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学渣励志BL文《够种》by七声号角 - 第46页

  立正川在季家住下了,季元现没给母亲坦白小军长的越狱之行。只说他觉著美国无聊,父母就叫他回国。
  季夫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对立正川挺好。打从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冥冥中觉得他是个能人。
  “许久不见,小川倒又长高了。”
  立正川有些拘谨,满心在学校的那次初遇。他头脑一热,顶撞了季夫人。这时想说一句抱歉,又不知该不该旧事重提。
  好在季夫人对他态度不错,不仅没让他睡客房,反而叫他们挤挤。男孩子睡一起很正常,顺便增进感情。
  每当这时,季元现就不敢抬眼看他母亲。生怕自己一个眼神,一句无心之语,会泄露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高二寒假不算长,再加作业成堆,没时间出去疯玩。季夫人在家休息到初七,季元现计划陪她出去逛展。
  冬雪骤勤骤怠,洋洋洒洒的雪粒子染了京城。展馆内看客并不多,倒还落得清净。
  季元现不如立正川,没那么多艺术修为。叫他拉琴还行,看展是真讲不出几句内行话。就好比立正川从不会在季元现面前卖弄古典乐,上次现哥给他吐槽古典乐装腔指南。说什么要装内行,提及耳熟能详的曲子,大多都是报编号。
  比起谁的曲子更“高级”,不如八卦音乐家的私生活。
  诸如种种,季元现年少心气高,觉得无论是吐槽者还是被吐槽者,他都不大看得上。
  喜欢什么,怎样生活,是别人自己选择。硬要站在某个制高点去评头论足,这行为本身就够傻逼的。
  “那你这样,是不是也算站在‘某个点’去‘评论’别人?”立正川意味深长地眨眨眼,跟在季夫人身后走进国际设计博物馆。
  季元现呆愣片刻,撇撇嘴笑了,“谬论。我可是有前提条件的,尊重别人自己选择。”
  今天要逛的展馆是葡萄牙国宝级建筑师阿尔瓦罗·西扎的作品,他本人于1992年荣获普利兹克建筑将。此馆本身即使艺术。
  这次展览计划包括了“超越几何的西扎”“建筑与设计大展”,还有一场行为艺术展。
  立正川陪季夫人去看建筑设计,季元现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居然还跟丢了。
  偌大展馆,手机静音,不好大声喧哗。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去寻找季三岁。
  “别管他,”季夫人挽著立正川,她风韵犹存,美得高雅又亲近。弄得小军长还多不好意思,“听那小王八说你在学雕塑,师从哪位大师?”
  立正川听得嘴角一抽,这声小王八说得特顺溜。他压著笑意,放慢脚步,“老师是巩明顺,学艺不精,上不得台面。”
  “你这孩子谦虚,不像小王八。当年让他随兴去学大提琴,一年半载的就敢拿出来现眼。”季夫人摇头,倒也在笑,“真不知随了谁。”
  “季元现学得挺好,我听他拉过。其实我也爱得瑟,只不过面对阿姨肯定要装谦虚,不然给您印象不好怎么办。”
  立正川不是君子,对自己的心思直言不讳。他站在西扎照片前,耸耸肩。
  “我就单纯想讨好您。”
  季夫人瞪著眼,片刻后噗嗤一笑。她忍著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以免打扰其他看展观众。只是打在立正川背上的巴掌,倒没收敛力气。
  “你小子真有意思。”
  “这么听来,怎么感觉你在偏袒小王八,关系这么好吗。”
  立正川不露声色,心想我俩关系说出来得吓死你。
  季夫人擦擦眼睛,挺开心地继续问:“那你这次从美国偷跑回来,又是为什么。真不想留学?”
  “哎,您……?”
  立正川错愕,不可思议地盯著她。
  “别以为我们大人不知道,年轻人的小把戏,大人曾经也干过。比这疯狂的都有,自诩成熟,绝不承认是叛逆。”
  季夫人在用手机拍摄,她对设计博物馆的好感不言而喻。整个空间呈典型的西扎式语言,简洁、纯粹,充满了三角形与方形的几何变换。
  “元现小时候,我就很喜欢带他看展。艺术源于生活,最后回馈于生活,而生活教人成长。我希望他可以从这些经历中汲取一些道理,变得不那么单一。”
  “不过他似乎没有喜欢上,想想还是造化。”
  “他喜欢音乐,那也不失为一种艺术。”立正川无时无刻不给季元现撑场面,这种“粉吹”行为简直将心头的偏袒,暴露无遗。
  季夫人撇他一眼,似笑非笑。“那你呢,学了这么多年雕塑,倒是学会了叛逆?”
  “我没叛逆,只是不想去留学而已。”
  立正川头一埋,单方面挂起免谈牌。
  季夫人伸手将他下巴抬起,令其不得不昂首挺胸,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
  “别那么紧张,不用一副挨训的样子。阿姨只是跟你聊聊天,顺便帮你母亲谈一谈。”
  “这年头做父母的都不容易,自家小孩偏偏更听信别家的父母。”
  “阿姨,我不认为出国有什么好。”
  “你不认为它好,是因为你现在没这个需求。年轻人眼光放长远一点,要明白什么是战略调整。我不劝你一定去留学,但你总得想清楚,留在国内要干什么。一个人的独立,分精神与物质。别说你还需要父母接济生活,你的思想当真成熟了?”
  “元宝都不一定有规划,那孩子打小心里有主意。”
  季夫人一边说著,一边欣赏展厅与窗户外部景色的引入与融合。她从立夫人那里得知立正川一言不合就回国的消息时,笑得前俯后仰。
  她在私下没什么形象,也不爱端架子,反而调侃立夫人这当妈万分心累。立夫人也痛快,扬言回来打断小军长的狗腿。
  两位母亲挂电话前,终于正经一分钟。帮忙劝劝,还是要劝立正川看清楚,什么才是于他有利的道路。
  “我要说成熟,您肯定不信。我只是纯粹不想去美国,国内学术氛围也不差,有的是好老师。我能凭本事考一个考大学,为什么非得花钱留学。”
  立正川想不通,他觉著季夫人也拎不清。
  “那我问你,大学读完之后呢。你要做什么,继续读研,还是出来工作。继承家产,还是自己创业。真想去当流浪艺术家?别做梦了。”
  季夫人问得挺有技巧,针针见血,亦不至于伤他面子。
  “小川,阿姨跟你说。艺术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流浪打工旅行,这在国际上是犯法的。来,跟阿姨念一遍,犯、法、的。”
  “成天拿著工作签满世界跑的人,不是闲得慌,就是忙得慌。再说了,你连留学都不愿去,出国工作肯定不在规划内。”
  “那阿姨斗胆来猜一猜,你这么执意想留在国内——是为了某个人?”
  立正川大骇,他对上季夫人明亮透彻的眼睛,浑身一震。这种被人看穿的恐怖感,几乎让他下意识想承认。
  少年就是少年,年轻是资本,也是缺陷。他们哪敌得过大人的老奸巨猾,稍不慎,便坠入陷阱。
  他口干舌燥,竟发不出一个音。满脑子浆糊,想著应该怎么回复。
  岂料,季夫人笑得神秘莫测,话风一转,“哎,别紧张啊。你们这年纪也不小了,早恋很正常。只要不乱来,想呆在心仪的女孩子身边,大人可以理解。”
  立正川松口气,这你妈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手心冒虚汗,浑身毛孔骤然张开似的。他抹一把脸,讪笑著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季夫人了然一笑,她知道猜对了。
  于是,季夫人不得不摇头,笑得纵容且理解,言辞却颇为严厉。
  “早恋很正常,但不希望你感情用事。你处在一个环境,眼界只有这么宽,所以你下意识认为,在你眼前的,就是最好的。”
  “知道为什么高中、大学毕业后分手的情侣在多数?因为他们将要去到的,是一个更广阔的世界。认识更厉害的人,结交志同道合者。原先在你眼中的‘最好’,也就变得没那么好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以没有客观条件约束的情况下,大多人是见异思迁的动物。”
  立正川作古正经地回答:“阿姨,我的确有个心上人。”
  “但我喜欢他,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不会变。”
  季夫人眨眼,有些目瞪口呆,她不料这小子居然郑重其事地承诺和自我表白。但她没往深处想,也暂且不当一回事。
  小孩的感情,说变就变。好比那六月雨,八月天。一阵一个花样,哪来长情。
  敌情打探地差不多,好歹能给立夫人一个圆满交代。季夫人同时也松口气,幸得季元现虽然浑,但不叛逆,又不早恋。算是不操心。
  她不喜过多灌输思想,不喜强加教育,便转了话题,继续和立正川聊建筑设计去了。
  等三人再度汇合时,是在行为艺术展上。此展名为《荒诞人生》,出品人叫余深。
  余深,馀生,听起来就不怎么吉利。好似要把剩下的岁月具背在身上,对抗这暴烈人生。
  行为艺术展很微妙,看懂之人,常会泪流满面,或惊为天作。志趣不在此者,只觉枯燥乏味,消磨时间。
  第三场为《此时永生》,余深一次次摔碎玻璃,再将其用胶水拼合,直到无法寻齐所有碎片。双手伤痕累累,鲜血涌注。
  这种近似自残的行为艺术,本身就存在巨大争议。余深的存在,更是争议之一。
  “有人说他执拗又温柔,燃烧又冰冷。说他看透荒诞,已翻山越岭去了另一个广阔境界,凡人只能望其项背。这样的褒奖简直不吝赞美之色,估计是真的很迷他。”
  季元现自看展回来,一路上叽里呱啦给立正川畅怀倾诉。他没见过那么自由又执著的人,太神奇了。
  季夫人在开车,叫他别聒噪,声音小点保持风度。立正川撇头,朝季元现招手,叫他附耳倾听。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季夫人从后视镜看去,季元现神色多变,是与顾惜在一起,都不曾有过的快活肆意。
  多亲密。
  但好像,亲密得有点不对味。
  “我去!居然还是情种,这艺术家真他妈太迷人了吧!”季元现惊呼,完全将老妈的警告眼神抛掷脑后。“不行,我要去搜他的百度资料。我已经是他迷弟了!”
  立正川听罢,馀光瞄著季夫人,不留痕迹地捏一把季元现的脸。他做著口型:你男友还在这儿。
  季元现咧嘴笑:你有本事咬我呀。
  车外大雪纷飞,三环堵成红江。白与红交融,穹顶铅灰。天气阴沉,心情却格外好。迟来的西伯利亚冷空气穿越山川湖海,游过城市犄角旮旯。
  季元现与立正川笑闹成一团,两人甜蜜时好得不行。吵起啦也惊天动地,季夫人不得不笑著警告他俩:再闹自个儿走回家去!
  立正川改口了,叫季妈。其实他挺想直接叫一声妈,就怕吓著季夫人。
  两人合并后,做“坏事”容易多了。白天缠在一起写作业,夜晚就缠在床上抚慰对方。他们试过浴室,试过沙发。试过季元现的书桌,亦试过琴盒。
  立正川将他弄得湿黏,摀住季元现的嘴。他不要一丝声音泄露,尽管房间隔音效果特别好。
  这隐秘又刺激,呼吸几近窒息的控制感,令季元现想起了看过的行为艺术展。他衣衫半褪,腕骨扣在立正川颈后,头埋进那滚烫胸膛。全身都在热血沸腾地叫嚣。
  更让季元现兴奋颤抖的是,小军长居然拿了琴弓。银质旋钮,冰凉。琴弓尖稍的象牙,好似寒玉。一触那隐秘之地,季元现后怕地挣著要跑。
  “别。立正川,会疼。”
  立正川拖住他踝骨,一点馀地也不给。两人在沙发上差点打起来,一场欢愉之事,做尽了缠绵与凶狠。
  这太好,好到立正川不愿松开。他用琴弓缓缓伸进去,雪白的马尾毛瞬间沾湿。那滋味绝不好受,但酥酥痒痒。季元现睫毛尾端一抖,好似下著无边花雨。立正川的舌尖掠过他耳后,一寸寸侵略,以野兽的獠牙警示著。
  两人额上出一层薄汗,现哥呜咽著,“你别,别动。”
  声音发颤,越是痛苦,越是快乐。立正川不可能停,他叫嚣著宣布所有权,然后撤了琴弓,提枪便上。一下下抵进去,又扣住他的脖颈,不要那些迷人的声音缀词成句。
  季元现眼神失焦,他盯著天花板上的大灯,不住随波摇晃。四肢百骸不是自己的,都泡在欲望里。他想起立正川给他讲余深,讲那个深情的艺术家。
  “听我师父说,余深这个人很偏执,对什么都爱到骨子。他挑衅世界,又温柔妥协。”
  “他一直爱著他的初恋,十五年,还是二十年。不记得了,所有人都觉得他指不定哪天就会消失,风一样自由的男人。”
  “但我觉得,只要他的恋人活在这世上一天,他就会不断重塑自己。攀登高峰。他还有留恋。”
  立正川说这些话时,季元现觉得真不可思议。爱一个人可以爱那么久么,爱一个人的心情,会不会随著距离与时间的增加,而消磨呢。
  “立正川,我——”
  “认真点。”
  立正川不等他说完,不停地冲撞。好似海水拍在岩石上,撩起惊涛骇浪。白色细密的泡沫,是恋人间热烈悱恻的索吻。
  季元现便住了声,他闭上眼。咬著下唇,狠狠绞住立正川。
  寒假如白驹过隙,几场冬雪死命地轮番下。接著绿意悄悄冒头,拢了点颜色在枝丫时,他们换上春季校服,季夫人带他们回了S市。
  顾惜与秦羽早聚首,林沈海约周锡一起上学。六人在校门口集合,人群熙熙攘攘,季元现与立正川姗姗来迟。
  秦羽隔著几米,嗓门儿透亮,指著表嚷他们没上学激情。
  季元现踹他一脚,抡起书包往小师长头上扔。林沈海来添油加柴,周锡举著手机录小视频。
  “我激你妹的情!寒假没玩儿舒泰是吧!”
  “哎哎哎!我现儿!现哥儿!你他妈,我他妈——操了,你还来真的?!”
  四人奔跑著往校门里钻,顾惜与立正川慢悠悠走在后面。两人不搭话,也没正眼瞧彼此。简单问候完,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撇著季元现。
  春风拂起他额前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少年风流倜傥,衣衫翻飞若旗。柳絮纷扬,又似朦朦胧胧飘了一场雪。视线有些模糊了,季元现的背影不太真切。
  立正川微眯眼,现哥在前方大笑著。他抱住秦羽脖子,使劲往地上摁。林沈海蹲身嘲笑,周锡差点拿不住手机。遇上同学,便张扬地打招呼。一声声开学好、许久不见,联络其青春的密码。
  风卷得柳絮飞快流过,季元现忽然放开秦羽。他转过身,跳起来招呼立正川,手臂上扬,露出精瘦的腰身。手里提著书包,校服亦因他穿得挺括迷人。
  立正川在那一瞬,满脑的“溪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季元现弯了眼,嘴唇上翘,眉目间意气风发,最是艳质胜琼英,既美且帅,玻璃人儿似的。
  “立正川,快点!你是瘸了还是跛了,谁先到教室谁老大!”
  声音透亮,如雏凤开嗓。
  顾惜忽地笑起来,他先是低笑两下,最终爽朗开怀。顾惜伸个懒腰,抬头看柳絮纷飞,真真好时节,又一个全新开始。
  他说:“还真是啊,春天来了。”
  他说:“立正川,最后一名是傻逼。”
  “我操。”
  小军长目瞪口呆,难得见顾惜幼稚一回。前方五人已撒蹄子开跑,如游龙劲蛟,书包搭在肩上,飞速穿梭于人群之间。
  撩起一阵阵惊叫与欢笑。
  立正川回味两秒,最终一挽袖子。他长腿一迈飞奔起来,前方是旭日初生,是绚丽朝霞赛绫罗绸缎。
  他们不停地跑,不停叫嚣。
  好似只有如此,才能追上那飞逝而过的青春。
  季元现在霞光中回首,眼眸晶亮,柳絮落在肩头。
  他大喊著——
  “立正川!”
  “立正川!”
  这个名字,一叫便是整个青春。整个得意凌青云,一笑宇宙宽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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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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