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
事实证明唐老师的担心果然是正确的,当他抱著教案推开教室的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又脏又乱的教室。
“值日生呢?今天怎么没有打扫?”他感到很奇怪,环顾四周,只有一个女生慢吞吞地举起手,声若细蚊地回答:“老师,我们刚才在讨论一道数学题,没注意上课铃。”
“希望大家还是能注意时间,保持公共区域的清洁,这样才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学习环境。”
美好的学习环境?听到这句话,立刻有好几个人猛地站起身,冲到教室前面的收纳柜前抢起扫把。
唐老师清明的眼神从前排再扫到后排,他清了清嗓子,又说:“窗户玻璃也稍微擦一擦,窗明几净的才能静下心学习。”
几个不是今天值日生的女生想也不想,拿出餐巾纸就是一顿猛擦,恨不得把玻璃擦出火星。
祝遥椎注意到他们敬爱的唐老师正偷偷掩著嘴角偷笑,他忍不住也笑了,学习的心思淡了些,便把作业本往旁边一推,趴在桌子上对著窗外发起了呆。
“好了好了,都回去坐著吧。我看你们现在学习学得都已经走火入魔了,是不是因为觉得这次考试考得不好?”
“是!”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考得不好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次考试,可以一点一点进步,老师希望同学们的压力不要过大,物极必反这个道理想必大家都懂得吧?”
周先前双手握拳,恶狠狠地说:“期中考试,不到三百五不做人了!”
这话彻底把唐老师都笑了,他问周向前:“不做人还能做什么?”
周向前咬牙切齿:“狗!”
哄堂大笑。
哭笑不得的唐老师在一片喧闹声中拍了拍讲台,劝道:“虽然成绩很重要,但老师还是希望大家能保持适度的休息,松弛有度,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拖长了调的“可——以——”
一切都在缓缓地发生改变,就比如原来从不会有的考试之前的复习课、童豪带著班里几个隐藏小弟围成一圈笨拙地讨论题目,以及总喜欢讲冷笑话的唐老师改讲莫名其妙的鸡汤。
每一次的努力,总是能够得到收获的。整个七班的心血和汗水换来了比年级第二高出七点八分的平均分。不过大家还是不满意,纷纷在班会课上表示下次考试绝对要超个十分!
考试之后的岁月总是格外幸福与平静,平静到柳哥那原本沉浸在学习世界的一颗心重新躁动起来。作为拥有三十六段甜蜜恋爱经验的男人,他轻而易举地就能看出他的同桌,胖乎乎的老好人张宣,暗恋白肖。
柳哥心态非常平和开放,对于同桌兼舍友张宣喜欢上一个男同学这件事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还想助攻。他一向直截了当,差点就干出把白肖叫出去帮可怜的张宣告白这种事。
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决定开动脑筋帮张宣一把。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自习课,柳哥先把在午休时偷偷写得作业再检查了一遍,然后戳了戳旁边正在专心解题的张宣的胳膊,示意他凑过来说话。
张宣满脸茫然,呆滞地看著他,一双黯淡的眼球映出两串数学公式。
“哎呀!过来傻子!”柳梧栖一把把张宣拉到自己旁边,装模做样地瞧了瞧前排白肖的背影,然后顶著张宣瞬间清醒的目光,小声问他:“老弟,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对咱们校草,白小哥,有点什么特殊的感觉啊?”
“什么······什么特殊的感觉?”张宣满脸都写著警惕。
身经三十六战的柳哥猥琐地把脸笑成一朵菊花——用黄河的话来说就是“特像站在怡红院门口的妈妈”,他抬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心,说:“看到他冲你笑心不心动?他让你帮著做点事乐不乐意?想不想干什么都在一块儿?他跑去跟别人玩你乐不乐意?”
张宣把脸憋成茄子的颜色,拿笔的手微微颤抖,好半响才憋出一句:“你想干什么?”
“哥就是想帮帮你,来手伸过来,让你学会如何娴熟地牵手。”
于是在祝遥椎绞尽脑汁思考莉莉老师给的几道大题,并且忍不住找同桌白肖讨论的时候,教导主任,那个总是穿著一整套西装皮鞋的小个子男人“嗒嗒嗒”冲进教室时,有一瞬间他以为是来抓自己的。
“你们在干什么!”
他和白肖在保持著低头看一张草稿纸的同时,极其缓慢地往各自书桌的最外面移动,试图掩饰这一切,然而馀光所看到的属于教导主任那张怒气冲冲的脸还是叫他心惊胆战。
小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离自己是越来越近了,全班同学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教导主任找上门来。祝遥椎心一沉,已经想好了检讨书的开头:
敬爱的老师‘校领导:
对于这次的事情我刚到十分抱歉,并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因为我在自习课上不顾纪律和同桌白肖同学小声说话······
当教导主任的脚步突然变重了一下的时候,祝遥椎清楚的感觉到同桌白肖,这个冷漠的男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虽然场面十分危急,但他还是差点憋不住翘起嘴角。
“嗒嗒嗒——”教导主任在白肖的旁边站定,小西装距白肖绷直的背只剩下一指宽的距离,他猛地一拍张宣的桌子,大声质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啊?现在是上自习课的时间,你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手牵著手?”
祝遥椎能清楚的感觉到,白肖的气场从惊慌失措,一秒切换成阴森冰冷。因为自己的缘故,再结合平时看到的这两人的互动,祝遥椎一下就猜出来校草的心思。他盯著数学题画了一会儿点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在草稿纸上写下一行字。
教导主任没怎么训张宣和柳梧栖就走了,毕竟校规上也没有写“不准两个男同学手拉著手上自习课”。等他走得连影也看不见了,祝遥椎才把纸往白肖那推了推。
“想不想报复一下张宣?”
祝遥椎满意地瞥见白肖点了点头。
于是他草稿纸拿起来,故意让纸在空中划出一个小圈,以确保能吸引到后排张宣的视线,又不会让太多人注意到这里。这张纸最后被祝遥椎轻飘飘地放在白肖面前,然后他凑近白肖,一手亲昵地揽过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声问:“这道题你怎么想。”
后面的张宣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但很快就没有了动静。祝遥椎保持著这种对腰极其不友好的姿势与白肖像模像样地讨论了几声题目,觉得四周安静的很奇怪,于是抬起头,正对上唐老师阴沉的脸。
“祝遥椎同学。”唐老师一改往常温和的风格,阴沉著脸冷冷地问,“刚才教导主任来找我,说是班上有两位男同学上自习课还要手牵著手,是你们吗?”
张宣“哗啦”一声站起来,急切地回答道:“老师,是柳梧栖和我!不关白肖和祝、遥、椎他们两个人的事。”
可怜的柳梧栖只是想做一次红娘,却接连被教导主任和班主任逮了个正著,只好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而祝遥椎,他花了老大劲儿才把那条失去知觉的胳膊从白肖身上弄下来。
听了这话,唐老师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点点头,咕哝了声:“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啦。”然后恍恍惚惚地离开了教室。
于是接下来一周的时间,这场轰轰烈烈的五角恋都是同学们的热门话题。
虽然在某个夜晚,402-2宿舍的男生们已经把这件事说得清清楚楚,但这之后张宣对祝遥椎就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好像两个人一下子就生分了起来。这可是把作为宿舍长的黄河急得团团转。
这周日,祝遥椎才刚起床,就被黄河一个电话催著出来玩。高中生的休息时间本就稀少,到了高二一周只能休息一天,所以祝遥椎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一周有六天的时间日夜相对,还要在最后一天聚到一起玩。
不过不能理解归不能理解,祝遥椎还是踩点到达黄河要求的西餐厅门口。
黄河领著宿舍里的其他人正站在门口等他,祝遥椎注意到张宣站得离大家比较远,他刚想说点什么,声音被黄河的大嗓门盖了个严严实实:“快来!今天我请客!我们今天吃牛排!快点过来啊!”
张宣跟在大家的后面进了餐厅,几人被服务生引到最里面那个靠窗的位置上,因为人多,流苏珠链被放了下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间。
大家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牛排,围坐在一起相对无言。作为主办人,黄河只好想尽办法找话题,但最后他还是失败了,垂著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夹了一筷子沙拉“嘎吱嘎吱”地嚼,活像只在啃咸菜的老鼠。
这时,一直在左顾右盼的杨宇突然贼兮兮地戳了戳祝遥椎的手臂,指著远处笑道:“看,咱们班的班主任也来了。”
“旁边是他女朋友吗?来约会的吧?”
“女朋友”三个字刺激到了祝遥椎脆弱的神经,他手握小刀趴在绿植后面,强烈的杀气几乎要凝为实质了。
“好!”他说,“祝老师和他女朋友长长久久!”
从头到尾木著脸的张宣一秒破功,笑得幸灾乐祸、不能自已,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你活该”三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黄河喜欢的小姑娘到底叫啥?
争取45章之内完结。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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