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1)
寄语天涯客,轻寒底用愁;春风来不远,只在屋东头。
这是邢墨第一次离家过年,总是忍不住坐在车上东看西看。
“邢墨,你今年多大了?”卢爸爸开著车突然问了一句。
邢墨秒变乖巧,坐得很是端庄,然后回答说,“叔叔,我今年15。”
“几月生的啊?”卢爸爸又问了句。
“12月。”邢墨说。
“哟,刚满15?算比卢修小一岁,卢修快16了。”卢爸爸讲。
邢墨追问了一句,“卢修生日是几月呀?”
“他三月的,赶到植树节生的。”卢爸爸回答。
坐在副驾驶座的卢妈妈听完,回头插了句嘴说,“对啊,所以年年修修过生日,我们都给他种棵树。”
“这么环保?”邢墨说。
“唉,回头今年修修过生日,墨墨你可以和他一起种一棵。”卢妈妈提议道,她也学著卢修管邢墨叫墨墨。
在一边旁听的卢修开口说,“妈你讲道理!墨墨是我才能叫的!”
“哪凉快哪呆著去!我们娘俩亲不行吗?”卢妈妈非常愤怒的说。
“好好好,大佬。”卢修说完给邢墨戴了个耳机,拉著人和他一起看电影去了。
卢妈妈见状对著卢修翻了个白眼,然后和卢爸爸聊了起来。
卢修放下手机看著邢墨,凑到他耳边问道,“墨墨想种什么树?”
“都行啊,你喜欢就好了。”邢墨一下子想不起来有什么树适合。
“种梧桐树怎么样?”卢修建议道。
邢墨点点头,想起来《诗经》里写的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所以和卢修说了一遍。
“我还以为你会讲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呢。”卢修捏捏邢墨的耳垂说。
邢墨愣了一下说,“算了,我不想和你殉情,咱俩好好的就行了。”
卢修听完忍不住笑起来说,“好好好,我们肯定的。”
到了下午一点多,邢墨他们才到达目的地。
由于卢修一路上喂了邢墨很多零食,所以邢墨现在不仅不饿,反而有点撑。
卢修的爷爷奶奶回了乡下老家,所以邢墨下车时看周围的景色,有一种恍惚感。
这个有些偏远的村落,房屋最高是三层,周围是平旷的麦田,被掩在皑皑白雪之下。
远处是挺拔瘦削的树,映衬在灰色的天空里,显得寂寞又冷清。
“过来啦!”卢修笑嘻嘻的拿了一顶毛绒帽戴在邢墨头上,又往下扯了扯盖住邢墨的耳朵,然后拉著他去爷爷家。
“这景色可真好。”邢墨说。
卢修点点头说,“对呀,这的生活很有感觉,等到饭点时候还有炊烟。要是晚上回来,你能看见风雪中,窗子里橘色的灯光。”
邢墨想想,感觉像是回到古诗里写的村落一样。
卢修爷爷家是一个标准的农家小院,房顶上覆著青瓦,瓦上覆著白雪。
院里种著竹子还有几棵树,屋里接的有暖气,小日子过得算是非常舒服了。
怪不得卢修爷爷奶奶不愿意进城,要是自己,肯定也不愿意去。邢墨这么想。
“修修,还不带你同学进来!”邢墨正发呆呢,就听见中气十足的一声呵斥,一下把邢墨的魂给吓回来了。
邢墨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个不怒自威的老爷爷,真的很符合卢修说的一言不合就抽人的形象。
卢修倒是欢快的应了一声,拉著人往屋里跑。
“你看看你,成天就知道吼,吓到人家怎么办?”卢奶奶出声说道。
卢奶奶是个和善的人,看著眉眼就很温柔。
她说完卢爷爷倒是一下就蔫了,嘟囔著说,“老太婆就知道宠孩子,宠坏了怎么办?”
“行了,做饭去吧。我天天还对这个老头子那么好,我不宠你吗?”卢奶奶开玩笑的说。
卢修现在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越发一落千丈了,因为连他亲生的奶奶都只顾著和邢墨聊天,不理自己了。
“我们家屋子少,墨墨你等会要和修修凑合著住了,别嫌弃啊。”卢奶奶说。
“没事的,我不介意的。”邢墨回答道。
“那小伙子你喜欢吃什么啊?我等会让他爷爷去做。”卢奶奶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都行的,我不挑食。”邢墨摇摇头,然后说,“奶奶和爷爷感情真好。”
“不都这么磕磕绊绊过下来的吗?他那个臭脾气,除了我还有谁要?”卢奶奶笑笑说。
卢爷爷听见了,愤愤的从厨房探头出来说,“当时看上我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好嘛!”
“那你跟人家过去啊!我这么稀罕你?”卢奶奶说。
卢爷爷听见了,连忙从厨房走出来说,“我能跟谁过?不就是你吗?没事没事,你不稀罕我,我稀罕你。”
邢墨是明白卢修这张嘴是和谁学的了。
在屋里坐了会,卢修就被他爷爷撵出来了,说什么让他带著邢墨四处转转。
于是卢修拉著邢墨沿著田埂走,积雪没过了脚踝,邢墨踩著蹦著,像是找到了童趣。
“唉,我带你去河边看看吧。”卢修看著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邢墨说。
“好呀,是不是那条偷拿小伙伴衣服的河?”邢墨说著,眼睛都弯了起来。
卢修看著内心有点恼火,怎么别的记不清,就黑历史记得清。
他弯腰团了一个雪球,毫不留情的砸过去以泄心头之恨。
结果邢墨也不怕,很是利索的开始反击,除了帽子手套什么都没戴的卢修一下怂了,拔腿就跑。
“哈哈哈你别跑!”邢墨一边追一边砸。
“我就跑我就跑,你追不著!”卢修跑在前面,还抽空扭头冲邢墨做了个鬼脸。
邢墨听完追得更快了,结果马上就要追到了,卢修却转身猛一停,邢墨没刹住脚,直接栽卢修怀里了。
卢修被砸的脚一滑,仰面摔在了雪地上。
“没事吧?疼不疼?”邢墨趴在卢修身上,慌忙的问。
卢修听著邢墨的问话,挤眼皱眉,一副要疼死过去的样子。
“哪疼?”邢墨赶紧起身,却被卢修拦腰按了下来。
“我心疼。”卢修抬头亲了他一下,什么事也没有了。
邢墨气得挣了两下,但还是被卢修搂在怀里。
“你看看你,只顾著和我爸妈还有我奶奶聊天,都不管我了。我心能不疼吗?”卢修说完又亲了上去。
这次不像刚才那么纯情的只碰嘴唇了,卢修像是要把之前邢墨没和他说的话都尝出来一样,亲得邢墨直发晕。
“好了。”邢墨红著脸推推卢修,卢修倒也把他松开了,两人坐了起来。
“唉,我想到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卢修拍拍两人身上的雪说,“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曹雪芹听了想打人。
按卢修那个走走闹闹的速度,两人到河边时已经快四点了。
邢墨和卢修坐在河岸,这个天气,河水已经冻上了,两岸是光秃秃的树木,连鸟雀的声响都没有。
可邢墨却喜欢这种寂静,他没说话,卢修也心有灵犀一般,没有开口打破这种宁静。
忽然有两声鸟啼,显得格外苍凉。
远处寒鸦声,近处人并坐。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卢修才开口说,“我带你看个东西。”
邢墨站起来和卢修往林子里走了一会,看见了几棵银杏树,在树林里显得很瘦弱。
卢修拍拍最粗的那棵说 ,“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特地栽的。”
说完卢修在树旁边蹲下,好像在挖什么。
邢墨看了一圈这儿的七八棵银杏树,蹲下来和卢修一起挖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邢墨摘了手套帮卢修挖土,这是卢修送他的,他不想弄脏。
“等下你就知道啦!”卢修卖了个关子,然后不说话了。
没一会,两人扒拉出来了一个油布包裹的东西,邢墨心里一阵激动,然后发现是个小铁掀。
卢修拿出铁掀,继续挖了起来,而邢墨就负责在一旁围观。
又过了一会,邢墨才看见一个油布包著的方盒子,包得严严实实。
卢修把油布上的泥土差不多拍干净才递给邢墨说,“拆吧!”
邢墨拆开发现是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放得有玻璃珠,竹蜻蜓还有奖状。
邢墨以为卢修适合他回忆童年,就开心的拿著一个竹蜻蜓说,“真有意思,你小时候还挺有心的。”
结果卢修冷静的看著他说,“墨墨,你手里拿著的,是我的老婆本儿。”
卢修一句话,差点没把邢墨手里的东西吓掉。
“啥?你那时候才多大?”邢墨哭笑不得的问。
卢修理所当然的说,“小时候他们老吓唬我,说我这么皮,以后肯定找不到老婆。所以我就把我的宝贝都攒下来了,等著娶老婆用。”
邢墨还没把东西放回盒子里,就被卢修拦住了。
卢修说,“不行,你这不能反悔了。”
“你还强买强卖啊?”邢墨笑著说。
“我把自己都免费给你了,你又不亏。”卢修小声的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这么羞涩,好像和小时候一样纯情了。
邢墨把东西搂在怀里说,“好,那我就先收著了。”
卢修点点头,拉著邢墨就往家走。
邢墨还以为卢修会亲自己一下,结果发现卢修什么反应都没有。
抬头看见卢修躲闪的眼神,邢墨才明白,卢修这是害羞了。
刚进家,卢修妈妈就眼尖的看见了邢墨怀里的盒子,调侃了一句,“哟,这怎么把老婆本拿出来了?以前不是死活不给人看吗?”
“找到了,不行吗?”卢修正处于大脑运行速度缓慢的时候,脱口而出一句这个,吓得邢墨心跳加速。
卢妈妈愣了一下说,“那还真是委屈墨墨了。”
邢墨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没事的阿姨,卢修就是开个玩笑。”
结果刚说完,卢修就把人扯到了自己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写著好想念我的老家啊,我一直在老家上完小学才进城的,那种乡村的景色真的很美。
想家,想回去……
小时候下雪会堆得老厚了,我们还把找个小土坡把上面的雪压实了,然后当滑梯滑下来。
土法制作滑梯_(:”∠)_
开头的诗是于谦的《除夜太原寒甚》,我超级喜欢于谦的,明朝那个写石灰吟的。
小宝贝感兴趣可以去搜一搜他的生平,我真的很喜欢这种人,忠心于他的国家与人民,清廉又有胆识,还能在土木堡之变后守住京城。
结果他最后是被明英宗和几个奸臣王八蛋给整死的,我当时真的是,气哭。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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