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情让林知非觉得很神奇:大一的上半学期, 自己复习功课不紧不慢,还到处拍照打工, 仍然觉得时间充裕。可是自打忙著迎接期中考试之后, 生活的节奏就完全变了。
英语四级考试在12月,算起来只剩下不到1个月的时间, 同寝的沈明耀已经刷完了一整套真题试卷,而他连一套都还没做。更可怕的是, 据沈明耀说, 四级考试比起高中英语最大的区别就是听力难度显著提高。
向来不擅于听力的林知非不得不每天拿出一个小时专门听英语材料。
等到四级考完之后,各科也差不多就到了复习阶段。与此同时,舞台剧临近比赛同样需要加练。
于是, 林知非现在每回排练都要带著耳机, 一旦闲下来就会争分夺秒地练习英语听力。
这个周六的上午,林知非暂时没戏份, 便科技楼里踱著步听英语, “Love, Simon is a different proposition in pretty……”
“林知非,上周六的校园歌手大赛你去了吗?”
右耳的耳机冷不防被人摘掉, 林知非扭头瞪了眼姜兰兰:“去了。干嘛?”
“校草唱的那首歌你听到了吧?”
林知非“嗯”了一声, 猜到她想说什么, 抢先说道:“我不止听到了顾森唱的歌, 还听到了你唱的那首《一直很安静》呢。我可是仙剑迷,林月如是我女神之一。”
姜兰兰脸色一变:“哈哈,是嘛。”想说的话登时不敢说了。
林知非指了指自己左耳上仍佩戴著的耳机:“我在听英语。你现在有什么急事吗?”
姜兰兰摆摆手:“没急事, 您继续。”
林知非重新把耳机戴好,手机的音量又调大了一度。
但思绪已经被扰乱。关于顾森的那首歌……
其实林知非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当时,他只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个盒子猛地被打开了一样。
不过他不认为这是什么被打开了心扉之类的。比赛结束后,经过深思熟虑,他最终将这种情绪归结为一时的“共情”。
虽然深入腐门,但林知非从来没想过真的跟一个男生在一起。那天只不过是被顾森的情绪影响到罢了。就像赵一所说的,以顾森的优秀程度,即使是个男生,也难免会产生一丝动摇。
这就好比是学计算机的直男们都心甘情愿为图灵做受一样,它和“弯”有著本质区别。
林知非尝试著想像了一下两个男生一起“睡觉”的情景……不由地浑身一抖,撇了撇嘴。
于是他很快将把那股情绪抛之脑后。
重新想起这事儿,林知非不由笑笑,努力把注意力重新集中于英语听力上。
“林知非。”
戴著耳机没多久,又有人过来拍他的肩。回头一看,是副社长朱娜。
“下一幕要排练你的戏份喽,先准备一下吧~”
“哦,好的。”林知非忙将耳机塞进书包。点开群文件里的剧本,复习一下台词——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身上的毒,皆是你身后这只兔子精下的!”徐梓飞第一次对自己的弟弟发起了脾气。
徐梓言不置一词,头偏向一边。但胳膊却是伸开了挡在兔子精的身前,不肯退让一步。
“你当真要维护她到底?”
“哥,我没求过你什么。”徐梓言放下了手臂,身体朝前倾去,额头顶在徐梓飞枪口上:“只这一次,放过她。好不好?”
……
林知非边看著台词边忍不住想吐槽。虽然自己是站兄弟党的,但是看著好好的一段情义被加工成了无比狗血的N角恋,这真的能晋级,甚至拿到奖项吗?
不过他也不是很care。说到底,他对舞台剧没多大热爱。
“好了,开始!”
随著朱娜一声招呼,顾森从另一处缓缓走来。这边,林知非饰演的徐梓言坐在一个椅子上,饰演兔子精的乔安安正在为他按摩没有知觉的腿部。
这是林知非刚刚温习的台词的前面一部分。
徐梓飞一言不发地走来,掏出枪对准兔子精,面无表情道:“我警告过你了。”
兔子精抿著嘴埋下头。
徐梓言拖著无力的双腿,奋力挪到兔子精的身前:“她已经失去了妖力,现在与常人无异!”
……
剧情有条不紊地朝前走著。终于,又到了这个场景的最后一个点。
“我当然可以放了她。”徐梓飞一改常态,迷惘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可谁又能放过你呢?”
“我要怎样才能留住你?”徐梓飞闭上眼,喃喃说道。
“哥,生死皆由天定,不能强求。”
徐梓言死去的那一幕场景,林知非全程闭眼,而顾森到底也没有惹人嫌地在排练时“假公济私”,总体反而没什么。
倒是这里,林知非和顾森两人前后共有长达十几秒的对视,期间来回低头抬头,这总是会让林知非想起顾森跟自己表白的那个周五。
很尬。尤其煎熬的是——
“我要怎样才能留住你?”顾森喃喃说道。
每次顾森说完这句话,林知非都会不由自主地先哆嗦一下,然后才能说出那句看透生死的哲学语言:“生死皆有天定,不能强求。”
他总觉得顾森每回说这句台词时都是“一语双关”。
场景结束,朱娜拍手道:“好,非常棒!”
林知非忍不住说:“徐梓飞最后那句台词能不能稍微改改?不是说徐梓飞的心意要含蓄一点吗?最后那一吻就够暧昧了,再加这句话是不是太明显了?”
“不会啊,”朱娜问身边另一位大二的社团干部之一,“你觉得勒?”
“我认为不用改,顾森在兄弟之上、骨科未满的分寸拿捏得很好。”那人毫不犹豫地说。
朱娜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闻言,顾森冲林知非爽朗一笑。
“……”
林知非咬了咬下嘴唇。难道真是我想多了?其实顾森的这句话说得挺“兄弟”?
不管怎样,既然大家都这样觉得,他再不适,也只能接受这句台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知非和顾森维持著相对和谐友好的关系。一方面,顾森许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抗拒,不再发动进一步的攻势;另一方面,林知非渐渐习惯了顾森“大部分时候恪守朋友法则,少部分时候撩一撩人”的行为。
转眼,四级结束,期末逼近。
林知非把头埋进《经济法》的书里。这两天背东西简直背到爆炸!
“赵一,期末的试题不能想想办法吗?不用试题,给经济法的复习资料上画画重点也成啊。”钱二苦著脸问。
“这个老师太严啊,根本不透口风的。没办法。”
钱二不死心道:“那毛概呢??心死人了,而且我认为背了也没啥用。”
“这个就更没办法了。马哲是全校通考,我们老师不都在课堂上说过了,连他都没看过题目。”
“哎。”林知非听著室友的对话,默默叹口气。
看一眼沈明耀,沈明耀后背挺直,斗志昂扬地默念著经济法的复习资料。果然,学霸的画风总是与众不同的。
掏出手机,已经是下午5点。差不多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号,明天就是全国CJ大赛北京区初赛的日子,所以今天下午动漫社众人要提前去比赛场地踩踩点。而元旦节一结束,一月二日当天,就有经济法和毛概两门考试。
事情全挤到一块儿去了。
林知非开始收拾东西。
“咦,我戒指呢?”
“戒指?”钱二奇怪道:“知非,你谈恋爱了?”
“不是,”林知非边翻箱倒柜边解释:“我饰演的那个角色从小带著枚蓝宝石戒指,社里前几天刚买的高仿品。”
“终于找到了。”林知非从一本书里拿出来戴在手上:“我走了。”
到了科技楼,许多社员正在往一辆货车上搬架子。
舞台剧一般需要自己搭建二层台。所谓二层台,即在舞台之上搭建一层更小的舞台,这样观众才能看到站在后方的角色。
东西全都放好后,副社长跟著货车,其馀人则坐公交前往比赛场地。
CJ大赛的初赛不像复赛和决赛那样有一个专门的场地,而是在一个商业广场——宏兴广场的三楼。三楼的一块空地处设有一个舞台,周围则有各种店铺。
下了公交,一行人朝宏兴广场走去。坐货车的朱娜比他们先到,远远地,他们瞧见朱娜正在和一名男子交涉。
“现在已经快7点钟了。你们上去搭台子外加排练,至少也得磨到□□点。三楼的舞台区7点半就关闭了,我不能让你们过去排练。”男人语气坚决地说。
“江哥,明天早上就是比赛了,而且我们之前约好的啊,今天傍晚过来踩点。”
“对,是说好了,可我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晚。”
“但是去年我们也是这个时候来的呀。”
“今年的闭区时间做了调整,领导规定的,我也没办法。”
……
朱娜无奈:“好吧。您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我们社长。”
其他人赶了过来。
弄清楚怎么回事后,林知非提议道:“要不我们就不搭台子了,直接上去走一遍。”
立刻有人反驳道:“但是二层台太重要了,不试一下的话心里没底,明天我们又是第一个。”
林知非不说话了,虽然他仍是个菜鸟,但也知道确实如此。二层台在舞台上占地多少,能留下多少空间,这与演员临场比赛时的走位息息相关。很多平时排练时的动作幅度、阵势大小等等都得依此作出调整。
林知非看了眼顾森,发现顾森正盯著大楼上【宏兴广场】几个大字瞧。
朱娜打完了电话,说道:“荀姐的意思是,一个人留在这里看东西,其他人上去走一遍,我们就不搭台子了。”
跟林知非的提议一样。
没有任何办法,大家叹一口气。正准备就这么上去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森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众人纷纷看向他。
“不搭台子走过场的话只需要十五分钟。给我五分钟,事情说不定有转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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