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学渣励志BL文《够种》by七声号角 - 第30页

  秋来,素雨斜飞。寒气乍起,白露霜降。
  城市笼罩在一片迷濛中,由远观而去层层叠叠,恰是高楼鳞次栉比,宛如幻化群山。灰白黑三色深浅不一,偶有霓虹穿过,带来现代科技的文明宣誓。
  从高空俯瞰,密密麻麻的楼群筑成蜂巢。城与城的区别,亦无非是高配或低配版的赛博朋克。
  这雨,断断续续缠绵四五日。时晴,温度骤降。季元现一向不会照顾自己,去年由家人操心倒还好。今年住在学区房,没张妈叮嘱,他终于不可免俗地感冒了。
  病来如山倒,原本只是小小的喉咙疼痛。立正川叫季元现记得吃药,人现哥嘴上答应地好好的,转头就给忘了。
  直到想起添衣,为时已晚。季元现坐在教室里晕头转向,浑身无力。他趴著,头发软塌塌搭在前额。眼皮很重,笔尖不知在写什么。
  立正川察觉有问题,他踹一脚椅子,季元现并没如往常一样呲牙咧嘴地回头瞪他。小军长觉著有问题,他抬起身子向前探去,指尖触到季元现后颈时,差点被烫伤。
  操,这小子发烧了。
  季元现满腹疑惑,慢腾腾转身。他仍然匍匐著,下巴擦在肩膀上。俊眉之下双眼泛红,跟哭过似的。
  “干嘛呀……”
  声音疲软无力,小声的,糯糯的,竟也听出几分撒娇。
  立正川头一遭遇上别人发烧,先是手足无措半响。他盯著季元现眼睛出神,片刻后,立正川斩钉截铁道:“你发烧了,请假去医院。”
  季元现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能不知道自个儿发烧么。但今天老师讲新课,数学一共三节,地理还有两节。全是他的薄弱科目,耽误不起。
  虽想过事后弥补,可现在顾惜也功课繁多,哪有太多时间给他补习。季元现决定怎么著也得撑到放学,轻伤不下火线,何况只是发烧。
  立正川见他眨眨眼,复一言不发地掉过头,继续听课。内心莫名腾出一股火气,他刚伸手,准备提著季元现的领子去请假。瞟一眼时钟,还有五分钟下课。
  小军长瞅著季元现的后脑勺,只能把不满塞回去。他得承认,很多时候自己拿季元现毫无办法。
  前些日子,周锡曾旁敲侧击询问立正川。到底是因为图一时新鲜,还是发现了“新世界”。好好的直男,怎么说弯就弯。
  谈恋爱不是搞有奖竞猜,亦不是消遣。立正川那拨人混账也混账,对于感情倒是出奇清流。
  少年人为了合群,为了标新立异,可能会顺应一些“大众观点”。比如当初季元现点拨王艾,漂亮大方,愿意睡就行。提什么爱不爱啊,不局气。为何要束缚自己手脚,只需走肾。
  等轮到他们自个儿,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羽给季元现讲八卦,说圈里有个高三学长,和大他五岁的男人搞,得了性病。这说明什么,要想活得久,切勿随意约炮。四个字,洁身自好。
  这事儿立正川当然也知道,他或许会瞧不上别人为爱情哭丧,那是因为无法以己度人,感同身受。
  如今他隐约感觉自己有些喜欢季元现,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周锡问他打算如何,当时立正川沉默许久,然后一锤定音。
  “喜欢就是喜欢,追他呗。”
  只是小军长追人的方式有些独特,他没什么甜言蜜语,也没什么物质上的表示。他喜欢雕塑,喜欢艺术。认为将感情物质化,是一种很低俗的事。
  少年自视高傲,他不知怎么做,于是只能拼命对季元现好。或明或暗。
  这架势可苦了季元现,刚下课,正准备埋头睡,硬是被立正川拉著去请假。
  现哥头疼,几乎是以液态形式拖在后边。脸颊发红,抱怨时说不出的可爱:“川哥,我哥。您就大人大量放过我成不,下节数学课啊!我叫您爷爷了行不行!”
  立正川抿唇,抬起的下颚线刚毅冷峻。“生病就得去医院,不吃药只会越来越严重。你这样得不偿失。”
  “我知道,我没说不去,”季元现手腕生疼,甩两下没挣开。他有气无力地继续抗争,“放学再去又不会死人……哎哎,轻点轻点。大爷我怕你行不行。”
  立正川蹙眉:“我给你补。”
  “等会儿,”季元现差点笑出声,就他俩这半斤八两的破成绩。说得上什么谁给谁补课么,怕是只能往阴沟里带。
  季元现没法办法,放弃抵抗,“得了,管他妈爱谁谁吧。兄弟,咱们走慢点。我给奶昔发个短信,让他今晚来……”
  立正川忽地停下,季元现差点啃他后脑勺上。
  “不是,川哥。咱们开车那么久,还搞不明白急刹容易追尾啊。你看看你……”
  “不许找他,”立正川低头,眼神灼灼。好比一勺滚烫铁水,烧得季元现直接噤声。“我说我给你补,不准找他来。”
  说完,继续冷脸拉著季鹌鹑往办公室去。路上遇熟人,对方见立正川脸色不好,连打招呼都不敢太热情。
  季元现眨眨眼,看著他背影忽然笑了。不知从哪儿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去。他攀住立正川肩膀,本就泛红的眼睛莫名染上情动。
  小军长浑身一僵,只感耳背一热。季元现附身过去,说——
  “立正川,你是不是喜欢我。”
  瞎猫撞见死耗子般,季元现原打算开个玩笑。谁知一针见血小军长内心的隐秘欲望。
  那些想法,不仅仅只是喜欢,还有更多、更肮脏的东西,伴随而来。
  立正川没有回答,佯装的矜贵与淡漠更甚。他斜眼盯著季元现,满脸口是心非。可身体反应诚实地出卖他,耳尖蓦地发红,嘲笑立正川的纯情遮掩。
  季元现也愣了,十几年来给他告白的不在少数。喜欢一人是何反应,季元现不吃猪肉,也见过猪肉铺。
  他心底咯登一声,操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两位少年齐齐一顿,很有默契地赶紧分开。立正川快步往前走,醇厚的声音极不自然:“赶紧去请假,免得老师上课去了。”
  “哦,哦……来了。”
  季元现低头,挠挠后脑勺,又蹭蹭鼻尖。他想装得酷一点,好显得自己没有太高兴。但压制不住的唇角一直上翘,开心喜悦如蜜桃汽水中的泡泡,一串串地往上冒。
  根本是按也按不住。
  甜,真的甜。
  最后,迫于立正川淫威。季元现无奈叼著文综知识点小册子,奔赴医院输液。不料立正川一路跟来,挂号就诊拿药,全都包圆了。
  季元现受命坐在椅子上,宛如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他看著立正川楼上楼下地奔波,好多流程学得磕磕绊绊。心里怪暖。
  等做完皮试,季元现挂好液体。立正川给他倒杯水,半蹲著在他身边,恰似温顺的金毛犬。“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弄完了我回去上课。”
  季元现莞尔,忽然伸手捏捏小军长耳朵。他手指修长白皙,指甲整整齐齐。浑身笼在投射而进的日光里,少年感十足。俊朗帅气。
  “赶紧回去,还等著你给我补课噢。川哥。”
  立正川维持已久的疏离高冷,顷刻间分崩离析。他呆怔抬头,季元现的笑容温暖到近乎天使。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又许是怪今天阳光太好。
  立正川竟下意识就著季元现的手,轻轻蹭了蹭。他站起身来,拼命压住内心雀跃。声音保持平稳,生怕自己走顺拐。
  “咳,那、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季元现朝他挥手,复埋下头翻看知识点。立正川走到电梯边,等待时回头看。季元现坐得笔直,如秋日果实,忍不住想要摘取。他认认真真学习,嘴里念念有词,开始背诵文综。
  电梯到达,立正川却没走。他抱臂靠墙,站在那儿欣赏好一会。他的眼神热烈专注,却不自知。恰似雕刻家深深膜拜著一尊无上的艺术品。
  无论如何,立正川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他,喜欢这个内里坚强,做事认真,且绝不服输的人。喜欢这个永远对生活充满希望,双眼看向阳光的人。
  季元现恰似一扇任意门,他伫立在立正川的世界中。一打开,引进更为广阔的天地。这不是救赎,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手。
  第二次电梯到达时,立正川笑著,终于走进去。
  季元现孤身坐在医院里,背完政治要点,又翻看了地理新课。他有些百无聊赖,于是想起将才的种种。
  立正川喜欢他,他感受到了。可目前这情况,还真不适合谈恋爱。
  季元现对于自己要什么,从来都看得很清楚。他头疼地捏捏太阳穴,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就真不应该瞎撩,哪怕是为了暗示顾惜自己不可能吃窝边草,也不该对立正川下手啊。
  这小军长是那么好惹的人吗。可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季元现只能装聋作哑,先拖著。
  如今满门心思扑在学习里,季元现也没真把立正川的话放心上。
  数学还是得找顾惜补,想著,便给奶昔发了短信。刚输入一半,又删减。最后只是说——奶昔,今天数学课没听进去。周末找你给我看看。
  季元现不太愿意多麻烦顾惜,高二挺关键,谁不是忙著披星戴月。学神也是人,都是用别人看不见的辛苦换来的。
  立正川到家时,季元现已经回去了。
  小军长提著打包的营养粥,先是书房找一圈,没人。他满意地笑,看来季元现还挺听话。
  立正川哼著莫扎特的双钢曲,溜跶著上楼去找人。季元现早洗漱完,穿了睡衣躺在床上听英语。
  “别看了,生病学习效率太低,得不偿失。”
  立正川把书包放下,打开食盒,准备投喂季鹌鹑。
  季元现扯掉耳机,哪敢麻烦小军长。伸手就去接碗,谁知碗壁太烫,惊得他闪电般缩回手。“我操!这么烫你还端著,猪皮厚吗?!”
  立正川:“……”
  他差点一碗粥糊对方脸上去。
  “起来吃饭,精神这么好,液没白输。”
  季元现悻悻,只能别扭地接受喂食照顾。他哂笑:“我身体素质又不差,恢复快嘛……”
  立正川第一次照顾人,倒还有模有样。不生疏也不熟练,该做的不该做的,按照程序走。吃完饭半小时,立正川又提醒他吃药。但季元现就是个吃药怕苦的主儿,将头埋在被子里,这次死也不出来。
  “我都输液了!我不吃药!”
  “你杀了我吧!啊——”
  立正川无奈,面对非暴力不合作的白痴,只能以暴制暴。他掀开被子,被季元现光滑的大腿闪了眼。按捺住突然加速的心跳,咽著唾沫缓解喉咙发紧。
  小军长禁锢住季元现双腿,后者因生病而浑身乏力。挣扎半天,屈于暴力。可男生骨子里具不服输,这他妈的像什么呀。
  把小爷的面子搁哪儿去了?
  立正川死死按著季元现的腰,将药片递到他嘴边。
  声音清冷,学不来温柔:“吃。”
  季元现愤怒,张嘴咬在立正川手腕上。疼痛袭来,小军长下意识松劲儿:“操,你他妈属狗的吗!放开!”
  季元现趁机翻身,一把捞住立正川的腰。两人宛如八爪章鱼,纠缠在床。
  “老子不放!除非不逼我吃药!”
  立正川深吸口气,捏著药丸再次把季元现压下去。两人面对面,立正川伸手捏住季元现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接著直接将药丸送进去,再毫不迟疑地合上他的嘴唇。
  苦,极苦。漫天苦味席卷口腔,季元现苦得连反抗都忘了。他想吐出来,立正川却把水杯凑到唇边。几乎是下意识,季元现张嘴喝水,连带著药片吞下肚。
  咕噜咕噜几口水,缓解了苦味。
  委屈的季猫儿睁著眼,简直快哭了。他怒火攻心,待神智归为,第一个动作是殴打立正川。岂料对方偏开头,再次抓住他的手腕,置于头顶之上。
  “日了,你逼我的。”
  季元现眼前一黑,立正川的俊脸骤然放大。两片水润的唇上骤然一热,霎时脑子一片空白。很快,一条湿热、柔软、灵活的舌头钻进来,却没有得寸进尺。
  仅仅是吮吸著他的舌尖,好似要与他一起品尝药片的苦味。
  季元现立刻松了劲儿,片刻后,他遽然踹开立正川,将人掀翻在地。
  “你才有毛病吧?操!”
  季元现猛地跳起来,面红耳赤。他用手背胡乱擦著嘴唇,怒不可遏又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厨房倒水。
  立正川坐在地上,幸灾乐祸地看著他远去的背影。半响,伸手摸摸自己的唇,不自觉笑起来。
  感觉……还不赖?
  霸王强上半垒的立正川,当然无法揣摩季元现的心情。如今现哥就像一只得了小鱼干的猫,在厨房里来回踱步,接连灌下三杯饮料。
  可是还不够,他总觉得缺了什么。
  季元现撑著流理台,摀住嘴,舌尖似要烧起来。
  他妈的。
  怎么橙汁都没立正川的嘴唇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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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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