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任老师还没有打完电话,容鱼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撒丫子就溜了。
溜回教室刚喝了两口水,气都还没喘匀,下一轮的考试就要开始了。
监考老师还是第一场的两个,二班班主任和任家华老师。
容鱼看到任老师拿著卷子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生怕对上他的视线。
考试铃响,老师按照s形的顺序将试卷绕著教室一张一张的发到每个学生的手里。
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故意的,容鱼这一排刚好是任老师来发。
发到容鱼桌子上的时候任老师停留了一下,眼睛在容鱼身上瞟了两眼,又慢慢走了过去。
容鱼:“……”
突然紧张。
容鱼的化学和物理水平差不多,基本上就等于没有水平,这次他做完了卷子也没乱瞅,安静如鸡的趴在桌子上等待著考试铃结束老师收卷子,然后默默滚蛋。
偏偏万事不如愿,卷子交上去之后任家华走过来敲了敲容鱼的桌面,语气竟然很平稳的道:“你跟我来下办公室。”
容鱼想回去寝室睡午觉,他有些蔫的抬眼看了看任老师,又想起他打电话那茬事,觉得这估计是个鸿门宴:“老师有什么事吗?”
任家华露出一个安抚式的表情,当著全班同学的面道:“第一场考试的时候虽然你传了纸条,但的确也没抄答案,老师冤枉你了,想叫你去办公室给你道个歉。”
容鱼抬了抬眼皮,心想道歉怎么不在这里道。
但全班同学刚交了卷都还没走,容鱼现在要是拒绝了任家华分明显得太过于没礼貌,于是他想了一下,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跟著任老师出去了。
郑明池下意识站起来就要追出去,被陶华拦了一把,斜了一眼道:“大池,你有没有搞错,那是你同龄人,你能不能别老像是带孩子似的。”
郑明池:“……”
郑明池突然被噎住了,半晌才拍开陶华的手:“我这不是怕他吃亏。”
陶华笑了一声:“行了,人家顺顺利利长大这么大了,又不是你一直在边上守著。走吧,叫上昊子去吃饭。”
郑明池想了想道:“我等容鱼出来吧,你们先去。”
陶华:“……”
陶华叹了口气:“行了,给他打包带回来,行了吗?任家华估计没这么快放人,我保证容鱼一出来就能吃上饭,成不成?”
江文昊一贯的大大咧咧,甚至都没觉得任老师叫容鱼去办公室单独道歉有什么问题,一起去校外吃饭的路上还跟郑明池和陶华提起了这事儿。
“诶你们说这个任家华以前看著也没这么心胸开阔啊,今天还想起来要和容小鱼单独道歉了?脑子突然开窍了?”
然后发现郑明池和陶华都用一种关爱傻子的表情看著他。
江文昊:“……你们这样看我干啥?”
陶华一把揽住江文昊的肩,像摸兔子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儿,傻点挺好的。”
江文昊:“……”
办公室在走廊另一头,容鱼却发现任老师完全没有往办公室走的意思,反而往备用逃生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容鱼默默的看了几眼,有些无奈的跟了上去。
最后任老师在楼梯间的位置停了下来。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在容鱼有些出神的想任老师是不是会先象征性的道个歉,然后在继续说今天中午的内容之时,对面的人就按耐不住的先开了口。
任家华比容鱼想像的还要果断多了,他阴沉著脸:“你今天化学考试前在教工卫生间附近做什么?”
容鱼被这句话问的懵了一下,随即垂下了头,很诚恳的道:“老师,虽然我是新转来的,但我也记得那里除了有个教工卫生间,旁边还有个学生卫生间呢。”
容鱼顿了顿,有些委屈的辩解道:“我当时就想去上个洗手间。”
“你还敢顶嘴?!”
任老师更生气了,他伸手指著容鱼,“那时候马上要考试了,哪个学生会临靠前一分钟还在那里,你分明就是——”
大概是之前没有想好措辞,任家华说道这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自己停了半天,恶人先告状道:“你躲在那里肯定没做好事!你们这些犄角疙瘩里面来的学生,整天不学好,还偷听老师讲电话——”
“我偷听什么了?”
就在这时,刚刚一直垂著头的容鱼突然微微扬了扬头,脸上似乎带著点好奇的瞅了对面的人一眼,然后接著道,“任老师,你把我叫到这里,就是想跟我说说我中午听到你打电话的事儿了,对吗?”
任家华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被容鱼堵了回去。
说句实在的,他对容鱼的观感一直不好,市附属一种学生来源很广,除了各地初中升上来的尖子生,也确实有几个周围小乡村里免费来读书的小“状元”,但由于教育差距,这些周围乡村来的学生往往也进不到一班来。
这个叫容鱼的学生一没家世背景,学习又不行,上课不好好听,还不
把他当回事儿,今天更是撞到了他收家长钱的场景。
任老师觉得自己必须让这个学生管住自己的嘴。
叫容鱼过来之前他也没多想,反正这个学生都不知道是那个土旮旯里面来的,恐吓一下就行了。
谁知道如今倒是他自己被这个学生给问住了。
片刻之后,任家华恼羞成怒道:“偷听你还有理了?你原来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真是什么样的老师教出来什么样的学生,一样不要脸!”
容鱼这次没有打断任家华的话,而是盯著他的脸幽幽的看他把整句话从头到尾说完了。
他的神情无比正常,与其说是盯著任家华的脸,不如说是一动不动的看著任家华那张一刻不停的嘴。
任老师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容鱼反驳,却见他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看。
好半天后终于被容鱼看毛了,越发气道:“你盯著我看什么?不知道盯著人看也是非常不礼貌的吗?!”
直到话音散落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容鱼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他歪了歪头,又盯著任家华看了几眼,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
“任老师。”
容鱼将手揣进校服兜里,整个人都被宽大的校服罩在里面,他将视线从任家华的嘴上移开,轻声道,“人活到您这个年纪,有句话应该知道。”
“——祸从口出啊。”
祸从口出不口出任家华不知道,但他知道自从他来了市附属一中之后,还没见过这么刺儿头的学生。
由于每个学生都有资料卡,任老师自己进学校也有点门路,所以他一般不得罪家里背景特殊的学生,收的钱也都是那种家境中等的学生家里的。
家长为了孩子多受老师的关注,觉得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好了。
一次两次,然后越来越多次。
任家华被容鱼挑的心头火“蹭蹭蹭”往上冒,眼看著容鱼说完话转身要走,伸手就要去拽容鱼的衣服,准备将他拽回来收拾。
然而就在他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容鱼的时候,容鱼就先开了口。
那道声音和他平常说话时不太一样,容鱼平时表现在教室里的多数都是乖巧柔顺,听话无比的形象。
而现在,他的声音里却夹著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淡。
就像是一直生活在人际之外,不善交流的那种漠然。
“头顶上就是摄像头,任老师,我劝你先住手。”
容鱼停住了脚步,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挑,露出一个轻笑的表情。
接著,他放缓了声音道,“你家有四口,父亲是高级工程师,母亲是大学教授,夫妻琴瑟相鸣,勉强也算书香门第。”
“你上还有一个姐姐,大你五岁,乃你母亲与前夫之子。虽说血缘如此,但她从小十分护你,处处忍让于你,但你却未对她有太多尊重,久而久之甚至认为这乃天经地义。”
看著对面任家华骤变的神色,容鱼慢慢抿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慢悠悠道:“现在她年纪尚轻却卧病在床,而你每年收受贿赂款项巨大,却从没有一丝用在她身上,甚至盼她早亡,这样就免去了争夺你母亲那套复式小楼遗产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
任家华话说到一半立刻改了口,伸手就要去拽容鱼:“你这个不要脸的学生,竟然还诬陷老师?走,和我去校长室说个清楚!”
“可以啊。”
谁知道容鱼竟然无比配合,他伸手拉了拉自己的校服,弯起眼睛笑眯眯道,“走吧任老师,刚好让我一起把你的银行账户报出来,让校长了解一下你这两年收了多少钱哦。”
“你——”
任家华被容鱼这么一吓,本来都已经走开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确有个姐姐,而那个姐姐与家里关系也确实不好,如今更是卧病在床。
但这件事学校里基本除了和父亲关系好的副校长以外没人知道,容鱼人生地不熟,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就在任家华游移不定之时,容鱼转过来瞅了他一眼,像是看懂了他的想法,又像是根本对此不屑一顾。
容鱼有些无聊的看了看楼梯间挂著的时钟,随口道:“对了,你知道你姐姐为什么这么早就卧病在床吗?”
“为什么?”
任家华下意识道。
容鱼嘻嘻一笑:“那是因为你妈妈早年替你算过命,算出来你今后有业障,所以让你姐姐替你背了锅啊。”
任家华:“……”
容鱼冲他吐了吐舌头,小跑著走了:“不过你现在得罪了我,那些业障又要轮到你自己背咯。”
“最近要小心点哦,任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任家华:???什么仇什么怨???
容小鱼:作弊之仇……不让吃午饭之怨……略略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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