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的时间比别的来诊疗的人长一点,这也是为什么迟逾会选择最后才进去的原因。
顾塬在外面等著等著就躺在沙发上睡著了,手机上还显示著“什么病要看精神科”的百度页面上,对于顾塬来说,度娘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小门开的时候顾塬已经悠悠醒转过来了,摸了摸嘴巴,把头晃了晃,清醒过来了。迟逾看上去已经放松了很多,手里的档案袋看上去没换,还是那个起了毛边儿的,倒是老爷爷还是那个乐呵呵的模样,也不知道在乐啥
瞅著顾塬看了好几眼,顾塬觉得他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莫不是看穿了他喜欢迟逾的小心思?不是吧,这是精神科不是透视科…
“塬哥,走吧”迟逾声音也没有刚才那样低哑了,顾塬回过神来跟著他一起出去,临走还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了那个老爷爷一眼,被迟逾一把拽出去了
顾塬内心 :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咳咳——那什么——”顾塬跟在迟逾旁边,已经上了电梯,这个时候已经基本没什么人了“你——”
“我有躁郁症,其他的不用担心”迟逾说“因为我比别人不配合一点,他才记得我”
“噢噢噢”原来如此“那你有没有——好一点?”顾塬带著点儿试探,小心翼翼地问
迟逾轻轻地笑了一声,嘴角已经勾了上去,“好多了,郭医生说我的躁郁症已经好多了”连声音都是带著笑
看他不避讳这个问题,而且很明显有了好转,顾塬整个人也轻松了起来,打趣著他“那你的症状就是拿美工刀?”顾塬看他随身都带著美工刀,大概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迟逾沉默了一秒钟,点了点头
顾塬松了一口气,现在已经不是开心了,那得是激动了。现在的迟逾虽然保留了带美工刀的习惯,但是很少会拿出来威胁人,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改变吧。顾塬在心里想著
坐上回华子咀的车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冬天的天黑的有点快,迟逾中间接了奶奶一个电话。奶奶竟然知道顾塬在旁边,还让他接了电话,对此,在他心里奶奶的慈祥指数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比来的时候沉闷,回去的时候显得相对轻松些,顾塬一直跟迟逾说个不停,时不时还问他几句,也就是迟逾脾气好了,换陈非凡铁定就得皱著眉撅著嘴,说“塬哥,你话怎么这么多呢”,一般这种情况不存在,顾塬对陈非凡一直还是保留了高冷形象的。
迟逾也是想把他嘴缝上的,只不过碍于没有工具和不忍心罢了。
比如现在,顾塬正一脸激动的抓著迟逾的胳膊,“鱼儿,你是什么时候有躁郁症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真是他的风格
迟逾右手靠在玻璃窗上,用手拂了拂蓝色的窗帘,“大概是小学的时候吧”
“怎么这幺小?”顾塬很疑惑
“我爸妈关系不好,喜欢吵架久而久之就影响到我了”迟逾的声音淡淡的,看上去没有因为回忆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顾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都是小学三年级左右才晓得他妈妈的事,至少他妈妈还是对他很好的,老爸老妈也没吵过架,主要是也没条件吵架。
想到自己承受过的冷眼,又想到迟逾现在只跟奶奶和加菲在一起住,一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觉得有点儿心酸和心疼。
顾塬把帽子带起来,两只手也缩进袖子里面,把衣领拉的高高的,只剩下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在外面,迟逾没注意他,于是就被顾塬钻了空子。
顾塬一下午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著迟逾的腰,“我们阿迟还有塬哥喔”又跟前几天一样,扮著嗲,迟逾被他给整笑了,心里头暖暖的,觉得自己真是喜欢了一个百变百变大樱,迟逾觉得自己都骚不过顾塬,但是太他妈治愈了
迟逾抱著顾塬的脑袋跟上次顾塬哄他睡觉一样,手一搭一搭地拍在他的后背上,过了好几分钟后腿上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迟逾无语凝噎。这狗玩意儿把自己演睡著了,谁能有他强?迟逾的感动一瞬间没了,恨不得一巴掌呼在他后背上,打的他嗷嗷叫,终归还是没狠的下那个心。
迟逾头靠在椅背上,头往上仰著,吐了一大口气,回想著刚刚郭爷爷后来跟他说的话。
这么多年来,郭医生第一次在评估后是笑著看著他,而不是愁眉苦脸苦大仇深似的。
他说“阿迟啊,我看见你好起来真的很开心”喝了一口他的枸杞汤,眼角的皱纹告诉迟逾他是真的很欣慰
迟逾笑了笑“想通了就好了”
“想通了吗?”老人始终对这件事抱有怀疑“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放过你自己”
“放过我自己吗?”迟逾喃喃自语,又念了一遍,问著他自己
“现在还有过一烦躁就自残的行为吗”老人眼睛带笑,却紧紧盯著他,不放过他脸上丝毫变化
迟逾发自内心的摇了摇头“很少了”末了又问了一句“薄荷叶有镇定功能吗?”
“我瞧你腿上的刀伤也都差不多很淡了,应该是很少了”老人又想了想“薄荷叶?最多就是清凉提神罢了”又沉思片刻“对你的躁郁症来说作用不大”
迟逾心下明了,那便是因为送薄荷叶的那个人了。
“阿迟啊,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的——嗯——病情会很快转好的”老人沉吟“主要是看你自己的配合,你懂吗?”
迟逾点了点头,老人跟著也松了一口气,果然跟门外的那个少年脱不了干系,但是只要能好起来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迟逾拧开门,屋外的男孩正沉沉睡著,老人最后的箴言在身后响起
“迟逾啊,为什么总想著一个人去承担痛苦呢?如果是两个人或许痛苦就不会再是痛苦”
迟逾一侧身,听进耳了。但是他一反身,把门关住了,因为沙发上的人在沙发上挣扎了一下,他喜欢的男孩马上就要醒来。
“两个人吗”迟逾在车上反复咀嚼这句话,最后笑了笑。
都说了或许痛苦不会是痛苦,或许罢了,我不愿意让他因为或许之外的可能不开心,就算是小概率事件我也不愿意。
为什么?因为他17年来过得也不会比我好多少,比起我自己,我更加心疼他。
车摇摇晃晃的穿过繁华的街道,穿过空无一人的长桥,迟逾听见窗外北风呼啸,简直就像野狼的孤嚎。车内暖和极了,他伏在他的腿上沉沉睡去,迟逾取下了自己的帽子轻轻的戴在了他的头上,为他遮挡著细微的响声。车里太温暖了,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火柴后见到的那一片假象。
迟逾用大拇指掐了食指一下,有点疼。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他的手仍旧环在他的腰上,他把手紧了紧,把他往怀里拢了拢。
迟逾想,这一刻,也是真的。
颠簸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司机大哥一声吼叫,两个陷入了黑甜乡的男孩才醒转过来,顾塬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全程低著头下了车,在心里暗骂自己这个操蛋玩意儿干啥啥不行睡觉第一名。
哄著哄著人自己觉得暖和的很结果睡著了?这算他妈什么事?传出去都是在威胁他华子咀第一帅比的名声。
顾塬愤恨的扶了扶额头。
迟逾在他身后下的车,看起来都有点麻,下车的时候差点摔倒,还好顾塬反应快一把把他扶住了。顾塬不得不又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遭“要不是你这个狗玩意儿人家能把腿都给坐麻了吗?”操!!!真是操了狗了!!!!
顾塬有一种拍死自己的冲动。
司机大哥刚好瞅见这一幕,笑呵呵地喝了一口茶,打趣著他们“这俩双胞胎小兄弟关系还挺好,呵呵”
得勒您哥,眼神这么好,穿同样款式衣服就是双胞胎了?咋不说小情侣呢?跟陈非凡那个货一样儿一样儿的,没点儿眼力劲。但是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他就要遭受来自社会经验残酷的暴打。
迟逾走不了,得在原地缓缓,老哥来了劲“你们谁是大哥啊?”
顾塬正准备豪气冲云天地说“我就是大哥”这句特别中二的台词的时候,迟逾在旁边淡淡说了一句“我比他大”顾塬傻了眼,那他生日过去了?“我比他大一天”
顾塬“……”
司机大哥“哎呀!我就说嘛!你看起来也比他高一点儿”一拍大腿,顾塬清晰可见大腿肉正在颤抖,“那您可真是好眼力”顾塬腹诽
但是迟逾说比他大一天?真的假的?顾塬看了一眼迟逾,迟逾比他想像的反应还快“真的,我上次看见你身份证了”
顾塬闭嘴想了一下“那次?”
迟逾“买车票这次”
顾塬幽幽的说了一声,“喔——”万千不甘,凝聚在这一个字里,可见内心有多崩溃
但是挡不住心里承受能力够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那咱们可以寒假一起过生日了啊?刚好叶小露,陈非凡他们可以一起出来”顾塬问他
“行啊,就晚上吧”迟逾说,“把杨惠和也加上吧”
“是因为她有可能和你一样吗?”顾塬问
“是,我觉得她有抑郁症”迟逾回答他
顾塬点了点头,没意识到迟逾说的是抑郁症,而不是躁郁症。
顾塬也觉得可以把杨惠和拉一把,她实在是太孤单了,除了沈个罗偶尔说说话以外基本上就是和他们仨说话了,其中两个男生还不能走太近,也就跟叶小露能说的上话,高中的少年少女那个不是一出门呼朋引伴一大群的?
说实话,顾塬也挺难受,他不想再看见一个迟逾的翻版了,仿佛看见了迟逾的过去,心跟容嬷嬷扎紫薇那么疼,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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