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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发生在开学第一天的校园暴力事件,最终让张远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他被那个男孩踢断了两根肋骨,而对方的代价却是被学校勒令退学。另外几个参与的少年也分别遭到了留校察看的处分。
所幸的是,愤怒中的安子还没来得及出手,这场群殴就被闻讯赶来的老师制止了。
躺在病床上的张远,是伴随着一阵女人的哭诉声醒过来的。那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她正抹着眼泪对微蹙着眉头的父亲诉说着什么。在她的身后,是那个男孩。没有了嚣张的表情,低眉下眼的瑟缩在旁边。那女人是他的母亲。
张远轻轻的喊了一声“爸”。父亲俯下身,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满是心疼。
那女人也凑过来,看看张远,嘴里反复的念叨着“醒了,醒了,没事了,没事了。”然后她的眼光再次转向父亲,带着羞怯、带着讨好、带着期盼的表情复杂的脸。
父亲转过身,说:“行了,你不用说了,只要我儿子没事就好。医药费我可以不用你们出,至于学校的处理结果,我想那也不是我一个解释就能改变的了得。虽说都是小孩子,可是下这么重的手,他也应该为他的行为受到教训的。倒是你们家长,真的应该好好反省一下,怎么样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那女人好像不死心的样子,还在嗫嗫的央求着。父亲冲她摆摆手说:“就这样吧,现在我儿子需要休息。剩下的我想你应该跟学校交涉。”父亲说完,重新坐在张远的床侧。不再看她们了。
下午一放学,安子没有回家就直接赶到了医院。他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了这一幕。他狠狠的瞪视着那个缩在自己母亲身后的男孩,带着愤怒的语调说:“李磊,你还好意思过来,还好意思拉着你妈来跟张叔提这种要求?学校开除你都算是轻的。你小子等着,别犯在我手上。”
“小安,别瞎说。”父亲及时地打断了安子的狠话。
“这孩子是谁呀?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那个母亲被安子的话说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的样子。
“我是张远他哥。我怎么就不能这样说话了?你儿子把人打成这样还有理了。”安子也没好气的顶了过去。
“小安。别说了。”父亲冲着安子低吼了一声,目光转向那对母子“你们还是走吧,我想我儿子现在也不愿意看见你们在这里的。我说了,医药费我不用你们出,所以你们也不必再来医院看他了。”
两母子最终还是悻悻的离开了。
这时候,父亲才问安子:“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吃饭了吗?”
“没呢。我担心小远,一放学就直接过来的。”
“嗯,那既然你来了,就在这里吃吧。顺便帮我看着小远,我刚好要回家里拿点东西的。”父亲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又转回来,手上拎着盒饭。说:“先随便吃点吧,我跟你爸妈说一声,等我回来你再走。”
父亲走了。安子偎在床边,伸着手轻轻地抚摸着张远的脸颊,低声地问:“疼得厉害吗?”
“嗯,疼呢。”张远低低的应了一声。
“唉,你呀,怎么刚开学就遇见这种事情。就你这小身子骨,还跟人打架呢。”
“哎,说清楚好不好,不是我跟人打架,是我被人打。”
“那你就不会先忍忍,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自己能打得过他们一群吗?也不会等我在的时候再帮你出气。傻啊你。”安子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张远,眼神中流露出很疼惜的样子。“看看你这一身的伤,不知道几时才能好呢。”
张远没说话。他看着安子的眼睛,看着那眼神中流露着的疼惜,他知道,安子是真的很关心他的,心里不觉得就感到了一阵温暖。看着安子微蹙的眉头,他就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弄一下那拧在眉宇间的疙瘩。动了动身子,牵扯到身上的伤,不觉得就呲着嘴“哎呦”叫了一声。
“哎呀,你乱动什么呢。就不会好好地躺着吗?看碰到伤口了吧?”安子关切的伏过身子,轻声的嗔怪着。
看着安子着急的样子,张远又忍不住笑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等下疼起来,看有你受的。”一边说着,安子就拿起手边的盒饭,问道:“饿不饿?我喂你吃东西吧。”
“不饿呢。你自己吃吧。”
“你不饿,我可是真的饿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安子大口的往嘴里刨着饭,含混不清地问:“哎,昨天放学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回家?”
张远并不想告诉他原因。自己心中的那些想法,又怎么能对安子说的出口呢?毕竟只是他自己暗地里的小心思,如果真的被安子知道了,大概也只会招来他的耻笑吧?一个男孩因为另一个男孩没有来看他而生气,这种念头,张远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是有点羞耻的感觉。他不打算再纠缠在个念头上面。于是他看着安子笑了笑,反问道:“你刚进来的时候说什么话了?”
“什么说什么话?”安子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你跟那个女的说你是我什么?”张远依旧带着笑,眼神却直逼着安子的眼睛。
“呵,你说那个呀。”安子不觉得脸红了一下,少顷,又故意提高嗓门说:“我说我是你哥。怎么呢?”
“脸厚。谁承认你的。”看着安子微微扬起的下巴,张远就不觉得想要打趣他。
“我比你大,我就可以当你哥的。再说咱俩都姓张,一笔写不出来俩张字,这样论起来,我也有这资格的。”顿了顿,他接着说:“喜欢你,才要当你哥,别人就是想要,我还不稀罕当呢。”这样说着,声音却明显的小了许多,脸上也不自觉的流落出羞涩的表情,却满是真诚。
张远细细的品味着安子的话,那句“喜欢你”在心中被自己无限的放大,再放大。暗暗地想着:原来他也是喜欢我的。一阵甜蜜涌上来,再看着安子的脸,不觉得就痴了。
“哎,说话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当你哥吗?”
“我喜欢的。”张远脱口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自己反应过来,不自觉的涨红了脸。好像自己的心思也被安子看透了一样。
“喜欢就好。呵呵,那还不叫声哥来听听。”安子一边说着,一边就挑了眉望着张远笑。
“我心里当你是我哥,嘴上却是不能叫的。”张远也笑着回他。
“那为什么?这没道理的。既然承认了就应该叫的。”
张远不接他的话。自己却在心里想着:我为什么不愿意叫出口呢?明明听见他对别人这样说的时候,自己心里是很高兴的,可是怎么又不想真的叫出来了?这时一个更深层的念头仿佛在心中给了答案。我是愿意有你这个哥的,却又不想要那种手足的情份。那么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或者是一种兄弟之上的感情吧!他有点被自己真实的想法弄迷糊了,想不明白,也不敢再想明白了。好像有一个隐隐的真相就在那里,一伸手就可以揭开,却又不敢真的去触碰,始终觉得,伴随着那真相而来的是另一种莫名的恐慌。
安子还在追问着。而张远却因了心中这份莫名的恐慌,失了兴致。只恹恹的说了声:“我困了。”就闭了眼睛。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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