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绿茶珀
何似最后还是没去医院, 他不知道自己医保卡在哪,再说如果用眼不当有一定的度数涨幅也是正常的。
周一甫一到校, 何似就看见了公告栏处张贴的红榜, 显眼得很。
中国队六人五金一银, 打破多年来位居第三的僵局,总分第一位居榜首。
而徐见澄就是五金之一。
“徐神这波保送稳了。”
“说不定人家还不想去数学系, 要自己考呢。”
“欸, 要是我,肯定能不考就不考,管他上什么系呢。”
“人家可能根本就不考虑国内的大学……”
“听说徐见澄去年参过一次赛拿了银奖, 今年居然又拿了金奖, 是不甘心吗?”
“要是我肯定打怵,银奖应该也能保送吧, 干嘛还冲金啊,万一冲金不成跌下神坛……”
何似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转身默默向教学楼走去。
徐见澄难得早来,已经坐在位上。
“怎么戴上眼镜了?”
徐见澄转头看向何似。
何似睫毛生的比一般人妙,他的睫毛中部是浓密上翘的, 但尾部却是直直的斜了出来,在眼尾留下一簇阴影, 显得眼角狭长,像是姑娘们画的眼线,带上眼镜之后更明显了。
“近视了呗”,何似把书包撂在桌上, “为学习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
李思佩转了过来哇哦了一声,“别人带银边镜框像斯文败类,你带这银边镜框像初中生。”
“你丫。”
何似虚张声势的朝李思佩挥了挥拳。
“对了”,李思佩对徐见澄道:“恭喜啊徐神,再拿一金,想好大学上哪了吗?”
徐见澄下意识的看了眼何似,何似正在收拾课本,浑然不知。
“还没想好呢。”
“也是,你想挑哪个大学就挑哪个。不像我,是学校挑我,不是我挑学校。”
李思佩咬了咬笔帽,继续转回去写题。
“这个给你。”
徐见澄递给何似一个墨绿色绒面的盒子。
何似打开,缎子上躺了块温润剔透的绿茶珀。
琥珀没有打眼穿绳,而是用的金线打了个络子嵌著琥珀,穿成手串。
“你说你考试那阵睡不好,琥珀有安神的功效。”
徐见澄把手串带在何似左手腕上。
绿色显白,和何似手腕上的血管一个颜色。
“哪来的?”
何似晃了晃手腕,绿茶珀在光线下显出道紫彩来。
“带著就行了。”
琥珀是他从罗马尼亚带回来的,金线络子是他请给徐姥姥打首饰的老匠人现打的。
这届IMO决赛在罗马尼亚举行,决赛公布成绩之后,按照行程他们有一天的自由活动时间。琥珀是罗马尼亚特产,又有安神功效,徐见澄看见那颗茶色珀的第一眼就想起来了自己初见何似的场景。
实际上开学第一天的那个下午,是何似第一次见到徐见澄,却不是徐见澄第一次看见何似。
整个第一节课,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正襟危坐,课桌底下却是徐见澄不住的把玩何似的左手腕,开始何似几次想要挣脱,徐见澄都紧紧握著何似手腕,不让他抽出去,几个回合之后何似就放弃了,任由徐见澄摩挲把玩。
徐见澄最爱摸何似手腕内侧皮肤下面劲瘦的手筋,每次何似一紧张,手腕处的薄薄的皮肤就会凸起两道筋,两道筋中间皮肤还会软软的凹陷下一块,像是某种食草动物柔软的肚皮。
这是我的人。
徐见澄垂眸看著桌上的化学方程式。
那截白润温软的手腕里,脉搏浅浅的跳动著。
这是我的人。
下课铃一打,何似狠狠地把手腕抽了出来,原本皓白的腕上现都是被绿茶珀硌出来的道道红印,又痒又麻。
“狗爪子吗?”
徐见澄趴在桌上看著何似揉著手腕道,“对,就是狗爪。”
“又快高考了,等到明年6月7就是我们了。”
吴忧趴在窗台上,看著楼下的学长学姐们来来回回的搬书。
“诶,咱们学校能撕书吗?”
何似双手撑著窗沿。
吴忧道:“想什么呢?老王肯定不让我们这么干。”
何似道:“反正到时候我们也要走了,还能高考前一天把我们呲一顿不成?”
李思佩从旁边幽幽的来了一句,“万一要复读呢?”
吴忧和何似斜著看了李思佩一眼,李思佩自觉的噤了声。
“高考完之后还要返校参加成人礼,除非连成人礼也不参加了,要不然真撕了书少不了老王一顿念叨”,吴忧拍了拍何似的肩,“走吧,上楼去打扫卫生。”
高二一班所有男生都被派去高三一打扫教室,何似挨个储物柜的收拾学长学姐们的卷子,卷子上的公式密密麻麻的,看的他头皮一阵发麻,原本遥远的高考距离自己突然近了起来,压的何似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
徐见澄单手撑在柜门上,把何似笼在自己的阴影下。
“你吓我一跳!”
何似转过身来,“还有人呢。”
“人都走了,就剩咱俩了。”
“还有摄像头呢。”
“高三离校,摄像头早关了。”
徐见澄像逗奶猫一样,低头用自己的鼻尖蹭著何似的鼻尖。
何似被徐见澄蹭的发痒,想要打喷嚏。
“还有以后吗?”
“嗯?”
徐见澄蹭上了瘾,何似觉得自己鼻尖简直要摩擦生热,蹭出了火星。
“咱们还有以后吗?”
今天语文课下课的时候夏涟提了一嘴,“现在要分手的赶紧分,别拖拖拉拉的等著快高考了再分,影响心情也影响发挥,说是不影响发挥的,那是根本没把对方放在心上,这恋爱不谈也罢。现在想要谈的呢,也千万别谈,熬的过高三也大多熬不过大一,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学习上。”
徐见澄听闻倏地一下拉开了和何似的距离,低头看著何似。
光线打在徐见澄曈心,把他褐色的瞳孔映成浅色,何似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被审视的意味。
“是我那天表达的不够明确吗?”
徐见澄早早的就构想好了自己和何似的未来。
“还是你后悔了。”
徐见澄闭了下眼,如果何似后悔了,如果何似后悔了,徐见澄又霎的睁开眼。
何似被徐见澄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惊的生理性腿软。
徐见澄看到何似被吓的不引人察觉的瑟缩了一下,心尖立刻软了。
低头亲了亲何似的唇珠。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直到时间尽头。
*
何似睡觉之前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在床上翻来覆去。
每当他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徐见澄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惊得何似心颤,直到凌晨三点才睡著。
后果就是……
后果就是,他起床的时候,看到徐见澄就坐在自己的床边。
我特么是没睡醒吗?
何似揉了揉眼。
“醒了吗?睡醒就起来吃午饭。”
吃午饭??
何似梦游似的抓过床边手机。
106个来自徐见澄的未接来电。
何似伸手掐了床边的徐见澄一把。
是真的。
11:25a.m.
都十一点了?!
何似打了个激灵,只觉得空调的冷气直往皮肤内里钻。
“我……我迟到了?”
何似的嗓音还带著刚睡醒后的沙哑。
“没人叫你?”
徐见澄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调。
“我爸外调了……一两年都回不来。”
何似呆呆的坐在床上,一时之间还没从自己旷课的事实中反应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接,怕你出事。”
徐见澄顺了顺被何似压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我都替你请好假了。”
“哦……”
“要不然”,徐见澄握住何似手腕,绿茶珀在何似手腕上压了个红印,仔细看还能看到血点,“你搬到我家来住吧。”
“虽然要多坐站地铁,但是有人给你做饭,还有人给你洗衣服……”
徐见澄越贴越近,到最后几乎吻到了何似耳廓上。
何似几欲被烫到,猛然抬头。
徐见澄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像是把小刀子一样勾在何似心窝。
“反正我家只有我一人,你要是不想让沈姨知道我可以以后都不让她来。”
徐见澄看何似愣在那里不说话用犬牙叼著他颈窝那里声张虚势的磨来磨去,“好不好好不好啊。”
像只粘人的黑背,蹭的被子都从何似身上滑落。日光透过镂著花纹的窗帘印在何似肩胛骨上,画上了明明暗暗奇异的图腾。
在微弱的光线下,空气中的浮尘不断翻滚漂泊上升抑或是下降。
那声“好”卡在何似的喉管里像块锋利的硬石,划的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
“你怎么开的门?”
何似边穿衣服边道。
“找人开锁。”
何似啧了一声,把短袖套好。
“过来。”
徐见澄坐在何似书桌上对他招手。
“干嘛?”
何似正单脚套校裤,看徐见澄招手分神差点栽下床底。
“帮你整衣领,你知道你的衣领每天都不平整吗?”
何似突然羞赧,胡扯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好吗。”
“你说的都对。”
徐见澄细细的替他把领子沿著褶线的痕迹翻下去捋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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