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模
高三开学, 班里的气氛明显的紧张了起来,教室后面贴上了高考倒计时, 卷子和练习册多到从书桌和储物柜里溢出, 课间的时候走廊里再也没人打球扣篮了, 大家全都趴在桌上静静地做题。
何似也不知所措的跟著紧张了起来,回家写作业的时候再也不拖沓了。
马上一模考完, 迎来了第一次家长会。
先在礼堂开完全年级家长会, 再回班里开班级内部的家长会。
何似和徐见澄坐在礼堂最后面听年级主任——他们的数学老师对这次一模成绩做点评。
“某些人,做数学的时候不要光为了扣最后一道大题而浪费检查前面的时间,要知道一分一操场啊!”
何似昏昏欲睡, 心想, 一分一操场,又是一分一操场, 他们数学老师总喜欢说考分差一分,排名能隔到一操场跑道。可他也没说到底是四百米操场还是二百米操场啊。
数学老师看何似一副被礼堂里暖气熏得快睡著的模样,点名道:“何似,说的就是你,认真听!”
何似猝不及防的被点名, 心里一个激灵。
他这次一模数学只考了125,虽然最后一道压轴题做出来了, 但前面最简单的概率却算错了,更可怕的是整个一班都没人做错,他拉低了这题一班的平均分,真是连个垫背的都没有。
何似连忙坐直, 假装洗心革面。
“最后表扬一下高三一班的徐见澄同学,数学150分满分,就算让我做,我未必也能答出这种成绩。”
其实不光是数学,还有其他科也是。
能做到不该错的不错,一字一字的审题就已经吊打绝大数的人了,更别说理综和数学的压轴题他还能有思路且能做对,这更非常人所能了。
等到教导主任好不容易说完,外面天都黑了,家长带著孩子们从礼堂里鱼贯而出,向教室方向分散开去。
何似和徐见澄的位置都是空空如也,没有家长来。
他带著徐见澄趁著夏涟安排他们给家长搬椅子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
“又是冬天”,何似叹了口气,“以前从来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
“不过快点也好,赶紧高考,给我个痛快吧!我受够啦!”
“还有半年,很快了。你想考哪个大学?”
何似嘘了一下,“这是个秘密。”
徐见澄笑了笑没说话。
寒风凌冽,干枯的法桐枝丫发出簌簌的抖落声,何似被冻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快回家快回家,回家有惊喜!”
*
何似撂下书包脱下羽绒服冷帽围巾跑过去关上了灯。
“背过去站著别动。”
徐见澄背过身去。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在空中缓动,寒流滚滚,酝酿著一场大雪。
何似小心翼翼的从冰箱最底层拿出蛋糕,徐见澄平时只用上面那一层,不会知道何似在最下层藏了个蛋糕的。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徐见澄慢慢转了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做蛋糕,做的不好吃也不要说我啊。”
少年端著蛋糕立在黑暗中,沉沉的云层遮住了半边的光,截落在他的鼻梁上。
“这就是惊喜?”
徐见澄嗓音低沉,逆著光,身形修立看不清表情。
何似失落的啊了一声,以为徐见澄不满意,打著磕巴道:“其实其实还有……”
一个周前,徐姥姥就打电话问徐见澄要不要回徐家主宅过生日,今年徐见澄成年,也是时候该让他在各世家前面崭露头角了。
外面寒风呼啸,不时的击打著玻璃,徐见澄透过窗户反光,看著背后正在写作业的何似道:“算了吧,您的心意我心领了,但也不差这一时。”
他希望能和何似两个人过这个生日。
两个人,单独的。
况且世家权贵那么多,何似到了那里就像一只任人可欺露出肚皮的奶猫一样,如果自家的猫被不长眼的人欺负,那自己可能会疯吧。
徐见澄仰了下脖子,眼皮下是遮不住的狠厉和决绝。
连窥敛都不可以,何似是自己的。
何似看徐见澄一动不动,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拿出蜡烛插上,“原来你就比我早一天,不过还不知道你几点出生的呢?说不定你只比我早半天呢。”
“打火机,打火机呢?”
自从和徐见澄在一起,何似算是把烟戒了,打火机更不知道被扔到哪去了,昨天好不容易趁课间休息的时候背著徐见澄悄悄去商店买了一个还弄丢了。
“没关系的,不点也可以。”
何似把蛋糕放在餐桌上,絮叨道:“这怎么行?不点就没法许愿,没法许愿这一年就又要落空了。”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啊?”
徐见澄轻叹了一声,“我的愿望就是你啊。”
就像候鸟南飞,月落星沉,我生下来就是为了遇见你啊。
点亮蜡烛,蛋糕上的裱花露了出来。
是两个拉手的小人。
“蓝的是我,粉色的是你,以后你每个生日我都给你做一个,肯定裱花的水平年年都能进步。”
以后我的每个生日……
何似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姥姥要给你过生日,我准备的礼物肯定也比不上他们准备的贵重,但礼轻情意重嘛。”
“还有还有!”
何似从身后拿出大捧红色玫瑰来多的快要握不住了,“一百束玫瑰,代表百分之百,全心全意的爱。”
徐见澄手掌比何似大许多,轻轻松松把在怀里。
舌尖抵住下牙,气流从声门通过,发出呵呵的响声,“谢谢你。”
谢谢你。
自己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自己,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自己,这种感觉就像在风雪交加的寒冬里长途跋涉之后喝下了一口热水,喉管炙热,连心尖都烫了起来
“我爱你。”
我爱你啊。
到底爱的有多深呢?比最高的山峰还要高,比最深的海沟还要深?何似不知道,徐见澄每一个“爱”的背后,都有一千一百一十九句的“我爱你爱的快要疯掉了”,可是藏住太过爱你这件事真的好难,就像你憋不住即将打出来的喷嚏,像你止不住喉咙里强烈的咳嗽,像一锅烧开的水无法停止沸腾翻滚,默默地看著自己的一部分成为水蒸气,渐渐离开自己,最后的最后,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情绪封进真空的密封袋里与外界克制的隔离收拾妥帖。
你真的懂吗?
玫瑰花的香气像雾霭一样流散在黑暗中,徐见澄捧著花慢慢低头靠向何似。
“我可以亲你吗?”
何似终于看清他眸底那种像是想要把自己拆吞入腹的狂热和执欲,他吓的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躲开啊,不喜欢我吗?”
徐见澄声音温热,但何似莫名上下牙都打起磕绊来。
“为什么不说话啊,嗯?”
“没……没有,当然……当然喜欢你啊。”
玫瑰花瓣又簌簌落了几瓣,落在实木地板上,融入黑暗中。
“别紧张啊,乖,我会温柔一点的。”
“我不欺负你,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欺负你呢。”
“痛吗,我轻一点,不要哭啊,我会心疼的。”
*
何似睡梦中感觉有人捏开自己的牙关喂了些温热的蜂蜜水,喂水的人掌握的力度恰到好处,他没被呛到,只是这水蛰的口腔内壁上细小的伤口好疼。
“醒了?再睡一会儿吧,还早著呢。”
何似闭上了眼,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又是黑天,遮光帘被拉上,风雪也被挡在了外面。
暖黄色的落地灯打开,徐见澄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写著什么。
何似感觉如坠棉花糖里,一切都软绵绵的,他看了一会儿徐见澄,突然道:“徐见澄!你偷偷背著我写作业!”
话一出口,何似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厉害,跟被砂纸磨过一样。
“醒了?饿了吗?要不要喝粥。”
痛觉迟缓的从神经末端传到大脑皮层,何似怒从心头起,“徐狗!说好一起写作业,你怎么能先写!”
徐见澄推开椅子穿著家居服走过来坐到何似旁边,温声道:“我在帮你写一模的解析。”
何似从被子伸出一只手道:“我看看。”
徐见澄把卷子拿给何似。
错的地方,徐见澄仔细写出了错题原因、更正步骤甚至还有同类型题的分析和答题模板,跳步少补的地方也被他仔细的补上。
何似嘟囔了一句,“还挺仔细的。”
徐见澄摸了摸何似发顶。
“饿了吗?想吃什么?”
何似把鼻尖缩回被子里,闷声道:“可乐鸡翅,糖醋排骨。”
“太晚了,会消化不良的,还是喝牛奶燕麦粥吧,我下去给你热一下。”
何似眨了下眼睛。
“后天给你做,好吗?”
徐见澄下楼,何似转身把卷子放到左侧的床柜上,突然间胸腔缩紧。
怎么会。
何似摀住右眼把卷子拿了回来。
他根本看不到卷子上的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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