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婆娘
“打扰了。”吕易说完关上门要走。
“诶,别呀。吕易,给我滚回来,手不行了,我手要断了。”
“本来就是断手。”
吕易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他魔怔地走进来,把午餐盒放在了桌子上。一张脸上写著“眼不见心为静”。
唐子豪挂著断手的脖子分泌了诸多乳酸,现在正一个劲地侵蚀著他的忍耐力。
“吕易,你有病吧。你把脸给老子转过来,被门扇拍了?”
“……你把衣服穿上再说。”
唐子豪把垃圾桶踹了踹。
“都怨你,我这衣服要不得了。扔了得了。”
“那找其它衣服。”
“你觉得我这只野鸡,还有钱买衣服吗?统共那几套,另外的洗了外面晾著呢。我现在冷得心慌。”
吕易摇了摇头,打开了自己的柜子。
“要什么颜色?运动服还是羽绒服?”
“先搁著吧。我先去洗个澡,吕易,用你沐浴露了哟。谢谢。”
“嗯。不客气。”
唐子豪踏著光脚进厕所的时候,吕易在地上看到了几个脚印。他默默地把自己的拖著从厕所门下的缝隙里送了进去。
“吕易,把水温调大点。学校的热水系统该改朝换代了,大冷天的,这水还没有尿热乎。”
调度旋钮在外面,吕易想了想,把旋钮对准了“八十摄氏度”。
吕易:“够不够?”
“行了行了。”
唐子豪患有间歇性多动症。这种病症在洗澡的时候表现得异常明显。
鉴于厕所的墙壁干净程度不敢恭维,唐子豪每次洗澡都会把沐浴露把墙壁搓一遍。
起了泡沫,后续过程都被他省略掉了。他每次出厕所,都活像打完了仗。墙壁上挂著白花花的泡沫,水龙头毛巾和花洒上也是。
再一,他从来不买沐浴露,用的都是别人的。
“吕易,”他从门缝里探出头以及半个脖子,热水引起的雾气把里面渲染成一片朦胧的白。
唐子豪的头发和眼睫毛上落了些小水珠。
吕易支支吾吾道:“你……干嘛……”
“把朕的浴巾取来。”
“大的还是小的?”
“超大号。对了,再拿个卷纸。”
吕易有些奇怪:“要纸……做什么?”
唐子豪露出流氓特有的坏笑道:“出恭。”
“……”
半个小时后,唐子豪围著一张过膝的浴巾出来了。
吕易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没有摔倒。
他大爷似的敞开腿坐著,把脚翘到了吕易的鼻尖面前。
“帮我剪剪脚趾甲吧,手都僵了。”
吕易没有躲,淡淡道:“我要上课了。”
“是么?”他把脚踝转成了摇杆。
“上课时间,你已经错过了吧?你已经迟到了十来分钟呢,现在去了,也算旷课处理。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记性这么不好?”
“……”
“你这是在变相拒绝我?”
吕易舒了一口气,把指甲刀接了过来。抓起了唐子豪的脚。
后者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一边哼著小调,一边目不转睛地看著他。
唐子豪:“吕易,上次你问我得问题我还没有回答呢。”
“嗯,什么问题?”
“你问过我什么?自己想想。”
“快说吧,我不记得。”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唐子豪把上身向前躬了躬:“你问我对男人有没有感觉。”
“……”吕易的手颤抖了一下。
“你丫的!操|你妈,剪到我脚了。吕易你是傻逼吗?能不能走点心。”
“哦,对不起。”
“煞风景。算了,不说了。你搅得我心慌。”
吕易剪完了一只脚,又换了另外一只。
吕易:“不说就不说。子豪,有个事,你今天被穆老师点名了,我觉得她下周会找你麻烦。”
“那个恶婆娘啊?事儿逼,老子请假了没犯法没旷课关她球事。”
“你总要想个法子要你俩都下得来台,你总不能用对付阿杰那套对付她。”
唐子豪不置一词地笑笑。
这个所谓的穆老师——法语系出了名的恶婆娘。
她处于舆论中心,风口浪尖,一行一动都易成为谈资,被众学子口诛笔伐。这种情况眼下看来维持得相当稳定,并将长期稳定,扭转几率极低。
那是因为她有可恨之处。
恶婆娘长得普普通通,身材也不出众。不化妆是个普通人,化了妆是个花脸的普通人。
B2班形容她是妲己转世,妈的,天杀的煞星!
她永远只是三种表情:白眼,斜眼,歪嘴。
1
“你弟弟只比你小了一岁,我很难以想像你妈经历了什么。”
邓智听了这句出于良心的话差点没一口老血喷死。
“社会进步了,人们的性|生活也不晓得节制了。安全委员发的传单不要接过来就扔了,上面的建议就挺好。”
唐子豪:“老师你不过三十来岁,封建思想也这么根深蒂固呢。看起来,师弟应该是计划产物。”
“……”
2
“这么简单的句子都不会读,你们是怎么考上的B班?”
唐子豪答道:“回老师,我也没听说过谁从娘胎里出来就能一跑十万八千里的。你要求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带这么急功近利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头炮这么没底气?”
3
“五百多度的我上课从来不带眼镜,不是因为我搞特立独行,而是我压根不想看见你们。老实说,课上我宁愿当瞎子。你们一个个嗷嗷待哺的样子让我没心情吃饭,我不是谁的妈。”
唐子豪:“是啊,你统共两个奶,又不是母猪可以一排一起吸的,养不活。”
“操|你大爷给老子滚出去!”
“得勒,一次一定旷课。”
4
为了纪念这深厚的师生情谊,B2班专门建了一个群,用以爆出这位跌人眼镜的偷拍照。
412的人口味没那么清奇,他们至少不会意|淫师长,算是男生里的清流。
唐子豪挑了挑眉。
“她呀,反正互相看不惯,她不给我面子,我也愿意和她互怼。找什么台阶下?”
吕易:“这次事情不简单,消息已经报到系主任那里了。”
“主任怎么说吧?”
“大概是,口头请假不做数。还有,你顶撞老师,说不定会有处分的。”
“处分?留校查看还是直接开除?”
“……这个,有待观察。”
“可以啊。小贱人挺会整事。难得有人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我顶撞就不对,他言语攻击就天经地义是不是?”
“互相体谅吧……”
“老子不会那套虚的。我中学的朋友哪个不是被学校开除才来我们那破地的?我怕什么?万事不虚,都不重要。”
“呃……那个,另外,几个老师讨论过了,结合你平时的表现,给你平时成绩算了零分。也就是说,不出意外,你得考虑留级。”
“……这一下一下跟唱戏,我他妈怎么跟个局外人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吕易抬了抬眼镜。
“今天通知都发出来了,通报批评,严重警告。多关注一下吧。”
趾甲剪完了,唐子豪拍桌而起。
“吕易,我现在不想说这些。给我找件衣服,我去趟食堂。连累你了,快回去上课吧,说不定可以挽救一下。我就是颗耗子屎,你可不要……”
吕易给了他一件毛衣。
吕易:“好好想想吧,那我先走了。”
“快滚。”唐子豪笑著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上了大学就轻松了,上了大学就不会有人管了,上了大学就不用学习,可以随便逃课,都他妈是哄人乖乖高考的鬼话。
唐子豪越想越觉得脑袋钝痛。
唐子豪不是去吃饭的,他甚至连饭卡都没带。
他来回在食堂外面转了好几圈,又进商业街溜跶了几趟。
一个身穿制服的清洁工在整理垃圾桶里的废物,他偏头看了看。
还是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那个取快递的斜坡是高危区,正好这几天下雨,路又稀了不少,唐子豪见那些穿著漂亮裙子的小姐姐一个人杵著根棍子,一步一步往下挪。
C外的妹子真可怜,有资本都找不到男朋友。
想必牵著一人手摔个四仰八叉的,还是比这样猥|琐地举步维艰好。
小卖部的老板娘看著手机,百忙之中用蒲扇把烤红薯的香味扇得老远。
唐子豪的肚子响了一声。
“饿了?”一个女生在后面问道。
“??”
唐子豪觉得他梦想中的大学里,只有忙碌和巧合这两个填充物。
刚说自己的朋友都是被开除的,这就来了一个。
“唐子豪,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想,想出花了,江大小姐,你又变漂亮了。”
来人一头清爽的短发,有些矮胖,大冷天的只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脚下趿拉这双黑色拖鞋。
她叫江兰,唐子豪的高中同学,也是“出生入死”的哥们。
“小唐,你的手怎么回事?”
“没什么,下山摔了一跤。”
江兰的眼睛瞪成了铜锣。
“别骗我,是不是什么人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
“得了吧,你还能去啃梯子吗?真是摔的。”
“骗人是小狗。”
“好勒,谁骗你一个未成年。”
“暂且信你了。没吃呢?请你吃饭。”江兰十分豪爽。
“好说,去最高档,吃最好的。”
“没志气,”江兰戳了下他的下巴道:“当然是出去吃。走吧走吧,大哥带你出山。”
“感激不尽。”
“咱哥俩还说这些,好容易碰到了,带你开开荤。”江兰说罢,一手搭上了唐子豪的肩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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