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布丁
盛夏的傍晚天色尚早,由于放学时间与晚自习隔了有两个小时,学生们大部分都选择回家,校园内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白天的热浪馀温还在,夕阳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这时候的校园少去了几分学习的紧张,多了点悠长的温柔。
靳闻冬走在前边,长腿一迈,率先进了食堂。
温瑾然则亦步亦趋地跟著,这是他第一次来玳圣的食堂,带点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里和他从前学校的食堂不太一样,宽敞明亮,饭菜都隔著玻璃窗,不会杂七杂八什么味道都混在一起,学生们自觉排队刷卡,吃完就把碗放在不远处的水槽里,水槽旁是秽物桶,盛放剩菜。
一切都井然有序,高中的食堂居然和外边的餐厅差不多水平,甚至比外边干净多了。
靳闻冬领著温瑾然逛了一遍橱窗,问他有没有想吃的。
其实温瑾然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食堂,看著里面的食物,总比他啃面包强多了,还挺开心的去选菜了。
结果他刚要把现金递给食堂阿姨,阿姨盛菜的勺子一顿:“同学,本食堂拒收现金,收了我们要被罚款的撒。”
温瑾然:“……啊?”
他懵逼的回头去看靳闻冬,后者悠悠然把饭卡往刷卡机上一划,清脆的一声“叮”,帮他把饭钱付了。
“这顿算哥请你的。”
他刷完转身就走,温瑾然只得颠颠跟上,不好意思的一个劲道谢:“谢谢你啊,你人真好,过一会我就把现金给你,今天你帮了我这么多按理说应该我请你的……”
“那就改天请回来吧,不用现金,”靳闻冬见他有点跟不上自己的步伐,悄悄放缓了些,“你去找个地方坐下,我去买饭。”
“啊?”温瑾然有点结巴,“好、好呀。”
他乖乖找个地方坐下了,眼巴巴瞧著靳闻冬离他越来越远。
周遭都是陌生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座椅,甚至连这里的碗筷他都不熟悉,他心里有点慌,方才还可口的饭菜瞬间变得难以下咽。
好在没多长时间靳闻冬就回来了,与他面对面坐下,将掌心里握著的东西递给他,“餐厅二楼特供的芒果布丁,听说挺好吃的,尝尝?”
不久前刚送温瑾然的那瓶奶他都还没喝完,他看著推过来的布丁,又抬眸与靳闻冬对视了一眼。
校草的美誉可不是瞎评来的,这人一本正经的时候,气势沉稳仪表俊美,估计鲜少有人能抵挡住他的攻势。
可他从来没主动去讨好过别人,一颗心砰砰作响,对上温瑾然的目光,所有信心都在立刻土崩瓦解,血液在全身奔腾流动,几近溃不成军。
然后温瑾然接过了他的布丁,轻声感激道:“谢谢,一定很好吃。”
*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偌大的房子黑漆漆一片,靳闻冬却没有开灯。
他换下鞋,打算悄无声息地上楼睡觉。
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出疲惫的声响,终于到了房间门口,他刚一拧动门把,斜对过的房门却开了,微微透出些许灯光,靳博涛就站在门内,冷眼望过来。
靳闻冬错愕皱眉:“你还没走?”
“我今晚留下来陪陪你宋姨,”靳博涛丝毫不觉得在儿子面前提起情妇有什么,反而不悦的质问他,“你今天哪野去了?”
靳闻冬冷笑:“关你屁事。”
许是前不久刚被伺候舒服了,又许是大半夜的不想惊动佣人,靳博涛听见儿子大逆不道的言论,仅仅是额头青筋跳了跳,没有像以往勃然大怒,压低的声音包含著各种复杂的情绪:“谁教你这样对长辈讲话的?”
“不好意思,打小没人教,让您看笑话了,”靳闻冬拧开门,“比不得您道貌岸然,一表人渣。”
他说完就进去反手关上了门,门“彭”一声巨响。
靳博涛咬牙切齿地呆立在卧室门外,怒火腾腾而上,奈何无处发泄。
他刚出来的那扇门内传来女人柔媚的抱怨声,说是抱怨,实则语气都能掐出水来,娇撒得滴水不漏。
听见那声音,十个男人里能有九个软了骨头,靳博涛心中有气,没了哄女人的心思,进去拿起外套,臭著脸走了。
只剩下床上茫然无措的女人。
听到汽车引擎声,靳闻冬扭头往窗外看,那辆低调的黑色宾利倒车掉了个头,很快融于夜色之中了。
靳博涛果然还是不禁气。
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家中进了厌恶的人,他肯定是不能睡好觉了。而那个人却能温香软玉一夜温柔乡,怎么想怎么亏。
那既然他不痛快了,当然也不能让那个人痛快。
卧房门被人敲了几下,靳闻冬懒懒闭上眼睛,沉声道:“怎么了?”
女人小心翼翼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你父亲……”
他蓦地打断她:“宋姨,去睡觉吧。”
女人沉默了下来。
“好,”没多久,她又道,“对不起,晚安。”
然而靳闻冬没再出声了。
*
一夜无梦,温瑾然起了个大早,没吃早饭就去了学校。
路上依旧是要经过路人们目光的洗礼,这些他都习惯了,从进入青春期后开始,他的身板、脸蛋都长开了,这种若有若无的打量渐渐越来越多。
而他也由最初的各种烦恼,到现在的泰然自若,中间经历的压力,也只有他本人能体会了。
学校对过有个狭窄的胡同,胡同里转几个弯有家早点铺,卖得豆浆浓稠香醇,他转学来以后天天喝。
寻著香味过去,温瑾然要了豆浆,环顾一圈,早点铺已经座无虚席。
他无奈,只能捧著回学校了,因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还专门挑了条僻静的小道走。
这条小路是他刚刚发现的,以前从来没走过,但因为没有多少人,让他很是自在,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再转个弯出了胡同就是马路了。
四周越来越静,只剩下他一个人,小胡同里能听到外边马路上汽车的喇叭,走著走著,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停下了吸豆浆的嘴,回过头去。
——有三个人正站在角落里默默注视著他。
其中有个人染了头绿色的毛,青天白日格外耀眼,他朝著他扔了块石头,语气不善:“喂,你他妈瞎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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