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还牙
段吹雨回家的时候发现屋里没人,灯也没亮,厨房里没有见到赵阿姨忙碌的身影,餐桌上放了张便条,是赵阿姨留的。
-小雨,阿姨的女儿生宝宝了,阿姨要去伺候她坐月子,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菜我给你搁蒸箱里了,记得吃。这事我已经告诉你妈妈了,她应该会给你临时找个做饭阿姨。近来天冷了,衣服要多穿点,阿姨不在,记得照顾好自己。/赵阿姨
段吹雨打开蒸箱端出了饭菜,门口传来“嘀嘀”的密码开锁声,任衍开门走了进来。
段吹雨抬起头,冲他招招手,“过来吃饭。”
任衍在沙发上放下书包,道:“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段吹雨“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任衍打开冰箱拿了瓶饮料。
自从段吹雨知道任衍不收辅导费后,会变著法儿地在这个家里填充进他的生活痕迹。
他知道任衍喜欢喝气泡水,如今冰箱里除了清一色的依云矿泉水,又多了些花花绿绿的瓶装饮料。
他知道任衍不爱吃重油重盐的菜,会提醒赵阿姨把饭菜做得稍微清淡些。
他甚至察觉到任衍有轻微的夜盲症,在二楼过道的柜子上摆了个夜光的小饰品。
段吹雨夜里睡得晚,深夜躺在床上看手机的时候,偶尔会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磕碰的声响,有一次他起夜,在房间门口跟任衍撞了个满怀。
从那之后,卧室外的储物柜上便多了个几何形状的夜光小灯。
任衍盯著冰箱里的饮料注视几秒,灌了几口气泡水,舔著唇角往段吹雨那边看了一眼。
期中考一过,天气倏忽转凉,段吹雨已经换上了冬季校服,他双手搭在桌沿上,蓝白色的宽大袖子撸到手肘处,露出精瘦的小臂。
段吹雨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放下筷子,接通了电话。
“喂?妈。”
“小雨,赵阿姨说她回家去照顾她女儿了,你今天有饭吃吗?”
“有。”段吹雨拿起筷子扒拉了一下面前的米饭,“阿姨给我留了。”
“那成,妈妈明天再让小齐给你找个做饭阿姨——”
段吹雨心里是不大乐意的,他的嘴很挑,当初赵阿姨也是折腾了很久才勉强达到了他的要求,他不想再花时间去习惯另一个陌生人的烹饪口味。
“再说吧。”段吹雨说,“您先别找了。”
“怎么了?”
段吹雨食不知味地吃了口米饭,说:“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
“那你就跟她提建议嘛。”许亚菲道,“你不爱吃什么,爱吃什么跟做饭阿姨提前讲清楚——”
段吹雨打断了她:“我不高兴。”
许亚菲顿了下,压低了声音:“小雨,你别老这么娇气,菜不合口味你就不吃了?以后你去大学了要怎么办?谁还跟在你屁股后头给你做饭么?”
段吹雨深吸一口气:“是,我娇气,没人给我做饭我就死了。那我就问问您,您从小到大给我做过几顿饭?我不爱吃土豆不爱吃香菇,胡萝卜只吃切成丝儿的,牛肉不吃连筋的,对生姜过敏,这些您都知道吗?我不爱吃的东西多了去了,我每一样都要跟你给我找的新阿姨再强调一遍,我嫌的?”
许亚菲还未开口段吹雨就把电话给挂了,把手机丢在一边。
他今天心情不佳,喜怒形于色,不爽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任衍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把冰箱里拿的矿泉水推到他面前。
段吹雨脸一甩,少爷脾气殃及任衍:“不喝。”
任衍又道:“冰箱里还有几个芒果,我给你打芒果汁?”
段吹雨偏头瞄了他一眼,噘著嘴点点头。
段吹雨挂断电话后,许亚菲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过来。
妈:是妈妈说话的方式不对,妈妈跟你道歉。
妈:你要是吃不惯其他人做的菜,咱们就先不找做饭阿姨了,妈妈在这边也比较忙,没办法赶回去,要不你爱吃什么,你跟妈妈讲,妈妈让人做好了给你送家里来?
妈:小雨,别不理妈妈,有什么事你要跟妈妈交流,不要老是冷处理。
段吹雨神色缓和了些,回复道:不用那么麻烦,学校食堂晚上有饭,我吃食堂。
妈:食堂你吃得惯?
口欠:我白天不是在食堂吃的?
妈:还是妈妈找人给你做吧,食堂的饭营养跟不上,晚饭还是吃好点。
口欠:不用了,真的。
段吹雨正拿著手机打字,视线之内出现一杯橙黄的果汁,他抬眸看向任衍,只听他说了句:“我给你做饭,你要不要?”
段吹雨愣了愣:“你乐意给我做饭啊?”
任衍没说话,不置可否。
“我嘴很挑的。”段吹雨挑了下眉。
任衍点点头:“看出来了,所以我也不能保证做的饭菜一定合你的口味。”
段吹雨嘀咕道:“你做的蛋糕就很合我口味。”
“所以?”
“所以就麻烦你了。”段吹雨咧嘴一笑,一点也不客气,“我会给你支付酬劳的。”
“那真是谢谢段老板了。”
他难得开一次玩笑,把段吹雨乐得不行,白天在学校受的窝囊气也被冲淡不少。
段吹雨吃著饭就跟任衍讲起这件事。
“没查出来是谁干的?”任衍问。
“没有。”段吹雨摇摇头,撑著下巴看向某一空处,眯缝著眼睛,“不过我大概能猜到那个人是谁。”
“这事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段吹雨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大影响,就被人挂在网上骂两声,那帖子现在好像已经被删了。”
任衍微微蹙眉:“学校管这事儿吗?”
段吹雨道:“他们想管也管不了啊,那监控就是摆设,所以啊——”
段吹雨眯著眼睛捏了捏手指:“我得自己动手。”
*
第二天放学时间,段吹雨到点还没回来,给任衍发了条微信。
口欠:我有点事要处理,晚点回。
任衍给段吹雨打了个几个电话没人接,他直觉有问题,就搭地铁去了段吹雨的学校。
放学时间,学校人去楼空,8班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留堂晚归的学生,任衍叫住一位学生打听道:“同学,你有看到段吹雨吗?”
“段吹雨啊?他刚走,不过好像没回家,我看到他往体育馆那走了。”
“体育馆在哪?”
那位学生指著教学楼东南面的一幢大楼说:“就是那一栋,墙面蓝色的那个。”
“谢谢。”
段吹雨不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眦睚必报,被人诬陷作弊这件事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息事宁人。
他思前想后,锁定的对象就一个人:戴孟成。
到底是不是他干的,一会就能见分晓。
段吹雨打听到戴孟成放学后会来体育馆打半个小时的篮球,他现在就在体育馆地下一层的器材室等著。
他脑袋枕著双臂躺在仰卧起坐垫上,翘著二郎腿,悠然地晃荡著。
手机震了一下,他摸出一瞧,是任衍的消息,任衍还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句号批发商:在哪?
段吹雨打字回复:在学校呢,不是跟你说了有事吗。
句号批发商:你在体育馆哪一层?
段吹雨一愣,拿著手机坐起身。
口欠:?你怎么知道我在体育馆
句号批发商:哪一层?
口欠:我在地下室,器材室
几分钟后,銹迹斑驳的老式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段吹雨支起身子,惊讶地望著门口的人:“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要干嘛。”任衍掩上门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著躺在垫子上的段少爷,“你猫在这干什么?”
段吹雨舔了下嘴唇,看了眼手表,说:“还能干什么,蹲人呗。”
“你已经知道发帖的人是谁了?”任衍问他。
“还不确定,一会就知道了。”段吹雨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端,咬著拉链头,“我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他说不说。”
任衍叹了口气,段吹雨这个不服就干的性子,果然就会生刚硬莽。
他低声道:“笨。”
“哈?”段吹雨咬著拉链头,眉头一蹙,“干嘛突然人身攻击?”
“你想吃处分?”
“这里没摄像头。”
“没摄像头那人还没嘴了?”任衍看著他,“你这样得不偿失。”
说话间,楼上隐约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任衍就地找了个装杂物的麻袋,把段吹雨推到角落里。
他把他圈在墙角,拎著那个麻袋,压著嗓音说:“当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他离得很近,似有若无的柑橘清香混杂著各种气体,在透著霉味的潮湿空气中氾滥。
吱呀一声,铁门被人推开了。
任衍用气音问:“是这人?”
段吹雨朝门口瞄了一眼,点头。
“你——”段吹雨刚要开口。
任衍手指抵住嘴唇“嘘”了一声:“你别出声。”
脚步声渐近,任衍藏匿在器材的后面,馀光瞥到一个弯腰的身影。
任衍跨出一条腿,没等戴孟成抬头,就眼疾手快把麻袋套在了他脑袋上。
“卧槽!”戴孟成一惊,慌乱地抓开麻袋,任衍一只手钳住他的手腕,脚尖在他腿弯上踢了一下,戴孟成腿一软,身上使不出劲,被任衍抓著另一只手腕翻了个身,轻而易举地压制在墙上。
“操!谁啊?!”戴孟成脸贴著墙,死命挣扎著,“哪个傻逼?”
任衍从兜里掏出手机,抵住他的后腰,低声提醒:“别动。”
戴孟成猛地僵住了,以为自己正被凶器抵著,脑袋贴墙一动也不敢动。
段吹雨在身后无声地笑著。
任衍转头看他一眼,视线落向自己的手机,冲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拿出自己的手机。
“拍下来。”任衍用嘴型说。
段吹雨了然拿出手机打开了相机,心道任老师这招够绝。
段吹雨拿手机对向戴孟成,戴孟成头上蒙著墨绿色的麻袋,闷著声音问:“兄弟你哪位啊?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任衍幽幽地开口:“我问你,你这几天有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缺德事吗?”
戴孟成不假思索道:“没有!”
“没有?”任衍拖长了调子,“确定?”
“真没有啊!你他妈到底是谁啊?有本事别玩阴的!”
任衍忽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墙上狠狠磕了一下,冷冷道:“你没玩阴的?”
一旁的段吹雨怔了一下,目光看向任衍。
戴孟成静默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了:“你他妈——你是段吹雨的人?!”
这句话不打自招,已经默认了他的罪行。
“段吹雨怎么了?”任衍反问。
“你他妈少给我装,你是他找来的人是不是?”戴孟成激烈地挣扎起来,“老子前两天找人在贴吧挂了他的帖子,他都知道了是不是?”
“他可没作弊。”任衍淡淡道。
戴孟成冷笑一声:“没作弊又怎样?反正现在学校里的人都以为他作了弊,没有人会去在意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老子就是故意阴他,那手机就是老子叫人放的,早他妈看他不顺眼了,你让他有本事来找我啊!来找啊!”
段吹雨走过去一把摘掉他脑袋上的麻袋,手机对著他的脸,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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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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