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钱宁和孙敬相识是在幼儿园里。
钱宁小时候长得十分乖巧可爱,人又机灵,在幼儿园里十分受欢迎,他被众星捧月惯了,所以在第一次见到孙敬的时候就理所当然的觉得对方应该也会喜欢自己,谁知对方居然冷著脸坐在角落里,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不理不睬。
其他的小朋友告诉他:“你别跟他一起玩,他没有爸爸的!”
孩子的世界永远是最纯真也最残忍的,单亲家庭出生的孙敬早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是他第三次转学了。因为母亲工作调动的缘故,孙敬不得不跟著在各个地方漂泊,艰苦的生活条件使得他有些早熟,所以即使那些闲言碎语犹在耳边,他也只是板著脸当作没听见。他当然不会鲁莽地跟那些人打上一架,虽然他不会输,但那会给他和母亲带来不小的麻烦,不划算。
不过钱宁的思维方式显然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
在钱宁看来,“有人不喜欢他”显然比“这个人没有爸爸”更为严重一些。没有爸爸并不是什么稀奇事,隔壁小玲不也没有爸爸么?——小玲是钱宁隔壁家的孩子,父亲是个名烈士。
于是钱宁无视了其他小孩的阻挠,执意挤到孙敬身边,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脸,用甜甜的声音问:“你好,我是钱宁。你叫什么名字呀?”
孙敬起初并没有注意到钱宁,尽管钱宁已经对著他笑了许多次,笑得脸都快僵了。他习惯了被人排斥,所以从未想到会有人对自己示好,钱宁朝他笑时他正撑著脑袋发呆,于是钱宁的那几个笑基本上可以说是笑给了鬼看。
不过等到钱宁跑来搭话,孙敬就没法再无视他了。回过神来的孙敬差点被钱宁的笑容晃了眼,听清楚对方的问句后他抿了抿嘴,有些冷淡地开口:“孙敬。”
谁知钱宁并没有像他想像的那样被吓走或是愤愤离开,而是笑眯了眼,凑过来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孙敬,我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吧!”
孙敬被亲得有些懵,机械地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口水,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于是一段孽缘,就此开始。
孙敬平时老板著脸,看起来十分冷淡,钱宁却不知为何总喜欢缠著他,平日里得了什么新礼物也都拿来第一个跟孙敬分享,一开始孙敬对钱宁过分热情的表现总是反应平淡,不过经过钱宁近一个学期的努力,孙敬这块石头终于被他捂暖了些——他渐渐开始关心钱宁。
中午一起吃饭时,孙敬会主动将自己碗里钱宁喜欢的菜偷偷舀给他,然后解决掉钱宁扔过来的、对方不喜欢吃的那一部分;钱宁满屋子乱跑的时候他也会紧跟著,有时还会伸出双手护著钱宁,以免对方磕著碰著;甚至在午睡时,幼儿园的老师还见到他悄悄帮钱宁盖上被踢到一边的小被子。
等到幼儿园大班毕业,孙母带著孙敬终于决定在这个小城长住,而钱宁和孙敬已经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钱宁的父母在跟孙母商量后,还请孙敬到家中吃过饭。
“这俩孩子玩得可真好啊!”见过他们俩的人都这样说。
小学开学的第一天,孙敬跟著母亲去学校报道。
说实话,他是有些遗憾的。这座小城不大,却有两个小学,孙敬家和钱宁家隔得远,孙敬猜测钱宁应该会去离他家更近一些的另一所小学。
办完手续、交完学费后,孙母将孙敬带到教室门口就放了手:“快进去吧!要和同学好好相处,晚上妈妈再来接你。”
孙敬懂事地点点头,等母亲离开后才转身走进教室,谁知一个小孩突然冲到他的面前,将他吓了一大跳。对方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孙敬!”
孙敬心头一跳:“……钱宁?”
钱宁笑得没心没肺:“哈哈,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孙敬心里沁著甜,想要问他怎么也在这里,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嗯。”虽然被吓到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惊喜。
在那之后,他们两人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钱宁个性活波,比较跳脱,闹起来谁也管不住,可以说是个惹祸精,但他成绩好,不闹的时候又乖巧懂事,说起贴心话来一套一套的,总能把老师家长哄得笑出声来,让人又爱又恼;相比之下孙敬就要安静得多,他成绩一般,性格又比较内敛,朋友少得可怜,平日里跟在钱宁身边也不怎么开口,在老师和同学眼中存在感几乎为零,可钱宁却偏偏喜欢跟他一起,做什么都要带著他,也只有孙敬开口,钱宁才会乖乖听话。
——在大多数时候,孙敬都是纵著钱宁的,钱宁做什么他都陪著,将钱宁护得密不透风,如果钱宁惹了事,他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孙敬会开口让钱宁不要胡闹,而孙敬每次开口,钱宁必然就会老老实实按照他所说的去做,绝不会跟他闹脾气。
有时秦臻会笑钱宁:“我说,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像个小媳妇似的。不如以后嫁给他好了?”
钱宁则会轻哼一句:“嫁就嫁,你嫉妒啊?!”
秦臻问:“那要是你以后的灵魂伴侣不是他,怎么办?”
钱宁不甚在意地回答:“不是就不是呗!我才不要那什劳子灵魂伴侣呢,我就喜欢孙敬!命中注定什么的一点儿也不靠谱。”
日子久了,身边的朋友都自然而然将他们俩当作了一对,连钱宁的父母都会开他们俩的玩笑,钱母还曾打趣地管孙母叫“准亲家”。
然而世事无常。
当钱宁进入高中后,他那迟迟未结束的叛逆期终于波及到了孙敬身上。
身边的人都认定了他和孙敬是一对,高中男生们私底下的单身活动从来都不会叫上他们俩,在青春期荷尔蒙弥漫的校园里,他从来就没有收到过一封情书、一个表白,连老师都对他放心得很:“哦,你说钱宁啊!听说他跟孙敬是定了娃娃亲的,两个人感情挺好,也不影响学习,挺好的。”
而家长的态度就更加开明了,如果钱宁一段时间没有提到孙敬,钱母还会问:“怎么这段时间都没听你提小孙呐?你们吵架了?小宁啊,脾气太大可不好,得改。也就他能一直忍著你……”
叛逆期中的钱宁忍不住想:为什么我非要跟孙敬在一起?为什么大家都说得像是我离不了他似的?我的人生才过了没五分之一,未来还会遇到更多的人,为什么我一定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这种情绪在他们十八岁那年生日达到了巅峰。
在锁骨上那行字浮现出来之后,秦臻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行啊你,眼光挺准的嘛!那幺小就把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找到了。”
钱宁却突然吼道:“去他X的灵魂伴侣!老子才不要跟他在一起!”说罢就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留下生日会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留下孙敬愣在那里,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似的,隐隐作痛。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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