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学渣励志BL文《够种》by七声号角 - 第9页

  推秦羽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季元现。
  就在五分钟前,季元现扛著拍子进厕所,抬眼撞见了一出大戏。
  S中鱼龙混杂,有勤勉读书的好学生,自然有横行霸道的小恶棍。久而久之形成错综复杂的生态圈,优等生画地为牢,端坐象牙塔顶尖,不屑下凡。
  而以太子党为首,他们玩的东西与众不同,自然使别人望尘莫及。惹不起,便不会有过多交际。
  再往下,是某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与拳头硬的“坏学生”。他们在力所能及的圈子里作威作福,欺软怕硬。
  剩下的,是学习普通,家庭与自身亦无长处的大流。这类学生,要是安稳读书,不惹是生非,大多都能平平淡淡读完高中。和万千学生一样,在高考时分流,升入大学。
  若没什么本事,还不安分的人,这日子是别想舒坦了。
  季元现进去时,吓一跳。厕所里扇形排开,站了不下十人。堵得看不见便槽。
  起初众人愣住,有几个面熟者叫了声:“季哥。”
  司令那是熟人叫的,外人可别提。
  “干嘛呢,”季元现原本尿意汹汹,几十盏探照灯这么一打,顿时缩了回去。“本学期才几个月啊,忙著开张么。”
  他慢悠悠走到洗手台,将拍子放下。双手伸到水龙头前,慢条斯理地搓著:“犯什么事,小问题别大动肝火。至于么。”
  领头男生收敛著嚣张,字里行间却不退让:“季哥,这小子偷东西。人赃俱获,还敢告状。哥几个吃了处分,这事儿能算?”
  大意是:出气筒,不要管,您再见。
  季元现关掉水龙头,甩甩手上水渍。他转过身,拿起网球拍,没急著走。季元现侧头盯著跪在地上的男生,衣著干净,小众腕表扣在左手。球鞋不是新款,倒还可以。像模像样,不至于偷东西,估摸是惹到什么人了。
  那男生期期艾艾地对上季元现,下一秒又赶紧躲开。
  季元现忽地皱眉,孬种。
  心底那么点善意,去掉大半。你这挨打也要站直是不是,能不能硬气点。
  “喂,偷什么了。”季元现脚下没动,抱手靠著台面。
  男生抬头,先瞄一眼领头的人,对方阴狠瞪他一眼。男生赶紧低首,浑身哆嗦起来。他十指扣著校裤,因紧张而抓起皱折。
  “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一个所以然,既无为自己辩驳,亦无对霸凌的愤慨。
  季元现攒了半天的同情心硬是没地儿发,给一个被救的机会都抓不住。
  啧。
  他不是慈善机构,耐心有限地抬脚往门口走。越过男生时,季元现微微一停顿。对方仍然低头,颤颤兢兢地跪著。
  永远也不敢站起来。
  众人紧盯小司令,大难临头似的,生怕他突然节外生枝。直到季元现临近门口,宛如一声令下,领头男生抬脚踹了上去!
  痛叫响彻一方厕所,季元现额角跳了跳。
  身后围攻四起,被打者痛苦且悲哀地蜷缩在地上。
  季元现面前遽然冒出一大脑门,他下意识抬手,把来人推了出去。
  秦羽眨眨眼:“现儿?干嘛呢。”
  季元现攀著他往反方向去:“别问。”
  秦羽多聪明,永远是该脑子灵光时,他装傻。该白痴时,他比谁都抖机灵。
  “哦,上戏呢。”
  秦羽撇嘴,秉承“不关我的事,都关我屁事”的原则。
  季元现目光放远,S中的楼道又宽又长,好似总也走不完。穿堂风阴冷且狂,刮得两人脸颊冰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永远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季元现崇尚一个道理,什么都是自己争来的。
  那些总在泥潭中哀叹生活可悲的人,别妄想领他们爬出狭小的井口。
  但是——
  刚拐弯,正要下楼。季元现忽然住了脚,秦羽走两步,回头:“司令,干嘛呢。马上活动课,你别跟裹脚小老太似的行不行。”
  “你先去,我随后到。”
  季元现转身往回走,直接将秦羽抛在脑后。
  “喂!哎!现儿!”秦羽伸著脖子大喊,“犯什么病啊!大爷的!”
  校园霸凌是常态,有人参与其中,亦有人冷眼旁观。不施以援手并不是错,但是——有良知的人,确会心有不安。
  季元现迎著穿堂风逆行,方才施暴的人群朝他走来。领头者打了招呼,季元现没应声,越过他们往厕所走。
  众人不明所以,有人想叫住他,似要提醒什么,最终未吭声。
  季元现快步走回厕所,渐渐能听到低低的、压抑的抽泣声。他有些烦躁地摸摸裤兜,拿出一包纸。正要推门而入时,另一冷淡的声音响起。
  “别哭了,不嫌难看?”
  季元现猛然住脚,他斜眼从五指宽的门缝中望进去。地上还有些许血迹,被鞋印踩得脏乱。男生半蹲著,校服外套不知所踪。他面前站了一人,递来纸巾,神色淡然。
  是立正川。
  季元现错愕,但见挨打的男生没有抵触之意,悬如石块的心到底是放下了。立正川面无表情地站著,没有更多关切与安慰。
  其实也就够了。
  季元现把手中的纸巾放回去,再次转身离开。
  他不清楚立正川是否阻止了这场施暴,或是施暴结束,立正川才从隔间里出来。无论哪一种,季元现都能理解。
  那日下午的阳光很好,立正川在他眼里,似也没那么冷漠。渐行渐远的抽泣,厕所内不为人知的“搭救”,一切都会随著时间,留在角落里。
  季元现腋下夹著球拍,双手揣兜里,再次慢腾腾地下楼。活动课的铃声早已结束,操场上人群攒动,青春四溢。
  校园内大片大片的榕树下,总有光照不进的阴影。
  季元现吹起口哨,是新学的《彼得鲁什卡》。混乱、暴力、拥挤,最后沦为滑稽。他回想将才那茬儿,还挺应景。
  季元现赶到网球场时,秦羽连输两局。朋友招手,叫季元现上场。他脱了外套扔在长椅上,秦羽搁旁边问:“管闲事了?”
  季元现牛头不对马嘴,笑得有点著迷。
  他答:“立正川那小子,挺可爱啊。”
  秦羽擦汗的手一顿,原地傻眼。
  ——
  距上次“网吧事件”半月后,生活逐渐恢复平静。
  季元现仍然老样子,得过且过,在教室里尸位素餐。回到寝室,同寝仨人包括秦羽,在功课繁忙时,亦会挑灯夜战题海。
  唯独季元现,手机游戏更新三轮,各大社交软件刷到无聊,也不愿摸一下书本。
  期间,何老师曾找他谈话。如果季元现愿意,可以无条件给他补习英语。
  季小司令犹疑半响,不信。您这么好心,图什么。
  何老师托著下巴笑眯眯,人帅,整得季元现都不好意思造次。
  “我能图你什么,你是我学生。我就图你英语多考几分,至少分得清完成时态吧。”
  季元现见惯了班头那种两面三刀的人,突然天降一活菩萨,愣是回不过神。况且他的心思不在学习上,除了觉得何老师人不错,没其他任何想法。
  最终,季元现没有点头补习的事。
  何老师也不恼,挥挥手让他回去。只说是来日方长,以后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去找他。
  季元现觉得瞎扯淡,真是地地道道的馊主意。叫他好好学习,还不如劝他变直男。
  隔壁班的立正川依然露面次数少得可怜,季元现很难在学校遇见他。两人的生活轨迹似从“处分大会”那个岔路口,最终又走回了各自的轨迹。
  不再相交。
  季元现老实了一段时间,秦羽作为跟班,伺候地尽职尽责。身边还是一大群兄弟,可季元现总觉这日子没意思。
  有几人是正儿八经交心的?
  唯二交心的顾惜,说要转学回来,直到如今仍然未曾在班级出现。
  顾惜肯定知道季元现也在二班,就季夫人对顾惜的喜爱程度,亲儿子卧室都恨不得分给他,更别说在他面前提及同班的事。
  如果要解释顾惜为什么不来上学,季小司令思来想去,归结于纯粹是不想看见自个儿。
  气死人了。
  著家没一个月,季夫人再次提上行李出差N市。季宏安从军区回来休完月假,看著自家蠢儿子头疼。季夫人离开后,季宏安跟著返回军区。
  季元现又如散养的羊,死灰复燃,有了想要搞事的苗头。
  先是勒令秦羽伪造班主任签字的请假条,休息时间经常混出校门打牙祭,同校门卫的关系贼好。如此循环往复,次次给门卫送烟。再到班上,提一口袋零食分与同学。
  季元现这德行,实打实地诠释著何为人情社会。
  下回门卫见著他,装作打一马虎眼,不要请假条也能混出校门。
  秦羽将近两月没骑赛摩,心痒得很。
  临近周五,锁在学校的灵魂早已飞出升天。季元现正收拾课桌,把书包内的本子全部留在学校。
  秦羽看了眼手机消息,回头悄咪咪问:“司令,周六晚上啥安排?”
  季元现知道他准没好事,歪嘴一笑,拍拍秦羽的脸:“没安排也不安排给您勒,省省。啊。”
  “我说你这就不够意思,好歹咱兄弟一场。走,周六凌晨二环高架。”
  秦羽挤眉弄眼,附在季元现耳边悄悄说。
  “王艾约我去,还有六班那些熟人。赛摩,准备把新车拉出来溜溜。”
  摩托车赛道对路面平整度要求极高,通常MOTOGP*与F1赛道共用。S市唯一的MOTOGP赛道不对外开放,除非举行大型赛事,一律关闭。
  秦羽等人真想飙车玩儿,只能去凌晨的高架桥或四环外的高速路。
  一般来讲,小王八们更喜欢高架桥。桥梁悬于数米到数十米高空,有飞驰凌空之感。且不时疾速而过的私家车,激得人肾上激素狂飙。
  贼他妈带劲儿!
  然而这种事,在季元现眼里,只等同俩字:找死。
  翻译一下:吃饱了撑的嫌自己活得太长且不如一只低智灵长类猩猩。
  “不去,边儿凉快,”季元现甩开秦羽,食指竖在两人中间划清界限,“你知道我不怎么喜欢王艾,反智玩意。你也就唯有成绩可以得瑟,小心把智商给飙没了,羽子。”
  秦羽不服:“说得就像你不飙车似的。”
  “我飙车是有我哥在,四轮,安全基本保障。你们有吗?啊,俩破轮子,你敢吗。”
  季元现点点他的胸口,说得苦口婆心。
  “秦羽,听我一句。命重要还是刺激重要?带点脑子行不行,别每天人云亦云的。”
  秦羽知道邀请黄了,也怕季元现真生气。他顺势握住季司令的手腕,笑嘻嘻露出虎牙来:“得了,不去就不去呗。知道我现儿心地好,疼我。”
  “滚蛋,别这么肉麻。”季元现明白秦羽递台阶,不好发作,别扭半响顺著下了。
  季元现始终认为,秦羽只有直面一次生死危机,才会彻底消停。
  秦师长可牛逼了,书包搭在肩上,笑得极为狗腿:“司令,我表姐从巴黎回来,专程让她给你入了一支古旧琴弓。你拿著收藏,星期天给你送来?”
  话到这个程度,季元现再黑著一张脸就没意思了。他攀著秦羽往前走:“星期天下午,早上别来打扰我睡觉。”
  狗子吠声响亮:“得勒!您受累。”
  翌日,天阴沉。
  季元现被窗口的寒风吹醒。昨夜入睡忘了关,此时北风呼呼往里钻。
  他起床,披著睡袍在窗口站了会儿。睡眼惺忪地瞧著窗外,半响,终于看清洋洋洒洒如晶粒的雪末子。
  纷飞的片片琼华方未霁,城市尽头破开一线的云层泄下日光,灰扑扑的钢筋水泥鎏了金。街面上垫起一层薄薄白雪,莹润透彻。
  季元现关窗,嘀咕白痴才在这天儿出门。整日,他难得窝在家里练琴,薛云旗布置的任务完成大半。
  入夜,寒风呼啸,张妈睡前叮嘱他记得关窗。不知是雪还是风,打在玻璃上,哗哗响。
  季元现给秦羽打电话,没人接。他握著手机皱眉,天气这么恶劣,应该不至于傻到去飙车。
  明天见面再问。
  然,季元现终是没有等到秦羽送来古旧琴弓。
  初冬第一场暴雪夜,季元现因急促的铃声惊醒。他微眯眼,屏幕上“秦羽”二字硕大且醒目。
  “喂?”季元现嗓音沙哑低沉,不确定问。
  电话那端迟疑两秒,有人出声,不是秦羽。
  “速来二环高架北干道,拐弯进新北路口。”
  “飙车党的傻逼们出事了。”
  “有你兄弟。”
  季元现了然,这声音他认识,是立正川。
  

上一页 下一页

THE END
点赞0
说说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