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同志经历《漓江之恋》 - 第4页

四

时间过得飞快，像是闪电一样一晃而过，转眼间李敏来到桂林已将十几天。期间也打过两次电话回去，叫村里士多店的老头子叫姐姐来听，每次两个姐姐都一起跑来听，急着叫他马上回去，但是李敏一次都没有答应她，也没有给她责备埋怨的机会，每次总是匆匆交代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你姐姐是做什么的?”杨河问。

“一个在小学里面教书，另一个还在读师范没毕业。”李敏说。

“哦，那你爸妈呢?”

“都在广东打工，从过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他们。”

“哦。”

因为说到父母亲，李敏觉得难过，倒不是因为思念，却是因为自己成绩差，不想考大学，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他们解释交代。

1992年，李敏12岁，这时国家教育开始大手笔的改革，小学实行六年级，从他们这一届开始除了师范学校，所有大学中专毕业生自谋出路不再包分配。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初考，李敏的数学很意外的考了满分，语文除了作文也是满分，成为他们村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考上县城重点中学的学生，8月30日，李敏父母亲踩着自行车，一个拉着李敏一个拉行李，绝早起来踩了一上午，翻过一座座山坡，欢天喜地的送李敏到学校里寄读。因为该重点中学升大学率一直都超过了百份七十，所以父母和村里人从那一刻起就以为李敏是村里面的第一个大学生，将来是国家工人，有着美好光明的未来。父母见到李敏的生活有了着落，也放心下来双双到广东打工，充满干劲的准备李敏以后读书的费用，每年到了春节才回来一趟，再苦再累也要把李敏送上大学。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敏12岁的时候父母已经认为他足够有能力远离家门自己照顾自己，或者即使他们认为不能够也没有办法，因为除了李敏，他上面还有两姐姐读中学，靠着母亲在家里种田，父亲一个人出去打工，一家人吃饭温饱都是问题，更加别说交学费让他们去读书了。

李敏父母这代人强烈的渴望自己的儿女能够读多书读好书，他们认为读书考大学做公务员是农村人唯一的出路。为了子女读书他们再苦再累也无怨无悔，但是假如子女成绩不好他们就心灰意冷觉得没脸见人，仿佛自己也跟着孩子差人一等。

李敏读初中的时候，凭着背诵和临时抱佛脚，成绩还能保持在中上游水平，但是这并不是他习惯的生活，小学的时候他的成绩在班级上总算是最好的，老师和同学都给予给了他太多关照，老师们看重他，同学们羡慕他，老师经常按照他的标准去布置难题作业，同学们也把他当成学习的榜样，那时候的生活倍受呵护，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到了初中情况完全不同，县城只有这一所重点中学，所有学生都是从各个乡镇考上来的尖子生，李敏的成绩只能算一般般，而且县城的学生许多都在小学提前学了英语，而李敏到了初一才开始学ABC，李敏的发音很不准，第一次遭到了老师的批评同学的嘲笑，李敏觉得很难受，仿佛自己受到了侮辱，内心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恨，李敏想加倍努力的学习，考出最高成绩得到关注得到尊重吐气扬眉，但是现实总是不能，他能考到前10名都已经尽了最后一滴力，眼睛看书都看到发红发痛要近视了。而在老师家长的眼里，学习成绩的好坏是最重要的，是评价孩子学生优劣好坏的基础。成绩好的学生得到表扬，成绩差的学生被批评，像李敏这样不上不下的学生就被人忽视淡忘，读完初中三年，李敏甚至认为没有任何一个老师能够记得他的名字。

其实李敏的学校也算得上一所环境优美的学校，学校西南北三面环山，一条笔直的校道自东向西把校园分成南北两面，校圆内教室楼宿舍楼宽敞明亮，山坡上诗情画意绿树成阴，北面的山脚下还有一个神奇的岩洞，这个岩洞又宽又大，前后贯通山体，耸立着许多奇怪的石笋，在阳光的映射下变换着不同色彩。

但是李敏从来没有感受到学校的美好，他觉得压抑，难受，初中的时候主要是感到不满，愤怒，高中的时候更多是感到寂寞，无助，他认为自己越来越像是一只被关进笼里的鸟，失去了自由和快乐，被迫每天对着课本。

学校初中部只有4个班，到了高中则扩招到八个班，本校考上的和其他学校考上的全部按照成绩从新组班，李敏的新班主任是个大龄青年，刚刚认识了一个妙龄女子，整天忙着结婚谈恋爱，性格上又不愿意多事管人讨人厌，所以对班级基本放任不理。

读初中时李敏还想着考好成绩争口气，到了高中整个班级一盘散沙，老师们不管，同学们贪玩，李敏看不到方向，完全丧失了生活的目标和动力，像是一个掉线了的风筝，飘飘渺渺不知道魂归何处，甚至连课程讲到哪里都不知道。李敏觉得自己在学校里面无所事事，度日如年，想到父母为了挣钱生活那么辛苦拼命，自己简直就是一种浪费和罪过。

李敏渴望自由，渴望独立，渴望能够离开学校，但是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老师说社会是残酷的，父母说社会的痛苦的，李敏斯文白净没有技术特长，技术工做不了，农村人也不会带他进厂做建筑。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出到社会能够做些什么，内心苦闷又恐惧。

李敏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用了，这一切都是自己长期封闭在校园里脱离现实生活的缘故。他想改变但是不知道怎么改变，家里人也不让他改变。

记得高一寒假回家，一天晚上柴房里面的灯泡烧掉了，那时候爸爸妈妈还在广东打工没回来，家里只有他和两个放假归来的姐姐，李敏找了张高凳想换灯泡，姐姐们慌慌张张地跑来问：“你想做什么?”。

“换灯泡。”李敏说。

“你怎么会换?快点下来，我们来换就好了。”两个姐姐异口同声地说。

“有什么难换呢?扭下来一换就好了。”李敏说。

“不行，快点下来，电到了怎么办?你读好自己的书就行了。这些东西让我们来做。”姐姐们说，一定要李敏走凳子来。

李敏有些气愤，也有些委屈难过，但是他不敢和姐姐们抵抗到底，只能迈下凳子走进自己的房间。李敏拿了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睛红红的忍不住流出泪来。

“读好书就行了吗?读好书就有用了吗?在学校这么多年我到底学到什么呢?难道我现在不是一天天的比以前更加变得没有用吗?”李敏不停的逼问自己，头脑都胀痛了。

“要是我不用读书就好了，”李敏又想，可是，这有什么可能呢?大姐和二姐的成绩一直很好，虽然她们初考没有考上重点中学，但是初中的成绩一直都是镇上同年级的第一名，如果考高中考大学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是父母因为害怕负担不起，只能委屈她们读中考，让李敏读高中，现在李敏是家里考大学的唯一希望啊。

“要是自己当初不考上重点中学，让姐姐她们去读，自己成绩差差的，像村里的伙伴一样不想读了就上广东打工赚钱那应该有多好啊。”李敏想，但是一切怎么可能呢?

李敏一家五口，以前在李敏之前还有一个小哥哥，可是3岁的时候养不活夭折了。李敏变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丁，一家人都非常疼爱他紧张他。

李敏读高一的时候大姐师范毕业了，被分配在一间小学里面做教师同年6月份二姐也毕业了。父母感到压力减轻很多，给李敏的生活费一个月比一个月给得多，他们的本意是宁愿自己吃差点穿烂点也要让李敏吃好点吃补点，营养充足争取好成绩。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李敏居然用平时省下来的钱，给自己准备了一次最后的旅行。

李敏这次来漓江，本来就抱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倘若不遇到杨河，他甚至想过跳进漓江里面不起来了，尽管桂林的山水鬼斧神工如诗如画让他出了神，但是一回到现实想起家庭想起学校，一阵阵难过涌上心头，泪水便忍不住流了出来。

“你怎么哭了?”杨河问。

“22号就要开始补课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李敏说。

“你要开学了吗?”

“是”

“不要难过了，以后放假了你再来，我有空也可以去你那里。”

“可是我不想读书了。”

“为什么呢?”

“读来没有用还浪费金钱，不如不读的好。”

“哦，读书怎么没有用呢?”

“我在学校里学不到东西，就算考上了大学国家又不包分配，我们家又没有关系，毕业出来还是去打工，不如现在就不读出来打工好了，还省下那么多钱。”

“那你家人同意吗?”

“不同意，他们一心想要我读大学。”

“我觉得你还是回去读书好些，就算以后考不上大学有了高中文凭找工作也好找些，像我就是初中都没有读完，去哪里都没有人要。”

“像你这样天天装鱼卖鱼，自由自在的不好吗?”

“也不是每天都装得到鱼的，赚不了几个钱，还经常被人笑。”

“我宁愿过你这种生活也不愿意去读书，你至少自己养活自己，不像我，寄生虫一样。”

“读书毕业出来找份好工作，赚的钱会多很多的，再说你的家人对你期望高，你不读书他们一定不允许，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不读书了和我在一起，一定会跑来把你抓回去不让我们继续来往的。而且你都高三了，读都读了这么久拿不到毕业证太可惜了。”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想，不过你现在还要读书。以后只要我有空就去横县看你，你放假了也可以来我这里。”

“你真的会去看我吗?你是真的爱我吗?”

“真的，比珍珠还真。”

“可是我们认识都没有多久。有时候我真不敢相信发生过的一切，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是真的!其实你不用这样害怕，虽然我们认识没有多久，但是我寻找你出现已经寻找了好多年，你是我最爱的人，我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烧香拜佛了多少年。”

“我们可以这样继续下去吗?”

“可以!为什么对我们的未来这么没有信心呢?”

“我们的爱情别人可以接受吗?”

“我爱的人是你，别人怎么样我不理，难道我们的爱情不是爱情?可以容纳别人的爱情存在，就不允许我们爱情开花结果吗?只要我们两个人相信相爱，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碍我们。”

“从今往后你会一直爱我吗?”

“会!你要相信我!”

“那好吧，我听你的话回去读书，但是你要珍惜我，等我，不要背叛我，不要忘记我们做过的事情发过的誓言。”

“好的，一定!你也一样!”杨河说，紧紧的握住李敏的手，脸色认真坚毅。

第二天中午，杨河用摩托车拉李敏去车站，帮他买了车票安排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李敏看着杨河一点点的离去，一点点的变得看不见，两行泪水又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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