来最热闹的画面,服务员们一波接一波的给秦放送东西,从吃的到周边以及典藏版各种书籍。
  秦放和陆淮之两人的手里都快拿不下东西了,还有人双手送上会员卡。
  陆淮之挑眉看向秦放,用眼神道:“他们老板得罪你了?”
  “或许吧!”秦放回视他。
  站在门口,外面有新来的客人,里面有要出去的客人,他俩站著旁边还有老宁伺候著,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风景线。
  “小放啊,你看这么东西,你一下子也拿不过来,要不叔叔给你叫辆车,送你们回去?”老宁笑脸相迎。
  这时候,外面一辆奔驰开过,江枫宴摁了几下喇叭,朝里头看,心里高兴,哼著小曲开车去停车场。
  秦放看了眼老宁,慢条斯理道:“东西放你这儿先,我回头来拿。”说著,就把东西放下,手里东西没了,还帮著陆淮之一起放下。
  老宁各种阻挠,赶紧道:“别啊,小放啊,这送出去的东西你还放我这儿,你放心我不放心啊!”
  手里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清爽了不少。陆淮之还好奇他俩怎么回事,接著就被秦放拽著离开了。
  江枫宴笑著出来问老宁:“宁同志,我儿子呢?”
  老宁:“跑了。”
  江枫宴心里寻思著:我这不就停个车的功夫吗?
  “你那车喇叭是真的帅!”老宁补了一句。
  江枫宴脸上笑容凝固,这小兔崽子就知道躲著他,“要不下次你帮我劝劝?让他回江家老宅过年。”
  老宁默默的瞅了一旁堆的跟小山一样的礼物,“你说话算话吧?”
  “?”
  “这些东西可都是刚才为了挽留你儿子送的。”
  江枫宴看了一眼:“现在能退货吗?”
  老宁:“???”
  “赶了一路,不请我喝一杯?”江枫宴走进去点了杯鸡尾酒。
  高个子喊收费。
  江枫宴:“小朋友,问老板收费,不怕被炒鱿鱼?”
  老宁:“你算哪门子老板?先把之前欠下的账还清了再说!”
  江老板不要脸的卖惨卖穷蹭了一杯之后又苦逼的回去上班了。
  -
  陆淮之和秦放肩上没有负担一身轻松。
  都是临时计划的,走到哪里算哪里。
  书店出来不远处有个影院,过节热闹,人来人往。
  进场前十多分钟,基本满座,好在有一个女生的男朋友出了点意外赶不过来,要退票,两人就直接接手了。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比起上次,这次又是爆米花又是可乐,准备的格外有气氛。
  位置在后场,有点隐蔽。
  影片是恐怖片。
  陆淮之一边吃著爆米花,一边在等著秦放害怕然后投入自己的温暖而安心的怀抱,结果等到影片过半也没有等到秦放动作,心道这不科学啊,上次在鬼屋都怕成那样,这次怎么可能会这么淡定呢?
  扭头藉著森然的绿光,发现秦放正盯著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
  说好的怕鬼呢?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淮之的视线,秦放转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陆淮之摇头,把视线转向屏幕,总觉得秦放第一次请自己来电影院不能什么有意义的回忆都没有留下。
  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秦放,看著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似乎在念叨什么。
  陆淮之也不知道是魔怔了还是怎么著,看著他的嘴唇干燥的有些起皮,从兜里掏出润唇膏递了过去。
  秦放看了他一眼,陆淮之心尖一跳,红著脸做直看向屏幕,眼角的馀光看到他打开润唇膏涂在了嘴唇上,唇瓣上泛起光泽。
  有点诱人。陆淮之想著。
  收回润唇膏,陆淮之心里有些发痒,突然觉得这个偏僻的角落没有那么讨厌了。
  在心里做了好久的自我建设之后,悄悄的靠近秦放,隐约听到他说著什么。不过不管了,陆淮之小声的唤道:“秦放。”
  秦放应声回头,猝不及防,唇上落下了一记重吻,带著点小雏菊的清香,缠绵,缱绻,让人沉沦。
  隐秘的角落里,两个少年人的心事和情动悄然生长著。
  【61】
  
  电影散场,两人磨磨蹭蹭的最后才走出去。
  走到拐角的楼梯口,秦放被人撞的泼了一身的奶茶,棕黄色的液体溅在灰色的羊绒大衣和高领的白色羊毛衫上,颇为狼狈。
  做错事的人低头一直说著“对不起”。
  刚刚心情不错,秦放这会儿也不打算计较,抽出纸巾擦拭,一时间还有些残留,跟陆淮之打了个招呼,转身去洗手间去。
  陆淮之点头,“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你在外面等一会儿。”
  秦放走后,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是个熟人。
  路瑶看著他,笑著骂道:“活该!”
  “你发什么神经?”陆淮之皱眉。
  “你还不知道吧,他可是曾经想要杀死你的人啊。”路瑶故意凑近,加重了杀死两字。
  陆淮之身子往后仰,这事在他心里早就翻篇了,嫌弃的看著她:“关你什么事?”
  “他既然能动手一次就能动手第二次,在他心里永远有比你还重要的东西存在,你在他心里一文不值!”路瑶忍住他对自己的嫌弃,像个魔鬼一样劝说著。
  陆淮之往后退了几步:“那又怎样,还有大姐你是不是有口臭啊,熏到我了。”说著,装模作样的掩鼻。
  路瑶暗自咬牙,“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连自己的亲人都敢背叛,更何况是你!”
  “你到底想怎样?想劝我们分手?还是回家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还有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你无关。”
  “你信不信我把你们的事情公之于众。”
  “无所谓,我正缺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昭告天下。”
  “你……你别后悔!”
  “后悔也没用,反正这路是我自己选的,错了也心甘情愿。”
  路瑶瞪了陆淮之一眼,旁边传来脚步声,她咋咋呼呼的转身离开了。
  陆淮之挑眉看著她的背影冷笑了几声,秦放走了出来,身上的污渍也没好到哪里去,问了下刚才发生了什么,被陆淮之含糊过去了。
  -
  午后的阳光慵懒,两人逛了一圈,回到了人间食粮,原因无他,书包还有作业还在那儿呢。
  又是清脆的风铃声。
  秦放推门而入,找到老宁的办公室,准备拿自己的东西,被老宁拉住一顿劝,说是快过年了他也该回家看看,江老板日子也不容易。
  秦放直接打断:“他给了你多少钱?”
  老宁虽然心虚但面上不显,拿出老妈子的派头来,继续道:“你现在可是大英雄,卧薪尝胆这么多年,不敲诈敲诈江家可不划算,听叔一句劝,没必要僵著,更何况,你妈妈的东西还在他手上呢,你就真不打算拿回来?”
  “我没有妈。”秦放冷著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上两人的书包直接走人。老宁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伸著尔康手,还是算了,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话他也带到了,至于回不回家那是秦放自己的事。转头看向角落里的一大堆礼物,正笑著,门又开了,秦放进屋道:“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的吧?记得今晚送到老秦家。谢谢宁叔。”
  老宁:“……”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幺小气呢。赔笑道:“叔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秦放关门 ,下楼就看到一群人围著陆淮之,有店里的人,也有其他客人。
  “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不能。”陆淮之笑著拒绝。
  “帅哥,你有女朋友吗?”是上午的那个矮个女生,羞答答的问道。
  陆淮之正要回答,就听到有人喊他。
  接著一个书包砸了过来,正落入怀中,他抓过,喊了一声:“秦放,你干嘛?”
  “走了!”秦放回头看了他一眼,迈著步子走了出去。
  陆淮之不好意思的说:“让让,我要走了。”挤出人群后,追上秦放,嘴里聊著刚才从服务员们嘴里知道的关于秦放的故事。
  走著走著,秦放就停住了。
  陆淮之没看前面,就这么撞了上去。
  不愧是羽毛球健将,常见健身的男人,背部的肌肉练的那叫一个硬。陆淮之揉著额头,正要问他现在闹什么情绪,就看到他转过身,微微蹲下,和他平视,声音低沉暗哑:“秦放,男,17周岁,最大的爱好和兴趣是喜欢一个人,因为这个人他从小学三年级之后开始霸占榜首,他不怎么会说话,也没有怎么交过朋友,但遇上了就会很认真,也很用心的对待。他遇见过一个人,一个无论如何都想重新见到的人,所以他打工赚钱,希望有一天能鼓起勇气重新站到他面前,告诉他因为他自己找到重新活下去的意义,也因为他自己朝著更好的自己成长著。现在,他站在了你面前,你还满意吗?”
  陆淮之直接傻在了原地,张了张嘴,眼眶微红,喉头微哽,抬手打了他几下:“秦放你怎么能……”
  秦放直接一把把他抱到了怀里,摸著他的后背,说道:“小班长,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你难道不喜欢我本人吗?还是说你不喜欢我喜欢你!”
  陆淮之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出来,抬腿踹了他几下:“秦放你混蛋!”本来情绪酝酿的好好的,结果被他这么一调侃,什么氛围统统滚蛋。
  “我怎么记得有人说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小跟班要哄他开心的?”秦放看著他炸毛的样子,笑道。
  “有吗?”陆淮之站好后,东张西望,有些心虚,“我怎么不记得了。”
  “没事,我记得,那天也快过年了吧——”秦放的声音一出来,陆淮之就开始转移话题了。
  他当然记得,那天他测试没考好,掉出了九十分,老师还要家长签名,老陆对他学习上的事情不怎么关心,但他还有老妈啊。陆妈妈对他有著严格的期望,小学不抓紧,起跑线那就落下一截,以后想追就更难了,于是,根据对小学课程和测试的要求,提出了陆淮之必须要考九十分以上,不然就要打屁-股。陆淮之清楚地记得那次他考了八十八分,一个非常吉利的数字。但是,再吉利,该挨打还是要挨打。有过之前的挨打经历这次说什么也不敢把卷子带回家给老妈看。
  那天傍晚,他磨蹭了很久,江放跟在他后面,直到天黑了,他们还在外面躲著。然后他给江放下了个套,说是谁猜拳赢了就要答应对方的一个条件。第一次的时候他输了,心情有些崩溃,没好气的对他说:“小跟班,你真没眼色,没看出来我现在很难过吗?我难过的时候你要哄著我,让著我,知道吗?”然后,他耍赖,把一局定输赢换成了三局两胜,后面两局,自然是他赢了。后面他就让江放在自己的卷子上冒充一次家长。签上陆瑾言的名字。江放一度练陆瑾言的名字陷入疯魔的状态,不得不说他有点天赋,将老陆签名的狂草学了个九成。虽然最后还是东窗事发,他也受了罚,事后还和江放冷战了一会儿,但现在想想,那时候江放还是很够意思的。
  周围传来打球的声音。陆淮之:“诶,你听是不是有人在打球?”
  秦放看著他的表演,配合道:“嗯。”
  陆淮之见话题终于转过来了,接著道:“去看看?”
  秦放轻轻的嗯了一声,抬腿跟上了陆淮之。
  不远处有个露天的篮球场,场上有一群人正在打球。他们站在外面看了几眼,几个人的水平层次不齐,双方打的也不怎么和谐。
  直到穿著红色球服的11号成功来了个跳投二分球,终结了这场比赛。
  胜利者给对方比了个朝下的大拇指,嘲弄的意味很明显了。
  “哎,艺校就是艺校,连篮球也是不入流的!快,给哥哥们买汽水去!”11号老大模样的冲著对方道。
  “别太过分了。”秦放提醒道。
  11号周围一群奉承的人,这会儿听到这声音,大家都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喂,四眼仔,怎么说话的?”旁边的一个小弟嚣张道。
  “哎,有人好心说人话提醒你们你们不领情,那不如咱们来一场?”陆淮之抬起下巴冲著他们说道。
  “我们说四眼仔呢,你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另一个小弟喊道。
  陆淮之撇嘴,扭头对秦放勾了勾手指,秦放俯身,小声道:“男朋友,借下你的眼镜不过分吧!”说著,已经自己给戴上了。
  虽然度数不高,但还是有些不适应,陆淮之道:“现在我这个四眼仔总有机会挑战你们了吧?还是说你们不敢应战?”
  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11号,11号笑了一声:“笑话,哪有什么不敢的。”神色自得道:“说吧,是一对一,半场,还是全场?”
  陆淮之把眼镜还给秦放,脱下驼色的大衣塞到他怀里,笑道:“你想吃点什么吗?”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自说自话,“汽水不太健康,你乳糖不耐,那就酸奶吧!光有饮料也不太好,那就再加个三明治吧!”像是找到了答案,转身走了出去。走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再次转身,“等著,哥给你赢顿下午茶回来!”
  秦放:“……”
  场上的人腹诽:哥们,已经四点多了,还下午茶?
  【62】
  
  场上的其他人看著陆淮之,一阵倒喝彩。
  “呵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敢想和咱们威爷比!”
  “就是,不自量力的家伙!”
  “……”
  陆淮之没理会他们,冲著11号喊道:“1对5,半场,怎么样?”
  “小子,你很狂啊?”
  “就问一句,你敢不敢?还是说你是个阳-痿?只能靠伟哥过日子!”陆淮之挑衅一笑。
  对面的威哥竖起了中指,“cnnnd,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爸爸!”
  陆淮之摆摆手,威哥以为自己成功的震慑住对方,正想畅快的骂上几句解气,谁知道就听到陆淮之一贯的嚣张声音:“先说好了,我从来不打没有彩头的比赛。我和我家小跟班呢,刚好有点饿了,需要点东西补充能量,要求也不高,酸奶和三明治。”
  “,这他妈都还没开打就知道彩头,那我们要是赢了呢?”
  “没有的事。”语气依旧那么欠揍。
  “你放屁!”
  “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我答应什么了?”
  “哎,我好心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没想到你竟然不要。看来你打从心里认定了我一定会赢你啊……”别说,陆淮之这模样还真的挺能忽悠人的,“你看,你们全身上下都是运动装备,宽松的衣服,专业的球鞋,但是吧,瞧你们那怂样,竟然连一个门外汉都打不过,真的是让人笑话死!”
  对面的小弟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嗯,白色的卫衣,宽松的水洗牛仔裤,看那样子里面说不定还加了条秋裤,鞋子是NB的休闲鞋,看上去确实和他们不能比,完全忘记了陆淮之之前挑衅他们的嚣张,也没意识到这就是个最简单的激将法,对著威哥道:“哥,他都这么说了,我们可不能被他看扁了!”
  “就是。”剩下的几个人一起说道。
  威哥骑虎难下,应了声。
  比赛开始,陆淮之灵活的像个泥鳅,在五个人之间游走,游刃有馀。
  切球,抢球,三步上篮,完美得分!
  开局丢分,威哥打了脸,面子挂不住,开始了三人拦截围堵陆淮之一人的战术。
  无奈,陆淮之一个假动作,来回用了两遍,对面还是上当,虚晃一招,再次上篮,篮球撞击在篮板上,发出Duang的一声巨响。
  有人喊道:“威哥,篮板球!”
  陆淮之人还在篮板下,纵身起跳,一手抓球,狠狠的来了个灌篮。完了,手抓在篮筐上,晃荡了几下,低头冲著11号微微一笑,引起旁边的观众一阵尖叫和掌声。
  威哥小声的切了一下,甩了甩手臂往前锋的位置走去。
  篮球重新回到了场上,又是一场激战,整场下来,几乎就是陆淮之一个人的solo,三分上篮,灌篮,三分跳投,罚球,定点投篮……总之能秀的都秀了个遍。
  场上的欢呼声一点都不比区域赛小。
  结束后,陆淮之以25比3取得胜利。那3分还是最后陆淮之看他们太可怜,故意送的。
  出了一身汗,浑身黏腻的难受,陆淮之双手撑在微曲的膝盖上,轻喘著气。
  有路人女生送上了毛巾和矿泉水。
  陆淮之看了秦放一眼,婉拒了没接,之前在人间食粮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醋坛子打翻了。
  抬头看向威哥,挑眉道:“说好的酸奶和三明治,三明治要热的,酸奶要常温的,我家小跟班胃不是很好,知道吗?”
  威哥翻了个白眼,小声bb:“这他妈养小孩啊!”虽然输了比赛,但还是愿赌服输,主动掏钱给一个小弟,让他去买。
  陆淮之满意的补充道:“记住买两份一模一样的!”
  收回视线,就看到威哥看著自己,问他:“你哪个学校的?”
  “以前灿阳艺校的!”
  “艺校的啊,我说呢,谁没事替人家打抱不平!我北城中学的。”威哥颇为自得的自我介绍道,“多科联赛知道不,哥总排名第55!知道有多少人参赛不?400个人啊!整个江南五城的十八所重点高中的尖子生都参加了。我打篮球呢,只是当做调剂,没怎么放在心上,输了就输了吗?毕竟以后也不靠这个吃饭,你说是吧,兄弟?”
  “哦,原来这个比赛这么厉害的吗?秦放!”陆淮之回头看向秦放,好奇宝宝问道,状似不在意,但特意加重了秦放的名字。“我考了第几来著?”
  秦放自然没有错过朝著自己走来的人眼底藏著的坏笑,“一般吧,比赛太多,忘记了,反正我第一!”
  轻轻松松的语气,说者无意,听著有意,威哥本来还有所怀疑,是不是同名同姓,但看这样子——戴著金丝眼镜,桃花眼,长得帅,背著书包,和传说中的那个大佬还挺像的。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敢问兄台是海城中学传说中的招牌人物秦放?”
  陆淮之睨了他一眼,“说人话!”
  “别打扰我崇拜学神!”威哥回瞪了陆淮之一眼。
  陆淮之:“……”看向秦放面不改色的告状,“他瞪我!”
  秦放上前走了几步,刚好挡住来自威哥的视线。
  威哥完全没有被无视的自觉,本著大神没注意到我一定是我还不够努力,“大神之名在五城学校之间那是如雷贯耳,小弟今日有幸见上一面,真是三生有幸……”
  陆淮之:“你原来这么有名的吗?”
  秦放:“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那边的威哥还在夸著彩虹屁,一波一波都不带停的:“大神,你怎么能这么谦虚呢,之前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请大神海涵。大神你还要吃什么,小弟请客!大神小弟对你的崇拜之情那是有如长江水,滔滔不绝……”
  陆淮之被念得头疼,好在没多久,买东西的小弟回来了。
  兴高采烈的将东西接过手,陆淮之道了声谢,塞到了秦放手里,对著威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你是好奇学神的学林秘籍吧!”
  威哥嘴上否认,身体却很诚实,两只眼睛亮晶晶,两只耳朵竖起来。
  “我知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威哥:“???”他妈的老子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陆淮之无视他的愤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记差了,是这个八字箴言:吃透题目,保持效率。”
  说完,陆淮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伙子,我看好你,加油!”比了个fighting的动作,然后喊上秦放走了。
  留下威哥站在原地反复思索,最后道:“妙啊!”周围人一脸懵逼。
  后来,威哥成功的站在了北城中学食物链的顶端,日后逢人变说自己的人生导师是秦放。
  【63】
  
  当晚,老宁含著泪把一大堆礼盒送到了老秦家。
  秦放看到东西的时候,很满意的感激他。
  时不时找借口给陆淮之送点过去,每次送上那么一样,也算是找个借口见面。
  自那天过后,两人该学习的学习,该放松的时候放松。
  倒是秦放陆陆续续收到了奇奇怪怪的信件。
  内容不多,都是些细碎的垃圾话。虽然没有署名,字迹潦草,但对方故意留下了寄信地址。是路瑶家。
  信件一直持续到了期末考那天。
  考完试那天,大家如释重负。有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商量起寒假要怎么过,大家到哪里去约一顿或者玩一场。最后在班主任的坏消息和好消息下,连一点放纵的念头都没有了。
  好消息是寒假来了。
  坏消息是寒假还要补两个礼拜的课,底下有学生怨声载道,大呼学校惨无人道,一个寒假一个月都没有,还这么压榨他们。更何况寒假还有那么多作业。
  虽然也有些人持补课最后的受益者是自己,没有必要抗拒,但这少数人的声音最终还是被压下去了。
  因为补课的事情一出,大家本学期用过的课本,练习册等东西也没有著急搬回家,就连离开校园也没有放假的仪式感和自觉,反正明天就要来学校。
  校门口,有不少家长等著接孩子,轿车、电瓶车、三轮车等停的满满当当的。
  陆淮之带的东西不多,也没指望老陆那样的大忙人来接自己。秦放和一样,也没什么东西。倒是那些住校的人,还要整理行李收拾寝室,所以他们走出校门的路上,格外的轻松一些。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著走出了校园。
  校门外,路边的梧桐树下,江枫宴看到迎面走来的秦放,激动地喊著:“儿子!”
  秦放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江枫宴今天可是特意换班调休来堵人的。
  陆淮之见过他两次,由于那样貌著实惹眼,不经意间就记住了。没想到原来他竟是秦放的父亲,扭头看向秦放,仔细看,还是有点像的,比如说那双桃花眼勾人的很。不过不一样的是江枫宴眼角还有一滴灼人的泪痣,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过,有泪痣的人一辈子命途多舛,于是格外多看了几眼。
  看秦放的意思,是完全不想理他,大概是父子关系不和吧。想起小时候的那个无父丧母的江放,心里多少有些理解。
  公交车及时来了,秦放头也不回的上车。
  江枫宴转身去开动他的小摩托,追了上来,就不紧不慢的就在公交车的旁边。
  陆淮之看著窗外帅气的侧影,问秦放:“他真的是你爸?”
  车上有人没插耳机,放著电视剧,有些吵,陆淮之一时间也不知道秦放又没有回答。不过这话题看样子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转而问:“你寒假有什么安排?”
  “回家。”秦放看著窗外,既然转头看他,“你呢?”
  “去人间食粮打工吧。我上次就挺心动的。”陆淮之聊著聊著就开始发散出去,一会儿讲看过的某某书,一会儿讲赚钱后自己的毕业旅行规划。
  秦放在一边认真的听著,偶尔会提出一点建议和自己的看法。
  不知不觉就站了,因为陆淮之家的小区在前面,所以他说了声再见,就先下了车。
  江枫宴看到他下来的时候,愣了一会儿,喊了声:“小孩,我们能聊聊吗?”
  陆淮之:“我不是小孩,我成年了!”
  公交车里响起了“车辆重新启动,请各位乘客……”。
  陆淮之指了指开走的车子,说:“车子走了,你不追了?”
  车上的秦放一直注意著外面的情况,看到陆淮之和江枫宴说话,紧张想下车,谁知道刚站起来,车子就重新启动了,急急忙忙喊了声下车,不知道司机师傅是不是耳背还是怎的,下车的按铃和说话声都没有听到,站在下车的站台旁,不耐烦的敲了下柱子,车子一个急刹车差点摔倒,重新站稳后,赶紧掏出手机给陆淮之打电话。
  江枫宴看著远去的公交车,认真道:“不追了。我现在对你比较感兴趣。”
  陆淮之:“???”
  手机铃声响起,陆淮之刚拿出来,才看了眼来电显示,提示的是小跟班,默默的看了眼 对面的江枫宴接了起来。
  “小班长。”
  “嗯,怎么了?”
  “你离——”那个人远点。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江枫宴的声音:“儿子,你这么关心同学啊,你放心,我是个人民警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顶多就是一个喝个茶,聊个天!”
  “你到底想怎样?”
  “咱俩找个机会吃个饭,聊聊?”
  “嗯。咱俩的事,别扯我同学。”
  “没问题,今晚六点钟,清风居见,你又放我鸽子的话,”说著,江枫宴道,“可别怪我撕票!”说完,摁掉电话,把手机踹兜里,敲了敲自己的车后座,对著陆淮之道,“小孩,上车!”
  陆淮之伸手:“手机!”
  “你们学校怎么会让你们带手机呢?我这是代表你们学校帮你暂时保管!”江枫宴笑著说。
  陆淮之翻了个白眼,“那我报警有人偷东西总可以的吧?”
  “啧,”江枫宴摇了摇头,“我这么明目张胆的拿,算偷吗?上车吧,叔叔请你吃好吃的!”
  “你这是在拐带人口!”
  “我说你这小孩怎么就这么不可爱呢?”江枫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到底上不上来,要不就算我买你几个小时,怎么样?”
  陆淮之:“这个……”
  “二十一个小时。”
  “这也太少了吧!”
  “你这小破孩,要求还挺多的,不就是占用你几个小时吗?”
  “五十。”
  “五十就五十。上车。”
  “先转账。”
  “哟,还挺精的?先付个定金!”说著从钱包里抽出了张绿色的票子。
  陆淮之:“……”本来还想著拿回手机就跑路的……
  上车,摩托车一路疾驰,冷风撞在脸上,如刀割般的生疼,终于到达清风居。
  江枫宴应该是个常客,一进楼和前台打了声招呼,就往天字包厢走。
  两人入座后,江枫宴随便的点了几个菜,问陆淮之有什么想吃的,陆淮之给了他一脸的菜色。他也不恼,自来熟的聊了起来,“小朋友,我姓江,你叫我江叔叔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陆淮之:“江老男人。”
  江枫宴:“小孩,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知不知道?”
  自恋狂。陆淮之不想理他,但手机又没有拿回来,只好坐著一个劲的喝茶。
  五点五十五,秦放到了。
  看到江枫宴就没什么好脸色,故意坐到中间把两人隔开,生怕把江枫宴会对陆淮之做什么。
  “他欺负你了没?”秦放问。
  陆淮之想了一会儿,人是父子,关系已经够僵硬了,自己作为外人,要是再添点什么乱子就火上浇油了。
  那头,江枫宴道:“我欺负他什么了?这小子简直就是个人精。”
  秦放看著陆淮之这模样,小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陆淮之:“???”你知道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不是威胁他什么了?”秦放扭头对著江枫宴道。
  江枫宴小声道:“也就借了他手机用了一会儿,是吧,放放的同学?”说话的语气像个小孩一样,怂的好笑。
  陆淮之点了点头,“他拿了我的手机。”
  “拿来。”秦放对著江枫宴伸手。
  江枫宴从怀里掏出手机放到他手里,说道:“我可是付费了的,不算抢也不算偷。”
  秦放把手机给陆淮之,“还有其他吗?”
  陆淮之摇头。
  秦放拉起陆淮之的手就准备走了。
  江枫宴一看大事不妙,立马起身,迅速冲到门口,背对著门,对著秦放道:“你看,你来都来了,就不能和我聊聊,老夫亲的心也是很脆弱的。”说著,捂著自己的心口,佯装受伤。
  陆淮之看著如此活泼的人,突然觉得他俩除了样貌,性格上是真的一点都不像。
  秦放没看他,几步上前,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门把手,冷声道:“让开。”
  江枫宴突然也正色起来:“不让。我这次来是想好好聊聊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除了卵细胞,我和她没关系。”
  “你要知道,之前她作为单亲母亲把你养大有多么不容易,你竟然还这么说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那在我小时候她也曾无数次的想要杀死我,你又怎么解释?”秦放冷笑。
  “那她也是你妈妈!”
  “我宁愿没有她这样的妈妈!她给我带来了什么?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我早就想杀死她了!她就是个疯子!魔——”说著,秦放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就连语速也加快了几分,声调也渐升渐高,逐渐破音。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因为速度太快,秦放和陆淮之都没有反应过来。
  被扇了耳光的侧脸白了一片,接著迅速充血。
  陆淮之紧握著被秦放牵著的手,然后松开,走到他身前,站在两个人的中间,抬头看著江枫宴,声带发紧,克制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尽量用大人的语气,冷静的说道:“江叔叔,请问你知道江放的前六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因为母亲时不时的疯魔,他是周围人眼中的笑话,总是被人孤立,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然而,最糟糕的是,伤害他最深的永远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母亲,那个生下自己的女人,一次一次的想要杀死他,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中等来的却是绝望,你让他如何接受自己的母亲。同样的,我想替他问一句,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但凡你们能给他多一点关心,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吗?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今天说的话。”
  门外,刚好有送餐的人开门进来。
  服务员看著这氛围,低著头做鸵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淮之对著江枫宴敷衍的笑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了那张五十块塞到了他的手里,“这钱还你,请你不要再打扰他行吗?他现在过的很好。谢谢。”
  说著,回头,拉上秦放走了出去。
  【64】
  
  天色已暗,街道上陆陆续续的点起了灯。
  陆淮之拉著他在街上走著。
  周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陆淮之伸手摸了摸口袋,好在还有一颗牛奶糖,在一盏复古的路灯下站定,仰头看著秦放,“猜猜看,我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你!”
  秦放看破不说破,虽然语气仍然有点闷,但依旧配合道:“什么?”
  “当当当~”陆淮之将背在身后攥紧的手拿到他的眼前,“来自小班长的独家治愈秘方?能让你在瞬间忘却烦恼,变成一个幸福快乐的人!”说著说著,还挺会给自己加戏,手在他面前晃动了几下,最后才摊开,露出放在手心里的牛奶糖。“我可是使用过魔法了的,只要吃了这个幸运糖,你就是幸运的小王子啦!”
  就是这双眼,明亮的如天上的星辰,让他难以忘怀,一如很久很久之前,他被人孤立,被人抛弃,在黑暗中寻觅到最后的光芒。
  秦放看著他的眼不说话,陆淮之直接撕开糖纸,往他嘴里强塞了一颗。
  “甜吧!”
  明明糖还没有化开,某个柔软的地方却格外的甜。
  “难过的时候,血糖和多巴胺是让人最幸福的东西了!”陆淮之粲然一笑。
  秦放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到秦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少,陆淮之松了一口气。
  突然,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陆淮之:“……”
  秦放:“……”
  附近的面馆散发著诱人的味道。
  闻著味,陆淮之不自觉的吞咽了口水,舔著脸皮说道:“秦放,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饿了吧,我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秦放嗯了一声。
  两人走进面馆,这个时间,过了用餐的高峰,但面馆的生意还是很火爆。
  房间里打著空调,很暖和,一进屋,眼镜上冒起了水雾。陆淮之一回头就看到秦放雾濛濛的眼镜,说道:“你看的见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菜单?”
  “还行。”秦放微微低头,把眼镜往下压,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菜单。
  最后,陆淮之点了三鲜面,秦放点了姜汤面。
  点完后,找了一桌坐下。
  桌子上有些油腻,看著有些年头了。
  陆淮之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桌面,一边擦一边说,“秦放,我觉得有些事情说开了会比较好。你这个人总是跟个闷葫芦一样,有什么心事总是一个人藏在心里,其实这样很不好,如果对方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两个人就很难沟通,所以……”
  “所以什么?”秦放接过话茬,挑眉看他,嗓子因为刚才的激动还没有完全恢复,有些沙哑,“你是说你不知道我喜欢你,还是想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陆淮之被这话一下堵的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意图。
  说话间,热腾腾的面就上来了。
  陆淮之瞬间就口水四溢,Q弹的虾仁,鲜美的贝壳,还有甜美的墨鱼干,配上绿色的青菜,黄色的切条煎鸡蛋,白色的鹌鹑蛋,黑色的木耳,圆润肥美的香菇,用勺子盛一勺,综合了海味的鲜和菌菇的香,简直就是舌尖的美食。
  再来一筷子的面条,入口劲道,再来口热汤,舒服!
  陆淮之饿急了,狼吞虎咽,几筷子面条就只剩一半了。
  至于还剩一半,是因为秦放说了句:“你慢点吃,小心烫著了!”
  陆淮之抬头看向秦放,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即便在这小小的面馆,吃著简单的面食,也能吃出一种微妙的高级感来,“啧”一声,低头看著自己的面,心中骂了句:“吃个面也装,不累吗?”生活就是要多点激情和热忱。
  面就是要趁热吃才好。
  说著,低头接著奋战。
  秦放实在看不下去,提醒道:“听说吃热食容易得食管癌,你就不能等它凉上一会儿吗?”
  陆淮之吸溜了一筷子,抬头看他,笑道:“也就难得吃一回,有什么好怕的,人生得意须尽欢知道吗?好不容易吃了碗好吃的,我容易吗?”
  “又没人跟你抢?”
  陆淮之想了一会儿,没找到理由,然后默默低头,老老实实的喝著汤。
  秦放看著他的样子,低声笑了笑。
  因为离家有些远,两人打了车。
  车上,秦放想了一路,陆淮之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是该去面对了。
  到家后,两人相互报平安。
  秦放将之前收到的信件整理出来,同时给路瑶写了封回信,一并寄了回去。
  昨天正式开启了,寒假生活。也是苦逼的补课日子。
  一开课老师拿著期末考的卷子就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
  除了个别科目老师参与网上阅卷,进行了调课处理,其他的一天下来,卷子讲的七七八八。一到对答案的时间,很少有人不提心吊胆的。
  陆淮之对于这次期末考还是有那么点把握的。就是数学出了点小问题。数学选择题除了倒数第二题,不会做,完全瞎蒙做错了。倒是填空题的最后一题,大家都说很难,他死磕了出来,导致他最后的大题完全来不及写,丢分严重。
  真的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过因为题目难度摆在那里,解答题的最后一题做出来的人也不是很多。
  满分150,保守估计120还是有的。
  至于秦放,看著他基本干净整洁的卷子,还是算了吧,知足常乐,何必跟学神比呢。
  “放爷,这题我上课没听懂。”陆淮之指著选择题的数列问。
  秦放抽了张草稿纸,简单明了的写下了步骤。
  陆淮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欺负他的事情。那天,秦放考了全班第一,唯一一个上九十分的。他考了第二,八十九点五。他自我很满意,结果回家就挨了一顿批,因为他的粗心大意,多了个小数点,扣了零点五,变成了第二名。后来他把秦放臭骂了一顿,都是他考第一害的他就算考了第二也不能被奖励零花钱还被妈妈骂。仔细想想,从那以后的小学日子里,秦放每次都考的比他差那么一点点。现在觉得,自己那时候很过分啊。
  “秦放?”
  “怎么,看不懂?”秦放看他。“这题其实你换个思路会简单很多……”
  陆淮之盯著他侧脸看,果然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
  “听懂了吗?”
  陆淮之:“你要保持下去啊!”
  “什么?”
  “一直这么优秀,在自己的领域发光!”
  秦放多看了他几眼,“没发烧?”
  “咳咳。”陆淮之拿过草稿纸,低头认真的看著解题步骤。他这么优秀,自己也不能落下。迟早有一天,自己也要成为对方的骄傲。
  渐渐的,有同学发现他俩同桌的关系似乎也没有传说中的水火不容,最重要的是,因为陆淮之,他们高冷的放爷,似乎多了点烟火气,人虽然总是冷著张脸,但比起开学初那会儿,说的话多了,整个人也柔和了不少呢。
  贴吧里因为期末考冷却的帖子再次被顶上首页。
  连带著两人一起去游乐园的照片和故事也被人翻了出来。
  【65】
  
  补习进行了将近两个礼拜,终于等到了最后一天——发成绩单那天。
  大家私底下自己估分算一回事,但成绩白纸黑字摆在你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大早到教室的时候,陆淮之就发现班级里特别的热闹。
  “诶,打个赌,今年放爷又是第一,不然我直播吃键盘!”
  “你可拉倒吧!放爷什么时候掉出过第一这个位置了?”
  “对啊,年年赌这个,这也太没意思了!”
  “那也得要有打破传奇的人才出现啊!”
  “我看今年陆哥今年还是很有希望的!”周景礼看著陆淮之笑道。
  “算了吧,就他,上次月考也就勉强进入前十,哪有我们张哥牛逼!”
  也不知道是谁在那边说风凉话,陆淮之之前悄悄和秦放比过这次的成绩,差的不多,唯一变数比较大的就是语文和英语了。至于那人口中的张哥,可不就是张亚军吗?
  “不好意思,我凭实力拿的成绩,这次估计还是前十吧!不知道你排到第几啊?”陆淮之走回到位置上坐下,低头玩著魔方,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人一噎,立马道:“切,狂什么狂,不就是人秦放的小跟班吗?”
  陆淮之刚好拼完了一面白色的,抬眼看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从门口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同学,虽然今天之后就要放假了,但只要还在学校一天,那么就请给我遵守学校的纪律。对了,我记得校规第三章第十四条明确规定了不能造谣污蔑他人!”秦放走了进来,那人眼神逃避,他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拉开了椅子,坐下前说道,“忘记说了,我才是跟班的那个!”
  说完,坐下,陆淮之嘴角上扬,把手里的魔方塞到了秦放的手里,“借你玩!”
  陆淮之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同学,说话是要负责的,这么著吧,要是我考进了全校前十,你就当著全班同学的面给我道个歉怎么样?”
  “那也得你有那个实力,就知道抱大腿!”后面那句声音很轻,说的还有点委屈,脸红脖子粗的接下了。
  班主任进来,看到好些同学站著,打了个圆场,没多久,大家就回到位置上做好,听著他讲本次考试的结果和寒假的注意事项。
  “……这次咱们要好好表扬某些同学,尤其是陆淮之,进步非常大,从一开始的摸底班级倒数,到现在的班级前列,是值得大家学习的对象。我一直强调,咱们要进步就要找准两条坐标轴,横向的是和大环境下的大家进行比较,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要掉队,及时补上自己的短板,纵向的是和自己进行比较,活出自己应有的风采,让自己以后回头看的时候不再后悔……”
  班主任讲了不少,到后面广播里响起了音乐,大家走出教室,排队下楼集中在操场,听著校长,教导主任的年度总结。
  上面的领导洋洋洒洒的照著稿子念,下面的同学听的昏昏欲睡。
  陆淮之无聊的玩著魔方。
  突然间,上面的话筒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台下的听众不自觉的抬头看向上面。
  “……这个学期在各位老师和同学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很大的成绩。高三年级段……”
  陆淮之收回视线低头转魔方。
  突然,手里的魔方被人抽走了,抬眼就看到秦放直接将那玩意放到了口袋里。
  陆淮之:“……幼稚鬼。”
  后知后觉的想起秦放竟然走了出去,这么大胆?
  然后,他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陆淮之:“……”
  他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好吧,他承认他也就偷偷玩魔方,不小心踩了颗蘑菇……
  刚想解释,就听到传遍这个操场的说话声:“高二一班,陆淮之同学,今天不在吗?”
  后面周景礼喊了一声:“在的!”
  说著,推了他一把,陆淮之踉跄了几步,回头看他,眼神示意,“你搞什么名堂?”
  周景礼摆摆手,说道:“陆哥,你快上去!”
  陆淮之尴尬的都快脚抠地板了。这么点小事也要上去说,这学校不太厚道啊!
  承载著众多人的目光,陆淮之终于出现在了主席台上。
  站在老秦旁边的是秦放,还有一个徐西州。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陆淮之凑到了徐西州身边,轻声问:“兄弟,你犯了啥事上来的?”
  好巧不巧,礼仪小姐从一旁把话筒递到了陆淮之嘴边。
  放大了好几倍的声音在整个校园里回荡著,底下传来零零碎碎的笑声。
  站在台上的老秦面子没挂住,隐晦的瞪了陆淮之一眼,陆淮之看向秦放,秦放和徐西州换了个位置,拿开话筒小声道:“颁发奖学金呢!”说著,又靠近了一些,在背后递给他小抄。
  陆淮之拿到手之后,打开来一看,都是些陈词滥调的获奖宣言,虽然不可置否文采斐然。
  清了清嗓子,也不看台本,开始了自由发挥:“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这不调动氛围吗?大家都知道我以前呢是个问题学生,上来不是自我检讨就是认罚,这都成习惯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拿了个奖,是学校希望我这次能回家过个好年吗?感谢学校,感谢高二一班的老师还有全体同学,感谢我身边的这位纪检长,要是没有他的督促,我绝对不会拿到今天这样的好成绩!在这里,我想对大家说,像我这样的人都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你们也可以,相信自己,相信未来,相信理想!勤奋万岁!努力万岁!学习万岁!谢谢!”说完,自觉的鞠躬九十度。
  老秦说了些场面话,接著就是颁奖仪式,给每个人发放证书和奖金。
  陆淮之看到奖状上写著一等奖,心里激动的要死,又有钱了!欧耶!
  照著流程,后面是合影拍照。
  陆淮之笑的灿烂。
  直到下台后还是合不拢嘴。
  周景礼看著他傻乐,好奇道:“陆哥?”
  陆淮之正沉浸在自己的毕业二人旅行中,抬头看他:“干嘛?”
  周景礼:“你笑啥?”
  “不管你的事!”陆淮之高兴的整个人的扭动了起来。
  周景礼无奈的看向秦放,秦放:“羡慕奖学金,自己考一个去!”
  “靠,学霸了不起!”周景礼翻了个白眼,转身不想看他们。接著,顿了一下,脑海中灵光乍现,放爷以前虽然说话能噎死个人,但也没有用这么贱的语气说过,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啧啧啧。
  -
  回到班级后,班主任也开始发放他准备的小礼品。
  陆淮之第二,秦放第一。
  前三的礼物是一样的,都是沙漏。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结束后的大扫除都提起了不少的精神来。
  拿著黑板擦正要擦黑板,被人阻止了。
  讲台上,之前的那个男生现在站在他面前,眼神闪躲,倒是旁边的张亚军坦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歉。”
  那人别别扭扭的说了句:“对不起。”
  张亚军沉声:“大声点,有诚意点。”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难堪,转身对著陆淮之,近乎吼道:“是我之前乱说话!对不起总行了吧!”说完就跑了出去。
  张亚军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起,我的一个哥们,就是性子有时候比较直,你不要往心里去。”
  “多大点事,我早就忘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老爱较真,出去看看吧!”陆淮之冲他挥了挥手,扬起不小的粉笔灰。“不好意思,忘记手上还拿著粉笔擦了,你不介意吧!”
  “你也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记仇!走啦!”张亚军抬手挥开粉尘,转身走了。
  陆淮之看著粉笔擦:“秦放,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擦著讲台的秦放:“你还不早点擦,擦干净了早点回家!”
  “也对。”陆淮之转身和黑板大作战。
  【66】
  
  一放假,陆淮之就出门找兼职,争取多攒点旅游基金。
  路过人间食粮的时候,想起上次和秦放来的情景,看到门口贴的招聘广告,自信的走了进去。
  店里因为有在外地要回家过年的,所以需要招点临时工。
  老宁见过陆淮之,自然是点头应下了。
  换上制服对著镜子看了看,这才满意的走了出去。
  “你是不是上次和小放放一起来的帅哥啊!”一个微胖的女生看著陆淮之,捂嘴说道。
  陆淮之点头,笑了笑,“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是新手,这会儿老宁也舍不得劳民伤财的搞个集体培训,看到他俩正要安排个人带带陆淮之,“小陆啊,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陆淮之面带微笑。
  “你看你第一天来上班,我们店里也没有认识的人吧!”这时候,徐西州刚好从一旁走过,陆淮之眼尖的就把人喊住了。老宁想了一会儿都是一个班的,直接让他带人了。
  徐西州也没有推辞。
  一个小时后,陆淮之就基本摸清自己要干的事情了,休闲区那边要端茶倒水,制作台这边需要点技术一般人不容易上手,阅览区需要把客人拿出来的书放回原处,收银台只要站著收钱就行,楼上的多媒体教室偶尔用的时候需要打扫和准备好一切设备。
  陆淮之是新人,上午大家照顾,在阅览区那边逛了逛,负责把抽出来没放好的书放回到原处去。
  这边的寒假打工计划彻底落实之后,陆淮之抽空拿出手机给秦放发了条微信,对方没回,想著大概是有事耽搁了,也没放在心上。
  时间晃晃悠悠的过著,不知不觉过了三天。
  陆淮之看著聊天界面迟迟没有回应,给秦放打了个电话,却发现对方关机。
  点开对方的朋友圈,上一条还是之前中秋留下的照片。
  盯著照片沉思了片刻,刚想找老秦问问,老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陆啊,有没有看到小秦啊?”
  “没看到,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你看到他的时候人跟我说一声,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老秦在那头絮絮叨叨了半天,陆淮之把他的事应下之后,也有些好奇。
  一抬头,巧了,老宁说贵宾室有个人让他去招待。
  他推开门,门后站著的人可不就是江枫宴吗?
  陆淮之一把把门关上,江枫宴开门,把他拉了进去。
  因为用力之大,陆淮之手腕差点脱臼。
  “你松开!”好不容易站稳之后,陆淮之甩开,看著他,皱眉道,“你想干嘛?”
  “就是想给你看点东西。”江枫宴厚著脸皮淡定道。“刚才是我不对,我这不一著急,脑子一热,就用力过度了,小朋友别生气,叔叔给你道歉好不好?”
  “你当哄小孩啊!”陆淮之正在气头上,不爽极了。
  “没拿你当小孩呢,”心里暗道,我家小孩要这么好哄就好了。“既然咱们都是成年人,那爽快点,你听我给你讲个故事,然后我给你涨点工资,你呢,听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你是这家书店的老板?”陆淮之难以置信的看著他。
  “怎么,不相信?”
  “有点,你这种竟然还有这种文艺调调,还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
  陆淮之揉著手腕,江枫宴拉开椅子,绅士风度的邀请陆淮之坐下。
  坐在对面的江枫宴从怀里拿出了怀表,怀表有些年份,拨开来,里面放著一张照片,微微泛黄,画面里是一个女人的头像,黑色的头发如瀑布般的倾泻而下,衬的皮肤越发的雪白,五官精致,长相很具有攻击性,是一个很有特色和魅力的女人。陆淮之觉得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
  耳边,江枫宴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的爱人,秦澜。也是秦放的妈妈。长得很漂亮是吧!”
  陆淮之点头。
  “只可惜红颜薄命,都是我害了她。我们是在警校认识的,还没毕业的时候,上面说要挑几个拔尖的苗子去做特殊任务。那时候我们心高气傲,一心只想做出成绩来证明自己。选拔是通过了,任务是到毒贩那里做卧底。知道这事有多危险,我劝她退出,更何况他是我们这一批里面唯一一个女人。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我舍不得她去,大吵了一架,最后迫不得已动了点关系,把她从任务名单里摘除了。”说到这里,江枫宴低落了不少。
  “后来我做了个打手,混进了薛老大的圈子,薛老大是这片的头子,生意做的大,是我们重点观察的对象。因为我一直在底层徘徊,也接触不到什么核心的信息。转折是在两个月后,薛老大带了个女人回来。男人嘛,平时没事也喜欢聊八卦。我当时只是好奇,也根本没想到那个人会是秦澜。”
  江枫宴抱著头,低著脑袋,看著桌子,接著说道,“那天,薛老大高兴,给她办了几桌酒席,聚餐的时候,看到她端著酒给人敬酒的样子,我他妈都快疯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当初的个人资料上特长写著唱戏。上面的人著急,一点也不想放长线钓大鱼,紧赶慢赶的给她造了个新的身份,戏子,赶巧人长的漂亮,往台上一站,嗓子一亮,不缺捧场的,一天天的,名气就大了。薛老大是个戏迷,有事没事就会去戏台下坐坐。一来二去的两人就认识了。 ”
  “男人有几个不好色的,我当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找机会劝她及时收手,她不听劝,加上那时正得薛老大的欢心和信任,得到了点消息,及时拦截了薛老大的一批货,但小打小闹的算不上什么,他发了脾气,权当是弃子。对于警方来说,就不这么想了,当时的上司蓝警官冒进,给了甜头就不计后果,拿秦澜当棋子,秦澜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暴露。后来,秦澜暴露了,薛老大设计了一场戏,放了假消息,警方损失惨重。那天,交易仓库爆发火灾,在场的只有少数跑了出来。具体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但几个月之后我在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醒来后医生告诉我,我大脑受到过重物撞击,有淤血压迫组织,部位比较凶险,不容易清理,最好的办法就是等著淤血自己消失。很长一段时间,我失忆了,没有人告诉我真相。等到后来,我看到秦放的时候,才恍惚找回了那段关于他们过去的回忆。而我找到他的时候,秦澜已经不在了。”
  “对于,秦放这孩子,我只有弥补的心情,过去的十多年,他一个人真的很辛苦,我知道自己来迟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但是至少请给我一个做父亲的机会,可以吗?”江枫宴说著,双手已经抓上了陆淮之的手。目光里满是恳切,模样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
  陆淮之看著他,眼前闪过了一个画面,是很小的时候,他走在路上,被一个红衣女人抱起来,哄著睡觉的场景。仔细看,那个女人和照片里的人很像。
  “这话你找我说没用。”陆淮之抽回自己的手。“你该让秦放听听。”
  “这不是你和秦放的关系好,我才找你的。”江枫宴的眼眶微红,乍一看,还有些可怜和委屈。“再说了,我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上他了,去老秦家,也没找到人,手机手机也失联,报警吧,又担心被别人笑话,我这是走投无路了才找你帮忙的!”
  陆淮之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他失踪三天了???”
  “大概是的。”
  “你确定不是他想躲著你?”
  “就算他想躲著我也不至于你们都联系不上他吧!”
  “也对。”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寒假要去哪里玩或者有什么另外的安排啊?”
  “没有啊。”陆淮之低头想了一圈,没有找什么信息。
  江枫宴看著他,“你再好好想想?”
  “真没有……”陆淮之突然顿了顿,有些激动道:“他说过他寒假要回家!”
  江枫宴:“回家?”
  陆淮之找到线索,冲著他道:“你有车吗,我们得去乡下一趟!他肯定是回老家的那个家去了。”
  陆淮之请了个假,跟著江枫宴出门。他这次倒是准备充足,递给陆淮之一个头套。
  摩托车一路疾驰,来到乡下的老房子。
  这些年,因为农村的发展,高大的楼房林立,土地的面积日渐缩小,就连四通八达的泥泞小路现如今也变成了水泥路。
  陌生车辆和陌生人的突然闯入,路边的狗一个劲的狂吠,要不是还有链条拴著,指不定那个时间就追上来狠狠的咬上几口,把人赶出去。
  陆淮之凭著记忆,勉强进了村子,奈何变化太大,一时半伙也难以认出,更何况,天色已黑,增加了视野上的困难。
  两人下车,路上找人家一边问一边走。
  终于找到秦放家门口的时候,江枫宴用怀疑的眼光看著面前塌陷的房子:“你确定是这里?”
  陆淮之有些迟疑:“我确定。”
  旁边的公鸡叫了几声,发出“咯咯”的声音,一旁的人家走出来个中年妇女,看到他们说:“找人啊,这几年没人住了,这地方今年夏天打台风打塌的,家里就一个小孩,还在上学,没人来修的。你要找人啊,去城里,他们现在搬到城里去了。”
  陆淮之道了声谢。
  江枫宴道:“现在去哪儿?”
  【67】】
  
  看著破败的老房子,陆淮之说:“先进去看看吧!”
  “这简直就是个危房啊!”江枫宴停好车子,推开外面的栅栏逐渐往里面走。
  陆淮之打开手电筒,藉著微弱的灯光往里面打量,叫唤了几声,没有什么回应。
  推开旧门,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白色的灯光打在里面,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显得有些诡异。
  “碰——”的一声,乍然响起。
  陆淮之一个激灵,往后倒退了小半步,站稳之后说。手电冲著声源方向,发现是一地的碎瓦片。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枫宴闻声看过来,关心道:“没事吧?”
  陆淮之说:“没事!”
  “算了要不你先出去,我这边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人影。”江枫宴朝著陆淮之走来,说道。
  陆淮之也赶紧将周围打量一下,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人存在的样子,招呼著江枫宴走了出去。
  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两人面面相觑。
  陆淮之斜靠在车上,冲著江枫宴说:“他说回家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他回到这里来。虽然他不在这里,那肯定还在村子里。你说他不见了三天。那不可能村里没有人见过他呀,他总得要吃饭洗澡睡觉的吧!”
  “你知道村长家在哪里吗?”
  这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村长有没有换过人,陆淮之有些不确定,找到隔壁的中年妇女问了一下,然后带著江枫宴一起往那边走。
  到了村长家,江枫宴表明身份,三言两语的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村长表示理解,还说他们今晚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在他家先住下,至于找人的事情就可以明天让大家帮忙。
  江枫宴很高兴,收拾了一通,暂且住下。村长是个老好人,对村子里的事情你很了解,也深得大家的信赖,对于秦放的以前的那些事情,也深有了解,两人抽著空喝著小酒吃著小菜就聊上了。
  陆淮之随便吃了点晚饭,拿了张凳子,坐在外面看星星。农村的环境好,光污染比较少,一抬头就能看到点点的繁星。
  耳畔响起了戏曲的声音,仔细听,才知道是里面的电视机在放著。村长的媳妇儿在那里陪著老人看得津津有味。
  像是想起了什么,陆淮之站了起来,凭著模模糊糊的记忆,在村子里闲逛。走著走著,就找到了龙王庙。
  庙很破很旧,人迹罕见,杂草丛生,墙边还流著火烧过之后的痕迹。
  恍惚想起那一天,自己被那个红衣女人当成自己的小孩哄著之后,其他人发现之后,他把自己扔下,然后跌跌撞撞的朝著龙王庙跑去。后来她就听说,龙王庙著了火,是一个疯女人烧的。等到大家救火成功,那个女人已经被烧死了。幸运的是他们还救出了一个小孩。听说那小孩被救出来的时候,不哭不闹,冷静的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
  庙门口,寒风萧瑟,往里看,红色的烛火摇曳著。
  陆淮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东张西望,小心的往里面走去。
  陆淮之伸手靠近,烛火带著点温度,这才安心下来。
  四处看了看,除了烛台上,插满了红色的蜡烛,别处没有光亮。
  脚步声在整个安静的庙堂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有人吗?”陆淮之试探性的问道。
  房间里传来回音,并没有什么人响应。
  陆淮之估摸著点蜡的人大概已经离开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竟然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点蜡烛。点蜡烛也就算了,还不送点上供的东西。真是没诚意。
  想起之前的火灾,心里还是会在意。找到戏台,发现黑暗中,台上似乎有个人影。
  试探性的出声:“喂!”
  台上的人一个哆嗦,动了动身子,僵硬的转过脑袋,看向台下的人,接著似乎浑身颤抖了起来。
  是个活人。陆淮之一步步往前走。
  这时候,外面的月光从戏台顶上的漏洞里钻进来。像是银白色的雪,照得眼前的人发光。陆淮之认出了人,喉咙微紧,不知是笑还是哭,大声喊道:“秦放!”
  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朝著台上跑去,戏台高,翻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陆淮之也懒得从旁边走,冲著秦放道:“小跟班,你拉我一把!”
  秦放往前走了走,俯身弯下腰之后,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一些,陆淮之能清晰的看到秦放那张憔悴的脸。苍白的脸上,眼眶通红,眼里布满血丝,眼底布满青黛。嘴唇四周能看到一些细密的胡茬子。整个人看上去甚至还消瘦了很多。
  陆淮之的手搭上了秦放的手,感受到对方手里传来的冰凉,陆淮之心里微痛,这三天,秦放到底经历了什么?
  使上劲儿,终于从戏台下翻到了台上,拍了拍身子上的灰,把秦放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儿吧?才几天没见你就长胡子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
  说著摸摸自己的兜,发现前几天从老路那里顺来的手术刀片还在口袋里装著。眼角的馀光看到旁边放著的长凳,推了推秦放,说道:“你去那坐会儿,我帮你把胡茬子刮一刮!”
  秦放看著他,觉得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但却说不出口,明明他可以质问自己,责骂自己,这么大老远的从城里跑到这里来,最先开口的永远是关心自己的话。乖巧的在长凳上坐好,像个小孩一般。
  陆淮之拿出手术刀片,撕开口子,捏住外面的包装,在月光下晃了晃,刀光反射出亮影,照在不远处黑暗的墙上。“刀片很锋利,你别乱动,要是一不小心刮花了你的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刀片逐渐靠近秦放的脸部。陆淮之停下了手,认真说:“提前打个预防针,我是第一次给别人刮胡子,所以不敢保证售后,你看……”
  “陆大医生!”
  “嗯?”陆淮之抬眼看他,那双疲惫的眼里倒映著他的影子,还有满满的信任,他有些不自在的低头看了看刀片,再抬头,脸上换上了奇怪的微笑,“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说著就动起了手。
  动作不太熟练,光线也不太好,就连感觉也只能逐渐摸索,陆淮之胆大心细,刮著刮著就把秦放的这张脸打理得七七八八了。
  收回刀片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重新打量面前这张经过自己修理过的脸,只觉得格外的满意:“小跟班,我觉得你今天格外的帅。”
  秦放没说话,有些羞涩的别过头。
  “你这三天是不是都待在这儿了?”陆淮之将刀片处理了之后,正色问。
  秦放想站起来离开,被陆淮之提前看破,伸手按住。“你先别急著逃避!”
  “我没逃避!”也不知道是不是戳到了痛脚,秦放大声的说道。
  不远处的红烛,在风的燃烧下,烛油顺著蜡烛往下流,因为凝固过慢,在还是液体的时候滴溅下去,浮在了水面上。
  “好好好,你没逃避!”陆淮之哄道,“那你能说说你这三天都呆在这儿干嘛了?”
  秦放默不作声。
  空气里只剩下外面杂草随风吹动发出的声音。
  见他这样,陆淮之也不好再发作了。
  过了一会儿,秦放才慢慢的说道:“我原来以为,我可以从过去走出来,”他的声音逐渐的哽咽,“我只是想要和她做一个了结,可是我发现,我原谅不了我自己……”
  陆淮之轻轻的抚摸上他的后背,轻声道:“慢慢说,说出来就好了!”
  “我想和解,想要放下过去,那段大火燃烧后只剩下一片漆黑的过去,周围都是烧焦的痕迹,可是我找到不到她,我以为自己会很高兴,但本质上并不是这样的,我很难过,虽然她只有片刻的清醒,只有瞬间的。
  从我有意识开始,无数次,我能听到,看到,感受到,她对我的想法就是巴不得我去死,以前我不懂,后来我知道了,她曾经在毒贩那里呆过,她精神错乱,有时候怀疑我是毒贩的孩子。她觉得我就是毒瘤,真奇怪,明明我是她的亲生孩子,她却这样对我。
  你说,我能不恨她吗?
  我恨她,却又贪恋她给我带来的瞬间的温暖。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犯贱。在人类的本能里,孩子对母亲的亲近和向往是天性。
  那天的火灾是个意外,没有人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她从家里跑了出去,我找了好久,后来才在戏台找她,我运气不好,那时候的她状态不太好,看到我就想要掐死我,说都是因为我,她才和自己最心爱的生死相隔。小孩和大人的力气悬殊,我挣扎了很久,才逃过一劫,濒死感和一次一次的对死亡的恐惧让我对她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以至于我逃跑之后,听说大火烧起来,也不敢去面对现实。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瞬间,可是我想不出答案,在我有限的时间里,在我短暂而漫长的回忆里,她的温柔永远都和另外一个男人有关,她永远都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痴痴的等著另外一个人回来哪怕那个人就算她到死也没有等来。
  她教我做信封,教我写字,给我念睡前故事……她所给予我唯一的温情时光永远都是为了另外一个人。真是可笑,一个消失了十多年重新出现的人,却心安理得的承受著另外一个人对她的爱,现在却想要求得她的原谅。
  因为他,她的一生都毁了,你知道吗?”
  说著,他环顾四周,仿佛周围有著层层环绕的铁墙,密不透风,压迫的人无法呼吸。
  “村子里多少的闲言碎语,多少的冷嘲热讽,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最后她还是没有熬过去,我用力往外面走,想要把这些东西都扔在身后,可是我的身上流淌的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著我,那些东西我逃脱不了。你说的对,既然躲不过去,那么没必要躲,我现在回来了,这地方……也不过如此。”他双手抱头,闭上眼,平复著内心的情绪。“过去的我太天真,太弱小,所以他们的说的东西,总是能在我身上戳几个窟窿出来,现在不一样了,我有铜墙铁壁,也有坚硬的盔甲,他们伤害不到我。”他抬头,这会儿月光藏到了屋外,只剩下微弱的光,烛火跃动著,燃烧著,烛芯发出刺啦的声音。
  陆淮之张了张嘴,没出声,再次抚摸上他的后背,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女人,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至少对他充满母爱,或许,中间还有些误会。
  低头沉思当年的细节。
  信封,对,当时她塞给自己信封,那时候他被吓坏了,拿著东西回家后就给扔到一边了。老家这里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好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今晚好好的休息休息。”
  秦放刚要说些什么。
  陆淮之“咦——”一声长叹,“脏死了,再不找个地方洗澡换身衣服,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扔垃圾桶去!”
  秦放脸一红,闷声道:“知道了。”
  “江枫宴也来了。”陆淮之不想瞒著他,察觉到秦放身体明显僵硬,他接著说,“你们父子应该要好好聊一聊,上次是我莽撞了。你妈妈不是什么坏人,他也不是真的看上去那么的不在意。对不起。”
  “嗯。”秦放很轻的应声。
  陆淮之拽著他找到了村长家,偏房亮著灯,正敲门,就听到了广播里传来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打扰大家真的很不好意思,在这里提前道个歉。下面播放一则寻人启事。男性,17岁,个子大概1米八上下,寸头,戴金丝镜框眼镜……”
  门口,陆淮之推了秦放一把,秦放进去,整个人狼狈不堪,陆淮之和村长媳妇说了几句,秦放被领走洗白白,出来后换上了村长的衣服,军绿色的大棉袄裹在身上,一身子的土气竟然也掩盖不了他的帅气。
  趁著他洗澡的空当,给江枫宴打了电话,说是人找到了。在广播里又是一番道歉,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回来之后,秦放正被村长家的女儿缠著教写数学作业。
  陆淮之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他对秦警官有些误会,你得解释清楚。他其实还是挺在意父母的关心和爱的,你加油吧!”
  电视里放著京剧,咿咿呀呀的,村长媳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水果,瓜子,饮料,零食,摆了一桌,热情款待。
  他们聊他们的,陆淮之找了个地方坐著,拿出手机,给老陆发了条短信报平安,顺带问了问之前老家的东西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
  得到回复后,准备明天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呢。
  夜色已深,陆淮之也懒得去打扰他们父子难得的团聚,在客厅里打了个地铺,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天濛濛亮,外面的鸡就喔喔喔的叫了起来,翻个身,摔到地上,揉了揉眼睛,被晨起的冷气冻的清醒了,这才坐正,朝著他们父子方向的房间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起身简单的洗漱,打过招呼,收拾收拾回自己家去找那个信封了。
  【68】
  
  老房子没有人打理,不过比起秦放他们家算是好上一些。找人说明情况,开锁,进屋,里面都是白色的布盖著,上面积满了灰。陆淮之也顾不上这些,好在奶奶以前有收拾信封的习惯,所有的信都整理在一个箱子里,找起来倒也省里不少的麻烦。
  一封一封的看过去,勾起了不少的回忆,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那封信,隐约记得这个应该是秦放妈妈写给秦放的。一箱子的信都翻完后,总算在箱底找到了信封。
  纯手工制作,因为时间久远,微微泛黄。
  外面写著收信地址和收信人,都是江家。
  陆淮之嘴角微扬,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拿上东西回去,就看到秦放和江枫宴在院子门口晒太阳,看样子,昨晚应该是说通了。
  把信往秦放手里一塞,“给你的!”
  秦放接过,道了声谢。
  低头看著信封,是当初秦澜教的折法,一时间感慨万千。在陆淮之的注视下打开来。
  里面装著两张纸,很薄,但都简单的将事情交代清楚了。一张是给江家的,说明秦放的身份,还有一张是给秦放的。
  后面的那封信,读起来声泪俱下,秦放突然觉得自己这十多年的纠结没有什么意义,自己寻找的答案,显而易见,一句“儿子,妈对不住你。以后去了江家,好好的,忘了我”,多少年的恩怨一笔勾销。
  说得轻巧,但又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放下。
  秦放忽然有些生气,凭什么她搅乱了自己的人生还这么的不所谓?凭什么这么多年的辛酸苦楚,他一个人打碎了牙齿闷声吞下?凭什么他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而她却不在了……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只剩下唏嘘,他扭头对江枫宴道:“你有去看过她吗?”
  “你去过。”江枫宴想起自己当初就是托各种关系之后找到的人,哪怕只剩下一捧黄土,他也亲眼去看过,“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是在海城公墓,远远的。”
  秦放不语。
  江枫宴接著道:“走吧,她还有东西在我手上,我想把它亲手交给你。”和村长打了招呼之后,带上秦放上车就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陆淮之:“……”料理完老家的事情后,赶上村里要进城的顺风车,才回家。
  奔波了一天一夜,到家之后,陆淮之瘫倒。
  海城公墓,秦澜的墓碑前,江枫宴手捧鲜花,低声说著自己的念想。
  秦放在心里说道:妈,对不起。原以为自己会有数不尽的话想说,最后却发现说不上什么,时间和空间让他成长,他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愤世嫉俗的愣头青了。
  “儿子,有个东西放在我这里很久了。”江枫宴放下鲜花后,伸手拿出钱包,打开来,里面放著一张工作证,是秦澜的,上面有她稚气未脱的青春还有工作刚上任的欣喜和激动。
  秦放接过,神色郑重而严肃,接下来的日子,他会连带著她的心愿,继续走下去,直到天下大同,万事太平,阳光照进每一个角落,好人得到应有的公正,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枫宴看著他的模样,颇为欣慰。仰头看天,感叹道:澜澜,你看咱们一家几经波折,这也算勉强团聚了。你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一定会好好护著他的……
  结束后,两人顺理成章的就去了江家。
  这可把江家的人乐坏了。
  江老爷子之前就盼星星,盼月亮等著秦放回家过年,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过个好年。今年总算是盼到了。
  到了江家之后,江枫宴把人同大家介绍了一番,接著带著他去了自己的书房。拿出各种相册和以前的资料同他聊过去。那些自己和秦澜在一起时候发生的种种事情。往事如烟,如果不是照片,所有的事情仿佛才刚刚发生,而那个人也生动活泼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秦放听著他讲故事,觉得过去的那些年,秦澜没有等错人。你不知道这份迟来的爱情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房间里安静的只有江枫宴一个人的说话声,每每说道秦澜和他在一起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他自己就会先笑场。
  秦放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激动、缅怀到最后淡淡的忧伤。
  朝南的书房,阳光照进来,他就这样坐在椅子里,抱著相册,看上去和平时那帮人高马大的模样格格不入。
  “你来的太迟了。有些话,她没有机会对你说。”秦放看著他,想起那些日日夜夜,秦澜写了又写的信,最后被放在一起,烧在火盆里,过去他不懂,一直为她不值。现在,他或许懵懵懂懂,多少了解到这样的心情。“第一,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他;第二,我爱他胜过爱任何人;第三,跟他结婚,我很幸运也很幸福,虽然只有短暂的偷欢时光,但那是现在所经受痛苦唯一的救赎。我对不起孩子,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江枫宴抬头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放遗传了他母亲的绝大部分模样,恍惚间,他看到了秦澜对著他说著这番话。她的脸上还带著笑。像是当初那些年,她为了自己的正义义无反顾的献身,她是那样的决绝。“阿澜。”
  “可惜造化弄人。”秦放残酷的把江枫宴从幻觉中拉了出来。“她一辈子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对你说这些话。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
  秦放的指责不无道理。如果当初他重伤昏迷住院的时候,能有人想到秦澜,他们母子也不至于过的如此的凄苦悲惨。江枫宴冷嘲自己。
  “不过一切已成定局。过去的错误,我们无法改变。能把握的只有未来。”秦放感慨道。
  江枫宴霍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既有骄傲,又有嫌弃:“小孩子家家的不适合装深沉。”
  秦放没有说话。
  外面有人敲门,说是可以吃晚饭了。
  看向窗外,夕阳西落,霞光万丈。
  两人起身,下楼去吃饭。
  江家三世同堂,一家子的人都在一起用餐。
  临近年关,工作要务杂事扎堆。小辈们倒是勉勉强强轻松自在。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人,有人欢喜就有人忧。尤其是同辈之间。
  江燕是江家三房的独生女,因为爸妈开公司收入还不错,在家里向来眼高于顶,虽然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是特别喜欢说教。
  江家人吃饭向来秉承著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安静的很。
  吃完饭之后将老爷子难得有闲情,拉著秦放出去散步。
  江燕看的,眼都红了。自从他来了江家,他还没有见过江老爷子对谁这么上心过。这个新来的虽然长得好看,那也只是个绣花枕头。外头找回来的人恐怕连什么教养都不知道。
  她铁了心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江老爷子拉著秦放,嘘寒问暖,老爷子虽然看上去很有威严,但是仔细接触下来却发现是一个非常孩子气的人。
  两人绕著河滨小路一直走。这个季节,外面的树叶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走到可以休息的地方,有不少人在打著太极,舞著剑,江老爷子拉著秦放,对著他的一帮老年朋友,一个一个介绍过去,完了还把秦放夸了又夸。结束后说什么时候要给他办个欢迎会。生怕这孩子这么老实,出去后被人欺负了。
  因为之前的体育选修课学过太极,秦放被老爷子拉著,加入了大家的活动中。
  这可把其他老人家,羡慕坏了。
  江老爷子也开心,家里头那么多人,还真没有一个愿意陪他出来溜跶溜跶的。小辈里面一个个不是矫情的要死,就是怕他,不肯陪他出来。还好秦放回来了。这孩子多乖呀,多给他长脸呀。
  秦放今晚本来没打算在江家住下的,但是老爷子盛情难却。什么生活用品,吃穿用度一切都安排好了。
  秦放和老秦打了个招呼自己今天不回去住,对于之前一声不吭就跑回乡下的事情老老实实的认了个错。老秦到底是关心这个侄子,说要是在江家受气,早点回来。舅舅帮他撑腰。
  江燕在客厅里面玩著平板刷著电视剧,看到江老爷子回来,立马扔下平板,换上笑容,凑到老爷子跟前。
  “爷爷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你哥哥今天陪我打太极,我高兴。你看看你们,整天就知道在家里玩手机玩电脑,抽空出去转转,运动运动,那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嘛!你们偏偏都不听。”江老爷子对著,秦放那是一个笑脸,扭头对上江燕,那是恨铁不成钢。
  江燕也不自讨没趣,“那我们现在电子时代,都用手机电脑学习的嘛!我刚刚是在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一点的高中嘛!”
  “好好好,对了,小放啊,你是不是学习很好的啊,有空教教这丫头。”江老爷子笑道。“丫头,叫哥哥。”
  江燕努努嘴,到底是没说出口。
  等到江老爷子走了。
  江燕才趾高气扬道:“哼,我告诉你,别想让我喊你哥,你不配,乡下来的学习好在我们城里连个倒数都排不上。”
  秦放:“……”转身就走。
  江燕见自己秦放不理自己,越发的来气了,“你给我站住!”
  【69】
  
  秦放没理他,接著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江燕看著他的背影,暗自咬牙,心道:走著瞧。
  紧跟著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到自己在海中的男朋友,向对方要到有难度的题目。脑海里仿佛已经看到了秦放那个自称学习很好的学渣,看到题目后,挖耳挠腮绞尽脑汁解不出题目的样子。
  斗志昂扬的拿上题目,找佣人拿到秦放的房间,敲开门。
  秦放一看到他就没什么好脸色。
  江燕一副不求胜解虚心的模样问道:“爷爷说你觉得很厉害,我这儿有几道题目不会做,你能帮忙看看吗?”说著就要往房间里面走。
  秦放的手搭在门上,“我看看先。”
  拿过她刚刚抄好的题目,眼看著就要把门合上。
  江燕不太开心的说道:“喂,你该不会想找度娘吧?不会做就不会做,诚实是美好的品德。再说你这次做不出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毕竟这可是我们海城最好的中学出的题目……”
  秦放抬眼看看他,不客气的把门关上了。
  留下江燕在门外破口大骂:“我要去告诉爷爷,你说什么学习好的都是骗人的……”
  骂的就连楼下的佣人都看不下去了。
  不出三分钟,秦放走出来开了门,把他拿过来的题目还给了他。
  他得意的冷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服输了?”
  “这题太简单了,就是你这字儿丑了点,我看的时候费了点时间。”
  “不可能。”
  “你回去对个答案先,再来说话。“
  江燕根本就没想到他会把题目解出来,笃定了人家不会,现在只是要面子。“你别忽悠我,我告诉你我男朋友可是海城中学重点班的。”
  “嗯,知道了。所以你不是海城中学的。”
  像是被戳到了痛脚,江燕涨红了脸不服气的说道:“我现在还是初三,努力一下明天还是能上的,你就不好说了!”
  “你初三就谈恋爱?”
  “关你什么事儿,我就是找个学霸带带我!”
  “我觉得这事儿你还是找个家教比较靠谱!”
  “切,你是想找借口给自己找一个家教吧!”
  秦放不想理她,这人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把门关上后,洗了个澡,给陆淮之发了条信息。没人回。躺在床上发呆。
  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无聊的打开了微信小游戏,一个一个的消磨时间。
  江燕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立刻把答案发给了自己的男朋友。
  那边的回复是答案是正确的。解题步骤还简单了很多。于是不断的追问江燕。到底是何方神圣做到的。
  江燕一个心烦,再三询问他这题是不是有难度,对方的回答是肯定的,他又询问这种解题方法是不是他碰运气一个一个试出来的,对方回答有这个可能,又多嘴问了一句,他解题的时间。江燕一想起这个就来气,直接把他拉黑。
  琢磨著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说不定这新来的就是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没有什么教养,见不得人,迟早会露馅。
  今年年底,家里少了奶奶,没有什么人气,整个家都冷清了很多,陆淮之循著记忆里的模样,开始张罗著。老陆知道后很欣慰,也帮忙一起弄。
  陆淮之这才知道原来老陆对这些东西竟然这么上心。
  什么年货,什么祭祖,什么约定的习俗大年二十八不能用扫帚往外面扫不然会把财运扫走。
  结束了需要置办的物件,在再接著就是大扫除,里里外外,又是扫地擦地板,又是洗窗帘,整理厨房。
  两个人忙的不亦乐乎,去楼下找店铺解决肚子的时候,看到对面的钟点工阿姨,觉得自己浪费体力和脑力。
  不过劳动也有劳动的好处,比如发现平时不看的书,或者家里没有注意过的阳台上长了几棵野花……
  过年的脚步逐渐逼近。
  街道上的行道树上也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张灯结彩。
  年味的气息虽然一年比一年弱,但到底春节是传统习俗,大环境再糟糕也差不到哪里去。
  除夕那天,一大桌的年夜饭,两个人尝了几口,食之无味。
  “老爸的手艺没有退步吧!”
  陆淮之笑道:“没有,还是这个味。”
  两人脸上都挂著笑。
  但心里都知道今年不一样了。
  时间在动,人跟著变,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屋外遍地都是爆竹声。
  “劈哩叭啦”的声音骤然响起的时候。
  陆淮之鼻子一酸,说道:“爸,我想妈妈,想奶奶了!”
  老陆没戳穿,孩子面前,怎么也得装好,道:“你说什么?再大声点。”
  陆淮之:“爸,除夕快乐!”
  老陆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红包,递给了陆淮之。
  陆淮之笑道:“谢谢老爸!”
  屋外的爆竹声依旧。
  新的一年眼看著就要来了。
  吃完饭后,陆淮之去给每个房间点上守岁的灯。
  经过客厅,老陆正在看春晚。
  陆淮之对这项娱乐活动不怎么感兴趣。溜回自己的房间给秦放发了个除夕快乐。
  那边一时半会没有回应,大概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想著江家那个庞大的家族,怎么也要比他们家孤儿鳏夫来的热闹。
  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跨年。
  想著寒假打工,敲诈也赚了不少,给秦放发了个大红包。
  想起老陆送的红包还没拆。
  盘腿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拆开来,去年有五千,今年也不知道还剩多少。
  抽出红票子,看著厚实的一沓,双眼发光,开始数了起来。
  数完之后,有些难以置信,竟然有八千,这比起去年还涨了?
  老陆牛逼!
  老陆霸气!
  红包后面署名是老爸,老妈还有奶奶。
  陆淮之突然泪目,收好钱,保管好,改天去银行存掉。
  打开老陆的微信,发了个新年快乐的红包,钱不多,但怎么也算是一份心意。老妈和奶奶都不在了,接下来的日子,他和老陆相依为命,这么一想,老陆还挺惨的。
  不知不觉,屋外的烟花灿烂,声音愈发的吵嚷。
  凌晨整点。
  秦放发来的祝福。
  “男朋友,新年快乐!”
  陆淮之回以同样的祝福。
  刚想接著发信息。就接到了秦放的微信电话。
  “你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安排,你呢?”
  “睡觉吧!”
  “大概有点吵。”
  “嗯。”
  ……
  中间暂停了好一会儿,只能听到外面的爆竹声音,嘈杂的说话声,才听到对面传来的说话声,暗哑带著说不出的缱绻:“我想你了。”
  “我也是。”
  “什么时候见面?”
  “年后吧,时间你定。江家是不是亲戚特别多,年前年后都要忙著四处拜年?”
  “嗯,对了,你元宵有什么安排吗?”
  “还没呢!”
  “听他们的样子,江家要办个灯会,你也来吧!”
  “我可以吗?”
  “当然。你不来,那他们的灯谜都谁来解!”
  “看来盛情难却啊!”
  ……
  两人聊著聊著就夜色深了。
  谁也不肯先挂,陆淮之又说自己犯困,嫌弃外面吵,秦放找了本童话故事,靠在床头,低低的念著。
  直到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70】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的飞快。
  转眼就到了年初八,大部分店铺和俱乐部都重新开始营业了。
  陆淮之一个人在家,坐不住,找上几个人,一起去周景礼表哥投资的射击俱乐部玩耍。
  秦放早就答应了,临出门那天江燕还找上小婶子说是要拉著他出去逛街买衣服,被他推辞了。
  到俱乐部后,发现大部分都是自己班级的人,弄的跟团建似的。
  换上迷彩服,拿上枪,看上去还挺酷的。女生英姿飒爽,男生男人味十足。
  尤其是秦放个子高,站在那里,鹤立独群。
  苏素把人集中起来,简单的说了下大家今天的流程,先自己玩自己的,心里摸个底,最后弄个大pk,哪一队输了,谁买单。
  说完后,大家就各自玩去了。
  人群散开,陆淮之对秦放道:“高手,带带我!”
  秦放瞅了他一眼,“求我。”
  陆淮之:“臭不要脸。你会失去本宝宝的!哼。”说著,转身就走,手腕被秦放拽住了。
  陆淮之欣慰一笑:“算你还有点良心。”
  “那边是出口。”秦放笑道。
  陆淮之:“……”甩开手,腆著脸皮道,“我知道,我刚就是想出去透透气。”
  秦放咳嗽了几声,朝著室内的射击场地走去。
  陆淮之偷偷的打量著他的侧脸,跟上去。
  场地里人不多,靶子整整齐齐的排列著,清脆的枪声时不时的响起。
  陆淮之照猫画虎的跟著秦放做。
  只是成绩不太理想。
  那边的成绩是枪枪十分。
  自己这边不是脱靶就是只能拿个三四分,对比一看,高下立见。
  陆淮之心烦意乱,越打越猛,枪声跟连珠炮似的。引得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二百五。
  简直就是个笑话。
  陆淮之歪头看了眼秦放。
  这会儿旁边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讲起了最基本的教程。
  偏偏旁边的一个女生走上来讨教秦放:“哇塞,你真厉害,环环必中靶心!能教教我吗?”
  秦放指向陆淮之旁边的工作人员:“我觉得新手教程比较适合你。”
  女生想继续找话题,秦放转身子弹上膛,动作利落帅气,对准靶心,十分!
  女生的说话声都被枪声遮盖了,说了一通,白费口水,最后知难而退。
  陆淮之一直注意著秦放这边的动静,看到女生跺著脚生气的离开,心里暗爽。
  连带著看面前这位年轻的工作人员也顺眼了不少。
  陆淮之动作不标准,被说了几次,最后工作人员看不下去,眼看就要上手。秦放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枪插在腰间,到了陆淮之身后,眼神示意工作人员,说道,“我朋友比较笨,还是我来吧!”
  陆淮之白了他一眼,“谁笨啊!”
  “站直,看前面,专心靶点。”秦放的一只手搭在陆淮之的腰上,另一只手握紧他拿著枪的手,说话的气息喷洒在后脖颈上,痒痒的,“瞄准!按下扳机!”
  前面的电子显示屏上跳出了十分的成绩。
  正中红心。
  陆淮之眼都瞪大了,他打出来的?
  “找到感觉了吗?”秦放松开他。
  陆淮之:“……太快了,现在忘了。”
  秦放有些无奈道:“还真是笨啊!”眼神里倒是有些宠溺,语气里带著笑意。
  陆淮之恼怒的踩了他一脚。“我刚打了十环。”
  秦放后退,抱著脚,装模作样道:“忘恩负义,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连靶子都打不中,这要是到了晚上分组对抗后被人发现你的神级人体描边技术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陆淮之:“你可给我闭嘴吧!”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有你,老子照样也能拿十分!”
  转身,认真的回忆著刚才的姿势,抬臂,瞄准,射击——六分!
  虽然没有十分,但还是有进步的!陆淮之回头本想炫耀一下,就看到秦放坐在休息区的板凳上,手里还拿著运动饮料。
  陆淮之接著练了几发,找到了手感,成绩稳定在七八环。也算凑合。
  在训练室待了一上午,总算是有点成绩,中间遇到不少人,说其他地方的野外模拟地图多么的好玩。陆淮之愣是没挪窝,努力训练,争取分组之后自己能挣点气,多爆几个头,省下点资金。
  晚上正式分组前,算不上百发百中,但基本能稳定在九环,偶尔能爆几次十环,陆淮之对自己的进步还是很满意的。
  晚上的分组对抗赛如期而至。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儿的竟然带了抽学号的小程序。借了台电脑和投影仪,当著大家的面儿把组给分好。
  陆淮之和秦放正好在不同的组别。
  秦放的射击能力似乎在大家有所耳闻,大家都很看好,所以红队的组员也很有安全感。
  相比之下,陆淮之这边的蓝队,军心不太稳。有些人更是心在曹营身在汉。
  随机选了房间,打开后,里面是废弃的仓库。看起来很宽敞,有些地方堆叠著箱子,看起来是很好的隐蔽位置。
  进去后,双方都比较保守,隐藏自己。
  等了大概三四分钟,有红队的绕到了蓝队的背后,打响了第一枪。
  不知道是哪个虎的,直接冲著带头冲了出去。
  蓝队损失惨重。
  头上的南京不停的冒著。
  陆淮之躲在好几个箱子堆叠起来的上面一些位置背后,视野稍微开阔一点,看著蓝队的成员一个一个前仆后继的去送死,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备上一点速效救心丸。
  不过抢先不要命送死也有个好处,红队明显骄傲了起来,好些个蠢蠢欲动的跑了出来。陆淮之一枪一个,看著一处一处冒起的红烟,心跳加速,眼睛也不自主的有些发红。
  多次开枪,被敌方锁定了位置,期间有好几枪撞击在了箱子上,最危险的是,自己刚从箱子旁边探出脑袋就有子弹从自己耳边擦过,吓得陆淮之胆战心惊,立马弃了这个制高点,招呼周景礼帮自己打掩护,转移到另一个箱子后。
  耳机里传来双方队伍剩馀人数,红队比蓝队从一开始的九比九,到现在的,四比二。
  陆淮之和周景礼对视,确认了擒贼先擒王的计划。
  摸出了秦放的位置。
  丝毫不带犹豫,直接一枪过去。
  大概是天生对危险有著敏锐的感知,秦放避开。倒是旁边的一个猪队友,担心的扑了过来,送了蓝队一个人头。
  秦放的反击也特别的快,转手就对著周景礼来了一枪,秦放眼疾手快,也开了一枪,子弹和子弹碰撞,刚好把原来的那颗打歪了,电光火石之间,算是救了周景礼一命。
  “都四比二了,要不咱们出来后正面打吧!”陆淮之喊道。
  “那你们先出来!”对面喊道。
  “那就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出来吧!”
  “一二……”
  对面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竟然真的站了出来,陆淮之直接爆了对方。
  “靠,你耍诈!”
  “兵不厌诈,再说了这可是战场!”陆淮之不要脸。“还有你已经死了友情提示。”
  话音刚落,脖子上传了一股凉意。
  陆淮之一哆嗦。
  听著系统里的比分从三比二变成了三比一。
  心里拔凉拔凉的。
  手里攥著枪,一扭头就看到了秦放那张脸,旁边有人喊道:“爆他的头!”
  “嘿嘿,没想到吧,你的说话声,暴露自己的位置!”
  陆淮之也不知道秦放在犹豫什么。
  抓住这个空档,立马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上面推了下去,两个人滚作一团,旁边有人开枪,子弹不断的落在附近的地上。
  “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没有在害怕。”
  “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爆我的头!”
  “我下不去手!”
  “那你们就输定了!”
  “我还有队友!”
  “你们红队太相信你了,你说……如果他们最相信的队长倒下了,他们会怎么样?”
  “……”
  “记住自己的立场,有些时候某些行为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没必要太计较。”
  “……”
  “所以为了我的小金库,对不起了!”
  陆淮之压在了秦放身上,一只手臂,格挡在他的胸前,凑近了后,小声说道。
  接著从腰间抽出一把□□,对著秦放的头盔,一时情急,擦枪走火,没中。
  说是迟那时快,秦放一个用力反扑,翻身将陆淮之压在了身下,摸上□□,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直接崩了陆淮之。
  蓝色的烟从头盔上冒起。
  耳机里传来系统的声音:恭喜红队获胜。
  伴随著结果的通知,红队瞬间爆发了掌声和欢呼声。
  陆淮之躺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秦放从他身上起来,伸手拉他。
  “小跟班,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花钱?”
  秦放回头看他,发现他没在生气,说道:“我觉得谁以前好像说过要养我的,怎么这点钱都不愿意花吗?”
  “喂,你这人吃软饭还这么理直气壮!要不要脸!”
  “要脸能有男朋友吗?”
  说话间,其他人跑了进来,对著秦放一堆彩虹屁。
  陆淮之:“……”
  旁边的周景礼看他似乎是闷闷不乐,安慰道:“没事,陆哥,你至少是咱们蓝队里唯一一个和放爷贴身肉搏过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被爆头的人,算起来也是个英雄了!”
  这边正说著话,那边就有人起哄:“请客!请客!请客!”
  秦放本想站了出来说几句的,但是陆淮之的心情似乎和比刚才好很多,不,是很多很多。
  “请客就请客!虽然我们输了,但是我们的竞技精神不输你们,是不是!出来玩嘛,也就图个开心,谁输谁赢也不重要!咱们等会儿是去K歌?还是吃个火锅?还是撸串?”
  大家各有想法,最后还是选了火锅。
  天冷,大家凑一块,为了一块肉,也能干的热火朝天。
  有说有笑,你来我往的,竞技精神延续到了火锅上。
  最后散场,各自回家。
  一一告别之后,陆淮之才走。
  秦放陪著他直到最后,“谢谢!”
  陆淮之愣了一会儿:“?”
  “今天不是故意要爆你的头!”
  陆淮之抬眼看他,表情凝滞,看似有点黑:“我现在能爆回来吗?”
  秦放皱眉。
  陆淮之伸手,对著他的额头一个爆栗,噗嗤笑道:“好了,就那么点小事也能记这么久,真是服了你了,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守住底线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本身就很了不起了。更何况,你那时候也没想对我们下手,不是吗?精通枪法的人体描边大师!”
  陆淮之用脑袋撞了他的脑袋一下,轻轻的:“一换一,这是之前在山上那次,现在在我这里已经翻页了。你以后不准再提这事了!知道吗?”
  秦放笑著点头。
  【71】
  
  元宵佳节,江家在海城的一处山庄里设宴,招待各路亲朋好友。
  外面满山种著梅树,春寒料峭,暗香浮动。
  近处的树梢,枝干上挂著灯笼,错落有致。
  夜色低垂,庄子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琴音袅袅,宾客往来,觥筹交错。
  秦放一身正装,跟在江枫宴身后应酬著。走到一桌子前停下,江枫宴颇为得意的冲著一桌的人道:“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秦放!”
  说著,就把秦放推了出来。
  秦放手里端著杯子,面上挂著得体的笑。
  “秦放,这是张局,你叫张叔就成。”
  “张叔好。”秦放礼貌道。
  “你好。”张局回以礼貌的微笑。
  桌上旁边的人在起哄,秦放一一受下,倒是江枫宴越听脸上越挂不住。
  “这就是江队的儿子,长得真帅!”
  “这可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啊,你们不知道吧,这小子学习成绩那叫一个优秀……不像江队,整天就没个正经,我记得上次他还……”
  江枫宴给他发了个眼刀子。
  那个丝毫没有闭嘴的自觉。
  江枫宴拉上秦放道:“走,我带你去见见其他人,这群人一个一个心都是黑的,你不要跟他们学坏了……”
  后面的同事假装没有听见。
  秦放向来喜欢一个人清净,虽然不习惯人多的地方,但毕竟场面还是要过去的。
  把人认了大半就找个地方休息。
  刚迈出门槛就被一个打扮精致的女生拦住了。
  “喂,你过来给我倒酒。”说话语气骄纵至极。
  秦放睨了他一眼,“我不是服务员。”
  “切,装什么装。”
  这时候,秦放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陆淮之。
  嘴角高兴的翘起。
  避过人,就想往外面走。
  女生不乐意,伸出脚,想要把人绊倒。
  秦放身体灵活避开后,看了她一眼,站稳后扶好眼镜。
  这时候女生旁边有端著酒的下人走过。女生顺手拿过酒杯,冲著秦放泼了过去。
  “呵呵,一个戏子生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得罪了本小姐就想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吹胡子瞪眼的,看上去气的不轻。
  陆淮之刚进院子没多久,看到秦放先是眼前一亮,正要打招呼就听到尖锐刺耳的说话声,眉头紧锁,还没来及发作,就看到那人无理取闹的朝著秦放泼水,似乎还不解气,最后竟然连杯子扔了过来。
  。哪里来的疯婆子,这么嚣张!
  陆淮之三步并两步,直接拽过秦放,杯子落地,发出不小的声音,不和谐的音调打破了琴音,场面一度安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没伤著吧!”陆淮之拽著他的手,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确信只有背后沾上了一点的液体,人并没有伤著,这才松了口气,把人护在自己的身后,也不对她说话,冲著门口的保安道:“有人蓄意破坏今天的宴会,你们都不管管吗?”
  “你又算哪根葱,在本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的!”女生是江燕的朋友,受朋友所托,故意砸场子,给秦放难堪的。一想起江燕说的,秦放在江家不受宠,今天让秦放下不来台,入不了江家的族谱,她就让她爸妈给她家投资,她咬牙,挺直了腰杆说话。
  “一口一个小姐,你是多想去做小姐。真没品!”陆淮之讥笑。
  “你——”
  “我什么我,没有公主命还生公主病,衣服的标牌都没有撕,怎么你是想回头去退掉吗?这么掉身价的事情别告诉我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太丢人了!”
  对面的女生被说的面红耳赤。
  张局那桌,都知道江枫宴的性子,也没催人出去帮忙,本来是想看戏的,没想到中间出来了这么厉害的小子。怪不得这么得意!
  “看你这暴发户都不如的样子,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吧,真可怜,你看看你,你现在成了个笑话,他却连出面为你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啊,你这做人是不是也太失败了点!”
  陆淮之的小嘴叭叭叭。
  掩在人群中的江燕恨铁不成钢的跺脚,偷偷的溜到后面叫几个人去把那女生打发了。
  “这小子有我当年的风采!”江枫宴马后炮的点评了一句。
  “就你这样,你儿子有一天跟人跑了我都相信!”老宁抿了一口酒,嘲笑道。
  “切,我儿子我还不知道。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一会儿,那女生就被人赶出去了。
  这场闹剧就是个插曲,没多久,大厅里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
  陆淮之拉著秦放,在外面的院子逛著。
  寒风吹著,就连说话,都能笼上一层水雾。
  走了没多久,突然间,四周电灯的灯源都消失了。
  只剩下自然的灯笼里隐隐绰绰的光。
  院子里的人也逐渐的多了起来。
  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都有。
  但出来的都是年轻一辈。
  陆淮之看向秦放,眼神道:“这是什么情况?”
  秦放眨眨眼,想了一会儿,记起来:“猜灯谜!”
  说完,陆淮之双眼放光,“这个有奖励吗?”
  秦放笑道:“有啊,奖励丰厚。”
  “不早说!”陆淮之撒开手,开始研究起灯谜了。
  灯谜是写在六角的宫灯外面,风一吹,火光摇曳,外面的穗子飘荡,却遮不住写在灯笼纸上的谜面。
  旁边走过一个男生,摘下灯笼,转身就往回走。
  大院正中间的亭子里,江老爷子坐著,悠闲的吃著剥好的核桃。和旁边的人聊著最近海城里发生的趣事。
  聊著聊著,周围人渐渐的就不说话了。
  原来不远处有人拿著灯笼,在管家那里对答案了。
  陆淮之跟在他后面有样学样。
  突然间,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喝彩,原来是那个男生答对了。
  “这么快就解出灯谜了,真是个人才啊 !”
  “是啊是啊!”
  陆淮之抬著下巴看向那边的动静,心里有底后,绕著最近的梅树转了转,瞅上了挂在最高处的那盏,旁边搭著木架子,他欺身上前,爬了上去,架子颤颤巍巍,在风中抖动,陆淮之倒是不怕,站到高处后,伸手一够,心里颇为得意,往下一看,穿过树梢能看到对面的秦放,都说灯下看人,更添上几分,此时的秦放更是美的让他怔神。
  风起,吹动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悦耳的脆响。
  眼看的秦放正伸手摘下一盏。
  陆淮之也不甘示弱,眼疾手快,摘下一盏,丝毫不露怯意,从上面下来,飞快的往管家那边走去。
  硬生生的抢在了秦放的前头。
  “这位叔叔,我先来的!”陆淮之嘿嘿的笑了几声,把手里的灯笼递了过去,志在必得道:“谜底是一个鲜字,你说对不对?”
  管家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一个帮忙的下人看向秦放,心里愠怒,面上不显,这人怎的这么不知礼数,有心人稍打听一下就知道这是他们家老爷在给新来的小少爷作势,不咸不淡道:“你急什么,这次的元宵灯谜大会,比的是谁解出来的多,又不是谁回答的快就能取胜的!”
  管家瞪了他一眼。
  他鼓著嘴,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
  接著就听到秦放的声音,“这个灯谜这么不好判定结果吗?”
  “等一下,我查一下答案!”
  “不用了,我看看吧!”说著,秦放走上前,接过那个灯笼,照著上面的谜面念了起来,“半边有毛半边光,半边有味半边香。半边吃的山上草,半边还在水里藏。李叔,这不就是鲜字吗?不用找答案了,给他计分吧!”
  那边有人喊道:“找到答案了,就是鱼羊鲜!”
  陆淮之和秦放相视一笑,陆淮之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把第一让给你!”
  “嗯,各看本事!”秦放耸肩,把灯笼放回去,接著对著管家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谜底是可,可以的可。”
  “何人经商出远门,河水奔流不见影。千柯木材火烧尽,百舸争流舟自沉。”陆淮之一边看著,一边念出声,嫌弃道,“你这也太简单了吧!”
  说完,本著就近原则,把离的近的灯笼一口气七盏全摘下了,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
  让一旁看热闹的人目瞪口呆。
  “你这不和规矩!”
  “你们比赛规则里面有说不能一口气解谜语吗?”
  那人不答。
  陆淮之笑道:“这就对了,没有禁止,那就是允许的。”说著,指著灯笼,一一解答。
  倚阑干柬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灯闪闪人儿不见,闷悠悠少个知心。
  “谜底是门,我记得这个是王安石为了让老木匠在花园里加个门写的。”
  月挂半边天,嫦娥伴子眠。酉时天下雨,读书不用言。
  “这个谜底是有好酒卖。”
  我有一张琴,琴弦藏在腹;为君马上弹,弹尽天下曲。
  “这个谜底是木工用的墨斗。”
  ……
  作为裁决答案正确与否的管家已经跟不上速度,张了张嘴,说不上话来。
  那边的秦放直接点了人过去记录自己的答案,记录者一边走一边听著答案,只觉得惊为天人,很多谜面他都没看完,秦放竟然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陆淮之冲著秦放那边看去,直觉不妙,又扯了几个灯笼下来。
  其他参加游戏的,本来就是找个乐子,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种神仙打架的局面。
  最糟心的就是江燕了,她之前就偷偷的备份了这次灯谜大会的答案,没想到被这么搅和了,拧了号称海中学霸的男朋友一把,愤愤不平道:“你快点给我想办法,总之,不能让他这么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秦放那个混蛋进族谱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男朋友“嘶”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说道:“我就是有这份贼心也没有这个贼胆,你之前没说清楚,秦放和陆淮之可是我们海中的学神级别人物,我是脑子抽著了才会想要关公门前耍大刀,我跟你说,这事本来就不光彩,听我一句劝,收手吧,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不帮我!”江燕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度,好在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外面两个人身上。“你要是不帮我,我们分手好了!”
  江燕扯了扯嘴角,威胁道。
  她就不信南小天这个穷光蛋会选择得罪她这个摇钱树。
  “那就分手吧。”
  江燕高兴的为自己点了个赞,果然没人能逃脱金钱的诱惑:“我就说吗。跟著我才能……”顿了一会儿,她发现南小天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mmp。回想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话,,竟然是分手!不就是一个秦放,怎么她周围的人一个两个的都帮他说话,真是气死她了。
  这么想著,那边已经比分计算结束了。两人刚好是平分!
  掌声雷动,她眼红的凑进了人堆里,一副挑衅自己却浑然不知的模样说道:“这些老古董的谜语算什么,年轻人就要紧跟潮流,我看你们两个要不互相给对方出谜题,谁要能难倒对方,那才是真本事!”
  陆淮之多看了她几眼,“这么说,你觉得你能难倒我喽!”
  “我……”江燕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就转到自己身上,明明她对准的不是秦放吗?
  “既然这样,那咱们俩切磋切磋?”
  江燕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秦放对著她说道:“看来巾帼不让须眉啊,这位美人高手兄,请赐教吧!”
  江燕:“……”
  陆淮之转了转眼珠子,说道:“渑池会蔺相如怒斥秦王,答一流行语!”
  江燕:“……”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紧张的结结巴巴道:“这不是灯谜里面的内容啊!”灯谜和答案她虽然没有背下来,但记忆不错,还是能记上一些的,这个超纲了!
  “诶,不是你说出题能难倒对方才算获胜吗?”陆淮之有些犯难。“既然这样,不就是由我随性发挥吗?”
  “好像有点道理。”江燕面色僵硬。
  “你该不会不知道答案吧!我刚看你这么勇敢的提出建议,还以为你是哪里的隐藏高手呢!”陆淮之看她,故意道。
  “我——解谜也是要时间的好吧!你让我想想!”江燕梗著脖子说道。
  一刻钟过去了。
  陆淮之催促著。
  江燕有些不耐烦了。
  人群中有些骚动。
  旁边有人笑道:“这三小姐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都这么久了!”
  “大概不知道,拖延时间吧!”
  “也是,面子挂不住啊!”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啊!”
  江燕头皮发麻,说不上话来。
  “诶,这位小哥知道答案吗?”有人冲著秦放喊道。
  “请开始你的表演。”秦放微微叹了口气,在心里为江燕默哀。
  陆淮之笑而不语。
  有人摇头道:“小哥,你这么快就投降了。真没意思!”旁边不免有人附和,一阵唏嘘。大家都在等著管家公布最后的结果,准备散场。
  “哎,这都没被你知道了,换你出题吧!”陆淮之无所谓道。扫了眼江燕,眼底暗含笑意。
  秦放挑眉,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专诸拼死刺王僚。”
  陆淮之:“扎心了,老铁。”
  陆淮之:“长板坡前夏侯杰。”
  秦放犹豫了几秒,最后投诚。
  陆淮之得意的笑道:“答案就是——吓死宝宝了!”说著,还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然后一秒实现京剧换脸,晃著脑袋,对著管家道,“裁判呢,快点宣布结果,我是第一名!”
  管家:“……”
  人群中不知怎的,爆发了倒喝彩的声音。
  陆淮之四顾,发现都是在说他卑鄙小人,都是用这些稀奇古怪的谜底在羞辱对方。天地良心,他只是在认真的比赛好吧,至于秦放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奖励到手,到时候自己出去玩也有底气。
  被人群淹没的江燕,握紧拳头,看向大家中心,占据大家视线的两人,指甲不自觉的嵌入了手心里,疼的沁出了冷汗。
  灯会结束,江老爷子趁著机会,高调的向大家宣布秦放是江家流落在外的孙子。
  众人看向秦放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有羡慕的,也有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陆淮之嘴里咬著糖,觉得自己为他人作了嫁衣,明明他才是第一名好吧,结果风头全都让秦放抢走了。不过一码归一码,秦放过得好,他也开心。
  秦放又是一堆的应酬,忙的抽不开身。
  陆淮之拿著第一名的奖励——游轮豪华七日游,时间是暑假,还挺人性化的。
  把票装回信封里收好,摸了摸肚子,陆淮之像只仓鼠一样,开始觅食。
  老爷子自从知道陆淮之是秦放的同学之后,心里就高兴,把人约到单间,单独见上一面。
  陆淮之健谈,像个开心果,把老爷子哄的笑个不停。
  秦放自从发现陆淮之被叫走后就有点心不在焉,时间不早,找了个机会,把人送走。
  等到整个山庄里就剩下自家人的时候,才开始处理家务事。
  老爷子坐在高堂上,平时拄著的枴杖戳在地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像是敲在脊梁骨上,让人难堪。
  “江燕呢!”
  江燕哆哆嗦嗦,不敢说话。
  “秦放是我们江家的人,成天做那些上不台面的事情,是想让人家看笑话吗!”
  “爷爷,我……”
  “老三,我累了!这事你看这办!”说完,在管家李叔的搀扶下上车回老宅了。
  老三看著江燕,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打不得骂不得,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以后没事别去惹秦放!这次你作的太明显了,不罚,爷爷那边我也不好帮你求情,我看就这样吧,扣你一个月的生活费!涨涨记性!”
  “爸!”江燕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老三。
  “对了,回头去给秦放道个歉,怎么说也是你哥哥!”
  “哼,他才不配做我哥哥!”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面子上你总得过的去,到底是一家人!”
  ……
  紧接著就是开学了。
  一切都是新气象。
  【72】
  
  过完元宵,紧接著就是开学。一群人脱下新年的新衣,换上了校服冬装,裹得跟粽子似的。
  在一系列开学流程走完之后,大家才有功夫开始闲聊这次过年时候发生的趣事。当然也有奋笔疾书的,比如有些拖延症晚期,临到要上交寒假作业了才开始疯狂借鉴的。
  隔了一个寒假的时间,这会儿重新开学,大家的关系也没有冷到哪里去,你一句我一句,不知怎的话题就扯到了秦放身上。
  尤其是认亲一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反观秦放,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旧拿著本书在窗边翻看著。
  课间,门卫开始把积攒了一个寒假的信件分送到各个收件人手中。
  秦放拿到信件的时候,眉头微蹙,陆淮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收好信,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坐下后,想起信封上的字迹,不由的想起了路瑶,还真是阴魂不散。
  -
  回家后,关上门,秦放这才拆开信件。
  打开来——
  你背叛了我们,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走上了未来,却断送了所有人的希望。这些年你伤害过的那么多人,你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去自首,不然我拉你下地狱。
  这不公平,你站的那么高,有那么好的荣耀,而我们却被打入深渊,殊不知你所有的荣耀都是我们给你的!你凭什么转身就抛弃我们!
  秦放冷笑一声,难得写了封回信,顺带写把原信也送了回去。
  -
  江燕在秦放这里接连吃了瘪,心情差极了。暗中找人跟踪调查秦放,她就不相信秦放这人真的没有一点缺点,只要让她找到了,哼哼,不报丢脸和丢了零花钱的仇都不可能。
  找的人也是个上道了,才一个礼拜就给她发了不少的有料信息。
  起初她还不懂,不就是两人男生在一起嘛?
  后来一看到贴吧里那些捕风捉影说的似是而非的东西,心里那叫一个乐,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爷爷是那么保守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这种事,秦放也不过如此,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回儿她可得找个好机会把事情捅出去。
  没想到这机会竟然就这样送到了她的眼前。
  开学后的第二个周末,吃完晚饭后,大家在一起闲聊,大伯可是把人秦放夸了又夸。
  原来是路瑶等不及了,直接报警,扬言秦放是毒贩的儿子,做了不少的坏事,让警察直接将人给逮捕,希望他后半辈子在牢里度过。
  警方当然重视,江家老大经手这案子,最后把秦放摘的一干二净,倒是路瑶自己之前就有虐猫的案底在,仔细调查后,还扯出了其他不端行为,反倒把自己弄了进去。
  调查联系经过的时候,还发现了一封秦放写给她的信件,到的时候,人路瑶已经在里头了。
  江家老大把东西弄回去,看了看,觉得秦放真是个好小子,没忍住,回家后一直夸,拿著从警局带回来的信件传给这个那个看。
  外面包著透明的塑封,但里面的内容都能看到,尤其是那一段关于公平的议论,真的是让人值得骄傲,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解。
  公平?确切来说,人与人之间天生没有公平可言,先天的生理条件和他成长过程中接受的各种资源都是不公的。但在那样的环境里,接受教育,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我很可惜你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
  很高兴给你带去了很多的希望,但我更希望的是你能重新做你自己。诚然如你所言,你无法选择出身,但面对环境如何行动和选择你是有自己的自由的。正如你之前的跟踪我,监视我,并从我的行为中得到了力量一样。
  不管怎样,希望你能做自己,而不是谁谁谁的某某某。
  江燕打著好好学习的名义,把东西拿回了自己的房间。不顾大伯的警告,带上手套,打开塑封,拿出里面的信纸,然后找出另一张白纸,把信纸垫在下面,在白纸上写上几句话,完成一切后,才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回进去。
  江老爷子一直听著大儿子说,还没看到,这会儿有点著急,江燕一出来就碰上大伯,说是自己好久没看到爷爷了,想去看看,于是跟在后面到了老爷子跟前。
  江老爷子看到信件之后,连说了好几个好:“不愧是我们江家的孙子!”
  江燕趁机拍马屁:“爷爷,二堂哥真的好厉害啊,还在学习之馀给人写信,现在还有几个人会写信啊!”
  “那是,你要向你二堂哥学习,平时遇到什么不会作业,就多去问问,别整天就知道跟你那群只知道打扮的花里胡哨的狐朋狗友在一起!”
  “爷爷,我刚刚看的时候还发现这信纸背面上印著一些东西,好像是表白的,你说二堂哥该不会早恋吧!”江燕眼睛微微瞪大,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你以为人都和你一样,整天就知道谈恋爱!”说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信件翻了过来,果不其然,就看到上面留著淡淡的痕迹,看模样,应该是写的时候不小心印下的。江老爷子看著这句话心情瞬间就不美妙了。
  江燕看到江老爷子突然沉下的脸色,心里得意,爷爷看似开明,但骨子里还是很注重传统的,她故意写了一半,引人遐想——我爱你,哪怕你只是男人……
  江老爷子看向老大,老大莫名其妙,之前自己查看物证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背后有什么,现在却多了什么,谁做的手脚一目了然,更何况江燕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怎么藏都藏不住。他看向江燕道:“上面写了什么?”
  “你自己看看!”江老爷子拄著枴杖走下来,把信件塞到老大手中。老大翻过来看著背面,诧异了一会儿,立马道:“爸,这东西经过这么多人的手,谁也的也不知道,还有,你仔细看看,正反两面的字迹完全就不一样!”
  江老爷子抬眼扫了他一下,拿出老花眼镜戴上,仔细的研究著。
  江燕咬牙,说道:“爷爷,二堂哥喜欢男人的事情,他们海城中学都传开了!而且还有人拍到他们在一起的照片!”说著,就把私下拍的照片拿了出来。
  事到如今,信件背后说自己喜欢男人的话是谁写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放真的喜欢男人这个事实。
  江老爷子看到那些照片,气的血压上来,晕了过去,好在老大在,及时扶住了。
  老大叫了声管家,把人扶到床上去,同时让人去把家庭医生叫过来。
  安排好之后,才看向江燕:“你最好祈祷你爷爷没事!”
  江燕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把爷爷气晕了。这会儿真的害怕起来。
  老爷子一出事,整个家里的人都来了,宽大的房间里这会儿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秦放放学还在上补习课,突然接到消息说是爷爷高血压发作,晕过去了,让他回家看看。
  他让人通知陆淮之,今天他们不一起回家了。骑著车就往江家老宅走。
  到家的时候,整个老宅的气氛异常的压抑,老爷子端坐在高堂上。
  两边坐满了直系的长辈。
  秦放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看向江老爷子,关切道:“爷爷身体还好吗?”
  江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在秦放自己没有承认之前,他是断不相信他孙子喜欢男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的。“你和这个人什么关系?”
  说著,有人把照片拿给秦放看。
  画面里满满都是他和陆淮之。
  “同学关系。”秦放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涩。
  “同学关系?学校里关于你们两个是同性恋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秦放你到底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秦放闻言看过去,是小婶婶,江燕的妈妈。
  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清楚了眼前这戏台搭起来的目的,唇角忽而扯出一个凉薄的笑来:“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再给他点时间和空间,等他有能力的时候,他肯定会他们公开这件事情,但现在,他不能,现在将这种隐秘的关系和盘托出,只会把小班长推到风口浪尖上。
  “你们听听,这是承认了!”小婶指著他,笑道,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站在她旁边的江燕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秦放背挺的笔直,站在前堂,任凭他们说著,吵闹著,仿佛他们谈论和责骂的不是他一样。
  江燕一家实在会闹,最后硬是逼著老爷子把秦放禁足在家里。
  江枫宴下午被案件绊住,深夜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事,只觉得脑壳痛。带上点吃的,就去找儿子。
  房间里,秦放像个没事人一样写著作业,刷著题。
  夜深人静,江枫宴带著夜宵上门,但秦放不领情。
  “儿子啊,你先跟老爸交个底,你和那个陆淮之就是好兄弟的关系吧!”
  从他带著身寒气进屋开始,秦放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听到这话,手中一个用力,自动笔的笔芯被摁断,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
  江枫宴装作没看见,把承德家买的梅花糕放在他桌上。“写作业很辛苦吧,吃点东西提提神?”
  秦放摁了一下笔芯的开关,闷头继续刚才的计算题,但是思绪被打断,一下子竟然不知道从哪里重新开始,只好重新来过。
  “手机也被拿走了吧!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江枫宴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他的桌上。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关系,而且太晚了,不合适。”
  “行吧。”江枫宴把手机收好,起身的时候看著他说:“按照你爸我的经验,你爷爷估计还要把你关上几天才能消气,学校那边应该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你看看,你真的不需要给你的那个同学发个短信通知一下吗?”
  秦放忽而攥紧了手上的笔,出声道:“等等。”
  江枫宴抬头看他,眼底满是笑意,把手机扔给他,“长话短说!”
  秦放拿著手机,给陆淮之打了个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到他脸上出现少有的迷茫和无措,江枫宴道:“发短信啊,傻儿子!只要他在48小时内开机就能看到了。”
  闻言,眼底又燃起了希望,编辑了好一会儿,点击了发送,一抬头就对上江枫宴耐人寻味的目光。
  “你发了什么,给我看看!”
  秦放把手机递给他。
  江枫宴看热闹不嫌事大,打开一看,信息已经被删除,顺带还清理了他之前的垃圾信息:“……”
  臭小子!
  “那个,你介意吗?”秦放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别扭的问道。
  “嗯?”
  “就是如果我真的是同性恋。”秦放别开脸,咬牙说道,“我说的是如果。”
  “啊?这关我什么事?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开心就好!”又是这种欠揍的表情和语气。
  但秦放心里忽而一阵暖流涌出,又有些酸楚。
  【73】
  
  第二天,秦放没有来学校。虽然秦放发短信告诉陆淮之,他没事,让他不要担心。
  陆淮之了解秦放,这人就喜欢有事一个人扛著。找老秦打听具体情况,说是秦放生病了,在家休息,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一个礼拜的假?陆淮之当然不信,像秦放那样的人,就算带病也会来学校的。在秦放生了很严重的病和秦放被江家关起来之间,陆淮之思量了片刻,最后决定自己找上门去了解情况。
  开学初的课业并不繁重,夜自修的补习仍然进行著,但老师照顾大家情绪,也没有特别的严厉。
  放学后,陆淮之晚自习找了个借口请假,去了江家。
  和门卫打招呼自己是来拜访秦放的,意外的被拦在了门外。
  江燕背著书包放学回家正好经过警卫处,说是自己认识陆淮之,把陆淮之带了进来。
  陆淮之对她没有什么印象,道了声谢。
  两人穿过鹅卵石小路,来到了江宅。一路上,江燕说了些秦放的情况,说他做错事,现在被爷爷关起来。至于什么错事,她遮遮掩掩的没有说。
  进屋后,被带到了秦放的房间门口。
  秦放看到陆淮之的时候,眼前有一瞬间的惊喜,继而冷了下去,像是一阵火烧的只剩下最后的灰烬,但仔细看,还留著点馀温和时不时跳跃的火星子。
  “你来做什么?”
  陆淮之唇角弯弯:“给你带作业!怎么,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秦放低头,眼睫微垂,声线略为清冷:“嗯。”
  “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说著,拉开椅子坐下。
  房间里的布置和在秦家的不太一样,这里的空间虽然大,但是东西不太多,看著没有什么人情味,突然间,陆淮之有些想念起住在秦家的日子了,回味了一会儿,直觉秦放在这里过的不太舒服,本来应该庆祝他认祖归宗,但心里隐隐的不痛快。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完,从桌上拿了个纸杯,给陆淮之倒了杯水。
  “怎么就不是大事了!你现在不开心就是大事!你有事不用瞒著我,你都帮了我那么多了,怎么说我也得好好报答你,你说是不是?”陆淮之抿了一口水,温温的,纸杯捧在手心,暖暖的。
  门锁的锁芯转动。
  门开了——
  外面站著两个人。
  一个穿著唐装,带著老花镜,拄著的枴杖,看上去格外的严肃。另一个跟在他身后。
  江老爷子的目光直视著陆淮之,拉著脸,有些冷,冲著秦放道:“他就是你喜欢的男人!”
  陆淮之眼皮一掀,看了回去,刹那间,少年人独有的张扬和狂妄,显露无疑,“你就是秦放的爷爷?”
  对面传来一阵冷哼声。
  陆淮之上前几步,脸上堆起了假笑:“爷爷好!我是秦放的同学,今天是来给秦放送作业和学习资料的。”
  江老爷子没说话,这双眼睛早就看穿了他的虚情假意,也不屑与他说话。
  房间的暖气早就停了,冷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著点凉意卷入房间。
  秦放拽著陆淮之就要走,被陆淮之松开。陆淮之扭头,这会儿也懒的装什么礼貌,毫不畏惧的迎上了江老爷子的视线,“爷爷,你应该听说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这样囚禁自己的孙子,是侵犯了他的人身自由权!还有秦放可是我们学校的竞赛种子选手,过几天就要参加市里的选拔赛了,你这样耽误他的学习,是不是对他的未来有些不太好啊!”
  陆淮之这会儿气定神闲的踱步,走向江老爷子,秦放在一旁看著,嘴角微微翘起又迅速压下去。“爷爷,要不你给我说说秦放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让你这样对他!”
  “我哪样对他了!”江老爷子这会儿也脾气上来了,“我就是把他关著,供他吃供他穿,哪里对不起他了!前面的十多年我是亏欠了他们母子,但是老头我也有在补偿啊!但是他这小子偏偏喜欢男人!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臭小子,你说哪个正常人会喜欢男人啊!”
  陆淮之:“……”原来是公开出柜了!怪不得老爷子这么大脾气,不过不应该啊,秦放就算再傻也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而眼下根本就不是那个合适的时间。
  老爷子越说还越委屈,自觉这事就是个丑闻,偏偏还是自己现在最喜欢的孙子。
  “爷爷,我喜欢他。”陆淮之主动坦白。
  一下子把在场除秦放以外的两人炸的不轻,原以为一个巴掌拍不响,原来是两个人的心甘情愿,这可比单方面的阻拦更加麻烦。
  老爷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些不确定道:“你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我喜欢秦放。”少年人的坦诚,让人无法否认。
  “不,你不能喜欢他,我就说嘛,秦放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的,原来是你从中作梗啊!肯定是你带坏他的对不对!”老爷子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瞬间就精神起来,就连说话底气都足了不少。
  秦放微微叹气:“爷爷,我喜欢他,不是谁带坏的,而是本来就喜欢,真心喜欢。”
  “我的速效救心丸呢?”说著,老爷子捂著心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爷爷,你看这样可以吗?我们做个约定,八年,如果八年之后,我和秦放还相互喜欢对方,那么你就不能再反对我们在一起!”陆淮之看著江老爷子认真的说道。
  江老爷子装病的动作一滞,抬头看他,眼底泛著精光:“那你们要是分手了,那也不能怪我狠心吧!”
  “那是自然,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可能是缘分走到了尽头。”秦放走向陆淮之,陆淮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对视,眼里满满的信任,“不知道爷爷愿不愿意打这个赌!”
  “你就这么有信心?不怕出什么意外?”江老爷子突然有点迷惑,但心里的小算盘打的辟里啪啦的响。八年的时间,诱惑也好,找心理医生治疗也好,他还不信自己不能把秦放掰回到正常人的道路上来。
  “爷爷,这个赌看来你是答应了?”
  “自然。”
  “那爷爷应该能代表整个江家吧!”
  “嗯哼。”
  “那咱们要不找个律师签个合同作为证据?”
  “你小子是信不过我吗?”
  “哪里,就是想让这个约定更完善一点。”
  江老爷子转身让管家去给律师打了个电话,准备晚上就把这事情拟定,避免夜长梦多。
  事情敲定之后,陆淮之在江家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江老爷子就把这件事当著家里人的面说了。
  大家反应各不相同,江燕一家尤其震惊,大伯一家没有怎么表态,毕竟江老爷子老古板的性子竟然被人说动了,但这事到底还是不希望他俩在一起。
  秦放算是接触了禁足。
  晚上吃完饭,和陆淮之在院子里散步。
  这个季节还有些冷,说句话,都能哈口气出来,秦放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替陆淮之围上。 “八年的时间,你还真敢说!”
  “我算过了,八年后,我就能攒够老婆本把你娶回家了!”陆淮之看著他,笑道,说话的热气喷洒在秦放的耳旁,他整理围巾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往后小退了半步,认真打量道:“带上围巾精神了不少。”
  两边的树光秃秃的,只剩下低矮的灌木丛稍带著点绿意。两人并肩走在路中间,白色的灯光落下,将影子拉的好长。
  “小班长,我怕——”秦放的话没有说完,陆淮之就开始掰著手指头算了,“华清医科大本硕博连读八年,到时候出来我有钱也有能力,就能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就算他们说三道四的也无所谓,反正我能给你一个安全的家!”
  枯树上挂著的唯一的枯叶在风中摇摇欲坠,终于被风扯下,掉在了灌木丛粗糙的枝丫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秦放把打断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他不怕陆淮之变心,就怕自己辜负了他的真心。落叶归根,到底陆淮之是他一直以来追寻的归宿。看著面前认真的模样,他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小拇指:“拉钩!”
  “拉钩!”
  那天晚上,秦放久违的失眠到天亮,想了很多,关于他的未来还有他们的未来。不得不承认陆淮之的想法太过于理想化,八年的时间,中间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两颗相互靠近彼此依偎的心不会熄灭。
  而他要做的是,加强那份未来在一起时候的安全感,无论是经济还是社会地位上。
  -
  秦放回学校后没多久就参加了市里的竞赛,继而是省赛,国赛,一路高歌挺进,拿下不少的奖项。
  同学们惊讶的发现两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拼命学习,但拼命之馀,该玩的还是玩。
  时间的齿轮不停的向前转动,高三上学期的他们都长大了不少,因为高考一天天的逼近,大家学习的压力也骤然增加,就连混日子的周景礼都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
  因为发挥失常,周景礼生物竞赛止步于省赛,倒是年边参加了新概念作文大赛,拿下了一等奖,意外的多了分参加自主招生的保障。
  从争分夺秒的学习中抽身而出,大家也会聚在一起转换心情,聊梦想,聊人生还有八卦,以及班级里的谁谁谁是不是要准备出国留学,还有隔壁班的谁谁谁因为压力太大,心理崩溃,选择休学在家调整状态,还有班级里的谁和谁在一起了,两个人准备考一样的学校还有一样的专业……
  小时候总想著长大,但真的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或许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于是在我怎么就长大了的问号中跌跌撞撞的开始进入大学,进入社会,进入那些原以为很遥远的地方。
  【74】
  
  高三下学期,三月初,不少学生拿著在高中三年拼搏的成绩单,准备著自主招生。
  紧迫感逐渐降落在每个高三的考生身上,复习、模考、联考、百日誓师、成年礼,写在黑板上的倒计时也一天一天的变小。
  直到高考前几天,像是一场等待已久的战役终于吹响了号角,学校又是安排心理舒缓的讲座,又是安排出游散心,又是放个小假,让大家养精蓄锐,以自己最好的状态迎接考试。
  考前一个晚上,陆淮之失眠了,焦虑的睡不著觉,从床上翻身起来背了几句古诗词,又把周景礼准备的考前押题作文秘籍看了几遍,最后打开了秦放整理的错题集,基本都是生僻字的读音还有句子语法错误的整合。
  翻著翻著,外面天光渐亮,陆淮之没来由的想起那次和秦放要去约会的晚上熬夜写作业的时候,失声笑了笑,灌了杯拿铁,换上衣服,拿上准考证和文具就去学校了。
  到的时候还有点早,大家都被拦在红色的线外。
  陆淮之这会儿还有点熬夜后遗症,亢奋的不行,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是秦放。
  只见他大跨步上前,穿过拥挤的人群,朝著他走来,本校的考生看到他俩,有人直接双手合十,在那边碎碎念,说什么拜学神,高考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陆淮之听到后一笑了之。
  “昨晚没睡好?”秦放的手搭在陆淮之的肩膀上,微微低头看著他。
  “哪有,就是觉得快熬出头了,兴奋的睡不著!”陆淮之看了他一眼,转开头,看向天空,“你是不是紧张的睡不著?咱俩要不打个赌,如果高考我比你考的好,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么自信?”
  “那是,你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
  “那不好意思,我肯定会考的比你好,哪怕多一分!”秦放嘴角微咧,拖腔带调道,“在我印象里你好像就没有考的比我好过!”
  红线旁边的管理人员,吹了声口哨,隔离的红线被放了下来,周围的考生如潮水般向著自己的考场走去。
  陆淮之横了秦放一眼,用脚踩了他一下,解气后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放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跟了上去,考场就在隔壁,倒也顺路。
  “走慢点,这么多人也不怕挤著自己!”秦放喊道。说著,小跑著跟上。
  突然间,陆淮之的手心里塞了一块冰凉的东西。
  抬头就对上了秦放温柔的眸子,眸子里倒映著他自己。
  “要是考场上困了就抹点提提神,我可不希望你到时候赖皮说自己因为太困所以才考砸的!”
  秦放的说话声就在耳边响起,像是夏日里的风,带著丝丝凉意,一点一点的沁入心底。
  “外面贴著的招牌标签已经撕掉了,放心吧,不会让你被当成携带考试作弊物品进场的!”说完,还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陆淮之收下。
  陆淮之的五指覆盖在透明包装的白花油上,轻轻道:“秦放,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水了,我告诉你,这次高考我肯定考的比你好!”
  “谁能考的好还不一定呢!走吧,进去啦!不然监考老师要说了!”秦放背著单肩包,朝著考场走去。
  提前十五分钟进场。
  夏天的燥热让人心生不宁。
  上面的监考老师按照流程讲了考生注意事项,陆淮之转著笔,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著,直到笔掉在桌面上,发出不小的声音,才自嘲的笑了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转笔的小毛病。
  九点整,开始分发试卷。
  拿到后,陆淮之就开始争分夺秒的写了起来。
  不远处居民区的狗叫个不停,头顶上的风扇吱呀吱呀的响著,考场上不时有试卷翻页时划过空气发出的噪音……因为坐在最后一桌,监考老师不停的晃悠,陆淮之注意力有些涣散。
  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了。
  果然是没有休息好吗?
  揉了揉太阳穴,看到白花油,抹了一点,告诉自己集中注意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开始冷静下来慢慢答题。
  不求写的有多快,只求做的每一题在自己看来都是对的,稳妥就好,毕竟这么多天没日没夜的学习,加上这么多场的考试模考下来,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的人。
  时间流淌,写到作文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时,陆淮之看这题目,打了个提纲,就开始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最后的一个句号写完的时候,监考老师刚好提醒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交卷了。
  陆淮之松了一口气,重新检查自己做的题目。
  回顾第一题的选择题,是词语的语音辨析,却这里瞅著哪里瞅著都不对,想改,莫名的想起了秦放说的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犹豫了半天,改了又改,最后还是改回了第一次写下的答案。
  打了个哈欠,因为担心自己会纠结,索性趴在桌上休息,等待著交卷的铃声响起。
  结束后,陆淮之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隔壁的秦放走出来,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食堂今天的菜色不错,两人才坐下,周景礼、徐西州还有张亚军就过来了,因为一张桌子只能坐四个人,周景礼被迫坐到了隔壁,苏素端著餐盘过来的时候,在他对面坐下。
  “哎,我们考场有个妹子挺可怜的,大概是压力太大,考到一半,直接在考场哭了起来,说是放弃了,真可惜!”苏素摇著头说道。
  “别八卦别人了,说说考完后有什么安排吧!”周景礼踢了踢坐在对面的苏素。“我记得陆哥说过要去毕业旅行的吧,能带上我吗?我保证听话!”
  “诶,这高考都没结束就想著毕业后干啥啥的,你这也太著急了吧!”陆淮之夹菜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还是想著怎么考个好成绩,报个自己想去的学校比较实在。”徐西州在一旁补充道。
  “也不是不行,我觉得组团出去玩也不错,大家都认识,一路上也有个照顾。”张亚军看向周景礼,笑道。
  “考完咱们在小群里投票再说吧!”秦放喝了口汤,放下碗后说道。
  吃完饭,在安排好的地方休息了一阵。
  夏天的蝉鸣声一阵一阵,早上的大太阳这会儿彻底躲到了乌云后面,整个天有些乌沉,闷热难耐。河边的柳树都打蔫了,杂草丛中传来的蛙鸣声一波高过一波。
  陆淮之午休时间睡不著,抬头就看到秦放也没睡,两个人相视一笑,扫了一眼周围在安静休息的大家,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纸和笔,画著小人,交流起来。
  下午两点的时候,骤雨泼头盖了下来。
  陆淮之没带伞,和秦放凑了一把。一路到教学楼的考场,收伞的时候,看见秦放右侧肩膀淋湿了大半,心中一暖,却有些不自在。
  下午考的数学,简直就是死亡难度,陆淮之做的心里没底,最后的大题有些超纲,虽然学过,但他不大确定,只能硬著头皮解题。
  做完之后,出了一身的汗,后背已经湿透了,窗户一开,外面的冷风一吹,凉飕飕的。
  交完卷之后,发现有不少人心态有些崩。
  出门抬头看到秦放的时候,那些烦心事陆淮之就都给抛到脑后去了。
  接下来的一天半就这样匆忙过去了。
  最后的自选模块考完的时候,陆淮之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突然有些茫然。接下来就是等待成绩查询了。
  回头看,这段算不上压抑但过于充实的复习备考阶段,陆淮之竟然生出了点愉悦。
  走廊上有些吵扰,大家像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激动的不行,大呼小叫的。
  夏天的雷雨来的快,去的快,今天已经是晴天,风中夹杂著雨后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清新极了。
  陆淮之一行人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去ktv狂欢。
  狂欢落幕,一地的寂寥。
  回家路上,陆淮之问秦放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秦放没说。
  倒是陆淮之吱吱喳喳的讲了半天,说想去英国看那里的大教堂,看徐志摩笔下的康桥,感受异国的文化……
  天上一声闷雷打响,打断了陆淮之的碎碎念,一抬头就看到了秦放看著他,神情略显严肃。
  “小班长。”
  两人站在树下,秦放抓著陆淮之的手。
  “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的。”
  树上的一滴雨水从叶根滑落顺著叶脉流到叶尖,接著落到了陆淮之的手背上,微凉,顺著手背的线条,留下了一道水痕。
  “你——”陆淮之欲言又止。
  “我暑假被安排出国一趟,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出去旅行了!”秦放松开手,自嘲的笑了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不是我亲口承认的,你一定不能相信。”
  陆淮之:???
  顿了一会儿,脑子转过来了,这是在说他爷爷不会放弃矫正这个取向不正常孙子的,突然有些心疼:“你这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秦放不答。
  陆淮之拍了拍的他的肩膀,接著哥俩好的勾上了他的脖子,“咱俩那是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会说分就分?”
  秦放扭头迎上他的脸,因为距离近,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你什么时候走?”陆淮之问。
  “等志愿填好之后吧!”
  “唔,国立公安大学吗?”
  “嗯。”
  “我去华清医科大,咱们刚好在一个城市,到时候放假双休可以约会,你真的不用这么严肃,不过要是你到时候变心,哼哼!”陆淮之晃著他的小拳头冲著秦放扬了扬。
  秦放握著他的小拳头,点头道:“家有男友,貌美聪慧,刁蛮暴力,怎敢变心!”
  “靠,秦放你会不会说话!”陆淮之说著就挣脱出来,吵著闹著打成一团。
  天空逐渐飘来几滴雨,两人闹累了,就近找躲雨的地方停下了。
  屋檐下,雨水像断了线的眼泪,流个不停。
  【75】
  
  那天过后,两人倒是没有谈什么毕业旅行,一起在人间食粮老实的打工赚钱,休息时间,光明正大的谈恋爱。
  老爷子知道后,找了个女生硬塞进来,明里暗里破坏两人的关系,这人见缝插针,想勾搭秦放不行,最后转道去找陆淮之,大概是陆淮之看上去比较和蔼,两人聊著聊著竟然聊出了感情,最后成了朋友。
  好在不久后高考成绩就出来了。
  秦放考了718,陆淮之考了715。
  因为分数够上自己想要去的学校,所以填完志愿之后一身轻松,但没多久,秦放就走了。他走后陆淮之才知道,是江老爷子安排他去外面接受心理咨询了。
  一个暑假,两人断断续续的通过手机联系著。
  快到开学的时候,秦放才回来。两个人开学时间差不多,约定好时间,一起去首都上学。
  -
  高铁停靠首都西站,终点站,十分钟。
  秦放推了推旁边戴著眼罩休息的陆淮之。坐在车上的人开始拿著自己的行李往下面走。
  突然人群中穿过一个小孩,个子不太高,身形有些瘦,像个猴子一样乱蹿著。
  紧接著后面就有人高喊:“抓住那个小偷!”
  下站的时候人潮拥挤,这会儿那小孩动作更加的紧张。
  秦放见陆淮之醒了,赶紧拨开人群追了上去。
  动作敏捷,三步并两步冲了上去,将人抓住了。
  谁知道这小孩猛然摀住的胸口,喘不上气了的模样,接著倒在了地上,呼吸变得急促,表情狰狞,嘴唇略显发白。
  一开始秦放以为他只是在碰瓷,并没有特别在意。
  那个一开始喊捉贼的人,这会儿也跑到了前面了。像是不够解气从他身上抢回自己的钱包后,眼看著就要冲著那小孩踹上几脚,被秦放拦下了,那人只好愤愤不平的骂道:“装你他妈接著装。整天就知道学好,你们这些臭小孩。”
  陆淮之拿上行李出来的时候。看到站台上的秦放,打声招呼,凑过去,就看倒在地上的小孩不太对劲,立马松开拿著行李的手,对著秦放道:“怎么回事儿?”
  秦放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对劲,长话短说解释了一下,陆淮之一边听著他讲,一边把人放平,脱掉他的衣服,做了最基本的生命体征检测之后,做了胸部的叩诊,是过清音,陆淮之在心里下了个判断,身材瘦高,加上叩诊情况,应该是自发性气胸。
  周围有不少乘客,都聚集过来,看到情况,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有人拍的更早些,记录了小孩倒地的整个过程。
  陆淮之从兜里拔出刚从礼盒中拿出的钢笔,拧开笔盖。握著笔的手高高抬起,钢笔的笔尖尖锐,夕阳的光辉照在上面,反射出点点光芒。
  小孩看到这场景,挣扎著忙往旁边躲一躲。被陆淮之另外一只手按住了。
  旁边的看客开始紧张起来,不知情的人喊道:“要杀人了!”
  但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陆淮之此刻异常的冷静,对准左胸第二根肋骨间隙直直的扎了下去,然后扭头对秦放说:“找一下高铁这边负责医疗的人再做进一步处理吧!”
  小孩这会儿已经被吓昏过去了。
  陆淮之从地上站起来,一摸额头,全是汗。回想起自己的行为一时间心有馀悸。
  没多久警察就来了。报案那人显然是不依不饶,但人小孩的情况也不太好。医务人员紧随而至。大家了解具体后,把陆淮之和秦放夸了夸,周围人这才知道自己错怪陆淮之他们了,纷纷道歉。
  “这年头见义勇为的人不多了!”
  “小伙子厉害啊,是医生吧,这么年轻!”
  ……
  当晚,两人上了当地的热搜,还被当地官方号点了赞。
  #首都西站惊现发病小偷,两小伙一个抓人,一个救人,配合默契#
  下面是热心群众提供的视频,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两人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华清医科大明天才开始新生报到。
  公安大还要等上两天。
  两人找了家宾馆住下。
  整理好东西,因为太累,就连原本想去附近公园走走的计划都取消了。
  陆淮之拿著平板刷视频,秦放在一旁健身,都是徒手能完成的操作。
  结束后,算不上大汗淋漓,倒是身上出了点薄汗,在夏天的空调房里黏腻的有些难受,洗完澡出来看见陆淮之抱著平板有些遗憾道:“哎,竟然大结局了,又要剧荒了!”
  “看什么剧?”
  陆淮之一回头还没回答,就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腹肌,貌似比以前更紧实了,那流畅的线条看上去。喉结微微滚动,突然觉得空气里有些燥热,抱著平板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沙发上爬起来,然后结结巴巴道:“那个……额……我出去走……”
  欲盖弥彰。秦放在心里偷笑。
  刚也不知道是谁说今天太晚了,早早的洗完澡,非要赖在房间里休息,说是为了明天的报到养精蓄锐。
  秦放看著他的动作,罕见的喊了声:“哥!”
  陆淮之浑身一个激灵。他一直知道秦放的声音带著点低低的磁性,好听的很,却不知道原来他喊他的时候竟然能这么动人。
  “我……我就是出去走走,你把衣服穿好,对,你把衣服穿好,要不然感冒了就不好了。”像是找到理由,陆淮之也不再磕磕绊绊起来。一副大哥哥教育小辈的模样。
  秦放低头,一脸的不明所以,看上去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哥,我不知道衣服放哪儿了。”
  陆淮之做了个深呼吸:“别闹。”说著打开了行李箱,给他找了件睡衣扔过去。
  换好后,陆淮之觉得还是不太顺眼,盯著他看了几秒后,转身去拿了电吹风:“洗完头不吹干,到时候湿邪入体,有你好受的!”
  秦放的头发一个暑假没有理过了,有些长,发丝从陆淮之的手指间穿过,软软的。
  大概是刚刚有些尴尬,陆淮之只吹著,也不说什么。
  随著电吹风带来的热度,两个人的身边升起了一股热意。燥的让人发慌。
  见吹的差不多了,陆淮之拔下插头,秦放自然而然的从他手里接过,把东西放好。
  转身回来的时候,陆淮之已经去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秦放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这美人计有没有成功。
  陆淮之出来的时候,冷静了不少,“秦放,我觉得咱俩需要谈谈。”
  “嗯。”秦放坐在那里,从陆淮之的方向,能看到他清瘦的侧脸。
  “你是不是有生理需求了?”
  陆淮之的直接打的秦放措手不及,虽然吧,他有那么点意思,但是这么明晃晃的戳破他的小心思,他觉得脸上有些难堪。
  “没有,我就是担心哥哥憋的难受。”秦放掩饰自己的心虚,看似神色坦然。
  陆淮之在他对面坐下,认真道:“你不觉得外面的房间很脏吗?也不知道这里藏著多少的细菌……”
  秦放没回答。
  陆淮之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我暂时没有生理需求。”耳尖微微发红,继而声音有些沙哑道,“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毕竟咱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藏著掖著。”
  秦放看著从脖子红到耳朵的陆淮之,心里暗骂:他的小班长在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到犯规!
  声音带著点蛊惑,问道:“哥哥,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陆淮之差点埋到胸口的脑袋,听到这话,陡然抬头,看到秦放嘴角勾起,直觉不好,可是自己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开始结巴:“那是……自然,就是你知道吧,我研究过生理构造……”
  说著吞咽著自己的口水,接著闭上眼,含糊的不知道说了什么,直接抱著秦放亲了起来,柔软的嘴唇压在另一个人的嘴唇上,得到对方的回应,陆淮之大胆了起来,渐渐的顺著漂亮的曲线往下移动这,最后吻在秦放滚烫的喉结上,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至宝一般温柔。
  情到深处,陆淮之猛然停下,秦放一个反扑,陆淮之喊了声:“啊——”
  带著低喘的气息,秦放在他耳边道:“怎么了?”
  陆淮之还在思考问题中,没有发现攻势已被逆转:“没有作案工具!”
  “嗯?”秦放动作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停了下来。
  两人坐在并肩躺在床上,半晌秦放偏头看向陆淮之道:“听说忍著对身体不好,我帮你解决?”试探性的语气和小心的眼神。
  陆淮之轻声“嗯”了一下。
  -
  事后,又清理了身体。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秦放的手一点一点的靠近陆淮之的手指。
  陆淮之歪头看他,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早点睡,明天我还要去学校报到呢。”
  “唔。”秦放闭上眼,含糊了一句,装睡过去了。
  【76】
  
  第二天早上,两人悠闲的吃完早饭在街头逛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悠悠的干著去学校报到。
  学校门口,人潮拥挤,有不少家长陪著孩子大包小包来的。
  秦放和陆淮之两个人按照路标指示找到报道的地方。做了登记之后在学长的带领下去了宿舍楼。
  寝室里陆淮之是第一个到的,在四楼。低头看著被褥和行李箱,思量著哪个轻点。
  行李箱装著简单的衣物,还有好几本零零散散的书。学长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陆淮之拎起十多斤重的被子往上面走,秦放主动走过去拎起来:“我来吧!”
  陆淮之也没矫情,松开手,去拉后面的行李箱。
  在门口宿管阿姨那里坐了登记,一路直上四楼。
  开门,房间里还没有打扫,应该是上一届毕业生走后留下的,积了不少灰。
  床位安排早就在班级群了里发过,陆淮之在4号床,靠阳台。上床下桌,条件还算可以。
  这算不上陆淮之第一次住校。高三那会儿和秦放一个寝室的时候住过,但那会儿是两人寝。
  放下行李后,陆淮之和学长聊著附近超市在哪里,食堂在哪里之类的问题。
  秦放在一旁开始整理起卫生间。
  学长走之前还夸了几句秦放:“你兄弟人真不错!”
  陆淮之笑道:“那是,从小玩到大的!”把人送走之后开始帮忙整理。
  房间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整理起来却还是挺费时间的,尤其是浴室里那一块以及外面的这一块,两个人进行了一定的划分,分工合作。
  “咱俩打个赌,看谁整理的快!我刚听学长说,这里的食堂能够用支付宝,所以谁要是输了的话,那就今晚谁请谁吃饭吧!怎么样?”陆淮之正在卫生间的门口,看著里面弯腰擦著洗手台的秦放眼里带著狡黠,说道。
  “那看样子,今晚你肯定要请我吃饭喽!”秦放回头成功看到陆淮之那张脸上,瞬间变得有些气鼓鼓的模样,轻笑出声,接著低头,认真擦拭著洗手台。
  约莫半个小时,秦放里面整理干净之后,出来就看到小受弯腰正在拖地。双手交叉环胸斜靠在墙上,看著他,语气有些欠揍:“请问需要帮忙吗?”
  陆淮之手上动作没停抬头瞪了他一眼,凶巴巴道:“不用。”
  秦放觉得有些幼稚,但心情却意外的好。
  陆淮之地拖的差不多了,放好拖把之后才对秦放说:“哼,你都比我早开始多少时间整理卫生间,比我早不是应该的吗?得瑟什么啊得瑟!”
  “哦,原来你只是想要找的借口请我吃饭啊!”秦放俯身突然凑近,陆淮之脸突然就红了,抬手推开他,没好气道:“请你吃个饭都这么拿乔,爱吃不吃!”
  “不吃白不吃,更何况是从小财迷那里抠出来的!”
  “你这他妈的变相说谁小气呢?”
  “我没说啊!”秦放一脸无辜的耸肩,仿佛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秦放!”
  秦放看他那炸毛的样子,转身就躲。
  刚拖过的地面上还有不少的水渍,陆淮之这会儿脚下一滑,眼看著摔了!
  秦放长臂一揽,拉住他的手,然后——
  咚!
  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陆淮之躺在地上,秦放被护在怀里,一台眼,两个人瞪大的双眼对上。
  突然间,陆淮之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自己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眼里只有面前的他。
  秦放也好不到哪里去。心口扑通扑通的跳著。
  后知后觉关心道:“没摔伤吧?”
  “没!”陆淮之下意识道。
  两个人魔怔似的,呆愣了几秒才从地上起来。
  陆淮之有些尴尬道:“我去换身衣服。”背后全湿了!
  “嗯。”秦放看著他的背影呆呆的应道。陆淮之今天穿的就是普通宽松的白T,这会儿打湿了,粘在身上,显得他格外的娇小。秦放不由想道: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瘦呢?
  陆淮之换上一件淡粉色的T恤出来后,两人消停了些。
  寝室焕然一新,两人也分外有成就感。
  空荡荡的寝室,还需要添置不少的设施。
  陆淮之想起之前向学长打听的地方,决定去超市一趟。
  因为是新生开学的特殊时期。超市里人满为患,陆淮之和秦放进来的时候逛了一圈,可算是找到了日常用品的区域。挑挑拣拣著几个水盆、水桶还有热水瓶等必备的东西。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们突出的外貌和形体,自他们进来后不久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个穿著粉色t恤,衬得整个人活活泼可爱。另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带著白色的鸭舌帽,配上那张瘦削而精致的脸,看上去有些冷酷,但仔细注意,就能发现他对身旁的兄弟说话的时候声音格外的温柔,耐心而又细致。
  一个女生进来买东西。跟在他们身后看了他们好久拿出手机偷偷的拍了好几张照片。在自己的寝室群里面尖叫著:我天!咱们学校今年新生的颜值质量超级高!
  -室友A:没图没真相,谁信呢?
  -室友B:对对对,快上图!
  -在传了,网不太好!等会儿!
  不一会儿,寝室群里面就出现了好几张盛世美颜。
  室友A:这在超市吧!等我补个装,我要去偶遇!
  室友B:这两个人我咋看著这么眼熟!
  室友A:亲爱的,我想要这个粉色小哥哥的所有资料,你快上,帮我问问!
  女生有些无奈。但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正要上前去,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下面这一幕。
  一个女孩正在问联系方式。
  那个带著鸭舌帽的高个子小哥哥问她:“你觉得我俩谁更好看?”
  女孩犹豫了半天,也没有个选择。接著就听到那个高个子小哥哥说:“我们都好看,好看的人只和好看的人做朋友!”
  那个粉色T恤小哥哥瞪了旁边的人一眼,刚想安慰那个女生,谁知道就被人拉走了,只能喊话:“他开玩笑,姑娘你别往心里去啊!”
  学校贴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接上了这段的后续。
  对于帅哥的人品存疑,热度也就下去。
  拿著一堆的东西在收银台结账,出去后,陆淮之看著秦放道:“诶,你这样欺负人姑娘,我以后在学校怎么混啊?”
  秦放一个眼刀子飞过来,里面警告的意味分明。
  陆淮之:“……”
  把东西带回到寝室的一路上,两人依旧惹眼。
  回到寝室的时候,其他几个室友也到了,秦放帮著把东西放好,陆淮之和他们攀谈几句,然后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陆淮之还没有拿到饭卡。但学校的食堂开著,有可以用支付宝购买的窗口,陆淮之走进去点了几个菜。
  刚到北方对这边,对菜色还不太习惯。只能挑些常见的,不容易出错的。两个人到的时候食堂已经快没人了,没剩多少菜。
  看桌上唯一的荤菜——葱油鸡。秦放拿起筷子把上面的葱一个一个挑出来。
  陆淮之等了半天看他光挑葱了,拿起筷子压住了他的行动,“还挑什么,再挑饭都要冷了。”
  说完就给他夹了块鸡肉。
  秦放淡声道:“没葱了!”
  陆淮之看著葱已经融入油里的肉块,勉为其难的伸筷子动了动。
  还是第一次觉得葱的味道没那么难闻 ,甚至还有点香香的。
  “你快吃啊!看我干嘛?”
  “秀色可餐!”
  “可别,说好了请你吃饭,你说我小气,现在是你自己不吃的!到时候别说我没请你!还是说你觉得这菜不好?”陆淮之掀开眼皮子朝他看了一眼,说道。
  秦放终于端起碗开始吃饭。
  菜本来就不多,什么娃娃菜,什么西红柿炒蛋,陆淮之都往他碗里送,堆的满满的。
  秦放:“……”
  吃完饭,两人在学校里闲逛,绿化很好,林荫道上也有不少人在散步,西边落日的馀晖逐渐消散,晚风逐渐变得清凉。
  天光渐暗,繁星点点。
  “你今晚住哪儿?”
  “陪你!”
  秦放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最后隐匿在夜色中。
  【77】
  
  从校园出来后,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
  “秦放,我带你去个地方!”眼底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灵动。
  陌生的城市,一切都有种不太真切的距离感,秦放低头看著身旁的人,心里忽而觉得满满的,点头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两人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到了一家手作坊,橘黄色的柔和灯光落在角落,平添了几分温馨。
  走进去,陈列的柜台上摆著各种的杯子。
  秦放心上雀跃,原来是情侣杯啊!
  陆淮之拉著他东挑西拣的,“诶,你看这个怎么样?”
  顺著他的手指,能看到是一个白色茶杯,上面点缀著几个蝴蝶。
  “碰——”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陶瓷掉落地上的声音。
  陆淮之惊觉回头,身后的一对情侣急匆匆的往外面走了。明显是做贼心虚。
  伸手把人拽住,因为是女生,所以陆淮之没有用多大力气,最后被挣脱了。
  倒是秦放直接拦住那个男生,“站住。”
  两人看上去是中学生,穿著校服,背著书包,这会儿被人拦住,有些恼怒,“多管闲事!”
  作坊的主人刚好是晚饭时间,捧著碗吃著饭,骤然听到东西被毁的声音,放下碗,匆忙跑了出来,嘴角还沾著点油光。
  “干什么呢?不买东西弄坏了还跑?有没有良心的!”说著上前来把在场的四个人一个一个打量过去。
  旁边的女生激灵的很:“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刚来就看到这个人把杯盖摔坏了,他们现在想要灭口。老板,你要相信我们!”女生指著陆淮之,陆淮之一口老血哽在心口,不吐不快:“小鬼,你这是在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干的好事好吧!看监控就知道了!”
  “我们这儿没有监控!”老板这会儿正蹲下处理著碎片,气呼呼的说道,“你们商量吧,谁赔钱,还有这杯子你们谁买,这一整套的没了杯盖,我还怎么卖啊!”
  四人面面相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我们没钱!”女生抢白。看向陆淮之的眼神不言而喻,简直就是拿他当冤大头。
  陆淮之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疼,明明今晚是来找乐子的,怎么就摊上这事,颇为伤脑筋的对著老板道:“老板,你看这样行吗?这套杯子钱我出,让这姑娘自己diy一个杯盖。”
  女生满脸的不可置信。自己不是坑他,他怎么还往坑里跳?
  陆淮之突然装的挺像一回事的,语重心长道:“小妹妹,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你面前,”顿了几秒后,接上,“好好珍惜吧!”
  “这还差不多!不够材料费你们自己出!”老板收拾好碎片残渣放好转身把几人领进屋。
  作坊不大,但五脏俱全,陆淮之打量著。
  老板转身就看到陆淮之两人,奇怪道:“你们两个进来干嘛?”
  “哦,我们想要自己给对方diy一个杯子。”陆淮之期待道。
  老板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他们的手上,缓缓道:“你确定?”
  “哎,不会就学,老板你教教我们不就行了。”陆淮之道。
  于是,四人成功化身学徒。弄了一身的泥。
  听著老板一点一点的介绍著,跟著他的操作,慢慢的摸索著。
  陆淮之手感还不错,看向旁边的秦放,没想到做的还挺有感觉的,“你学过?”
  “差不多吧,就当做实验,按著操作步骤来,严谨一点,每一步都没有错,那么最后也就离成功不远了。”秦放盯著手上的逐渐成型的泥,认真的说道。
  陆淮之:“……”这个时间还做实验,您老的快乐呢?
  整了个形状后,就放进去烧了。
  女孩的杯盖做了好几次都失败,最后索性挑了个最简单的光面那种,简约一些,虽然看上去和另一个杯盖不太搭,但也没办法。
  等待泥胚烧好定型取出之后,陆淮之拿起自己那个画了起来,是两个Q型的男孩,一个戴眼镜,站著,另一个稍矮一下,跟在身后,眼巴巴的看著他,旁边配上文字泡:男朋友,别生气啦!想了一会儿后,又再杯底写上文字,平安喜乐。
  画完之后,刚想炫耀,抬头就看到其他三人都凑到了秦放那边,你一言我一语的:
  “你以前学过画的吧!”
  “这小人是哥哥吧!”
  “哥哥真的是心灵手巧啊!”
  ……
  陆淮之:???
  秦放到底画了个啥?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夸自己反倒夸他?
  凑上去看,也就画了个我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我。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高二那会儿刚住老秦家的他俩在桥边闹别扭的事情。
  “画成这样,上釉之后说不定都糊了!”陆淮之心情复杂。
  秦放手没停,在杯底补上了一句话:我们要一直好好的!
  顺著杯底的弧度写了一圈。
  成品还需要好几天,陆淮之付完钱,约定好时间,然后和秦放一起接著去逛街了,时间虽然不早了,但是他俩弄的身上沾了不少的泥印,出来前忘记擦了擦,这会儿走在路上格外的狼狈,好在颜值就摆在那里,不像是落难的人,倒像是两个贪玩的熊孩子。
  于是,两个贪玩的熊孩子,出现在了服装市场上。
  快晚上九点,卖场里人影稀疏,但是门口聚集了不少的人。
  喇叭里传出了提前录好的声音。“夏日大减价,男女情侣装,不要199,不要100,只要99,就能带回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喇叭里的内容在不断的重复著。
  就连大妈们也一哄而上。
  站在人群外的陆淮之看了秦放一眼,“买吗?”
  秦放回看了他一眼,问出了致命又尴尬的问题:“谁穿女装?”
  橘黄色的灯光下,陆淮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要不剪刀石头布?”
  “成啊!”秦放忽而笑了起来。
  “一局定输赢!”
  “一局定输赢。”
  陆淮之出了石头。
  秦放出了剪刀。
  这场面似曾相识。
  陆淮之激动道:“兄弟,等著!”
  然后,兴冲冲的挤入人群中,买下了一套最大码的情侣装。拎著袋子回来,放到秦放眼前。
  秦放看著他眼里突然有些同情,翻出衣服上面的标签,女装是XL,小了一个码子,他穿不下。抬眼看向陆淮之。
  陆淮之被盯的有些发毛:“看什么看,你是不是想耍赖皮?”
  “没有,这衣服我穿不了!”
  “???”
  路灯下,秦放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你太不了解你男朋友的尺寸了!”
  陆淮之:“???”反应过来后老脸一红,把怀里的男装塞给他,转身就想去重新买一套男装,被秦放一手拽回去了,猝不及防脑袋撞在了他的胸口。感受著从他的胸膛传过来不断加速的心跳声,陆淮之觉得自己也乱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简直要把他烧起来。秦放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秦放看著他红透了的耳朵逐渐蔓延到脸颊,脖子,轻笑了一声。
  犯规!
  太他妈犯规了!
  陆淮之在心里一边骂著,想要挣扎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有些发软,偏偏又推不开这人。
  面红耳赤的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怒的:“秦放你他妈竟然耍流氓!!!”
  “嗯?我和自己的男朋友谈恋爱原来叫耍流氓啊!”说完,还装出一副深刻反思的模样,好像在解什么世纪难题一样!
  陆淮之:“……”妈的,秦放什么时候把耍流氓都搞的这么冠冕堂皇了?
  “去换衣服吧,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像只小野猫!”秦放把人松开,微微弯腰,刮了刮陆淮之的鼻子,把怀里的女装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拿过了男装。
  陆淮之拿著衣服,转身去了卫生间,秦放跟在身后。
  卖场里的卫生间还算干净,这会儿没有人,陆淮之进去后把门关上,秦放在外面守著。
  打开包装,脱下粉T,露出白嫩的上半身,陆淮之拆开包装,看到白T上面的红色爱心,手指一顿,骂道:“死秦放,臭秦放,原来是在这里等著我!”咬牙穿上后,连脸都忘了擦,几道棕色的泥就这样挂著,怒气冲冲的开门,对上秦放了然的模样,挥著拳头就要往那张脸上去。
  “生气了?”
  “你阴我!”
  “这衣服中性风格,穿著合身也不至于空荡荡的!”后面的话他没说,衣服太大,容易暴露。
  “中性风格?”说著低头看了一眼,确实,两件衣服都是正中心画著一个红色爱心,上面印著黑色的字母——ILOVEYOU。好像也没多大差。窜起的火突然就熄灭了。闷闷道:“你去换吧!”
  秦放换好出来,衣服修身,看上去还行吧,毕竟身材在这。
  收好脏衣服,两人一起回宾馆,刷卡,进房,开灯,换鞋。
  白色的灯光明亮,两人能看到对方的脸,瞬间就笑了起来。
  “秦放,你脸上好脏啊!”几道泥痕留著,看上去完全没有平时那干净的冷酷劲儿,反倒多了几分的痞气。
  秦放看著某个脸上脏的比他还厉害的人,沉默了几秒后,喊道:“过来。”
  “干嘛?你不会这幺小气吧,说你几句就想打人?”陆淮之往后面退了几步。
  秦放上前几步直接把人拉到卫生间里,另一只手按下开关,陆淮之还在挣扎著,没顾上看镜子:“秦放,我告诉你,别你以为你打架比我厉害我就怕你,我告诉你,我那是作为哥哥,让著你你知不知道,要真打起来,我一定能把你揍的你爹妈都不认识你……”
  陆淮之还在骂骂咧咧。突然眼前一黑,脸上一阵冰凉,是湿毛巾盖了上来。
  秦放把人扶好,等他站稳之后,才半弯著腰给他擦脸。
  “嗯?”陆淮之伸手摘下毛巾看向秦放,把毛巾扑到了他的脸上,“我看你才需要擦脸!”
  恶作剧结束转身就跑,馀光扫到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大花猫。动作顿住,扭头看向那个脏乎乎毛巾遮盖下的秦放,露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凑上前,把人按住,柔声道:“别动,我帮你洗脸!”
  空气凝固了几秒之后,能听到水流声哗哗哗的声音。
  陆淮之拿下毛巾,洗搓一顿后,就要重新对著秦放的脸招呼过去。
  秦放看著他那不怀好意的笑,直接道:“我自己来。”
  “难得你刚刚帮我了,我怎么能不帮你呢!”
  陆淮之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巫婆。当然,善意十足。
  毛巾在秦放脸上搓了几下,陆淮之心满意足的出了衣服被换的恶气。
  然而,下一秒就被失去视觉的秦放摸黑撞了一下,背后一痛,冰凉的金属质感从脊背传来,哗啦啦的淋浴喷头打开,将两人浇成了落汤鸡。
  【78】
  
  明明是冷水浇在身上,身体却意外的发烫。
  嘻哈打闹突然中止。
  透过水帘,能看到对面那人若隐若现的身体。
  陆淮之暗骂这烂大街的衣服质量真是糟糕,好在水声足够大,他的小动作都能被遮掩回去。迎面对上秦放的眼,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在这种水雾朦胧的状态显得格外的诱惑。
  陆淮之把人推开,走了出去。
  浑身上下湿透了,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出来,打了个喷嚏。
  头上一重,眼前一白,原来是一条干的白毛巾。
  “擦擦,别感冒了!”陆淮之接过后,整理起来,然后听到他说:“先去洗澡吧!”
  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衣物都扔学校了,就连穿过来的都弄脏了。他哪来的衣服?!
  “你先去吧!”陆淮之说话有些磕绊。
  秦放一眼就看出他的不自在,戳破道:“是真不想洗澡还是因为没衣服穿?”
  “我……”陆淮之扯下擦头发的毛巾,站了起来,“我这是关心你,让你先去洗,对,我照顾你呢!谁让我比你大!”
  “哦。”秦放拖腔带调显然是不信。拿著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进去洗澡了。
  出来后穿著棉质的睡衣,看上去干净清爽。
  陆淮之本来是想出去临时买衣服的,但是发现秦放这人竟然把房卡带进去了,这不摆明了他如果出去买衣服那就是承认自己之前的尴尬了吗?但向秦放借——
  纠结了半天,发现秦放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了。
  手上递过来一套整洁的睡衣。
  陆淮之抬头。
  “新买的,还没穿过。”
  拿上衣服,洗完澡后,穿上略微有些宽松。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秦放看到他穿著自己衣服出来之后,说道:“稍微大了点。将就一晚上吧。”
  陆淮之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明天要怎么办?今晚穿了这衣服,明天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那边。请帮我靠在床头。刷著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把手机界面放到了他面前:“要哪个,自己挑?”
  陆淮之:“?”睫毛微垂,这才看到,上面是床帘。广告还是上写著大学生宿舍神器。看销量还挺高的。他挑了款深蓝色的遮光布。
  把手机还给他,之后就看到他在购物车的界面按了下加号,变成双份。接著点入了结账的界面,又一次的把手机递给了陆淮之。
  陆淮之挑眉看他不明所以。
  “收货地址。先寄到你那,我宿舍都还没定呢?”
  听他这懒洋洋的语气。陆淮之拿过手机编辑收货地址。
  完了之后把手机还给他。
  秦放伸手去接,陆淮之突然不放手,抬头有些防备的眼神看著他:“哎,我说你是不是还想我到时候给你送快递?”
  秦放笑道:“你要是愿意,也行吧!辛苦你了。”
  陆淮之:“……”当他没问。突然心情不悦的偏过脑袋不看他。
  秦放看他似乎真的生气了,哄道:“怎么啦?你还真相信。我怎么舍得让你跑那么远给我送快递呢?要拿快递也是我来看你啊!傻瓜!”
  “真的?”陆淮之将信将疑,转过头看他。看他神色不似作假,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开心。说道:“既然都填了我的地址了。那就再给我买点零食吧。就当是帮你暂时收快递的代理费吧。”
  秦放松手。因为之前的拉扯,一个反作用力,手机落到了陆淮之手上。
  “给你!”
  陆淮之本来只是说说而已,现在既然人家这么大方,自己也不矫情。接过手机,正要打开,低头道:“密码?”
  “你生日。”
  0815
  锁屏打开了。
  屏保是之前中秋拍的看烟花的照片。
  陆淮之略微诧异了几秒,不动声色的打开淘宝,接著不客气的开始点零食了。
  三只松鼠,良品铺子……
  简直就是大扫荡。
  加购结束后,把界面给秦放看,“我付款了!”
  把手机还给他,让他点击最后的支付。
  没有等到他生气 ,陆淮之不知道怎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怎么,买买买还不开心?”
  “哪有。”
  是了,陆淮之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欺负到秦放,这小子好像现在有点乐在其中???一点也没有被坑的不爽。
  “你这表情就有!还想买什么?自己挑,我开了免密支付!”说著,把手机扔给陆淮之。
  陆淮之:???我看起来像是购物狂吗?“没有什么想买的了,该买的都买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陆淮之补充道:”对了,你明天去学校报到叫上我,我帮你搬行李。”
  “嗯,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晚安!”
  “晚安!”
  突然额头上传来一阵冰凉。柔软的唇和微硬的额头一触即分。
  陆淮之本能的瞪大双眼,脸红著正要骂人,就听到他说。
  “晚安吻,男朋友!”
  轻柔的声音像是海边的潮汐,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无端的平复了被吹皱的春水。
  -
  翌日,太阳高照。
  陆淮之醒来的时候,秦放刚从外面回来。
  带著早餐。
  蟹黄汤包还有豆浆。
  陆淮之从床上爬起来,揉著迷糊的睡眼。
  秦放一回头就看到他松松垮垮的衣服下,露出如雪般的肌肤,挪开眼,喊道:“小懒猪,起床了!”
  陆淮之懒散的嗯了一声,意识还没有回笼,从床上坐起来,又倒回下去接著睡。
  秦放等了半天,也没看到人起来,走到床边,想把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空调被本就薄,这人睡觉又及其不规矩,小腿有半截路在外面,白的几乎发亮。
  今天早上,不宜叫人起床。秦放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陆淮之这会儿雾濛濛的睁开双眼,无辜的盯著秦放看。
  秦放心里:要了老命了!小班长真的好可爱!
  睡了一晚上,呆毛乱翘。发型早就乱成一团,但偏偏就是这种随性的状态,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慵懒,格外的撩人。
  秦放想了半天,最后生硬道:“起来早餐了,不然对胃不好。”
  “嗯。”陆淮之的眼神开始聚焦,这会儿意识彻底回笼,看到面前的秦放,拧眉道:“昨晚洗的衣服干了没?”
  “还有点潮。”秦放没看他有些心不在焉道。
  “那我能不能先穿你的衣服啊!”陆淮之顺势拽著他的手欺身就要爬上来。大概是早上刚醒,就连语调里也多了难得一见的乖巧。认真听,还能察觉一丝丝的撒娇。这会儿陆淮之已经光著脚丫子站到了秦放面前。
  “不准说不行!”
  说著就“登登登”的跑到了他的行李箱旁边,输入密码,是自己的生日,打开来,里面放著衣服。他开始挑选和自己心意的。
  “都是你,你昨天害的我换了三套衣服,所以今天我要你借我一套衣服穿,一点都不过分!”
  也不等秦放回答,就开始找衣服。
  看著全都是黑色的衣服,不由的开始吐槽:“你这衣服也太单调了吧!能不能换种颜色?全是黑色,黑色,黑色!真的让人视觉疲劳!”
  最后选了一件黑色的T恤,左胸口有一只刺绣的猫咪,算是众多极简单调里面难得充满活力的了。
  下面的是七分的萝卜裤。
  但是到了陆淮之身上,变成了九分。
  也不纠结,能穿就行。
  拿上衣服,进屋洗漱,换洗后,吃完早餐,不慌不忙的去公安大。
  -
  公安大和华清医科大隔了两条街,坐公交要七八站。
  进门后有学长照顾,给了个文件袋,里面装著新生入学必备的东西,然后路上闲聊了几句,就被人找离开了。
  两人拿著地图按图索骥,到寝室的时候,人基本都到了,六人寝,两个本地的,家里父母来送,还有三个是外地,担心迟到,早早的就来了,前几天在宾馆住著,还和家人一起游玩了两三天,今天才搬过来的。
  秦放不太爱说话,陆淮之帮忙著打招呼。
  “你们就是前天那个车站救人的准大学生吧!”
  一个高个,剃著寸头,脖子上挂著红色耳机,一股嘻哈风的男生在陆淮之自我介绍之后盯著人看了好几秒,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
  这会儿,宿舍里就剩下他还有另一个外乡人。
  那人听他这么一说,问道:“什么车站救人?”
  “你不知道吧,就是前天车站上出了一个小偷,秦放这哥们帮忙抓人,谁知道这小偷肺部有毛病,然后当场就倒下了,还是这个陆小哥及时出手救下的,那场面!啧啧!我就在后面那节车厢,出来后那边人都挤满了,看了个寂寞,不过,兄弟你真的很厉害诶,你是哪个系的?我能要个联系方式吗?忘记介绍了,我叫章生,章就是那个章鱼的章,生就是生命的生!”
  陆淮之被他这一顿连珠炮一样给说的愣住了。没来及反应过来。秦放就护到了他的身前:“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章生还想说什么,秦放一个眼神扫过去,他默默的做了个拉链的动作,合上嘴。
  寝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等到把东西都安置好,陆淮之才对章生说:“你别看秦放这样,其实是因为他不爱说话,你们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刚刚真的对不住了。还有,我是华清医科大的,有空咱们寝室可以联谊啊!”
  “嗯,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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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
  
  寝室整理结束之后,两人又去卖场逛了一下,陆淮之给秦放挑了几件稍微活泼一点的衣服,陆淮之笑他明明才十来岁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非要装什么老成,以后要是想穿这么活泼度没机会。
  接下来几天,新老生陆陆续续到校。军训也即将展开,值得说道的是,今年因为时间关系华清医科大和国立公安大的军训,安排在同一个北方基地。
  军训前几天,陆淮之给秦放送了防晒霜,知道他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该要的防护措施还是要做好,毕竟这种大太阳下晒伤还是很容易发生的。
  陶瓷手工作坊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杯子烧好了,陆淮之给秦放送东西的时候顺路带了过去,两个人做的交错开,他做的送给秦放,秦放做的他拿著了。
  军训前天晚上章生就给陆淮之发消息,说是他怀疑秦放最近肯定是交女朋友了,又是情侣,又是各种小零食,还有护肤防晒的化妆用品。
  一边八卦一边好奇,到底是哪个人降服了秦放。毕竟秦放长得那么帅,开学这么几天,秦放就已经坐上了他们公安大的校草宝座。追他的人,打听消息的人,排成队都能绕整个公安大好几圈。
  陆淮之知道秦放这么受欢迎,心里偷著乐。
  军训开始到指定那一天,两个学校刚好前后脚,陆淮之走在后面,不知怎的,前面突然就吵了起来。两个人吵著吵著,最后竟然还上手,华清医科大的人被推倒在地上,十分委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发现自己人被欺负之后,撸起袖子就是干,眼看就双方就要扭成一团。
  陆淮之从周围人杂七杂八的说话声中,摸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旁边的那个公安大的新生,仗著自己身强体壮,出言不逊,说他们华清医科大的都是弱鸡,竟然还和他们抢基地。
  他们学校的人当然不乐意被扣上这样的黑锅,争执了几句,一言不合对方直接用实力说话。
  陆淮之挤入人群,看著那人撂倒了好几个他们学校的人,口气极为张狂:“我就说你们这群学医的,都是弱不禁风的垃圾,还真是不自量力!欺负你都显得我掉价!”
  “喂,敢不敢和我打一架!”陆淮之转了转脖子,活动活动筋骨,冲著那个人,抬了抬下巴,从人群中走出来。
  “呵呵,有什么不敢的!你小子要是输了可别哭鼻子,说我欺负人,是你自己赶著找打的!”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对面的人高马大,而陆淮之看上去真的太瘦了。同样的军装,穿在他身上都能感受到,衣服下面的空荡荡。
  室友刚刚落在后面,这会儿知道情况之后,赶紧拉住陆淮之,劝道:“陆淮之,你别闹,要是真受伤了,那可伤不起!”
  陆淮之拉开他的手,微微一笑,像是安抚:“放心,论打架,我还真没怎么输过,我一定不会给咱们学校丢脸的!”
  对面那人,不依不饶:“婆婆妈妈的,你到底还打不打了?该不会是怕了吧?”
  这话说完陆淮之朝他走去,本来在最中间的人逐渐往后退去,给他们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那人对著陆淮之招了招手,一副狂傲的模样,看著著实让人生气。
  华清医科大的这群新生虽然才在一起没几天,彼此也不熟悉,但这会儿意外的团结,为陆淮之呐喊助威。
  暑假里,秦放出去后,江枫宴有事没事会来找他说是锻炼锻炼他身体,两个人你来我往,说是切磋,其实是江枫宴单方面的指导和教学。
  一个暑假下来,从一开始的挨打到后面的只攻不守,陆淮之可是进步惊人。军用格斗术学的那叫一个六。
  对面那人叫嚣著。
  战斗一触即发。
  陆淮之眼底的斗志都快烧成火苗了。也不著急,等著对方主动进攻,一来一往,寻找机会,发现对方只是个花架子,仗著力气大,只会用蛮力之后也不拖拉,先是用太极以柔克刚,跳起对方的恼怒,然后一个直拳加上左勾拳,接著送上膝袭,将人打的直叫唤。
  因为对解剖有过了解,他故意挑打了之后看不出伤痕的地方攻击,每一次都是十成十的力气。
  “嗯?我们华清医科大的都是弱鸡?”
  “我们不配军训?”
  “我们不自量力?”
  ……
  每说一句,周围就响起不小的喝彩!
  甚至有人在鼓掌!真是太解气了!
  那人被打的嗷嗷叫,最后抱著肚子蹲在地上,暗道自己踢上了铁板,本来是想在开学前露一手,成功进入公安大全体师生的视线的,但这次失算了。抬头看向陆淮之,眼里满是阴狠。这笔账他迟早算回来!
  馀光看到穿著迷彩服的教官来了,一不做二不休倒在地上哇哇大叫起来。
  “都在干什么呢?”教官的声音穿过人群。
  众人突然默不作声。
  等到教官走到那人身前,沉声道:“军训第一天,就打架,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纪律了?军训的第一守则就是服从纪律,服从命令!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我做的!”
  “我有话要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教官看著就在事发中心的陆淮之以及从人群中走出的秦放,眉头一皱。
  “你是华清医科大的?”
  “对,我是华清医科大的。”
  “你们教官不在,那我就先教教你规矩——”这话一听就知道他是负责公安大的,但这话说的有失偏颇,秦放及时的打断了。
  “教官我有话要说!这事的起因是这个同学挑起的,他作为我们公安大的学生,出言侮辱对方学校的学生,主动寻衅滋事,在陆淮之同学站出来之前,已经有四五个人被他打伤了,我觉得你得要听听他们的说法。”
  教官额头青筋一跳,怎么他们学校的还有捣乱的人,一直以来他带的都是最优秀的学生,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秦放这话刚说完,那些之前被打伤的同学纷纷站起来为自己谋求公平和正义。
  “对,我们之前就被这个人打了!痛死我了!”
  他这发声,其他几人接连站出来作证。
  教官脸逐渐黑了。
  这事他们本就不占理。但他带了十多年的军训,每一次都是荣誉班级,这次也一样,他不能让自己的带教生涯沾上污点。
  “你是哪个班的?”教官冲著倒在地上的那人问。
  “刑侦系151班罗一锅。”
  教官眉头一拧,这他妈就是自己要带的班级。这个蠢货!
  “大家都是同学一场,你赶紧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教官皮笑肉不笑。再不抓紧时间把这事解决了,等其他教官来了,那他就真的糗大了。于是,做了和事佬。
  罗一锅难以置信,刚刚还这么护著自己的人现在竟然要让他给对方道歉。直觉自己掉面子,倍儿跌份。
  陆淮之那边也不大同意,“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这儿受伤的人这么多,他还连带著侮辱了我们学校,这是学校荣誉的问题,是他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能解决的?”
  “我赞同陆淮之同学说的。”秦放补充道。
  这话得到了华清医科大大部分学生的支持。
  人多力量大。
  大家都在给教官施压,教官说不上额头逐渐冒著冷汗。
  把罗一锅从地上拎起来,咬牙切齿道:“道歉。”
  罗一锅口是心非,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对不起!”
  “说大声点!”教官在他耳边吼了一句。嗓门大的都能震破耳膜。
  “华清医科大的同学,对不起!”罗一锅闭上眼,嚎丧似的大叫著。
  “同学你看咱们都是附近兄弟学校的,这事就这么翻篇了怎么样?”教官带著点略微讨好的语气说道。
  “教官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只是传到上面如果让学校知道了,国立公安大学的学生如果是这么看我们华清医科大的,那么我就不知道以后从我们华清出去的人会不会给你们学校的人治病了!”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个人都能听出里面的威胁。你们国立公安大今天要是不好好处罚这个人,那以后就别想找他们华清的看病。
  人活著生老病死,谁没有个大病小灾的,这要是真的生病,那全国最好的医生都是出自华清的。好好掂量掂量里面的意思,傻子也不敢做出错误的选择。
  教官忍无可忍,这小子他妈的就是存心跟他作对,“不就是小孩子家的小打小闹,怎么还升级到学校层面了?这个同学,你看能不能卖我个面子,我都快退休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带班,在这之前最后检阅的时候都是标杆班级,你把他交给我,我开帮你处理怎么样?”
  陆淮之挑眉看他,觉得自己刚来基地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僵,于是说道:“行,看在教官的面子上,放过你一次。”
  后面走来了好几十个穿戴整齐的教官。
  大家各自认领带队的班级,然后介绍规则,分好大家的寝室。
  【80】
  
  按理说军训手机要上缴,分配好寝室之后,陆淮之抢在手机上缴之前给秦放发了消息,把对方夸了夸:身在曹营心在汉,男朋友好样的!
  秦放听到特殊的消息音,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陆淮之发过来的消息,勾唇一笑。低头看著刚才对著自己张牙舞爪的罗一锅,此刻的他被自己压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悠闲的回了一条消息:我的男朋友,我能不护著吗!更何况,公道自在人心。
  陆淮之立马回道:我在4幢211,你在哪个寝室?
  秦放回道:我在9幢158。
  罗一锅听著秦放的手机一次一次的震动著。以为对方放松了对自己的管制,微微挣扎了一下,想要翻身。结果,他稍一动弹,秦放压在他身上的力量就增大好几分,就连眼神也变得更加的狠戾。眸子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在下一刻,看回到手机的时候,又变得格外的温柔。
  其他的室友也纷纷猜测,这是不是在给女朋友回短信。
  秦放看到陆淮之发的消息:我来找你!
  一抬头就看到其他室友都在看著自己,颇为高兴说:我对像要来看我了!
  章生心里默默激动,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神秘女友难道就要出现了吗?
  只是等著等著,没等到陆淮之,倒是等来了方教官,就是之前处理他们和华清医科大事情的教官。
  秦放和罗一锅都被叫走了。
  陆淮之来的不赶巧。
  章生说:“陆哥,老大被他们教官叫走了!”说完,又补充道:“老大说他对像要来,你知道是谁吗?”
  陆淮之听到“对像”两字愣了一下,笑而不语。最后还是有些关心道:“你们教官要是为难你老大,你跟我说。”
  “哦。”章生点头,但应声后又觉出不对劲来,这他们的教官,陆哥能管什么事?
  陆淮之离开后没多久,广播里响起了通知,“全体都有,五分钟后操场上集合!”
  通知反复播放了三遍。
  大家都急匆匆的往操场上跑,找到自己的队伍。
  最高的管理者长篇大论的讲了一堆,下面的人昏昏欲睡,陆淮之只记得几个字,“服从指挥”。因为翻来覆去强调很多遍,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结束后,意外看到秦放他们。
  然后秦放就朝著他走过来了。
  “还习惯吗?”
  陆淮之点头。
  “刚才找我事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在想如果你们寝室有人欺负你,我帮你震震场子,毕竟我刚才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拉风!”陆淮之想著自己和秦放也有好长时间没有交手了,但不管怎样肯定是自己厉害。
  跟在秦放身边的章生听到这话,差点眼睛掉下来,陆哥他说什么?就老大这样的,还要人帮忙撑腰?
  对了,秦放虽然是他们寝室年纪最小的,但是却是最危险的存在,不单指武力值还有黑心程度。
  而老大一称是在那天要选寝室长的时候,有人说大家都是刑侦系的学生,谁出题能把人难倒就算他们里面最厉害的,然后到了秦放这里,人先要个彩头,然后不但把所有人的题都解了还出了个大家都解不出的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章生接著就听到了秦放说:“嗯,出事了我一定找你给我撑腰!”
  章生:老大,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突然,陆淮之手里被塞了一颗巧克力。德芙的。
  “饿了吃,别低血糖了!”秦放说。
  陆淮之没有犹豫的收下了。毕竟身体还是要当回事的,更何况他和秦放谁跟谁。
  旁边的章生觉得自己吃了一顿狗粮。后知后觉,脑子里生出一个惊天脑洞,该不会……
  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陆哥和老大都这么A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关系,肯定是从小长大的铁哥们!这么关心对方也没什么。
  “对了,你们教官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秦放眼眸微垂。
  陆淮之直觉他肯定是受了欺负,安慰道:“没事,我手上还握著他把柄呢,这事你没有做错,要是他背后给你穿小鞋,我一定把他举报了!”
  秦放轻笑出声,点头附和。
  没一会儿,陆淮之有人找,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对章生使眼色,意味很明显:及时向他报告秦放的动态。
  章生暗中比个个OK的姿势。
  秦放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心里胀的满满的。
  -
  陆淮之真是被辅导员叫走的。
  路上还听到了,有人在谈论他和秦放的事情。
  他偏头看了一眼,正好是那天在超市看到的女孩。
  那女孩正说得激动:“今天那个戴眼镜的大帅逼,我真的对他改观了,没想到竟然会为了我们学校站出来说话!”
  旁边的女生附和道:“之前在咱学校贴吧上,因为颜值爆红的就是他们两个吧,我觉得他们很有cp感,你不这么觉得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那天在超市,那个眼镜帅哥是在维护咱们学校的校草欸!”
  几个女生你一句我一句,突然看到,陆淮之扫过来的目光,立刻就不说话了。
  虽然说腐眼看人基,但是都不知道人帅哥的性取向,要是平白惹人烦,那就糟糕了,所以她们私下说说也就算了,要是真舞到正主面前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陆淮之对著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几个女孩激动的就差尖叫,但周围人多,公众场合不能这么没礼貌,只好捂著嘴,乐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陆淮之到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辅导员正在看著学生手册。
  听到报告的声音,抬头看向陆淮之。他已经了解过今天的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对陆淮之十分的欣赏,开口道:“我想让你做这次的带头标兵,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淮之摇头,直接给拒绝了。开玩笑,他要是真的成了标兵,那还不得什么事情,都得规规矩矩的。他生性随意,不喜欢被这些东西,拘束著。
  辅导员有些好奇,毕竟这事儿都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到了陆淮之这儿还是头一遭遭到了拒绝:“你知道这事是多大的好事吗?标兵虽然是个称号,但是也算是军训结束的一个头衔奖励,是会被记入学分档案的。”
  听到学分,陆淮之突然有些心动,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学分是和奖学金挂钩的。
  辅导员再接再厉道:“你别看这小小的称号就只能给你加一个学分,这可是能让你在全校师生面前出彩的机会,抓住这个机会,你以后想要参加社团,加入学生会,或者是参加科研,找导师,这都是一个很漂亮的履历……”
  陆淮之纠结了一会儿,在学分和自己要时刻约束自己言行中最后选择了前者,毕竟也就这半个月,熬一熬就过去了。到时候评选奖学金自己也能占个优势。
  辅导员心里纳闷,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唾沫星子,把能说的几乎都说了,忽悠的自己都相信自己了:“……这次军训也是你勇气和毅力的证明……还有你别看这个就是个标兵,咱们学校不管奖项大小,这肯定都是有奖金的……”
  陆淮之听到奖金,眼前一亮,最后勉强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他看中了什么才答应的,但好说歹说总算是答应了,毕竟他们临床系已经好久没有出过代表标兵了。这次陆淮之已经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收获了民意,那最后的全校评选肯定能拉到不少票。
  -
  第二天,军训正式开始。
  陆淮之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对待这次的军训也格外的认真。按照教官的教学,军姿站的十分标准。
  烈日炎炎下,少年少女们的身姿挺拔,站成了一道松树林。
  因为身边人都格外的标准,一个人若是出了纰漏,姿势不标准,就显得分外明显。
  站在台阶上的教官往下面一扫视,就正好看到了一个屡教不改的刺头。
  “第三排第二列的同学,你这是在干什么?学不倒翁吗?”
  临床系152班的刘桐又一次被点名。今天虽然是第一次开始训练,但他已经被点名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因为站不稳和整个集体格格不入。
  陆淮之眼角的馀光扫了他一眼,是他们寝室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昨晚他起夜上厕所的时候,他床上还亮著微弱的灯光,应该是玩手机造成的。胆子还挺肥的。
  教官走到他面前,骂道:“你看看全班就你一个站不稳,是有小儿多动症吗?要不要让你妈妈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刘桐缩著脖子一声不吭。
  “抬头,挺胸,肩膀打开!你有没有吃饭的,好好的年轻小伙子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传出去也不怕人笑……”
  刘桐听著声音照做。
  教官看他知错能改,勉强放过了。
  因为大家的努力,教官的心情还不错,中午提前放了,看的旁边的班级各种羡慕嫉妒恨。
  隔壁一班的同学听到他们解散去吃饭的声音,顿时没有什么心情站军姿了。你看看人家的教官,再看看他们的教官,他们站了一早上,也想早点吃饭啊 。
  谁知道他们的教官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干什么干什么,都不想吃饭了,是吗?一个个都给我站好了!”
  -
  陆淮之他们是最早到食堂的,菜色简单,但搭配合理,营养均衡。
  大家伙基本都是一个寝室一个寝室扎堆坐在一起交流感情。
  刘桐就坐在那里,一个人闷著吃饭,不言不语。
  陆淮之吃完饭,刚想找他说些什么,外头闹哄哄的涌进来一大波人头。
  “快点,快点,再不快点,都没饭吃了!”
  “卧槽,我们一定是最早来食堂的!”
  “不是吧,不是吧,竟然还有人比我们来的早!”
  “日,他们是医科大的!”
  ……
  人群从身边穿过,陆淮之看到章生,拽了他一把,问道:“秦放呢?”
  章生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人直接说,语气里有点幸灾乐祸:“秦放啊,他上午表现不好,现在在罚站呢!”
  陆淮之略一皱眉,“你们上午军训的场地在哪里?”
  “西区大操场那边。”
  “谢了。”
  陆淮之转身去窗口打包了盒饭,接著朝著西区的操场走去。
  【81】
  
  陆淮之拎著盒饭一路向西,因为到了饭点,不少班级已经解放,陆陆续续朝著食堂的方向走去,所以陆淮之的方向简直就是逆流而上。
  最后走到操场的时候,放眼望去,一片空旷。
  红色的塑胶跑道上站著一个人,他的背脊挺直仿佛就那样站著,也能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陆淮之看著那个背影,一眼就能认出那是秦放。
  骄阳似火,炙烤著大地。就连空气里的水蒸气似乎也因为这灼人的热度而开始沸腾。
  远处的空间似乎有些扭曲。军绿色的帽檐下,陆淮之眯了眯眼。看到秦放的项颈部,因为太阳的曝晒变得通红。拿著盒饭袋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上前几步,忽而又顿住了脚,略微警惕的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果不其然,在秦放正对的铁丝网前发现了摄像头。
  陆淮之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下心情后,找了个树荫处,就那样看著秦放站军姿。
  然而不过三分钟,他又有些暴躁的朝著秦放走去。
  “听说你被罚站了?”
  秦放真的像一棵树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陆淮之视若无睹。陆淮之看他这样也不恼。把盒饭放在地上斜靠在铁丝网前看著他被罚站。
  像是一种无声的陪伴,秦放睫毛微微抖动,但依旧没有其他多馀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放被晒得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顺著他的脸部线条逐渐的往下滑动,最后滴落在塑胶跑道上,因为这难熬的高温瞬间就化为乌有。
  陆淮之看的心疼死了。恨不得马上去把那个公报私仇的教官给举报了。
  “秦放,你到底要站到什么时候?”陆淮之吼道。因为愤怒,音调有些尖锐。语气里更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他妈要是再这么站下去的话,迟早要中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说完后,秦放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再次抬头,就看到陆淮之狡黠的目光。
  “你现在身体难不难受?有没有头晕,?心呕吐的感觉?”
  几乎是同一时间,秦放整个人被晒得发红发烫的。就那样直直的朝前倒了下去。
  陆淮之眼疾手快将人抱了起来。大声的喊道:“秦放,秦放,秦放你怎么样?”喊了半天反应,赶紧把人送到了医务室。
  为了避免意外医务室是24小时有人值班的。陆淮之带著秦放到的时候。刚好医生来换班。
  “医生,我朋友今天在操场上站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现在大概是中暑了,你帮忙看看。”陆淮之说话的语速又急又快。医生赶忙伸手安抚道:“同学,别著急,你慢慢说。”
  大概十多分钟后。医生说秦放是有点轻度中暑,还有点脱水,需要挂点盐水,醒来后喝点解暑的藿香正气水,再好好休息就好了。
  因为护士不在,现在午休时间,医务室没有什么人,医生自己去药库拿盐水。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秦放的手轻轻的碰了碰陆淮之搭在床边的手指。
  陆淮之看他,秦放用嘴唇道 :“不要挂针。”
  陆淮之正在想著这是个什么意思,医生就回来了,把盐水挂在旁边的架子上,拆开针头就开始检查通畅性了。
  秦放略微抬起眼皮,从缝隙中看到细小的水柱从针头里缓缓流出,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寄希望于陆淮之阻止。
  陆淮之不愧是他的男朋友,适时的响起了救命的话:“老师,我是隔壁医科大的,以前有练习过打针,你看能让我试试吗?”
  值班医生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太确定,但是小伙子人看著老实,说道:“你技术可以吗?”
  陆淮之信心满满的点头,但事实上他只给兔子扎过,还是跟著人做实验的时候。
  “那行吧,我看著。”
  陆淮之:……
  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秦放眉头一皱,悠悠转醒,声音沙哑,问道:“这是哪儿?”
  “小伙子,你中暑了这是医务室。你脱水脱的有点厉害,需要补点盐水。你朋友说他会打针,想要尝试一下。你愿意让他上手吗?”
  秦放:“……我能不挂针吗?我下午还要训练呢。”
  “不行。你这么著急干什么?挂个针要不了多少时间的,你要是真的担心自己会耽误训练的话,我可以给你给你开个病假条。”
  “那怎么好意思呢。”他掀开被子,眼见的从床上起来。
  医生有些无奈,看向陆淮之。
  陆淮之只能好言相劝,把脱水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给他一一分析了一下。
  秦放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说来说去还是要挂针。
  两个人谈了半天也没谈拢。
  最后医生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不就挂个针吗?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大男人整的婆婆妈妈的跟个女人一样?你要是真的不要命,你下午回去军训也没人拦著你。就是到时候如果真的再次倒下来,别来找我。”
  秦放看那医生的脸色实在不太好,扭头看向陆淮之,发现他也是站在医生那边的。突然觉得自己心好累啊。一发狠,把心一横,索性把手放在了床边,严肃道:“来吧!”像是在迎接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陆淮之觉得他这心理建设做的有点长久,尽可能安抚道:“你放心,我技术很好的。”
  说著,拿起橡皮管绑在他的手腕上,接著用镊子拿过酒精棉球擦拭著手背上明显的静脉。
  秦放的皮肤很白,稍微粗一点的静脉能看的很清楚。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凉意,秦放眉头一拧,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你随便来,我相信你。”
  陆淮之点头,脸色也很凝重。毕竟秦放这么信任他。拿著针头逐渐靠近秦放,秦放的脸色逐渐惨白。
  “等等,我有点头晕。”
  “哦,中暑的人也会有头晕的。我给你输上液先看看。”
  秦放面无表情,但语速不由的加快了:“我还有点胸闷。”
  “唉,我说秦放你该不会晕针吧!”
  针头微微晃动,在白炽灯的灯光下针孔显得格外的恐怖,秦放嘴硬道:“你才晕针!来吧!”也不知道是被戳中心事还是恼羞成怒,这会儿就连说话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分贝。
  “那我来了。”陆淮之拿著针头贴著他的手背,秦放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过了几秒后问道:“好了没?”
  看著还在自己手上的针头,陆淮之沉默了几秒后说道:“我还没打呢!秦放,说实话,你是不是怕打针啊?”
  “我才不怕……嘶!”
  突然,手背上的皮肤被尖锐的针头刺破。陆淮之三十度斜著进针,动作又快又准!
  “好了。”陆淮之看著秦放那难以置信的模样,带著点笑意说道。“痛吗?”
  “不痛。”
  “哦,我就说我技术好你还不信,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以后要对我多点信心,知道吗?”
  “嗯。”秦放琢磨了一会儿,觉得陆淮之应该是看出来他有点晕针所以才会叉开话进针的,但这事……算了,太丢人了!
  医生看陆淮之这技术,也有些意外,本来以为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手法竟然还可以:“你医科大哪个班?”
  “临床152班。”
  “卓越班的?”
  “嗯。”
  “可以啊,你自己想学医的?”
  “对,我爸是医生,从小就有受到点影响,不过……”
  ……
  两人聊的不错,到最后把秦放被罚的事情说了一通,医生也有点愤愤不平,开好病假条后,说会找机会和上面的人反应反应。
  下午一点半,军训正式开始。
  两人遥遥听见响铃的声音,有些著急,医生拦下说要是出事他担著,打了个电话给总指挥使,说明了情况,“……我这儿有两个人,天气太热,有点中暑,我给开了病假单,一个是公安大刑侦系151班的秦放,还有一个事华清医科大临床152班的陆淮之……”
  不知道那边是怎么回话,最后医生给他们比了一个搞定的小动作。
  因为大家都在训练,基本上也没有人来。三人在房间里吹著空调,喝著凉白开,聊著八卦,相谈甚欢,整个下午就这样愉快的过去了。
  快到饭点的时候。秦放自觉身体也好了很多,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后,各自找了借口提早回寝室。
  陆淮之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千字的检举报告,把来到基地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做了详细的描述和总结,又把今天该教官公报私仇,故意惩罚学生导致对方中暑的恶意行为进行了重点叙述。写完后,检查了有无遗漏,以及错别字等错误,并进行修改,直到自己满意后,找到从医生那里拿到的联系方式,给领导发了个匿名信。
  秦放则是翻出被拆解后的手机重新组装起来,找到那天让章生拍的罗一锅脑残行为的完整视频,给领导发了去。同时简洁明了的陈述了当天事情的原委以及后续,找了代理站点,在医科大的贴吧,论坛上散播出去。不多时就掀起了千层浪。
  舆论永远都是把锋利的刀。
  当天晚上,上面的人就对李教官和罗一锅进行了处理,教官被革职,罗一锅被扣了学分,进行全校通报批评和处分,还被要求向医科大道歉。
  第二天知道消息后,医科大的同学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波。
  有人小道消息说教官当时还争执辩解过,被上面的人甩出内部的监控视频,直接哑口无言了。
  这事闹的大,章生休息时间和陆淮之闲聊,也表示痛快,毕竟那个李教官总是打著为他们好的名义想办法折腾他们:“陆哥,他俩真是恶有恶报啊!你说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竟然把他们给举报了!”
  陆淮之嘿嘿笑了两声凑近他身边,小声道:“我干的!”
  章生:……他只知道视频是秦放让他拍的,本以为只是他的手笔,没想到你也有一手,那句话怎么说来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俩可真配!以后他就是惹谁也不惹你们了,太他妈黑了!
  【82】
  
  日子一天天飞快的过去,没过几天,教官就开始了新内容的教学——齐步走。
  教官站在方阵面前简单的示意了一遍基本动作,然后拆解开来,一点一点的教。
  整个临床152班的同学都学的格外的认真,除了极个别人。
  教官的口号“1”刚落下,刘桐顿了几秒,馀光看向旁边人的动作,才反应过来是要抬左臂,立马抬起来。
  教官这次直接走到了他面前,骂道:“又是你,你这个反应是在干嘛?拿训练当过家家吗?”
  “报告教官!”
  “说!”教官的嗓门明显的拔高了好几度,听上去很恼火。
  “我左右不分!”
  “知道西点军校的no excuse吗?净找借口!解散后留下来!”教官抬眼看他。
  刘桐明显反应慢半拍的应了声:“知道了。”
  “大声点!”
  “知道了!”破嗓子都要喊哑了。
  临近傍晚,快到饭点,大家眼巴巴的等著教官解散。
  终于结束后,人群朝著食堂的方向蜂拥。
  刘桐站在原地有些失神,被人冷不防的撞了一下,踉跄了几步,才回过神。
  等到人散去,整个场地意外的空旷,教官走到他面前,说道,“我喊1,你迈右脚,抬左臂,会吗?”
  刘桐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配合的训了一会儿,教官就被人叫走了,临走前看到陆淮之,喊道:“小陆,还不去吃饭?”
  “我等人!”陆淮之站在树荫下的台阶上,玩著帽子,看向教官道。
  教官索□□给他一个任务,这些天也是看著陆淮之的训练的,整个班怕是找不到比他还规范的人了,坚持一会儿是可以,但能坚持到底的,陆淮之还是头一个,“你帮我看著他,别让他偷懒了,把左右不分给我转回来!不管怎样,身体形成本能了,什么左还是右都不是问题!回头教好了,请你吃饭!”
  “报告教官,领命!”陆淮之戴上帽子,冲教官一笑,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这才走到刘桐面前。
  机械性的陪练了好几分钟,刘桐自己也觉得有些难堪了。因为他——
  屡教不改!
  “1!”
  刘桐伸的是右臂!
  陆淮之扶额,从地上起来,走到他面前,认真道:“刘同学,你知道心脏在哪里吗?”
  说著抬起自己的左臂握成拳头往自己的心口敲了敲。
  “知道。”刘桐垂眸,有些沮丧。
  看他这样,陆淮之也不好继续说他,声音放轻,温柔道:“那你只要记住自己的左手和心脏相连,每次喊1的时候抬左臂就行,”说完抬头看他,“会吗?”
  那双眼很平静的看著他,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刘桐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后面出奇的顺利。
  见没有什么大问题了,陆淮之这才准备去吃饭。刚转身,就看到了秦放站在自己身后,拎著盒饭。
  “来多久了?”
  秦放空著的左手朝著心口撞了撞。笑而不语。
  陆淮之微微窘迫。
  看向旁边的刘桐,刘桐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抬腿溜走。
  秦放打包了两份盒饭,这会儿食堂人山人海的,倒不如这里清净。
  两人就近在草坪上坐下。
  晚风微凉。
  白色的路灯亮了起来,光打在树冠上,落下一片阴影。
  打开盒饭的时候,塑料包装盒上面已经被一层水雾覆盖。
  温的,吃起来刚刚好。
  陆淮之看著菜色,都是自己喜欢的,吃的开心。一边吃,一边抬眼看旁边的秦放。
  夜间的萤火虫悠悠的转著,星点大的萤光绿在他的眼角下飞舞著,似乎是想要去啄那颗妖冶的泪痣,但是不得法门,一直在打转。
  陆淮之刚想掏出手机拍,才想起自己没带,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可以画一幅送给秦放做生日礼物。
  “想什么呢?笑成这样?”秦放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加上这只萤火虫一直在他身边转悠,伸手想要拨开。
  一抬手,手腕被陆淮之握住了。
  冰凉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抬眼就对上他的笑,不由问出声。
  “想你怎么这么好看!”
  没留神,心里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两人都是一阵尴尬。
  秦放的耳尖渐渐泛起微红,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可疑。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更何况陆淮之觉得他说的就是事实,发现秦放害羞,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竟然还补充了一句:“秦放,你的耳朵好红啊!”
  语毕。树上飘下了一片树叶。
  陆淮之发现秦放的脸也一片绯红。
  一种似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两个人之间。
  秦放觉得浑身有些发热,主动凑到自己眼前的小班长眨巴著眼睛,亮晶晶的杏眼就这样看著他,可爱的有些犯规。加上刚吃完肉,嘴唇上泛著一点一点的油光,在这光线下一闪一闪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落单的萤火虫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颜值识别系统,在秦放眼前转了几圈后又绕到了陆淮之身上。
  陆淮之见好就收,调戏够了秦放,松开他的手腕,端正自己的身体,拿著筷子扒拉了几口饭,饭菜有些冷又有些硬了。抬头看到秦放仍看著他,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说道:“秦放,你快点吃饭了,再不吃饭都要凉了!”
  “不著急。”
  “嗯?”起风了,陆淮之没有听清楚,偏头看他。
  然后他听到秦放突然凑近,一本正经道:“秀色可餐。”
  陆淮之心跳加快了几分,装作没听到,把头的方向生硬的扭回到向上的位置,“秦放,今晚的太阳真好看!”
  “嗯,晚上看太阳。”
  秦放重复了一遍。
  陆淮之才意识到自己他妈的乱了,开始说胡话了,但是这时候怎么也不能认怂,睁眼说瞎话道:“月光就是太阳光照在月球上的,所以咱们看月亮就是在看太阳。”
  秦放嗯了一声。
  陆淮之都不敢去看他了,他瞎折腾,没想到一向认死理,讲规矩的秦放也跟著说瞎话。他觉得他们两个里面肯定有一个人疯了,或者,他们都疯了。
  这会儿眼神乱飘,赶巧看到天边还没有完全落下的太阳,以及淡金黄色的月亮,激动地伸手指道:“秦放你快看,太阳和月亮!”
  秦放配合道:“嗯,日月同辉!”
  陆淮之感受著还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著急的扯了他一把,“你看呀!你不觉得好看吗?”
  “不及你好看!”
  陆淮之手上动作僵硬,顿了几秒后觉得今晚的秦放肯定是吃错药了。低头扒拉了著盒饭,闷头只顾著吃了。然后,就听到了身边传来的低吟浅笑。
  是秦放。
  陆淮之后知后觉自己吃的动作有些不雅,让人笑话了,放慢了动作,将将吃完,然后慢半拍的回想起自己指著天空胡说八道时候没见过世面的激动样子,暗道了句傻逼。肯定是被那个反应迟钝的刘桐传染了。
  “你看好了吗?看好了就吃饭!”整理完心情,陆淮之故作冷酷,凶巴巴道。
  看在秦放眼里那就是张牙舞爪的小猫装模作样冒充老虎在像别人示威,这么一想,秦放又笑了起来。
  看的陆淮之莫名其妙。
  【83】
  
  深夜,陆淮之起夜,发现刘桐的被子里透出星点的光。
  眉头微皱,但是比不上自己的困意,上了个厕所,回来倒头就睡。
  第二天军训的时候,刘桐是能分出左右了,但是那个慢半拍的反应真的让人捉急。
  放眼望去,整个方阵里其他人在教官的号令下,立马做出反应,他呢,像个慢悠悠的老公公,动作迟缓,看上去和整个精神抖擞的团队格格不入。
  教官是真的头疼,但总不能因为一个人落下全班的进度,想了半天决定把人拉出来,训练照旧,但是最后的阅兵就算了。这样的人上去那简直就是丢面子。
  刘桐心里著急,但也没有什么用。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兜兜转转,撞在关好的窗户上,出不去,瞎著急。
  休息时间,陆淮之把人堵在了厕所门口。
  “刘桐,你什么意思?大家都在努力训练,就你一个人掉队,你好意思吗?”
  刘桐别开脸,扭扭捏捏了半天,没说上话。想要走开,被陆淮之拦下了。
  “你让让。”半天挤出蚊子大的声音。
  “不让。”陆淮之认真的盯著他看了一会儿,语气加重了几分,训斥道,“你这反应明显就是熬夜后遗症,注意力不集中,导致反应慢半拍。你说说你晚上不睡觉到底都在干啥呢!”
  刘桐否认:“我晚上有好好睡觉的。”
  陆淮之突然就笑出声了:“骗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好几个晚上看见你,晚上不睡觉,在那边偷偷摸摸的玩手机!”
  刘桐向旁边张望,好在附近并没有什么人,他低著头,小声说:“我没有玩手机,我是在学习。”
  陆淮之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轻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刘桐啊刘桐,现在都还没开学呢,你看个啥书?”
  “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你不知道,我是压线进的华清医科大阳明班,按照传统,阳明班每隔几年就要刷人,最后能从阳明班本科混到博士毕业的没有几个人。”
  陆淮之微微有些讶异,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有危机意识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怕什么?在什么时候就要干什么事,现在是军训的时间,你著急著看书,那你的军训怎么办?这可难得的可以和大家打成一片的好机会!”
  刘桐没吭声。
  陆淮之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不著急,耐心的等著他的答案。
  “可是我家里人都好优秀的,我怕我学习不好会他们丢脸。”刘桐低著头,看著鞋面上的系带,慢吞吞的说著。
  “嗯?就这?”陆淮之突然笑了起来,“刘桐,你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错误的认识,你看看自己,是从几十万高考大军中杀出重围的,你哪里不优秀了,你其实很优秀啊,只要这样保持下去就好了,不要焦虑也不要太紧张,慢慢来,事情总能做好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听我的这几天好好休息,好好军训,让大家都认识到你的优秀,这样就好了。告诉他们军训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努力证明给自己看就对了。”
  刘桐抬眼看向陆淮之,觉得他整个人发著光,像是小太阳一样,呜呜呜呜,好温暖!乖巧的点头,认真道:“我会努力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结解开了,后面的训练刘桐的反应也跟上了大部队。教官闲聊时候,还把他夸了夸,说他用心了,还说他之前甚至想过要不要把他排除在方阵外的,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
  听到这话,刘桐看向陆淮之,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毕竟这些天除了早睡,陆淮之也陪著他额外多了不少的训练,虽然陆淮之总说他是为了自己做方阵领队不丢脸才加训的,但他心里还是开心。
  -
  阅兵典礼那天,刘桐做了陆淮之的副手,两个人一起带领著方队走过主席台。
  主席台前的他们意气风发。整齐的像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举止,让人不由的打心底为他们这些天辛苦训练的成果折服。
  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不屈的毅力和顽强的意志,他们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守得住寂寞,耐得住辛劳,他们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阅兵典礼结束后,按流程是领导对本次的军训成果的点评和褒奖。
  紧接著便是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的表彰。
  陆淮之因为个人表现突出,再加上三观正,得到了教官和同学们的一致好评,作为学生代表,上去领奖并致辞。
  不知道是进入了大学,还是经历了军训钢铁般意志的磨炼以及铁血纪律的规范,这会儿的他站在上面规规矩矩,整个人褪去了三个月前的稚嫩和青涩,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官话场面话体己话,反正都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在掌声如潮中走下来。
  因为场地的缘故,国立公安大的闭幕式安排在了明天,但即便是今天他们也没有休息,照旧在训练,生怕他们明天被今天的华清医科大比下去,丢了脸。
  秦放听著广播,等到了陆淮之被点名后,教官刚好让他们休息,他思量片刻,索性找了借口出来远远的看著他上去。
  主席台上的人明显和平时接触的不太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拿著话筒说话的声带略微干涩,甚至有些变调,但听起来意外的亲切。
  他嘴角微扬,他的小班长就该如此光芒万丈!
  等到快结束,这才堪堪转身走了。
  留下一抹看不太清的背影。
  -
  为期十四天的军训终于结束了。
  华清医科大的学生们像是解放了一般幸福而又自由。
  午后,寝室里的人都在整理东西,他的东西不多,早上去吃早饭前特意提前弄好,捡著空,直接去找秦放了。
  秦放这会儿正伏案看著《犯罪现场勘查案解》,听到门口轻快的口哨声以及敲门声,迅速合上书去开门了。
  倚在门口道:“来了?”
  “嗯。我要走了,来和你说一下。”陆淮之本来就是一时兴起,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说,随便扯了几句。
  两人略微沉默了几句,接著就听到秦放说:“今天台上挺帅的!”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宇宙无敌第一帅好吧!”
  秦放盯著他看了几秒,“当我没说。”
  陆淮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怀疑自己人格魅力是不是下降了,半天才说:“过几天我请你们寝室吃个饭吧!”
  “不用。”话才说完,秦放就给出了回复。
  “好啊好啊!”在门后听墙角蠢蠢欲动的章生探出脑袋来。
  秦放把门打开,把他的藏身空间挤压的没眼看。
  章生委屈巴巴的对上秦放略带警告的眼神,改口道:“那怎么好意思啊,我们寝室请你吃饭吧!”
  陆淮之:“???”这是什么脑回路?
  生怕陆淮之不答应,章生补充道:“这不是前几天我们寝室的那个罗一锅得罪你了吗?让他请客给你赔罪就行!”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躺在床上睡得打鼾的罗一锅翻了个身,接著睡,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室友出卖了。
  “那行吧,回头定个时间!咱们约一顿!”陆淮之听他这么说,顺水推舟答应了。
  -
  因为基地特殊,像他们这样只是来训练的出去了就不能回来,所以陆淮之还是有些可惜,不然还能看到秦放更正经的模样,不过有时候晚上在路灯下他们俩也一起练过,互相纠对方的缺点,不得不说秦放这种人大概天生就是如此,不管做什么都会不遗馀力的去做到最好。
  以至于每次陆淮之想在他身上挑点错都是找不出来。
  -
  军训结束后,还放了两天的假让大家调整身心状态。
  陆淮之和秦放两个寝室进行了联谊。
  自助烧烤店里。
  大家随意坐著,自我介绍之后,扯了几句到校后发生的各种新鲜事,又开始有些安静了。
  秦放坐在陆淮之外面,章生和罗一锅坐在秦放外面。
  罗一锅在这几天的军训里已经彻底被秦放折服了,现在赶著当小弟,各种跑腿,刚一到直接就给陆淮之还有在场的其他华清医科大的人好好的道了个歉。
  本来都是年轻人,把态度摆正,知错就改,也没有什么隔阂。
  两人出去逛了一圈,端著不少的羊肉,五花肉,肥牛,腌制过的鸡腿,鸡翅回来。
  空荡荡的桌子上瞬间就被堆满了。
  “你们怎么光拿肉?”刘桐拿著一叠水果慢悠悠的回来了,“多吃点水果蔬菜均衡一下营养啊!”
  罗一锅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来吃自助当然是要吃肉才划算,不然多亏啊!”
  刘桐憋了半天才道:“……烤肉吃太多了不健康!”
  “那你还来?”
  “我……”刘桐被噎的说不上话。
  陆淮之喊道:“罗一锅,你干嘛欺负我同学,他又没说错,你看看你身上的肥肉!”
  “我怎么了,人活著就是为了烤肉!”
  章生拿了盘生菜还有一碟各种的小蛋糕回来坐下。
  刚放下,就看到盘子被一只漂亮的手端走了。
  然后,盘子被放到了陆淮之眼前。
  修长冷白的手指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小巧的,送到了陆淮之的嘴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章生一副见鬼的表情:“老大,那是我拿的!”
  秦放:“想吃自己去拿,你又不是没有手!”
  章生:“???”那陆淮之也不是有手吗?你干嘛喂他!!!
  【84】
  
  陆淮之接过秦放手里的小蛋糕,尝了一口,味道还行,拿了一块给秦放,秦放直接张嘴,一切做的都那么的自然。
  旁边的章生彻底没话说了。
  材料都拿的差不多,大家坐下,开始烤肉。
  油纸上的揉片逐渐多了起来,发出刺啦刺啦的油爆声以及油水滋出,溅落在烤盘上的声音。肉片在烤制的过程中逐渐收缩,蜷曲。
  双方宿舍的人刚好做成一桌的两排,这会儿聊著天。
  “陆哥,你俩啥关系?”做对面那个陆淮之寝室的长竹条在微信女友的好奇下,忐忑的发问。
  “就兄弟关系啊,怎么,你羡慕?”陆淮之瞅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秦放,骄傲道:“羡慕,你也找不著,这种兄弟要从小找的!”
  长竹条如实给女朋友回了消息,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复以及下一个问题,半晌才支支吾吾道:“那你知道贴吧都在传你俩的……非正常关系吗?”
  “嗯?”陆淮之显然是有些意外,挑眉看了他一会儿,反应过来道:“什么叫非正常关系?我们就是光明正大的好朋友啊!”
  长竹条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奈给女友发了回复,却被女友追著骂了一通。
  “肉好了,肉好了,再烤下去就要焦了!”章生拿著夹子,高声喊道,旁边刚想暗搓搓独吞的罗一锅愤愤不平的看了他一眼,接著伸出筷子抢肉吃,谁知道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放更快,手速惊人,短短几分钟,一盘的烤肉他抢了大半,比他稍微少点的就是陆淮之了,因为位置不占优势,夹肉的来回不太方便,但这会儿也站了起来。
  筷子,夹子蜂拥而上,然后又一哄而散。
  终于,烤盘上就剩最后一片五花肉了。
  秦放夹子压著,罗一锅的筷子眼看著就要沾到了,头也不抬的说道:“老大,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你看看我的盘子,这么点肉塞牙缝都不够……”
  “少吃点是为你好。”秦放垂眸,将肉夹进了盘中。
  罗一锅眼巴巴的看著最后一片烤肉就这么离自己而去。不过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还有大片的烤肉江山呢。于是,恢复过来的他又开始拿著夹子把肉片扑到烤盘上去。
  陆淮之吃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肥所以鲜嫩,爆出的油汁喷香,瘦肉紧实,肉感十足,沾上调好的酱汁,吃到嘴里,味蕾都在战栗。看他一脸的满足就知道了。
  碗里的吃完了。
  烤盘里又好了。
  罗一锅还没动手,这会儿其他人十分上道的开始抢了。毕竟,烤肉抢著吃才有味儿。
  章生扭头看著旁边人傻了的罗一锅,留了一片烤肉给他。
  罗一锅:“你们太过分了。都是我烤的,你们给我还回来!”
  “已经成食糜了,在胃里,你要给我做催吐还是等他消化完再给你?”刘桐慢条斯理的喝了杯青草汁,对他道。
  罗一锅眉头一皱,坐下后不情不愿的吃著碗里的,只觉得味同嚼蜡。
  新的一波烤肉上来,这次秦放拿了片生菜,夹了片烤肉放到白色的叶脉上,将菜叶翻折,把肉包裹成小巧的一团,插上牙签封住,递给陆淮之:“试试。”
  陆淮之接过牙签,往嘴里一尝,味道好极了。生菜综合了部分的油腻感,又带来了一点清新和爽脆,真的很惊喜。
  吃完之后直点头,于是推荐其他也试试,自己开始开始上手。
  做了一个虽然粗糙,但味道应该还行,递给了秦放。
  秦放尝了一口,肉放太多了,怪不得生菜都被撑破了。有点油,但整体还不错,点头称赞。
  得到鼓励的陆淮之开始给其他人送爱心。
  “刘桐,你尝尝,我发现的新吃法!”
  章生看向秦放,果不其然,秦放站了起来,说是要出去走走。
  陆淮之送了一圈,得到夸奖之后,心里越发高兴,他这个手残,还有机会做出美食,想想就开心。
  罗一锅抱著一听的啤酒还有几瓶rio鸡尾酒回来:“吃肉喝酒,怎么能没有酒呢!”
  陆淮之一听也对,想也不想道:“给我来一瓶。”
  这时候从外面端著盘水果回来的秦放站在罗一锅身后,“他不能喝酒。”
  全部人的目光都看向陆淮之,等著他的反应,
  陆淮之面子挂不住,问道:“一锅,你别理他,今天咱们高兴,喝点酒怎么了?”
  秦放放下果盘,直接拿过了本该递给陆淮之的酒瓶。
  他垂著眸,大家看不出他的情绪。
  只听他接著道:“当初是谁喝醉酒抱著我一个晚上不撒手的?”
  “???”在场的没想到会他俩还有这么一遭,只是听起来有点……暧昧?章生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这个想法震惊了,甩了甩脑袋,打圆场道:“陆哥和老大关系好,既然陆哥喝不了那就让老大代喝呗!”
  罗一锅没想那么多,自己烤肉没有吃上,这酒说什么也要喝,“都是成年人了,怎幺喝点酒也要找借口,真麻烦!陆淮之,你喝不喝?”
  “我——”陆淮之才站起来,应了声,就看到秦放扫过来的眼神,有点凶。
  “就你这破胃,也不怕把自己喝到胃出血?”
  陆淮之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好吧,自己的酒品确实不太好,当初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出点丑也无所谓,现在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子,他可丢不起这个脸。清咳一声,说道:“想和我喝可以啊,你先把秦放灌倒!”
  罗一锅只想找一个能和自己一起喝酒的,这会儿正磨拳擦掌,眼前一亮。
  接著就听到秦放说:“咱俩来?”
  对面陆淮之寝室的没有想尝试的,秦放这边也就罗一锅在这边一个劲的撺掇著。峰回路转,罗一锅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想秦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坐在旁边的章生默默的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烛。
  “光喝酒也没有什么意思,咱们要不掷骰子吧,谁的点数大,谁喝酒怎么样?”
  “这不太好吧,桌上都摆满了东西。”刘桐吃完东西,拿纸巾擦了擦嘴,说道。
  “手机QQ里不是有个投色子的功能吗?就用那个好了。”秦放一脸的满不在乎说道。
  于是,一连十次,秦放都是最小的1,而罗一锅一直在喝酒,直到酒精上脸,满脸的潮红,话多了起来后,有些晕乎乎的嘀咕道:“怎么都是我一个人在喝啊,没意思。”
  秦放:“玩够了吗?”
  章生立马道:“够了够了,老大咱们还是吃肉吧!不要管他一个酒鬼!”
  “谁是酒鬼?我还没喝醉呢!再来一瓶!我还能吹瓶!”
  章生扶额,带不动啊!“我带他去趟厕所。”
  说著,就把人拉走了。
  剩下的人埋头吃著东西,桌面上的东西趁著他们刚才的比酒,已经扫荡的差不多了。
  陆淮之打了个饱嗝。后期别人都看著他俩赌酒,他专注烤肉,倒是夹了不少,自己和秦放的盘子里都堆满了。因为不知道秦放的酒量怎么样,还一直关心著他的状态,没想到他滴酒未沾,实在是出乎意料。
  秦放回头就看到陆淮之偷看他,光明正大的求夸奖:“帮你把酒挡掉了,你要怎么谢我?”
  扫了眼他盘中的烤肉,陆淮之笑呵呵说道:“爱心烤肉,你快尝尝?冷了就不好吃了。”
  秦放一动不动的坐著。
  陆淮之在旁边看著著急,不会看不上吧,他现在上哪儿去找礼物。脑子里兜兜转转了半天,最后死马当活马医,拿起他的筷子给秦放夹了一块烤肉,放入生菜里头包起来,因为之前的几次操作,现在技巧娴熟,包出来的也很漂亮。放到秦放眼前的一个空盘子,秦放还是不为所动。
  对面还有好多人看著,陆淮之觉得自己是有点不够意思,但是秦放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啊,挤眉弄眼了一会儿,秦放看向他,那眼神分明在说:“喂我。”
  陆淮之:“……”内心万马奔腾。最后还是不情愿的拿起菜包肉喂到秦放嘴边。
  原以为送到嘴边,他就会接受自己的好意,谁知道这人尽是恶趣味,嘴唇紧闭。
  指尖眼看著就要和他的嘴唇碰上,陆淮之没好气道:“张嘴。”
  秦放漂亮的桃花眼外翘,藏著说不出的笑意,终于听话的张开了他的金口,咬下了奖励以及不经意间擦过陆淮之葱白细嫩的指尖。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看戏的人起哄“哦~”的喊叫著,陆淮之不自觉的脸上浮现了红晕,最后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低头吃著烤肉,哪怕已经很撑了。
  秦放一偏头,就看到他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筷子戳著碗里的烤肉,也不知道拿烤肉当什么了。
  小班长这是生气了。意识到后,秦放把之前的果盘端到了他的眼前,“别只吃肉啊,吃点水果解解腻。”
  陆淮之没看他,专心和自己碗里的烤肉奋斗,但是吃的太多,确实有些腻,左手边一拿,倒头就灌。秦放一回头,就看到陆淮之刚把酒瓶放下,看上去还挺有架势的。但是——
  那是啤酒啊!!!
  入口的饮料味道怪怪的,陆淮之来不及多想,因为实在是被气到了,明明之前就是秦放不让自己喝酒的,他帮自己挡酒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竟然还让他伺候他吃东西,真是越想越生气……
  想著想著,突然蹭的一下站起来爆发了。
  喊道:“秦放,你个混蛋……”
  一桌子还有旁边的人都被这声音吸引过来了,然后陆淮之突然脑袋晕乎乎的,一个腿软,扑向了秦放的怀里。
  正在给女朋友发送前线战报的长竹条顿了几秒后敲下键盘:陆哥摔到了秦放怀里……
  【85】
  
  远在教室自习的一个女生突然炸了,转手就把聊天记录传到了贴吧上。
  之前的关于秦放和陆淮之是好基友的帖子死灰复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占据了贴吧头条。
  有热心吃瓜群众甚至顺著有记忆的互联网,找到了他们以前的学校以及贴吧里的故事。
  这一翻可不得了,原来不是他们腐眼看人基,是他们从高中开始就已经在发糖了。
  开学生活无聊,这一消息堪比明星的花边新闻,加上主人公都是帅哥学霸,陆淮之还是新晋风云人物,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在蹲著后续。
  -
  约好吃烤肉本来就是傍晚时间,现在外面天光暗淡,一出门,不似空调房里凉快,倒有些粘腻的慌。
  因为烤肉店在学校附近,所以大家选择散步回去,刚好消食。
  至于陆淮之,这次大概是醉的发狠了,直接睡过去了,抱著秦放不撒手。周围的人也不是没有眼色的,自觉不当电灯泡,走远了些。
  秦放背著陆淮之,走过长桥,夜色温柔,桥上挂满了灯笼,风一吹,晃晃悠悠的。
  桥头有街头卖艺的人,拿著把吉他自弹自唱,唱的是时下流行的小情歌,吸引了不少人在旁边鼓掌喝彩。
  不知道醉酒的人梦见了什么,陆淮之双手环住秦放的脖子,缩著更紧了些,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转眼又消失在清风里。
  两人渐走渐远,离了热闹的人群,路上一片漆黑,路灯隔的老远,偶尔路过人家门口,能从里面露出一点光亮,像是路上为数不多的慰藉与快乐。
  终于,前方大亮,大门口明晃晃的写著华清医科大学。
  门口进出的人稀疏。
  秦放背著陆淮之朝著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走,人影渐多。路过健身房的时候,能听到里面教练的呵斥声还有学员的撒娇。附近的小卖店还有美食店,在晚上也格外的热闹。
  秦放上次来过,宿管阿姨对他有印象,也没有怎么拦著,就放过了。
  秦放背著陆淮之一路上了4楼。
  宿舍里,刘桐在秦放的指点下,提前备好了热水和解酒药,就等著他们呢。
  等陆淮之灌下解酒汤,秦放才对刘桐道:“今晚麻烦你了!”
  “不麻烦。”刘桐摆手道。等他刚要说什么,旁边的长竹条非常识趣的拉著人离开了,“我们想再出去买点东西,陆淮之就交给你了。”
  人走的时候,还特意关上了门。
  等到宿舍就剩两个人的时候,秦放盯著陆淮之看了一会儿,眼神描摹著他的轮廓,然后就去卫生间找到陆淮之的毛巾准备给他擦一擦脸。
  结果才进去。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他的声音。“秦放。”
  声音略带沙哑,带著点醉酒后的慵懒,尾音上扬,格外的勾人,一声一声,似在他的心尖抓著,挠著。
  “秦放。”
  秦放停下手里的动作,半个身子探出洗手间,一边仔细听著,一边说:“我在。”
  “我想吃冰棍。”
  停了一会儿,又接著说,语气里的撒娇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就那种两毛五一根的小白糖冰棍。”
  “我要吃好甜好甜的那种。”
  秦放想著不知道楼下的小卖店有没有的卖。收回脑袋,打湿毛巾,然后走出来给陆淮之擦了把脸,动作虽然轻柔,但是还是把人弄醒了,冰凉的毛巾擦在脸上格外的刺激皮肤,几乎是秦放拿著毛巾的手离开他,他就醒过来了。
  场面一度很尴尬。
  陆淮之迷糊的眨了下眼,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于是,又把眼睛闭上了。
  秦放盯著他的动作,轻笑出声。
  这种似真似假的感觉让陆淮之不太好受,他刚刚说的话,秦放应该都听见了吧。真的丢死人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索性以不变应万变,装作自己醉酒说胡话,反正一切都是酒精的锅。
  秦放看到他梳子般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著,耳尖也泛著红,心下了然,起身去洗手间换洗毛巾。
  感受身边的人不在了,陆淮之这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盯著天花板,日光灯旁边的小飞虫正绕著灯管飞。几秒后才意识自己现在已经在寝室了。
  洗手间里传来关门的声音,他立刻把眼闭上。装出一副自己醉酒睡过去的模样。
  内心忐忑,不知道秦放等会儿会不会趁人之危。虽然自己对他很放心,但是自己长得那么帅……
  想著想著,身上落下了一道身影。
  紧接著只觉得自己的裤兜里有一只手在乱摸。
  他——
  陆淮之心里暗骂一句流氓。
  刚要坐起来,那只手就离开了。
  然后恍惚间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而后又是关门的声音,他正回忆著自己喝断片之前的情景,猛然间惊醒,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
  秦放这混蛋竟然把他一个喝醉酒的人单独放在寝室,他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喝醉酒之后出现食管堵塞窒息吗?又或者他又难受,呕吐不止呢……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起了消息音,是垃圾短信。
  刚要把手机扔到一边就看到刘桐给他发的微信:
  我和张东来出去夜跑了。
  张东来说要给你们留出独处时间。
  刚有同学问你和秦放有没有女朋友,张东来说有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东来就是那个长竹条。
  几条消息都是十几分钟前发的,最后一条间隔了十分钟。
  陆淮之盯著上面的女朋友三个字看了几秒,心道:我也不知道。
  莫名的觉得有点烦躁。
  刚巧外面的走廊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陆淮之越想越生气,掀开薄被子就要下床,猛然听见锁芯转动的声音,又一个转身迅速躺回了床上。
  外面,秦放拎著塑料袋走了进来。
  关上门后看向挂在床沿皱巴巴的被子,嘴角翘起,走到陆淮之旁边坐下。
  “不起来吃冰棍吗?”
  陆淮之故意侧过身,背对著他,翻了个白眼,谁稀罕啊。然而,几秒钟之后——
  妈的,秦放肯定听到了,他之前喊他也不是在梦里,糗大了!!!
  “再不吃就要化了!”
  陆淮之觉得自己在秦放面前就是个跳梁小丑,但还是气不过,心道:老子有的是骨气,才不吃你的东西。
  床上没有动静,秦放突然站了起来,塑料袋发出刺拉拉的声音,只听他自顾自道:“原来还没醒啊,算了,我送给刘桐他们吃好了。”
  说著,就要往外面走。
  原来刚才是诈他啊,死秦放,既然这样他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他的好意了。
  陆淮之从床上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后,睁大眼睛看向秦放,一副很惊讶的表情说:“秦放?你怎么在这里?”
  秦放配合道:“你喝醉后我把你送回来,想著大夏天的,吃点冰棍会比较解暑,你要来一根吗?”
  说话间已经把袋子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根,撕开包装,递到了陆淮之眼前。
  陆淮之正要接过,就看到他往自己的嘴里塞去,之前所有的行为都是虚晃一招。
  有的是骨气的陆淮之转身从袋子里拿出冰棍,吃了起来。
  冰凉的,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陆淮之舒服的闭上眼,大口的吮吸著,直到口腔里满是甜甜的味道,自己的舌头差点被冻麻了,这才松口。
  正享受这,就听到了秦放的声音:“好吃吧!”
  陆淮之压下高兴的眉梢,感受著逐渐回温的舌尖,淡淡道:“也就这样吧!又不是没吃过。”
  秦放看破不戳破,“我先回去了,让你室友别在外面闲逛,早点回来,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陆淮之满足的点了点头,摸出手机,给刘桐发了微信,看到上面的女朋友字眼瞬间就不开心了,半遮半掩问道:“你有女朋友了?”
  “我都有男朋友了,还要什幺女朋友!”秦放摸了摸陆淮之的脑袋,像是安抚。
  陆淮之将信将疑的抬头看他:“真的?”
  秦放稍息立正,端正态度道:“报告长官,真的!”
  “这还差不多。”陆淮之低头咬了一口有些松的冰棍,冰冰凉凉的,心里舒坦了不少。
  刚进来的时候门是虚掩著的,这会儿回来不赶巧的刘桐他们在门口看热闹。也不知道是谁不上道,这会儿几人跌了进来,门撞在墙壁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那个,你们继续,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张东来笑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陆淮之就更不好意思了,给秦放使眼色。
  秦放会意:“在外面逛累了吧,我刚买了点冰棍,你们尝尝?”说著就把东西往他们那里递。
  袋子里还有各种冰淇淋雪糕,都是不一样的。
  陆淮之看他们几颗脑袋凑在一起挑挑拣拣的,还想再来一根,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有了,不由有些遗憾。“秦放,你也太小气了吧,就买了两根白糖冰棍!”
  “晚上凉的东西吃多了不好,更何况就你那破胃。”秦放看了一眼他的肚子。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会儿大家都吃上了秦放买的棒冰,一个个的也都帮衬著说好话。
  “陆哥,秦放这也是为你身体著想啊!”
  “对啊对啊,你肠胃虚,还是尝个嘴就好……”
  陆淮之噘嘴,勉强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合著一根冰棍就把他的室友给收买了。
  秦放这人……
  陆淮之磨了磨后牙槽,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秦放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陆淮之道。“到寝室后记得给我发消息。”
  “收到。”秦放站定,做了行礼的动作。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张东来在旁边鹦鹉学舌:“收到,长官!”
  “报告长官,真的!”
  陆淮之抬腿装模作样作势就要踹他:“你小子有本事别跑!”
  顷刻间,寝室里闹作一团,留下嬉笑打闹的欢乐。
  【86】
  
  开学后,陆淮之和秦放火速交换了课程表,遗憾的是两个人的时间基本撞上,无奈只能课外学习的时候相约图书馆。
  但秦放来华清医科大串门的次数多了,加上那惹眼的颜值,就成了移动的热门话题。
  就连陆淮之寝室里的人都在打趣说他为了陆淮之不远千里追过来。
  还值得说道是自从烤肉宴那天之后,陆淮之隔天才发现自己寝室的钥匙丢了,仔细想起来,秦放那天乱摸从他兜里拿走的可不就是钥匙吗?
  气的他在秦放把钥匙还回来的时候,愣是不理秦放好几天,最后还是选修课报名,秦放从张东来那里知道陆淮之最近正在为选课发愁,两人才有了缓和。
  在华清医科大,选修课能选上什么拿都是运气、网速还有手速。
  陆淮之本来是没有什么担心的,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在选课的前一天他的电脑出了点问题,送去修了,修电脑的老板说还要两三天才能修好,这还得了,寝室里几乎人手一台备著,大家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都说专业课要老命,选修课不能再玩命,都挑著热门的来。
  热门就意味著要从众多人中杀出,这种时候大家都想著自己,谁还管的上别人,真要最后抢了那些个卡的死严死严的课,那就只有哭的份,为了以后的幸福美好的日子,怎么著也不能就这么把好机会拱手相让。
  偏生陆淮之想抢的课也都是热门,最后无意间知道秦放那天午后有空,想了半天还是把自己的账号和密码告诉秦放双重保险比较稳妥。
  抢课当天,校园网卡成狗,陆淮之拿著手机尝试了几次都没进去。
  张东来虽然准备十足,但最后还是被挤了出去,最后哭丧著脸选了年度最严格教授的课。
  至于刘桐,这个幸运值满分的人轻而易举的就登了上去,紧张的选了自己准备好的选课,提交后,才慢悠悠的松了口气。
  这结果让张东来吐血至极。
  陆淮之这边也收到了秦放的消息。一切搞定!
  看著对面发送过来的截图。
  都是planA的课程,陆淮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张东来才被刘桐气到,转头一看,刚想在陆淮之这里寻找安慰,谁知道就看到这人笑的灿烂。一时间悲从心来:“哎呀,我可真惨,没有天道运气帮忙,也没有热心男友的相助,真是惨到家了!哎……”
  陆淮之和刘桐在一旁损了几句。
  “你不是还有女朋友吗?说起来,你可是我们寝室刚入校就脱离单身狗的?”
  “对对对,你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女朋友的安慰!”
  ……
  张东来:“……你说我怎么就交了你们这帮损友呢?”
  两人一直笑,并不回答。
  -
  不久后就是学生会干部招新。
  陆淮之本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觉得好好学习,弄好专业就好,最后在刘桐的怂恿下,鬼使神差填了报名表。
  面试那天,因为见过不少场面,一点也不怯场,加上之前他的英雄事迹就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所以最后简直没有意外的成为了一名干事,被分配去了科研部。
  之所以选择这个部门还是因为刘桐一个劲儿的推荐,加上部长的招揽。
  说起来科研部部长刘梧还是刘桐的堂哥。
  陆淮之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原来刘桐之前说的他家里人很优秀是怎么个回事,家里世代从医,出过一个院士,还有好些个教授,同辈里面不是已经成为博士,博士后,就是正在成为那样人的路上。
  汗,生在这样的家里,压力能不大吗?
  不过,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陆淮之并没有被这样的家世吓到,相反,他觉得自己干劲十足,正是因为有了目标,所以才不会迷茫。
  刘梧也解释了他选择陆淮之和刘桐他们参加自己科研小组的原因。
  首先是人品,其次是实力,二者缺一不可。毕竟,刘家的传统向来是先做人,后做事。
  刘桐是自家人,自然放心。
  至于陆淮之,最早知道这人是在高铁站,临场救人,作为一个没有正式接触科班培训的人来说,没有袖手旁观,医者仁心由此可见一斑。
  后来,便是军训时候,他们学校的学生被隔壁国立公安大学的人挑衅,陆淮之勇于站出来,愿意为了学校的荣誉,为了正义伸张,是为不屈。
  再后来便是和刘桐的相处。刘桐这孩子,心理素质一直都不太好,这次军训前期表现也不尽如人意,但是后期竟然有了很大的转变,他家的人有了解过,是陆淮之开导了他。加上偶尔回家,也能听到刘桐这个内向的孩子说起他,看来关系是真的匪浅。
  作为一名医者,心态很重要。陆淮之无疑有这个自我调节的能力。
  当然,除了人品上,他们也了解过陆淮之的能力,高中拿过国家生物竞赛一等奖,是有点这方面底子的。
  所以在陆淮之进入学生会之后他就把人要了过来。
  虽然华清医科大惯例的传统是临床的学生在大三之后才能正式接触科研,但是有格外优秀的人自然也可以破格录取的。
  -
  加入科研小组之后,本就有限的课馀时间就更加的捉襟见肘。
  秦放总是抱怨自己见不到陆淮之。
  陆淮之也没办法,后来觉得秦放烦了,更是拒绝他来找自己学习了:“秦放,你不觉得自己一来一回很浪费时间吗?有这点时间不如多学点东西!”
  “你以后别来了,又不是小学生,写个作业都要人陪!”
  秦放觉得有些委屈,被说了之后倒是真的没有来了。
  双方冷静了一阵子。
  学校贴吧就开始疯传他们分手了。
  终于有一天,秦放实在没忍住,想了个法子,开了个学习直播间,只露手,不露脸。
  安安静静的做作业。
  因为稳扎稳打也吸引了不少的观众。
  底下的评论基本分为两派,一边是夸著主播手好看,有没有考虑过去做手模,或者主播的手有没有买保险,如果没有的话众筹帮主播买保险。另一边自然是喷子,说主播的颜值和声音都不行,也就只有手能装逼了。
  至于学霸属性,他们不容怀疑,虽然刑侦专业很强,但很多时候涉及基础的物证等内容,还是有少数隐藏的民间高手出来指点江山的。当然,更多时候,还是秦放一写都会,一做都对,红色的对勾让他们惊艳,即便很多时候个被人骂骂咧咧说他抄答案,但有时候翻开作业本展现老师留下的批改痕迹和评语是骗不了人的。
  秦放搞学习直播这事,章生有意无意的透露给陆淮之,还给了直播间的链接。
  陆淮之最近都在实验室折腾,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翻手机才看到消息,点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直播仍在继续,因为时间关系没有什么人。
  秦放写完手头的东西,合上作业本,照例就要收拾东西走人。一抬头就看到了直播间里一连串的打赏。
  【陆大人】投喂【礼花】10个。
  不由轻笑出声。
  这一笑,惊醒了不少人。
  卧槽,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老子本来作业写著写著就睡著了,主播这笑好让我心动啊!
  跪求主播露脸!
  这么好听的声音一定是个颜值很高的小哥哥!
  血书求主播露脸!
  寝室里就快熄灯了,陆淮之手机本来静音,看到弹幕一直在刷秦放出声了,从桌上摸出耳机戴上。赶巧就听到:“晚安。”
  明明是熟悉的声音,但是通过手机传出,多了一种别样的味道,混著微不可查的电流音,似在耳畔呢喃,缱绻又迷人。
  陆淮之在弹幕上发了句:晚安。
  因为刚才的说话声炸出了不少的人,现在大家纷纷刷屏,跪求主播多说一点。
  陆淮之的评论很快就被刷过去了,就在他想著要切到微信聊天界面的时候,耳机里响起了秦放的声音:“陆大人,晚安!”
  在其他观众看来,似乎只是对打赏观众的福利,但陆淮之还是红了脸,仿佛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不一会儿,直播就结束了。
  陆淮之刚要发消息,就看到了秦放的来电。
  晚秋时候,入夜寒凉,陆淮之披了件外套,走到外面的阳台。
  电话的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秦放把东西整理好放入书包,夹杂著书包拉链合上的声音,陆淮之听到秦放问:“这么晚了,没有打扰你吧!”语气里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
  陆淮之站在阳台的空调旁,看著楼下的发黄掉了一地的银杏树,一只手扯了扯耳机线,另一只手拢了拢外套,轻声道:“没。”
  “那就好。”那边松了口气。传来开关合上和关门的声音。
  “你每天都学到这么晚吗?”陆淮之有些担心道。
  “习惯了。”
  秦放打开自行车的车锁,朝著宿舍楼的方向回去。
  沉默了一阵,电话里只能听到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陆淮之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有点不太合格,“路上是不是都没有人了,你一个人要小心一点。”
  “嗯。”
  秦放抬头一盏一盏逐渐朝著自己身后掠去的白色路灯应道。照理说两个人冷了好一阵,难得有机会重新联系应该有很多东西要讲,可是真到了这种时候,秦放发现自己却找不到什么话题。大概是最近真的太忙,就连一开始被陆淮之厌烦的那种委屈只能藏在角落里,最后被充实的学习生活冲刷的一干二净。
  伴随著清脆的车铃声,秦放拐了个弯。
  陆淮之犹豫了半天,才道:“骑车小心点。还有最近天冷了,多穿点衣服,别著凉了。”想著对方在骑车也不好说些什么打扰人家。
  最后一记刹车,轮胎在地面擦过,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你也是。”
  秦放停好车,背著书包往宿舍方向走,正要聊点关于直播的事情,迎面就看到了一个女生手里拎著宵夜,冲著他笑吟吟的喊道:“秦放,你直播辛苦了,吃点夜宵吧!”
  明显是女生的声音,这他妈大晚上的在宿舍楼楼下请吃宵夜,陆淮之捏著耳机线的手握成了一团,没控制音量,大大咧咧的骂道:“秦放你个混蛋,你要是敢吃夜宵,你信不信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秦放嘴角勾起,对那女生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说完,指了指自己戴著的耳机,“我男朋友现在生气了,说要不理我,你说我要怎么哄!”
  女生脸一红,把夜宵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跑了。
  秦放“啧”了一声,汇报道:“陆大人,夜宵被扔垃圾桶了,现在人也跑了。我现在受到了不小的损失,你说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秦放我告诉你以后每天晚上你都要给我打电话,我要知道你都在做什么,如果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嗯哼!”陆淮之眯了眯眼,盯著不远处的飘零的银杏叶说道。
  那边,秦放路过宿舍门前的银杏树,银杏叶洒了一地,他弯腰捡了一片,想著留作书签也是不错的。“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能赖皮说我又打扰你了!”他转著手里的叶子说道。
  “我什么时候赖皮过?”陆淮之难以置信自己在秦放眼里竟然是个不守信用的人,真是气死他了。
  “你要不再说一遍,我录个音,当做证据?”
  “你给我滚!”
  “哦,那我挂了,晚安!”
  陆淮之正在气头上,刚要骂,结果就听到了电话被摁断的声音,一看界面,已经通话结束了。气的就差把手里扔地上,转头一想,直接把秦放拉黑了。
  这会儿张东来拉开阳台的窗门,探出半个脑袋来,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陆淮之笑的僵硬,“吵到你们了吧?不好意思。”
  “没。就是你和秦放有什么事情最好说开,别这样拖著,按我的经验,你们再这么冷战下去,迟早会陷入更糟糕的漩涡中。”张东来好心的提醒著。
  陆淮之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心想明天再把秦放从黑名单里拉回出来。
  【87】
  
  当天晚上,那个被拒绝的女生在国立公安大的校园贴吧上吐槽秦放,说他一点都不绅士,对待女生极其的无理,没想到这人竟然在分手后又找了个新的男朋友,实在是?心死人了。
  帖子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俨然荣登了热榜。
  虽然秦放很少和女性合作,但还是有过一些,这会儿大家纷纷站出来给秦放鸣不平。
  毕竟他的绅士和人品,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因为说话的都是学院的精英女生,他们的威信摆在那里。
  加上好心人发出了当天晚上宿舍楼附近的监控录像。还原了一切的真相。虽然离得距离比较远。但还是能看出和楼主说的区别。最后反倒证实了楼主是自导自演的绿茶。
  到此为止,谣言不攻自破。秦放的清白也得到了大家都认可。
  至于主楼里的那个新的男朋友让大家有些好奇。
  之前磕秦放和陆淮之两大校草的cp粉伤心死了,只能一遍一遍的刷著之前的糖,来疗愈。
  军训的时候,秦放主动给陆淮之送巧克力,说是为了避免低血糖。
  军训结束后他们一起去吃自助,秦放管著陆淮之不让他喝酒。
  秦放之前没课的时候总是去隔壁学校找陆淮之。
  总是有人能看到秦放和陆淮之他们一起在图书馆学习。
  ……
  哎,怎么看怎么上头,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们:你们的cpbe了!这叫什么事儿!
  突然,一个新帖子横空出世,楼主详细分析了秦放最近的近况。根据蛛丝马迹,扒出了一个疑似“现男友”的账号。
  【楼主】秦放最近开了学习直播间。下面附上了他在直播平台上的id号码。至于为什么会发现?纯属一次无聊刷直播的时候刷到的。当时看到刑侦专业就觉得很稀奇。虽然只露了一只手,但是不妨碍人专业性高,让小弟我崇拜。
  然后,就在昨天晚上!我听到了什么?主播的说话声和笑声。个人觉得和秦放有七八分的相似。而且主播还是在一位叫做陆大人的打赏下,才有反应的,我后来顺藤摸瓜去扒拉了一下,这个名叫陆大人的人是何方神圣?没想到竟然是隔壁学校陆淮之的账号。因为在账号并没有故意隐藏身份,还发了一些医学生的学习日常和动态。此外是一些精美的笔记,和他高中时候的画风很相似。
  所以我有高度的理由怀疑,秦放是为了陆淮之开的直播间,也是因为陆淮之的出现才说话的,而且他对他说晚安,天呐。awsl!
  下面附上一段我截下来的那段录音。你品,你品,你细品!
  陆大人,晚安。
  我单方面宣布拿它当做我的起床铃了。
  ……
  这天晚上,秦放的直播间多了很多贴吧慕名而来的人。直播间里人气暴涨。
  看著一个一个的id名称记录,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见到的那个人。秦放失落了一会儿,很快调整好心情就开始复习今天的功课。
  看学习直播的好处就是,你不想学习的时候,有人陪著你学习。会让你产生一种愧疚和负罪感。这种情绪找上你,你会在不知不觉中的打开书本,开始做作业。
  直播间的人一多,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隔壁同样是学习型的签约主播,被粉丝告知秦放的直播间比他还有意思。于是,气呼呼的带著自己的粉丝团来了。发现只是一个非常无聊的做作业直播。不由开始嘲讽,弹幕内容瞬间就多了起来。
  主播是个丑八怪吧!
  这年头,做主播赚钱这么容易了,随便写几个字就能博取大家的关注了。
  直播间的粉丝都是买的吧?没签约就想著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整垮竞争对手。真是不要脸。
  ……
  实验室。
  陆淮之刚结束滴定的化学实验。正在整理清洁各种仪器。
  旁边的人拿出手机开始刷直播,偶然点进了一个直播间就看到有人撕逼,心下厌烦,说道:“这年头的人真是的,怎么连直播学习都能吵起来。”
  陆淮之对直播不太了解,但是因为秦放昨天就是在做这个,所以好奇道:“怎么了?”
  “哦,就是一个签约了的学习主播带著他的粉丝团来欺负新人,这主播人品不太好,我最开始关注过,因为很纯粹的搞学习,从差生逆袭到学霸,还挺励志的。谁知道后面就开始各种接广告,就连视频的内容也开始往炫富的方向发展,真是让人作呕,这不,我今天刚找到一个单纯的新人学习主播,却被他追著打,这人品真的欠费……”同是科研组的大二学长咋舌道。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
  “直播还能赚钱?”陆淮之有些奇怪。
  “陆哥,现在有很多学霸在也会在网站上把自己的学习经验整理成视频,大家觉得有用,就会打赏支持,当然更多的是文具厂家和其他的合作商主动找上门来让你帮忙打广告,这样就能接到广告费了。”学长说的头头是道。
  “那你怎么自己不去?”
  “没时间啊,每天不是泡实验室,就是看论文,哪有那个闲工夫做直播。”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给低头看向直播间,刷了好些礼物给新人主播。
  陆淮之把仪器放好之后,脱下白大褂,洗了个手,拿上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
  学长走出去好一会儿,看到陆淮之没跟上来,说道:“你干嘛呢,今晚可是说好了小组聚餐。我都快饿死了!”
  陆淮之低头打开直播平台,看到你关注的主播【青天下】正在直播的时候点了进去,谁知道被里面的黑粉气到了,一直在和对方互喷。
  学长在前面等了一会儿。
  走廊尽头,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食堂是指望不上,不过今天他们团队负责人良心发现,说是要犒劳他们。
  “你再不来,我估计他们要等烦起来了。现在玩什么手机?”
  “学长,我临时有事就不去,你帮我和前辈们问个好,顺带说一下!”
  “不是,那你晚饭怎么办?”
  “随便点个外卖吧,没事,你快去吧,让他们等久了就不好了!”
  “好吧,你真不去?”
  “嗯。有更重要的事。”陆淮之低头,看著刚被骂下去的那些人又开始乱说话,咬了咬后牙槽,再次投入奋战中。
  因为今天直播间里还来了不少的贴吧观光团,所以双方撕的不相上下。
  秦放还是第一次觉得直播间这么乌烟瘴气,刚想著要不要退出,就看到【陆大人】进入直播间,看著他一边给自己刷礼物,一边帮自己骂人。
  【陆大人】:你能禁言吗?或者把人踢了也行?
  因为没有签约,所以没有管理员,这些操作都受到了限制。
  秦放默默的提交了签约申请。
  因为网站发展很快,也很希望能招揽新人,所以二十四小时都有专人在审核。
  之前秦放直播间的质量不错,就收到了一些粉丝的反馈,说是让他签约。
  所以没过几分钟就审核通过了。
  合同虽然还要走,但是秦放的账号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小黄v。
  系统公告也及时的发布:【恭喜青天下签约北塔站直播平台】
  隔壁来的一直扯著秦放没签约的说道的人秒打脸,瞬间就萎了。
  陆淮之高兴,又打赏了好多礼物,当做庆祝,把隔壁的气的不轻。
  隔壁主播拿著键盘继续敲敲打打,公告栏又飘过了一条信息:【恭喜陆大人成为青天下直播间的管理员,请协助主播管理好直播间。】
  陆淮之愣了一会儿,研究了一下管理员的权限,直接把隔壁主播还有他带来的一堆人踢走了。
  直播间里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弹幕里不明真相的开始酸了。
  这个【陆大人】是打赏最多的吧!
  早知道打赏多还能成为管理员,我就多刷点礼物了!
  【陆大人】是真的豪,今天刷的加一起怎么著也有好几千了吧!
  哎,高冷学霸和他的大佬粉丝,慕了。
  ……
  秦放关注著直播间,看到弹幕有人说陆淮之刷了那么多钱了,不由说道:“别刷礼物了,浪费。”
  陆淮之不听,又刷了一波:
  给你的东西怎么能说浪费!
  这叫物有所值!
  来,给我笑一个!
  【陆大人】还是算了吧,这位学霸不露脸的!
  ,这是在调戏主播吗?
  主播,快笑一个给咱们大佬看看!
  蹲一个主播的正脸。
  组团蹲。
  弹幕瞬间就刷了好几十条,把陆淮之发的内容压下去了。
  就在大家怀疑秦放会不会拒绝的时候,他们看到镜头里的人动了。
  因为在自修教室,虽然秦放习惯坐在角落,但教室里不止他一个人,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他挪动了镜头,对著自己的脸,脸上的笑容一晃而过。手机又被放回到了支架上,摄像头对准了他的手和放在桌面上的作业。
  弹幕里不淡定了。
  我刚没来记得及截图!
  主播真的好好看!
  主播有没有考虑过去当明星呀!
  果然好看的人都上交国家了!
  截图干嘛,兄弟们,愣著啊!
  谁刚截图了,我要去隔壁直播间甩他一脸!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盛世美颜!
  【陆大人】:饭吃了没?
  【青天下】:吃了。你呢?
  【陆大人】:刚做完实验,点了份外卖。
  【青天下】:注意身体。
  【陆大人】:嗯。你也是。
  直播间的观众除了那些本来就冲著【青天下】是秦放的人,都有些懵逼。
  有人小心的发著弹幕。
  就我一个觉得主播和大佬粉丝之间的交流好像小情侣吗?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呜呜呜,我以为我只是来看学习直播的,没想到还吃了一吨的狗粮!
  可能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吧!
  看起来【陆大人】也是学霸的样子,什么时候也来联动一下啊!
  【青天下】:他很忙,没空。
  【陆大人】:好的,我去申请一个账号。
  两条消息几乎是同时出现。
  弹幕里笑死。
  主播你不厚道啊!
  史上光速打脸!
  主播你该不会担心大家脱粉去【陆大人】那儿吧!
  突然期待【陆大人】的直播了!
  陆淮之接了个电话,是外卖到了。
  吃完后,琢磨了一下直播间怎么弄,就火速搞了一个。
  因为之前在秦放直播间里得到不少的关注,所以这会儿开了个吃播,热度就上来了。
  点的是小米粥,白馒头,配了个咸鸭蛋还有榨菜。
  清汤寡水的,看起来十分健康……以及可怜。
  不少慕名而来的人,看到陆淮之的脸后,确定了两大校草的爱情不但没有翻车还越发的腻歪之后,cp磕的那叫一个起劲。
  相较秦放直播间的安静。
  陆淮之这边的画风截然不同。
  没想到主播竟然也是个男孩子!
  主播是因为给【青天下】打赏所以才穷的只能喝粥吗?太惨了。
  想起了小燕子啃馒头的表情包!
  @隔壁【青天下】,你的大佬粉丝正在啃馒头。
  陆淮之刚才一直埋头喝粥,觉得太烫,又咬了一口馒头,一抬头,就看到评论里有人在发表情包,里面的主角有些眼熟,不就是他自己吗?
  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人才干的好事。
  还配上了字:
  养生不如养学霸
  就算啃馒头也要养学霸
  ……
  “你们都在干什么?”陆淮之吃馒头的动作顿住了,咽下后,皱眉道。“不是应该夸我好看吗?怎么都在偷偷搞事情?是我不够帅吗?还是你们的专关注点不对!”
  -
  秦放在弹幕里看到陆淮之也开了直播,有些诧异。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了一会儿,关掉了直播,给陆淮之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谁知道打不通!!!
  陆淮之竟然把他关小黑屋了?!!!
  想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直播平台,找到了陆淮之的直播间。
  【青天下】进入直播间。
  底下有粉丝开始看好戏。
  【青天下】结束学习来慰问粉丝了!
  【青天下】看看我们家的傻儿子吧,为了养你他自己连饭都吃不起!
  陆淮之低头喝了口粥,慢悠悠的抬头,就看到弹幕都被【青天下】刷屏了。
  “诶,在我的直播间提别的主播有点不厚道啊,虽然我们是挺好的!”
  “还有,我觉得我这晚餐挺健康的,真的没你们想的那么差!”
  “你们不用打赏,让你们破费多不好意思啊!”
  【青天下】送给主播【陆大人】一个【摩天大楼】
  一连刷了十个才结束!
  评论里开始疯狂尖叫,然后也就那么几秒。
  【青天下】:你把我拉黑了?
  陆淮之想了一会儿,是有那么一回事,说道:啊,我忘了,回头把你拉回来!
  【青天下】:现在。快点!
  陆淮之吃完最后一口馒头,点了点头,切换了页面,把秦放从小黑屋放了出来:“好了。对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昨天太生气,一个没忍住,所以就……”
  弹幕一片欢乐,都是哈哈哈哈哈!
  我已经脑补出【青天下】气急败坏的用严肃的口吻道:“现在。快点!”
  笑死,所以到底是谁才是真正的大佬?
  吃完饭之后,陆淮之简单收拾了一下,神色认真道:“我接下来要学习了,你们去留随意啊!”
  说著,整理东西,去教学楼的自修教室看书了。
  【88】
  
  两人的直播间互动持续了三年,因为学习紧张的缘故,偶尔闲下来看看对方的直播也是不错的选择。
  大三下的某天,秦放课业松了不少,久违的来华清医科大探望陆淮之顺便蹭了个饭。
  下午第一节课是解剖,上课铃打响的时候,解剖教室里站满了人,陆淮之以为秦放早就回去了,没怎么在意。秦放这人真不安分,感冒了还要往他这里凑,都不知道在生病要好好休息才好的更快吗?
  说归说,但心底还是会很高兴秦放来看自己。
  大三下意味著他们结束了基础预科的课程,开始进入基础医学的学习。
  今天下午的解剖课就是其中之一。
  教室里散发著福尔马林的味道,有些刺鼻。
  全班一共分成了八组,每组五到六个人。一组一具尸体。
  关教授是负责他们系统解剖学实验课的老师,做事一丝不苟,更重要的是他喜欢教学生主动上手,作为教学案例,然后再针对性的点评进行详细的讲解。
  不知道人是怎么一回事,越长大胆子越小,小时候能在街头和人打架,长大后就连在教室里主动站起来回答问题的胆量都没有。
  关教授进来后站在讲台上,简略的讲解了一下今天腹部解剖的内容,然后就开始点名了。
  下面人心惶惶,都在期待著自己不要被点到。
  “那个同学,你来!”关教授指著后门门口站著的一个男生,男生带著口罩,露出半张好看的脸,尤其是那双桃花眼。
  站在陆淮之旁边的刘桐松了一口:“也不知道是那个倒霉蛋。”
  陆淮之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倒霉蛋,那个鼻梁上架著打眼的金丝眼镜的人不是秦放又是谁?
  可是他不是让他回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秦放为什么会被点中,那全都是因为他没穿白大褂!
  关教授是个对细节极其讲究的人,按星座来看,应该是完美主义的强迫症患者频出的处女座。
  陆淮之微微叹了口气,刚要说话,旁边的张东来就道:“教授,他不是我们班的人。”
  “不是你们班的出现在这里干嘛?来这里就是来学习的!”说完,对著秦放道:“你知道腹股沟在哪儿吗?”
  秦放看向陆淮之。
  陆淮之别过脸。
  教授顺著他的目光看到陆淮之:“找你的?”
  陆淮之点头,“嗯,我朋友,解剖还是我来上手,他不是临床的。”
  “我知道。”秦放突然说道,“腹股沟在哪儿我知道。”
  陆淮之恨不得把秦放打包塞到箱子里去,没看到我这边为了救你挺身而出吗?干嘛非要趟这浑水。眼刀子那是刷刷的飞向秦放。
  偏生秦放像是没看见一样。就近戴上了一次性的橡胶手套,拿起装在盘子里的刀片,镊子,还有刀柄,轻松的把刀片上好之后,拿著手术刀,靠近尸体,直接上手了。
  “你们都过来看看,他有哪里做的不对的,你们都指出来!”关教授又说了几句。
  大家朝著秦放所在的方向靠过去。
  同情的目光却不由的落在了陆淮之身上。
  陆淮之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秦放做的不对,自己肯定要第一时间站出来说的,虽然他做过准备工作,但也不太确定能不能让关教授满意。
  出乎意料的,秦放一手拿著手术刀,一手拿著镊子,动作都很规范,下刀的时候也很稳。位置判断的也很对,一层一层的剥离组织,逐渐露出下面关教授要求找到的腹股沟结构。
  “讲讲结构吧!”关教授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秦放能找到似的。淡定的继续刁难道。
  陆淮之有些忍不住了,虽然他知道能找到那就一定是知道的,不然这结构没法找,刚要说话,就听到秦放带著点鼻音说道:“腹股沟区在这里,位于髂前上棘水平线与腹直肌外缘和腹股沟韧带之间……”一边说一边指出结构。
  比他们这些学解剖的还要内行。
  围观的人不由的眼里流露出钦佩,自愧不如。
  秦放讲完的时候,抬头刚好对上陆淮之的眼,眼里恍若有著星光。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小班长在这样看他了,忽而脸上泛起了薄薄的红晕,好在口罩遮住了大半,完全看不出来。
  按照往常,关教授肯定已经开始骂人了,但今天却格外的温柔:“看到了没有,人家一个非专业的都比你们用心,一个两个的整天都不好好学习,解剖是最基础的东西,你们以后是要在人体身上动刀子的,对这些东西不能当成儿戏,要认真认真再认真……”
  教授又絮絮叨叨讲了好些东西,才让大家回到自己的小组分工合作,开始解剖。
  秦放自然跟到了陆淮之那组去。
  “陆哥,今天秦放给你倍儿长脸呢!”
  “就是,话说你男朋友也太厉害了吧,感觉什么都会!”
  “我算是服气了,可是解剖真的好难啊,人身体上那么多结构,我背了这个忘了那个,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
  秦放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陆淮之说:“那是,我男朋友能不厉害吗?”说话间,不难听出语气里的骄傲。
  不由莞尔一笑。
  “需要帮忙吗?”
  陆淮之没想到自己夸人被正主听到,有点不太好意思,回头拿过手术刀,靠近尸体。
  教室里虽然有通风排气的设施,但还是免不了呛,陆淮之刚要下刀想到了什么,扭头对秦放道:“秦放,你没穿白大褂,要不出去等吧,或者去我寝室拿件白大褂穿上。你这样不合规矩。”
  秦放挑眉,陆淮之也开始抢起了规矩,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看他还在犹豫,陆淮之又道:“你还是先出去吧,这里也不知道有多少的细菌,你看你还感冒呢!”
  好说歹说,总算是让他出去了。
  陆淮之这才低头认真解剖。
  中间有其他组的,没找到或者是把某个解剖关系破坏了,著急的找关教授救急。
  有人回来后,说看见秦放和关教授在办公室里相谈甚欢,看样子应该是认识的,七嘴八舌的又开始好奇他们的关系。
  一堂课过后,陆淮之把腹股沟的结构和毗邻关系记了个七七八八。
  快下课时候,关教授过来验收成果,总体上还算满意。
  陆淮之整理完器械的时候,路过办公室,看到秦放出来,担心道:“他没为难你吧!”
  秦放刚想装柔弱,关教授就从后面走出:“我干嘛要为难他!他可是我的得意弟子。”
  陆淮之:“……”看向秦放,眼神里都是你还有多少事情瞒著我。
  关教授到底是过来人,打著哈哈道:“我想起来还有个会要开,先走了。”
  秦放在陆淮之的目光下,赶紧解释:“我们国立公安大和你们华清医科大合作了一个司法鉴定中心,我现在是关教授的助理。关教授也给我们上过法医课。我今天来是顺便给关教授送一份资料的。”
  听完后,陆淮之板著脸看向他。
  秦放一度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刚要著急,接著就听到陆淮之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我男朋友这么优秀我干嘛还要生气!”
  秦放:“……赶紧把器械放好吧!”
  -
  大学里像这样的日子偶尔刺激一下,都能觉得原来生活是那么有意思的存在。
  两人的交往也似乎就这样能一眼看到尽头,每天守著这样的小小的幸福都能开心很久。
  直到大四那年。秦放开始了忙碌的实习,陆淮之在专业的第一轮筛选考核的压力下申请了去英国做交流生的项目。
  陆淮之的本意是为了更好的完成实验的数据,但秦放不肯放人,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陆淮之拎著行李离开的那天,秦放因为实习紧张被抓住干活,没有赶上,心里有著遗憾,想著总会有机会弥补的,陆淮之出去也就四个月,一个季度而已,时间一到,所有都会和从前一样的。但有时候造化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但每天的工作繁忙至极,人像个陀螺一样转著,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想其他,更何况那种刻意被忽略的不想面对的隐隐的不安。
  算好时差,保持著每天一通电话,像是行尸走肉的任务打卡一般。
  终于,所有看似平静却摇摇欲坠的海市蜃楼在一通电话后被打破——
  “喂,请问你找谁?”
  是个女人的声音。
  秦放下意识的握紧了抓在手上的手机,就连喉咙也有些发涩。
  “我找陆淮之,我是他的男朋友。你是谁?”
  迫不及待的宣誓主权和自己的身份,但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嘲笑。
  “我是他女朋友。”
  外面落下一道惊雷,接著刮起了狂风,撞的玻璃窗户匡匡作响。
  秦放的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所有的字分开来他都知道,但合起来……
  手里那头传来的声音也不太真切:“你还要找他吗?”
  秦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束这通电话的,那个晚上浑浑噩噩的翻来覆去睡不著,身体也因为前几天的高强度执行任务没有休息好发起了低烧。
  -
  英国。
  一个头发黑长直,棕色瞳孔的女生挂掉电话,看向坐在眼前的陆淮之:“他会相信吗?”
  比起一开始三个月前,这会儿的陆淮之整个人苍白憔悴了不少,眼底留著浓浓的黑眼圈,闭上眼,有气无力道:“但愿吧!”
  “你说你明明喜欢还分手,这不自己倒腾自己吗?”
  陆淮之没吭声,低头看著手里的杯子,里面倒映著他的脸。如果不是几天前的电话和新闻他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到底,他和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或许真的是他以前太过天真了吧!
  【89】
  
  三天前,陆淮之接到了来自老爸陆谨言的电话,质问他和秦放的关系。他自然是没有什么隐瞒,陆谨言亲口听到他承认喜欢男人之后,不做评论,挂掉了电话。
  两人许久没有联系,一通电话,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收场。
  当天下午,陆淮之意外收到了陆谨言同事发来的消息,说是陆谨言最近在竞选副院长,他和秦放的事情成为了对手的攻击靶点。
  陆淮之觉得匪夷所思,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竟然也能联系在一起。看对方的口风是说陆谨言连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还想要参与医院的管理。
  陆淮之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换季的缘故,身体有些虚,加上总是在熬夜做实验,有点小感冒,在国外看病麻烦,这次出门也没有自己备药,最后只好自己扛著,知道这事之后,抽空去医院的公众号看了一眼,陆谨言确实是在候选人名单里面,但如果因为他的事情让陆谨言和副院长之位失之交臂,陆淮之心里过意不去。
  总觉得能想点办法出来,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天晚上和认识的几个朋友在外面聚餐的时候,周景礼给他转了一条微信,内容是海城:大三甲医院3名主任接连落马,医疗反腐全面展开。
  周景礼在后面又接连发了好几条:陆哥,陆叔叔没事吧!
  这事你先别慌,我听说是江家有在经手,你找秦放问问情况。
  陆哥,你别担心,陆叔叔是什么人我们都最清楚不过了,这里头说他贪污,我反正是一点都不信的!
  现在的公众号为了博话题度,就知道瞎写。
  叔叔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无事的,陆哥,你也不要杞人忧天啊!
  陆淮之盯著聊天记录半天,最后打开了上面的内容。
  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关于陆谨言的描述不多,描述也是含糊其词。按照内容,陆淮之仔细回想了一下,里面说他爸陆谨言十年前接受医药代表的贿赂,拿了上千万的回扣。
  这明显不可能,陆谨言这人多幺正直不说,除开品性而言,他如果真有那么多钱自己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十年前……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时候,他们刚搬到海城没多久,爷爷查出是肺癌晚期,需要治疗,那时候他们刚搬家,老陆总是在他面前哭穷,可是爷爷治病的时候又多出了十几万……
  难道说——
  老陆什么都不和家里说,他也不确定这事到底和那他们说的回扣有没有关系,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多的东西,他不敢去细想。他才二十二岁,这些东西却远远的超过了他这个年龄所需要承受和面对。
  陆淮之放下手机,闭上眼,斜靠在餐厅的椅子上,双手耷拉著,过了一会儿,坐了起来,拿过手机,给陆谨言打了个电话,没打通,知道出事了。
  陆谨言就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
  而在这种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一种无力感从心里升起。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先给江枫宴打了个电话。
  对方正忙。
  医院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帮忙。
  陆淮之心里著急,但也知道不能病急乱投医。找了好几个现在学法律的高中同学咨询了这事,但大概是毕业季大家都在忙,竟然没有一个人给他回复。
  把能求助的人都找了一遍,整个通讯录里,还能求助的就只剩下江枫年了。
  陆淮之攥紧手机,看著桌上摆放精致的西餐,犹豫了好一会儿。
  昏黄的灯光下,大家一边聊著一边吃著,看到陆淮之那边还没有开动,不由问道:“ALex,你怎么不吃啊!”
  陆淮之回以礼貌性的微笑:“家里出了点事,现在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
  说完,拨通了江枫年的电话。
  -
  海城警察局。
  江枫年正在为医疗贪污的事件头疼,昨天晚上抓了个医药代表,没想到一问就供出了那么长的产业链,涉及的金钱数额真的是让人瞠目结舌。
  从昨晚开始局里头就开始加班加点的对涉案人员进行了严密的监控。
  喝了杯黑咖,坐在办公桌上翻阅著下属整理的名单和相关资料,看到陆谨言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一下又没想起来,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来自英国。
  摁掉了之后。
  对方又打了过来。
  江枫年接了起来,“没房没车,不买保险。”
  刚要挂,那边出声:“江叔叔,别挂电话,我是陆淮之。”
  江枫年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陆谨言熟悉了,是秦放那个相好的父亲。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父亲案子……”
  江枫年恢复了以往严肃的口吻:“公事公办,只要你爸是清白的,我们肯定能还他一个公道。但如果他本身手脚不干净,那我们也不能包庇,毕竟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他也没有催促。
  “知道了,谢谢江叔叔。”
  “不客气。对了,你和秦放……”按理说陆淮之直接来找他和让秦放来找自己,那感情牌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陆淮之是个聪明人,他不相信他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我在国外,他在实习。对了,别告诉他我找过你。”
  “知道了。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和身体。”
  “嗯,谢谢叔叔关心。”
  有个警官推门而入找江枫宴有些事,电话就被匆忙挂断了。
  陆淮之为了避免尴尬,刚拨通江枫宴的电话后就走到餐厅外面的空地上接听。
  晚上的风有些吹的有些冷,他瑟缩了一下,觉得鼻子有些发痒,打了个喷嚏后进屋了。
  里面的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这会儿见到陆淮之进来,嘘寒问暖了一会儿。陆淮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并不觉得饿。
  发了好一会儿呆,就连有人走了都不知道,最后坐在他旁边的丽萨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反应过来,起身去结账,聚餐是AA制的,陆淮之早就知道。
  站在收银台前面,习惯性的把手揣进兜里掏钱包,结果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冲著收银小哥尴尬的笑了笑,解释自己找一下钱包。
  短短的几分钟,陆淮之把自己的衣服裤子口袋摸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旁边的丽萨看不下去了,直接帮忙付了。“你是不是今天出门忘记带钱包了?”
  陆淮之没站稳,晃了晃身子,眼眶有些发涩,声音也有些哽咽:“没,我出门带了的,我带钱包了的……”重复了好几遍。
  丽萨看他紧张著急的模样,安慰道:“没事,你看看是不是掉在之前的座位上了。”
  陆淮之往之前的就餐位置跑去,服务员正在收拾,他拉著人问了下:“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钱包?”
  服务员说没有。
  陆淮之又不死心的重复形容了钱包的模样。
  自己也在位置上找了好一会儿,没有。
  “要不就算了,也许等你回去,就能看到你的钱包就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呢!”丽萨劝道。
  陆淮之看向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谢了,钱我回头给你。”转身出去了。
  大街上没有什么人。
  黑色的欧式路灯亮著黄色的灯光。
  陆淮之沿途走著,心道:“没了。”
  钱包里放的不只是钱,身份证,护照,银行卡,还有他们的……合照。
  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寝室的。
  隐约看到进门前同居的室友和他的女朋友在门口亲密,看起来是那么的登对和恩爱。
  最后跌入卧室门口,摔倒在地上的时候,隐约觉得嘴角尝到腥咸的味道。尝试著从地上爬起来,肩膀抖动,整个人难受的厉害。
  这时候被摔到一边的手机在黑暗的房间里亮了起来。手机铃声是很久之前秦放在直播间唱的yesterday once more。
  陆淮之猛然抬臂,把脸上的泪抹干净,调整好情绪,伸手够起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电话,但地点提示的是华国海城。
  陆淮之点开来。
  “是小陆吧,我是秦放的爷爷。”
  陆淮之声音这会儿已经调整回来,乖巧道:“爷爷好。”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你吗?”
  “爷爷想说自然会说的。”
  “你是个聪明的人,如果说爷爷能让你父亲平安无事,条件是你和秦放分手,怎么样?”
  陆淮之喉头微哽,“你说的。”
  “我记得你们还有个八年之约吧!”
  陆淮之没应。
  “现在已经几年了,才过了五年而已!你看看,当初还是你信誓旦旦的说你们的爱情肯定会天长地久……”
  “爷爷,我会和他分手的,所以我爸爸——”
  “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祝合作愉快!”
  挂掉电话的瞬间,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光,手机从手心里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本来是半坐著的陆淮之仰头倒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就连天花板都看不真切。
  突然意识到成年人的生存法则原来是这样的残酷。
  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呼吸困难。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了两天,虽然大多数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著。
  去他的实验,去他的学习,去他的爱情,去他的亲情……
  两天一夜的颓废,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计划著分手,虽然私心里希望秦放不相信,只是做戏给爷爷看。
  让一个人死心,很容易,只要让他知道自己有了新欢就行。
  英国这边,玩的来的女生也就只有丽萨,虽然认识不久,但各方面两人都聊的来,更巧的是她是个蕾丝。
  知道这事之后,一商量,就拍定了让她冒充自己的新女友。
  -
  秦放在寝室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重新振作起来,毕竟昨天的电话里,从头到尾陆淮之都没有出现过。
  比起是陆淮之的意思,他更相信这是一场恶作剧,只是对他而言,实在是残忍。
  整理出头绪后,定了后天前往英国的机票,他想,就算陆淮之要分手,自己也要亲口听到他说。
  -
  秦放给陆淮之打电话的时候,陆淮之还在实验室。
  “你在哪儿?”
  陆淮之看到秦放的来电一度差点把手机扔掉,有些心虚的对著丽萨比划著该怎么办,我男朋友找上门了!
  丽萨用口型说道:“实话实说,等会儿约他去酒吧!”
  陆淮之说道:“我在实验室。”
  丽萨看他这紧张的说话声音都变调,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夺过手机,婊气冲天道:“晚上七点,我和Alex要去安可酒吧玩,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来!”
  说完,直接掐断了电话。
  【90】
  
  当天晚上七点。
  安可酒吧。
  秦放坐在吧台前点了杯酒淡淡的喝著。目光注视著门口。
  重金属的爵士舞曲在耳中点燃,炸的耳朵有些疼。
  夜色撩人,城市逐渐展开它多姿多彩的夜生活。
  从门口进来两个人,陆淮之还有一个女生。
  女生打扮的很前卫,脸上画著浓妆,穿著黑色露脐短T加上黑色牛仔热裤,热裤上挂著银色的项链。
  至于陆淮之,一身嘻哈风,宽大的印著白色骷髅的黑色T恤,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旁边的女生,脸上也画著妆容。脖子上挂著同款银色的项链。
  秦放是目光锁定在陆淮之身上,举杯打了个招呼,但——被无视了。起身朝著他的方向走去,却被一个女人拦住了。
  女人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帅哥,来玩啊!”语气轻佻至极。
  再抬头,就看到陆淮之和那个女生比邻而坐。女生眉飞色舞,叽叽喳喳的说著什么,而陆淮之也很高兴的附和著。
  秦放眼眸黯淡,想要甩开身边女人的手,不经意对上了陆淮之看过来的视线,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鬼使神差的,秦放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招呼了服务员给陆淮之点了杯葡萄汁。女人尽可能的找著话题,秦放就那样盯著陆淮之看,明目张胆,放肆的很。
  陆淮之进来后看到秦放就心虚的很,旁边的丽萨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不停的提醒著他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们在秦放目之所及的范围坐下,装出一副热恋情侣的模样。
  “先生,这是你的果汁。”
  陆淮之道:“不是我点的。”
  “是那位先生给你点的。”
  服务员指向秦放的方向。
  大概是太久没见,就连看他一眼都显得奢侈。
  即便丽萨说,不要给秦放一个眼神,这次他还是没忍住偷偷的打量了一番。
  虽然知道秦放身边的女人是丽萨安排好的,可是他看到那个女人在他身边各种搔首弄姿的,心里就很不舒服。以他对秦放的了解,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把人推开,然后过来向他解释的,结果,没有。难道说秦放已经放手了吗?
  这一看,就撞上了秦放的眼,那种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让他心寒。他强颜欢笑,举起酒杯,表示谢意,轻轻的抿了一口。
  白色的灯光打在陆淮之的头上,他红著的耳朵,从秦放的角度能看的一清二楚。加上之前看到他们的对话内容,秦放淡定的配合著,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
  一直跟调酒师说话的丽萨,回过神才发觉不对劲,冲著秦放吹了个口哨,挑衅的扬了扬下巴,拽著陆淮之到了舞池中去。
  不远处的舞池里的彩色的灯光摇曳,激情热辣的舞曲之下,大家都放纵著自我,有些落单的,脑袋胳膊甩的飞起,有舞伴的,就算贴面热舞也不在少数。
  陆淮之还有些失神,丽萨看著秦放,故意靠近陆淮之,装出一副很亲密的模样,凑在他耳边说:“借个位。”说著,就换了个方向,自己背对著秦放,扭动著身姿,一副沉醉热吻的状态。
  秦放早在他们进入舞池的时候,就拉著那个便宜女人跟了进去。
  跟随著音乐的律动,秦放小声道:“你是陆淮之身边那个女人的女朋友吧!”
  女人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馅,否认道:“不是。”
  秦放嘴角微扬,突然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在她的脑袋上,装出一副深情拥吻的模样。目光却死死的看著盯著陆淮之看,脸上还挂著笑意。
  真是渣的明明白白。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陆淮之此时的眼刀子应该能把秦放戳死。明明他只是演戏,秦放却……
  一曲终了,舞池里的人散去了些。
  轻柔舒缓的曲子接著演奏了起来,秦放带著女人来到陆淮之他们旁边,转了个圈,一只手拉住陆淮之,另一只手把女人推了过去,交换了舞伴。
  陆淮之心中愤懑,故意走错了好几个舞步,一直踩秦放的脚,面无表情道:“对不起啊,好久没跳了,忘记舞步了。”
  “没事。我教你。”秦放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被踩似的。
  陆淮之冷著脸,跳著跳著发现秦放教他的步子——竟然是女步!!!
  ,秦放你大爷的!
  陆淮之狠狠的踩了他一脚,甩他黑脸,抽回手,眼看著就要走了,被秦放一手拽住、
  猝不及防撞在秦放的怀中,一记重吻,像是暴风雨来临般落了下来,碾在柔软的唇瓣上。
  陆淮之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差点缺氧,反应过来后想要推开秦放,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力气。
  秦放松开他,双手抱著他的腰,完全没有强吻的自觉:“看来是太久没有吻你,你都不会换气了!”
  陆淮之:“???”不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刚才吻过一个陌生女人了吧!现在竟然还想亲他!臭不要脸,也不嫌?心!
  这么想著,抬手就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呸呸呸”了好几下,还是不觉得解气。拧巴著扯开秦放的手。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秦放的力气竟然比他还要大了。
  挣扎了半天没有挣脱,索性破罐子破摔:“秦放你松开!”
  “不放。”
  陆淮之盯著他的肩膀看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著靠近了秦放,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接著迅猛的咬上了他的肩膀,同一时间抬腿冲著秦放的下盘袭去。
  果不其然,秦放放开了手。
  重新得到自由,陆淮之擦了擦自己的嘴巴上沾著的一丝血迹。
  秦放穿著白色的衬衫,这会儿一圈染了血的牙印格外的显眼。秦放微微呲牙,抬眸看著陆淮之。
  “活该!”不知道为什么,陆淮之有些心虚,缩缩脖子。
  旁边传来丽萨喊他的声音,简直就是救星一般,他拔腿就跑。
  出了酒吧门口,晚风一吹,才冷静下来。
  “Alex,我们先走了!”丽萨的女朋友看见他身后的秦放,拉著丽萨对著陆淮之说,给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陆淮之还没回答,就看到她俩跑的人影都没了:“诶,你俩别走啊!”
  “你想去哪儿?”陆淮之的手被人拽住,连人被压在了门口的墙上。
  陆淮之眨了眨眼,干笑了几声:“那个,我们分手了,对,我们……”后面的话没说话,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吻压了下来,把他后面的话尽数吞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比起上一个吻,这次的秦放近乎猛兽撕咬般的残暴,让他喘不上气来,就连身子也软了几分,整个人晕乎乎的。
  -
  寝室里。
  听著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
  陆淮之看著堆在不远处秦放的行李,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回想起被秦放连哄带骗开门的画面,气的脸都红了,倒在在沙发上滚了几圈,一不小心滚到了地上。
  秦放洗完澡出来就看到陆淮之在地上打滚的模样以及那根翘起来的呆毛,心道:有点可爱。
  陆淮之装作无事发生,从地上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越过秦放,进去洗了个澡,顺带冷静冷静,思考今晚该如何完成分手任务。
  -
  房间装修是北欧风的冷色调。秦放躺在床上,点著护眼的床头台灯,翻著陆淮之放在床头柜上的被翻烂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
  杂志是全英文的,里面的文章掺杂了不少的专业名词,晦涩难懂。不经意看到某篇作者栏上出现陆淮之三个字的英文,他的指尖落在名字上摩挲了一会儿,自豪的低笑著,饶有兴味的看了起来。
  陆淮之出来就看到秦放翻著杂志,“你看得懂吗?”
  “还好。”秦放头也不抬的继续看著。
  陆淮之靠近他,支支吾吾道:“秦放,咱俩要不商量个事?”
  “你说。”
  “就是我们分手吧。”
  话音一落,秦放刷的一下合上杂志,目光冷冽,看向他。似乎想在陆淮之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可是,没有。
  “为什么?”
  陆淮之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移开眼,盯著脚上的拖鞋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手捧空花盆的孩子》的故事?”
  秦放眉头微皱,鼻尖萦绕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某种酸甜的果子味。“国王种子和诚实孩子的故事?”
  “嗯。”陆淮之轻轻地点头,晃荡了会儿脚丫子,像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后他的耳朵早就红成了一片。“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有点像那个种子。在锅子里煮过的种子是不会发芽、抽枝、开花的。”
  一阵笑声从耳边响起,陆淮之不明白,扭头看他。秦放说:“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做那个诚实的孩子接受这一切吗?”
  知道秦放懂自己意思了,陆淮之点了点头,像是无形的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在强迫自己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转,身上落下一片阴影,自己躺在了床上,耳边响起了咬牙切齿又隐忍的声音:“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说我们没关系?那我们之前的那么多年算什么?还是说,你想更进一步?”
  突然,耳垂传来一阵湿热,陆淮之浑身一个激灵,艰难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在一起没有结果的!”但其实,陆淮之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两个人在一起会没有结果。以前上课的时候,柳阿姨说过,要有稳定的经济基础,所以他拼命的攒钱,她还说过要有一颗顽强不畏世俗的心,他觉得他也能做到,但现在……
  秦放动作一顿,起身双手撑在床上,看向陆淮之:“我们在一起怎么就没有结果?”
  好些日子没见,秦放身上多了些说不出的狠厉,刹那间的喷涌而出的气势瞬间就压倒了他,这一刻陆淮之才真切的认识到秦放好像真的真的是喜欢他的,他们之间或许有还是有可能……
  【91】
  
  “就没有……”陆淮之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一个黑色的斑点,纠结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翻来覆去只是这一句辩解。
  秦放松开他后,抿著嘴,半晌才道:“艾美丽说你最近学业忙,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艾美丽是丽萨的女朋友,陆淮之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竟然就被秦放收买了。这个叛徒。
  秦放打量著陆淮之,陆淮之浓密的睫毛微颤。知道自己说的,他在听,就够了。
  “钱包丢了,可以重新买一个,证件丢了,也可以重新补办。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陆淮之立马反驳:“可是钱包里的照片丢了,你怎么赔给我!”
  语气又急又委屈,听在秦放耳朵里却是又好笑又好哭。
  心底有了主意,站起来,朝著行李走去。
  “秦放,你干嘛?”陆淮之回过神来一边喊著,一边从床上蹦起来,三步并两步拉住他。“你大晚上的上哪儿去!”
  秦放本来只想想找一下自己的那张照片,但陆淮之似乎著急的智商掉线了。搭在行李箱上的手索性握紧,拖著箱子朝著门走去。
  “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秦放故意冷著声道。“你不是说我们没结果吗?那我早点离开对我们两个都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不……不错,对,你滚远点,有多远滚多远,我才不想见到你。”陆淮之翻了个白眼,愤愤道,“你最好夜宿街头,被冻个半死,你出去了就别想让我去找你。对了,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出去被人骗了,拐卖了,也别指望我去救你。我告诉你,你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就算你求著我救你,我都绝对绝对不会救你的……”
  秦放看著某个正话反说的小傻瓜,强压住自己心底的笑意。
  陆淮之大方的上前转开了卧室的门。
  门开了之后,黑漆漆的外面传来一阵凉意。
  陆淮之推了他一把:“你走啊!”推不动之后,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似乎是笃定了秦放不会走一样。
  秦放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了计算,拎著行李出了卧室。
  陆淮之握紧了拳头,刚要说风凉话。
  大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紧接著是一阵说话声,女人娇滴滴的欲语还休,男人的低声劝慰,再往后便是激烈的暧昧声。
  陆淮之尴尬的要死,室友和他女朋友在门外难舍难分。
  秦放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他?嗯,最好就这样分了吧,对,也省得他解释。陆淮之胡乱的想著。
  终于,室友告别了女友,进屋关门开灯,看到秦放诧异了一眼,颇为自来熟的打了声招呼:“嘿,你就是Alex的男朋友,秦放对吧。总是听他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emmm……叫什么来著。”
  “名不虚传。”秦放微笑著接下,眼角的馀光看了眼陆淮之,灯光下他的脸微红。
  “对对对,我学中文不久……你都不知道,Alex刚来这里,可是有不少人追的,后来他说自己有个很厉害的男朋友,大家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本人长的真的太帅了……”说著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相册,嘴里还在继续叨叨叨,“你可是我们学院如雷官耳的人物了,你看这些中国结……”
  陆淮之觉得他的话有些多。偏生Ben完全没有这个自觉。他抬手盖住了他的手机,“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哦,我马上说完。”
  陆淮之一脸的生无可恋,只能从秦放入手,把他拖回到自己的卧室。
  留在外面的Ben念叨著:“这大概就是中国人说的春宵一夜值千金吧。”
  回到卧室,陆淮之把门关上后看向秦放。“那个都是他乱说的,你听听就算了,不要想太多。”
  “他刚有说什么吗?”秦放看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就想笑。
  “哦,没什么,就是阶段性测试的前一天在树上不小心挂了个中国结,然后测试结果出来后,我考的很好,别人以为我是在许愿,照瓢画葫芦的挂了好多。”
  陆淮之没说的是那天刚好是白色情人节,中国结上还穿了一个人的名字。不知道是谁说名字上写著中国的考神,那些人照猫画虎,把秦放的名字写的四不像,最后直接拿著去复印了好多张,穿在中国结下面,挂满了一树。红色的中国结在风中飘荡著,很漂亮,还上了他们学院推特。后来有心人说这只是一个中国名字,谣言不攻自破,也就无人提起这事。
  行李被关在了门外,秦放想起自己之前的目的,开了门。
  陆淮之盯著门看了几秒,故作淡定道:“总算走了。”心里却没来由的堵的慌。
  秦放的手机掉在了床上,这会儿嗡嗡的震了好几下。
  陆淮之没打算偷窥别人的隐私,只想把东西藏起来。
  手机屏锁的照片是他高二时的那个中秋,和秦放一个出去玩看烟火拍的。
  屏幕上亮著,因为接连出现的消息。
  【江狐狸】:儿子,你这几天怎么请假了?你们局里说你发烧了,严重吗?
  【江狐狸】:对了,陆谨言那案子你别瞎掺和,他本来就清清白白的,出来是迟早的事情,你告诉小陆别让他著急干蠢事。
  【江狐狸】:不过好像迟了,听你大伯的意思他好像和你爷爷谈过。你这几天要是没事赶紧和他解释一下。
  【江狐狸】: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然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出人来。
  秦放拿著行李和钱包进来就看到陆淮之盯著手机看的认真。似乎是听到动静,才缓过神来看他:“秦放,你最近发过烧了?”
  秦放把那张照片递给他:“我留了底片。”这张给你。
  陆淮之抬头,照片就是之前他弄丢的那张。一时间喉头微哽,鼻尖发涩:“秦放,对不起,我干了件蠢事。”秦放在他旁边坐下,一只手轻抚在背上,柔声道:“怎么了?慢慢说。”
  “你今晚不会走了吧!”陆淮之突然扭头看他,眼里满是希冀和恳求。等秦放的点头后,才长话短说的解释了一遍因为陆谨言的事情自己和江老爷子的约定。
  说完后,陆淮之像个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看著秦放的脸色。
  果然,秦放脸黑了一度:“陆淮之,你是傻子吗?这样都能被骗?”
  “我——”虽然被骂是情理之中,但陆淮之心里也不平衡,当即就怼了回去:“事发突然,我哪里知道要怎么办?再说了,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忙的要死,又遇到这种事,简直是所有糟心的事情都让我遇上了,找人帮忙但是没有人能联系上,做实验数据又出了问题,钱包证件照片又丢了,想找个人发泄心情,你却又不在身边,你以为我想啊!死秦放,臭秦放……”说到最后,陆淮之索性开始坦白自己是怎么和丽萨她们合谋设计分手的。
  秦放看著他絮絮叨叨的说著,有些心疼:“都过去了。”
  陆淮之闻言,沉默了,良久才道:“以后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我答应了爷爷,说咱们……”
  “不用管。”
  “嗯?”
  秦放简单解释道,电话里随便说说的,算不上证据。而且这事从一开始就是江老爷子在诱导他答应的,违背了当初合同里白纸黑色的条约。
  陆淮之听他思路清晰的讲著,突然觉得这个男朋友有点靠谱。刚想夸一句,就听到秦放声音小了下去,蔫蔫的:“小班长,我有些冷。”
  陆淮之担心他被冻到发烧。用手背粗略的感受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觉得是有些热,谨慎起见,把人放倒在床上后,转身去拿备用药箱。
  37.0摄氏度。陆淮之看著温度计上的数字,松了口气。想著自己大概是关心则乱。
  眼看著陆淮之起身就要走,秦放一把环住对方的腰,把人圈在怀里。
  陆淮之猝不及防,跌坐在床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上,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只听他道:“小班长,如果种子不死,那必将会有盛放的一天!”
  说完,他的下巴很轻的搭在陆淮之的肩膀上。
  像风吹过花海般细语呢喃:“我想,为你种一片花海!”
  陆淮之心思百转千回。他说他们之间爱情的种子没有结果,秦放就给他这样的承诺。
  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他喉结滚动,张了张嘴,应道:“好啊!”声音轻的几不可闻。“我等著。”
  才说完,只觉得唇上一热,炙热的温度软软的贴在上面,像是火漆封缄,带著淡淡的松香,许下两个人对未来的企盼。
  -
  自那日过后,一切又回归到了正轨上,那个夏天,陆淮之通过了四年期的考核,也完成了论文,在下半个秋天和冬天正式进入了临床的学习。
  秦放本科顺利毕业,考入了海城警察局的刑警大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警徽和工作证。同年,也开始了在职刑事侦查学硕士的攻读。
  世界旋转不停,每个人都在尽情的书写他们的故事。
  正式踏入社会之后。两人聚少离多,好像每次匆匆见了一面,还没来得及叙叙旧,就被拉扯回到工作上去,医院忙碌的实习,局里紧张的人手调派。
  那年的他们,站在职业的最底层,即便在同龄中有著出色的表现,也是一只菜鸟,跌跌撞撞的一路摸爬滚打,朝著彼此的约定前进。
  【92】捉虫
  
  四年后的某个夜晚。
  海城人民医院。
  刚结束了一场急诊胸外伤手术的陆淮之走出手术室,洗了个手,去换衣间拿自己的白大褂。
  外面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刚在手术室就听人在说了,一个丈夫怀疑自己老婆出轨,就把人打了,谁知道老婆怀孕,这会儿又著急著保胎,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不过在医院这几年,人情冷暖他也看了不少。遇上这事,也是那个女人的悲剧。
  白大褂搭在手上,开了手术室的门。
  “陆医生,先别关。”一个护士拿著一个手术包跟在后面出来。“谢谢。你今天走的有点早啊!”
  “早吗?也快九点了吧。”陆淮之笑道。
  护士也笑了一下,小声说:“这手术包可是我拿科室的物资换来的,你别说出去。”
  陆淮之点头。
  “我把人送来的时候还是活著的,这才半个多小时,你就跟我说她们母子双亡,你们这哪里是救人的,我看杀人还差不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男人在外面等的不耐烦,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爆满,后面还跟著不少的家属,女的呜呜咽咽的哭 ,男的有想拦著人的,但被甩开。
  “谁是给我老婆开刀的医生,你让他出来!”男人声音陡然拔高,激动的破了音,刷的一下从兜里拔出了可伸缩的美工刀,上面染著血,放在黑色的裤子里看不出。
  场面一度僵持,陆淮之开了门,像是终于打开了一个破口,刀口对准护士,男人直接冲了过来,来势汹汹。
  “你给我去死!”
  陆淮之神色一变,把白大褂扔给了护士,抬腿一个横扫,男人避之不及,身形晃荡,半跪在地上,将刀尖重新对上陆淮之,陆淮之眼疾手快,一伸手,捏住了男人的手腕,动作快狠准。男人吃痛,一松手,刀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楼下传来警局的鸣笛声。
  男人哆嗦了几下,在警察到场之后,装出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反咬一口陆淮之故意伤人。
  陆淮之看向穿著警服的秦放,眉头微挑。
  秦放一个手铐将男人上去,冲著后面跟班的一个小警察道:“带走。”
  “队长,我来!”一个女警抢白道。上前后还挑衅的看了眼陆淮之。
  “秦队,陆医生要带回去做笔录吗?”
  状似无意的好问道。
  秦放还没有回答。女警手里的男人挣扎著脱离了她的掌控,朝著人群中跑去。
  好在剩下的其他警察,直接把男人围住。
  现场才没有失控。
  秦放看了女警一眼,把人交给了另一个同在实习期的男生。
  “他刚刚打了我,你们为什么只带我一个人?我不服气!”男人一脸的横肉抖了几抖,挣扎著喊道。
  秦放确认陆淮之没有受伤后,才转过头,慢条斯理的整理著自己的袖口,说道:“李大广是吗?我们之前接到报警,你涉嫌杀害王青女士。现在嘛,多了一条,企图暴力伤医。”
  “那我老婆被他们弄死了这笔账要怎么算?”
  “你老婆到底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不家暴,不捅刀,至于弄的现在一尸两命吗?”旁边的实习男警忍不住说道。
  “先带走。”秦放命令道。
  陆淮之跟著秦放上了最后一辆。
  副驾驶位上,陆淮之连洗手衣都没来得及换。自从开始实习,陆淮之跟了一个海城人民医院心胸外专家的博导后,他在医院提供的公寓住下。
  秦放没事的时候总是拉著他去健身,大半年过去,肌肉练得更加的匀称和结实。
  洗手衣穿在他身上,略显的有些宽大。现在刚好是春末换季的时候,入夜后微寒。
  秦放开车一路疾驰到警局,路上偶尔聊些最近身边发生的趣事。下车后,留嘴说道:“你待会儿笔录做好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陆淮之问道:“干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秦放也没解释。
  做完笔录后,陆淮之轻车熟路敲开了门,里面没人,想来秦放应该还在审讯。
  进屋后,找了个椅子坐下。
  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打开手机,这会儿好多人发来慰问和关心。更好视频直播报道他把李大广撂倒的视频,镜头虽然在晃,但对准他的角度,把他的脸和身形拍的清楚。
  陆淮之微微叹气: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门外有人在敲,陆淮之起身去开门,来的刚好是之前的那个女警,陆淮之看了眼胸前的工作证,名字是杨月华。
  女生笑容灿烂,但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微微凝固了,不过瞬间掩饰过去了。
  “原来是陆医生在啊。队长的办公室放著很多的机密文件,一般人不能随便进的。陆医生不知道吧!”
  看著她手里拎著的外卖包装盒,陆淮之刚想反驳几句,就听到秦放的声音,“谢谢你帮忙拿进来。”说著拿回食盒,反手关上门,迳直走到工作桌上放下。
  “站那儿干嘛。快来吃!”
  陆淮之盯著秦放看了几眼,“刚那女警长的不错啊!”
  “有吗?快来吃,本来送过来就有些时间了,再不吃菜都凉了。在你们医院门口那家桥头饭馆订的。听老板娘说你们科室经常在哪里点。应该还算合口味。”
  包装盒打开之后,家常菜独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手术室的饭菜一般,陆淮之晚饭去的迟了就剩下些冷的,也没什么胃口吃,这会儿被勾了起来,接过筷子和米饭就吃了起来。
  “这酸菜鱼是不是有点酸啊?”
  秦放夹了片鱼肉放到陆淮之的米饭上,“你尝尝?”
  陆淮之咬了一口细嫩的鱼肉,味道鲜美,咽下后才道:“不酸啊。你要是吃不惯放著我来。”要知道他们家的酸菜鱼可是招牌菜,怎么可能说砸就砸。
  “是吗?可能是我觉得酸的有点厉害!”
  听他这么说,陆淮之抬头,对上他的笑,才意识到秦放是说他吃醋了。
  哼,没良心的,要不是你在外面招蜂引蝶,他至于吃醋吗?这么想著,陆淮之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吃的差不多了,收拾了下餐具,秦放打了声招呼下班。
  还在加班的其他人听到这话后起哄:“头儿,你可真够意思!”
  “这事得谢谢嫂子吧!”
  “头还没有结婚吧?哪里来的嫂子?”杨月华说道。
  “小杨这你就不懂了吧,还在追的女朋友那就是未来嫂子啊!”
  你一言我一句的,陆淮之横了眼秦放,快步走了出去。
  秦放看著这群火上添油的家伙,无语道:“看来你们更喜欢加班!”
  众人纷纷收拾手上的动作,准备离开。
  秦放立马追上陆淮之。
  晚风吹的人有些头疼,但陆淮之觉得闷的有些厉害,秦放把车窗摇上,见陆淮之确实没有开口的打算,解释道:“还在因为那个女警生气?”
  陆淮之不吭声。
  “她是我们局长的侄女,就是来走个过场混个实习证的。”
  “我对她绝对没有想法。”
  “嗯。我知道。”陆淮之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有些困的眯了眯眼。
  秦放看他累了,放缓了车速。
  外面传来犬吠声,陆淮之被惊醒,看到小区公寓门前的花坛,这才开口:“到了?”
  秦放嗯了一声,俯身过来帮陆淮之解开安全带。陆淮之意识还没完全回笼,有些迷糊的走下车,被秦放喊住了。
  陆淮之回头,身上落了一件外套。
  他朝自己的公寓走去,站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结果电梯刚到,秦放就出现了。
  “去停了个车。”
  电梯上行,一路到六楼。
  陆淮之进屋后,简单换洗了一下,隐隐觉得忘记了什么,但是最近忙的要死,论文的死线也快到了,手术又排的要死,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好好睡上觉了。
  对了,论文。陆淮之抱著电脑,打开文档,打了几个哈欠,开始修修改改。
  改著改著,就睡著了。
  秦放自觉的被一路无视,想著陆淮之这会儿大概气还没消,也不凑上去找事。抽出笔记本,想给陆淮之盖个被子。不想又把人弄醒了。
  陆淮之嘤咛了一声,透过眼缝模糊看到眼前的身形,接著就睡了回去。
  秦放在一旁睡下,单手撑著脑袋,看了陆淮之一会儿,道了声晚安,这才睡去。
  陆淮之第二天是闻著早餐的味儿起来的。
  刷牙洗脸后,看到桌上的皮蛋瘦肉粥还有煎蛋,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搬到这里来之后就没做过早餐,难道是他家出现了勤劳的田螺姑娘?
  看了好几遍,这才走到桌前,吃了起来。
  味道还不错,皮蛋瘦肉粥熬的入口即化,这会儿温度刚好,煎蛋咬了一口之后,里面的蛋黄微微流动著,应该是七分熟。
  陆淮之满足极了。
  卧室里传来闹钟的声音,他放下餐具,去关掉。回来后看到玄关口站著穿著运动装的秦放,看样子是刚晨跑回来,整个人身上还流著不少的汗。“起来了!”
  陆淮之觉得自己大概是幻觉。
  坐下接著喝粥。
  “味道还不错吧!”秦放说完就去洗澡了。
  留下陆淮之一脸的玄幻。
  陆淮之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就赶著去上班了。
  秦放出来后没看到人,简单的喝了碗粥,就走了。
  【93】
  
  第二天一早,科室早交班,陆淮之被当面批评了。
  昨晚是他值夜班,没有请假却擅离职守。
  好在昨晚没有发生什么紧急的病情,加上情况特殊,虽然对病人家属动手但维护的却是他们医务人员的立场,功过相抵,两不相欠。
  陆淮之的心犹如过山车一般,最后堪堪落定。
  查完房没多久,病房里又传来有人嚎啕大哭的声音,连带著整个病区都被弄的乱糟糟的。
  陆淮之经过走廊,进入病房,不断有人热情的打著招呼,最后视线落在17床的夏菊素身上。她头发花白,佝偻著背,掩面哭著,眼泪鼻涕弄脏了整张脸。
  安抚好她的心情,旁边的病友道,“她老伴上个月走了,儿子也不管她,家里没钱治病,刚才护士来催,说是医药费欠费了,让人及时去交钱,医生啊,你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啊!”
  陆淮之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先道:“阿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儿子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这事怎么处理?”说著抽了好些纸巾递给她。
  夏菊素一边抽泣,一边哽咽:“他不会来的,他不要我了……”反反复复重复著这话,听起来著实有些可怜。
  陆淮之跟旁边的病友打了声招呼,出去找夏菊素家人的联系方式了。
  医生站的某台座机前,陆淮之照著刚在病人信息档案里面找到的家属联系方式敲下了号码,拨了过去,三声嘟嘟嘟之后,对方接通了。
  “你好,请问是夏菊素的家属吗?”
  “不是,我和她没关系,别来找我。”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完就挂断了。
  听著忙音,陆淮之皱眉,不死心的又打了一次。
  “都说了别来找我,她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清楚。”
  “你能来一趟吗?”
  “没时间,没空。”说完,又直接挂断了。
  陆淮之放好电话,一抬头,就看到了病房门口张望著她的夏菊素,老人的眼里带著点期待,看著让人心疼。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陆淮之微叹口气,朝她走去,还没说什么,老人就先张口说了:“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阿婆你别急,你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
  “我就知道他还在怨我们,他不来了,是吗?”
  听她这口气,陆淮之就知道这里面肯定又有故事,半晌才道:“阿婆,他为什么怨你们啊?”
  夏菊素没说话,转身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坐著。
  那边有护士在叫,陆淮之也只好放下手头的事情。
  -
  秦放今天回头去上班。就和上头请示了一下,把自己手下实习的那个女警调离到别人那儿去。
  搞定事情之后立马给陆淮之就发了个短信。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信。一时间心里也有些纳闷。回想起上次他俩关系闹这么僵还是在陆淮之去英国做交流生那年。
  索性中午没有什么事情。他踩点下班,就去医院探望。到的时候陆淮之还在忙,他在科室外面的走廊兜兜转转。视线落在科室人员的简介栏上。
  一排一排的看下来,就看到了陆淮之的简介。学历上写著硕士学位。算了算时间,最近也快他博士毕业了。
  中午时间,大家基本都去吃饭了。秦放的出现格外的显眼,身形颀长,容貌俊俏。
  还在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看到他一直盯著简介栏看,想著大概是在找人。
  其中一个年轻的在大家的怂恿下上去打了招呼。
  “你好,请问……请问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秦放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护士看他一直盯著陆淮之的照片,说道:“小陆医生是我们这儿长的最帅的医生了,业务能力也很强,口碑很好的,我和他挺熟的,你要是想找他看病我可以帮忙的?”
  秦放挑眉:“你们很熟?”
  “对啊,陆医生可是我们科室最受欢迎的人了……”
  “他现在在忙什么?”秦放打断了她继续花痴。
  “哦,今天早上陆医生他们组有一个病人欠了医药费,没人交钱,病人本身和家里人关系也不太好,我看陆医生还挺烦这事的……”聊到熟悉的领域,小护士就开始叭叭叭的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就被秦放带到沟里。
  秦放去了夏菊素的病房,三言两语问了该问的信息之后,给认识的一个民警打了个电话,让人帮忙处理这事。
  出来后,那护士一脸的崇拜:“帅哥,你还认识警察啊!”
  秦放没有来得及回话,就听到了陆淮之的声音。
  “秦放?”
  陆淮之刚把一份整理好的病例拿去护士站,就看到了熟悉的侧脸。
  “结束了?”秦放回眸冲他一笑。
  “嗯,你怎么来了?”
  “喊你吃饭。”
  陆淮之脱下白大概,洗完手,就跟著走了。
  留下护士站的其他小护士,一个劲儿的八卦。
  “帅哥都和帅哥做朋友吗?”
  “陆医生今年毕业后就是博士了吧,这么年轻,未来可期啊。”
  “是啊,听说他来咱们医院之后就没有修过一天的假,真是太拼了!”
  “他刚来那会儿,护士长就动过牵红线的念头,但是都被陆医生拒绝了!哎,真是可惜!”
  “也不知道刚才的那个大帅哥有没有对象了!”
  “好了,别想了,你们都去吃饭,这儿我守著。”值班护士把话题终结掉,开始了手上的工作。
  -
  饭馆里,两人一边吃著一边聊著。
  陆淮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今天早上科室忙著整理病例,还没来得及看消息,这会儿打开手机看到秦放发过来的,心里莫名的开心,嘴上却不饶人:“我又没让你把人送走,你不是说是你上司的亲戚吗?不怕被穿小鞋。”
  “有什么好怕的。”秦放一脸的无所谓。“对了,这个暑假能像你借一个月的时间吗?”
  “干嘛?”
  “听你们科室的小护士说,你进医院后就没有休过假,所以不要拒绝我。”
  陆淮之抬头看他:“可以啊,这是你第一次来我们科室吧,套话的功力见长啊!”
  “一般一般吧。”
  -
  几天后,夏菊素的事情解决了,听说是老一辈的太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结果老大出事走了,老三在国外,要用人的时候连个人影找不到,只剩下老二在照顾,偏偏老人家不承认自己偏心,最后闹成这样。到底还是血亲,最后协商的结果就是老人服软道歉,老二给了点赡养费,把欠下的医药费空缺暂时填补上了。
  陆淮之知道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后来听护士们聊天才知道是秦放让人帮忙做的,心里有点高兴。
  -
  踩著五月份的尾巴,陆淮之完成了论文的答辩,成功拿到了博士学位。和海城人民医院也顺利的签约了。
  陆淮之毕业典礼那天,秦放特意请假赶去首都看他。
  两人故地重游,撞见不少认识的教授和同学,收获了不少的祝福。
  -
  傍晚吃饭的时候。秦放出去接了个电话,陆淮之本来没有想要偷听的意思,但是出去上厕所不小心就听到了从手机那头传过来女人的说话声音。
  “婚戒的款式你最好还是把人带过来挑……”
  周围的人来人往,秦放看样子就要转身,陆淮之莫名的有种做贼心虚,转头回了餐桌,忘记了自己本来是要去厕所的想法。
  秦放回来的时候,对刚才的电话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
  陆淮之也不敢问,生怕说了之后,自己心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他似乎是越来越胆小了。大概是随著岁月的累积,看多了世态炎凉,所以过的越来越谨小慎微。
  也就接了一通电话的功夫,秦放敏锐的察觉到对面情绪的变化,关心道:“怎么了?”
  陆淮之淡淡的笑了一下,有些勉强,“没什么,快吃吧!”说著就给他夹了点菜。
  两人看上去似乎和从前一样。
  -
  回到海城后没多久,杨月华约陆淮之见了一面。
  说是秦放准备在这个暑假和她结婚,让陆淮之彻底死心。
  陆淮之本来毕业后是安排了出去旅行的,听到这消息后,如遭雷劈,心情差的要死,把行程全都改成呆在医院工作,就连不是他值班的时间,也留在科室过夜。
  偶尔和秦放遇上的时候,秦放总是聊一些关于婚礼的事情,这让他很焦躁不安。
  最让人生气的是秦放给那个人准备的喜好还都和他的口味和想法惊人的一致,这简直就是?心到家了。
  于是,在秦放兴致冲冲的准备求婚的日子里,陆淮之在沉浸在毕业季分手季的痛苦失恋中,最后索性献身工作,投入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
  -
  起初,秦放以为陆淮之工作忙是想给他们婚礼和蜜月腾时间。渐渐的反应过来不对味的时候是在给陆淮之庆生那天。
  那天,秦放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结果陆淮之还是以工作为由推掉了。
  这简直匪夷所思。
  再怎么忙,生日还是要过的吧?
  秦放给陆淮之打了电话,没打通,也不知道是在手术还是在忙其他什么事情,最后只好带上庆生的蛋糕等礼物开车去医院。
  海城人民医院,陆淮之坐在胸外科办公室的电脑前,整理著明天的手术安排。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里安静的躺著一条未读信息。
  八点多的时候,各楼层响起了广播声:“急诊1楼,333!”“急诊1楼,333!”“急诊1楼,333!”
  333代表著群体性的创伤情况,当广播向全院发出“集结号”时,管气道通畅的麻醉科、耳鼻咽喉科医生;管生命支持的心脏内、外科医生,只要没有在为病人做治疗的,马上从四面八方奔向急诊抢救室。
  陆淮之停下手上动作,立马坐电梯下1楼,出住院大楼,朝著急诊1楼跑去。
  路上,手机嗡嗡嗡的响个不停,陆淮之快速浏览工作群的聊天记录,大致了解这次事件的情况。
  及山岭隧道发生事故,大火伴浓烟毒气扩散,目前正在抢救中。
  海城七家医院里,海城人民医院是离的最近的。
  他们医院应该是接收病人的主力。
  陆淮之退出工作群就要关掉微信的时候,看到了置顶的那条聊天记录,
  晚上科室见。有惊喜!
  时间是六点三十九。
  来医院最近的路就是走及山岭隧道,按道理说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算时间秦放怎么都该到了,可是……
  陆淮之眼皮一跳,心慌的手有些脱力,抓在掌心的手机差点滑落到地上。
  旁边人来人往,大家都打起精神,做著最好的准备迎接这场恶战。
  陆淮之立马给秦放打了电话,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如此的漫长。
  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啊……
  电话结束了嘟嘟嘟的忙音,等来的却是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陆淮之的心陡然悬到嗓子眼,眼尾也不自觉的有些发红。
  大厅里,有人在喊著:“我车上还没人,谁来!”
  那是一个开救护车的司机。
  闻言,陆淮之立马应道:“算我一个!”说著,就跑了过去,上了车。
  一路上,陆淮之握著手机,等著回音,但是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94】
  
  及山岭隧道,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七点十五分左右,事故发生。
  半个小时内,交警大队、民警、协警、消防员等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疏散,救援,灭火,救治等工作陆陆续续都展开来。
  七点零八分的时候,秦放的车子刚开到隧道外一千米左右的地方,隧道内就传来爆炸声。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前面的人看到危险,及时停下,路就堵上了。
  刚进隧道的司机本能往后退出,有些慌张的直接弃车而逃。更有甚者,退车和后面的相撞,车子歪歪扭扭,乱七八糟的停著。
  等到各种鸣笛的警车出现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五分了。
  这种时候,时间就是生命,能救一个是一个。
  秦放扫了眼旁边精心准备的饮料,拧开来,倒在新买的衬衫上。
  攥在手里,下车后逆流而上。
  旁边有人提醒,前面危险,秦放坦言自己是个警察,有义务站出来,即便这种场面他应付起来并不专业。
  隧道口跌跌撞撞的出现了好几个人。
  一个浑身都脏兮兮,头发凌乱不堪,身上沾著点血污的中年女人不停的抓住旁边的人问话。
  然后每听到一次回答,心口就越发的沉闷。
  “你看到我的女儿了吗?”
  同是事故者的一个男人回应了他:“我连自己的亲人都找不到。”
  说著说著,他自己也哭了起来。
  他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烈火浓烟中爬出,迎接的却是悲伤的事实。
  秦放迎面走了过来,女人忐忑犹豫了几分,最后还是扑上去问了:“你看到我女儿了吗?”
  “她还在里面,我们的公交车翻了,就在前面,你救救她,我求求你,你救救她吧,她才十岁……”
  秦放拍了拍她的肩,安抚她,估计烟雾的密度还会升高,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割裂了衬衫,分给他们,让他们早点出去。
  这会儿找女儿的女人哭晕了过去。秦放想起自己忘记给陆淮之报平安了,不过时间紧迫,也由不得他了,事故发生的这一片,信号很差。
  秦放给自己留了一小块捂嘴的湿布条,接著往里走。
  越往里走,浓烟越大,视野越差,浓烟里夹杂著不明的颗粒,不小心通过呼吸道进入肺都会让人咳嗽上好一阵子。
  秦放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辆翻车的公交车,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凑近后粗略的搜寻,不出意外,那个女人的女儿应该还在。
  秦放找到小女孩的时候,小女孩半个人都在玻璃渣里。浑身血淋淋的,手电的白色光线照在上面触目惊心。
  确认还有轻微的呼吸声,评估了救援的难易程度。
  附近没有水,手上的布条杯水车薪,好在聊胜于无。
  几乎是同一时间,秦放脱下身上的白色工装背心,用尿液打湿后,堵住自己的口鼻,将小女孩抱起,朝著隧道口走去。这时候外面传来救援队的喊叫声。
  第一批的救护车正在待命当中。
  秦放带著小女孩出来的时候,女孩的情况并不太好。第一时间就上了救护车。
  陆淮之是第三批到的,现场已经被控制的很好,大家分工合作,配合的相当默契。
  一个被烧成木炭的人被送到了他们的车上,带著皮肤组织被烧的烧焦羽毛味。刺鼻而浓烈,好在大家带著口罩,降低了不少的浓度。但生理性的眼泪还是被不由自主的呛了出来。
  全身重度烧伤。
  气道水肿。
  需要立刻行气管切开术!
  陆淮之做出诊断后立刻就进行了操作。
  动作规范,流畅,看的旁边一个经验老道的普外科主治医夸口称赞。
  病情暂时稳定下来后,开始对身上的烧伤和异物进行清理。
  患者的衣服被烧的不成样子,用生理盐水进行一点一点慢慢的处理。
  从患者鞋底上取下一个烧糊了的塑料胶套以及半张纸。
  陆淮之盯著纸上的照片看了足足六十秒,旁边的医生关心道:“怎么,这人你认识?”
  陆淮之不答。心里却反复把眼前这人的身体特征进行了评估,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绝对不是秦放。
  但是——
  秦放现在在哪儿呢?
  海城人民医院门口,有警卫在管理,保证车子到急诊大厅一路畅通。
  陆淮之把病人转交到重症监护室,简洁明了的说明病情,接著就加入到急症病人的处理中。
  十一点四十一分的时候,他刚处理好一个张力性气胸的病人,才出急诊手术室,身体累的不行,思维却格外的清醒。不能停下来,似乎一停下,就会想到让自己害怕的东西似的。
  “陆医生!”
  陆淮之一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但是刷的一下就黑了脸,秦放受伤了,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就不能珍惜自己的身体吗?
  “能帮我处理一下吗?”他就站在那里,裸露的手臂上沾著的插入血肉的玻璃渣。毫无规律排布的玻璃渣在夜晚的灯光下反射出晃眼的光。
  手术室外,医务人员来来往往,仍在紧张奋战中。似乎没有人在意秦放身上的伤口。
  陆淮之沉著脸,压著疲惫的嗓子,道:“跟我来!”
  急诊和外科的诊疗室里,人还很多,吵闹的厉害。
  陆淮之带著秦放打门口的走廊经过,上了电梯,穿到了胸外科的诊疗室。
  轻车熟路的输入密码,打开诊疗室,转过身开始在柜台上寻找清理伤口需要的工具。
  秦放进屋后就把门关上,顺带关上了灯。
  陆淮之眼前一黑,问道:“怎么停电了?”
  好在手套还没有换上,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刚要打开手电,怀里就被秦放塞了一小盒东西。
  紧接就听到了“男朋友,生日快乐!”
  今天事情著实太多,忙的自顾不暇,陆淮之也是经他提醒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这事。
  没过几秒,他眼前微微一亮,手机屏幕正中间是一个大大蜡烛。右上角上显示著十一点五十七分。
  深夜的住院大楼,非常安静。
  漆黑一片的诊疗室里,手机上的蜡烛是唯一的光亮,藉著散射的光,陆淮之手里的盒子应该是甜品。
  “快许愿,时间不多了!”
  秦放在一旁催促道。
  “你要是不想许愿,可以把愿望送给我!”
  陆淮之瞅了他一眼,这人的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敢情这几年他身上的社会毒打还是欠少啊。“臭不要脸!”
  “哎,快点,你的生日就剩两分钟了!再不许愿就来不及了!”
  他一说完,就看到微光照著的陆淮之双手合十,闭上眼,也不知道许了什么愿,接著就道:“好了!”
  “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 !”陆淮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说:“怎么吹蜡烛!”
  秦放晃了一下手机,蜡烛就算是吹灭了。
  开了灯,陆淮之才看到手心里塞著的东西,是巴掌大的提拉米苏小盒子。看包装应该是医院楼下的甜品店买的。
  “不打开尝尝吗?”
  秦放眼神示意陆淮之打开。
  陆淮之犹豫著,秦放直接自己上手打开来,然后一脸期待的看著陆淮之,陆淮之:“……你觉得还能吃吗?”
  “当然!”秦放催促道。“还剩一分钟。别磨蹭。”
  盯著秦放看了几秒,陆淮之道:“诊疗室里都是细菌,你不觉得它暴露在空气里被污染了吗?”顿了几秒后,接著道:“而且这蛋糕过了最佳赏味期了吧!”
  秦放心里抓狂,没忍住直接伸手抓出里面的戒指。
  陆淮之眉尖上扬,还挺意外的,不过他不是要和那个姓杨的结婚了吗?还在他面前整这一套?真当他好骗!
  “陆淮之,我们——”秦放后面的话直接被陆淮之打断了。
  “你手上的外伤还是先清理比较好。时间久了,容易感染而且也不容易恢复。”
  清冷的声音像是春雪,带著点冷,又莫名的有些暖。
  放在一边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
  十二点过了。
  秦放叹了口气,完全不理解陆淮之最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恐婚???也不是没有可能。秦放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试探试探。
  “陆医生,我要结婚了。”
  秦放这话才说完,陆淮之捏著镊子的手力气不由重了几分,秦放吃痛,但比起陆淮之的反应来,似乎也算不上痛。
  听到秦放的倒抽气声,陆淮之抱歉道:“对不起,一时没注意,力气重了几分。”
  “没事。也不是很疼。”秦放回道。心道:这反应看来刺激原是八九不离十了。“你就不问问我结婚对象是谁?”
  “是谁又与我有什么关系?”陆淮之平淡道,但倒生理盐水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水都空流了。
  秦放提醒了一下。
  陆淮之反倒说是秦放故意把手挪开。
  这反应,怕是真的恐婚没跑了。秦放在心里笑道。不过人嘛,他是要的,只是得费点手段,不能直著来,“那我的婚礼你来吗?”
  陆淮之刚想拒绝,就听到秦放接著道:“你难道就真的甘心我的神秘对像把你比下去吗?”
  “秦放,你个渣男!”陆淮之清理完他的手臂,涂上碘伏,接著缠上了绷带。“你就没有考虑过你对象的态度吗?”说完这话,他有些迟疑,看秦放这样子,貌似是支持他去——抢婚?
  陆淮之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这个念头雷到了,愤愤道:“请我去你婚礼也不怕我砸场子?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秦放突然嘴角上扬,满脸的笑意。
  陆淮之压著绷带的力度加了几分,包绕在秦放的手臂,紧的有些厉害。“你这也太不尊重新娘了吧!”
  “新娘?”秦放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哼,我之前就奇怪你为什么那么著急和那个小女警撇清关系,原来是只是为了逢场作戏……”
  陆淮之说著说著,就觉得自己酸的有些厉害,忽而就止住了发言。结束后不忘绕著他的手臂打了个蝴蝶结!
  还拿出手机拍照留念发了朋友圈。
  秦放看著他的恶趣味,眸子微亮,起身对著他道:“我下礼拜一结婚,记得空出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来。请柬就算了,大家都认识你,车票住宿我全包,你也可以就当这是一次去北欧旅行的机会!”
  陆淮之刚想拒绝:我缺你那点资助吗?转头一想他竟然给那个女警安排他最喜欢的婚礼模式,现在又暗示的这么明显,说不定是真的支持他去抢婚!!!
  他眼里亮晶晶,像极了小时候看上的玩具一定要抢到手的模样。
  秦放心里偷著乐,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处理干净,省的到时候?心。
  【95】正文完结
  
  第二天,当地新闻就报道了及山岭隧道燃烧的事情。后续的调查也在跟进。
  医院里也来了些记者。
  周景礼结束完病人及其家属的采访之后,就抽空去找陆淮之了解内部的具体情况。这次事故闹的这么大,政府肯定会做出对应的处理,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陆淮之今天一天都泡在手术室。
  上午给主刀的专家做二助,下午专家走了,自己上。
  累了一天,加上昨晚没有睡好,脱完手术衣直接坐在长凳,斜靠在手术室的墙上小憩,睡了过去。
  手术间新来的实习麻醉医生,休息时间拿著手机放松,和闺蜜聊了几句,说自己工作压力大,对方还调侃了几句说是玩笑。
  她转头就看到陆淮之的睡颜,像是证据一样,顺手一拍,发了过去。
  照片里的人长相精致,但是难掩面面容的憔悴。
  没多久,照片在网上走红。
  大家在感叹颜值的时候,也关注到了医生强度之大,工作是多么的辛苦!
  秦放在下班时间,找杨月华聊了几句。
  三言两语就把话套了出来。
  她听墙角后知道秦放一方面要对陆淮之保密结婚的事情,一方面就在套陆淮之的想法。他不甘心,于是从中作梗,骗陆淮之说他们要结婚了。
  没想到陆淮之竟然真的相信了,这让她的计划进行的意外的顺利。本来想著两人分手之后,自己再对秦放出手。
  但是现在看来,她也没有那个资格了。
  第二天她就递交了辞职申请,走了。
  秦放和她聊完之后,拿起手机,就看到了同事给他发的照片。
  头儿,这是上次来咱们这儿的医生吧!
  长得可真俊,你有没有他联系方式啊!
  秦放想都没想,直接把人拉黑,反正有事可以工作群联系。
  过了一会儿,又把人拉出来,回道:“他下周一结婚。”发完后之后,想了一下陆淮之穿西装的那个画面,有点小高兴。
  看著照片里陆淮之的睡颜,手术室的冷白灯光照在他身上,看上去整个人白的像精致的瓷器,让人又骄傲又心疼。回想起昨天看到的模样,真是瘦的不可思议,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喂的看上去匀称些,这才多久,又瘦成脱相了。明明自己也是医生,怎么就这么不注意身体健康,饮食均衡呢。
  秦放低头看著自己手上的绷带,有了主意。
  因为及山岭隧道事件,现在去海城人民医院的路要费上一些时间。
  秦放打了辆车,到医院的时候,陆淮之还在搞科室学习的小会。站在办公室门口听著陆淮之的发言,是关于肺癌治疗的最新指南学习。
  投影仪前的ppt整洁,丝滑,看上去一目了然。
  结束后,办公室的门开了,有人在整理这次学习记录。还有人在相互交流。
  陆淮之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就看到了秦放。
  “你怎么来了?”
  秦放故作可怜道:“伤口有些疼。”
  陆淮之顿了一下,想著应该不会发炎了吧,不过要是伤口没恢复好是不是会影响婚礼呢?到底还是在意这个人,说道:“跟我来。”
  后面看到他俩朝著换药室走去,好奇道:“谁啊,这是?”
  “陆医生朋友。”
  “最近总能看到他!”
  ……
  陆淮之给他换好药。
  终于想起了什么,说道:“去交钱。”
  秦放:“???”
  “我们医院换药要收费的,你这都两次占用医疗资源了。”
  “没钱,你看能不能以身相许!”
  “不行。要是让护士长发现我滥用东西,少不了又挨一顿骂。”
  “那我请你吃饭?”
  陆淮之的视线落在绷带上,觉得多少都要宰他一顿,勉强道:“看在你贿赂我的份上,凑合吧!先说好,太便宜了不行。”
  秦放偏头示意一起走。
  两人一起出去,秦放在外面等著陆淮之换下白大褂然后一起走。
  陆淮之的公寓离这里不远,所以并没有开车。
  走在半路上,陆淮之就接到了电话,说是送外卖的。刚想拒绝,旁边的秦放就说:“我买的。送到你家了。帮忙收一下。”
  陆淮之只好应下,让外卖员把东西放在门口先。
  唯一没想到的是这是一个开始。
  后面陆陆续续接到五六个,刚到家门口,和另一个外卖员碰上了。
  全都是什么十全大补汤,滋补品。
  陆淮之看的头疼。
  还有养生馆的营养品。
  “你这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怎么跟老太太一样被电视上的广告骗!再说了这些东西有效成分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就算真的有效,里面的含量也就那么点……”
  秦放摸了摸鼻子,被嫌弃了。
  “你要是钱真的多的没地方花,可以给我,对了这些东西现在还能退吗?”
  秦放:“……”
  好在秦放还点了药膳,晚饭也算有了著落。
  吃完之后,秦放是个伤患,陆淮之自觉地去洗碗。
  出来后,秦放诚邀他去散步。陆淮之本身也要倒垃圾,也就没拒绝。
  小区的花园,这个时候散步的人还挺多的,陆淮之走了一会儿就找地方坐下休息,看那些老头老太太在那边练太极,附近还有个广场,放著广场舞的音乐,聚集了不少。
  秦放绕著小路继续走著。
  陆淮之拿出手机,想起了什么,打开了百度,在搜索栏里输入:“前男友结婚如何抢婚?”
  一秒后,出现了各种网页。
  陆淮之点进去扫了几眼,发现都在说抢婚是犯法的,这样的婚姻是得不到法律认可的。
  当然还有人说只有气场强,豪华的抢婚才是够格的……
  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秦放,一个小孩撞在他腿上,看样子要哭,秦放蹲下身子,温柔耐心的安慰著。
  陆淮之默默的开始盘算著自己这些年的积累。
  各种投资加上和别人一起创业,零零总总身价也有好几百万。
  在秦放回来后,再三确认了他婚礼的时间和地点,默默的联系打开城堡的官网,开始咨询。
  一开始并不顺利,因为时间和场地的安排,需要提前预约。
  陆淮之有些犯愁。
  后半夜的时候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就松口了,说是那天下午有个下半场的顾客突然退了,可以预约,价格减半。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陆淮之立刻就付好订金,开始做其他的准备工作。
  隔天上班时候提前和领导请了年假,这些年陆淮之就跟个拼命三郎一样,现在突然请假,还是一连请了一个礼拜,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科室里的人好奇的不行。
  陆淮之打著哈哈,只说自己最近有点累,想要放松放松调整心情。
  天知道自己如果说自己去抢婚会是一件多么让人震惊的事情!
  所有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去英国前夕,秦放说邀请他做伴郎,陆淮之找借口拉上了他说先去排练排练,避免正式场合出现纰漏,遗憾终身。
  秦放求之不得。
  到了英国之后,秦放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被陆淮之牵著鼻子走。
  然后一路吃喝,顺带去领了个证。
  陆淮之心里有些忐忑,发现秦放没有抗拒,也不由的大胆起来。
  婚礼前夕,两人直接去了霍华德城堡。
  换衣服的时候,陆淮之在另一个房间,本来准备悄悄换上自己准备的衣服,谁知道秦放竟然过来了,还帮他整理衣领和袖口。拿他当个小孩似的。
  陆淮之只能配合著。
  后面跟著一个摄像师,还有好些个化妆师。
  秦放松开手,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让后面的团队上手妆容。
  陆淮之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这是怕他给他丢脸呢还是该说他对这场婚礼格外的重视。
  把秦放打发走之后,陆淮之在一群人的折腾下,换上了帅气精致的妆容。
  但心里有些不安,特意找时间联系上自己安排的人。收到对方整装待发的回复,才放心下来。
  服化道弄好之后,陆淮之推开门,外面站著他老陆还有一些穿著礼服的同学。
  陆淮之心里泛著嘀咕,这是把他的亲友团都招呼过来了,就是不知道待会儿他做出惊涛骇俗的事情来会不会吓死他们。
  伴随著音乐,陆淮之和他们一起走上了红毯,走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貌似没有看到秦放。
  谁知道一抬头,就看到一辆马车缓缓向他驶来。秦放坐在上面。穿著一身黑色的礼服。浑身上下透著贵族的气息,精致的像是从这个古堡里走出的伯爵。
  陆淮之沉浸在他的颜值中,后知后觉发现秦放已经下车,朝著他走来,牵起了他的手,朝著城堡走去。
  嗯?
  新娘在哪?
  我又在干嘛?
  陆淮之脑海里浮现一连串问号。
  安排好的人也没有出现。
  他俩现在这是顺水推舟直接成了?
  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在众人的目光下,步入城堡大厅,走到了司仪面前。
  “”Now, the man holding your hand is the one you will choose to spend your life with. ”
  现在,这个与你牵手的男性,是你将选择共度一生的伴侣。
  司仪看向秦放。
  “I did.”
  “yes,I do.”陆淮之笑著应道,眼眶莫名的有些湿润,眨了眨眼,努力克制住自己眼泪汹涌而出。
  秦放上前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
  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大厅里,司仪仍在继续。似乎为见证这一对新人而激动著。
  “You will be loyal and regard him only as a trustee.”
  你将忠诚并仅将他作为托付的人。
  “So, you two, you are now going through the most exhilarating part. I now congratulate and officially pronounce you husband and husband. You can kiss each other.”
  所以,你们二位,现在将经历最令人欣喜的环节。本人现在祝贺并且正式宣布二位结为夫夫。你们可以轻吻对方。
  旁边有人在起哄。
  “舌吻来一个!”
  “我们要看法式香吻!”
  两人四目相对,陆淮之突然笑了,半是羞涩办是主动的凑了上去。秦放的唇轻轻的覆盖了上去。
  没几秒就分开了。
  四下响起了掌声和祝福。
  秦放从怀里拿出婚戒,牵过陆淮之的手,小心翼翼的戴了上去。
  陆淮之鼻子一酸,喉咙哽咽,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一路走来,真的太不容易了,还好有你,还好你没有放弃……
  -
  结束后,接下来就是各种的聚会,酒席摆了几十桌。有主持人在上面控场,大家吃好喝好玩著。
  两人换了好几套礼服,户内户外拍了好些写真,陆淮之后面脸都笑僵了。至于秦放,只能从微表情里看出这人今天很高兴。
  两人玩的开心。
  瞅著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招待宾客。
  陆淮之看著乌泱泱的几十桌,觉得敬酒要疯。
  看到老陆的时候,还挺意外的,没想到秦放竟然连他都能搞定。
  整场下来,陆淮之那是三杯酒倒,大家也没有特别为难,秦放成了他们围攻的对象。喝到最后脸都白了。
  陆淮之看不下去,给拦住了。
  站了一天,陆淮之的第一感觉是没想到结个婚竟然比做一天的手术还要累。结束应酬后,看著遍地狼藉,他才想起来那个官网的客服骗了自己,那可是足足三十万啊,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抓狂之馀,身上一重,秦放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环住了他的脖子,一顿狂啃,陆淮之后知后觉的响起秦放这场婚礼应该是花了不少钱,又开始有些心疼,那么多钱,应该能在海城买一套房子了把。
  转念安慰自己这辈子难得一次,才把心里滴血的肉痛压下去。
  “花好月圆夜,你不觉得做点什么比较合适吗?”秦放搂著他的脖子,眨著水波潋滟的桃花眼望著他。
  四目相对,天雷勾地火,刺啦刺啦的燃烧著。
  陆淮之当然没有拒绝,伸手就开始扒拉秦放的衣服,衣服扣子太多,两人最后不耐烦,直接扯开来。
  ……
  房间里,一片凌乱,春光旖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入窗棂的时候,秦放抱著陆淮之,半躺在床头,露出结实的肌肉。
  “你骗我!!!”陆淮之咬牙感受著身上散架的痛,愤怒极了。蹭的就从他身上起来。虽然以前有听过事后身体会痛,但没想到……
  “有吗?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昨晚某人是怎么说的吗?”秦放看著陆淮之笑道。
  陆淮之显然还没忘记,脸一红,凶道:“你信不信你再惹我,我提著手术刀趁你睡著的时候把你解剖了!”
  “我身上还有什么不是你的!”秦放无所谓道。
  陆淮之龇牙:“……”他竟然无法反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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