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学渣励志BL文《够种》by七声号角 - 第44页

  商赛结束时,季元现没等公布名次。他原本就订今日机票回京城,过两天除夕,季元现不想迟到。
  立正川和他一起走,两人在机场分道扬镳。立家今年春节将去美国,据说父母想在那边提前安排住所。正好,带立老爷和立二少过去适应。
  “我说你俩真不够兄弟,咱六人一起来,咋还要分批次离开?”秦羽送他们去机场,嘴巴倒豆似的叽喳不停,“好歹也要等名次公布吧,努力半个月,连成果都不想看?”
  “名次荣誉没意思,享受过程就行了,要那虚的干什么。”
  季元现轻笑几声,给季夫人发短信。听闻独孙要回去,季家长辈特开心。今年连同薛家,准备一起筹办春节。
  这是第一个季宏安不在的春节,往后,他也不会在了。人走了就是走了。
  季元现忽地有些落寞,他揣好手机,往车座上靠去。接著一摊手,嘴唇动动。
  “羽子,烟。”
  秦羽被使唤惯了,下意识要掏兜儿。遽然,他咂摸一圈,“不对啊,现儿。你他妈什么时候抽烟啦?”
  “现在开始学不行?”季元现耍横,劈手去夺烟盒。不料斜伸过来一只手,扣住现哥腕骨。立正川将他按回去,埋首吻上那双唇。
  季元现迟钝几秒,手臂环住川哥脖颈,递上自个儿果浆般舌尖。两人毫无顾忌地热吻,秦羽啧声收回烟盒。
  “我靠,这他妈当我不是人是吧。”
  立正川放开季元现,他冷眼睨著秦羽,略提嘴角。
  “秦羽,提醒你个事儿。你要敢给他抽烟,我能把你打得不是人。”
  小师长目瞪口呆,觉此倒打一耙简直没天理。
  “哎不是,兄弟,你看到是现哥问我要的吧。我不给,他打我怎么办?!”
  “打就打了,”立正川一本正经,察觉有点不人道,斟酌词句安慰了一下,“打残了我给医药费。”
  “我——操?”
  秦羽一声三叹九个弯,那操字拐了三里地儿。他挥著拳头想打架,思量觉得打不过,扬言要下车,这俩什么混账玩意。
  谁知立正川真叫司机靠边停,“师傅,不好意思,我这同学要下车。”
  “没事,高架桥上撞不死他。”
  秦羽立刻收声,躲一边装缩脖子鸡。彻底老实了。
  对付刺头儿,就得用更流氓的方式。立正川显然深谙此理。
  季元现乐得哈哈大笑,不再提抽烟之事。他们赶至机场,秦羽摆手让这俩王八羔子赶紧滚蛋。刚要走,又回头对季元现道:“现儿,今年惜哥和我应该不回京城。”
  “顾家要南下,好像在那边拿了几千亩地。他老爸准备转移重心,顾惜也得跟过去。我家今年留在本市,有个亲戚接任市委书记。估计走关系都得忙好一阵子。”
  季元现拖著行李要走,他心不在焉敷衍几声,广播通知办理登机手续。立正川已离开,直飞美国。现哥走几步,忽地福至心灵般,他转头问:“等等,羽子。”
  “意思是,今年你们都不回京城?”
  秦羽叼著烟,没点燃。气氛莫名有些怪,夹几分凝重,又说不出哪里发生改变。
  几秒后,小师长扬起一抹笑容。他后退著给季元现挥别,“是,今年就不回去啦!”
  “现儿,好好在家守岁。谁叫你玩都别出门,寒假作业一大堆。”
  “好好学习,咱们开学见。”
  “啊,”季元现呆怔,半响后恍惚点头,“哦,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呢。
  飞机升空前,急速在跑道上奔驰。晚霞染著苍穹,季元现莫名心口发堵。他烦躁地翻几页杂质,闭上眼准备睡一觉。刚冷静片刻,又掀开眼罩。
  季元现侧头,飞机腾空那一瞬,身体略感失重。恰似有股无形之力,拉扯他坠入荒芜之境。现哥心头一跳,舷窗外云雾缭绕,火红燃烧的天幕遽然更亮。他抬手虚掩著双目,忽然想明白了。
  季元现心想,这貌似是第一次。第一次挚友不再齐聚,第一次不再共度除夕,第一次学会面临离别既是常态。
  好似一个开端,洪口决堤后,就会有更多离别等待他们。
  这个新年有点无聊,季元现到达京城时,没人来接他。招了出租坐回去,抵家时将近十一点。
  季夫人在客厅处理剩馀工作,长辈早已休息。季元现把行李箱拖到沙发边,从后面抱住季夫人。
  “妈,我回来了。”
  “这么晚还没休息,工作明天处理吧。您注意身体。”
  “我倒是没什么,比赛感觉如何。”季夫人拉他坐下,审视几眼,她蹙眉道,“这才去半个月,怎么瘦了。饭菜不合口味,还是比赛太忙。”
  “忙是真的忙,但也挺有意思。”季元现笑著答,他攀住母亲肩膀。神兮兮地,又想要邀功,“皇后娘娘,知道我这次期末成绩多少不?”
  “全班第八。”季夫人懒得跟他搞悬念,她捏著儿子下巴,笑得不冷不淡,眉眼里却遮不住骄傲喜悦,“立正川的母亲给我说了,她家儿子全班第十。”
  “据说你俩互相鼓励,在一起就探讨学习。我还第一次见你跟谁关系这么好,小惜呢。以前你一口一个奶昔的,现在怎么不提了?”
  季元现讪笑几声,他跟立正川何止关系好啊,都他妈好上床了。但给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和老妈坦白。
  要杀头的。
  现哥眼睛咕噜转,咧嘴扯开话题,“妈,我这才刚回来。您不心疼儿子,干嘛老提别人家的种。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再说了,奶昔和羽子读理科。我们就不在一栋楼,您要关心他,自个儿去问呗。”
  季夫人没理他阴阳怪气,指使这小王八去拿牛奶。她手中钢笔转两圈,又道:“说起来,立夫人挺好的。虽是商人,也没那么多弯弯绕。”
  季元现捧著杯子脚下一滑,精神瞬间归位。奔波整天的困顿不在,心头直打鼓,“……那啥,你和他妈关系挺好?”
  “是不错,自从你们合租,我们经常一起聚会。他母亲喜欢看展,正合我口味。关系自然就近了。”
  “你爸不在了,生活也还是要过下去的。”
  季夫人语气风轻云淡,她瞥一眼季元现,这货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哎,儿子。屁股上长痔疮了,还是又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现哥哂笑,悻悻地摆手,“没,您开心就好。有朋友陪你玩,我高兴还来不及。”
  “那我先上楼了,妈。您早点睡,我再去看会儿书。”
  季元现转身溜走,拖著行李箱往卧室跑。季夫人埋头继续处理文件,嘴里叮嘱几句,“今天就别看书了,身体要紧,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了!”
  季元现利落关门,靠著墙壁,稍感心惊肉跳,他有点忐忑。不知怎的,光是听说他俩母亲关系很近,就觉后怕。
  若有一天,他和立正川的事被公之于众,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季元现抱头蹲下身子,后背靠著冰凉墙壁。
  不敢想,他真不敢想。
  寡淡无味的除夕如约而至,家里门庭若市。季元现懒得应付,就躲在楼上学习。逢人迎笑没意思,客套恭维也没意思。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过年不再代表团圆,年味逐渐消失。红包的喜悦并不能代替原本的期待与幸福感,季元现觉著没劲透了。
  季宏安曾在时,季元现老往外跑。他不愿与冰冷威严的父亲共住屋檐下,害怕那根粗硬的教鞭,厌烦一板一眼的教训。
  如今季宏安再也不回来了,季元现反倒不知出去干什么。那些疯狂泼野的岁月,在太阳消沉之时,再也不会回来了。
  季元现宁愿窝在卧室看书写作业,烂熟背诵那些枯燥知识点,就连数学也有趣。英文听力几近满分,写作不再头疼。他从学习中寻求满足感,认清目标不愿回头。
  其实直到商赛时,季元现才想明白顾惜曾经的苦口婆心。
  若不在同一层次上,某日分离,他们便无借口一起走下去。
  人与人,是有差别的。必须得承认。
  满打满算,除去假期,离高考只剩一年。季元翻著台历,偶尔与远在美国的立正川视频。兴致好时,两人会来一场Phone sex。污浊白液洒在屏幕上,季元现喘著粗气,欲壑不平。
  这样根本无法得到满足,导致学习也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现哥想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出口却是:“我想你了。”
  立正川远在大洋彼岸,传来的笑声也遥远。
  “哪儿想我了,有多想?”
  季元现干脆扒掉衣服,赤条条站在镜头前。双眼剪水,迷人得够呛。肌肉妥帖分布,匀称适中。在立正川眼中,这是一尊完美雕塑。即使世界名师,亦雕凿不出如此完美的肌肤纹理。
  立正川双眼发直,起反应了。他摸著屏幕,喉咙发紧,咽口唾沫。
  季元现舔著嘴唇,露出一排白牙。他笑著说:“哪儿都想。”
  “最想你,欺负我。”
  这话好似“轰”地一把火,熔断了立正川最后一点理智。他忽然正经点头,郑重其事地询问季元现。
  “季元现,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是说,一辈子那种。”
  “我想啊,”季元现没察觉话语背后的重量,也或许他知道。但这真就是他心之所想——
  “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那种。”
  立正川盯著他,眼睛黑沉。他们隔著屏幕对视几秒后,川哥遽然笑了。他笑得浑身发抖,双手将头发抹到脑后。笑声爽朗,带著豁出去的笃定。
  立正川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为了季元现。
  但年少满腔孤勇,一辈子也只会为一人豁出去。
  季元现满脑浆糊,他将脸凑到屏幕前,骤然放大。
  “怎么了,你笑什么。”
  立正川抚摸那眉骨、眼眶、性感薄唇。他笑著说:“没什么。”
  “我知道了,知道你很想我。”
  鹅毛纷纷下时,京城迎来新年初雪。长安街十条道,空旷孤寂。白皑皑染了天,彩灯映出一点纸醉金迷。偌大京城几近楼空,竟一时分不清他乡故乡。
  今年除夕晚宴仍在正乙祠戏楼,有人未应邀,有人不会再回来。但年还是要过的,排场仍然要走。好像保住了这个仪式感,那些人就不曾离开。
  季元现今年没点戏,台上唱著贵妃醉酒,唱著长生殿。他一回头,顾惜不在身边。于是有些空落落地,给他们发消息。
  秦羽说他在喝酒,应酬那些叔叔阿姨。这一翻年,都要成人了。连爸妈都不放过他,可他妈的喝死人了。
  顾惜说他在带侄女,今年亲戚都在南边度假。小孩多,有些烦人。他说很想元宝,希望能快点开学。他又说认识了一名男生,又高又帅,挺会说话。把顾家上下哄得快心遂意。
  但自己就是莫名不喜欢他,那小子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什幺正经人。
  季元现低头笑,什么时候轮到顾惜在背后腹诽谁。这人能耐大发了,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桌上菜肴再换一轮,季元现抬头,看著周遭。他忽觉孤独,这热闹不是他的。
  人在很多时候,会有莫名的抽离感涌上心尖。说不清缺了什么,只是与众人格格不入。
  他给立正川发消息,将近十一小时,没有得到答复。季元现继续道:今天国内除夕夜,你在干什么。
  过了会儿,他又写道:立正川,我他妈的真想你。
  川哥依然未答复,美国分明临近早晨。季元现坐不住了,顾惜不在,秦羽不在,其他的狐朋狗友并不想联系。他干脆收起手机,找了借口出去透气。
  冬夜大雪迷眼,站在戏楼之外寒风扑面。
  季元现穿著新制汉服,外披一层狐狸裘衣,倒不觉冷。他朝著手心哈口气,百无聊赖地凭著空气,倾听名角儿咿咿呀呀的唱词。
  遽然,手机乍地响起。
  微信语音来电:立正川。
  季元现呲牙,这玩意终于肯从被窝里爬出来了。他一接通,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
  立正川抢白道:“季元现,你有多想我。”
  “我想你个锤子,现在才回消息。”季元现低头用脚尖踹雪,佯怒中夹了委屈。
  听得人心口发疼。
  立正川继续道:“我很想你,想亲你,抱你,跟你睡觉。”
  季元现撇嘴,“说那么多也白搭,你他妈别敞著窗子说梦话。有本事早点滚回来,嘁。”
  “好啊,”立正川说,“你抬头。”
  季元现一怔,下意识往前看去。然后他眼眶一热,此生也不会忘记今日之景——罡风骤雪中,立正川裹了围巾,他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拿著电话。大衣翻飞,肩头落了雪花。
  立正川一步一步,从晦暗之处走出。戏楼灯光金碧辉煌,落在他深深眼睫中,落在无垠世界里。
  季元现没说话,甚至没表现出狂喜或惊讶。他直直望著立正川,待他走进。
  “我听你说,你说想我。我就回来了。”
  立正川取下围巾,系在季元现脖颈上。
  “我还听说,想一个人的时候,就要义无反顾去见他。”
  “所以我回来了,季元现。”
  “今夜我不想关心任何事,我只关心你。”
  从美国到京城,从百米开外到近在咫尺。
  季元现甚至觉得,他们已走过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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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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