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消失的刹那周遭都静寂了起来。
在暮色中散发冷光的路灯和在冬天依旧绿枝摇曳的风景柳,月亮和昨夜的一般圆。但是风还是不跟这世间美好留半分情面,一阵风呼啸而过带来了星点的雪花,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迟逾站在路灯底下,可能是冬天的缘故,扑灯的飞蛾几乎没有,他把手揣进口袋里,跺了跺脚让全身回暖,侧过头对旁边跟他一样身著黑色羽绒服的少年说“塬哥,要不溜跶一会儿?”
顾塬点点头
北湖说是与南湖相对。其实各自占据了一个小区,顾塬那边儿是南湖花园这边就叫北湖花园。
两个人倚靠著前行,也没有感到想像之中的寒冷,直到北湖的小区被他们走过,路过了堤坝左侧边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才见到了前天大雪留下的痕迹,门口的青菜上面还覆盖著薄雪
迟逾低低的笑了一声“哎,塬哥”
“怎么了?”顾塬正在看底下水灵灵的白菜呢
“你知道这条街吗?”迟逾问
“什么街?”顾塬有点儿好奇,很显然他的好奇心已经被迟逾勾了起来“还有典故?”
迟逾咧著嘴一笑“你知道什么叫勾栏吗?”
“勾—栏——?”顾塬拆开念了一遍,脸色蓦然一变,指著堤坝下的一排排房屋,“我操?”差点喊出了声
“就是——妓—妓—妓——?”顾塬都震惊地结巴了
迟逾哑然失笑,朝著他肯定地点点头
顾塬觉得自己真的算不问世事了,虽然知道明里暗里还是有些私下勾当的地方,但是还是仅限于酒店里的special service。
对于自己居住的环境最多怀疑老检察院巷子里几家看起来像是三无洗脚按摩店的地方,其他的他是真的一无所知
“你怎么知道的?”顾塬还是有点儿怀疑
“唔——”迟逾眼睛朝上看了看,作思考状,沉思了几秒
“大概是——道听途说?”
顾塬“……”
“要不你下去敲门看看?”迟逾怂恿顾塬
顾塬尴尬地笑了笑,把迟逾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拍了下去“兄弟,你这是在玩火”
迟逾看起来有点儿失望,连轻快的步子都变得沉重了几分,迈著步子往前走了几步,似乎忧郁的很。就连揣在兜里的手也拿出来在身前绞弄著,遗憾的声音传到顾塬耳边还带了点儿若有若无的飘忽——
“唉”
“我还以为这次生日能一探究竟呢”
“看来是没希望了,算了吧”
顾塬的身体僵了僵,没错今天是迟逾的生日,在外面吹了一晚上冷风,现在都还没有回家,过个生日连蛋糕都没有,只有叶小露陈非凡和杨惠和冷冰冰的转账记录,自己的礼物还没有送给他反倒先收了他的太阳花,看起来除了吃了一顿烧烤以外他是真的惨…
顾塬看著手里的太阳花,内心翻江倒海,终于下定了决心,站在原地眼睛紧紧的闭上为自己默哀了十来秒
前面慢吞吞跟乌龟似的迟逾终于“发现”顾塬没有跟上来,很惊讶地一转头叫他
“塬哥,快走吧”
默哀结束,顾塬睁开了眼睛。同迟逾走到了一起,将自己手里头的太阳花塞进了迟逾的怀里,故作淡定“没事,敲门而已”
顾塬笑笑,
“今儿一定让你看看那是什么妖魔鬼怪”
说罢抄了小道,放慢了步子轻轻的踩著雪从隔壁房子的碎石小路上穿了过去,迟逾抱著太阳花在堤上忍俊不禁
迟逾还是没有放顾塬一个人过去,他觉得顾塬可能缺点儿信心,于是他把太阳花放在了堤坝的扶梯上,跟著顾塬身后约莫一两米的距离躲到了低矮房屋的墙的旁边,甫一趴在墙角,软了壳的墙皮便簌簌地往下掉,尽数蹭到了迟逾的羽绒服身上
迟逾不作他想,看著前面的顾塬已经蹑手蹑脚到了房屋门口,迟逾笑著对他一握拳,做出了鼓励的姿势,顾塬还是有点儿慌
他站在门口,门跟房子一样老旧,带了岁月的痕迹,是最简单的木门。看见迟逾对他的鼓励,顾塬依旧没有欣慰一星半点儿,他硬著头皮杵在木门前,右手堪堪抬到耳后根。顾塬苦笑著瞥了迟逾一眼,后者正忙著抖擞身上的墙灰
顾塬深吸了一口气,闭著眼睛酝酿了一会儿,在门前两长一短的“砰——砰——砰—”敲了三遍。然后他倏地听见了门内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在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顾塬爬开脚丫子就往堤坝上跑
迟逾见状在身后叫了一声“哎,塬哥”
顾塬简直想哭出来了,跑到邻居家的门口时有一个上坡,上面覆盖了一层雪后化作的冰渣,滑人的紧,顾塬一个不留神就摔了一个屁股蹲,迟逾在身后推了一把两个人才顺利上了堤坝
迟逾眼疾手快的抱过太阳花,顾塬站在他身边两个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疾步往前走,顾塬听见身后的房屋,门“吱呀——”一声,还带著些让人牙酸的老旧声,开了。
顾塬没能忍住内心的好奇,偷摸转过了头,一个穿著红裙,长头发的女人从门后探出了脑袋,在四周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奇怪就将门关上了,顾塬生平第一次恨自己的视力这么优秀,他隔了十来米都能看见女人脸上带了精致的妆。
吓得顾塬紧紧地拽著迟逾的胳膊压根儿不敢撒手,仿佛看了午夜恐怖剧一般。实在是太吓人了。
迟逾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好了没事了——”眼里头带著戏谑的笑
顾塬现在简直就要两股战战了,哆嗦著问他
“你怎么就想去看这种地方?”顾塬在一分钟前已经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所以在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前他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让他经历了这么一遭
“啊——”
“这个啊——”
迟逾蹙著眉头同他一起往前边走边想“大概是因为只见过书里头描写的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这种地方,所以比较好奇吧?”
“有什么好好奇的,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哪里有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你应该少看点儿书,什么乱七八糟的”
……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顾塬在旁边喋喋不休,时不时还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脯,企图暗示迟逾他真的被吓坏了。
迟逾觉得好笑,但也只能自己憋著,不能拿出来笑他,说了这么多,大抵最后一句“吓死他了”才是肺腑之言吧
至于为什么想来看?迟逾心底门儿清。这边花街的名声早在他初中就晓得了,从前只晓得班里同学时时惦记著这一处,情窦初开的小孩子不想著点好天天被好奇心所驱使。
迟逾性格独嘛,又不爱同别人交流,别人说什么他都不肯去插嘴,换言之就算是他去说话别人也把他当做空气,成绩又好长的又好,大部分男孩儿是不乐意同他一起玩的。
久而久之迟逾就一个人了,偶尔听著他们说的话,探过的险,做过的事总会一一记在心里头,想著那一天自己也能有一个好朋友或者喜欢的人一起去做。
至于今晚,实在是荒唐了些,但是顾塬又实在太可爱了,让他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不过这件事可不能让他晓得,不然背地里又得骂他不是个玩意儿了,迟逾忍不住轻轻一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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