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对我一见锺情》by亢金 - 第57页

第56章 手术
  天一直是阴的。
  从酒店的露台上能看到一条河, 连流水的时候也是安静的。
  “这是居德布兰达尔河的支流。”
  楚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什么时候去做术前检查?”
  何似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坠子。
  “现在就可以。”
  眼部b超、抽血、角膜地形图、眼压、OCT……
  沈欢就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楚恒带著何似在不同科室之间来回穿梭。
  妈妈就像只幼鸟一样。
  何似心中突然冒出这古怪的念头来。
  每当一项检查做完, 沈欢就如同巢中嗷嗷待哺的幼鸟一样伸长脖子寻找自家儿子的身影, 当真的寻到了, 却又欲言又止起来。
  等到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的时候,何似才见到了自己的主刀大夫。
  透过裂隙镜, 医生说了什么。
  这里是非英语国家, 只能依靠楚恒逐字逐句的翻译,“你右眼也有要发展的趋势,但也可能是因为你先天角膜厚度就比较薄的缘故。”
  当你觉得你已经成为一滩烂泥的时候, 生活这座搅泥机还能把你搅的更烂一点。
  每个人都会希望自己生而不凡, 是千里挑一,但活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确实特别, 特别的普通罢了,但何似则更惨,因为他的表示程度的副词后面还是惨——特别的惨,连普通都够不著。
  原来绝望是没有底限的。
  后来医生还说了什么,楚恒又翻译了什么, 何似已经完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谢绝了楚恒的游览邀请。
  何似再度回房间里开始昏天暗地的打游戏。
  直到半夜十二点,天才慢慢暗淡下来。
  天黑了, 何似心底里的梦魇也开始滋长。
  手术失败了怎么办?
  脑海中反反复复的这一个念头,好似之前果决答应来做手术的不是他一样。
  扔下手机,何似神经质般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回国吧。不要做了,比起虚无缥缈的成功概率不如保守的等待病情恶化。
  走到门口何似又退了回来。
  沈欢怎么办?
  沈欢怎么办?
  何似握住胸前的坠子, 冰凉的橄榄玻璃陨石在此时也给不了半分依偎。
  ……
  他想徐见澄了
  自高考结束以来多日日夜颠倒的日子没有让他想起徐见澄,反而现在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想起了徐见澄。
  说是一辈子,到底还是何似先抛弃了徐见澄。
  何似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勉强有了睡意,等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又猛然惊醒。
  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白橡和雪松舒展著针叶立在河边,接纳著自然的一切风雨云水。
  坐到八点钟左右,何似神色如常的陪沈欢到楼下餐厅用餐。
  叉子磕著白瓷盘发出叮叮叮的响声。
  沈欢看向桌对面的何似,“抖什么?紧张吗?”
  “没关系,妈妈陪你。”
  何似是主刀医生今日的第一个病人。
  护士先给何似轮流分别滴了氧氟沙星和替米沙坦进行术前消毒。
  等到何似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宣判终于来临。
  他被护士领进了手术室。
  从病房到手术室二十三块砖的距离。
  二十三块砖的距离决定是光明还是黑暗。
  护士把何似领到手术室前的更衣室就走了。
  他本来就看不大清,这护士也太不负责了吧。
  还有楚恒,身为翻译,不应该提前近手术室看护病患吗?
  正当何似自己胡摸到一只鞋套时,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视线。
  何似愣在那里。
  就算他看不清,也能感知到。
  这是种无师自通的感觉。
  只有积年经月生活在对方身边,才会熟知他的一切,小到对方手掌的大小,手指的长度还有手腕肌肉的走向,大到对方的背影,脖颈长度,颈肩肌肉弯曲弧度还有腿长比例。
  何似突然明白那个冬天,消防演练的时候为何徐见澄能一眼在人群中看见自己了。
  那是因为他一直在注视著你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也是。
  “这是你的尺寸。”
  “千万不要哭啊,一会儿还要做手术。”
  身后的人穿著手术服牵著何似的胳膊带他坐到长椅上,弯下腰来替何似穿鞋套。
  “是真的吗?”
  何似掐了一下眼前人的脸。
  是真的。
  徐见澄带著口罩,但能看出他眼睛弯了一下。
  但何似却突然觉得肺部像被烧红的刀子扎穿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泪还是落了一滴下来。
  徐见澄叹了口气,从深绿色手术服底下的口袋掏出一张无菌湿巾来给何似擦了擦。
  “我们走吧。”
  护士是上了年纪的大妈,给何似脸部贴手术贴膜的时候贴歪了,挡住了做手术的左眼,随后便直接像撕胶带那么一撕,直接撕了下来。
  何似没忍住出了声。
  他还没说什么,徐见澄就用挪威语道:“轻点。”
  大妈又换了张无菌贴膜,这会儿总算贴准了,紧接著何似的左眼被撑眼器撑开固定。
  “这是镇定剂。”
  护士把何似的左手固定在手术台上,含有镇定成分的针剂缓缓推进血管里。
  意识逐渐模糊。
  徐见澄坐在一旁牵著何似的右手。
  主刀医生打开无影灯,对准何似的眼睛。
  当五颜六色的LED灯汇聚在一起就成了白色。
  无影灯是为了防止手术时医生视觉疲劳而设,但何似只觉得困意止不住的往上翻涌,眼皮被撑眼器固定住了比不上,只剩一汪黑眼珠快要翻上去。
  徐见澄捏了捏何似的手心,“别睡。”
  “等做完再睡。”
  何似强迫自己盯著无影灯,感觉那灯芯就像万花筒一样转来转去,就在愣神之间医生把什么东西按进了眼里。
  好痛,却四肢软绵绵的动不了。
  不知道是痛觉太强烈还是这镇静剂只负责限制何似行动不负责切断反射的传入神经部分,但确实,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何似下意识用馀光看见徐见澄皱著眉闭了下眼。
  主刀医生道:“Ikke sove”
  何似把视线移了回去,听见徐见澄沉稳的声音,“别睡”
  紧接著又是第二次,医生又按了什么进去。
  “endte”
  “结束了。”
  原来自己还能动,护士扶著何似下了病床。
  徐见澄站在原地。
  他不陪我吗?
  他要留在这儿吗?
  何似伸出手指勾住徐见澄的手术服,但力气太小,又被护士馋著。
  很快就松开了。
  术后何似立刻起了排异反应开始发烧。
  楚恒问了医生去给何似买退烧药。
  吃药时沈欢正在隔间烧水。
  楚恒和何似二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手术室里的事。
  那就是个梦。
  何似心里想到。
  “明天复查,如果恢复好的话大后天就可以走了。”
  何似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事实上第二天复查的时候,何似角膜基质层内依旧残有气泡,直到第三天,气泡才稍稍消了些,勉强能看到视力表上最顶端的那个E.
  回国后何似仍然过著日夜颠倒自我麻痹的日子,徐见澄再也没来找过自己,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也难怪,毕竟是自己先丢掉他的。
  直到一天晚饭的时候沈欢突然问起他来。
  “徐见澄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吗?”
  “怎么了?”
  沈欢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何似看。
  视频标题是“B市高考状元竟然去了这儿?”
  何似点开视频,视频内容是徐见澄穿著R中校服接受采访。
  记者:“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方法可以分享一下吗?”
  徐见澄:“上课认真听讲。”
  记者:“平时课后有什么提分方法吗?”
  徐见澄:“认真完成作业。”
  何似直接把进度条拖到最后。
  记者的画外音响起:“那么恭喜徐见澄同学被T大协和医院临床医学专业录取。恭喜~”
  他去了协和。
  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他怎么去学医了呢?
  还是一入学就要本硕博连读的协和,如果没读下来,学校连本科的学位证都不会颁发。
  何似往下翻了翻评论。
  “这不是上一届IMO带领我们冲冠的徐神吗?怎么不去数学系改学医了?”
  “协和临床医学每年在B市只招前几,行吧,不愧是R中,不酸,哭了。”
  “R中学长这么帅?!早知道我中考努努力上R中了。”
  这条评论点开下面还有回复。
  “我尿黄我来滋醒你,看了你微博,四附中毕业的还要考R中?在梦里考吗?”
  “同上。”
  “同上。”
  “同上。”
  “这么好看的人果然有喜欢的人,哭了,十八岁最后为爱流一次卑劣的眼泪。”
  “祝他们99”
  “什么时候分手啊???”
  何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了感情问题。
  又往下翻了翻评论。
  “我们是协和医学院—T大医学部好吗?协和在前T大在后,协和在前T大在后,协和在前T大在后!”
  “这有什么好争的?谁在前谁在后不都一样,更何况T大在前就在前呗,那可是T大啊。”
  这条回复被喷的很惨。
  “???当初是谁求著协和要把协和纳入医学院的?知道为什么T大医学系分为协和医学院和T大医学院吗?”
  “我们协和高攀不起T大可以了吗??”
  “博一老学长弱弱的问一句咱们不是和T大早分手了吗?门口的牌匾都拆了啊。”
  何似看到这里把手机还给沈欢。
  “没想到你那同学那么优秀。”
  何似喝了口水,默不作声,他不知道,最后一个问题是“在三十二省状元中不到十人学学医的现状中,能告诉我们你学医的理由吗?”
  徐见澄:“为了我喜欢的人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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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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