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欧洋歪了歪头,听得杨佑的捶门声, 茫然地盯著娄横。
“你继续换。”
娄横呼了一口气, 嗓音微哑道。
不疑有他,欧洋索性不纠结, 继续脱著身上的衣服。
直到脱剩最后一件上衣, 他歪著头, 晃了晃身上的衣服, 没有继续脱,而是用手摸了摸, 最后放下手。
好像是干的, 不用换。
某小傻子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他继续伸手, 慢悠悠地褪下裤子,两条白皙光洁的腿暴露在了空气中。
旁观著,目光触及这从未见过的风景, 娄横的眼眸深了又深, 拳头不自觉地收紧。
可惜的是, 周围冷飕飕的空气加快了欧洋穿裤子的速度。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两条白花花的腿便掩藏在了棉裤里。
目光中透出几分遗憾来,娄横上前, 假藉著帮忙的名义,顺手揩了一把油。
杨佑愤愤不平地捶打著眼前的那扇门, 却徒劳无功,自顾自地仰天哀嚎。
他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这样被推了出来。
正巧,陈才打饭回来,见到紧闭的门,询问道:“门怎么关著?”
一见到倾述对象,杨佑立马忘了刚才的不岔,神秘地眨眨眼,说道:“我刚才看到徐老,你猜猜,我见到了什么?”
话音一落,还未等陈才回答,他率先憋不住满腹的话语,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了起来。
“亮瞎我的狗眼,呸,我的人眼了!刚才,徐老竟然朝我扔雪球,还正中我的脸!还有还有,你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竟然笑了!”
一边说著,杨佑眉飞色舞,兴奋得两腮泛红,直接揽上了陈才的肩膀。
“所以,你被砸了一脸雪,很高兴?”听完他的讲述,陈才微一挑眉,见他满面红光,不由得默默补了一刀。
看这家伙的兴奋样,他也只能得出这一结论来了。
“当然不是!”
杨佑转头,半怒著瞪了他一眼,口中的话像连珠炮一样接连打出,没有丝毫停歇。
“你是没见过那个场面,那个谁,惊得嘴长得那么大。”
正当他激动地讲述著当时的“惊心动魄”,还不忘比划著时,寝室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陈才懒得搭理他,提著自己的饭盒,走进了寝室。
然而,杨佑拽著他的胳膊,依旧嗡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大概是习惯了,陈才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倒也不讨厌。
强大的演说家也是需要有观众捧场的,而陈才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观众。
一进寝室,杨佑立马松开手,向欧洋跑去,又兴奋地讲述开来。
陈才甩了甩微麻的手臂,默默注视著他这一喜新厌旧的行为,神色异常。
“真的吗?”
听说了徐老这一反常的作风,欧洋瞪圆了眼,眉间尽是惊讶,反问道。
“当然,我跟你说……”
满意于欧洋的反应,杨佑又继续说开了,唾沫星子横飞,激动洋溢。
两人讨论得异常默契,不时得出同样的结论,好似遇到知音一般。
娄横微皱眉,注视著聊著正欢的两人,兀自生出些许烦躁来。
他伸手捞起一本书,随意翻开几页,看了起来。
正看著,手机的屏幕忽的亮了,发出振动声来,屏幕上只显出一个句号来。
在娄横人数极少的通讯录里,大都正经地标上名字,除了……娄父。
他脸色兀自一沉,顿了半晌,才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将手机挪至耳边,娄横紧紧抿唇,不言不语。
电话另一边也沉默了许久,气氛迥异,而后传出了娄父的声音。
“喂,娄横,你张阿姨的爸妈来了,今儿周末,你赶紧回家来,一起吃个晚饭。”
娄横一挑眉,嗤笑一声,冷冷地道:“为什么要我回去?”
那一边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才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么大了,懂事点。”
“你好歹回来,至少让大家感受到我们家庭和睦,你和我跟你阿姨闹了这么多年的别扭,也该懂事了……”
果然是,让他回去扮演幸福家庭。
“没空,学习忙,我挂了。”
娄横扯了扯嘴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随意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正当他准备挂断电话时,耳边传来娄父的一声怒吼:“娄横,你今天必须给我回来!”
现在,他还喜欢用上命令口气了?
娄横将手机挪至嘴边,一字一句地嘲讽道:“我不在,你们不是吃得更香吗?正好,我面对你们,也吃不下饭。”
说罢,他也不顾及另一头如何大发雷霆,直接挂断了电话关了机。
顺手将手机往床上一抛,娄横的神色异常阴沉,整个人周围都萦绕著低气压。
整个寝室里,大家都对娄横的身世不甚了解,一来是因为他从不开口提及,二来娄横也不想让欧洋接触到自己的离异父母。
但凭著娄横的脸色和刚才那一番话,大家或多或少都猜测到了什么,一片沉默不语。
欧洋和杨佑停止了聊天,齐刷刷地看向娄横,又很快齐齐挪开。
娄横看起来很可怜。
欧洋低著头,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强行掩饰住自己的神色,暗暗叹道。
早先,他便臆想过娄横的可怜身世,如今得到了七分验证,愈发添了欧样的同情心。
越想越不忍,欧洋走了过去,坐在娄横身侧,似安抚小孩子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我们今晚出去吃火锅,怎么样?”
想了想,陈才走了过来,扫视一圈后,提议道。
一听到这话,杨佑率先摒弃了先前焉了吧唧的神色,一跃而起,大声应答道:“好,我同意!”
“所以,你出饭钱?”
陈才微抬眼,掩住揶揄的神色,一脸平淡,认真正经地反问道。
杨佑一愣,溃散的目光朝著窗外飘去,故意咳嗽几声,不作回应。
这才多久,他快没生活费了,再请客一次,估计月底只能靠啃树皮为生了。
欧洋旁观著两人的小互动,笑了笑,转头望向娄横,问道:“娄横,一起去吗?”
“去。”
娄横点头,伸手抓下背上作乱的那只手,深色的眸色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好,就这样定了,杨佑请客。”
陈才默默颔首,面上的神色异常严肃,口中故意说著。
“我可没说!”
杨佑一蹦而起,义愤填膺,大声反驳道。
继而,他默默地瞥了一眼情绪尚不稳定的娄横,哀叹地吐出一口气,任命道:“好吧。”
谁叫他有钱呢?
他有钱就让著这些穷娃子一次也……没什么吧。
终于绷不住笑意,陈才垂下头,无声笑开来,摆摆手,颇为嫌弃道:“不用你的那点儿钱,AA吧。”
最后经过大家的一致讨论后,正式将账单拍板为AA制,306全体一起出发。
原先,这一顿饭是为了缓和娄横的心情而设定下来,结果反而彻底让杨佑和欧洋两大吃货放开了肚子,大快耳硕。
因为自助火锅,他们整整闹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怀揣著圆滚滚的肚子,回了寝室。
洗漱完毕,欧洋躺在床上,轻轻摸了摸微鼓的小肚子,不住地哼哼唧唧。
“好撑啊,难受。”
他微眯著眼,连翻动身子的气力都没有,只顾著嘟囔。
冷风萧瑟,欧洋微微哆嗦了一下,伸手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见他懒散又哼唧抱怨的小模样,娄横莫名觉得可爱。
他定定地打量了一会儿,默默伸出手,轻掐了掐欧洋脸颊上的嫩肉。
“别闹。”
欧洋侧过脸,倦意笼罩在眉宇间,打掉他的手。
娄横也躺了下去,手掌扫过他颤动的睫毛,柔声道:“睡吧。”
他合著眼,皱了皱眉,甚是委屈地嘟囔著:“肚子好难受,睡不著。”
娄横翻过身,一手伸进被子里,附在他软绵绵的肚子上,揉了揉,低声说道:“我帮你揉揉,消消食。”
他的力道松弛有度,且极富有规律,欧洋舒服地哼唧了几声,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直到听得身旁人没了声响,娄横才停止了动作,却不肯就此放过他。
揉肚子,总得讨点儿利息什么的。
这样子,才符合娄大学霸的经济理念。
他的手顺著小肚子滑落而过,流连于腰侧,直逗弄得睡梦中的欧洋发出一声极低极轻的嘤/咛声。
那甜腻的一声唤得极轻,却恰好入了娄横的耳中,不由得如触电般微颤。
本想著占点儿便宜,却栽了自己。
他的眸色深如浓墨,如窥探猎物般的侵略眼神定定停驻在欧洋身上,久久难以平缓下来。
“害人不浅的小傻子,晚安。”
娄横无奈地轻叹一声,探过身,低哑浓稠的嗓音自唇中泄出。
憋著体内的隐隐燃烧著的一股火,他合上眼,强行让自己压抑下来。
……
下完了一场大雪,预示著渐入凛冬,天气越来越冷,直冻得人不愿迈出被窝。
周日早晨,带著冷意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了进来,没有驱散丝毫寒冷。
已近十点,寝室里除却陈才,其他人还都赖在床上。
素来怕寒的欧洋,哆哆嗦嗦地窝在床角,不肯挪动一步。
天气再冷,也得吃饭,但他不想动。
他绝对会被冷死的!
从未遭受过如此冷落的肚子,不堪饥饿地发出了一声抗议来。
欧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下头轻声嘀咕了几句,似在做著挣扎。
不去,会饿死,去了,会冻死。
横竖都是死,他不想去了。
将他的神情收入眼中,娄横自然猜测到了欧洋此时的想法,不由得柔和了目光。
“你等著我。”
娄横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翻身下床。
他裹紧了大衣,推开寝室门,走了出去。
因为天冷又正好处在周末,食堂里只分布著稀疏的学生,好几个窗口都空著,无人竞争。
考虑到小傻子饿了,娄横顿了顿,直接朝最近又无人的窗口走去。
打完饭,他快步走回了寝室。
见到娄横以及他手中热气腾腾的早餐,欧洋的双眼瞬间亮堂了起来,惊呼一声。
“你们的。”
娄横将另外两份早餐放在陈才和杨佑的书桌上道。
正在默诵的陈才难掩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娄横面无表情回到欧洋的床边。
将小桌子摆开,放在了床面上,两人相对而坐,开始吃早饭。
因为饿著肚子,欧洋没有精力思考其他的问题。
待他风卷残云,解决掉面前的食物时,才缓缓抬起头来,带著歉意说道:“娄横,这么冷,谢谢你帮我打饭!明天我去打饭吧,一人一天。”
娄横抬眼盯著他,带著不容置否的话语,道:“没事,以后都由我去打饭,我身体好,你要是冻感冒了,我还得费神照顾你。”
正巧,醒来的杨佑迷迷糊糊地便听到了这句话。
杨佑双目放光,极其羡慕地盯著欧洋,凄哀地叹气,说道:“这么好!可怜我只能忍饥挨冻,要和陈才一起去打饭。”
天这么冷,一定会冻死他!
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运坎坷,杨佑歪著头,斜斜望著天花板,长长哀嚎一声。
对于杨戏精来说,此时的场景非常得适合自己的心情。
当然,如果能再加一曲奏乐,那效果更佳。
终于忍受不了魔音穿耳,陈才无奈地耸肩,上前直接敲了敲对方的床侧,说道:“别鬼叫,我下次帮你打,还不行?再说今儿的早饭娄横给我们带了。”
杨佑的动作一僵,一脸“卧槽我不信”的表情,直到看见欧洋点头后才猛地翻身下床。
至于陈才那句话,他也没忘记,斜眼上下打量了陈才一番,目光中带著满满的怀疑,笑话道:“你的身子骨还没有我硬,不耐寒。”
陈才长得高高瘦瘦,又带著一副眼镜,俨然便是一副体力差的学霸模样。
对陈才的这个印象,自第一天见面始,便一直印在杨佑的脑海里。
若是陈才因替他打饭而冻死在外面,那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
陈才神情淡淡,意味莫名的目光上下扫视他一眼,道:“你的力气可能还不如我。”
说著,他微挑眉,镜片下折射出眼中锐利的光来,锐化了儒雅的面容。
“嘿,来来来,我们来掰手腕,哥让著你点。”
全然没有猜到他会是这个答复,杨佑瞪大的眼里布满惊讶,更多的是被挑衅后的不岔。
“好。”
陈才面上依旧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浮动,颔首应道。
于是,吃完饭后,此场掰手腕比赛正式定下,地点选在了欧洋的床铺上,裁判员暂由欧洋担任,娄横旁观。
杨佑满脸自信,放下手臂,与陈才的手握在了一起。
好似,他早已看到了胜利在向自己招手。
随著欧洋一声令下,杨佑漫不尽心地嬉笑开来,挪动著手腕,强行往另一侧压下去。
没想到,陈才面无表情著,手臂也纹丝不动,任他如何用力也撼动不了分毫。
杨佑一惊,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正要继续尝试时,反被人将了一军。
只见陈才抬眼,淡淡地扫过他一眼,猛地使力,趁著他措不及防间,压了过去。
猛吸一口凉气,杨佑正要抵抗时,手掌已经被抵到床板上,胜负已定。
欧洋率先瞪圆了一双眼,满目尽是惊诧,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他一拍床板,有模有样地宣布道:“陈才胜!”
说罢,欧洋转过眼,黑眸里一片清亮,带著万分崇拜说道:“陈才你好厉害!”
向来看不惯小傻子的目光聚齐在别人身上,娄横微扯了扯他的手臂,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不管别人想法如何,事实改变不了。
于是乎,自大的杨同学惨败,输得灰溜溜,面露窘态。
作为一个天天打篮球的运动狂,这一失败彻底击垮了他的自信心。
但杨佑脸皮极厚,不过须臾间,又重新树立了信心。
他摆摆手,故意辩驳道:“我今天,肯定是状态不好!”
“状态不好?”陈才一面用指腹摩擦著自己的镜边,反问道。
杨佑心虚地挪开视线,眼神飞飘著,四处扫荡。
“陈才,你看起来好像比之前强壮很多。”
欧洋拉过陈才的胳膊,轻轻戳了戳那硬实的肌肉,认真地说道。
“说,你是不是偷偷锻炼了?”似抓到了陈才的把柄一般,杨佑焉焉的状态又恢复了回来,定定说道。
陈才点点头,坦言自己最近有在锻炼,原因是为了增强自身的抵抗力,为防冬天生病,影响学习。
听得他的锻炼强度,杨佑嘶了一口气,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以后,我的饭就靠你。”
他扯开了嘴角,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不要脸地开口说道。
见陈才不言不语,杨佑又凑近了几分,整个人几乎快挂在他的右手臂上。
最受不了杨佑这副模样,陈才垂下眼眸把他扯下来,无奈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陈才果真遵守承诺,认命地替他打了好几回饭。
虽然脸皮厚得堪比城墙,杨佑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好歹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
他懂得分寸,也争先替陈才打过好几回饭。
这一周后,周五晚,寝室众人包了个KTV包厢,尽情玩乐。
霓虹灯晃眼的光映照下来,一闪又一闪,直晃得人眼花。
率先不习惯于那些灯光,欧洋遮住眼,揉了揉微酸的太阳穴。
娄横见他的模样,快步走了过去,直接关掉了开关。
在场的人中,只有杨佑偏爱这种亮瞎眼的灯光,甚至极为陶醉入迷。
一见灯灭,他不悦地瞪了娄横一眼,又要上前开灯。
杨佑刚一抬起手,便察觉后背挂起阴冷的风,来自各种的目光一一落在自己身上。
“不要开。”
娄横定定望著他,眼底划过不悦,说道。
一度很怂的杨同学,现在依旧很怂。
他停下动作,清咳著以掩饰自己的窘迫,往点歌台走去。
音乐起,杨佑率先接过话筒,清了清喉咙,唱出声来。
他嘹亮的歌声,流畅地唱完了一曲,且难得的是,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准确的调子。
高音处全程靠怒吼与长嚎来堪堪维持著自己的气势,唱得无比陶醉。
一时间,整个包厢内萦绕著他高昂的歌声,绕梁三尺,久久不绝。
忍受了杨佑长时间的魔音毒害,陈才终于忍不下去,挺身而出做英雄。
正好一曲终,他按照自己的水准点了一曲,转身接过了杨佑的话筒。
与上一曲的高昂完全相反,这一首歌属于细水长流的平淡类型。
它不太适合KTV这种场合,却异常适合陈才的性格。
陈才的嗓音本就干净沉稳,轻声哼出曲时,隐隐带上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温柔干净的歌声在各人耳旁流淌而过,似一泓清泉,洗涤了杨佑留下的阴影。
欧洋是个小音痴,黑眸灼灼,一动不动地盯著陈才的背影,完全忘了身边人。
向来不喜这种场合,娄横盯著欧洋专注的侧脸,心里暗自生出一丝不岔来。
待一曲毕,他也点了一曲,一开口,低沉磁性的嗓音自唇中泄露而出。
娄横的声音本就适合唱歌,又挑了一首熟悉的歌,唱起来得心应手。
自然,如他所愿,一曲就成功俘获某小音痴,崇拜之心愈发上涨。
在杨佑的鼓吹下,欧洋也不得不点了一曲来唱。
他肺活量不足,兼之声音稍软,一曲起来,清脆有馀,气势不足。
“挺好的。”
面对小傻子期待的眼神,娄横将他拉到身旁,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待他们一人接著一人唱过之后,也失了兴致。
于是,整个包厢重新被杨佑的歌声支配著,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
几人点了啤酒,一边喝著,以魔音作陪,倒也别有风味。
“这里的厕所在哪儿?”
察觉尿意,陈才站起身来,往四周环视一圈,询问道。
身为好学生,生性又偏安静,他埋头苦学之馀,是没有功夫来这种地方的,自然不太清楚。
“我也不知道。”
欧洋的目光转了转,摇了摇头。
杨佑嬉笑著,放下话筒,走到他身旁,说道:“没事,让哥带你去。”
因这个包厢的厕所正好在维修,杨佑领著陈才左拐右折,寻找其他的厕所。
过转角时,杨佑的脚步忽的一顿,神色微变,在原地站定了下来。
“我听到有人说我的名字。”
他一边示意陈才不要开口,又屏住呼吸,细细判断著声音的来源。
突然,杨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快步走上前,站在拐角处,往前探出了一步。
陈才微垂眼,盯著他的举动,安静地跟他身后。
另一头,胡月正与舍友站在一起,正争论著些什么。
杨佑定眼一瞧,分辨出是胡月,立马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推,他脚步踉跄不稳,往后跌了跌,直接撞在陈才身后,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陈才绕过他,也探过身去,一瞥,见是胡月,眉头微拧了起来。
他们小心地避开胡月的注意,躲到一处角落里,听清了她们的对话。
“提他干嘛,我正闹分手,还嫌我不够烦?”
胡月听得这个名字,眉间一凛,语气焦躁地说道。
分手?
正竖著耳朵细听,乍一听到这一词,杨佑喜忧参半,几秒钟内神色变幻极大。
林婉抱著胸,靠在墙侧,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劝道:“就算你看不上杨佑,但他篮球打得好,长得也可以,正好拿来刺激一下你男朋友也不错。”
杨佑的脸色微微一僵。
接下来,只听得胡月嗤笑一声,不屑地回应道:“杨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拿来当备胎都嫌麻烦。”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清丽的嗓音带著浓浓的嘲讽之意,似针般直扎在杨佑身上。
他愣在当场,双目空空无神,思绪也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原来,胡月一直都是这么看待他的,连当备胎都不配啊。
一直奉为女神的人,在背后这样中伤他,一时间梦碎。
在旁听著,陈才眉间的冷意愈发深,原先平静如水的眼眸里尽是逼人的凌厉之气。
或许其他人没有太大的感触,但丧父的第一个晚上,所前来的那几人对于陈才的意义非常重大。
他握了握拳头,快步上前,突兀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触及她们惊慌的神色,陈才面无表情,冷冰冰地斥道:“胡月,你以为你是谁?不喜欢杨佑,就别在背后侮辱别人,?心。”
话罢,他收回目光,手臂上因气愤而青筋暴起。
正失魂落魄间,杨佑才察觉到身旁人不见了踪影,他一抬头,正好听到了那句话。
他目露诧异,也快步上前,站在了陈才身旁,低声道:“陈才,走吧。”
在杨佑的眼里,陈才一直是个温雅少话的人,一心只顾著学习。
他完全想到,陈才替他出头,会这么有气势。
正说人坏话间,正主却出现了。
胡月面红耳赤,窘迫之馀,更多的是惊慌。
她在担忧,害怕陈才和杨佑把刚刚的事传出去。
在他人眼中,胡月顶多是个或脾气火爆或冷冰冰的美女,这事一传出去,刻薄恶毒的名声也将随之而来。
她的脸上一时青红交织,分不清原本神色来。
胡月一急,言语断断续续,迫切地想要解释:“不是,我刚才…….不是有意的。”
一时心急,她的动作慌乱,竟然上前揪住了陈才的衣袖,吞吞吐吐,久久开不了口。
陈才依旧是刚才冷冰冰的模样,眉带怒意。
他用力推开面前的胡月,拽著面色颓然的杨佑,大迈步走回了包厢。
胡月一脸惨白,林婉忍不住安抚著,“男生不像女生这么多话,应该不会有事儿的。”
胡月哪里听得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包厢内,见欧洋和娄横正在合唱,也就没有打扰。
他们沉默著,走到了沙发上坐下,安静地啜著桌上的清水。
先前,他们担心喝多了酒,被宿管抓到,只点了一点儿啤酒,早已喝光了。
陈才低著头,默然不语,馀光却不时扫过杨佑呆滞的神色,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杨佑,咬著杯子,全然将清水当成酒来喝,正不知道想著什么。
往常,陈才倒是被他的话唠吵闹得烦,这忽的安静了下来,反而更不习惯。
想了想,他走到墙壁处,按响了传唤铃,点了啤酒来。
陈才不开口,只默默举起一罐啤酒,拉开环盖,递给了杨佑。
两人相视无言,对酌对饮著,气氛颇有些许迥异。
欧洋唱完歌,也坐在杨佑身旁,面带兴奋同他话唠了起来。
如果是在平时,杨佑和欧洋这俩话唠凑一块儿,能说个天昏地暗也不罢休。
但今天,杨佑情绪低落,只偶尔回复他几句,平淡的神色与昂扬的欧洋完全相反。
“杨佑,你怎么了?”
欧洋止住话头,这才察觉杨佑脸色不好,急忙问道。
听到这句话,娄横也转过头来,平静的目光在陈杨两人之间来回,也发现了异样。
见隐瞒不了,杨佑苦笑著,将事情的缘由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听到杨佑一字一句复述过来的言语,欧洋彻底气炸了。
他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口中反复咀嚼著:“她太过分了!过分!”
她可以不喜欢杨佑,但是这么侮辱人就太过分了!
曾经也领教胡月的心思,娄横只不冷不热地说道:“别理会胡月。”
那人,充其量就是嫉妒心过重,太把自己当回事。
娄大学霸从不把胡月放在眼里。
欧洋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地捶了捶玻璃桌,转身就要出门,去找胡月讨个说法。
兔子急了也咬人,炸毛了的某温顺说干就干,气势汹汹地往包厢口走去。
“冷静。”
娄横快步上前,一手的力道便压制住了欧洋,柔声道。
经过一番闹腾,包厢内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因情绪使然,杨佑不顾周围的环境,不停地往口中灌酒。
陈才等人劝诫不得,无奈也便任由他去了。
酒液入腹,杨佑喝得烂醉,视线渐渐模糊下来,显出几分醉态。
同上次一样,他一喝醉,情绪便不受控制,随心所欲地发著酒疯。
这一次,杨佑的嘴里依旧念叨著那个名字,不住捶著桌子。
一旦有人上前阻拦,他便瞪著一双猩红的眼,用极大的力道挣脱开来。
高举著一罐啤酒,杨佑嬉笑著,便要冲出包厢。
担心杨佑到外面惹事,娄横和陈才达成共识,快步上前,将他压制了下来。
欧洋抬起手臂,看了看表,又打量著杨佑的醉样,说道:“不早了,该回学校了,但是杨佑这样……”
被压制著,杨佑还在不停地甩著胳膊挣扎著,力道极大。
陈才皱起眉头,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提议道;“我带著杨佑去住一晚酒店,你和娄横先回校应付宿管。”
以杨佑现在的样子,宿管绝对会发现,倒不如不回去。
经过简单的讨论,他们都觉得这个权宜之计可行,遂实施。
娄横松开手,杨佑察觉身上的力道轻了不少,又疯狂挣扎起来,口中不住念叨著什么。
“安静。”
陈才伸展开胳膊,直接揽住了他,一面压低嗓音威胁道。
杨佑挣脱不得,体力渐渐流失,醉酒后的困倦上来,一歪头,竟昏昏睡了过去。
同两人告别,陈才低下头,缓了一口气,而后半拖半抱著,往附近酒店走去。
路边的一对情侣恰好看见这一幕。
“两个男生去开房?”
男生皱了皱眉。
“呵,少见多怪。”
女生一脸不屑,男生直接上前揉乱了对方的头发,惹得女生不满地追打。
欧洋和娄横一回到寝室,便开始忙活开来。
周末的查寝反而比平日里更要严格,以防学生出去鬼混,彻夜未归而惹事生非。
为了隐瞒住两人没有回校的情况,他们可谓费尽心机。
娄横关紧厕所门,并用小木条卡住了开关,以制造出里头有人的假象。
“另外一个人怎么办?”
欧洋站在旁边,注视著他的举动,纠结地拧起眉头,询问道。
娄横想了想,上前打开了热水器的开关,伸手一探,冰凉的水自手掌中流淌而下。
他揉了揉欧洋的头,说道:“没事,周末寝室没热水,就说他去打水了。”
果真,没过多久,查寝的老师后脚便跟了过来。
娄横坐在三号床侧,静静望著宿管老师。
宿管老师敏锐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出声问道:“其他两人呢?”
娄横微抬眼,神色如常,顿了顿,淡淡地开口回答道:“一个在洗澡,还有另一个去打食堂打热水了。”
多亏了他的演技,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撒谎不脸红。
害怕会因为自己而坏事,欧洋早早便躺下,合上眼睡觉。
所以,这一场正好是娄横的独角戏。
因听多了这种借口,那宿管老师隐隐有些狐疑。
他站在厕所门前,凝神听了听,问道:“洗澡怎么没声音?”
这一回答,彻底将娄横击败,他一愣,原先准备好的话瞬间哽在了喉头。
外面陷入一片沉默,欧洋一担心,赶紧睁开眼,抢先道:“老师,杨佑有一个习惯,洗澡之前喜欢先上个大号,所以现在应该还没开始洗。”
巧合的是,杨佑确实有这一奇葩的习惯,以致于耿直诚实的欧洋说出这句话时,认真而自然。
此话一出,场面陷入了奇异的窘迫中,娄横佯装咳嗽几声,别过脸,掩藏了笑意。
“今天他有点感冒,嗓子不舒服,在拉肚子。”
大概是心理效应作祟,那宿管老师脸色一黑,赶忙从厕所边走开,生怕闻见什么味道。
在这种情况下,宿管老师也没有多想,尴尬离去。
为掩饰自己的窘迫,他临走时,手臂撞在木门上,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察觉到老师的异常模样,欧洋甚是无辜,眨巴几下眼,转而面向娄横,弱弱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睡觉吧。”
娄横勾起一抹极浅淡的笑,正经地摇摇头,说著。
经过多次回想,确认自己没有做错事,欧洋才满意地点头,躺了下来。
…….
酒店内。
杨佑拖著醉得糜/杨佑,踉踉跄跄往前台走去。
一面替他们办理业务,前台小姐不时抬起头来,目光带著些许意味不明。
一儒雅相的高瘦男生,带著一醉得不省人事的同伴来开房,还只要一间房,这组合确实奇怪。
“108,请往这边走。”
前台记录完毕后,拿出一张房卡递给他,手指著一个方向。
似乎因为一路颠簸,杨佑渐渐醒了过来,但依旧醉态朦胧。
他伸出手臂,揽著陈才的脖颈,半眯著双眼,傻笑不止。
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背,陈才拉下他的手,转而扶著他。
完全没有清醒的意识,杨佑又伸出手,环绕著他的脖子。
纠正多次无效,陈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著这个暧昧意味十足的姿势,往房间挪了过去。
索性并不太远,他们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陈才一松开手,醉鬼杨佑便浑身瘫软著,往大床上倒去。
床虽足够柔软,但毕竟距离远,杨佑闷哼一声,不适地蜷缩起身子。
因长期运动的缘故,杨佑的肤色偏黑,此时因醉酒,面色却微苍白,红晕满面。
鬼差神使得,陈才微微凑近了几分,透过镜片,打量起他颤抖的长睫毛来。
杨佑猛地睁眼,把他吓得往后一缩,撞在了墙壁上。
也不过是发发酒疯,杨佑的眼眸里一片迷离,含糊不清地喊道:“我还要喝!”
陈才不顾撞得痛麻的手臂,定定地盯著杨佑的一举一动,缓缓松一口气。
趁著人醉酒时,像个变态一样盯著看,真不是他的风格。
过了大半晌,确保杨佑睡眠渐深后,他又走上前。
半坐在床侧,陈才盯著那安静的睡眼,兀自生出些异样的感觉来。
.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就这样保持著这个姿势,枯坐了一夜。
清晨,些许阳光透过窗户,轻轻挥洒起来。
陈才抬起头,眼眸中布满著倦怠的红血丝,望向窗外。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脚。
而此时,床上的杨佑还睡得正香,不时砸吧嘴,吐出几句梦呓来。
陈才出了房间,往酒店外走去。
过了不久,杨佑的意识渐渐苏醒,眼皮却异常沉重,如何也抬不,昏昏沉沉。
费了许久的气力,他终于睁开一双眼,面前的场景隐约有些朦胧。
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杨佑猛地惊醒,从床上蹦了起来。
这里不是寝室,也不是家里!
待他开始回忆昨晚的事时,大脑传来一阵钝痛,记忆模糊不清。
正当杨佑纠结不已,眉头拧著一团时,房间的门传来一声轻响,随后被打开。
陈才提著一袋东西,走了进来,见他迷茫的神色,解释道:“昨晚你喝醉得很严重,所以才到酒店住一晚。”
“我昨晚醉得很厉害?”
杨佑翻身下床,一边揉著太阳穴,询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胡月:我下线了。
陈才:我上位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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