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霍时安说的十分钟已经过了一半, 我坐不住的站起来, 去窗前小范围的来回走动。
秦衍懒洋洋的坐著, 眼神戏谑,“担心家里小孩尿床?”
我的脸一抽。
“那就早点回去。”他换成体贴随和的语气说,“一会儿我亲自送你。”
我俯视著院子里绿油油的菜地, 要是我把秦衍揍一顿,会怎么著?
“就是死活不讲是吧?”
秦衍把叠的腿放下来,换一边搭著,“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前有两个小孩,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高中, 他们两人都是好朋友,小伙伴, 同桌,关系非常铁。”
秦衍营造氛围似的拉长了声音, “后来啊……”
我的背部僵硬著,听他说, “那两人好上了。”
“好上以后, 要多腻歪就有过腻歪, 可惜还是死在了青春的路上, 一个高中毕业后出国, 一个留在本市读书, 就那么散了。”
秦衍啧啧,“五六年后,出国的那个回来了,留在本市读书的成了大明星,现在嘛……”
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两人复合了。”
我一脸蛋碎了的扭曲表情。
上次小家园碰面,我知道秦衍通过我跟霍时安的肢体语言,看出了我俩的关系,不知道看的这么仔细。
他那双眼看过太过的基情,已经魔幻了。
“其实就是个旧情复燃的故事。”秦衍笑著给我做总结,完了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转过身,“俗套。”
“俗套就对了,爱情本身就很俗套。”秦衍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还矫情。”
我这才发现他戴了那么一串。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散发著沧桑的气息。
秦衍似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就把袖口往下拉了几寸,“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捕捉到那个小细节,眼底微闪,送他四个字,“瞎编乱造。”
秦衍后仰一些靠著沙发,“我这可是真人真事。”
我听他说,“要不我雇一拨人挖一挖,把真凭实据给你挖出来?”
“有针对性的挖,那就容易多了。”
他啧啧,“尤其我这个故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昨天还搞了两次骚操作,骚的连我本人都自叹不如。”
“……”
话说到这里,秦衍就差点名道姓了。
他不那样做,估计是觉得有趣,
我装作冷静的坐回桌前,接著喝我点的咖啡。
秦衍说的没错,要是网上有人突然爆料我跟霍时安高中谈过,现在复合了,这两个信息对准了我,针对性的挖,肯定能挖出来蛛丝马迹。
而且很快。
毕竟霍时安的对家太多了,想要他糊穿地心的,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
不过就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秦衍虽然知道这个故事能轻易就让微博爆炸,毁掉霍时安的星途,也能毁掉我的教师生涯,但是他不会往外说,不管是那些营销号们,还是哪个经纪公司。
他不是娱乐圈里的人,跟霍时安没利益冲突,确实犯不著那么干。
要说他为了巩固友谊,就把消息提供给了娱乐圈的朋友,那网上已经乱了,我这会根本出不了门。
所以他想干嘛?
我想不通,直接就这么问了出来。
秦衍叹口气,“你这孩子真是,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干什么,大叔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我眯著眼睛,“这天聊的起来?”
他笑的像慈祥的老爷爷,“不是正在聊吗?”
我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秦衍似是无意的去拨佛珠,“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生活有多没劲了。”
我的馀光瞥著他的动作,“我看你挺有劲的。”
秦衍支著头,“跟你说了你也体会不了。”
我说,“那就不要说了。”
秦衍不理我这茬,“BLUE重新开业了,有时间过来坐坐。”
我惊诧的说,“你现在还敢开,不怕歧视同性恋的过去搞乱砸场子?”
他挑了挑唇,“那不是很精彩吗?”
我无语了会,“你的人生得有多无聊?”
秦衍第三次摸佛珠,“无聊透顶。”
“你要是嫌BULE是网红酒吧,不方便去,就来这儿,”他云淡风轻,“我打算把这儿买下来。”
我一口咖啡差点喷他脸上。
真是有钱。
我信了他的生活无聊,一切都是为了找乐子。
到他这个大佬级别,要是跳梁小丑一样搅营销号们的这趟混水,显得掉价。
就在这时,我口袋的手机响了。
我立刻拿出手机,走到窗边接电话。
那头是霍时安的声音,“完事儿了?”
我压低声音,“没有。”
“十分钟还没完事?”他愤怒的说,“你跟那老男人背课文呢?”
我往后扭头,冷不丁的发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秦衍就站在我身后,吓的我差点发出少女款尖叫。
卧槽,差点就丢人了。
秦衍两手插兜,冲我微笑,我的冷汗都出来了,偏偏电话里的霍时安还在呱呱呱。
我脸上的表情濒临失控。
秦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出声,“咖啡要冷了。”
我匆忙把电话挂掉,挤出一张笑脸对著秦衍,“秦先生。”
秦衍拍我肩膀,“怎么生分起来了?”
我拨开他的手,“大叔。”
他满意的嗯了声。
我抹把脸,“你是君子,谢谢。”
“这顶高帽子我不是很想戴啊。”秦衍把手抄回口袋里,一副深情款款的笑著说,“小朋友,我真挺喜欢你的,可惜没赶上时候。”
我觉得他这人看似是个情场高手,风流多情,其实骨子里很有疏离感。
估计跟他手腕上的那串老旧佛珠有关。
人生在世,谁还没个故事呢。
这跟我没关系,我的前半生跟后半生都给霍时安了,一个他够我烦一辈子。
我转身就走。
后面传来秦衍调侃的声音,“过的不痛快可以来找大叔,不谈情不做爱,就喝喝茶聊聊天。”
我一个踉跄。
通过这次的喝茶,秦衍那边我不担心了,我一开心就不好好走路,蹦一下跳一下的,过门槛的时候没注意,摔趴下了。
二楼响起秦衍神经病似的爆炸笑声。
我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捞出口袋里震个不停的手机,冲神经病一号吼,“打打打就知道打,你催命啊?”
霍时安长了千里眼一样问我,“摔了?”
我还没说话,就听他紧张的来一句,“门牙还在吗?”
你他妈不担心我胳膊腿,担心我门牙?
霍时安嫌弃的说,“没了门牙很丑。”
我果断挂电话。
.
等我到霍时安那儿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转的医院位置很偏,挂在这座城市的边缘,靠著东月湖,风景秀丽,很适合养身体。
就是贵。
随便摆哪儿的一盆花好像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我站在病房里看湖,像是有一把小刷子,把我心里的毛毛刺刺一点点清理干净。
于是世界和平。
没过一分钟,世界和平就被一声巨响给拍碎了,伴随著霍时安埋怨的声音,“从进来你就看那破湖,能不能看看我?”
我的思绪回笼,“看腻了。”
他就跟生吞了一块冰似的,冷道,“那还重新开始个鸟啊?”
我哼了声,嘴角微翘,“可不是。”
霍时安难得的自我反省,“我惹你了?”
我慢悠悠转身,“你猜。”
他一张脸铁青,“你这死德行真欠抽。”
我笑著说,“谁还不是呢。”
我俩大眼瞪小眼。
最后他先揉的眼睛,玩这个他从来都不如我。
“是,我承认,”霍时安垂头扒拉头发,闷闷的说,“今天这事儿我是有点幼稚。”
我说,“只是有点?”
他嗤笑,“很多点,非常多点,雨点那么多,行了不方老师?”
我板著脸说,“就你这态度,顶多也就四岁,前面的二十被你吃掉了。”
他脱口而出,“老子还不是稀罕你!”
说完了,自己耳朵红了一截。
我咳一声,“狗仔跟私家侦探之类的要是发现了我俩的关系,得狮子大开口,往死里宰你,而且后患无穷。”
“秦衍那人不缺钱,干的事儿也都还算坦荡,看著高深莫测,其实很简单,我觉得他那样像是陈年情伤发作,羡慕我俩的同时感慨一番,有点可怜。”
霍时安冷笑,“我比他更可怜多了。”
我过去拿桌上的杯子喝水,“你可怜什么?”
他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我可怜的是,我说我可怜,你不信。”
我把半杯水送到他嘴边,“你也是孤家寡人?”
“我不是,我有对象。”霍时安立马不要脸的改口,脸上的得瑟藏不住,“那还是他可怜。”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霍时安就著我的手喝两口水,“说好的要给你奖励。”
我看他从柜子上拿了支中性笔,眼角一抽,“不用了。”
他皱眉头,“手给我。”
我跟他打商量,“能不能换个奖励?”
“这次我就准备了这个,没别的,下次换。”
他拽我的手,使劲拽。
我使劲往后缩,“乌龟就算了吧?”
这话一出,他直接就炸了,眼珠子瞪过来的时候凶神恶煞的,“谁他妈跟你说是乌龟了?”
我说,“那大金表?四个圈?”
他一言不发的看著我。
我看他那死人脸,好像只要我再说一个字,他就吞笔身亡。
“画吧画吧。”
霍时安缓了脸色,抓著我的手,让我把手心朝上,霸道的命令,“别乱动。”
他开始在我手心里写字。
我愣住了。
上一回我让人在我手上写写画画,还是高中那会儿,也是他干的。
我就肯让他这么干,别人不行。
过了好几年,我再体会这种仿佛心窝被挠的痒痒感觉,鼻息乱了,不自觉的轻喘起来。
霍时安倏然抬头,眼神发狠,“方淮,我这样了,你还勾引我,有没有人性?”
我当他放屁。
“不要喘,憋著。”他低头继续写,“等我腿好了,能做了,你再勾引我。”
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停下笔,摸了摸我的手说,“好了。”
我低头一看,手心里多了一首诗。
THE END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