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撩
撑著一把曹凝给自己的蓝色雨伞,张清韵走下公交车,经过一家小吃店的时候,犹豫著进去打包了三个薯粉,带回学校寝室里跟室友分著吃。
他最近总是突然玩失踪,昨天和今天更是消失了一大段时间。从来不太管他的寝室室友,也奇怪地询问他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张清韵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著回答:“就去了一趟外地。”
毕竟是他自己的私事,薛涛和席东树也不好过问,只是说:“你今天一整天没来上课,点名的时候我帮你对付过去了,所以你这碗薯粉,我吃得一点都不冤。”
“哈哈。”跟室友这么一唠嗑,张清韵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反正日子还长,凡事都有可能。
“对了,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我刚才还给你打了一个,打不通啊。”薛涛想起这茬儿。
“手机不是没电,是坏了,明天我还要出去买一个。”张清韵是这么打算的。
结果第二天还没出去,就碰见一个熟人,敲门给他送东西来了。
这个熟人是403的胡小北,他手里提著一个白色的纸质小袋子,敲开303的门,说找张清韵。
中午时分,张清韵刚上完一节课回来,正准备出去。
“你好。”看到胡小北,他有点愣神,可能是因为胡小北是曹凝寝室里的人:“我记得你,胡小北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你好,张同学,是凝少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胡小北略紧张道,看到男神他腿软呀。其实他不想喊张同学,他想喊清韵哒!
“嗯?是吗?那谢谢你。”看著凑到自己跟前的小袋子,张清韵不好不接,他就双手接了。
“不客气不客气,有空上我们403玩儿,额,没事我就先走了。”
“好,谢谢。”张清韵送走胡小北,转身走进宿舍。
“不会吧清韵,你跟那个什么凝还有来往?”这些天不见他们老三去当二十四孝男朋友,他们都以为掰了。
“还有。”张清韵坐到自己椅子上,拿出纸袋里的东西,是一个同色的盒子,不打开不知道里面是一部手机,打开之后才知道是手机。
“雾草,最新款,他送你这个?”薛涛和席东树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不过想想曹凝的家境,又都淡定了,一部手机的价格对别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我也没想到。”张清韵扯扯嘴角,把手机放回去。
“老三,你不想收?想还给他?”席东树一看他这个动作,挑眉问道。
“那多没意思,我不还给他,不过我也不会用。”就收起来放著,怎么说也是曹凝送的。
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出去买了手机,把卡装上。
一开机就收到无数未接电话和几条信息。
电话有些是同学打的,有些是陌生号码打来的,还有一个爸爸打来的。
张清韵犹豫了片刻,先复爸爸的电话,爷俩说了小十分钟才挂了。
然后目光停留在那个打了三四次的陌生号码上面,他翘起嘴角笑了笑,慢慢点了拨出的图案。
“喂?”懒洋洋地,果然是想像中那把傲娇的声音,听著还没起床。
“曹凝凝,你在哪呢?还没起床?”张清韵就坐在手机店柜台前面的座椅上跟他打起了电话。
“学校床上,你又在哪?”曹凝没想到张清韵会给自己复电话,中午胡小北把手机送下去以后,他就用新开的手机号打了几个,结果还是打不通的状态。
又睡了挺久的,张清韵却给他打电话了。
“在外面,刚了买手机。”张清韵没瞒著他。
“嗯?我不是叫胡小北给你送了吗?怎么还买手机?”曹凝顿时清醒了不少,抱著被子在疑惑。
“你送的我收藏起来了,以后有机会再用。”现在吧,说张清韵矫情也好,他真的过不了那个坎,大大方方去使用。
“死脑筋。”曹凝沉默了片刻,说了这句。
“对,让你很烦有没有?”张清韵笑了笑,承认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没有很烦,莫名有点值得欣赏。”曹凝说完之后,在床上摀住自己的眼睛叹气:“我想我也是疯了,竟然说出这种话。”
以前最讨厌死脑筋的人,因为那个讨厌的表弟谢斯宇就是这样的人。
“没疯吧,你说这种话我觉得挺可爱的。”张清韵越发笑得灿若桃花,眼睛亮得不得了。
手机柜台里面的店员妹子们,对他频频注目,互相窃窃私语。
都酌定他正在跟自己的女朋友通电话,所以并未上前认识。
“我肚子饿了。”沉默了下下,曹凝在那边说:“你什么时候回校,给我带吃的。”
张清韵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嗯,吃什么?洛瑞丝吗?”
“去你的……”曹凝一边骂一边笑道:“不要洛瑞丝,要吃茶树菇牛柳饭。”
“哦,都细成茶树菇了还吃菇,OK,我给你买。”张清韵说完,挂电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403的同学们,突然发现他们的某个室友好像疯了,冷不丁发出那种诡异的笑声,还在床上滚来滚去。
“凝少,没事吧你?”
“饿了吧,要不让陶晔给你带饭?”他们寝室的陶晔在外面,据说快回来了。
“没事。”曹凝探出头来说:“不用他带了,有人给我带,茶树菇牛柳饭。”
大家对这个饭没有什么意见。
就是,一般笔直笔直的大老爷们之间,谁会开这种玩笑?
曹凝掰著手指头数了一下,张清韵开自己下面的玩笑,不少于三四次,绝对超过五次。
给曹凝说完电话,张清韵马不停蹄地去买饭。
这附近他挺熟悉的,也知道哪家的饭菜卫生又好吃,虽然价钱肯定贵一点。
平时他自己怎么都行,轮到曹凝那儿,就是不想委屈他。
买了饭没有耽搁,直接回学校。
张清韵自己亲自送到403去,开门的人还是胡小北。那个要吃饭的人还没从床上起来,不过已经听见了动静。
“二十四孝男朋友,有段时间没见了呀?”403的哥们见到张清韵,小小地打趣道。也不敢太过分,毕竟是曹凝的男朋友。
“嗨,挺久没见。”这次来得匆忙,没有买其他东西。
张清韵提著饭走进来,看见在床边探出脑袋的曹凝,笑笑,再看一眼,去曹凝的桌上放东西。
“凝少,快起来吃饭吧。”大家说了一句,回头继续看自己的东西。
曹凝从床上下来,身上穿著松垮垮的牛奶睡衣:“你等会儿干嘛?”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张清韵。
“三点有课。”他背对著曹凝,正在摆弄买回来的饭菜,还热乎著。
“上完课?”曹凝走过来,跟他一拳之隔。
“骑骑车,兜兜风,晚上去自习。”在校园里的生活就是这样,挺简单的。张清韵弄好饭,让他去洗洗脸,赶紧趁热吃。
曹凝说:“那我进去洗个脸,你别走。”
张清韵来不及回答,对方就进了洗手间,那他只好在原地等。
曹凝洗完脸出来,见他傻站著就道:“坐啊,站著干什么?”
“就一张椅子,留给你坐。”张清韵见他出来了,就说:“那你吃饭吧,我去准备一下,快上课了。”
曹凝看了时间,还挺早的,不过张清韵要走他也不好强留。
“那行,谢谢你的饭。”他说道。
“不客气。”张清韵的眼神在他脸上溜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眼睛上,那定定的一眼,转达了自己想要告诉他的东西,然后转身出了门。
好像他最近总是这样做,在曹凝面前离开。
曹凝突然被这个背影虐得不轻,要吐血的感觉,好像自己总是看著张清韵离开的画面。
有吗?
也许才几次,但是他印象特别深刻。
他突然很想知道,张清韵在转身离开那刹那的心情,其实是怎么样的?
患得患失,期待下一次见面?
……
安静地坐在教室内,薛涛和席东树正在开小差,一个低头看手机,一个在课本上写写画画,根本没有专心听课。
张清韵顶多比他们强一点点,偶尔会专心听两句,然后继续坐在那儿走神。
天气越来越热了,好多同学的心情跟著烦躁。
大二生还好,那些约好毕业就分手的人儿们,最近总是闹妖。
以前遇到这种事,张清韵总是一笑而过,那是别人的生活,永远与他无关。
胡思乱想一节课就快过去了,临近下课的时候,张清韵收到曹凝的短信。
这个陌生的号码,张清韵没有想过拉黑,也没有标注名字,就让它永远是一串最原始的数字。
“下课了吧,请你吃饭行吗?”曹凝的短信内容。
张清韵笑了笑,手指头慢慢动作,输入了几个字:“犯规了。”
曹凝回短信说:“张同学,请你吃个饭。”
正好下课了,身边的同学呼啦啦地起身离开,薛涛和席东树招呼张清韵:“老三,吃饭去?”
他们老三扬扬手机说:“有人请我吃。”
“啧,那我们先走了。”挥挥手,剩他一个人在教室,拿著手机继续跟曹凝扯皮。
“吃饭行啊,纯吃饭。”
“不是纯吃饭你想干什么?”曹凝说。
“哪里见?”
“我还在寝室,你楼下等我。”
和他谈好见面的地方,张清韵收起手机,从教室里离开。
从教学楼走到三号宿舍楼得要五分钟时间,他怕曹凝等自己等太久,加快了走路的脚步。
张清韵来到楼下,没看见曹凝,他站在一颗树下等。
眼睛频频望著出口,等了五六分钟才看见那个人姗姗来迟。脸上还带著刚睡醒的神情,连头发都没疏好,显然是走得匆忙,或者说漫不经心。
“久等了?”他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的男人,眼睛才微微亮了些,不再是睡眼惺忪。
“身体还好吗?”这个人脸上有明显的倦容,渣体质。
“还好。”曹凝耙耙乱翘的头发,揉揉眼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他走在前面:“想去哪里吃饭?”
“食堂啊。”张清韵说,不远不近地跟著他的步伐。
“嗯。”曹凝在前面点点头,持续行走,在路上一直没说什么。
张清韵跟著他,感觉这样也挺好的。
来到食堂,学生很多,他们排队找位置花了一点时间。
期间就说了两句话。
“我有零钱。”
“谢谢。”
“那边坐怎么样?”
“好啊。”
面对面坐在一起,偶尔眼神交汇一下,其馀的时间低头吃饭。
男人吃饭都快,一顿饭二十分钟算拖延的了。
“你胃口挺好的。”碗里都吃完了。
“挺好的。”曹凝点头说道,饭也吃完了,干坐著不知道该干什么。
以为出来之后会跟在电话里一样,打情骂俏,各种荤段子信手拈来。见了面才知道,那都是幻想和脑补的场景。
把对方摆在不一样的位置上之后,就连说话都需要慎重思考。
想著这些东西,曹凝挺烦躁地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想抽烟。但是烟刚拿在手里,他就顿了顿,喃喃地说:“在这里抽烟不好,对不对?”
“……是。”张清韵怔怔地看著他,两秒钟之后回神:“要不我们到外面抽。”
曹凝默默地点点头。
两个人出了食堂,在校园里面随意走,却有默契地寻找人烟稀少的角落。
最终在一个比较蔽塞的,并不漂亮的胡畔停下来,两个人在湖边的石头椅子上坐下。
张清韵拿出烟点了两支,一支分给隔壁的人,抽了两口,吐著烟雾说话:“你还这幺小,抽烟这么狠。”
他自己虽然也抽,但是不多,一天两到三根,很自律。
“不多,被你看到的多。”曹凝懒洋洋地靠著椅子,姿势犹如被抽了骨头的咸鱼。
跟他比起来张清韵坐姿就正经多了,放松但并不放肆,跟他这个人一样。
“时候时候开始抽烟?”张清韵味道,眼睛眺望著浑浊的湖面,发现有个角落飘著两朵很漂亮的睡莲,浅紫色的,是这个湖里最有欣赏价值的一角。
“十六岁吧。”曹凝跟他说著话,突然觉得这烟不抽也罢,挺没味道的。他取下来看了看,说道:“我以前抽烟只是觉得抽烟有男人范儿。”
其实没有烟瘾,对吗?”张清韵笑眯了眼。
“哈哈。”曹凝咬了咬嘴唇,把烟给烟得远远地:“心里特别烦。”
张清韵扭头说:“你这个年纪跟我弟差不多,他也总说烦。”
曹凝说:“你弟?上次医院那个女孩的男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我哪知道,打那过后就没管了。”分没分手也不知道,张清韵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真不想管。
“我要是个女孩,这会儿是不是也该怀孕了?”曹凝摸了摸下巴,突然蹦出一句。
“呵呵,你要是个女孩,我该上你家提亲去了。”张清韵说道,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他很快就严肃地打破这个玩笑:“并不,就算你是个女孩也不会怀孕,我做了安全措施。”
“昨天没戴好吗?”曹凝反驳。
“我没射在里面。”张清韵说。
“有一定的几率。”
“肯定没有不中的几率大。”
两个人像傻子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这个问题。
最后谈崩了,都不说话了。
“为什么要这样?”曹凝靠在椅子上,仰头望著天空。
“什么为什么?”张清韵不懂他的意思,又或者懂,只是自己也没有答案。
“我和你啊,傻鸟。”曹凝用腿踢踢他,嘴唇边带笑。
“别叫我傻鸟行么,真没你傻。”张清韵笑著把最一口烟抽完,弯腰摁灭那烟蒂,然后扔进湖里去:“具体的我不知道,抽像的回答就是,这就是青春。”
“啧啧!”挺受不了的,但是也没有力气去反驳。
“今天睡了一天,你还困吗?”
“说实话,有一点。”
他声音弱下来,等张清韵偶尔看他的时候,发现已经睡了。
越看越回不了神。
不管什么时候看到曹凝,总觉得他挺强的一个人,现在却不再这么觉得了。
他一点都不强,弱得一塌糊涂。
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是那么束手无策,找不到办法。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烦吗?”张清韵在他身边轻轻呢喃:“因为你想要我,我也想要你。”
俯身在睡著的小公举嘴唇上,要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滋味回甘,成殇。
“这样算犯规吗?”曹凝轻不可闻的声音响起来。
“算的。”一天里见面这么多次,联系这么多次,已经算犯规了。
“那怎么办?”曹凝的手指爬上张清韵的手臂,一下一下地触碰,感受他皮肤的温度。
“不知道。”张清韵的喉结动了动,眼睛看著不知名的地方,胸膛与曹凝一线之隔,只要再一点点,就是相拥;嘴唇与嘴唇距离寸许,只要再一点点,就是亲吻。
这一点点是他仅存的理智,把他拉回现实。
坐在椅子上平复自己的心情。
“……”曹凝用手掌捂著额头,轻轻呼吸了一口气,为这个没有发生的吻而感到……
不知所措。
“要不就,不要见面了吧。”张清韵望著远方,眉头略皱,因为感觉阳光突然有点刺眼。
“嗯……”
……
那天张清韵说不要见面的时候,曹凝心里面又喜又痛。肯定是对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打破一直坚持的原则,去做有违准则的事情。
最后还是决定了不见面,他还是忍住了。
这样也好,曹凝心想,要是自己来主导,肯定忍不住的啊。
他在和张清韵说开的第一个晚上,跟表弟谢斯宇闲聊,问了句话。
这句话说:“如果我离家出走,会怎么样?”
谢斯宇给他的回答蛮直观的:“不到24小时就被找到了,然后打一顿。”
曹凝不服气:“我隐姓埋名他们还能找到我?”
谢斯宇对这青春期症候群特别明显的表哥上下打量了几眼:“隐姓埋名之后,你拿什么养活自己?”
“我有钱。”
“会有用完的一天。”
曹凝在心底想,如果跟我在一起的男人会赚钱呢?
这阵子的思想都是这样的,天马行空,幻想未来,只考虑自己想考虑的东西,其馀放在一边似乎没有什么重量。
典型的不成熟的思想。
在他想像中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活著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种人讨厌吗?
一点都不,张清韵觉得他挺可爱的。虽然不见面,但是电话短信一天联系N次。每次的聊天内容都有点微妙。
比如说:
“清韵,我在你楼上呢,你不上来见见我?”
“不想。”
“你这样会痛苦。”
“对。”
比如说:
“凝凝,我在图书馆,要不要来偶遇?”
“不来。”
“你这样会痛苦。”
“对。”
你撩我的时候,我不动如山。你不撩我的时候,换我来撩你。
五月了,花坛里面的花儿开了一半多,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让整个校园看起来生机勃勃。
这天张清韵骑著自行车从校外回来,回到三号楼宿舍楼下,一边放车一边给曹凝发信息。
“我要上来见你了。”
现在是中午放学后一个小时左右,曹凝正在睡午觉,突然间看到这个,还以为张清韵在开玩笑,又在撩自己。
“呵呵,那你来啊,我在床上等你。”
“马上来。”张清韵笑著给他回复,然后提著一个礼物盒子,上楼。
今天是曹凝生日,怎么样也要上去见一见。
那边曹凝刚放下手机,武弘文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生日快乐!晚上怎么庆祝?”
突然之间才想起来,今天自己生日!
那张清韵他……
“……”曹凝马上从床上下来,在室友的疑惑之下,打开403的门。
心脏在砰砰地跳,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也许对方是说真的,他真的会来。
☆、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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