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幼不幼稚
主任办公室里只有教导主任,也就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还有副校长,当初何似的转学手续就是他给办的。
办公桌上摆著他的收纳箱,收纳箱的盖子上夹了份卷子,应该就是那张物理卷子了,这份卷子夹的真是不偏不倚,一半夹在了箱子里,一半露在了外面,让人确实能恰好第一反应就想到这份卷子是属于这个收纳箱的主人的,又恰好留出了足够的卷面,让人一探究竟。
这种收纳箱在R中很常见,何似当初也是入班随俗,看同学们都把盛不下多馀的书放在收纳箱里,何似看著觉得貌似对于他这种喜欢随处乱摆的人还挺友好的,所以他也买了一个。
数学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在何似的口罩上巡视了一圈,开口道,“怎么带著口罩?”
“嘴缝针了。”
数学老师点了点头,“解释一下吧。”
虽然数学老师平时脾气比较暴躁,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出奇的平静。
平静也可能是暴风雨前来临的征兆。
“没人给我泄题,那份物理卷子也不是我的。”何似一顿,“但是那份物理卷子为什么出现在我箱子上,我不知道。还有就是,我能问一下这事是谁发现的吗?”
何似说了这么一长串,说完了才发现自己露馅了,刚刚班会的时候徐见澄还替自己打掩护,说自己没法说话呢。
他悄悄瞥了一眼班主任,还是神色如常。
“谁发现的不重要,是有同学匿名给校长信箱里投了信。”副校长道
R中民主的很,有建议信箱、校长信箱还有心理信箱。要是学生有不满的地方可以随时往里面投信,这信箱也不是做做样子,而是校长和老师们真的会每天查看信箱,听取学生们的意见。
何似知道可以调信箱附近的监控,但估计校长也不会允许,怕何似恼羞成怒打击报复投信人,于是他换了种方式:“我记得我放的时候这份卷子是没有的,查监控吧,不是每个教室都有监控吗?我记得备用教室也有吧。”
何似原本想说谁这么傻,偷来的试卷还大张旗鼓的夹在外边啊,这不贼喊捉贼吗?不过他没把这话说出口,这话有点带刺,要是真说了,三位老师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副校长点了点头,道“先查监控,你先回去上课吧。”
“谢谢老师。”何似道,然后转身准备回去上课。
这节课是历史课,早就打完铃了。何似这才慢悠悠的从后门坐回位上,历史老师瞅了一眼,没说什么,何似看了他一眼,历史老师的眼神不太像知道这事儿,看来学校隐私保护做的还挺好的,也是,这事儿还没查清楚不好大张旗鼓的给处分。
想起自己的历史书还在收纳箱里没拿呢,真是。何似看到了发在桌上的历史试卷,好在这节课是讲试卷,也用不著书。文理科班不同题,毕竟理科班也只是应付一下会考的程度,何似瞅了眼自己的卷子,90分,还成,勉勉强强凑合吧。
他又斜著眼瞅了瞅徐见澄的试卷96,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何似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把口罩摘下来,从桌箱的纸抽里抽了张纸,捂到嘴上。
捂了一会儿又拿了下来,还好,上面只有几个血点。
何似不想戴口罩了,捂得慌,反正自己坐最后一排,也没人看得见。
“啊!”
何似猛的顶了一下桌子,“我裤子忘还你了!”
班里正静,何似膝盖顶桌子,砰的一声,班里人还以为怎么了,包括老师在内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转过头来。
何似装作没事人一样低头看卷子。
“没事,我不著急。”
过了一会儿老师又开始讲卷,何似掏了掏兜,烟盒在。
装作上厕所的样子从后门溜了出去,幸好他坐在最后一排,后面没人,离后门也近。
卫生间不远,而且也没烟感报警器,一人一独间那种,不少人都来抽烟,就是味大。
一般人抽烟都找最后一间,空间大还敞亮。唯一的缺点就是门把手那儿时间长了,有点松,那门闩总是动不动自己就往下滑,有时候里面的人还抽著呢,外面人就以为里面没人给拧开,要是同学还好,要是老师那就完犊子了。
阿甘的妈妈说“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个会拿到什么味道的。”这帮高二年级的小兔崽子们给改成“挑位儿就像挑巧克力一样,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个开门的是老师还是同学。”
怪□人的。
他知道现在不应该抽烟,但就是忍不住。
何似刚蹦儿开盖挑烟呢,只见眼前那门儿一动,他一个激灵连忙把烟收了起来。最近这教导主任查得紧,他还刚摊上一这么大的事儿,这不是直直地往枪头上撞吗。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祸不单行啊。
何似刚准备脱裤子做做样子,也不怕遛鸟了,反正数学老师也是一大老爷们,一天天数学课三四节的上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他正低头与裤带作斗争呢,何似这裤带系的乱七八糟,一解竟然还有三四五六个死扣在下面,越著急越死活解不开。
只见有人伸脚从门底下的缝一勾,门儿就开了。
两个人眼神短暂的交汇过后,何似僵了僵。
“你也?”
徐见澄摇了摇头,他上课的时候看见何似掏兜的动作,就知道何似是想抽烟了。
何似烟瘾不大,抽烟一般就是心烦。
想去陪他,想呆在他身边,无时无刻的。
“你继续。”
徐见澄难得的尴尬。
“诶诶诶,别走啊。我以为是教导主任。没想到是你。”何似道,“还有,你看看我这裤带,帮我解一下吧。”
上厕所怪麻烦的。
*****
“来了一个月才知道教学楼还有天台啊。”何似感慨道
徐见澄帮他解完裤带后,带著他上顶楼,去了天台。
今天的天阴阴的,不知道是因为雾霾还是本来就阴天。
何似喜欢阴天,阴天助长他内心潮湿阴暗的苔藓,不用大喇喇的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杀菌消毒。
“抽吗?”
何似问的是疑问句,但实际上直接塞给了徐见澄一根。
“港版中华”何似又接道,他自己也拿了一根,港版的有股梅香味。
徐见澄接了过来,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上。
“诶,我呢?”何似叼著根烟示意他也给自己点上,每次想抽烟的时候旁边都有徐见澄,久而久之也懒得管自己打火机了,它还去哪个旮沓角落里躺著就去躺著吧。
徐见澄低头叼著自己的烟直接怼上了何似的烟,还顺手环住了何似的脖颈。
何似被怼的半响没回过神来,烟都要灭了才说出一句,“你好粗暴啊……”
不过有烟抽,何似很快就把粗暴的·徐见澄抛到了脑后,拿出自己的airpods的充电盒,蹦开盖,示意徐见澄拿一只出来。
徐见澄挑了只右耳的,何似拿了左耳。
何似选的是首ODD PALMER的STRANGE DAYS,“你听”何似突然开口道,“dadadadala那里后面突然冒出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在唱dududu,然后唱dadada的那位噗呲了一声,听见了吗?”
徐见澄难得的跟著笑了,捏了捏何似的后颈。
两个人背靠著栏杆靠在天台上。
天台的风有点大,不过很舒服。从这里几乎能够俯视整个学校,学校被夹杂高层居民楼的中间。何似能清楚的看清这里的每家每户,一样的窗,还有窗台上的衣服,半拉著的窗帘,粉的、紫的、棕的。
何似想躺著。
他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干过上课上到一半跑到操场上躺著的傻事,倒不是因为逃避什么,只是觉得天气正好,暮霭沉沉没有阳光,操场正绿,刚刚冒出了新芽,躺上去也不是很扎。那是节语文课,一个班里有六十个学生,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老师上课也不点名,整节课下来跟唱独角戏一样,下面的学生常年半死不活像没睡醒一样,偶尔应和一声,像是被提著线的木偶,何似觉得太压抑了,太憋屈了。于是他就趁著老师背过去板书的那几分钟,从后面偷偷溜了出去。
他猫著腰,因为那时候的教学楼还是老教学楼,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全封闭无阳台式的教学楼,而是很大的透明推拉窗,屋内外一览无馀。他一跃跨过好几个阶梯而下,跑向操场。常年郁青的雪松矗立在雾中,隐隐约约。
何似跑到操场最中间,一个后仰躺下,喘了几口气后,就著不知道哪个班级传来的朗朗书声,著了。
不知道随机播放的歌曲列表是不是在跟他作对,接下来的几首歌都丧的过分,简直丧上加丧。
我难道是装在包装袋里和著防腐剂的波力海苔吗?这么脆弱。
真是要命。
何似没再张嘴,徐见澄也没有说话。
只剩下风鼓过校服梭梭作响的声音。
一支烟燃尽了,何似蹦开烟盒刚准备挑出根七星柠檬爆珠,徐见澄按在他的手上把烟又放回去了。
“别抽了,一会儿再抽,味就散不干净了。”
何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把烟塞了回去。
“吃这个” 徐见澄从兜里掏出来两个可乐味的不二家的棒棒糖。
何似有点意外,但还是从他手中挑了一个,扯开包装,含到嘴里。
徐见澄拿起剩下的那一个,扯开包装,也含到了嘴里。
“为什么逃课?”
何似先开了口,纸质的棒棒糖棍被他咬的坑坑洼洼的。
“为什么逃课。”
徐见澄用陈述语气重复了一遍何似的话。
“问你呢,为什么逃课?”
“问你呢,为什么逃课?”
“我想逃就逃啊。”
何似服了。
“我想逃就逃啊。”
“你幼不幼稚?”
“你幼不幼稚。”
……
“你是我跟屁虫吗?”
徐见澄不说话了。
等到糖在何似的嘴里化的差不多了,下课铃悠悠响起。
“走吧。”何似道,逃了半节课感觉自己就像加工成干的海苔又被放入水中,舒展开了骨头,重新恢复了那么点力气。
有时候他想快点长大,或者快点结束他这一生,有时候又想回到几亿大军冲刺的时候,那时候跑慢点,不当第一个,这样自己就不用替现在这个“何似”走这一趟世间了。但是每当那一瞬间欣喜的情绪上来时,他又庆幸自己能够活在这世界上,感知这份欣忭。
人还挺复杂的。
他们前脚刚进教室,后脚夏涟就来了,夏涟又把他叫了出去。
“监控结果出来了。”夏涟道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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