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我上铺的老攻》by方六六 - 第43页

大楼
  吕易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唐子豪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不爽,有种莫名被冷落的感觉,迟疑两下,披了大衣跟了出去。
  向行不经意地一瞥,从中读出了一种微妙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唐子豪穷得自然而然,衣服还是打折的时候在服装店门口最经济那个区抢的,几十块钱一件,还算看得过去。
  在这个点看C外,才发现那几乎是一个坐落在大山深处美丽的仙境。
  通天大道上的行路灯和银杏树都是金黄的,树叶落了一地,细软一般。
  柔和的光晕从朦胧地糊著水汽的灯罩里透出来,赋予寒夜一种特有的宁静与隽永。
  唐子豪从银杏树下飞跑而过的时候,一簌落叶哗啦啦地落了他满头。前面跑的那个像是听见了什么,把头转了过来。
  吕易:“你跟著我干什么?”
  唐子豪不回答,只是说:“你要跑,还管我做什么?”
  吕易摘了他的眼镜框:“跟上吧。”
  唐子豪书读得少,眼下只有一句“卧槽”可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心里在纠结,身体却很诚实,转眼就奔到了吕易面前。
  “吕易,你一直戴著眼镜框干嘛?”他把吕易的金丝眼镜夺过来,“你要是想体验近视的感觉,我可以把我这对眼睛赏你,反正五十米之外人畜不分,基本是废了,要我戴眼镜装文化人,我又做作不来。”
  吕易捕捉到了关键词:“你说我做作?”
  唐子豪:“……吕易,你他妈能不能有点情商?”
  “不能。”他忽地把头一晃,只留给唐子豪一个背影,“我只是觉得,戴著眼镜很有安全感。”
  唐子豪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吕易这样鬼见愁的人物,也会安全感缺失?
  吕易:“别磨蹭了,穆勒优要跳楼,我得过去。管她死了活的,我得见到人。”说完,他不顾唐子豪木然的表情,飞也似的跑了。
  吕易已经到了楼下的广场,这边穆勒优本来只从六楼的窗户里探出一个头,身后几个人影闪动,她就一抬胳膊两条腿,直接坐到了窗沿上。
  她整个人,除了屁股在窗沿,两手扶著窗户扇,其它部位,无不是空荡荡地悬著。
  吕易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立刻不知道怎么行动了。
  穆勒优大喊:“吕易,你别上来!”
  其实她的首选项是天台,但是天台门已经落锁,她就只能在六楼作妖。
  吕易被她一嗓子吼得清醒了,鬼使神差地从一楼的门口冲进去。
  唐子豪早就打了另外一条路,在里面埋伏好了,吕易不顾一切奔丧似的往前冲,跟他撞了个满怀。
  唐子豪的脑袋在他的肩膀上冲撞一下,疼得个七荤八素。
  之后他几乎是神志不清地把吕易绊了一个跟头,随后提了他的领子:“吕易,你他妈的是缺心眼吗?你进来干嘛?你就不怕她跳下来吗?!”
  吕易苦笑一声,顺手把他往自己这边一带,扯了他一个大马趴。
  “蚂蚁,能活几天就是上天眷顾了,能不惜命吗?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她不敢跳的,你没看到她后面还跟著她那一群姐们?我就是要上去,我不信。”
  “呵,看不出来,你对女人这样了解。”
  “就算她真跳下来,那也摔不死,飞扬跋扈的一般命大,再者,跳楼的场景我目睹过,摔得半残不死的有,血流成河的有。什么谎话真话,早就吓不到我了。”
  唐子豪从地上挣起来,灰头土脸地拍著膝盖。
  唐子豪:“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知道她不敢跳,那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寝室,好好读你的书。吕易,我真想知道,你那不进油盐的性子,是怎么为了一个女人而动容的?”
  他瞧了瞧七窍生烟的吕易,莫名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唐子豪:“我看不懂你。”
  “那就不要看好了。”
  穆勒优朝身后几个笑笑:“他果然上来了。”
  而后她面色突然阴鸷下来:“往死里打。”
  这一边,吕易还没上楼,先被重重叠叠的楼梯给镇住了。
  电梯晚上罢工,凌晨五点才开放,因而跟著楼梯上去是唯一的选择。
  唐子豪把满手灰往吕易的后背上用力一抹,突然阴转晴道:“叫老大,我背你上去。”
  “……”
  他那几根营养不良的黄毛随著阴风摇晃了几下,仿佛是在搔首弄姿地让吕易就范。然而后者只是稍微错愕,便半闭著眼睛踩著楼梯叮叮咚咚上了楼。
  扶手地不銹钢材料薄得不像样,唐子豪不安分地在上面敲击,震动便传导到吕易那里,震得他手里一阵酥麻。
  唐子豪:“不打扰你了,我走了。好好照顾那个妹子,她怕是有点心理障碍。”
  吕易无甚表示,只微微点头,便消失在了唐子豪的视野里。
  唐子豪听者那咚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来由得伤神。
  或许吕易根本就不在乎他呢?那天晚上那个荒谬的吻,可能只是为了……为了什么?下火?
  唐子豪自己也说不出来。不过他冥冥中也笃定了:这段难以为继的情愫从此就要无疾而终了。
  他低著头往回走了好几步,楼道的大门吱吱呀呀地响著,跟老家的木扉柴门有异曲同工之妙。门扇有渐渐关闭的趋势。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没多管。
  直到最后那一声响过——门关了。
  接著有人从外面捣鼓钥匙和锁子的声音,唐子豪刚从迷茫中抽出身,去抠门缝时,它已然是锁得死死的了。
  这是要同归于尽?
  他这样想,紧接著又听到了另外一声响——上面一层楼的门也关了。
  楼道里只有两盏灯罩都破碎不堪的灯,幽幽地发出昏黄的光亮。
  黑灯瞎火的楼梯底下的空间,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走到了明处,手里擒著至少半臂长的铁棒。
  这些人皆著黑色标准的皮衣皮裤,身形被勾勒得淋漓尽致,除了一两个稍微不可挑剔的,其他的都他妈辣眼睛,比魔鬼椒还辣。
  唐子豪一抹鼻子,心道:这是一场恶战呢。
  这群人就是上辈子在xx校围堵他们的那一路。唐子豪记得差点被爆蛋的那个小头头,活脱脱一副贱人骗吃骗喝的嘴脸,下|流得十分具有辨识度。
  不知道这又是老几。
  “嘿,哥们,你是老几啊?”
  小头头一只脚往前伸,头抬上了九天,整个人站成了圆规:“哟,唐老前辈,好巧好巧。老大可想死你了,邀你去喝个茶,就是不知道您赏不赏这个面子了。”
  对于这种没文化还卖弄的人,唐子豪多说一个字都是都是浪费,他简洁明了地拒绝了:“不赏。”
  小头头顿时怒目圆睁。
  唐子豪:“不过,可以赏你一顿打……”
  吕易风驰电掣到六楼,穆勒优已经不见了,窗沿上空空如也,除了一根不知道是不是她遗留下来的丝带。
  夜里寒风,眼看著要把丝带吹到茫茫的夜色里,吕易脚下加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
  等他静下来,他才舍得大喘气,也才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小学时上课,老师总爱举一个例子:周围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到。他对于这个例子是一如既往地讽刺——对于一个情绪激动时连心跳声都不绝于耳的人来说,那种安静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穆勒优?”他边走边悄悄地喊。
  六楼的走廊上除了脚步声就是滴水的声音——厕所的水龙头坏了,关不了。
  C外的教学楼比较奇葩,俯瞰的话,每栋教学楼应是呈现“王”字结构。始终贯穿的是一条走廊,而分支则是各个教学区域,三个教学区分门别类地自治。
  这样的构造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点:不适合捉迷藏。因为能傍身的地方太少,走在走廊上的人要不是长了对狗眼,一眼就能发现微妙之处。
  所以吕易并没有心惊胆战地,反而是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走完了全程,只是最后一无所获。
  每个独立的教学区后各有一个小小的图书馆,是专供下课时间学生查资料的时候用的,在靠近公路的一侧。这里有些年久失修,窗户都不齐,外部人士很容易就混进来。
  相比之下,吕易上晚自习的总图书馆要安全得多,那里是翻修过的,新安装了身份认证系统,书目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图书馆不仅小,还矮,约是教学楼四分之三的高度,在走廊上俯瞰,便可以一览天台上的全貌。
  日常有阿姨通过走廊和天台上连接的梯子下去,梯子用实锤的水泥拦著,贴著教学楼楼身,不把头够在围栏上瞧不见底下的万丈深渊,因而走起来不那么□人。
  吕易在半露天的走廊上站了半晌,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他攥紧了手里的丝带,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穆勒优不是冲著他来的,是唐子豪!
  想到这里,他条件反射地打了个电话,那边反应倒是快,不过声音来自向行。
  那货打游戏打到一半,被逼著下床接电话,此时正一个劲地发牢骚。
  “吕易?你没毛病吧?什么呀,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大惊小怪个啥?”
  吕易临危不乱地说出了一串类似于通信密码的文字。
  向行的牢骚满腹终于变成了将信将疑,不过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吕易,就著最后一丝耐心,他对蓝巧巧左右嘱咐了几句不著二五的东西,拎著军训时分发的马扎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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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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