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学习压力大吗?”
杨爸摸了摸他的头,察觉到欧洋异样的情绪, 询问道。
再怎么样, 也不能让爸爸们担心!
秉承著这样的想法,欧洋使出了毕生最好的演技。
他抬头一笑, 露出两个酒窝来, 说道:“数学题可难了, 但是回家很开心啊。”
事实证明, 他低落情绪下爆发的演技还是可以的。
“那就好,走吧, 回去吧。”
杨安言没有多想, 揽著自家儿子的肩, 往车旁走了过去。
可大教授欧泽却没有那么容易糊弄, 他微微皱眉,隐约察觉到欧洋的情绪,却没有多话。
欧泽默默拉开车门, 让一家人坐了进去。
……
欧洋本以为回了家, 自己莫名低落的情绪能得到缓解, 反而越来越闷闷不乐。
周六中午,他坐在沙发上,电视屏幕上有趣的节目却被欧洋自动无视。
呆呆地盯著电视, 欧洋的一双眼却渐渐失了焦距,明显飞了神。
沙发另一端, 欧泽正坐著看书,不经意一转头, 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他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见欧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欧泽推了推他,问道:“欧洋,告诉我,你怎么了?很明显心情不好。”
欧洋低下头,皱著眉头想了许久,才傻傻地说道:“我觉得…..心里慌慌的,有点空,好几天了。”
心慌吗?小欧洋向来无忧无虑,如今心慌,只有可能是…..喜欢上了谁。
而且,很有可能不是女孩子。
停顿半晌,依据著自家几十年的经验,欧泽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
“欧洋,你最近是不是和某个女生接触得比较近?”
他微皱眉,双眼中折射出锐利的光芒,正视著儿子,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话刚落,欧泽继续补充道:“或者是,某个男生?”
听得这一声问话,欧洋一愣,犹豫神色分外明显。他眼上的一排睫毛颤了颤,不由得想起了某个人来。
对上欧泽不容置疑的目光,他正要开口回答时,就见小爸爸往这边走了过来。
“欧洋,去吃饭。”
杨安言在他们身旁站定,说道。
“我现在就去。”
强行掩饰住慌乱,欧洋一听到这话,眼中一亮,逃也似得离开了。
某人刻意逃避的行为径直落在了欧泽眼中,他没有阻拦,只是郑重告诫道:“欧洋,现在好好学习,比什么都重要。”
“嗯。”
欧洋懵懂地应答了一声,眼中也渗出迷惑来,往饭桌跑去。
搞不懂父子俩打得什么哑谜,杨安言疑惑地瞥了自家男人一眼,不解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
“欧洋有情况。”
轻推了推鼻间的金丝眼镜,欧泽目光幽深,定定地吐出意味不明的一句话。
事实证明,杨爸的智商比欧洋要高得多,他深深地望著欧洋的背影,点了点头,询问道:“是女孩?”
“不太像。”
欧泽想了想对方的神色,低低呢喃道。
“大概要步我们的后尘了。”长叹一气,杨安言无奈地扶额,没有再理会。
没办法,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怪得了谁?
其实,他更希望儿子喜欢的是普通的女孩子,这样子,这条路会走得轻松许多。
周日晚,欧洋回到寝室,见里头空空无人,没由来又一阵落寞。
他放下书包,坐到了自己的床上,瘪著嘴,完全不想学习。
往日热爱学习的小学渣,完全变了样,还察觉不到原因来。
莫名,他就是不开心!
正走神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娄横出现在了寝室门口。
“你回来了!”不经意一抬头,欧洋一顿,瞬间喜上眉梢,惊呼一声后,飞扑上去。
大概,某小傻子把矜持二字忘得一干二净了,至于他大爸爸的话更是没放在心上。
见他惊喜的小模样,娄横诧异地一挑眉,顿生愉悦,静静等他过来。
看来,这一趟选择外出,他赚了不少。
活像只小雀,欧洋蹦蹦跳跳地环绕在他身旁,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还可以,不过你得请我吃饭了。”
一面回答,娄横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便宜占得非常理所当然并且轻车熟路。
说罢,他将手中的证书和信封直接交给了欧洋。
“哇!你好厉害。”
如视珍宝一般打量著手中的东西,欧洋一双眼顿时亮晶晶的,如坠落了万千星辰般。
那是一张一等奖的证书,而信封里则装著两千块的奖金。
娄大学霸一出手,无论什么比赛,必赢奖项。
“冲一点进校园卡里,其馀你留下。”娄横面色如常地说道。
这已经成了两人的习惯,欧洋非常自然地握著信封,点了点头。
舍不得收起来,他状若虔诚地摸著信封,满目崇拜。
这可是省级比赛的一等奖奖学金哎!虽然不是他的。
但这可能是欧小学渣一辈子也碰不到的东西,自然格外珍视。
“收起来。”
见他的注意力被那信封牢牢吸引,娄横不悦地皱眉,催促道。
隐约察觉到别人的目光,娄横一转头,见陈才站在不远处。
见到刚才的那一幕,陈才一脸震惊,厚厚的两叠镜片都掩藏不住眼底的诧异。
远远走过来,他正好看见娄横“大方”地将厚厚的信封直接给了欧洋,而收钱者也非常自然地收了起来。
再凑近些,陈才又听得娄横那催促的一句话。
无端端将两千块钱送人,这一关系非同一般。
这一系列动作与言语,无不指向某一个奇特的误会,难怪陈才震惊。
“你们…..”
陈才复杂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询问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陈才,你回来了啊。”欧洋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反而朝他招招手,高兴地打了一声招呼。
触及陈才的神色,娄横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乐于被误会,索性没有解释。
甚至于,为了添油加醋一把,他自然地握著欧洋的手腕,往里面走。
陈才久久站在原地,注视著两人的背影,目光深深。
但愿,是他想多了。
与上铺“久别重逢”的欧洋同学非常之殷勤,不仅帮他收拾好行李,而且各种嘘寒问暖,直接成了娄横他奶奶。
对此,娄横很是受用,完全无所谓他人误会。
……
当晚自习结束后。
今晚的寝室内,弥漫起诡异的气氛,只有欧洋完全没有注意到。
几人沉默著洗漱冲凉,而后各自做各自的事儿。
饶是大大咧咧的杨佑,也注意到陈才的目光夹带著些莫名的情绪,且徘徊不止。
循著他的视线望了过去,正好见娄横无比自然地窝在欧洋的床上。
杨佑挠了挠头,总觉得这场景有些许奇怪,又有点想不通。
凭著他的智商以及直男程度,大概是无法理解的。
未等杨佑想明白。陈才率先开口,有意询问道:“娄横,你的伤应该好了吧,怎么不回自己的床睡觉?”
一语出,娄横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眸中划过一丝不悦。
虽也报著疑惑,欧洋站在床侧,抬头看了看上铺,一言不发。
莫名的,他有一点儿不舍。
娄横冷著脸,胡编乱造得解释道:“我最近胖了,如果睡在上铺,担心晚上翻身时动静太大,吵到欧洋。”
“对对。”
听到这个不太靠谱的理由,欧洋忙不迭地点头,丝毫没有怀疑之色。
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答复,陈才顿时愣在当场,呆呆地望著一唱一和的两人。
当大家都心照不宣时,总有某个不缺风情的傻缺来搅局,比如306一根筋杨佑。
杨佑快步走了过来,将娄横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中尽是狐疑。
看罢,他皱著眉头,不解地嘟囔道:“胖了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很多。”
“胖了,我自己知道。”娄横的眼中透出凌厉的光来,咬牙争辩道。
然而,杨佑依旧没有意识到不对,想了想,正准备继续反驳他。
娄横的眉间跃上深深的烦躁来,立即开口道:“明天晚上教你篮球。”
“真的?”
乍一听这话,杨佑顿时喜上眉梢,继而不解道:“可是我的赌约还没完成啊。”
冷冷瞥了他一眼,娄横轻飘飘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
喜从天降,把杨佑砸了个彻彻底底,晕头转向,哪有来得及去争论那些胖瘦问题。
一句话KO掉一个麻烦,这是大学霸娄横的风范。
陈才愈发狐疑,盯著二人看了许久,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床位。
恰好熄灯,为了不麻烦娄横挪位,欧洋爬上床。
他小心地越过娄横的身体,往床角爬过去,一系列动作格外困难。
期间,因为某大学霸“一不小心”地动了动手臂,欧洋一踉跄,浅色的唇正好擦著他的脖子而过。
这一乌龙后,这一场床铺上缓缓萦绕开一阵暧昧的气氛来。
脸上瞬间爆红,他赶紧翻回自己的地方,蜷缩成了一团。
砰砰砰。
在寂静的夜里,一阵阵心跳声显得异常响亮,也不知道是谁的。
娄横眸色渐沉,没有再开口,缓缓合上了眼。
这一夜,注定有人难以安眠。
除却杨佑带著满满的喜悦入睡,其他几人都无一例外地失眠。
306多数失眠,带著黑眼圈上了一整天的课。
第二天晚上。
一时下了承诺,娄横不得不教杨佑打篮球,至于欧洋小同学则准备站在一边旁观。
一路走到操场上,杨佑抱著一个篮球,眼巴巴地跟在娄横身后,满脸兴奋之色。
他绕著两人打转儿,不住地问道:“哎,娄横,我们从哪里开始?”
“我们直接开始打,你自学。”
娄横不耐烦地皱眉,甩下意味莫名的一句话,而后直接接过篮球,率先扣下一球来。
遇上这么不负责的老师,理解能力本就不怎样的杨佑只能自求多福了。
毫无准备之下,一场比赛就这样开始了,杨佑顶著一张懵逼脸,被某恶劣的大学霸虐得格外悲惨。
不远处,欧洋瞪圆了眼,认真地观看著这场压倒性的比赛,浑黑的眸子里尽是惊奇与不忍。
看著杨佑无数次晕头转向,连球都摸不著的可怜模样,同情心氾滥的小傻子不由得伸出手,摀住了自己的一双眼。
至少要给杨佑留点面子,他不能看,不能看,更不能笑!
索性杨佑原先就是一个运动狂,一番活动后,渐渐进入了状态,眼中的懵逼状被熊熊战意所取代。
他一面在技术上被虐,倒也隐约观摩出娄横的技巧性动作,开始模仿学习。
见杨佑的智商总算回到人类正常水平,又不至于没有悟性,娄横才开始认真应付起来。
“手臂。”
他盯著对方的动作,偶尔出声指导,自己又重复几遍,直到杨佑规范为止。
但是,教归教,虐归虐,对于娄横来说,这两者是可以同时运行的。
毕竟,某小傻子在一边看著呢,表现必须要好,姿势一定要帅。
实际上,早就晋陞为娄大学霸的脑残粉,欧洋能从他身上发现无数值得崇拜的地方。
盯著上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某运动渣的黑眸里泛起星光点点,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他看不太懂,但就是觉得好厉害啊!
无所谓其他,杨佑无比认真地学习技术,无数次重复练习后,他也能够稳当地扣篮进球。
几不可见地点头,娄横后退几步,与欧洋并排站在一起,缓缓说道:“再来一次。”
杨佑垂下头,盯著手中篮球,一得娄横令,神色一正,飞奔上前。
他起身一跃,伴随著“匡当”一声,篮球正中框中,而后落下,在半空中划下一个优美的弧度。
“好!”忍不住,欧洋爆发出一声叫好来,唇微张,眼中的震惊与艳羡并举。
听得这一声,娄横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望向杨佑的目光中夹带上一丝不悦,淡淡地评价道:“还可以。”
原本还觉得杨佑这一次的表现勉强可以,但娄大学霸一不高兴,硬是挑出了他的许多毛病来。
细碎的小毛病组成了大大的麻烦,他直接把杨佑训得一无是处。
以公济私,公报私仇,娄大学霸的作风。
正好是巧合,胡月和室友林婉正好跑步路过,将杨佑扣篮的那一幕收入眼底。
林婉一扬眉,朝著身旁人挤眉弄眼,调侃道:“胡月,按我说啊,杨佑其实不错啊。”
虽然说,他的智商不怎么高,但擅长运动绝对是一个加分项。
“你喜欢他?不太像。”
听出她话语中的揶揄意味,胡月不解,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回望著林婉。
林婉也被她的目光搞得一阵凌乱,想了想,迟疑地询问出声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因疑惑,胡月眉眼间的清冷淡然散去了不少,转而反问道。
虽然杨佑追女神的技术不太高明,甚至经常被人诟病,但他的目的足够明显啊,班里的女生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内幕。
所以,身为这场戏的女主角,胡月却浑然不觉,这是很让人震惊的事实,也足够让杨佑有喜有忧一阵子了。
一听得这声反问,林婉直接愣在当场,停顿半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知道杨佑喜欢你吗?”
“杨佑喜欢我?谣言。”
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女班长的态度依旧淡淡然,甚至于眼中一分诧异之色也没有。
顿了顿,她直接否认了这一说法。
怨不得胡月不信,别看杨佑吊儿郎当,但他在女神面前的智商与胆子直线下降,别提有多拘谨。
“绝对不是谣言,可是……”
纠结地拧起了眉头,林婉想要以证据反驳胡月,却苦于找不到任何的痕迹来。
毕竟,杨佑的喜欢直接摆在了明面上,没有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可以去追寻。
“走吧,跑完这一圈,我们就回去吧。”
丝毫没将舍友的话放在心上,胡月看了看手表,说道。
皱眉思索一阵后,林婉眼中猛地一亮,说道:“等等,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你课桌里那个土黄色的信封。”
“那封丑得要死的情书?字还不怎么样。”
想了想,胡月点头,怀疑般望了她一眼。
审美能力极其感人的钢铁直男杨佑同学,就连给女神的情书都格外与众不同,给胡月留下深刻印象。
“你确定他不是恶作剧?”
胡月的面色终于发生了些许变化,依旧半信半疑道。
偷偷送那么丑的情书,一度让她怀疑是不是刻意为之。
对于这个问题,林婉非常真诚地点了点头,极其肯定。
“走吧,回寝室。”
胡月又恢复了一脸淡然的模样,说道。
见胡月不冷不热的态度,明显毫无感觉。
林婉转头,扫了杨佑一眼,默默为他哀悼三秒。
另一边,篮球场旁。
欧洋不经意一抬眸,眼角的馀光瞥见胡月的身影,神色变了变。
他赶紧冲上前,扯著杨佑的胳膊,小声提醒道:“杨佑,胡月在不远处的跑道上,好好表现啊。”
一听这话,杨佑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急忙扭过头去,搜索女神的身影。
“在哪儿?”他嘟囔著,目光急切地在跑道上来回掠过,忽的一顿,激动道:“我看到了!”
“快点,摆个很帅的姿势投篮。”
难得头脑灵光,欧洋一语点醒某痴汉,而后退居二线。
这一空旷的篮球场,只是杨佑一人的战场。
他酝酿许久后,猛地一喝,以极为骚气的姿势做出了一个投篮的高难度动作。
在女神这一堪比任何兴奋剂的作用下,杨佑的一系列动作完成得格外流畅,将耍帅这一行发展得繁荣兴盛。
“呼。”落地后,他长长地呼出一气,努力维持著面上“冷酷”的神情。
不过一刻,杨佑立时憋不住,跑到欧洋身旁,兴奋而急切地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她的表情里有没有一丝丝的崇拜?”
“球打得很好。”不忍心让他失望,欧洋皱著眉头想了许久,憋出这个词。
杨佑浑然不觉周围的尴尬气氛,一听得这句称赞,立马咧嘴一笑。
然而,笑不过三秒,很快便被恶劣的某人揭破事实。
莫名看他怎么都不爽,娄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悠悠说出实话来:“只是没人看。”
嘴边的笑容一僵,杨佑猛地顿悟,往四周扫了一圈,再看不到胡月的身影。
空荡荡的篮球场上,只剩下他们三个大活人,跑道上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响。
没错,胡月早就回去了,至于杨佑的现身表演,她完全没有注意过。
寒风潇潇,直吹得求而不得的杨佑无端一把辛酸泪,又一次被女神毫不客气地无视了。
他哀怨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抹去额上的汗水,苦著一张脸。
他先前因学得一样技巧动作的喜悦心情,一时间被某绝情人消磨得所剩无几,甚至平添些许悲凉。
不太懂得如何安慰别人,小欧洋站在原地纠结许久。
而后,他走上前,掂了掂脚尖,顺手将他的头发□□一把,安慰道:“杨佑,没事的。”
因不合时机,娄横强行压制住自己上前把那只手拿下来的想法,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岔。
当然,他的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其他两人完全不知道。
沉浸于再一次“失恋”的巨大痛苦之中,杨佑久久沉默不语,满腹伤春悲秋之语无从述说。
论一个人的心情起伏能有多大?杨佑同学能够以亲身经历回答这一问题。
自夜自习下课,他高高兴兴地来到操场,现在又一脸失落地回到寝室去。
大概,人生就是要经历这样的起起落落。
杨佑自我安慰著。
回到寝室,他们又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奇怪现象。
整间屋内亮堂堂,却异常安静,明显空无一人!
陈才的床铺上摆放著好几本书,桌上的东西有些乱,衣柜门更是大开著,里面乱翻翻的,和陈才本人一点也不相符。
几人的面上都无一例外地严肃起来,定定站在原地。
“陈才,他失踪了!”
杨佑当场惊呼出声,面上浮起担忧来,说话间,目光四处扫视。
“杨佑你别胡说,可能只是出去了而已。”
欧洋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在寝室内四处查看,企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来。
“哎。”他的脚步一顿,正好停在了陈才的桌前,目光齐聚在其上的一小张纸条上。
听到欧洋的声音,其他两人也走上前来,看向同一个地方。
那张小纸条上端端正正写著整齐的一行字:我家里有急事,请假回家一趟——陈才。
作为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除却真的是天大的事,否则陈才绝不会请假。
“怎么办?”欧洋面上的焦急之色稍微退散了些许,转而面向杨佑,问道。
因为娄横是转学生,并不清楚陈才家里的情况,只得默然无言,站在一旁。
陈才是个很自律的人,在学校从不用手机,而是把手机交给宿管老师保管,周末才去拿回家。所以,他现在应该拿著手机回家了。
想到这一茬,杨佑掏出手机,点出通讯录,一边说道:“别急,我给他打个电话。”
音乐响起,一直持续了许久,也没有被接通,他只得无奈地把电话给挂了。
欧洋很著急,在原地打转,却又完全没有办法。
见他这副模样,娄横有些心疼,安慰道:“别急,没事的,现在只能等消息。”
“陈才家里很困难,我担心他。”
欧洋低下头,不自觉就埋在他的肩上,闷闷说道。
陈才的母亲因癌症去世,父亲的身上也有疾病缠身,家里的经济条件非常困难,靠卖掉房子的钱给陈父治病,父子两人挤在一个小单间里面。
陈才是一个极有自尊的人,所以从不在同学间提及自己的这些家庭情况,两年的舍友情下来,欧洋也从不知道这些情况。
但上一次,杨佑无意间提及了这一件事,才被他记在了心里。
几人收拾著洗漱冲凉,而后爬上床,全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一夜,因陈才的事,谁也没办法彻底定下心来,翻来覆去间,彻夜难眠。
第二天清晨,杨佑的手机发出一声脆响,他滑开一看,陈才给他发了短信。
“陈才发短信来了!”
他原先惺忪的睡眼顿时睁开来,猛地站起身,大喊道。
一声起,其他两人也清醒了,往这边凑过来,定睛一看。
手机屏幕上,只有四个字:安排葬礼。
寥寥几字,隐约可以看出些许情况来,尤其是已然知晓内情的欧洋。
周围一时间陷入了一片迥异的安静,许久,娄横提议道:“我们今晚和班主任请假,去看看他?”
“我觉得可以。”杨佑或多或少也清楚一些情况,想了想,答应了。
“好。”欧洋低垂著头,神情沮丧,轻声应答了下来。
当夜,他们将事情如实告知徐老,成功请假一晚。
临走前,徐老一改往日严肃神色,目光中透出几分慈祥来,缓缓道:“陈才的父亲昨晚去世了,陈才一直是个好孩子,你们好好安慰他。”
话罢,他长叹一声,满目沧桑。
听到这一消息,几人的表现都颇为安静,明明内心尽是震惊,压制住了,一言不发。
“谢谢老师。”许久,欧洋低下头,说道。
而后,他们走出了办公室。
因杨佑和陈才家里距离近,两人经常一起回家,一来二去,杨佑也知道了陈才的地址。
他们在杨佑的领路下,到了陈才的家里。
那是一间极狭小的出租屋,各种用具凌乱地散落在角落里,灰尘四起。
门口正站著一中年妇女,妇女的脸上还留有泪痕,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阿姨,我们是陈才的舍友,来看看他。”
早先便隐约猜到了情况,欧洋咬了咬下唇,犹豫许久,上前道。
那妇女瞥了几人一眼,往旁挪了挪步,说道:“陈才的爸爸刚刚去世……我们是他的姑姑,你们先进去看看吧。”
说罢,她以手掩面,又小声呜咽了起来。
乖乖道了一声谢,欧洋率先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老旧木门。
屋内,因窗户紧闭,光线昏暗,
陈才正蹲在一盒子旁,低垂著头,泪如雨下。
听到“嘎吱”一声响动,他转过头来,一张苍白的脸颇为憔悴,眼窝深陷。
只是在瞥见他们几人时,陈才空洞的眼里才隐约燃起一簇光亮来,缓缓开口。
“你们来了。”他沙哑的嗓子还馀下些许哭腔,显得脆弱无力。
几人沉默,欧洋眼眶早已泛红,轻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会好的。”
“谢谢你们。”陈才哽咽著,话尾已经听得不真切,眼中闪动的泪光却隐含感动。
不知道该说什么,杨佑和娄横呆呆站在一旁,充当雕塑。
恰这时,陈才的姑姑走了进来,拍了拍侄儿的肩,小声安慰著。
从他们细碎的对话中,欧洋几人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陈才父亲因为觉得自己拖累了陈才,所以一时没想开,自杀了。
陈才如今唯一的亲人就是面前的姑姑。
他的姑父几年前便因病去世,陈姑姑也没结婚,如今,陈姑姑决定把陈才接回家一起住,两人相依为命。
不知道什么缘故,那陈姑姑说完话,便走出了屋。
欧洋和杨佑上前,与陈才闲聊一些学校的事,权当替他解乏。
当几人向陈才告别离开时,几近深夜,月亮高挂墨空。
因为杨佑的家距离这里并不远,两人去他家里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们赶回学校的时候,已是早自习之后了。
几天后,陈才默默地回到了学校,一切好似又回到了以前,谁也没有提到那些事。
时间匆匆而过,在紧张的学习下,第二次月考渐渐逼近。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306寝室这一回实行一对一服务,查漏补缺。
陈才负责为杨佑补习,娄横则不时抽出时间来辅导欧洋的弱科,即全部科目。
因欧洋的“强迫”下以及娄横铁一般的命令下,不太热爱学习的杨佑同学开始了自己悲惨的复习经历。
月考来临,清晨,寝室内一片上战场前的肃然之色。
陈才早早便去了教室,杨佑还赖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欧洋和娄横都洗漱完毕,正准备去食堂。
欧洋定定站在原地不动,面上写满纠结,犹豫不决。
“嗯?怎么了?”
娄横转身,目露疑惑,清晨的嗓音比其他时候更添一分低沉。
没有回答,欧洋的目光中依旧是天人大战,做不出决定来。
过了一会儿,似想起什么,他一咬牙,目光一横,颇为英雄气魄地冲上前去。
娄横半倚在床侧,饶有兴致地盯著他的神色举动,揣测著某小傻子的想法。
没想到,欧洋冲了过来,站定后,似猫儿一般在他身上蹭了蹭,又飞快往后退了退。
第一次见他这么热情,娄横愉悦地挑了挑眉,悠悠询问道:“你在做什么?”
欧洋低垂著头,看不见他的神色,努力从那句情绪不明的话中剖析出娄横的心情来。
过了一会儿,他怯懦地抬起头,软软解释道:“昨天有个同学告诉我,这样做能够沾染学霸的气息,考试能考好。”
“所以我就……你…..不生气吧。”
身为社会主义根正苗红的接班人,欧洋同学向来摒弃迷信,坚信科学的力量,但这一回,鬼差神使得,他竟然相信并且去执行了。
在欧洋看来,周围似乎沉寂了许久,而后才听得娄横低低的笑声,渲染传播开来。
一听得笑声,欧洋松了一口气。
“小傻子。”咀嚼著喉头的一声轻唤,他揉了揉欧洋的头,眸中笑意盎然。
欧洋的脸颊通红,不想又听见一句。
“再蹭一蹭。”
欧洋:啊?
两天过去。
紧张的填卷过后,最后一科落下帷幕,月考结束。
回到宿舍,杨佑将书包往床上一丢,伸了伸腰,朝天呐喊道:\”终于考完了!”
紧接著,陈才也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打击道:“只是月考而已,高三的时间还很长。”
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杨佑突然想到什么,兴冲冲地提议道:“这个周末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顿了顿,陈才说道:“那得看其他人有没有空,欧洋可能要回家。”
又是一盆冷水浇下,彻彻底底的透心凉。
不过焉了小会儿,杨佑又重新燃起了活力,反驳道:“那不一定。”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响起,欧洋和娄横并排走了过来。
恰好听到他们的话,欧洋扬眉一笑,说道:\”这周末我家人都没空,可以去噢。\”
“那娄横你呢?”杨佑颇为兴奋,转而问道。
“可以。”娄横点了点头,淡淡道,他几乎都在学校,不会回家。
经过欧洋与杨佑的一番激烈讨论过后,事情正式拍板。
计划初步定为:周六早上,寝室四人一起去爬山。
……
到了山脚下,欧洋一抬头,见眼前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不由得生了一丝怯意,后退了一小步。
杨佑正好站在旁边,上前搂著他的肩,热情地嚷嚷道:“欧洋,走,哥罩著你啊。\”
任由他这样大大咧咧的举动,欧洋迈开步,往前走去。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并立著,说说笑笑地走著,那场景对于某人来说,那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娄横眉头微皱,快步上前,重重一掌拍在杨佑的那条不老实的胳膊上,斥道:“好好走路。”
极为夸张,杨佑猛地缩回手臂,发出了一声哀嚎。
他正好开口反驳,触及娄横凌厉的眼神,不由得怂了。
迈上山路,地上的石头凌乱分散,走起来格外吃力。
当然,吃力只是对于部分人而言,杨佑异常兴奋,蹦蹦跳跳地溜跶在前头,脚下崎岖的路对他而言似乎跟大公路没什么区别。
欧洋体力差,走几步一大喘气,远远落在了他的后面。
走著上坡路,他累极,半蹲在地上直喘气。
他刚缓过劲来,便被一只手提了起来。
“走吧。”娄横神色淡淡。
拉著他往前走,步伐缓慢。
不好意思一直连累著他,欧洋倒是稍稍提起了精神,可惜力不从心,脚下步伐依旧以龟速前行著、
别看陈才运动比较少,可体力居然和杨佑差不多,可把欧洋羡慕死了。
杨佑一个人在前方蹦跶得开心,不自觉便把他们甩得极远。
跑了一大段路,他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孤家寡人,停下脚步,转身望不见人,暗自嘀咕著:“人呢?”
见不著人,杨佑干脆不走了,席地而坐,无聊之馀逗弄著野草。
过了一会儿,几人赶了上来,欧洋又累又热,指著不远处的大树,提议道:“我们到那边树底下休息一下吧。”
娄横自然遵循他的话,点点头,而陈才自然无所谓。
于是,毫无异议,全票通过。
至于全程兴奋著的杨佑为什么同意了?抱歉,他在306是不具备人权的,
欧洋从背包里拉扯出一大块布来,铺在树底下,让大家坐上去。
而后,他将背包放下。接连从其中取出纸巾,矿泉水,火腿肠等东西。
他的一系列的动作,只看得杨佑目瞪口呆,迳直上前,往书包里一瞥,说道:“欧洋,你怎么什么都带啊?“
“还好吧,你带了什么?”欧洋闻言低头,在背包里摸索一番,将杂物都取了出来。
“水。”杨佑晃了晃手中那瓶矿泉水,想了想,耸肩说道:“没有了。”
喉咙一阵干涸,欧洋拿起矿泉水,咕哝咕哝地往口中倒。
大概是他渴极了,水在顷刻间将自己苍白的唇瓣滋润成了艳色,场面一时间平添几分靡/丽。
一直留意著他的娄横将场景收入眼底,眸色微深。
他拿出手机来,佯装玩著,微倾,直接将欧洋的这幅模样拍了下来。
原先欧洋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被偷拍了,但杨佑正好坐在二人的正后方,看得真真切切、
他双眼一瞪,嬉笑著上前,抢过手机,大声嚷嚷道:“欧洋,娄横偷拍你!”
忽的听到这话,欧洋手一抖,瓶口稍稍倾斜,一股水直往身上溅开来,将上衣一大块地方湿透了。
他顾自懊恼,急忙扯出几张纸巾上,胡乱地擦拭一番。
默默上前,娄横也抽出纸巾,替他小心地擦过沾水的地方,盯著那一截脖颈,难免又心猿意马。
被某种心理驱使著,他的手频频停驻那一处地方,直擦拭得那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粉红来。
因心虚理亏,始作俑者杨佑也凑近了过来,名曰帮忙实则捣乱。
娄横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直接夺过自己的手机,大大方方地对准了欧洋,又拍了一张。
无意间一抬头,见手机镜头对著自己,欧洋一慌,猛地站起身来。
“拍几张吧。”
娄横上前,借故摆弄著他的手臂,又退后几步,认真地拍起来。
欧洋遵循著娄横的意思,摆出几个姿势,任由他拍照。
旁观了一会儿,杨佑又心痒,厚著脸皮跑上前去,一脸笑容地搂著欧洋。
“给我们拍几张吧。”
他一面说著,一张大脸挨著欧洋,笑得极为灿烂。
娄横黑著脸,盯著他们的亲昵模样看了许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我的手机没内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笔芯,掉jjb啦嘻嘻嘻嘻
欧洋:我就蹭蹭…..
娄横:你不仅可以蹭,还可以摸。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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