诬陷
书读得少,脚程有限,眼光往往也只陷于一隅。
虽说大道朝天,一人半边,到头来还是被冤家路窄的理论给压了下去。事实证明,唐子豪在遇到人这一块,十分具有技术含量。
穆勒优回头对那女生道:“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四,替老大清理门户。”
这话说得前不搭村后不著店,乍一听还以为是拍武侠剧的串词,穆勒优又一脸正义,容不得沙子的样子。这个“老四”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立刻默不作声了。
穆勒优在她们面前以老大自居,但人外有人,在仲二面前,她还是得乖乖得叫老大。
幸亏当年书读得少,要不然老大就得变成了什么皇天后土实所共鉴的“光明教主”,打手也变成左右护法了。
可丐帮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装逼也装得很有骨气,才在向杀马特奔进的路途中悬崖勒马。
赶死队二十来个人,都是腿长个子高的大姑娘,全都隶属于丐帮,这也罢了。但可见总部是怎样一番烟花铺天盖地的风月盛景。
当天晚上,唐子豪就被一纸诉状告到了系主任那里。
全程负责中间过程的穆老师脸一直阴著,唐子豪早就心知肚明没什么好事。
可是他不明白:有什么事不能在校园通知里面发,还要劳驾这位出动?换句话说,什么事情不能正大光明义正言辞地说出来,要私底下找当事人谈?
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没头没脑的黑历史。
“穆老师,又要教书,又要运动,还要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你不累么?我都替你难过。”
穆老师的嘴脸抽搐几下,她原本就是五官极其标志的女子,加上尚且年轻,不笑的时候看起来高贵冷艳,虽然不可亲近,但是却很养眼。
这样的人很遭女生嫌,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很忌讳地戳了那些人的伤疤,简单来说,就是眼红呗。
男生却不这样想,统共这么大个脑袋,脑回路绕短一点何乐而不为,粗俗点说来,就是好看就行。
穆老师爪子擒上了唐子豪的耳朵:“他妈娘的又在整什么蛾子?你知不知道系主任跟我说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瞎闯祸,你对得起你妈给你那点生活费吗?啊?”
唐子豪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在保证自己耳朵不被扯下来的情况下,把穆老师的爪子给扒了下来。
他拍著胸腹,成竹在胸:“行得正坐得端,我看看是谁打我的小报告。老师你真误会了,我啥也没干。难不成每天无心旁骛地学习,还犯了什么规章制度不成?”
“鬼晓得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唐子豪随口一答:“耗子药呗。”
“别说你是我教的学生,弄得我脸上无光。”
“老师你忘了,当年的报纸上还有我们两个的头条呢,顶撞老师都能上头条,校园记者真是太会搞事情了。到时候要有人人肉我,肯定也把你扯出来,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你就认了吧。”
穆老师脚步突然一滞,附身把高跟鞋脱下来,砸得唐子豪爹呀娘呀鬼叫著跑了。
唐子豪突然有种久违的感觉——那种在旷野上被人追逐的感觉,和追逐远方遥不可及的风筝的感觉,被温暖的大手牵著奔跑,沐浴在晨风中的感觉。
他的心毫无征兆地豁开一个口子,顿时已经是血如泉涌了。
唐子豪最后回眼望了望穆老师的身影,把最后一丝笑容收敛了,推开了系办的门。
原以为系主任亲自召见他已是无上的“荣耀”,不料还没进门,他先看到整整齐齐的大小领导们,从系主任到年负,威风凛凛地坐了一排。
唐子豪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四仰八叉仰面一躺,仿佛他不是来受训的,而是来审讯的。
年负是同龄人,同是新生,却浑身满不自在,他假装老成地咳嗽一声,用一口不正宗的方言道:“唐子豪同学,请你端正下你的态度。我们等你很久了,作为一个学生,你应该为你的迟到感到抱歉。”
“哦,那对不起了。”
“有你这样漫不经心的致歉吗?”年负一个文件夹朝桌子上一扔,“看看你的作品,我可真为你自豪。”
唐子豪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一目十行地浏览了那几张A4纸,一边看一边点头,最后还咂了咂嘴,回味一番。
系主任、辅导员全都面无表情地恶狠狠盯著他,用目光把那人削成了人棍。
文件图文并茂,图片中重要部分被打了马赛克。整个内容大致可以归纳为:法语B2班唐子豪大逆不道,将语文老师的课件内容改成了A.V。
这种事情,也难怪众人不会兴师动众,搞不好坏了校风,上上下下都得遭殃,整个C外一条船,改天说不定都得翻在阴沟里。
唐子豪一双透视眼穿过迷迷糊糊的覆盖层,竟然觉得那不堪入目的内容有点熟悉。
年负:“唐子豪,看够了吗?”他把文件朝自己手里一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看够了。所以,你还要我说什么?开除学籍?留校察看?直接说吧,没必要兜圈子,大家都看著呢,我不想让你难过,都是同学,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胡说八道一通,竟然让年负无从回答,一口气全憋在喉咙里,化作一阵无可奈何的叹息,就著初冬时节的风被吹散了。
系主任眼神一送,年负会意,从还在透风的门里出去了,中途擦到了唐子豪的衣服,气得他嫌恶地把用纸巾把被蹭到的地方擦了足足三十遍,直到纸巾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才作罢。
唐子豪用脚关上了门,敲了敲桌子。
“人都出去了,咱们有什么话就明说吧。主任大人,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把我叫到这里来,是想锻炼年负,还是想抹黑我,还是真的认定了我就是罪人,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百善孝为先唐子豪是不懂的,所以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尊重。
系主任悠然地吞下这口恶气,尽力使自己看起来和蔼自然:“唐子豪,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此乃审犯人用的金句,唐子豪知道对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他没完没了。
唐子豪不想没完没了,加班加点赶进度尚且有些力不从心,再跟这群人瞎bb,打了鸡血也不一定能完成预定任务。
“好吧好吧,你们是老大,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什么都不反驳,就是我行了吧。也不知道是谁脑袋进水……”
“进水”两个字堪堪从他嘴里发出,他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就堵得他哑口无言。
本以为这群人是空口大话,奈何他们还有证据!
语文老师的慷慨陈词!
唐子豪瞅著那张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心情几乎是绝望的。
不知道是因为他天生自带书卷气质,还是高考歪打正著考了个语文最高分,第一节正式的语文课上,他就被钦点为语文助教。
从此他过上了和语文老师难舍难分的生活。
老师说他的字丑得跟被野鸡扒过的似的,因此善解人意地送了他一本自己的字帖,用于临摹学习。
不过那本字帖早就被唐子豪搁在杂物箱里,被吕易连同他那些低俗幼稚的画作一起卖掉了。
他死都认得到语文老师这一手从书法书上复制粘贴下来的字,心道:这是真的凉了。神通广大的老天爷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瞬间,他甚至有了自己梦游偷改课件的大胆设想。
系主任阴沉的脸绷得更紧了。
唐子豪:“我无话可说了,要怎么罚我吧。”
见他就范,辅导员终于有了插话时机。
处理人得有罪证,可是这罪证拿得出,却比销毁还要困难,毕竟是不怎么见得光的东西,是不太可能公之于众的。
辅导员:“天凉了,有些清洁阿姨腿不太利索,做起事来不方便。培英楼那边有位阿姨最近离职,说是身体不太好,趁儿子回家好好修养几天。眼下正缺人,反正那边干净,活不累,你看你能不能替替?到时候可以考虑给你撤销处分,我们学校一直以来是公平公正。”
唐子豪:“……你怎么就知道我方便呢?我还要……”
他说到,突然恍然大悟——培英楼!吕易!
“呃……对对,英明英明,主任万岁,辅导员万岁。”
“……”
小道消息很快传到了穆勒优这里,她一罐山城啤酒没下去,手已经把罐子捏变形了,泛黄的酒水从指间流出,狂暴地席卷著泡沫。
老四一个劲地用手给她扇风,一边道:“老大息怒,老大息怒。”
这群人各有各的好笑,合起来就像是一群拍野戏讨钱的,洋不洋土不土的说辞,连叫卖报纸的向行听了都要说甘拜下风了。
她写得一手好字,临摹技艺也高超,本想著随便找个法子把系老大糊弄过去,让他给唐子豪吃点苦头,没想到推波助澜地把唐子豪往吕易那里送近了一步。
C外的神仙男女比例决定了男生的优越性,也一定程度上影响著各位领导的处事方式。
唐子豪屡犯禁忌,能洗心革面已经够他们感恩戴德了,加上这次事件出于个人趣味问题,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所以做做样子,也就一页翻过去了。
而穆勒优终于怒不可遏,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承认前面的章节有些乱了,后面的整体性会强一点。卷标当然是有意义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会主写吕易,毕竟唐子豪才是主角。不过,相信我,从下一章开始,他们就是难舍难分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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