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别的模特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轻松,迟逾自从最开始纠正他的坐姿之后没有再过来调整过,顾塬保持这个姿势没有想像中的累,准确来说,迟逾太了解他了,总是能够清楚的知道他坚持不了的临界点在哪里,然后提醒他放松休息。
正在画画的迟逾整个人都变得更加自在和放松,就像是在水里自由自在穿梭于水草之间的鱼,他凝视著面前的画纸,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工艺品,眼神肆意而深情,顾塬平白生出了他也喜欢他的念头。
顾塬的耳边只剩下纸张与铅笔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迟逾垂眸,手腕灵活地变换著各种姿势,铅笔起承转合之间在纸上留下的印记浓淡相宜,旁边的搁置的卫生纸已经被他用了好几张,撂下铅笔的手指翻飞把一张纸卫生纸卷成了三角尖的模样,脸又向画纸凑近了几分,原先走笔如飞的手现在正以一种温柔而小心翼翼的姿态为画中人擦拭出高光留白
末了噘著嘴轻轻一吹,眼中带光,深情又克制
“好了”迟逾放松一笑,绷直的肩也放了下来,捡起旁边折叠桶里的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铅笔灰
顾塬来到迟逾旁边简直跟一阵风似的,他的内心激动跟他的速度成正比,他可从来没有被人正儿八经的画过,还是迟逾这种一看就特牛逼的人,有点儿跃跃欲试
顾塬拘谨地站在迟逾椅子旁边,往画架前探了探,瞪大了他的眼睛去仔细瞅那副画,恨不得小眼睛瞬间变成卡姿兰大大大大眼睛。顾塬咂摸了一下嘴,摸著自己的下巴发自内心的感叹,“原来我竟然帅到了这种地步——”说完,真诚的呼了一口气
“噗——”迟逾一口水差点喷在了地毯上,幸好眼疾手快一把捞过了旁边的垃圾桶,看向顾塬的眼神复杂
迟逾有点力不从心,被他不要脸吓到了,瘫在沙发上跟没骨头的鱼儿一样,顾塬站在原地又欣赏了一遍,还是觉得自己真的太帅了,在心里毫不掩饰地把迟逾也夸了一遍,这个可不能明里夸他,不然会骄傲的,顾塬在心里头盘算著他的小九九
偏过头,不过一会儿功夫,迟逾已经在沙发上躺著进入小憩模式了。
“画这么久也的确累著了吧”顾塬想。
迟逾画他画了近三个小时,他还好可以动可以玩手机,只要片刻保持最开始的姿势就好,迟逾可能是为了让他早点休息,中途就喝了一口温牛奶,顾塬看著就替他累
顾塬倏地又叹了一口气,不是所有人的优秀都是天生的,他们只不过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努力才换来明面上的光风霁月。
顾塬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迟逾旁边,家里温度正好,就算迟逾穿著T恤睡也不会著凉。
后者正枕著抱枕睡得正香,顾塬不晓得这是有多大的愁,竟然连睡颜都把眉头紧锁,不过看上去比平时不晓得温柔了几分,这才是真真的眉眼如画,男生女相。
狭长丹凤眼,剑眉星目也就是这样了。每次他不说话让外人看上去就觉得冷漠,他一笑,眼尾上勾,平白让人觉得他带了几分促狭。
顾塬看见他鼻尖上还有一点铅笔灰,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刚刚擦高光的时候碰到了画纸,但这鼻子也忒挺了些,顾塬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来楼草早就名不副实了
顾塬轻轻的把他的眼镜取了下来,放在自己身旁,迟逾有点不适应,嘴又抿紧了几分,顾塬哄宝宝似的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肩膀,这下连鼻尖一点灰都不敢去帮他蹭掉了,万一把人弄醒了怎么办,不知道还以为遭了天大的罪,连睡觉都成了奢侈
顾塬把眼光放向了阳台外,今天出人意料的是一个艳阳天,到了黄昏的时候,太阳的馀晖依旧耀眼,在天边晕染了一片,成了书里头曾写过的好看的火烧云,连平日里的阴霾都驱散开来了
小区花园里边时不时传来一些孩童的逗笑声,还有放风筝的欢呼声和狗吠,迟逾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蹭到了他怀里,顾塬趁机帮他擦掉了鼻尖的铅笔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看著窗外,心里略微有点紧张。
迟逾的鼻尖凉凉的,跟刚出土的玉似的,还白
哪里晓得怀里的人,眼睛偷摸睁开一条小缝,笑起来果然促狭极了,跟做了坏事一样,等到顾塬转过头来的时候怀里的人又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奶奶似乎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家里的晚饭只能去外面解决了。两个大小伙子合计了一下,还是吃路边摊比较有意思,于是两个人又裹成了熊,冲手里哈著热气出了门。
迟逾家旁边就是一条步行街,对面那条街有一家万达和雅思超市,好吃的好玩的几乎聚集在了这里,因为斜对面是实验小学的缘故,这一带步行街二楼基本上都是兴趣爱好培训班。顾塬突然间想起来迟逾以前说绘画得过奖的事情
顾塬端著刚从阿婆摊子上买来的烤土豆边吹边问他“你不是…呼呼…那个绘画得奖了吗?我也想瞅瞅”说完用肩膀撞了迟逾一下
迟逾对于他不安分吃东西的行为表示谴责,用腿在身后踹了他一脚,指著二楼“在二楼楚风画室面前有个得奖名单”叉了一块土豆的手顿了顿“不过我不知道有没有被撤下来”
顾塬眼睛一亮,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三下五除二搞定了碗里的土豆就拉著迟逾往上跑,步行街二楼实在是个大迷宫,一上去就把迟逾刚刚说的那个位置忘记了,拉著迟逾转了好几圈都没转到。
迟逾气乐了,这人自顾自地走就算了,还要把他拉上,最让人气的是还不听他的,非要自己去找,找了半天又没有找到,反而连累他也是走了不少冤枉路。
这人没有丝毫悔改之心,还要继续践行下去,一问理由,为什么?人家说这样他比较有成就感,迟逾觉得他现在应该去田里摘萝卜,看著水灵灵的大萝卜被他拔起来留下的坑不知道得有多有成就感!而现在,在迟逾眼里,顾塬就是那个被拔了的萝卜坑,没有萝卜,只有坑罢了。
顾塬不理他,迟逾找了一个长椅坐在那里静静地吃东西,顾塬蹲在斜前方,蹙著眉头,用右手一个个比对著名字往下翻找,神情肃穆,迟逾偷偷的摸出了手机,设置成了静音模式,在他浏览的时候默不作声地拍下了一张他的照片。
画室走廊的光是暖色光,他背对著光,只有半张脸轮廓清晰分明,迟逾觉得定格在照片里的那一瞬间,他像一个正在做祷告的神父,不可以亵渎。
“欧耶!我找到了!”顾塬从地上站了起来,大笑著曲著腿闭上一只眼朝他射击“我们伟大而帅气的华子咀最帅帅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迟逾大画家的名字,这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语罢,刻意压低了声音
“请敬请期待——”
迟逾捂著肚子笑的放在长椅上的烤土豆都在跟著他一起颤动,原来顾塬还是这一挂的神经病,高冷帅学霸的人设立不住了
顾塬不想跟这种喜欢嘲笑他的人说话,又蹲到了展牌前边儿看著名字,迟逾终于不笑了,挨著他蹲到了一块。顾塬用手轻轻的擦了擦名字上面的灰尘,幼稚的一摊手“好啦,现在只有迟逾宝宝的名字在人群中闪闪发光啦”
尾音一拖——“迟逾宝宝开不开心呢——”
迟逾宝宝很配合的点点头“迟逾宝宝很开心——”
顾塬故作可爱的一噘嘴,扮著嗲“闪闪惹人爱,迟逾最可爱~swang!”还跟著摇了摇身子
迟逾捂著脸,压根没脸看“你那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顾塬一本正经的说“韩剧”
没想到,这个从来只热爱学习的大小伙子居然也爱上了韩剧,迟逾有点恨铁不成钢,并且觉得下学期他的第一就要被他取代
顾塬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超过我是不可能的”摇著脑袋站起来踱著步,得瑟的让人想抽他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宝贝儿”迟逾一把把他拉进怀里,故作暧昧的问著他
顾塬有点儿懵,内心有点儿小激动,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升天了,迟逾竟然抱他了!隔得这么近,他可以清晰可见的瞅见他的眼睫毛,并且一根一根的数出来
好在顾塬反应一流,看著他的眼睛,“像什么?”
迟逾含情脉脉,一双眼睛勾人得很,嘴角微扬,轻轻吐出三个字“孔乙己”话音刚落顾塬就被迟逾撒开了手
“我操你妈——迟逾——”顾塬回过神来的时候迟逾已经跑到了二楼楼梯口,连烤土豆都没端“你这个狗玩意——操”竟然把他跟孔乙己做对比?他眼睛瞎了吗?莫名其妙他竟然有点儿心神荡漾
迟逾正站在楼梯的出口,逆著光,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说时迟那时快,顾塬离楼梯还只剩几步的时候直接飞了下去,准备一脚踹死这个虎逼玩意儿,被迟逾一躲撞进了他的怀里。
顾塬喘著粗气,迟逾听了觉得心里痒痒的,把头偏了过去,“我错了,塬哥,我错了,休战好吧”迟逾认输了
顾塬冷哼一声,终于调稳了呼吸,他现在心里有点儿慌,想要赌一把,他把迟逾偏过去的脑袋用手转了过来,强迫他与他对视,咫尺距离,连呼吸都声都清晰可闻,迟逾也莫名有点儿紧张,心里砰砰跳的跟袋鼠似的——
然后他听见顾塬一脸正经的问他,“或许,你喜欢梅西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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