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足球帅哥搞基的故事

初夏

已是暮春,天气有些热,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稍稍有些闷。周末的下午,一切都显得那么懒懒散散,让人提不起精神。

窗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路雨走到窗前,看着楼后空地上那群兴高采烈,拼命追赶着那个半新足球的孩子,叹了口气。手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黑框眼镜。如果不是这先天性近视,自己可能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吧。

大概是在今年初春的时候,这片空地被这群孩子发掘成宝地,成了一个足球场。每到周日的下午,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来此踢球。路雨家在四楼,而他的房间在北面,是最好的看台。自从第一次成了观众之后,他就成了他们忠实的球迷,也许是唯一的球迷吧?

在这群孩子中间,他发现领头的人是那个黄色球衫9号,也是他们中间踢得最好的,好像身高也是最高的。因为从上望下看,路雨不确定,但直觉却是如此。总之,他对那个9号关注最多。当他闪过一众人和那个守门员向那个象征性的球门猛进球时,路雨都不禁为他欢呼。每当这时,他会感觉9号会不经意地向他看来,而此时,他却不由自主地激动,好像被真正的明星看到一样。

这样好几个月过去了,除了仍是羡慕的看着他们之外,他始终没有勇气走下去要求加入他们。

天越来越闷了,好像有下雨的征兆,那群孩子也总算有些警觉,陆陆续续离开了空地,到最后只剩下了那个9号,仍然在卖力的踢着球满空地游走。天越来越暗,雨瞬间倾盆而下,一来就是暴雨,没有任何的循序渐进的味道。9号抱起球跑向旁边的紫藤架下,那里有个避雨的地方,朦胧中,路雨看到他好像跌了一交,坐在了地上,竟然没有立刻站起来,好像受了伤?!

不知为什么,路雨心一颤,在自己意识到要做什么时,已冲出了房间。先到卫生间拿了自己的毛巾,又跑到父母房里拿了碘酒和棉棒,煎了些绷带,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把钥匙挂到脖子上,锁门出去。陡然想到什么,拍了一下脑袋,折了回来拿了两把伞,锁上房门重又奔下楼。

外面雨仍然很大,并且刮起了风,路雨的眼镜早已模糊。却也管不了那么多,绕过小门,走向那片空地。等他终于踉踉跄跄走到紫藤架下,看到那9号惊讶的看着自己时,却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猛然他看到他膝盖处的破损,才想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你受伤了?”听到说话声,9号竟然长吁了口气,说:“没事,小伤。”

路雨解开塑料袋,拿出毛巾,“擦擦头吧,感冒就麻烦了。”

“?”

“我帮你上碘酒。”

“?”

“别奇怪了,我是看到你受伤,才过来的。”看到他充满疑问的眼神,路雨刻意把语气放得平静些。

“你住对面那座楼?”

“嗯。”

“四楼?”

“咦?”这次轮到路雨奇怪了。

9号笑得很灿烂,“刚才你从雨中走进来时,我还在想‘你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路雨笑了,这是最近在播的八点档连续剧中男主角对女主角说的经典话语,如今大家都在流传。

“你说呢?”

“那还用说,魔鬼……肯定不是了,那就是天使。”

“好了,那现在就让天使给你疗伤吧。”

“是,我的天使。”

“你绑得那么好?”

“你真厉害。”

“不厉害怎么会是天使?”

“哈哈哈,说的也是。”

“你经常看我们踢球?”

“嗯。”

“那为什么不来踢?”

“我很少踢,戴着眼镜很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下次过来,我教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天使大人。”

“好了,别不好好说话了。我叫路雨。马路的路,雨水的雨。”

“你名字象是女孩子的……耶!”

路雨有些沮丧,这句话他不知听了多少遍,以为自己早有了免疫力,但再次听到,还是以这样一种调侃语气从那个人口中说出,还是有些郁闷。

“不过,真好听。我叫肖风,消灭的消去掉三点水,清风的风。Yiyiyi……,路雨,你叫雨,我叫风,风雨,风雨,风雨兼程,还真有意思。我们还真有缘分呢。”

路雨听他如此说,想想还真是。雨不知什么时候小多了,两个人浑然忘了时间,聊得很开心。但多数是肖风在说,路雨在听而已。

陡然,路雨想到爸妈要回来了,想着他们根本没带钥匙,心底一惊。忙收拾了东西,拿了一把伞,立马要走。“那把伞,你用吧,下次还我,我要回去了。记得回家洗澡,别感冒了。”

“哎哎哎……路雨……跑这么快!”遂大声喊道,“下周一定来呀,我还你伞。”

“好的。”雨中传来了遥遥的回答。

那天是4月8日,路雨一直记得很清楚。那年,他十三岁,肖风也是十三岁。

成长

回到家时,爸妈还没回来,路雨不禁暗自庆幸。他迅速把碘酒等东西物归原位,到卫生间冲了个澡,还把衣服迅速洗掉。刚刚打算去淘米时,门铃响起,是他们回来了。

路雨二年级时,爸爸被检查出得了癌症。年幼的他根本不知道“癌”的含义,只朦胧知道那是很重的一种病。爸爸不再去上班,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一向乐观的妈妈笑容也越来越少,刚刚三十多岁的她好像刹那间老了许多。就在那次不经意看到躲在卫生间哭泣的妈妈时,路雨突然间好像张大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力让妈妈再多些笑容,还要找回那个对自己和妈妈永远都那么爱护的爸爸。他不知道会有多难,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做,刚刚八岁的他就那样在心里下了决心。

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爸爸回了家,但要去定期检查。高昂的费用是他们这种普通家庭根本支付不起的,多亏爸爸单位报销大部分,才撑了下来。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爸爸病情渐渐好转。看到一日好似一日的爸爸,笑容也一日多似一日的妈妈,路雨甚是开心。

那天是路雨9岁的生日,妈妈没象往年那样给他订蛋糕,而是给他擀了一碗面。当全家人坐在一起为他庆祝时,爸爸很正式向他说了一段话。

“小雨,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你会觉得有些正式。但我还想给你说,这段时间真地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和你妈妈可能很难撑下来。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能会很委屈你,爸爸妈妈在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不能给你优裕的生活,还要你跟着受苦。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们最疼爱的儿子,也是我们永远的骄傲。谢谢你,小雨。”

妈妈在旁边悄悄擦起了眼泪,路雨也哭了,很痛快的哭,有各种各样的感觉,但最多的却是自豪。爸爸是以男人的身份在和他说话,也就是说,自己确实是大人了,确实能帮上他们的忙了。虽然自己做的很少,但爸妈却那样和他说话,他好高兴。

爸爸摸了摸他的头,“快吃面吧,都快凉了。你妈妈特意为你做的长寿面。”路雨仍然哽咽着,却端起了面,往口里扒去,真好吃,那是他吃的最好吃的面,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里面有家的味道。

日子就这样铺了开去。在路雨第三次吃了长寿面后,爸爸的病再次恶化了。但他却坚持不去住院,只是每个周日下午去检查。爸妈坚持不让路雨多接触医院,在他们的意识里,那种充满病痛和消毒药水味道的地方让一个孩子过多接触会让他感到人生的悲哀。虽然路雨再三请求,但就这一点,爸爸妈妈没有任何让步的余地。于是,开春以来,每个周日的下午总是他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独自待在家里。因为他要陪爸爸,所以路雨没有交任何很深的朋友,那是需要时间和金钱的;他也不愿去爷爷奶奶那里,婶婶那对他冷淡的眼神让他过早的领略到了世态炎凉。所以这难得的时间里,他更多的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直到那天下午楼后远远传来了嘈杂声,不经意的一瞥,一抹耀眼的黄色映入眼底。

路卫国和苏萍

对于这个儿子,路卫国和苏萍除了满腔的骄傲外,还有说不出的内疚和心疼。八岁之前的路雨和他的同龄人没什么区别,一样是家里的小太阳,过着一个八岁孩子应该过的最普通的生活。他刚出生时,陆卫国和苏萍为给他起名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一筹莫展之时,陆卫国偶尔翻开了一本宋词,第一眼看到的是“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当即决定给儿子取了“路雨”这个名字。虽然有些中性,但倒不错。两个人都很满意。

儿子慢慢长大,每年,路卫国和苏萍总是从不多的积蓄中挤出一些资金带路雨出去玩一趟,说是要开阔孩子视野。那种日子是欢乐而温馨的,他们都认为和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会看到儿子娶妻生子,同享天伦之乐。但路雨八岁那年,一切都变了。路卫国查出是癌症,当时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了。从此,一个幸福的家庭笼上了阴影。路雨好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的,本就懂事的他如今让人更心疼。他揽下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路卫国永远记得路雨站在一个小板凳上认真刷碗的情景。当时苏萍哭了,流下的是幸福和心酸的泪水。

本来爱玩的路雨和同学朋友渐渐疏远,用他所有的时间陪到路卫国身边,用嫩嫩的声音念童话,猜谜语,逗他开心;苏萍下班回来他铁定会摁她坐到凳子上学电视上给她按摩一会儿,才让她走开;爷爷家也很少去,路卫国知道原因,那是因为弟媳不太明显流露的嫌恶伤了路雨的心,但路雨却不说,只说不想去;对别人,这个小小的孩子有一颗比大人还宽宏的心。就这样,过了几年……

那个星期,路卫国发现路雨明显流露的不安情绪,询问下来,才知道交了个新朋友,这还是路雨这么多年交的第一个朋友,路卫国很为他开心。再后来,路雨口里出现最多的词就是“肖风”,而他们却一直无缘想见,直到那天,看到门外那个有些局促不安的少年……路卫国和苏萍打心眼里很感谢这个少年,是他,给了路雨另外一片他们永远也无法给予的天地。

朋友

路雨觉得这个星期特别长,一天天的挨过去,连爸爸都发现了他有些不对劲。他把事情说了一遍,爸爸很开心,忙说让他带朋友到家里来玩。听爸爸如此说,路雨更是兴奋,此时的他好像是个怀宝的小孩子,想把自己最珍贵的宝贝给最亲的人看,就更热烈的盼望着周日,却丝毫没想到自己刚见过肖风一面,却象是认识了很久很久的朋友。确实,如果从路雨第一次看他们踢球时算起,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终于到了周日,送爸妈出门后。路雨穿上自己那有些旧的白帆布球鞋,套上T恤衬衫,想了想,把自己上学用的水壶灌上水带上,脖子上挂了钥匙,带门走了出去。刚穿过那个小门,路雨就看到了正踢球的肖风,肖风也看到了他。他们向彼此跑了过去。

“你来了。”“你腿好了吗?”两个人同时开口,同时笑了起来。

“早好了,是小伤。谢谢你。伞我拿来了,放那边了。”肖风指了指紫藤架。

“知道了。”

“你带水了?”

“要喝吗?”

“要喝。”

“诺,给你。”路雨想说实际就是给你灌的,但最终没说出口。

“你放盐了?”

“怕脱水。”

“不好喝。”

“便宜怪……不喝算了,还我。”

“生气了,好喝,真地好喝。我再喝点。”咕嘟咕嘟,好像一壶水都要下肚了,肖风抹了一下嘴巴:“下次还给我带吧。”

“哼……”他怎么知道是给他带的?这一声“哼”后,路雨蓦然有些奇怪,自己在爸爸妈妈面前都已经很少撒娇了,怎么会在这个刚认识的朋友面前这么小孩子气。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肖风已经开始要他踢球了。

时间还早,那群人要等一会儿才会来。偌大的空地上只有他们两个。肖风虽然不是第一次摸球,但确实是最初级水平。肖风很有耐心,颇有爸爸给自己讲解应用题时的劲头。路雨很快掌握了些诀窍,让肖风很是开心和惊讶。忙说过不多长时间,路雨就可以赶上马拉多纳了。明知他在开玩笑,但路雨还是很开心。他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笑过了。

人陆陆续续加了进来,看差不多了,肖风开始分队,当然路雨是和他一队的。路雨有些惶恐,怕拖后腿,拉了拉肖风,说“我想再练练再加入你们。”“没关系,有我呢。”亮亮的眼睛除了自信还是自信,很有一种豪气冲云的感觉。路雨突然放心了。就不再吭声。路云的位子是后卫,有几次对方都是通过他这边险些把球踢进去,多亏肖风这个前锋回护及时,才堪堪解围。一场踢下来,虽然很累,但却很兴奋。中间来的人,肖风都把他们合理安排在各队中,宛然一个领导。路雨很是佩服。看看手上刻意带的电子表,时间差不多了,向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肖风眼中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跑向紫藤架,取了雨伞,拿给路雨。

“怎么这么早?”

“我爸妈要回来了。他们没带钥匙。”

“哦,那下周再踢吧。”

“谢谢你。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对了,还有些水,你都喝了吧。”

“好。谢谢!”

“快去踢吧。我走了。”

“下次见。”

直到走进那个小门,路雨还能感觉到那双视线,要进去时,他回了一下头,肖风果然还在看他,见他回头,向他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夕阳中的肖风全身沐浴着金色,真的很象……天使。后来,在路雨脑海永远挥之不去的就是肖风挥动着手站在夕阳中露出灿烂笑容的身影。也许,就是在那一刻起,自己就不由自主喜欢上他了吧,路雨不止一次的如此想过。

绿蝉

又是一个周日的下午。

“是菊花茶,好甜,真好喝。”

肖风却不知道这种菊花茶是路爸爸的最爱,是每年特意向一个老同学求来的。那同学家乡盛产菊花,但这种菊花却是他自家产不喷农药的菊花,和市场上的菊花有天壤之别。泡了开来,那味道让人说不出的舒服,再轻轻呷上一口,真是唇齿留香,沁人心脾。虽然后来家里情况不好,能节省的都节省了,唯有这菊花却从来没断过。妈妈求那同学更多的寄些。每年的固定时刻,那同学总是准时寄到,也许那菊花茶之所以更加清香,还因为那花中间蕴藏着深深的友情吧,路雨如是想。因为菊花不多,妈妈从来不喝,八岁之后,路雨也尽量不去喝,全给爸爸留了下来,却对爸爸说更喜欢喝白开水。这次,他悄悄地从茶罐里摸了一小撮,放了些冰糖,泡给肖风,虽然有犯罪感,但看到肖风的开心表情,感觉也值了。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暑假了,也意味着就要考试,天也越来越热,来踢球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路雨丝毫不担心考试,自从爸爸病休在家之后,他有了一个专职的老师,路雨又很聪明,这成绩要是再不好,就没有天理了。他的成绩一直在年级名列前茅,这也是爸妈一直骄傲的一点。中考他根本不担心。而肖风却更不担心,他的学校早就定好了,是一所私立中学,也就是富家哥上的学校。

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路雨才知道,肖风不住在他们这个小区,而是空地另一边的别墅区。每次路雨从窗户往外眺望那片被称为“富人区”的豪宅时,都在想他们这些富人在干些什么。而他没想到的是肖风竟然来自那里,而他看来除了高点,好看点,球踢得好点,好像和他也没什么区别。虽然这个“点”字很难定义。

“热死了,热死了。”因为天太热,他们已经不怎么踢了,往往一下午只踢一会儿,等稍稍有些凉快时,路雨却又要回去了。肖风又在喊热,最后干脆把球衣脱了铺在紫藤架下的石板上躺了下来,拼命摇着手里路雨带来的纸扇。看他如此,路雨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头前,拿过手里的扇子,轻轻摇着。肖风平静了下来,惬意的闭上眼睛。突然又睁开,狡猾的笑了一下,欠了欠身子,把头搁在了路雨的腿上,旋又迅速闭上了眼睛。路雨知道自己的体质,每次出了汗后,他身上总是凉津津的,让人摸着很是舒服。不然,肖风也不会如此。看他享受的样子,虽然有些热,路雨却没有挪开,仍轻轻摇着扇子。过了一会儿,肖风竟然睡着了。

路雨看着他胸前的那块玉,好奇心顿起。从第一次见到肖风,路雨就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红绳,虽然好奇,却没想到刻意去问他。如今,那玉就在眼前,正好可以仔细地看一下。低下头,拿在手上,那玉竟是谅凉的,让路雨很是奇怪。他推了下眼镜,再低些头更仔细地去看,却发现是一个雕刻得很精细的蝉,绿得几进透明。那薄薄的翼和那突出的眼珠都那么逼真,好似就要展翅飞去。他看得很专注,丝毫没有发现已经睁开眼睛的肖风。等发现后,吓了他一大跳。

“醒了好歹吱一声,你想吓死我呀。”

“就是不想吓你才没出声。”肖风坐了起来,从脖子上取下玉递给他,“要看就好好看吧。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从来都是给长子长孙。奶奶说等我娶了媳妇就给我媳妇,生下孩子再给我的孩子,说这玉已传了好几代了,有灵气,认主人,还可以护主。”

“你迷信呀?”

“是我奶奶说的。不过那次我出车祸却拣了一条命,它的颜色真地变暗了呢。奶奶说是这玉救了我的命。如今带的时间长了,颜色又开始透明。除了换丝绳,这玉我从来不离身,连洗澡都是。很少给人看的。朋友中你还是第一个。”

“越说越邪乎,快带上。”

“我要你帮我带。”

“又不是小孩子,好意思。”

“但你是我的天使呀,天使不是要满足人的愿望的吗?”

路雨作势抖了抖胳膊,“快看,是什么?”

“什么?”

“一地鸡皮疙瘩。”肖风笑了起来,去挠他痒痒,两个人闹了一阵,直到累了,才停下来。

“路雨,还有时间,要不到我家去玩玩吧。我一直让你去,你一直不愿意。我有很多飞机模型,保准你喜欢。还有,我爸妈今天下午都不在家。”

路雨有些心动,对于那片富人区,他一直有种畏惧感,有一种抵触感,但也有好奇和向往,肖风一直让他去,但他却挺怕见肖风的爸爸妈妈,听他说他爸妈不在家,遂有些心动。肖风看他没吭声,知道有戏,忙说,“我们家还有很多书,你可以借来看的。”

“好,走吧。”

“哦,太好了,天使要去我家了。”

“好了,走吧,魔鬼先生。”

“是,我尊敬的天使大人。”肖风弯下腰,把右臂横在胸前,作势行了一个绅士礼。逗得路雨哈哈大笑。路雨抱着球,背着水壶,坐上单车,等他坐好后,肖风才骑起来。“出发喽……”单车猛然加速,害得路雨猛然搂住肖风的腰才避免跌下来。气恼之余,狠狠捶了一下肖风的背。不曾想却换来了一串哈哈大笑。

拜访

从一进那“天上人间”的豪华大门后,路雨就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了。明明是刚建好不久的小区,却已是绿树成荫,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大树移植的结果。绿地,鲜花,喷泉,和他们小区相比,也许真是一个天上,一个人间吧。

等进了肖风的家后,他更是吃惊,这是他有生以来见得最豪华的房子了,(当然,这个有生也才是十三年而已)。后来,路雨回忆初次看到这栋豪宅的感觉,竟然除了白白的墙壁,雕花的楼梯和那架洁白的巨大三角钢琴外,再也没有什么印象。也许是太震撼了,反而没了更深的感触了吧。肖风褪了鞋袜赤脚走到大理石的地板上,要路雨也打赤脚,说很舒服。实际上,屋里有空调,路雨丝毫感觉不到热。但他还是学着肖风的样子打了赤脚,果然舒服。

肖风直接把路雨领到自己的房间,献宝一样把自己的各种模型收藏都拿了出来,不仅有飞机,还有汽车和恐龙等。让路雨看得眼花缭乱。他却趁这段时间以光的速度冲了个澡。

正在兴头上,却响起了敲门声,路雨猛然站了起来。肖风看他如此,笑了,“不是我爸妈,是阿姨送水果来了。”肖风站了起来,拉开门,接过水果,道声谢,门又给轻轻带上了。水果各种各样,大多是路雨见也没见过的。

“吃这个提子,我特意给你留的。本想带给你,但上次却忘了。幸好你来了,要不再等一周,都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呢?”

“真好吃。”他在想要是爸妈也能吃上就好了。

“我刚才在楼下看到好大一架钢琴,你会弹吗?”

“什么会弹,我厉害着呢。吃完,我弹给你听。”听他如此说,路雨又吃了几个提子,就说好了。两人相携走到楼下钢琴旁。

肖风坐在琴凳上,掀起琴盖,细长的手指游走在黑白琴键上本身就好像是华丽乐章。看着坐在琴凳上的肖风,(yiyi……。他什么时候换的衣服?)路雨好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沉静,高贵,有着贵族一样的气质和修养……虽然他才十三岁,这个人真地是肖风吗?一曲终了,路雨只是觉得好听,对是什么样的曲子之类的,却毫无概念。

“我给你放首歌,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我爸妈最喜欢的,当然是受他们影响了。”肖风合起琴盖,走到那套豪华音响前,放了起来。竟然是罗大佑的《鹿港小镇》,路雨当然知道。因为这首歌也是自己爸妈十分喜欢的,是妈妈在洗衣服时最爱哼的一首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路雨抬腕看了一下表,心猛然沉了下来。已经那么晚了,爸妈就要回来了,如果让他们在门外等……肖风也看看表,猛然拉起他,走向门口。

“我送你,快,袜子别穿了。”

“还有水壶。”

“好了,快。”

坐上单车,肖风用最大的力气蹬了起来,路过岗亭时,路雨看到了门卫脸上惊讶的表情。一直到那小门前,自行车过不去,因为有一个特制的铁栏杆拦在门前,只有行人可以通过。

“别急,肯定赶得急。”

“我走了。”

“好了,快走吧。”

还好,赶得急,爸妈还没回来。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经意抬头向窗外望去。在那片空地上,肖风推着车站在中间,面向他窗户的方向。路雨眼睛一下蒙了一层雾,他趴到窗前,拼命摇着手,大声喊着“他们还没回来,你赶快回去吧。太热。”虽然不知道他是否能听得清,但路雨还是喊着。肖风显然看到了他,也向他用力挥起了手。顿时,路雨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天肖风沐浴在夕阳中向他挥手的情形,同样的场景发生了,只是多了个自行车。历史是会重演的吗?

参赛

很快,中考开始又结束。路雨轻轻松松,考上了市重点中学,肖风也没有任何异议地接到了那所私立中学的通知书。这天,路雨第一次邀请肖风去自己家做客。其实,早就想如此做,作为自己的唯一朋友,肖风是路雨在家谈论最多的一个人。路爸路妈早就想见见这个自己儿子口中不知提了多少次的人了,但总因为时间的原因,却一直没有如愿。这次放假,时间充裕,总算有机会了。

时间定到周日上午,因为这个时间路妈妈在家。不知为什么,肖风心里竟然有些紧张,也许是路雨邀请自己时那严肃的口气吧,或者因为那是路雨的家?从小到大,他不知被爸妈带着参加了多少的聚会,可从来也没紧张过。

周日上午九点半,肖风准时到达,还拎了一兜提子,这可是路雨最喜欢吃的。虽然是白天,但楼道里却有些暗。这是那种老式的房子,建期已经很早了,肖风隐约听爸妈说这房子好像要拆迁,而自己家的公司好像是开发商之一。他不确定,也不敢和路雨讲,因为他判断不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肖风边想边找,“403,是这里了。”门铃刚响,门就被拉开了,路雨站在门边笑笑的望着他,身后站着的显然是路爸路妈,同样笑咪咪地看着他。

刚开始,肖风有些拘谨,但过了一会儿,在路爸路妈温馨的笑容下,肖风孩子习性露了出来,嬉皮笑脸的样子也展露无余。他一会儿说“苏姨真年轻,刚开始还以为是路雨姐姐呢”,一会儿又说,“路叔叔知道的东西可真多,真象一本百科全书呢”,逗得路爸路妈开心不已。后来路雨说他真会拍马屁时,肖风瞪着那双亮亮的眸子一本正经的说他说的全是真心话,全是实话。后来上高中,当学到《为了忘却的纪念》这篇课文时,当看到“白莽瞪着那双亮亮的眼睛”这句话,不知怎的,立马想起了肖风,想起了他那双很亮很亮的眼睛。

熟悉了之后,肖风在路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多,除了固定的练琴时间,大多数他都泡在路雨家,即使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咿呀作响的老风扇,也自得其乐。路爸爸在家的日子,路雨绝对是不离开半步,也决不和肖风单独出去。属于路雨自己的时间只有周日的下午。后来,他在这个时间和肖风去过他家几次,都没碰到过肖爸肖妈。

很快,暑假转瞬即逝。肖风和路雨成了中学生。在一起的时间最少一周一次,就是固定的周日下午,天气凉快多了,他们又恢复了踢球,路雨的技术大加提升,大大印证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果肖风闲暇,总是跑到路家来。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免不了拌拌嘴,但双方总有一个先软下来,碰到这种情况,另外一个也就不坚持,两个人会很快和好如初。

不觉时间滑进了金风送爽的十月。这日,肖风来到路家,从兜里拿出三张票,说是这个周末自己要钢琴比赛,请苏姨路叔和路雨去看。路爸路妈兴奋不已,忙答应一定去。到了周末,路爸路妈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好像过节一样。看爸妈如此,路雨很开心,他们已经很长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了。

肖风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也就是说他的预赛水平是第一。看着站在舞台灯下的肖风,不知怎的,他脑中出现的却是他站在夕阳里向他挥手的身影。路雨不知他弹地是什么,只知道很好听。比赛结束,没有任何异议,肖风取得了少年组第一名。颁奖典礼随即进行,肖风在领奖时,讲了一段话:

“我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我的老师。另外,我还要感谢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是他教会了我如何去用心去爱,去爱家人,去爱朋友,去爱身边的人。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在琴声中更好的表达我的想法。真的很谢谢你!路雨!”听到最后两个字,路雨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怎么……可能……是他?妈妈侧过身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肖风的那段话在苏萍听来,实比路雨自己拿了奖都开心。这是儿子对身边人的影响呀,是一种最最宝贵的品质和财富。路卫国看着他们,眼里亮晶晶的。

离别

天气越来越冷,不觉已进入了深冬。路卫国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于要住院了,苏萍也正式请了假,做起了陪护。家里没有暖气,少了两个大人更是冷如冰窖。这个冬天,路雨感觉到一种痛到骨髓的寒冷。如果没有肖风在身边,他都不知怎样撑下去。看到疲惫不堪的妈妈,路雨暗自下了个决心。他找到班主任,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要求休学。班主任很惊讶。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戴着黑框大眼镜瘦削白净的少年背后竟有着这样的家庭。

路雨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在前列,但却拒绝担任任何职务,当时很奇怪,问原因,他也不说。路雨是标准的好学生,很少请假,不迟到,不早退,尊敬老师,和同学处得应该还可以吧,从没听说他和别人闹过矛盾。这次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家里的事,想必没人会知道。自己这个班主任可真是失职。对于路雨提出的休学申请,她没有答应,说必须要和家长商议后才能决定,并在心里暗想去做一次家访。

路雨无法。思索再三,去找了爷爷。听他如此说,爷爷无语,奶奶只是拭泪。他们老了,自顾不暇,看着儿子如此受罪,心里早已难受至极。对着这个孙子,他们是觉得打心里对不住。这么懂事的孩子生为路家儿孙,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爷爷考虑很久,想想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儿子恐怕撑不过多长时间了,就让小雨多陪陪他吧,也多帮帮他妈妈。在爷爷的帮助下,路雨休了学,是从下个学期开始。因为寒假就要来了,老师建议他坚持完这个学期。路雨点点头。这些事情,直到现在,路雨都没有告诉爸妈,也没告诉肖风。当爷爷陪着他告诉苏萍这些时,苏萍只是一把抱住他,极压抑的哭了起来。爷爷在一旁只叹气。

寒假开始,路雨就到医院去陪护,把妈妈撵了回去。如今爸爸越来越严重,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看着爸爸所剩无几的头发,再摸着爸爸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胳膊,路雨心底十分难受。不禁暗暗哭了一阵。

到了晚上,路雨铺开从医院租来的折叠椅(就是个简单陪护床)。这不是第一次,他很熟练的打开,正打算铺被子时,却发现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肖风。这个时间,出事了吗?路雨心里一阵不安。肖风示意他出来。路雨看看熟睡的爸爸,向邻床的陪护阿姨打了声招呼。走了出去。肖风一把抓住他的手,几乎是拖着他走向庭院。到一个僻静处,才停了下来。

“肖风,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路雨,我要回G城。我爷爷病重。”

“很厉害吗?什么时候走?”

“嗯。今天晚上。我刚刚才知道,跑到你家,才知道你在医院。”

“……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太清楚。”肖风没敢告诉路雨他家有可能搬回G城。现在路雨够烦的了,就别再让他烦了。

蓦然,路雨打了个喷嚏。肖风暗骂自己不小心,路雨从暖气房里出来,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穿得有多少。他心疼地拉开滑雪衫,把路雨拥进怀里,紧紧裹了起来。

“肖风,我不想让你走。我怕……爸爸他……”

肖风心一阵揪紧,他们还都是孩子呀,为什么要让他们经历这种亲人离去的威胁。

“路叔叔肯定会没事的,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

“嗯……”路雨在爸爸妈妈面前都很少流露的孩子习性只有在肖风面前才会表现出来。这是让肖风更加心疼的地方。看这那湿湿的脸孔,肖风很自然地在那额头亲了一口,轻轻的,仿如落了根羽毛。然后松开抱着路雨的手,从脖子上拿下玉蝉戴在了路雨的脖子上,“我不在,就让它陪你吧。”路雨没有拒绝,那温温的玉贴在胸前,真地就象肖风一直陪在身边。

“还有,这是我爷爷家的电话号码。你一定要打给我。”

“好。”接过那张小小的纸头,路雨把它很小心的塞进了外套的内袋里。

一片雪花飘了下来,再一片,又一片。很快,整个大地笼上了一层洁白,看来是那么的美,却掩盖不了人世间的生死离别。

搬家

这个冬天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以后当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时,路雨常想,那个冬天自己都挨过来了,还有什么挨不过来的。

路卫国是在春节前走的,带着对妻儿的眷恋和内疚。但也走得很幸福,因为他脸上挂着笑容。也许是为有这样的家人而感到骄傲和幸运吧。

因为请假时间过长,苏萍有下岗的危险。幸运的是考虑到她家的情况,单位决定给苏萍买断工龄,同样是下岗,不过多了笔补偿金而已。苏萍没多说任何话,离开了单位。

再之后,拆迁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因为房子确实破旧,再加上拆迁费合理,完全可以买不错的新房子。居民纷纷签了合同。这也意味着他们就要失去这个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先是肖风离开,再是爸爸去世,而后妈妈下岗,现在连房子都没了。路雨感觉天都要塌了,不过,幸好还有妈妈。他毕竟不是孤独一人,他还有一个最亲的人。多年的磨练早已把苏萍磨成了个意志很坚强的人。从丈夫离去的打击中站了起来,看到懂事的儿子。她为自己和路雨以后的路做了打算:先是把这几年欠下的钱给还上,然后把剩下的钱留了一部分给公公婆婆。然后带着路雨去B城,那也是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路雨应该会适应吧。

路雨没有任何异议,随妈妈离开了S城,离开了这个他成长了十三年的地方。对这个城市,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肖风。

肖风离开后,爸爸病情就急剧恶化。处于忙乱中的路雨日夜待在妈妈身边,根本没时间也没任何余地去想其他的事情。当一切安定下来,路雨终于想起去打个电话时,却发现了躺在洗衣机里的外套。纸头早已模糊不清了,抱着那件外套,他就那样滑坐了地上,大哭起来,不知为何,刹那间,他感觉再也看不到肖风了。妈妈闻声过来,看他如此,搂着他哽咽着。路雨偎在妈妈怀里,不知哭了多长时间,才睡了过去,梦中好像还在哭泣。

寒假已经结束,肖风却仍然没回来,路雨每天望着窗外的空地,已经没人在那里踢了。后来路雨决定去他家,他知道肖风没回来,他只想送一封信。鼓起勇气走进“天上人间”,门卫把他拦了下来。

“我找21号的肖风。”

“我想起来了,你是和他一起踢球的朋友。”路雨认识这个人,每次去肖风家,看到他们,那人总是笑笑。

“他们搬家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

“他们早搬了,听说搬去G城了。”

路雨一阵晕眩,怎么可能?不可能。他明明说要回来的。他还把玉放在我这里,明明是要回来拿的,那么贵重的东西他不可能不要的。出什么事了吗?

“唉,你没事吧。”

路雨看了看本要送出的的信,又揣进了兜里,里面是外婆家的电话和地址,还有他写给肖风的留言。

到了B城,住进了外婆家,路雨从舅妈脸上看到了婶婶脸上同样的眼神,但这次他没地方躲。每天晚上,他和妈妈在外婆房里打地铺,幸亏B城家家通暖气,没有S城的阴冷潮湿。苏平每天都在找房子,弟媳的脸色她可以忍受,但她不愿老妈和儿子忍。他们很快搬了出去,是租的一个小房子。求弟弟给路雨找好学校后,苏萍就开始奔波找工作,却一天一天的失望而回,她这个年龄的出纳找本行工作确实不容易。心疼妈妈,象以前一样,路雨揽下了大部分的家务。因为开学还早,路雨闲暇下来就去书城,带着干粮和水壶,一呆一天。后来,苏萍帮他办了个阅览证,开学前的这段时间他的活动场地就是图书馆。

那天回来,苏萍很开心,说自己找到工作了,是行政方面的,虽然工资不太高,但工作很舒服。这份工作是一个老同学(妈妈让路雨喊他张叔)介绍的。

两年后,苏萍再婚,对方就是这个路雨口中的张叔。婚前,苏萍掏出所有的积蓄和张建成一起贷款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他们住一间,路雨住一间,张莹儿住一间。张莹是张建成的女儿,比路雨大两岁,他让路雨喊她张莹即可。苏萍再婚那会儿,路雨初二。户口本上的名字改为了张峰。峰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因为离“风”要近些。苏萍惋惜地说,还是路雨好听。路雨倒不置可否,不就一个名字吗,叫什么不是叫呀。

一年后,家中多了一口人,苏萍生下了她和张建成的孩子,是个男孩,虽然是高龄产妇,但母子平安,全家欣喜不已。孩子取名张克凡,意思是让他以后不平庸,做一不凡之人。路雨在课余,除了踢球,全部的时间都用在了照顾这个小婴儿上,他也得心应手,对这个弟弟疼爱有加。小家伙也缠着他,刚学话就清晰地叫出了“哥哥”,也许是“格格”也说不定。

日子就这样展了开去。每年清明,路雨随苏萍回S城扫墓,探望爷爷奶奶。第一次回来时,他到了以前家的地方,新的别墅已建成,当年的绿地和紫藤架早已不见踪影。那个站在夕阳中向他挥手的少年已静静地沉入了记忆,很深,很深,如果不刻意去触碰,好似可以永远都不记起。但午夜梦回,那个身影却是如此清晰,一切就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他从来没离开过,爸爸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入学

一晃,六年过去了。

高考填志愿,全部的高校路雨均选择了G城。在交志愿的前夕,妈妈找他很郑重地谈了一次话。

“你要去G城,是不是因为肖风在那里?”

路雨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玉蝉,看着妈妈,

“嗯。我一定要把这个玉还给他。”

“都那么多年了……”

“妈妈,我不会忘记他,就象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爸爸一样。”

“走之前,再去看看你爸爸吧,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妈妈已铁定认为儿子会考上大学,并且认为那最高学府的大门就是为儿子开的。她为他没有选择在B城有些遗憾,因为最好的高校毕竟是在B城。但是她尊重他的选择。她对自己的儿子永远都有无比的信心和骄傲。这种感觉也许从他八岁那年都已经有了。都十多年了,儿子已经这么大了,都要上大学了,他都走了六年了。

没有任何异议,路雨拿到了Z大的录取通知书。背上行囊,踏上了南下的列车。路雨坚持自己去,这也是他并不多见的坚持。张叔妈妈看他如此,也就不再多说。路雨有自己的想法:弟弟还小,妈妈离不开,张叔请假必定扣奖金。再说,这来回开销也不是个小数字。张莹去年考上了大学,如今再加上自己,高昂的学费对他们这种薪资家庭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弟弟马上要上幼儿园,又想让他去个较好的地方,又是个不小的开支。其实,高中时,自己就要出去打工,妈妈倒同意,但张叔坚决反对,也就作罢。这到校之后要先找份工打才好。

Z大校园确实漂亮,有山有水,虽然山是小山,水也是一个小湖,但却显得很和谐。路雨立刻爱上了这所校园,想着以后四年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还真是不错。报道后,他走向宿舍。象他这种形单影只独自来报道的情形还真是不多。

到了宿舍门前,门是关着的,一张小小的名卡贴在了上面,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名字在第一个。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了声“请进”,他推开了门,看到宿舍里正在收拾床铺的两个人均在看着他,他笑着扫了他们一眼,忙说,

“我叫张峰,你们好。”

“吴涛,你好。”离门最近的一个男生向他笑着点了点头说。

“我是完小林,你好。”里面的那个男孩好像在钉钉子,扭着身子向他高声说了一句,随即又叮叮叮敲了起来。

路雨他们宿舍位于二楼的最顶端,西晒,朝阴,比着其他宿舍,唯一让他们毫无异议感到欣慰的地方是他们的房号——218.还有一点,因为他们是阴面,住四个人,对面的宿舍则住了六个人。

把拉杆箱拖了进来,关上了房门,开始打量起房间来,房子的一边放着两个上下铺,共四个床位,一边是联体的橱柜书桌书架,一共四套,门的后面是一个双层的架子,晓枫估计是放饭盆之类的东西,旁边有四个红色的茶瓶,上边均写着218,这个房间最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门后架子上的电话机了。

很快打量完,看着吴涛和完小林均在下铺忙碌着,路雨想可能是谁早来,谁先挑床位。毫不犹豫,他决定自己住靠门的那个上铺,桌子也是要最靠边的。在他想来,与其做个夹心饼,不如靠门来的风凉。看他选了那个床位,吴伟和完小林好像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就又忙碌了起来。被子和褥子都是发的,竟然还有蚊帐,都在床铺上的那个大蓝包里,晓枫爬到了上铺,一样一样往外掏,台灯,吃饭的饭盆,勺子,脸盆,脚盆,被单,床单,甚至连洗脸巾都有。看来真如招生通知书上所说,学校各种用品配备齐全。

一直到了晚上,最后的那个空床的主人韩洋才来到,却是一个帅哥。陪同前来的还有一群人,甚至连辅导员也来了,把路雨他们吓一跳,看来这个韩洋有些来头。尤其他那个妈妈看来真是一女强人。路雨不禁有些想家了,不知妈妈在干什么?想着克凡抱着自己的腿大哭着不愿下火车的情形,心里一酸。小家伙快睡了吧?在他还在发愣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了。而韩洋则掏出了烟开始散,只有吴涛接了,完小林和路雨都忙说不会。宿舍里开始喷云吐雾,闲聊也开始。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铺在面前的都是崭新的路,如何去走,谁也没底。

大学第一课就是军训。一米七八的路雨虽然看来比较瘦弱,但因为经常踢球,身体却是很好。所以军训对他来说倒也不怎么难熬,在烈日下踢正步和在烈日下踢球好像差不了多少。看他如此,完小林忙道“人不可貌相”。完小林则不同了,撑到第三天,终于挂了,在医院里躺了一天才重新归队。精神却一直没有怎么恢复过来,在那么多女孩子面前昏倒确实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吧。

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是训练时间,也是个人展现自己才华的时间,因为这关系着后面的班委选举。大家都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会唱的拼命拉歌,会写的一天一篇报道,会画的用尽十二分力气去琢磨那个板报……

军训结束,班委也确定了下来。吴涛团支书,完小林生活委员(虽然军训挂倒,但带病训练的报道让他成了名人,搞得完小林要去找写稿子的李明算帐,这不是糗他吗?但就是这篇报道,让他在辅导员面前挂了个号,提他名做了生活委员,全班多数票通过),班长刘芳,副班长郝雪,学习委员沈丽,宣传委员肖寒玫,组织委员李明,体育委员李亚风。至此,班委正式确定,女生牢牢地掌握了半壁江山。不管选举中有没有猫腻,也不管明里暗里的争斗,一切归于平静,学校生活也正式开始。

相遇

今年学校有个很大的庆祝活动,那就是校庆六十周年。届时会有一台很大的晚会,听说请了很多名人。完小林早已在求吴涛弄票,他这是未雨绸缪,怕不多的几张指标票全被女生拿走。他们班阴盛阳衰,和那班夜叉斗,不死也脱层皮。完小林猜得不错,票果然一张也没到男生手里。但庆幸地是,吴涛竟然在最后关头真地弄来了两张票,虽然是最靠后面的,但完小林已经欢呼跳跃,直呼万岁了。但让他更开心的事在后面,晚上韩洋回来,从兜里拿出两张票,说:“明天不是有台晚会吗?我这有票,你们谁要去?”大家均愣了一下,啥米……完小林从床上弹了起来,把票抓到手里,“是十排的,my god,my god!我们明天都可以去了。”

“我明天有事。”是韩洋。

“我要去后台帮忙,不用票。”是吴涛。“你和张峰去吧。把那两张票给我,我拿给对面,这次男生一张票也没有,都快要爆发了,就要起义反对红色娘子军了。”众人大笑。

对那台晚会,路雨根本不热衷,从来他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冒,也根本没打算去看。但看到这种情况,他知道自己要说不去,好像没有理由,小林也要抓狂了,也就配合着说,“我去,我没事。”

整个下午,完小林都在坐卧不安。终于到了入场时间,两人随人流进了场内,坐到位子上,才看清楚旁边都是老师之流,只有他们两个学生,顿时有些不安,还好节目就要开始了。

主持人出场,其中一个是本市一个著名的娱乐节目的主持,另一个是本校学生,也是校内一腕。不愧是有名的主持人,在开始,就凭着三寸不烂金舌,把晚会带上了高潮。

首先出场的应该是一位还算出名的歌星,因为很少关心流行的路雨都听过她的名字。再看小林,“我要找她签名,我要找她签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歌星在台上边跳边唱,台下众人也是随声和着,气氛很是热烈。

接下来的是一个舞蹈,领舞的女孩子很漂亮,看去有种很飘灵的感觉,再加上白衣飘飘,让人很自然地联想到了飞天。

再下来是时下很流行的“群口相声”,四个留学生,一白一黑一黄一混,撇着能让人听懂但却不太地道的国语,说学逗唱,倒也让人忍俊不禁。

“下面有请风雨兼程!”主持人的声音还没落,已经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声。在路雨反应过来“风雨兼程”是个乐队时,灯光已经打到了那主唱身上。就在那一刻,路雨的心猛然剧烈跳动起来,他甚至感觉到都要跳出来了,用力抓紧胸前,路雨脑子一片空白,眼睛盯着舞台上的人,眨也不眨,怕一眨眼,那人就要离开,梦恐怕就要醒来。

“也许不用我介绍,大家已经对这个乐队耳熟能详。这是一个从高中起就成立的乐队,如今已经历经三年。下面我来介绍一下成员:鼓手刘力,来自G大,贝司手冯立,同样来自G大,吉他手郑翔,同样G大学生,最后是我们的主唱,来自Z大工商管理学院企业管理专业二年级的……肖风……”

“他们给我们带来的歌是《那年那月》。大家有请。”

泪悄悄从路雨镜片后落下来,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只是紧盯着台上,动也不动,成了一尊碉像。

伤痛

自从那晚,已经过去一个星期。路雨却几乎每晚失眠。从肖寒玫那里,他了解到了“风雨兼程”的最齐全的信息。肖寒玫从高中时就是他们的歌迷了,这四个成员高中时是同学,高考后才分开,肖寒玫是他们的高中学妹。她甚至有各个成员的家庭地址和手机号码。看到完小林和路雨有兴趣,肖寒玫碰到知音般,把她的宝贵信息统统贡献,还说有些信息是狗仔队都弄不来的,如果不是他们,她是绝对不贡献的。在她的本子上,路雨注意到这么一段剪贴:

肖风

年龄:19

身高:1米84

爱好:音乐,足球

血型:AB

喜欢的动物:狗

喜欢的水果:提子

喜欢的颜色:黄色

喜欢的歌星和歌曲:罗大佑《鹿港小镇》

喜欢的明星:基诺李维丝

下面是用笔写上去的

现住地址:21楼604室(但几乎很少回来,留宿地址不详)

宿舍电话:63548792

手机:1381××999781

肖风看了一遍,把那几个数字默记在心。对自己的记忆力,他还蛮有信心的。

这之后,犹豫再犹豫,他不知怎样才能迈出第一步。六年了,都六年了,他还是那个肖风吗?那个手机号码他已经烂熟于胸,但勇气怎么也鼓不起来。他肯定肖风没有忘记自己,但他怕肖风把自己当成普通朋友,最普通的朋友,当成他人生中一个稍纵即逝的流星,他受不了,再次看到肖风,他知道自己已经再也不能把他当成朋友了。早熟的自己早已经发现了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因为梦中的对象总是肖风,即使是只有十三岁的肖风。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否是同X爱,但不管他再有克制力,睡梦中的他也管不了自己的心思。他不知自己生下就是G,还是碰到肖风后才变成G,但不管如何,他今生恐怕都不可能爱上女孩子了,或者说,爱上其他人了吧。

那次,鼓起勇气,肖风终于拨了那个号码,但在响了第一声后,他就啪挂了,心里象擂起了鼓。这之后,一直好几天,他再也鼓不起勇气。一直拖着。

快12月了,G城处在南方,和B城比起来,这个季节的G城简直是天堂。温度适宜,不冷不热。但路雨沉浸在自己的挣扎中,好像对这些都没有多注意。这天,晚饭后,他照常向图书馆走。夕阳斜照,撒得路上一片金色。就在这片金色中,他看到了肖风,骑着单车,背对着斜阳,一脸的温和的笑容。就好像是……天使。若干年前的记忆突然象翻老相片一样全抖了出来,路雨突然感动地要哭,他的天使就要回来了吗?在刹那间,他真想迎着单车跑过去,扑到肖风的怀里好好哭一场。车子越来越近,路雨早已定了下来,目视着那渐近的身影。一声清脆的笑声传入耳中,路雨才发现单车后坐上,有个女孩子,双手环在肖风的腰上,脸上是那么幸福的笑容……

路雨再也站不稳了,他慢慢蹲了下来,手紧抓着胸口。心,好疼,好疼。肖风,肖风,我怎么竟没想到你永远都不可能接受我?

“同学,同学,你没事吧?”恍惚意识到这是在给自己说话,路雨缓缓站了起来,挤了一丝笑容,“我没事。谢谢。”

“你脸色很白,要不要到校医院去看看?”

“不要了。谢谢。”

路雨拖着脚步向前走,游魂一般,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就只是走走走走……他不愿停下来,也没有意识停下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再也走不动了,就随便坐了下来。脑子过电影一样把过去的点点滴滴全搜出来,紫藤架下的笑声,足球场上的碰撞,领奖台上的发言,离去时的相拥……肖风,肖风,我如何才能忘记你?既然你不可能接受我,我又怎能忍受你在我面前和他人卿卿我我,与其如此,不认也罢。就当作自己的一场梦吧,毕竟我也和你有过那么长时间的美好回忆。路雨从脖子里把那绳狠狠扯断,顿时有道深深的红痕出现,手里紧握着那玉蝉,路雨轻声道:肖风,你我缘分确实太浅。

球赛

之后,路雨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早已学会如何去处理自己的心情。一切都是云淡风轻,过眼云烟。人是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也是没有任何过不去的槛。他依然过着以前的生活,只是脖子上不再有那块他曾视如生命的玉蝉。教室,食堂,宿舍,图书馆,四点一线跑。如今他带了三个家教,虽然很累,但生活费可以让妈妈少寄些了。想着,再去找份工打,虽然家教轻松,但毕竟钱少,他不想让妈妈张叔太辛苦。

因为早就打算要打工,路雨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即使他最喜欢的足球社。但事情还是找上了他,元旦前夕,学校要搞“新生足球赛”,(其实都快入学那么长时间了,这新生都快成老油条了,完小林语)外语系的男生本来就是国宝,踢足球的男生更少。李亚风急得不行,不知怎的就找上了路雨,“张峰,我记得入学时你爱好填的是足球。要不,你就试试,帮帮我的忙,上去踢一下,总之是各班的指标,每班要先出几个人,场上选拔,最后才定位,不行再说。”路雨想起来了,刚入学时,每人发了一个小卡纸,填个人信息,在专长一栏自己填的是无,接下来的爱好想想要是再填无就不太好,就填了足球,没想到竟被李亚风翻了出来,想来他是真没辙了。看到李亚风一个大老爷们急得那样,就答应了。不过,自己也知道这一答应,可能就是真地麻烦了。想到自己带的家教,心里有些烦闷。但想想也就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他很少去考虑没有结果的事情。

选拔是由系体育部部长负责的,是个大三的学生,叫赵勇。到了球场上,路雨如雨得水,虽然已经好长时间不踢,但多年练出的水平却决不是说消失就消失的。赵勇如获至宝,说这么好的水平竟然不参加足球社,要不是这次选拔,真差点埋没了人才。李亚风更是兴奋不已,感觉自己成了伯乐。

这场球赛矿日持久,延续了近一个月。第一个星期,路雨就被迫调整了一次家教时间,对方家长有些不开心。路雨知道这个家长严格,但她给的时薪却是最高的。怕失去这份家教,第二次路雨没再敢调整,好说歹说脱了一场球。回来后,却发现人人把他当敌人,尤其李亚风,那个脸阴得好像要拧出水来。完小林悄悄说“被对方灌了三个球,生着气呢。你可别惹他。”吓得路雨赶快去了图书馆,很晚才回宿舍。到了下一场,也是小组赛的最后一场,路雨赎罪般拼尽了全力,左冲右突,终于扳回一场,外语系破天荒进了四分之一决赛(没有八分之一决赛)。这可绝对是冷门呀。外语系成了黑马,而路雨则成了大家眼中的标准主力。

当知道四分之一决赛对手是工商管理学院时,大家被陡头泼了一盆冷水。谁不知道他们是多年的冠军,不管是新生足球赛,还是校际足球赛。看大家提不起精神,路雨有些好笑,这只是踢球,娱乐而已,难道还真争个鱼死网破呀。踢球是对方越强,才越有劲头呀。什么奖杯,自己踢得开心不就行了吗?他把想法说了一遍,大家看到主力都不着急,自己着什么急呀。是呀,踢得开心不就行了吗?带着这种心情上场的黑马没有任何精神压力,居然和对方一比一踢进了加时赛。最后虽然还是输了,但大家却都感到虽败犹荣。争第三名的比赛是和建筑学院踢的,很激烈,最后点球大战,竟然轮到了第二轮。在对方队长失误后,路雨轻松一挑,球激射入门。全场哨声响起,外语系艰难获胜。

就在大家跑进场里把他们围起来时,路雨眼睛一瞥,却碰上了一双眼睛,再也熟悉不过的眼睛,正看着他,好像已经看了很久很久。一回神,自己已经被人抛了起来,再去寻找,却已不见。本以为自己已毫不在意,但为何却为那相似的眼睛如此动情?

球赛后的校园和过去比一如既往,但路雨的生活却被稍稍打乱了。校队找上了他,非要让他参加足球社,路雨完全拒绝,说自己没有太多时间。但对方却说他不用参加各种集体活动,只要参加特训即可。路雨还是拒绝了。对方无法,只说请他再考虑考虑。后来又劝了他几次,路雨始终没答应。他是一个很怕背负责任的人,如果背了,就必须担起来,这也是他的原则。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能躲就躲。

时间可真快,球赛后不久,就要考试了。路雨没有辞去家教,以他的功底,这些功课过关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尤其是听力和泛读并不是说你抓紧个两星期就可以改变的。所以他并不着急,反而自动延长家教时间,这些孩子也要考试了。

这天周六,他家教回来,走在落日的余晖中。迎面走来的是……肖风???他强制自己不去看他,依然望前走,不承想肖风竟然向他迎来,路雨心猛烈地跳了起来,左右作势看看,没人,确实是朝他在笑。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近距离看他,不是在舞台上,也不是远远的眺望。和小时相比,他越来越帅气,依然是好看的眼,挺直的鼻,俏俏的唇……路雨感到心脏跳得更厉害了。

“张峰,是吧?我是肖风,能和你谈谈吗?”

路雨听他开口,暗松了一口气。他声音少了少年期的青稚,却多了一分磁性,怪不得他唱歌这么好听。平息了一下心情,路雨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

“是大侠呀,我们好像不认识。”

肖风笑了笑,“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说得也是。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走走好吗?”

“好呀,和大明星走在一起,增色不少。待会儿可要给我个签名。”

“你……知道我?”

“这个校园中不认识你的人那可真是恐龙了。你看我象恐龙吗?”

“有点……”两个人都笑了,蓦然,路雨感到回到了从前,回到了紫藤架下。

“张峰,你来自B城?”

“是呀。”

“一直没有离开过?”

“没有。”

“哦……”

“怎么了?”

“你特别象我的一个朋友,我们很多年都没见过面了。足球场上第一次看到你,我还以为是他,当时都呆掉了,但打听下来,却不是。”

“你调查我?”路雨微含怒意。

“没有,只是问了几个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而是你和他太象了。六年了,我们都分开六年了。”

看他如此,路雨眼里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既然你记得我,为何不来找我?为何不等我?为何要交女友?路雨也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不近情理,但除了这样想,他还能怎样想。

“他恐怕也在找你吧。”

“肯定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路雨心中一动,但即而嗤之以鼻。

“肖风,找不到就放弃吧。如果缘分太浅,天下之大,找个人太难了。”

“我知道,但我却不会放弃。张峰,介意和我做朋友吗?”

“我可不愿做替身呀。”

“好了,你说句谎骗骗我又不会少块肉。肖风,很高兴和你做朋友。”路雨伸出了手。

“张峰,谢谢你。”

“谢什么呀。是我的荣幸才对。”好吧,以后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就以张峰的心情出现吧,也许会不那么难过。路雨如是想。

打工

外语系考试的科目比较少,比别的院系要早些放假。家教的工作也结束了。离春节还剩20余天。路雨想着打几天工再走。可巧吴涛的一个朋友一直在一家专卖店打工,寒假要回去,工作有个空缺。路雨开心至极,直接顶替了上去。这家专卖店专营休闲服,薪资是底薪加提成,早十点,晚十点,午晚饭自理,因为下班太晚,所以有宿舍。虽然很辛苦,要站十多个小时,但因为是临近春节,人流比较大,所以提成比较可观。路雨倒也满意,想着能给家人带礼物,干得愈发卖力了。

“欢迎光临,请随便挑选。”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路雨忙迎了上去。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好像是那个跳《飞天》的女孩子。

“这件帮我拿件170的。”

“试衣间这边请。”

“我等会儿再试,我要等个人。”

“好,衣服放在这里。”

“看你好熟悉……对了,你不是外语系新生足球队的那个主力吗?我看你踢过球。”

“我叫张峰。我看你跳过舞,你跳得很好。”

“真的?谢谢你。我叫陆云亭,你在这打工多久了?”

“刚几天。”

陆云亭一直在向门口张望,突然挥起了手,“这里,这里,肖风……”路雨心一沉,忙回过头,迎面看到一张冷峻的脸。

自从那次路上碰到后,肖风给路雨打过几次电话,也来找过他,但都让路雨给匆匆打发了,到最后干脆不在宿舍呆,怕他电话再打来。他怕自己陷得太深而无法自拔,除了躲,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看到肖风,他才想起陆云亭就是那天坐在自行车后的女孩子,也是肖风的女朋友。心又开始痛了,但表面上却还是一脸的笑容。

肖风显然也看到了他,快步走过来,竟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吓了路雨一跳。但却笑着说,

“吆,大侠,那么巧?我好像不欠你钱吧?”

肖风忙松开了手,“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

“你们认识?”陆云亭在旁边开了口。

“嗯”了一声后,肖风就不再开口,只是看着路雨。路雨看陆云亭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忙打圆场说:“我是咱大侠的歌迷。都迷恋了好长时间了。”

“怎么看都好像他是你的歌迷。”语气中带着不满。路雨心下暗想,这陆小姐的脾气好像不太好呀。

“对了,他是我的球迷。”

“这还差不多。不过,和肖风比起来,你的球技还不会入他的眼。”

这,这,这也太直接了吧。这陆大小姐的嘴巴挺损的。

“你去试衣服吧。”肖风瞄了一眼她手上的衣服,说了句。

“我差点忘了。”遂转身进了试衣间。

“肖风,你坐那等会儿。我还要工作。”

“张峰,干嘛躲我?”

“什么躲你?”

“比如现在?”

“大侠,我在工作耶。”

“那我不是客人?”

“你又不买衣服。”

“好,那我现在就挑衣服。你跟着我。”

“肖风,我好像没有得罪你。”

“好像没有?明明答应和我做朋友的,却根本找不到你,好不容易见到你两句话就把我打发,这是什么朋友?怕耽误你考试,才忍着,考完试后去,你们宿舍人早走光了,根本没有你的任何消息。你这样,到底还把不把我当朋友?”肖风的声音大了起来。实际上,从肖风刚才走进来,全店就关注上了,他本身就是发光体,即使躲在暗处都会让人注意,更何况在这朗朗乾坤中。现在更是成了焦点。

“好了,小声点。我向你道歉……不接受就算了……总要有些表示吧?”

“那就请你吃饭,不过只能是便宜的。”

“什么时候?”

“随你。”

“那就今天。”

“大侠,你在陪女友逛街耶,你想清楚。”

“不要你管。你请不请吧。”

“好,请就请。不过,我只有二十块钱。贵的可不行。”

“放心,吃不穷你。”肖风陡然开心起来,满脸的笑容,看得路雨呆掉了。

陆云亭走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张笑脸,肖风脸上洋溢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幸福的笑容。她顿时愣了。和这个笑容比起来,以前的那些笑容好像全是假的,他难道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是谁让他笑得如此灿烂?是谁有如此大的魔力?陆云亭心里不禁有丝暗暗的不安与嫉妒。

他们刚走,店里的同事就围了上来。问东问西,听说是路雨的同学,均羡慕不已,慨叹自己没有那好命也轮上个明星同学。路雨不禁暗叹,这是不是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晚上的饭最终没有吃成,约定时间就要到时,肖风匆匆赶了来,只说对不起,明天再来的话就走了。路雨虽不置可否,但心里总归是有些刺痛。但好像没有以前那种痛起来就站立不稳的感觉了,这也许就是免疫力提高了吧。路雨暗想。

第二天,肖风没来,第三天也没来,连着一个星期,都没见他的影子。路雨虽暗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上班的时候却总在门口转悠,不在门口的时候,眼睛也老往门口飘。这样,到了第八天。路雨正整理着衣服,却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忙回头,却看到一张帅俊的脸大大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你想吓死我呀?”好像何时说过这句话。肖风显然也愣了,但随即转过神来,

说:“我突然接到工作,突然离开,没来得及通知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肖风一身米黄打扮,站在他面前笑笑地立着,路雨秉住呼吸,压抑着冲动。面对这样的帅哥,有谁能生起气来?

“我一直在担心你生我的气呢。又没办法联络你。”路雨搬进了店里的宿舍,没有电话。

“买部手机吧?”

“大侠,你以为我是你?饭都吃不上,还买手机?”

“我送你。”

“你可别,保留我这贫下中农的一丝自尊吧。我还想和你做朋友呢,要是那样,我可成了家奴了。”

路雨暗忖,他真认为我们已经很熟了吗?其实,也只不过见了几面而已。

“张峰,你现在可真损。都变坏了。”

“我不是路雨,我是张峰。”肖风显然愣了一下,低语了一句,“对不起”。路雨一愣,有些尴尬。

“你等我一会儿吧,我们12点去吃饭。要不你去转转?”听如此说,肖风的情绪又提了上来,说:“我就在这里等你。我坐那沙发上。”

路雨又忙碌了起来,肖风坐在沙发上,眼睛随着路雨的身影走,搞得路雨如芒在背,真受不了了。路雨站定在他面前,说:“你可不可以看点其他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他坏坏地笑道。

路雨哑然,作不出任何反驳。看他如此,肖风连忙收起笑容说:“好,我看杂志。你去忙吧。”不知何时,两个小女生期期艾艾地蹭到跟前,要求签名。路雨趁机走开。

到了十二点,肖风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多,肖风从人群中看到路雨。遂向大家解释要去吃饭。众人不再纠缠,放他离开。路雨带他去商厦的地下室吃工作餐,买了两份十元的,跟着也奢侈一次吧,平常只吃六元的说。肖风吃得津津有味,路雨也在大啖鸡腿,丝毫也没想到穿着高档衣服的肖风在地下室吃这种盒饭有何不妥。此时,在他心中,肖风还是那个比他高点,帅点,球踢得好点的少年。除此之外,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没区别。

寒假

忙了二十天,路雨结束了这份短工。带着一份可观的收入离开了。走之前,他借同事的手机给肖风发了个短消息,说就要回B城了,提前祝他春节愉快,还说这是别人的手机,不要回信息了云云。发完之后,他就立刻走了。这个肖风谁能担保他不打电话来,如果打来,那是别人的手机,总不好。

露雨是在腊月28回到B城的,他第一次经历春运,几乎要被挤死。以前从电视上看到,总觉得离自己很远,谁承想自己成了这浩荡大军的一员。几十个小时的火车,他几乎都要累趴下了。下了火车,感觉象从地狱来到了人间,庆幸自己竟然还活着。张叔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因为春运的车很少有准时的,晚点才是正常现象。张叔一直待他很好,但路雨一直把他当作叔叔看待。他心目中爸爸的位置是任谁也夺不去的。

妈妈看到他,泪立刻就下来了。克凡第一眼看到他,就飞奔着跑了过来,“哥哥”,“哥哥”叫着,再也不离开半步。寒假是愉快而温馨的。这一家五口有着说不出的和谐。除了到外公外婆家去过后,路雨就只是在家带克凡,要不就到张莹房里用电脑上网。这台二手电脑是张莹用打工的钱挣的。她现在大三,平常回家住的时间比较多。路雨想找找工作,毕竟象专卖店这种工作是可遇不可求的。但却劳而无获。倒是完小林一直在网上挂着,偶尔和他聊聊天。

寒假过得很快,转眼就要回G城了。张叔和妈妈说要给他买张飞机票,路雨连忙拒绝。说自己过去晕车,肯定也晕机,还是火车好。妈妈给他塞了很多的土特产,说让他给同学分着吃。路雨想到了肖飞,他曾经最爱吃妈妈亲手做的罗卜干,不知如今他忘了那种味道没有。肖飞的事他没有告诉妈妈,只当作是自己的秘密吧。临走前,妈妈抱克凡到了邻居家,说怕克凡闹,但实际上是更怕自己难受。这次是张叔一个人送的他,并坚持给他提前订了卧铺票。这不是他第一次坐卧铺,但那是八岁之前的事,是爸爸还没生病之前的事,久得他根本记不清了。

又是几十个小时的颠簸,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推开门,却发现坐在自己位子上的……肖风。

“yiyiyi……你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吴涛开了口,“肖风昨天就在这等你了,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出去一下。”

看吴涛走了出去,肖风才说,“我本想到火车站去接你,但怕你坐飞机。就到这里来等你。还没吃吧?”

“火车上吃过方便面了。找我有事?”

“必须要有事吗?”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发了个短消息就走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家的电话,连个问候电话也没法打。你倒狠,一个电话也没有。连你宿舍的人都不知你的电话。”

“怎么不知道,小林就有。”路雨暗自嘟囔道。小林是生活委员,他有每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

“陪我出去走走吧。”

“大侠,我刚回来。好歹让我歇歇吧,你不是想把我累死泄愤吧?”

“又耍贫。我帮你收拾吧。”

“算了,你个大少爷,我可请不起。”路雨陡然想起来那时他帮自己刷碗,被他摔了两个盘子,就再也不敢让他进厨房了。想到此,不禁暗笑。

“你想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没有什么。”

“快告诉我。不告诉我,嘿嘿……”肖风做世要去挠他痒痒,路雨无处可躲,只得往床上蹭,两个人嘻嘻哈哈,肖风一个趔趄摔倒在路雨身上,忙撑起身子,两个人突然停止了嬉闹,就那样看着,时间好像突然停止了流动。

肖风伸手摸上路雨的脸,轻轻抚摩着,路雨闭上了眼睛。“小雨……”一声呢喃轻轻流出。路雨突然清醒过来,猛然睁开眼睛,勉力笑道,“大侠,又把我当成他了。”肖风也清醒过来,脸立刻变得通红。忙坐了起来,怔了片刻,突然说道,“我先走了,再打电话给你。”直到肖风走了很久,路雨还在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

疏远

新学期伊始,大家都在忙东忙西。有人忙着补考,有人忙着上网,路雨则在忙着找打工。上学期带的家教,其中一个搬家了,因为太远,也就作罢。这个学期必须多挣点,好支付一部分大二的学费,如果可能,是全部。如果再只找家教好像不行了,总要想想其他的方法。

那日过后,肖风好一段时间没来找他,电话也没有。心里失落落的。明天是情人节,他恐怕一直和陆云亭在一起吧。情人节的晚上,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路雨倒落得清净,想想不去图书馆了,在宿舍里呆着也不错。泡杯菊花茶,是妈妈给他带的。爸爸去世后,妈妈告诉那位同学不用再寄了。家里的这种菊花茶也就断了。但这次他们那位同学到北京来玩,给他们带了许多这种菊花,妈妈给他留了许多。这次来,全塞到了行李里,够他喝一个学期的。

呷了一口菊花茶,仍是那种味道,清香悠远,让人唇齿留芬。看看书,喝喝茶,听听音乐,真不失为一种享受。拿着那个MP3,不禁又想起了家人。这是张叔妈妈执意买给自己的升学礼物,可是家中一笔不小的开支呢。因为他耳机的声音开得太大,电话响了半天才听到。摘下耳机,冲到门后,“喂”了一声后,听筒里一声叹息传来,“我还以为你不在。”

“肖风?有事?”

“下来好吗?有事。”

“你等我。”放下电话,路雨拿起钥匙飞奔下楼。刚冲出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肖风,一身的黑装,潇洒至极。他正在抽烟,看路雨出来,把烟摁灭,扔进了垃圾筒。迎着他走来。

“走走吧。”

“你抽烟?不怕坏嗓子?”

“很少抽。心情不好时才这样。”

“你……和陆云亭吵架了?”

“没有。”

“那今天是情人节,你怎么……”

“她身体不好,我送她回去了。”

“哦……”

风中流淌着一股不和谐的音符,路雨直觉得感到肖风有些不对劲。好像深沉许多,也好像成熟许多,象是一个……成人。不知为什么,路雨不喜欢他这样,甚至有些怕……

“肖大侠,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

“有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峰,你是不是有些怕我?”

“我干嘛怕你呀?”

“我只是感觉,感觉你虽然在对我笑,却从来不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根本不知你在想什么。总感觉你好远,根本抓不住你……”

“???”

“这是我们乐队明天晚上的歌迷见面会的入场票。我很想让你来。答应我,一定来。”

“好。”

第二天晚上,倒了两次车,路雨终于准时到了录制现场。递上了自己的票,那人把自己安排到了第一排,旁边是……陆云亭。看到他,陆云亭很惊讶,但还是向他礼貌地点了点头。路雨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台上的设备早已经准备好。环顾了一下四周,现场不大,但却井然有序坐了很多人。八点整,主持人和“风雨兼程”正式入场。

风雨兼程四个小伙子一样的装束,全是黑衫黑裤。自从他们上场,路雨的眼睛就落在了肖风身上,不舍得移开半分。肖风的眼睛也是更多的注视这边,路雨想那肯定是在看陆云亭。不过能偶尔接触到他的眼神,倒也不错。

见面会分成几个版块,在“老歌翻唱”里,他们演奏了《鹿港小镇》和指南针的《无法逃脱》以及许巍的一些老歌。这是路雨第一次听《无法逃脱》,立刻就深深喜欢上了。那演唱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种呐喊,是一种无奈和心痛,自己是否也永远无法逃脱了呢?

另外一个板块里,风雨兼程演唱了自己的原创歌曲,是软摇滚风格。这次不是路雨第一次听他们的歌,但好像却是真正第一次听。那次晚会,自己完全沉浸在了震撼和迷懵中,他们唱了什么,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大概只记得歌名是〈那年那月〉。这次他们又唱了这首歌。

还有一个板块是“歌迷互动”,就是随便选择歌迷上场来和乐队共同表演。为示公平,主持人拿出了三个盒子,说从其中一个抽出排号,另外一个盒子抽出是左还是右,最后一个是表示从左或从右数第几个人。大家注视着肖风的手伸进了第一个盒子,主持人接了过来,展示了一下:“第一排。”

然后第二个盒子,“从右数”,最后一个盒子,“第17位。好,现在开始报数,从右边第一个开始。”

1,2,3,4.……15,16,16……“

“咦,不对,怎么两个16,重新报,好吗?”

“1,2,3,4……15,16,你是17,快报呀……”

“17……”“yiyiyi……。怎么会是我,陆云亭才应该是17呀。”路雨刹那没反应过来。

“好,我们的幸运歌迷出现了。有请。”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路雨可没任何的惊喜。那陆大小姐这次可要伤心了,难道自己座位坐错了,应该在她左边才是,也不知是谁害的,她应该作了准备才对,可怜自己连他们的歌曲名还没记清。可如今剑在弦上,不得不发。路雨走上了台子。

“这位同学,请问你贵姓。”

“我叫张峰。”

“请问张峰,你成为乐队的歌迷已经几年了?”

想了想,说,“一年多了。”这谎话应该没人能拆穿。

“那你对他们可说也已经很了解了,介意我问几个问题吗?”

“我当然介意,可我介意,你会不问吗?”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来,“请问。”

“你最喜欢他们哪首歌?”

“应该是〈鹿港小镇〉吧,但那是翻唱的歌,要说原创,应该是〈那年那月〉。”这也是他唯一记得的名字。(狂汗)

“除了歌曲,你对他们个人有什么了解吗?”(再汗,不过庆幸的是有次他们出去玩,肖风带上了他,并且做了介绍,名字倒是记得。对他们,不能说是一无所知。)

“风雨兼程的四位成员是高中同学,成立已经三年,如今,除了主唱肖风大侠就读于Z大外,鼓手刘力,贝司手冯立,吉他手郑翔,均来自G大。”自己记性还不错嘛,也暗暗感谢肖寒玫的消息。Yiyiyi……肖寒玫应该来呀,这个铁杆歌迷要是不来,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谢谢张峰同学。”

“张峰同学介意和乐队共同唱首歌吗?”

“对不起,我天生五音不全。不过,我可以推荐一个人吗?”

主持人看了肖风一眼,然后说,“当然可以。”

“我想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女孩子比我更适合站在这里。她才是最重视”风雨兼程“的人之一。”

“好,那我们有请那位女孩子。谢谢张峰,谢谢你精彩的回答和最温和的笑容。这是乐队共同签名的最新专ji,送给你。”

掏毛巾拭巨汗,终于可以下去了。再不下去,自己要成汗人了。

最终,陆云亭和肖风合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赢得满场喝彩。陆云亭坐回来时,眼睛亮晶晶的。

最终结束前,肖风抱了一把吉他,站在中央。全场暗了下来,只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不知为什么,路雨又想起了“天使”。一阵柔缓的背景音乐响起,伴着肖风带有磁性的嗓音。“这是我最近刚创作的一首歌,献给我一个朋友。我们分散了已经很多年,虽然我不知道此生是否能和他相遇,但我却永远不会放弃。因为他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这首歌,《风雨》,献给他,也献给你们。”

“紫藤架下,初次相遇,淡淡笑容,若即若离……我会一直等你,直到我们都老去……”

唱完,全场静默。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大家仿佛都沉浸在一种异样的氛围中。尚雨却不知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心如刀绞。

全场结束,歌迷纷纷拥上去签名。尚云趁乱悄悄离开,他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天已经很晚了,数着路灯慢慢往前晃着,也不知还要走多久。一声汽笛声传来,尚云回头。却是一辆白色丰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肖风。

“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陆云亭呢?”

“你什么时候想过自己?我让刘力送她回去了。上来。”尚云不敢再坚持,顺从地坐到副驾上。

车子好像很不平稳,且车速很快。

“肖风,你不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吧?你还不至于恨我到这个地步吧?”

车子渐渐慢了下来,肖风的情绪也稳定下来。进了学校,肖风把车停在操场边。“走走吧。”

两人下了车,在梯形看台上坐了下来。

“张峰,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包容,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不仅仅是因为你和小雨长得很象。而是你们身上都有一种我无法抗拒的东西,让我想去靠近。我很想他,看到你,我始终分不清你到底是张峰还是尚雨,我无法忘记他,所以我永远无法把你单独当作单纯的你。这对你,对我,对他都不公平。如今,我更是怕控制不了自己,最终会伤害你。我不愿伤害你,就象我永远不愿伤害他一样。张峰,谢谢你,我不会再缠着你。对不起,我的任性打扰了你。”

说完,肖风站了起来,路雨也站了起来。肖风看着他,看着看着,却走上一步,一把拥住他,好像要把他整个身体揉碎,路雨有些喘不过气。这和那次的拥抱是那么的不同,没有温馨,只有……绝望。

“再见!”一声低语传出,肖风松开他,转身离去。

“如果你找到他,你会怎么做。只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吗?陆云亭,你放得下吗?”

今夜无月,苍穹一片漆黑,宛如路雨的心情。

打工

那晚之后,肖风彻底从路雨生活中消失了。完小林遗憾至极,说本以为有可能借路雨的光和明星做更亲密的接触呢,本想这还能成为自己追女孩子的一个砝码呢。如今,长叹一声为几何……

路雨仍然在为找工作而忙碌。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网上看到一个颇有名的酒吧在聘招待。连忙把简历发过去,第二天就有了回音,说是让周末来面试。路雨狂喜,这恐怕是学校这个招牌起了作用。到了周末晚上,路雨准时来到酒吧。被带进了一个办公室摸样的房间。对方桌上摊了很厚的一叠纸,看来来应聘的人不少。看到路雨,那人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路雨颇受打击,从来没想到长相会如此重要。谈了一会儿,路雨想是没戏了。弯腰站起,就要告辞。对方却说了一句,“介意把眼镜取下来吗?”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不过,摘下眼镜自己可是成了半瞎了。路雨不知他用意,但还是把眼镜取了下来,茫然地望向对方。对方好长时间不说话。

“谢谢,戴起来吧。介意再坐一会儿吗?”

戴上眼镜,路雨重又落了座。

“你去配副隐形眼镜,发票拿来报销。以后就戴隐形来上班,把前面的头发再剪短些。如果可以的话,下周五请来上班。招聘上有点没说清楚,除了工资,你可以拿小费。愿你会喜欢这份工作。再认识一下,我叫夏彬,是这间酒吧的副理。”

路雨配了一副隐形。几乎从记事起就戴眼镜的他没了鼻梁上的东西感觉象是少了很多东西。戴那隐形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在宿舍单独练了好多次后才总算勉强算得上熟练。每每戴上,眼睛都想流泪。往往是刚戴上就忙不迭取下来,镜子中泪流满面的样子让他讶然,可不想多看自己的丑态。

到了周五,路雨提前来到。被领到了休息室,问了型号,给了他一套衣服,说让他换上,6点开始上班,然后就离开了。路雨依言把招待服换上,正好。然后用带来的亮发水把头发往两边分了分,搞了个三七开。他没去煎头,因为自认为还不算太长。但想想那夏彬的话,就买了瓶最便宜的亮发水,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把头发分开不就显短了吗?最后一步是戴隐形。等他完成这一套动作,拼命抑制着眼里的泪水看到镜里的自己时,有些惊讶,Yiyiyiyi……。感觉怎么那么怪,好像不是他?在他还在纳闷时,有人进来了。

“新来的?”

“嗯。”

“长得不错呀,要你跟我呢……别用那双眼睛勾人,没人抵挡得了……开玩笑了,别在意。认识一下,我叫阿亮。你叫什么?”

“张峰。”

“张峰?客人问你名字时,就说自己叫阿峰。”

“张峰来了吗?”夏彬走了进来。看到路雨,有些惊讶,但旋即笑了笑,“差点没认出来。张峰,你先跟着阿亮,他会教你怎样做。”

哦,原来这是跟的意思。

“好。夏副理,我的发票找谁报销?”那可是好几百块钱呢,生活费买的。

“先给我,下班后就给你。”

还没到六点,阿亮就带着他开始熟悉酒吧。因为路雨没进过类似的地方,也不知它是大还是中等,但总归是不小。

“客人有固定客人,他们会点名让你招待。有时客人还会仅仅冲着你可能才来酒吧,如果这种情况多了,酒吧会主动给你加工资。如果遇到客人不礼貌甚至骚扰的话,尽力不动声色。你是男的,给吃点豆腐也没关系。”

听他如此说,路雨倒也没太惊讶。既然选择了这种工作,怎么可能还要什么高贵的尊严?所以到这种地方打工是谁也不能告诉的,家人是肯定不能说的。

工作第一晚,阿亮事事给他做示范,却没让他实际动手。先只让他熟悉酒水饮料的名称和其他一些事情。路雨本身是个很聪明的人,单子看了几遍也就记个七七八八了。几乎连调的酒的原料也记个大概。让调酒师阿平惊讶不已。12点后,客人越来越多,路雨也就开始搭手工作。因为已经看了大半晚了,所以也模仿得很象。倒没出什么错。阿亮拍着他的肩膀说“不错”。

这之后,路雨每个周末就在“蓝风”里度过。周五晚上,凌晨三点多下班后,或者更晚些,他就在休息室里窝一会儿,然后等着宿舍开门前回学校。但只给别人说是找了一个24小时便利店的晚间收银活动,也没人怀疑他。路雨把那个周末的家教辞掉了,因为确实撑不下来,只保留了周三晚间的那个家教。路雨算了一笔帐,如果这样做到暑假,假期间再打两个月的全勤工,来年的学费是完全不成问题了。不禁暗喜。

对决

这之间,校际足球赛就要开始。李亚风和赵勇几乎是和他卯上了,一定要他参加系足球队。路雨坚决拒绝。虽然自己爱踢球,但如今赚钱更重要。这种比赛有些会放在周末,自己可真的没时间。

“张峰,你就那么缺钱。为打工连集体荣誉都不顾?”赵勇给扣的这顶大帽子把路雨压得一愣一愣的,“要不,你说个数,我们凑钱送给你还不行吗?”赵勇真急了。

“你这样还要我活吗?”

“外语系要再是倒数第一,那我就干脆跳校心湖算了。”

“张峰,你真的见死不救,而且还是两条命?”李亚风在旁边煽风点火。

“……我有个要求。”

“快说,快说……”赵勇两眼放光,不知怎的让路雨想起了东郭先生和狼,算了,算了,自己到底磨不过他们……

“周末的集训和比赛我全不参加。还有周三晚上,如果我要请假,一定要准许。”

赵勇和李亚风对望一眼,好像在用路雨看不懂的一种语言在说话。路雨蓦然感到好像被蛇盯上了。两人同时看向他。

“答应,答应。要不要立字据?”

“那倒不需要。”

路雨感到自己再一次把自己给卖了。

等比赛场次下来后,尚雨看到只有一场在周末,放下了心。结果两场下来,一胜一负。第三场球却是致命的一场,关系到他们是否能进入下一轮。还没等赵勇和李亚风开口,尚雨就说自己会参加。让两人双眼放光,这次路雨想起了巴克。

这场球很激烈,冤家路窄,对方仍是建筑学院。虽然对方赢了两场球,已稳进下一轮。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建筑学院的学生好像不能接受曾经输给外语系的耻辱,大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尤其对路雨,防范甚严,什么损招都用上了。害得路雨象是被绑上了绳子。最后时刻了,如果再不突破防线,而和对方战成平局,就死定了。

“张峰带球突破,绕过了防线,好快,到禁区了……对方明显铲人,太明显了,点球,点球……”此时路雨却是满脸冷汗躺到了地上,显然受伤了。医疗队立马冲进来,给他敷了冰,路雨勉力站了起来。球是由赵勇罚进的……终场哨吹起,外语系1:0获胜。

等精神放松下来,路雨才感到脚的疼痛,好像伤得不轻。找了个借口没去庆功宴,匆匆洗了个澡,胡乱填了点东西,去赶公车。他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那可是要扣工钱的。赶到酒吧时八点多一点,还好。从后门进去,匆匆换了衣服,换了隐形,搞了头发,忍着疼走向外边。

“你可来了,你的客人,还没点单。说等你来了再点。快去吧。”路雨知道这个客人,很年轻,很礼貌,长得也不错,对他很客气。

“朱先生,让您久等了。您点些什么?”

“你今天有事?”

“是的。”

“能说说吗?”路雨愣了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说,“没什么大事,一个朋友需要帮忙,就耽误了会。”好像也没撒谎。

“是吗?你脚好像受伤了?”

“不要紧,有些扭伤。”

“能坐下来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路雨扫了周围一眼,现在这个时间人还不是太多。就坐了下来。

“介意和我做个朋友吗?”这句话,好熟悉,好像不久之前,他也说过。只是几个月之前的事而已,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他如今过得怎么样?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空去想他了,除了,除了……在梦中。

“阿峰?”路雨愣了一下。

“我们现在不就是朋友吗?”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路雨愣了一下。这好像不是Gay吧吧,怎么骚扰他的人还真不少?

“朱先生,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路雨又怔了一下,难道自己额头写着“Gay”这三个字母吗?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给我个可以放弃的理由。”

“我……心里有个人,也许今生今世都不能再接受其他人了。”

“虽然很失落,但我仍祝福你。在他心目中,你也一样吗?”

想到那首歌,路雨低声说,“可能吧……”

“阿峰,电话,好像是急事。”是阿亮。路雨很感激他,一直是这样,如果阿亮判断他遇到了麻烦,总是这样来解围。“我来给这位先生点单吧。”路雨忙站起来,道了声歉,匆匆离去。后面隐隐传来笑语声,

“英雄救美呀。”

“先生真会开玩笑,是真的他电话了。先生要喝些什么?”

秘密

下次比赛外语系遭逢数学系。如果说外语系是女儿国的话,那数学系就是标准的绿色军营。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是小系,但因为男生基数大,所以说不乏人才。象这种足球赛,和工商管理学院一起逐鹿中原,傲视群雄的伙伴也就是他们。外语系再次要面临严峻挑战。另外一个大的打击就是路雨,从上次受伤后,他的脚一直没有恢复,虽然外表上看不太出来,但当奔跑时,却感到钻心的疼。可能是因为那天受伤后,不但没有休息,反而站了几个小时的原因吧。总之,大家心情怎么也明朗不起来,即使路雨再想得开,但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很郁闷。比赛的时间终于来到,路雨在场上跑了十多分钟,再也跑不动了。只得下来。这一来,场上情况急转直下,对方本来顾忌他,如今唯一的威胁不在,形成了一边倒的情况。真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场外的路雨都不忍心再看,恨不得再冲上场,但看着肿得亮亮的脚踝,也就作罢。总之,这场球很窝囊,很窝囊。

这次之后,外语系败走麦城。没有任何疑问,最终的校际冠军仍是工商管理学院。数学系第三,第二名是资环学院。但总得说来,这次外语系能闯进校际八分之一决赛,已经让人再次吃惊了。系里表扬了他们,总之是一大堆很官方的话,实惠的就是给体育部拨了一笔可观的款子,赵勇他们欣喜不已。

时间过得真快,天越来越热,转眼就要考试了。路雨仍然照常打工,这种考试过关他是丝毫不担心的。不过想想特等奖学金那不菲的数目,有点动心。他的口语是从小学就开始练的,当然没问题。泛读和听力也不怕,只是精读要背的,另外还有一大堆公共课要背。但自己记性不错,如果努力,说不定可以拿个奖,那也是一笔款子呢。说做就做,就这样,路雨加入了这浩浩荡荡的考前努力大潮中。他很少缺课,那些东西多少总有些印象。背起来容易多了。

总算考完了,感觉还不错。路雨早就打电话回去说自己暑期在这里打工不回去了,妈妈听了,沉默了半晌,说好好保重,要有时间就回来几天,克凡早就嘟囔了等等。路雨答应着。这之后,他申请了全勤工作,夏彬立刻答应下来。暑期客人本来就比平时多,本来就想劝他留下来,如今他自己提出,再好不过了。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这阿峰显然成了一个不错的牌子,固定客人竟越来越多,想着要给他加点工资才好。

刚放假,路雨就搬进了酒吧的宿舍。这样更方便些。对完小林他们说找了个工作,因为太远,就住出去了。完小林他们均感叹这个拼命三郎,吴涛上个学期就把困难补助申请表给他,让他填,他偏不申请。可如今看他,几乎是在疯狂打工,真不知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朱名仍是每个周六过来,有时自己,有时和朋友。和路雨也不多说,总之多是笑笑的看着。路雨也无话。这日,周五,十点之后,客人越来越多,偏偏阿亮今天有事请假。少了一个招待,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们剩余的人却要比平时忙多了。

“阿蜂,那边有桌客人要阿亮点单,你过去吧。”看了一下,大概五六个人,其中两个好像是常客。路雨走了过去。

“对不起,阿亮今天不在,我来点单好吗?”

“吆,小子长得不错嘛,好吧。”这种客人又不是第一次遇到,在这几个月了,什么事没看到过,自己*不知被捏了多少次了,不也一笑置之。

“客人要喝什么?”

“今天我请客,要好好谢谢韩洋,你们随便点。韩洋,要喝什么?”

听到此,路雨想不会那么巧吧?看过去,竟真是韩洋,正想打个招呼。但眼一定,却看到他的手放在旁边的一个男孩子肩上,那男孩整个身体贴了过去,虽然灯光很暗,但仍能感觉……很暧昧。心里一凌,看他根本不看自己,才想到他根本没认出是自己。也就作罢。实际上,他和韩洋可说根本不熟,几乎没有单独在一起聊过天。韩洋在第二个学期,就已经搬出去了。实际上,在第一个学期,他也很少在宿舍待。路雨和他很少交集,只能是同学,而不是朋友。

“好,就这些。”

“请稍等,马上送来。”

“先生,芝华士,冰的……”当路雨把杯子放到韩洋面前时,韩洋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路雨也正好抬头,两人的眼光碰触了一下。

“先生,你们的酒水齐了。请慢用。”说完,路雨就要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开了口。

“阿峰。”说完这句话,路雨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韩洋,韩洋也在看他。两人均怔了一下。

“请慢用。”路雨匆忙离开。看到韩洋的眼神,他已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在这里打工是自己的秘密,那他和那男孩的事是他的秘密,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大家都不尴尬。

后面再送酒水过来,路雨和韩洋心照不宣般,两人的目光再也没有相遇。

误会

第二天是周六,是最忙的一天。到了11点,更是到了高峰。路雨终于抽空去了趟洗手间。刚出来,阿亮就喊他,“8号台,要你点单。”8号台在角落里,路雨忙匆匆赶了过去。离桌子还有几步路的时候,路雨好像被谁施了定身法。再也望前挪不了一步了。他想蹲下来,但却连蹲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看不真切,但他知道那是肖风和……韩洋。在他刚刚走过来时,他明明看到,看到,肖风在韩洋脸颊亲了一下。怎么可能?不是陆云亭吗?怎么是韩洋?肖风喜欢男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喜欢的不是陆云亭吗?怎么是韩洋?

怎么偏偏让他偏偏让他看到?为什么?怎么比看到他和陆云亭在一起还要痛?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刻,路雨宁愿宁愿自己的心再痛一些,再痛一些,最好痛得他死去。他不愿去考虑这个事情,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不知站了多长时间,好像是一个世纪这么久了吧?

“阿峰,怎么了?”阿亮看到他一直不动,遂走了过来。等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顿时慌了,“阿峰,你怎么了?病了吗?快去歇歇,这桌我来点。”听到这好像空谷回响的声音般,路雨稍稍有了些意识,转身走去,宛如一个失去灵魂的人。肖风和韩洋显然早已注意到了奇怪的一幕。

“先生,阿峰有些不舒服,我来点好吗?”

“你叫他什么?”阿亮有些奇怪,既然点名要阿峰来点单,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阿峰。”

“全称。”

“张峰。”他刚说完,肖风已经立刻弹了起来。怎么可能是他?一点都不象,不过,不过,那眼神,那眼神,该死,自己怎么会没看出来。

“他会在哪里?”

“大概在休息室……”还没等他说完,肖风已经冲了出去。

在路雨如泥塑般站立的时候,朱名早已注意到了。他正想过去,阿亮已经过去。看着路雨不对劲,他悄悄跟了上去。看路雨走向后面,他也进到了后面。路雨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人。他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意识,纯粹是跟着本能在找一个比较安全的角落。

“阿峰。”路雨转了头。看到是朱名,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却失败了。

“是那个人是吗?”路雨空洞地看看他,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朱名看得心疼,紧走几步,一把把他拥进怀中,用力抱着。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路雨反手搂住他的腰,仍是无声地哭泣着。

肖风冲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血往上涌。两步走上来,猛然把两人分开,盯着路雨的眼睛,大声咆哮“他是谁?他是谁?”路雨好像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看到肖风涨红的脸。他真想用手去摸摸这张不知在梦中出现多少次的脸庞。但手却抬不起来。肖风看他不回答,猛力摇着他的肩膀,又吼道,“说,他是谁?我要你告诉我。”

朱名一把拉开肖风,说道,“我是谁?你看不出来吗?我是他男朋友。”

“你胡说,他根本不是……”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这句说完,肖风已一拳挥了过来。朱名闪身躲开,“小子,和我打,多练几年……”

肖风气极,一拳又要挥过去,不提防,路雨冲了过来,站在了朱名的前面。

“你帮他?你帮他?你……”肖风满眼被灼烧般的伤痛,看到路雨眼里,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烧。

“你是不是和他上床了?”肖风已经不知要说些什么了。路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拼命抿着嘴,只是站到朱名前面,死死盯着他。肖风气苦,知道他不说话也就代表是,再也看不下去那双眼睛,转身离去。等他走了,路雨仍是同样的姿势站着。朱名把他扳过来对着自己,“既然那么伤心,不如忘了他。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试着接受我。”

路雨无语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放弃。”朱名扔下一句话,走开了。

路雨站在昏暗的灯光中,一动不动。

“阿峰,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外面那么忙。”路雨猛然清醒过来,道了声“对不起”跑了出去。

“阿峰,没事吧?那桌客人已经走了。”路雨心里又是一绞,正好有人埋单,他忙跑了过去。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路雨搞错了好几次,“对不起”都不知说多少遍了。阿亮让他休息一会儿,他却不愿,怕停下来更不知要做什么。朱名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错误

一点多的时候,有新来的客人要路雨点单,8号台。路雨勉强压抑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走了过去。快到台子前时,他停了下来,想想还是勉力走了过去。

“先生要喝些什么?”

“给我推荐。”显然已经有些醉了。

“这是酒水单,请随便挑选。”

“我要你推荐。”路雨气急,但仍勉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

“那就喝喜力吧。”

“你陪我喝。”

“我在上班。”

肖风从钱包里掏出厚厚的一叠钱,摔到桌子上,“你不是就要钱吗?陪我喝。他给多少,我给你十倍。”

“……”路雨气苦,一句话也说不出,转身就走。走到阿亮身边,“8号台的客人帮我点下单,我有些不舒服。”

“刚才就让你休息。你还撑着。单子给我。”

“谢谢。”但因为人多,根本不可能休息。路雨仍然在忙碌着,只是刻意去忽视那火辣辣的视线。等到快要打烊的时候,路雨发现角落里的那个人还在一杯一杯的灌。等到所有的人都走光的时候,阿亮过去推那人。但显然他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了。这种情况经常有,没人会奇怪。

看他这样,路雨虽然不愿去理他,但内心却仍有一丝不忍。他走过去,说,“我认识他,我来打电话。”阿亮看看他,说,“阿峰,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别应撑着,有事就说出来。”

“我真的没事。”

“那就好。你就处理吧。我去收拾。”

翻出肖风的手机,路雨不知该打给谁。陆云亭,太晚了,肯定不行;韩洋,自己是真的不想现在看到他;那就……

“肖大爷,现在几点呀?你还不睡?”

“请问是刘力吗?”对方被电话吵醒,显然很是不悦。但听到的不是肖风的声音,有些惊讶。

“哪位?”

“我这是蓝风酒吧,你的朋友喝醉了。请问你能来把他接回去吗?”

“我的手机号不是第一个,你怎么想起来打我的手机。你是谁?认识我们?”路雨没想到他这样问,显然没有任何思索的余地,只得说,“刘力,我是张峰,在蓝风打工。肖风喝醉了,就给你打了个电话。”肖风曾经把张峰很正经地给乐队成员介绍过,所以认识,但张峰却不肯定他是否记得自己。

“是张峰呀,好久不见。还以为你去宇宙旅游了呢。亏得肖风那么疼你,他喝醉了,你送都不能送他呀,还给我打电话,扰我清梦。”

“我……我不知道他地址。”路雨已不知该说什么了。

“有笔吗?”笔和纸是随身带的。

“有。”

“那好,你记一下。X x x路x x x号x x x x室。钥匙应该在他钱包里,就一把。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

“他好像随身不带现金,他有一张金卡,好像是x x卡,不需要密码。你拉下卡就行了。好了,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好,那有事再找我。肖风对你多好呀,你帮帮他才够意思呀。好,再见。”

“再见。”路雨实在不知道刘力口中的好从何而来。

路雨随手把刘力的电话记到那张纸头上,想着说不定还会再打电话给他。路雨没去动肖风的钱包,而是把桌子上的钱收了起来,去给他结了帐,剩下的全塞到了钱包里。然后,路雨给阿亮说了一声,换了衣服,连隐形都换掉了。就搀着肖风离开了。肖风比他高了大概有五公分,不过路雨撑起他倒也不是很费力。走向门时,路雨暗骂自己贱,他都那样说自己了,自己还是放不下他。肖风,肖风,如果你知道是小雨如此做,你又能如何?

肖风住的地方显然是个比较豪华的公寓,那门卫认识肖风,还帮着路雨把他弄进电梯。1 6 0 2,是这里。路雨把钥匙拿出来,开了半天才开开,当把肖风放进沙发里时,他也已经要累得虚脱了。跌坐在了旁边。

不愿去看他,路雨站起来就要走。当走到门口时,他清清晰晰地听到了肖风的呢喃声,是“小雨”。路雨闭上了眼睛,泪止不住落下。慢慢回转身,走到沙发边,站定,就那样看着肖风,很久很久,好像站成了一尊雕塑。轻轻,轻轻蹲了下来,路雨用手画着肖风的轮廓,然后把唇凑了上去,额头,眉毛,眼睛,鼻子,然后是……嘴唇。路雨轻轻触着那滚烫的唇,好像是一根羽毛轻轻飘落。自己的泪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落到他的脸上,会烫吗?路雨闭上眼睛,更用心的去摩擦那唇,心跳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得到。这一刻,不知在梦里梦过多少次?肖风,肖风,不要去爱陆云亭,也不要去爱韩洋,只爱我一个人好吗?我和你分离了六年,再相见为何会是这个样子?是你的错吗?不该不等我,不该爱上别人。是我的错吗?不该不考虑你的心思,不该这么自私想独占你的爱。肖风,你也爱我的是不是?你也喜欢男人是不是?我就是小雨,我不该不认你,我不该折磨你。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可,心,为何这么疼。肖风,我还是做不到和别人分享你的爱。我做不到,肖风,对不起,我做不到……

路雨已经泪流满面,站了起来。不期然碰了肖风一下。

“小雨,张峰?”肖风微微睁开了眼睛。好像突然有了反映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竟然猛力撑坐了起来,一把拉住路雨,路雨跌坐在他怀里,满眼的惊恐。

“你怕了。你不是已经和他上过床了吗?他哪个地方比我好?你竟然不要我。是不是为了钱,我有的是钱,你想要多少都行。你竟然和他上床?我碰到不舍得碰你,你竟然为了钱和那种人。你装什么清高,我送你手机都不要,那他送的你就要,是不是?你说呀,张峰。你真是贱……”路雨泪如泉涌,这就是他心目中的自己吗?竟然是“贱”。

“你能陪他,也能陪我。”一阵啃咬,路雨感觉一阵酥麻。他奋力反搏着,但此时的肖风显然已经成了一头野兽,力气大得惊人。路雨被他按倒在地上,双手被死死地反扣在地板上,腿被他压着,根本挣脱不开。

“张峰,和我在一起,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张峰……”路雨停止了挣扎,肖风的动作也迟缓了些,但仍然风狂。

他一把扯开路雨的上衣,从脖子上一路泄愤般的猛啃了下去,留下斑斑红痕。然后扯开了路雨的皮带,没有任何前奏,硬生生地刺了进去,路雨直感到一种撕心裂肺般地疼痛,后庭显然撕裂了,他把指甲扣上地板,几乎都要抓出血了。抽送,抽送,路雨感到自己就要死去,是生生地痛死。一阵更猛烈的**,路雨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却发现肖风趴在自己的身上,睡着了,脸上是满足的表情。路雨苦笑,难道这就是自己设想过无数次的和肖风的初夜吗?没想到却是被强暴。但即使这样,我对你为何还是没有恨?

路雨把肖风从身上推下去。地板上白色的黏液很清晰,还有红色的……自己的血。路雨呆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处理。想想,坐了起来,体内好像有什么流了出来,路雨知道那是什么,拿了桌子上的纸给自己擦了擦,然后忍着痛把内裤和牛仔裤穿上,然后是衬衫,扣子被他扯掉了几个,勉强扣了。想站起来,但却一下子跪倒在地。又试了一下,才站稳了。看了看地上的混乱样,拿起纸勉力跪了下去把红白东西都擦了擦。再看看旁边的肖风。他帮他把裤子皮带扣上,想想已不可能有力气把他搞到床上,拿了沙发上的一个毛巾被给他盖上。

拉开门走出去时,路雨转头,看着那沉睡的脸,轻声道,“但愿你认为做了个梦。再见,肖风。”

伤痛

从宿醉中醒来的肖风已记不清昨晚发生的事,隐隐约约好像很……疯狂,衣服好好的,应该是梦吧。昨晚是谁送自己回来的?怎么自己睡在地板上。只记得自己喝醉了……猛然想起了酒吧里的事情,心一阵疼痛,抱着头痛欲裂的头呆呆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铃声响起,是刘力。

“醒了?昨天把我折腾得够戗。”

“是你送我回来的。”

“不行呀?我还要讨赏呢。”

“刘力,你昨晚不在G城。”

“骗你的了,是韩洋。”韩洋昨晚根本就喝醉,还是自己把他塞进的出租车。

“刘力,是谁送我回来的。”肖风的口气中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和严峻。

“我不知你和张峰发生了什么事?是他打电话告诉我不让告诉你的。我答应了他。昨天是他送你回去的。”

……那昨晚的梦……不是梦?是真的。不可能,自己衣服还是好好的。肖风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地板,好像有些脏……这是什么?是扣子。他看了看身上的T恤,不可能是自己的,那就是……张峰的。肖风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心里一惊。

“肖风……”

“他给你打电话。把号码给我。”

肖风拨了过去,却是公用电话,对方没有任何的印象。肖风无奈,拨通了路雨宿舍电话,却没人接。他忍着头疼,站了起来。衣服也没换,走了出去。车子昨天停在了酒吧那里,肖风打了个车直奔“蓝风”。根本没人。而他们的宿舍肖风根本不知道。此时的他真是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去做,不知该从何找起,想着扯掉的扣子,想着昨天自己可能的残暴,他头疼不已,一步也走不动,坐在了“蓝风”的门前,一动不动。

“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肖风抬起了头,竟然是昨天给自己点单的那个侍应,象是遇到救星一样,他猛然站了起来,“张峰,你看到张峰了吗?”

阿亮把充电器忘在了店里,这是特意过来拿的。看到坐在酒吧台阶前的这个人,有点象昨晚的那个人,才过来问一下。其实象肖风这样的,见过一面,就很难把他忘记。果然是他。

“昨晚他不是送你回去了吗?他没回宿舍呀。”肖风眼神暗淡下去,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失望。阿亮不忍,“他会不会回学校呀。”肖风听他如此说,突然意识到可能是张峰故意不接电话也说不定。道了谢,他立马冲了出去。边开车,边打电话,电话几乎就要打爆了,却仍然没人接。肖风不管,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停下来。还是拼命在打。

冲到218宿舍门口时,肖风“咚咚咚”敲鼓般擂起门。不知敲了多久,就在肖风远远看到管理员晃过来时,门竟然开了。对方睡眼惺忪,本是怒气冲天,但看到他,惊讶之后却是惊喜。

“肖风,是你?快进来,快进来。”自己的偶像就站在门外,让完小林惊喜不已。

“张峰在吗?”肖风一脸期待的在问。

“张峰在打工呀,他住店里的宿舍。”肖风又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完小林显然不忍心看到他出现这样的眼神。不知如何帮他。

“他宿舍没有电话,他也没有手机。对了,我有他家里的电话,你要吗?他家里肯定知道他的消息。”听到此,肖风眼前一亮,是呀,张峰有可能往家打电话。

“你好。”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可能是他爸爸。对了,今天是周末,不上班。肖风挺庆幸,如果打过去再没人接,自己就要抓狂了。

“你好,我是张峰大学同学,我叫肖风。请问你是张叔叔吗?”

“是,我是张峰的爸爸。”

“张叔叔你好。我有急事要找张峰,但却找不到他,请问你有他的联系方法吗?”

“是这样呀。他没有手机,他现在打工地方的宿舍电话是……”肖风一阵失望,本想说不要了。但对方显然已经去找了。也就等着。

“苏萍,你把小雨的宿舍电话放哪里了?”

“是谁呀?”

“他同学,叫肖风,说有急事找他……”

“你说谁?”

“肖风。”

肖风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倚着墙慢慢滑坐了下来,手握成拳头放在嘴里紧紧咬着,避免自己发出声音。隐隐几乎有血出来。

他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小雨,小雨,你骗得我好苦。你何苦如此折磨我?你早已知道是我,却为何不认我?我早该知道是你,即使你换了名字。我怎么这么笨,这么傻。还傻得差点永远失去了你,还以为是为了你好。如果我不发现,你是否永远都要瞒着我。我昨天做了什么呀?你还要顾及我,是怕我内疚吗?小雨,小雨,你为何还是象以前一样,从来都不考虑自己?

完小林看他如此,在一旁已经呆掉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痛。在他还没反映过来时,手机响了。肖风抹了一把泪,看了看来电显示,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是小风吗?”

“苏姨,我是肖风。”

“小风,真的是你?刚才电话断了,我就试着打了个过来。没想到真是你。”

“苏姨,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行吧。小雨都给你说了吧。小风,他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刚不久。”

“还真是有缘分,让你们碰上了。这么多年他最关心的就是钢琴比赛,却一直也没你的消息。这次高考志愿报考的所有学校都在G城。说一定要找到你,要把那玉蝉还给你,说那是你家的家传宝,是你的护身符。那玉蝉他从未离开过身,连洗澡也不摘。”

肖风拼命咬着手,努力不出声。

“小雨这孩子命苦,懂事得让人心疼。没过过好日子,一直想得都是别人。现在他又在拼命打工,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不那么辛苦,可我心疼呀,怕他身体不好。你也知道,他从小就有主意,自己认定的事认谁也说不动。劝他也不听。有时间你多陪陪他,找到你,还不知他有多开心。都那么多年了……唉……”

肖风猛吸了口气,尽力平息一下。

“苏姨,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待他,你放心。我……也找了他很多年。”

“我知道,你们是谁也离不开谁。”

“苏姨,我还有事,下次再给你电话。好吗?”

“你去忙吧。下次再给我讲讲你过得怎么样?有时间到家里玩。”

“苏姨再见。”肖风摁下了结束键,挺直的背一下子又软了下来,闭着眼睛靠到墙上。完小林在一边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手机又响了。是刘力。

“电话怎么一直忙?肖风,你听好,张峰现在在医院,是xx医院,你快过来。”

“肖风,肖风……”

肖风脑子一懵,险些晕过去。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太多。这种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很难还让他有一个可以继续承受的心脏。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晕过去。如今,脑子里除了路雨那温和的笑容,已经什么也盛不下了。刘力再说些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知道小雨现在在xx医院,他现在要立刻赶到他身边去,小雨正在等他。他扶着墙站了起来,想快些走,但双腿却怎么也不听他的,明显在发抖。完小林早就抢上来扶住他,但他却恍若不见。肖风转身往门外走去,很慢很慢。他心里急得要死,但就是走不快。如果没有完小林在旁边扶住他,说不定他连走都走不了。

终于走到了车旁,他掏出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去。完小林接过来,开了车门。等坐到了车上,肖风好像才终于清醒过来。完小林看他不对劲,本想说是否要自己陪。肖风却已经关上了车门。车子发动,疯狂而去。完小林此时才有些害怕,在后面追了两步,车子早已绝尘而去。一路行来,肖风什么也不想,只知道往前开开开……一路也不知闯了几个红灯,等终于到达xx医院时,精神几乎已至崩溃边缘。

刘力在门口等他。见了他开车进来,拦了下来,“在304室,车子我去停,你去吧。别担心,没危险,他是发高烧才晕过去的。”刘力和他相交多年,肖风的这种神情是第一次看到,心里有些惴惴。他们四个一起玩乐队,实际上是肖风带他们玩,他是乐队的整个灵魂,乐队名字也是他定的。乐队从刚开始的默默无名到如今的稍有名气,肖风一直无所谓。他其实是个很冷的人,真正的朋友很少,玩玩的朋友很多。刘力见他真正认真过的人只有陆云亭和张峰。陆云亭不用说,是高中就在一起的。而张峰是他曾经正经八百地介绍给乐队认识的,当时就象是在介绍一个自己最珍重的保存多年如今终于拿出来示人的宝贝。其实张峰也带过其他人和他们见过面,但从来都是捎带地介绍,象那次很正经介绍是从来没有的。

这个张峰其貌不扬,是那种你看了第一眼闭上眼睛再也想不起他长什么样的人,看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当时大家都很奇怪。肖风看他的眼神充满的是宠溺,竟会在他面前撒娇。这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肖风。正因为如此,他们这帮人才对张峰印象颇深。后来那次的歌迷见面会他们对张峰印象又更深些,也知道是肖风故意安排让张峰上台的。肖风最后唱的那首歌他们从来没听过,简直是象唱给自己多年失散的情人的,但真的很不错。这之后,张峰就消失了。后来他们问起,肖风却总是淡淡的,也就做罢。直到昨天张峰给自己打电话,再然后今天自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是可能是他认识的人晕倒在路上,特征描述下来,知道是张峰,连忙给肖风挂了电话,自己就匆匆赶来。因为正好在附近,就比肖风快了一步。交了住院费,看张峰在睡觉,就到门口等他。

听说没有危险,肖风的心才停止了狂跳。他下了车,往住院部走去,但不知为什么还是跑不动,只得还是一步一步望前挪。到了304,他一眼看到窗户旁床位上躺的路雨。近些,再近些。他睡熟了,头发望两边自然的分着,露出那光洁漂亮的额头,眼睛紧闭着,不带眼镜的他看来是如此的毫无防备,好像是剥去了外衣的莲子。挺直的鼻子,稍显苍白的嘴唇。小雨,你真是小雨吗?

肖风跪在床边,不管别人若有若无飘过来的眼神,握着路雨另外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放在自己的脸旁,已是泪流满面。那脖子处的红痕是自己昨天的罪过吗?仍然握着那手,另外一只手颤抖地去解开那院服的扣子,青青红红,无数的吻痕,还有抓痕……肖风猛然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地扯着。自己,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呀?

突然他感到脸上的手动了一下,猛然抬起眼睛,却碰到了路雨整开的双眼,竟然……满蕴着笑意。

“肖大侠可只在阿朱死的时候才流泪,我又不是阿朱,你哭什么呀?”阿朱是陆云亭才对,路雨心里暗叹一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肖风知道是因为昨天自己的暴力才导致他今天这样……

“对不起什么呀,我又不是女孩子……”虽如此说,路雨心里仍是黯然,但又能怪谁呢?不提也罢。可能也正因为是他,自己才这么想的吧。

“小雨,对不起……”

“吆,大侠,又认错人了。”肖风紧紧抓住路雨的手,毫无意识的用力握着,眼中是路雨看不清的伤痛,

“小雨,为什么骗我?你早就知道是我,为什么不认我?”

路雨叹了口气,他最终还是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给你家打了电话。”

“你没说我住院的事吧?”

“没有。”

“我妈接的电话?”

“嗯。手机借我用用好吗?……阿亮吗?我是张峰。今天晚上帮我请个假好吗……我没事。我见到他了。谢谢你,阿亮。”

“谢谢。”肖风没有接过手机,而是死死盯住他,“我还以为你要给他打电话。”路雨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肖风口中的他是朱名。不知该如何说。

“要不要给他个电话?”肖风话语中有种伤痛。

“不要了。”

“肖风,我累了。让我歇会儿好吗?”路雨蓦然开口。肖风看着他,点了点头。慢慢走了出去。也许小雨现在最想看到的是那个人吧,肖风一拳打到墙上,雪白的墙上留下了一抹血痕。

已是傍晚,有丝丝凉风吹过。住院的人纷纷从空调房里出来,感受一下这傍晚的凉爽和舒适。

肖风摸了摸兜,竟然有钱。这衣服还是从昨天晚上穿在身上的,早已皱皱巴巴。他也不管这钱从何而来,到门口超市买了一盒七星,折回来找了个地方坐下,默默地感受着这只属于自己的心痛。直到刚才他才意识到,路雨已经有了男朋友,并且还是那么帅的一个男友。他心里泛起了浓浓的酸意。知道他是张峰时已经受不了,如今是小雨,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如果小雨,小雨早已经深深爱上了那人……那自己该怎么办?肖风已经无法想下去了,他无法想象路雨在自己面前和他人承欢的情形。如果那样,自己倒不如死了……脑海中又出现了昨晚路雨在那人怀中的情形。想不下去了……肖风狠狠摁灭那刚吸几口的烟。又从烟盒中掏出根新的,颤抖着手正要点着,看到那抖动的火光,他脑子里却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想法是否也是……路雨的想法?

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全校都知道,路雨也知道,自己也从没想去隐瞒。他明明是来找自己的,却不认自己,是不是因为……陆云亭?昨晚自己和韩洋在一起被他碰到,才会那么难过?是的,肯定是的。自己怎么到现在才想到?(其实也不能怪他,直到现在,他的脑子才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不过还要骂他笨,笨,真笨!!)。

手被烫了,才感觉到,他狠狠握住那发烫的打火机,好像要握碎。心里除了内疚,还有一丝欣喜,路雨始终是在乎自己的。

不知怎的,感觉到有束视线向他投过来,路雨抬起头,竟然看到……穿着白大褂的……路雨的男朋友,他竟然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怪不得路雨说不用给他打电话,原来早已见过了,说不定还是他的医生呢。肖风心里又是一阵酸痛。对方显然已经注意了他很久,在双方视线接触的刹那,对方走了过来。

“真巧,昨天刚打过,今天就见面了。可以坐下来吗?”

肖风点了点头。

“你爱他吗?”肖风显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爱。”

“那昨天的那个男孩子呢?”

肖风重新点着了香烟,狠狠吸了一口说,“是玩玩的。”

“阿峰可不这么认为。你伤了他的心。”

“我向他表白过。”

“他说他心中有个人,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接受别人。”

“那个人就是你。”

“我们什么也没有,昨天只是我在安慰他,他需要一个人的怀抱去哭泣。”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给你说这些,我只是想让他幸福。”

“如果你不能给他幸福,就放了他吧。”

肖风无语,低着头只是抽烟,朱名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当他抽完最后一根烟时,泪也流完。

再次回到病房时,路雨仍然在睡。点滴却已打完。病房里的人都出去乘凉了,一个人也没有。肖风坐到床边,看着那张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情不自禁低头朝额头吻了下去。然后往下移,到了唇,他轻轻吮着,说不出的温柔心疼和怜爱。两行泪从路雨眼角滑下,肖风把唇移过去,轻轻吻去那清泪。呢喃着说,“小雨,你要骗我到何时才开心?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有其他人,除非……我死。”

朱名出身军人世家,爸爸是不折不扣标准的军人,妈妈是文官。从这种家庭出来的他却不是那么的听话。从小就和一群孩子混在一起,到处打架生事。直到高中才稍稍转了过来。高考他考上了本市的一家军医大学,五年后,到底还是凭着老爸老妈的关系进了这座有名的大医院。和他的同龄人相比,他一样喝酒聊天交朋友,喜欢旅游喜欢上网,也喜欢刺激,好像和别人没任何区别,只除了一点——他不喜欢女人。这些年,自从和自己的那个初恋男友分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固定情人。在疯狂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归于了平静,偶尔也有一夜情,但却是少之又少,他过得可说是寡欲的日子。

那天,约好和一个网友见面,他因为没事,来得有些早,太阳还没完全落山,但已有丝凉意。他在路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不多的来往的人,边吸烟,边等人。这一条街都是酒吧,环境相当幽雅。这里热闹期是十点后,现在竟显得有些静谧,竟有鸟鸣声传来。他感到一阵惬意,竟想闭上眼睛。

“抢钱了,抢钱了……”一阵喊声传来,一个人影从他跟前“嗖”跑了过去。他没去管,看热闹般瞅着后面那个女人气喘吁吁地喊着跑着,显然这个世道不会有人挺身而出。那是80年代的事,现在都已经21世纪了,连警察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谁还会做这傻帽。

不曾想,这傻帽还真给他碰上了。等他扭转头时,却发现那人后面已经追了一个雷锋,跑得还真快,可以参加奥运会了。抢钱那人见挟物逃脱无望,就把包扔到了地上。那雷锋倒也不追,捡起包返了回来。可巧,两人就在他不远处相遇了。那女人当即拿出钱非要给酬劳,那人笑笑拒绝了,倒没听清他说什么。朱名只是看到他温和的笑容,感觉很舒服。那人抬腕看了看表,转身跑去,边跑边挥手。

夕阳中奔跑的身影让他想到了海市蜃楼,好像是那么的不真实。不知为什么,他悄悄跟了上去,直到看到他走进蓝风的后门。猜想那人可能是在做侍应。

把网友匆匆打发走,朱名来到了蓝风。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但却是第一次别有目的的来。他扫了一眼,找了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坐下。他是来找人的,当然应该到一个开阔的地方坐。可是看了半天,根本看不到刚才那人。不会错呀,他应该进这里了。不得已,他打了个响指。一个侍应过来,却不是刚才给他点单的人,他心里吹了声口哨,长得不错呀,这衣服挺适合他的,那双眼睛倒蛮勾人。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侍应生?”那人想了一会儿,说“请稍等”,过了一会儿,和另外一个人走了过来。

“先生,你找我?”后来的人问道。朱名一看就知不是,但仍不死心,“就你一个人戴眼镜?”

“还有一个,不过他今天休假。”朱名一阵失望,应该不是那人,因为他明明看到他走了进来。但却还是不愿放弃,“他换衣服前,应该穿得是白T恤,蓝色牛仔裤,背个蓝包,戴得是个大框眼镜……”朱名看到眼前两人交换了下眼色。朱名有些奇怪,那后来之人笑着说,“先生,你找的人是他。”他指了指旁边的人。那人也笑了,说“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朱名惊讶至极,根本一点相似点都没有嘛,除了身高。看他仍然不信,那人说声“你稍等”就离开了,等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副眼镜,戴到了眼睛上,倒是有些象了。

朱名笑到,“你会易容术呀?”

“我是个中高手。先生找我有事?”

“刚才你在外面抓小偷,我看到了。”

“是吗?”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明天看早报会不会发现头条说‘马路雷锋勇抓歹徒’?”朱名笑了。路雨也笑了。

“只是碰巧看到,没想什么就赶了上去。要是想多了,可能就不会那样做了。”

“那她给你钱,你为什么不要?”

“又不是自己应得的,拿到手也花不出去呀。”

“我叫朱名。交个朋友吧。”朱名伸伸出了手。

“张峰。大家都叫我阿峰。很高兴认识你。”两只手握到了一起,路雨感到对方好像太过用力。

“这就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吗?”朱名暗问自己。

十三岁那年的寒假,肖老爷子病重,肖风从S城回到了G城。老爷子是脑溢血,是因为生意上的事一时气急才导致如此。在G城,肖家有不小的产业,如今却面临着被吃掉的危险,对方进行得很隐秘,收购竟是秘密进行的,谁也没料到会这么快。听到消息,肖风的爸爸妈妈迅速从S城赶回,看着躺在病床上曾经叱咤风云的老爷子,伤心不已。为了筹款,他们卖掉了在S城的所有产业,包括那栋别墅。但仍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在最后的关头,是多年的世交陆家帮助了他们,才最终免除了破产的命运。这一次,肖家虽然元气大伤,但总算保留了一部分产业,东山再起只是时间的问题。昏迷中的老爷子也恢复了意识,全家对陆家均感谢不已。

这之后,肖家准备了一个小型的家宴来宴请陆家以答谢帮助之嗯。就在这场家宴上,陆云亭见到了肖风。实际上,他们从小见过面,还在一起玩过,但自从肖风随父母去了S城,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见面。肖风早已不记得她了,在妈妈介绍时也只是很有礼貌地点点头就走开了。但对于陆云亭来说,那一身白色衣服坐在钢琴旁的肖风却深深印进了她那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怀。

当时的肖风正烦闷于没有路雨的任何消息,天天蹲在电话旁几乎不离开。在被告知S城的别墅已被变卖,他的学校也已转到G城的消息后,肖风几乎不敢相信。在确信这些是事实之后,他的唯一的希望就是爷爷家的电话,但一天天过去,他的希望也象肥皂泡一样全破了。当时的他确信路雨不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是肯定电话号码丢了,不然没有任何的理由,即使电话费再贵,即使路雨再心疼,但他却仍然会打给自己的。想着离开前的一晚路雨湿湿的脸庞,肖风就特别难受,自己真的真的不应该在那个时间离开。他凭记忆给路雨写了封信,却被退了回来。肖风真的是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因此对于陆云亭对自己的好意丝毫没有察觉到。

初一那年暑假,在经过了一番周密计划后,十四岁的肖风留了一封信,偷偷上了G城到S城的火车,在一阵颠簸后,他来到了当年的地方。却完完全全傻掉了,路雨的家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当年的影子一丁点有没有,好像是做了一场梦。紫藤架下的嬉戏,足球场上的追逐,那清香的菊花茶,那甜甜的紫提子……一切的一切,全都没了。肖风忍住了眼中的泪,在烈日下不知站了多久,今生,再也不能相见了吗?小雨……

妈妈一把抱住从S城回来的肖风,从来感情不外露的她竟然号啕大哭。然后让他赶快去见爷爷奶奶,肖风离家出走的消息没敢告诉老爷子老太太,只说他出去到同学家玩几天。如今回来了,一切都好了。家人曾经问过肖风玉蝉哪里去了,肖风只说踢球的时候不小心丢了,恨得爸爸要打他,但总归给拦下了。偷偷地,肖风告诉奶奶那玉蝉他送给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自己在那人伤心的时候不能陪着他,就让玉蝉去陪他了。奶奶笑着说,那玉是只可送媳妇的,肖风没说话,瞪着亮亮的眼睛想,他要是女的,自己一准娶他做媳妇。

从S城回来的那个暑假,肖风疯了般天天出去踢球,象是要发泄什么。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几乎好像把路雨忘了,除了……在梦中。后来不期然读到了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泪竟然不自觉流了下来。小雨,对你,我始终无法忘记。

高中时,肖风迷上了吉他,钢琴是不练了,但他对音乐的理解却永远烙下了。在拜了名师,猛练一段时间之后,吉他已经相当纯熟。那老师说,有兴趣可以搞乐队呀,几个人在一起玩才有意思,名师就有自己的乐队,但不出名,几乎是地下。肖风感了兴趣,高二时,拉了一帮哥们玩了起来,走走留留,最后固定了他们四个。肖风有钱,在金钱方面父母很少干涉,知道他有谱。买了器材,雇了场地,正而八经玩了起来。他们也疯过,也狂过,留过长发,学过朋克,但最后觉得还是健康最好,就又成了一群阳光少年。

高二,陆云亭向肖风告白了。肖风说自己是同X爱,不能接受她。陆云亭气急,说自己明明看到他和女的在一起。肖风说那是玩的。陆云亭说,好那你就和我玩玩吧。肖风象不认识似的看着她说你疯了,要想疯到别处去疯别来惹我,你我可惹不起。十七岁的肖风不傻,玩他可不敢找陆云亭,这种大家闺秀哪是玩得起的,那是要娶回家当菩萨样供着的,现在自己家和他们家生意来往很密切,要是瞄上了他要做儿女亲家,那自己可就惨了,自己还不想这么快把自己卖掉,躲都来不及,哪敢望枪口上撞。陆云亭人是漂亮,但脾气太大,没人受得了。

相持了一段时间后,陆云亭哭着跑开了。肖风暗叹一口气,你那么漂亮,肯定会找到最爱你的人的。

第二天是周末,他还没起床,妈妈就来敲他的门,让他赶快起来,有急事。老妈这么慌张倒是奇怪,肖风唏里哗啦穿上了衣服,没收拾就开了门。“快洗把脸,到楼下来。”

等肖风看到陆伯父陆伯母时,就猜想会发生什么事。对着那两张阴沉的脸道了声问候,肖风坐了下来。爸爸妈妈坐在他旁边。对陆家,他们肖家始终有股说不出的感激和敬畏,气氛压抑而沉重。陆伯父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肖风,肖风无声地接了过来,竟然是……遗书,顿时愣了。妈妈从他手中抢过来,看了一眼,颤抖着声音说,“亭亭……她……没事吧?”“幸亏发现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肖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显然还不能承受这种事,嗫嚅着说,“我对她……没做过什么。”

“小风,我们知道是亭亭单方面喜欢你。可是,如今,她受不了你的拒绝,竟然吃了安眠药。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对她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把她当妹妹……”

“亭亭如今情绪还是不稳定,医生说要防止她再次自杀……小风,现在只有你能帮她了……”

“我……”

“还有一件事,你们都不知道,亭亭有先天性心脏病,无法根治,可能她只能活二十多岁……”陆伯母已是哽咽不已。

“陆伯母,别说了。亭亭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肖妈妈给肖风准备了一大束红玫瑰,鲜艳得象红红的血。帅俊的肖风捧着这么一束玫瑰出现在医院时,几乎造成了轰动。陆云亭抱着花哭了,是幸福的哭,肖风在他额头轻轻亲了一口。除了路雨,这是他第二次亲别人的额头。

陆云亭就这样正式走进了肖风的生活,想着陆伯母的话,在陆云亭面前,肖风收起了浪荡的样子,对陆云亭很是宠爱。陆云亭也成了乐队的公主。有次陆云亭问为什么乐队叫“风雨兼程”,肖风愣了一下,但随即笑笑,“瞎起的。”路雨的事情,除了奶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是他的秘密,他只想自己独享。

肖风对于陆云亭最多只是轻轻的吻,因为顾及她的身体,从不做更进一步的事情。背着她,也有其他的朋友,但都是一夜情之类。陆云亭知道自己的身体,也不去管他。他知道肖风是野马,不可能栓到一根马僵上,他不会为了一棵树木,而舍弃整个森林,但只要他能在自己身边宠自己就已足够,其他的就算了吧。

高考前夕,肖风所有的大学均填报的都是S城的学校,高三那年,他摒弃了所有的杂事,一门心思学习,成绩提高之快让人咂舌。最终拿着Z大的通知书,肖风几近疯狂,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是这个结果?是父母替他改了志愿。原因之一是不想他离家太远,另外一个就是陆家父母不想女儿离开,因为陆云亭的志愿就是照搬肖风的。在双方父母合计下,肖风最终进了Z大。

进了大学,没了升学的压力,也没了心底暗存的希望,肖风专心玩起了音乐。本来他们就玩得很好,但高三因为他为了升学几乎舍弃了乐队。乐队其他成员考得一般,都进了G大,不过因为他们三人在同一个学校,组织起来倒也不难。如今重新拾起,肖风把精力都投了进去,乐队渐渐有了名气,一年时间,竟然出了专辑,其实这也有妈妈在背后稍稍运做的关系。因为把精力都投到了音乐上,他忽视了另外一个爱好,就是足球,也只是闲暇时和别人踢,足球社倒是没进。但他却会去看比赛,直到那次在新生足球赛上看到了那个戴眼镜的人……

远远在看台上看到那个人时,他几乎秉住了呼吸,心脏狂跳。这,不会那么巧吧?虽然六年过去了,他高了许多,但容貌还是那么相似。在呆愣愣看完整场比赛时,他立即冲了下去,找到了外语系新生足球队。名字,他要确定名字。

“张峰……吗?”不是他,可也太象了。这么多年,每当看到相似的人他总忍不住去多看几眼,甚至还打听过,但总是失望再失望。这次又要失望了。但他太象了,会不会改了名字?不太可能。虽然自我否定了一下,他还是又去打听了一番,知道他来自B城,就彻底失望了。但,虽然如此,肖风的梦中那十三岁的少年却已自动转成了球场上奔跑的那个青年。他再也忍受不了,终于在一个傍晚,他迎着张峰走来……那一刻,他真的以为他的天使回来了。

和张峰相处的日子是很快乐的。肖风感觉他和小雨很相似,温和的笑容,总是为他人着想的心情……除了嘴有些贫之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开口就叫自己大侠,不过那种感觉还真是不错。肖风已经消失的希望突然好像又找了回来,刚接触的时候,他几乎天天打电话给张峰,还直往218跑。但很快,他感觉到张峰有些躲他。虽然不露痕迹,张峰的理由又是那么充分,但敏感如他还是感觉到了什么。也许是自己吓着他了吧?也快考试了,于是,肖风不再表现得那么急切。

那晚,他演出回来,心里烦乱不已,就只想立刻看到张峰,驱车去了学校。没有打电话,他直接敲开了218的门。推门进去,只有韩洋一个人在复习功课。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宿舍,两个人认识。但韩洋看到他,眼里还是露出了一丝肖风看不懂的东西。

“他去图书馆了,你坐会等等他吧。”

“谢谢。”

“要抽吗?”韩洋递过来一盒烟,是七星,正是他抽的牌子,遂接下了。韩洋拿起火机给他点上,两人就开始喷云吐雾起来。

“你对他有兴趣?”韩洋开口。肖风正要往烟灰缸弹灰的手停滞了一下,但旋即恢复,抬起眼,冷冷看着韩洋说,“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他不是……”

“看我怎么样?”肖风愣了一下,看韩洋的眼神,竟然是认真的。

“你是……”

“对,我是,而且是天生的,不会爱女人的那种。”

“你很帅,朋友不少吧?”

“什么意思?”

“不差我一个。”

“如果419呢?”

“他的朋友我不会去碰。”

肖风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谢谢你的香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韩洋仍是说不出什么表情的眼神。但最终伸出了手。

“再见。”

这晚之后,肖风就没再到218来过,快考试了,他不想打扰张峰,还有不想碰到韩洋,只打过一次电话,让他好好考试。等考完,肖风再到218时,已经没人了。恨得他当时就想把门给揣了。再然后,他竟然在专卖店里碰到了张峰,张峰没事人般和他开着玩笑,恨得肖风几乎要抓狂。但两人的关系反而好些了,肖风又暗暗高兴。再然后,一个消息发来,人却已经走了,气得肖风差点把手机摔下楼。寒假中不见的这些日子肖风好好考虑了一下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明知道他不是小雨自己却仍然那么执着,明知道他不是G自己到底还在等待盼望些什么,明知道他在躲自己却仍然自欺欺人,明知道他善良自己却利用他这一点紧抓不放……肖风啊肖风,你到底在做什么?

寒假结束,肖风仍然遏制不住自己的思念,早早跑到218,还好韩洋这学期搬出了宿舍。在守株待兔了两个晚上后,张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仍然是一脸温和的笑容。当时就有种想去抱住他的冲动。在一阵笑闹后,肖风把他压到了身下,那一刻,那一刻,他好像感觉是小雨回来了,他呢喃着,就要亲下去……张峰提醒了他。猛然醒悟过来的肖风平静之后,夺门而出。他不能对张峰那样,如果继续下去,他肯定会抑制不住自己,肯定会对他做些什么,自己会不会爱上他?不,张峰不是小雨,他不能这样,他不甘心,他要找到小雨,他要找到他。这晚之后,肖风下了决心,他决定不再缠着张峰,他不能爱上一个替身,他也不愿伤害他。

歌迷见面会后,他和张峰把话说清楚了,虽然心很痛,但他却毕竟做了决断。那首歌,是这几天刚刚创作的,“是呀,不论天涯海角,我还要去找你。”那天晚上,他跑到了一个酒吧,喝得烂醉,第二天醒来,他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韩洋。虽然已经想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屋里的凌乱和满满的情色味,他也大致猜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旁边那俊俏的脸,肖风知道自己又开始堕落了,因为他的天使又飞走了。

这之后,他竭力避免去打听任何关于张峰的事情,足球比赛时更是连操场的边都不靠,他知道张峰肯定会参加比赛。肖风尽力不去想,不去问,不去了解,直到让时间让自己慢慢忘却。韩洋是个不错的床伴,也是一个好情人。平常两人不交集,只是在想做的时候才去找对方,乐队的人也见过韩洋。刘力曾私下问张峰怎么样了?本以为早已无所谓,但听到这个名字时,肖风还是一阵心痛。但表面上却笑笑说,“不知道,好久不见了。”刘力看看他,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怪异。陆云亭仍是他表面的女朋友,肖风依然宠她,护她,她依然是乐队的公主。

暑假到了,肖风他们乐队接的工作不多也不少。陆云亭去了美国,是去看病。肖风把她送上飞机,看到飞机起飞,不知为什么,心里竟吁了一口气出来。

那晚,肖风接到韩洋的电话,说想到酒吧喝一杯,想来无事,也就答应了。去的地方叫蓝风,以前也来过。韩洋已经来了,他走过去,坐在边上。两人叙了一会儿,看着韩洋那勾人的眼神,肖风不禁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正在想着怎么没人来招呼时,却见到一个侍应站在不远处呆愣愣的看着他们。肖风心里纳闷,这人真怪,好像见鬼了般,自己不就亲了一口吗?这在酒吧里也不是没见过吧,真是少见多怪。不过他那眼神,却象在哪里见过一般,这人长得倒也不错,蛮有感觉的,有股英气。还在想着时,另外来个侍应却喊走了他。本来还想多看他一眼,好回忆在哪里见过呢,倒是遗憾。

“先生,阿峰有些不舒服,我来替他点吧。”

“你叫他什么?”肖风心中一凌,那眼神,那眼神……

“阿峰……”

“全称。”

“张峰。”

肖风几近抓狂……

这些事情肖风全告诉了路雨,路雨看着他,说,“你打算怎么对待陆云亭和韩洋?”

“云亭我永远当她是妹妹。韩洋和我是早就说好的,合即来,不合即散。他那晚故意把我喊到酒吧我不知是该谢他还是该怪他?他是想看看我的反映吧。”

“陆云亭她爱你,她不只是你的妹妹。”

“可我不可能去爱她的。因为我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你。”

“在把我当作张峰的日子里也是?”

“当时我分不清到底是你还是他?如果不是心里只有你,我不可能离开。小雨,你折磨我折磨得还不够吗?要到何时才开心。折磨我你不更难受吗?你是何苦?我知道你爱我,可你在躲什么呢?如果不是我往你家打个电话,我会被永远蒙在鼓里。小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好了,大侠。这么大个男人,多难看呀。我不提了,不提了,还不行吗?”以后的事以后考虑吧,毕竟现在的自己是幸福的,那就足够。

在医院躺了一天,路雨就要去上班,肖风死活不让,好歹多住了一天。其实烧早就退了,主要是后面发炎导致的。这也是肖风更为自责的地方。那天,路雨出来后,给刘力打了个电话。因为兜里的钱不够打车,本想慢慢走回去,他没想到肖风住的地方离蓝风蛮远,自己昨天塞兜里的钱根本不够。但因为太热,他竟昏倒了,被人送到医院。在他兜里发现的纸头上写着一个手机号码,就拨了过去。刘力正好在附近,就立马赶了来。

上班后的路雨一如既往。只是蓝风里少了一个人,却也多了一个人。朱名不见了,而肖风却从蓝风开门就进来,直到打烊才离开。他本身是明星,虽然不是那么如日中天,但多少是有些名气的。很快上到副理,下到招待,再是顾客,统统开始注意他。肖风倒无所谓,他的眼神始终跟着路雨走,贪婪地一分钟也不舍得挪开。

路雨想这也不是个办法,肖风毕竟有演出,整天这样在这蹲点总不是个事,劝他也不听。想了想,自己挣的钱也差不多了。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暑假就结束了,自己还是回去看看吧。于是向夏彬辞了职,夏彬挺遗憾,想挽留,但看他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坚持。只说以后如果还想回来,蓝风永远欢迎他。

在宿舍把包打理好后,回了学校一趟,还好完小林不在,要不可要接受他的盘问了。路雨从柜子的最里处拿出了那个玉蝉,用手轻轻摸了摸,放进了背包里。给完小林留了张条,然后去了火车站。问了出发的火车车次后,路雨给肖风挂了个电话。肖风问他在哪里,怎么那么乱,路雨说在火车站。那边沉默了,“你又要一声不吭留下我就走了吗?”路雨听到他委屈的口吻,笑了一下说,“我问过刘力了,他说你们最近没演出,如果你愿意的话,要和我一起回B城吗?我妈说了好几次了。”肖风几乎喜极而泣。

路雨没有告诉家人具体的火车车次和时间,因为怕他们去接。到家时是下午,因为是周末,张苏萍都没去上班,张莹也在家。来开门的苏萍蓦然看见他们,泪几乎都要出来了。克凡扑了过来,抱着腿不放。一家人开心不已。等坐定下来后,稍稍有些熟了,克凡坐在路雨的怀里歪着头看肖风,说,“哥哥好漂亮,比姐姐都好看。”大家愣了一下,张莹捏捏克凡的脸说,“小色鬼。”大家都笑了。不过张莹有句话是没说,这个肖风还真是帅。

接下来的日子是温馨而美好的。B城肖风不是第一次来,有名的景点也都玩过了。两人主要去钻那些小巷,去找一些不被人留意的东西。路雨知道的东西很多,让肖风很佩服。这天,送克凡去了暑期幼儿园后,两人依计划去找一个明朝的遗址。尽兴回来时,竟赶上了一场雨,正是下班高峰,等许久也没空的出租车。好不容易挤上一辆中巴,到家时,已经完全成了落汤鸡。苏萍看到他们,立刻往浴室里推,说,赶快洗洗,要是感冒就麻烦了。两人有些尴尬。自从那晚后,两人刻意地保持些距离,连拉手都抑制住了,如今一同睡到路雨的房间里,也是肖风打地铺。

但现在的这种情况不可能说不,要不反而奇怪。路雨拿着妈妈递来的浴巾,向浴室走去。肖风跟在后面。浴室不大,反而可以说小。路雨没去看肖风,拧开话洒,调调温度。然后取下眼镜,脱下湿漉漉的衣服,径去冲澡,。肖风不敢去看路雨,这么长时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忍得有多辛苦。他就那样背对着路雨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施了定身法。听着花洒冲水的声音,肖风再一次体会了血脉喷张的感觉,但这次却和听着路雨睡觉时平稳的呼吸不同。他突然感到鼻子湿湿的,用手摸了一下,天,是鼻血。自己竟然欲求不满到如此地步了吗?肖风冲到面盆前,打开水,把脑袋放在水龙头下冲了起来。等稍微有些冷静了,他抬起头,却……在镜子里看到全身赤裸的路雨。那一刻,他只觉得血往上冲,什么也不想了,扭身去抱住那水下的人,也是他梦求了七年的人。

吻,一个缠缠绵绵的吻,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路雨没有反抗,反而更加热烈,好像他一直在等这一刻,等了将近七年。肖风猛力撕扯开自己身上的衣服,唇却始终没离开。“小雨,小雨……”一声声呢喃流出,肖风的吻一路向下,轻轻重重,最终停在了敏感处。路雨的身体早已不听感觉的敏感了起来,肖风用唇轻轻触着。突然一阵酥麻感传来,路雨感到**被一个暖暖的东西包围。他情不自禁叫了出来,拼命想拉扯开肖风的头,但手却那样无力。肖风给他做着,眼睛却直直地往上看,他要看着他,看他的迷醉,看他的疯狂,看他的无助,看他的……快乐。路雨很快就喷了出来,在最后,他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把肖风的头拨开,但却没成功……他就那样看着肖风吞了下去。肖风站了起来,眼里蕴涵着笑意。低头吻上他的唇,细细密密地吻,无限的温柔,无限的风情。路雨早已瘫软在他的怀里和吻里。

“小雨,快点洗,要吃饭了。衣服在门口。”是妈妈。两人象是偷情被抓住一样,都红了脸。

“知道了,这就好。”路雨应到。吻又压了下来,但很快就移开了。“你洗好先出去吧。”“那你……”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看着肖风,路雨歉疚地点点头。

这之后,两人没有说一句话,眼神偶尔相遇时也迅速移开。吃过饭,路雨没有象平常那样和家人聊天看电视,逗克凡,而是说,有些累,要早些睡。路雨先进得屋门,开了空调,但却没开灯。肖风随后跟了进来,把门“喀嗒”扣上。屋外有淡淡的月光射进来,笼罩在月光中的他们有些不真实,有些虚幻……

路雨回转头,肖风的手仍在门上。他们两个就这样相互看着,好像忘记了时间。慢慢地,肖风走过来,摘下他的眼镜,注视着这双迷茫但醉人的眼神。低下头,轻轻地吻,好像怕吓着他,也好像在品尝一道美味。路雨早已闭上了眼睛,接受着春风拂面的感觉。渐渐的,这种程度好似已不能表达彼此的心意。肖风加重了力度,呼吸也沉重起来。手上用力,已经把路雨拖到了床上。脱去他的T恤,在他身上吻下自己的痕迹。一阵阵的快感传上来,路雨勉力压抑着呻吟声。而这好像更加刺激了肖风。他迅速扯下自己的衣服,两个人进入了最原始的状态。一阵呢喃轻轻流出:“小雨,我不会伤害你,别害怕。我会很轻很轻……好吗?”路雨一阵僵硬,那晚的噩梦迅速在脑海中闪过。但,这人是自己最爱的人,为了他,什么不能忍受呢?

月儿不知什么时候隐到了云层后,淡淡的星光映衬在夜空中有那么一丝丝的清冷。一切是那么的静谧和温馨。

早晨,路雨是被窗外的鸟鸣声惊醒的,时间还早,大概才五点钟吧,但天已经很亮了。路雨侧头,看看把自己紧紧箍在怀里的肖风,一阵满足感悠然升起。这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爱情,虽然前途还不那么可知,但最起码现在,自己拥有,就足够。路雨想起身找眼镜,但箍着自己的双臂却更用力地把自己圈了起来。路雨怕惊醒他,也就作罢,“肖风,你也和我一样想把握住现在是吧?”路雨轻叹了口气。轻轻挪了身体,往他怀中更深地靠着,闻着他身上和自己同样的香皂味道,很熟悉,很亲近,很……满足。闭上眼睛,路雨又陷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却是被唇上灼热的味道弄醒的,在反映过来那是什么后,路雨把胳膊缠上那人的脖颈,一门心思的接受这早安吻来。缠绵了不知多久,肖风终于抬起身来,脸颊绯红。

“大侠接吻技术实在是高,是不是和很多人练习过?”路雨已经很久没有揶揄过肖风,不知怎地突然想起肖风可能和很多人接过吻,心里有些酸,竟然撂出了那么一句话。看到肖风脸色由红转白,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勾下肖风的头,献上自己的吻,肖风哪受得了这样的**,瞬间夺回主导权,两人继续缠绵起来。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却是克凡,要两人吃早饭。

这晚之后,两人有些食髓知味的感觉,总是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和空间来亲密接触。上街的时候,过马路的瞬间,肖风会有意无意地拉着路雨的手,路雨也会紧紧回握,虽然那么几十秒的时间而已,但两个人却象是最幸福的人;晚上出来散步的当儿,在树林隐秘处,肖风会捉着路雨来一个很短很急的吻,有些霸道,有些粗鲁,但更多的却是甜蜜;即使在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也会有意无意的碰到一起,虽然表面上丝毫也看不出任何端倪……这是幸福的日子,幸福得让人想把时间给留住。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要回G城了。肖风25日有演出,是早就排好的日程。路雨早就从刘力那里打听清楚。所以车票早就买好了,还是火车票,不过是卧铺,路雨用打工的钱买的。肖风曾嘟囔着提了一句说坐飞机会好些,路雨瞄了他一眼,说,“要坐你去坐好了。”肖风就再也没提过。离别的时间终于到了,苏萍坚持带着克凡送他们到火车站。克凡这次乖多了,没有哭闹,因为肖风对他说,男子汉是不能轻易哭鼻子的。在克凡小小的心灵里面,肖风已经成了偶像。真不懂这么小的小孩懂什么,他的偶像不应该是七龙珠里的悟饭吗?

火车是那种不太好的绿皮火车,因为车票比较便宜,所以路雨选了这一种。肖风倒也没有任何埋怨,喜滋滋地和路雨聊着天。晚上火车熄了灯,暗暗的车厢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肖风悄悄从中铺下来,挤进了下铺。路雨也根本没睡着,侧着身子拼命往里贴,小小的铺位挤着两个大男人,怎么看怎么有些滑稽。但对这两个人来说,却那么的不可得和温馨。肖风紧紧搂着路雨,很快进入了梦乡。

但路雨却没敢怎么睡,模模糊糊大概觉得过了半夜了,赶快把肖风推醒,虽然肖风一百个不愿意,但也不得不起身。旁边一空,路雨心里也空落了起来,抱着刚才盖过的毯子,感觉着肖风的味道,好一会儿才入睡。

由于路雨毫不动摇的坚持,肖风终于打消了让路雨开学前到自己公寓去住的想法。下了火车,路雨坚持不要肖风送,看着那双眸子,肖风不敢再坚持。肖风和苏萍一样了解路雨,如果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是没人能改变的,外观随和的路雨心里的坚强是少有人能比拟的。直到看着路雨乘坐的公交车消失在视线里,肖风才伸手招车。

25日的演出路雨没有去,因为陆云亭回来了。与肖风相认后,路雨一直在刻意回避陆云亭的话题。但最终两人还是好好谈了一次。肖风坚持要和她说清楚,其实两人本来就根本没有任何什么暧昧关系,要说清楚很简单。当时路雨看着肖风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肖风,你不怕三年前的事情重演吗?”

“她已不是三年前的她,我们都已不是小孩子。”

“肖风,也许你太低估陆云亭对你的感情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认为我们的爱情还能坚持下去吗?到那时,我们也许真地只会是陌路人了。更何况,她的病……你忍心吗?最起码,在她有生之年,你给她一个梦想吧。”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是地下情,难道就一辈子见不得光?”

“我们本来就见不了光。”

“小雨,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肖风,这个玉蝉我帮你保管了七年,如今还给你。等我们双方都认为我有权利拥有它的时候,你再给我。如今我没这个资格。”肖风定定地看着路雨,手里紧紧纂着玉蝉,眼里是说不出的灼痛。

这之后,两人再也不提陆云亭,刻意地屏弃了这个话题。直到回到G城,直到肖风打来电话说陆云亭回来了,说医治效果不那么理想。电话里的两人都沉默了。陆云亭是个牵绊,是永远的牵绊。

趁着开学前的这段时间,路雨又开始找打工。他知道肖风不乐意自己在酒吧打工,也就自动屏蔽了这一类的工作。还是找家教吧,他一直担的这个家教一直没断,再找两个应该是没问题。没工作的日子,肖风几乎天天陪着他,不在的时候,是在陆云亭身边。路雨坚持不去肖风的公寓,说不出口的原因是他认为那里有太多陆云亭的影子,那里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在那间房里,路雨认为自己是侵入者。

转眼,就开学了,完小林和吴涛也回了学校。奖学金名单下来了,路雨得了个三等奖,还不错,有了一笔收入。韩洋还是在外面住,班里见到时,韩洋恍若不识,路雨暗叹一口气,只有作罢。

时间就这样慢慢往前滑着。大二的日子恐怕是大学里最悠闲自在的日子。没有大一的迷茫,大三的紧张,大四的压力,好像离毕业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足够去挥霍。肖风出现在路雨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多,没课没演出的日子总能看到两人的身影。路雨想这样好像不太好,但又无力去拒绝,看不到肖风的日子对他来说同样是煎熬。所以也就刻意地去忽略了陆云亭,肖风以前同样有很多象自己这样的朋友,想来陆云亭恐怕不会多想吧?直到那天,一身鹅黄打扮的陆云亭出现在路雨面前。两人来到了小山顶上的亭子里,背对着路雨,迎着夕阳,陆云亭飘起的长发显得那么的飞扬。她就是飞天,飘飘欲飞,宛如仙子。

“这次我去美国看病,抱着很大的希望。我希望能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如果能这样,要我受多大的伤痛都可以。但我的梦却破裂了,我不可能和他一生一世,我活不太长时间。具体多长没人知道。认识他之前,我对自己的病已早已熟悉,也不害怕,只是在静静等那一天的到来。但认识他之后,我却时时刻刻在感谢老天让我又多活了一天。我想陪到他身边,哪怕多一刻也好。

肖风是风,风是不属于任何人的,他只属于他自己。他一直有朋友,男的女的,很多,他也不瞒我。我知道他只是把我当作妹妹看待。即使如此,我也很开心,毕竟这股风在我身边待的时间最多,对我笑得也是那么的温和。这样我已经足够。只要他待在我身边,眼里有我,看着我就行。

还记得那次在专卖店里碰到的事吗?肖风看着你在笑,那是我从来没看到过的笑容,那一刻我很嫉妒,因为他从来没在我面前那样笑过。后来我知道那是因为你,我很羡慕,也很嫉妒,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

这次从美国回来,看到肖风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他,也许他从来就没有属于过我。我远远看到过你们两个,心里很……痛。你和他以前的朋友不同,你占据了他的全身心,他已经没有任何一小块地方留给别人。我爱他,但他却在你这里找到了他的爱。他是风,但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他已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你。

我知道自己很可笑,但我还想和自己赌一把……赌你的心……“

陆云亭转过了头,眼里已满蓄了泪水……

“我求你把他还给我,我想在自己不多的时间里看着他,让他也看着我。只要你离开他,他就会重新把目光转向我,即使偶尔看着我,我也很开心。我知道自己这样很可悲,但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

陆云亭什么时候走的,路雨毫不知觉。他就那样站在山顶,直到夜幕降临,天边出现了星星。狠狠攥了攥手,路雨转身走下了山。

还没到宿舍楼,已被等候多时的肖风拦住。

“你到哪里去了,我等了你很长时间。吃了没有?”路雨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真想伸手去摸摸。

“肖风,陪我走走吧。”

“小雨,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只是想走走,去露天电影院吧。”

找了个台阶坐下,肖风轻轻揽了下路雨的肩。“小雨,有心事?”“有烟吗?”肖风知道路雨偶尔抽烟,但只是在想心事的时候,心里越发不安起来。摸口袋把烟掏出来,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路雨深吸了一口。黑暗中,只有两个红红的烟头在发着光。

“刚才陆云亭找了我。”

“她找你,什么事?”肖风心里一震。

“你先静静听我说,好吗?”

“她和自己打了个赌,赌得是我的心。她让我把你还给他。你说我的答案是什么?”

肖风心里一阵抽紧,他不想听他的答案。他太了解路雨了,他怕……肖风扔掉烟,猛然扳过路雨的身体,

“我不想听你的答案,我只问你,我是什么,是一件东西吗?可以让来让去吗?你考没考虑过我的想法?回答我……”

路雨没看他的眼睛,挣了一**子,悠悠开了口,

“当年我爸走的时候,我多想你能在我身边,握着那块玉,我还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就安心了许多。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最想的就是你能陪在她身边吧。因为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想最爱的人在身边。他爱你,我也爱你,但她现在却更需要你。肖风,我们不能活得太自私……”

“自私?爱情难道不是自私的吗?我没有你伟大,我也没有你纯洁……我不象你可以对着我不认我,不理我,装做陌生人。你这样为了自己的良心就把我当破抹布扔出去吗?路雨,你说你到底爱没爱过我?你到底把我当作了什么?你说呀。”黑暗中,路雨仍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中的愤怒和灼痛。路雨受不了了,一把揽下他的头,猛力吻了上去。肖风,如果说我不爱你,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再去爱别人。泪蔓延在彼此的脸上。肖风抱着这张脸,疯狂的亲着。不要,自己再也不要离开他,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肖风,去你家吧。”

这一夜的疯狂让两人几乎忘记了一切,没有天,没有地,没有陆云亭,只有彼此紧拥的身体和滚烫的热吻……

看着仍然熟睡的肖风,路雨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再见,肖风。”门轻轻扣上的刹那,肖风紧闭的双眼猛然张开,泪疯狂流下。

“肖风,陆云亭胜了。爱情是自私的,但人不可以太自私。好好待她,陪她走完最后的路,算是报答她的一份深情吧。我会等你,不论多久。在那之前,不要来找我。记住我的话。爱你!小雨。”

这之后,两人又归陌路。路雨参加了足球社,把剩余的力量全都洒在了足球场上。只有这样,晚上才可以倒头便睡,没有肖风,没有陆云亭。对于肖风的事情,他竭力使自己不去关心,也许这样,可以稍稍缓解痛苦吧。

这样昏昏厄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思念的丝却越拉越长,路雨有些痛恨自己起来,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疗养师吗?难道是骗人的吗?怎么心会越来越痛,越来越疼,自己这样还要多久?

这晚,已经要熄灯了,电话却突然响起来。吴涛接的,“张峰,电话。”路雨爬下铺,正在想着谁这么晚打来。“张峰吗?我是刘力,你快到x x地方来,快点,肖风出事了。”路雨扔下电话,迅速套上外套就往外冲,在关门前的两分钟冲出了宿舍门。一路狂奔跑到校门口,打辆车直奔刘力说的地方。到了目的地,却是一家K T V.

正在门口吸烟的郑翔看到他一把拉住,就往门里拖,路雨也不挣扎,任他拖着往前走。

走入一间包房,路雨一眼看到躺在沙发上的肖风。虽然灯光很暗,但路雨明显感到他瘦了许多,并且有些衣衫不整。他心中一痛,连忙跑了过去,跪在沙发旁边。摸着肖风的额头,心里一阵难受。肖风缓缓睁开了眼睛,却是迷茫的状态,盯着路雨,轻声说,“小雨,你回来了……”说到这里,却好像突然反映过来一样,猛然坐了起来,看着路雨,但眼神却仍然没有聚焦。“小雨,你别走。我在陪云亭,我一直在陪她,她很开心,真的,你相信我。我听你的话,我不去找你,我陪她。可我不爱她呀,我想你呀,我心疼,疼得都流血了,我头疼,疼得都裂开了,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不能见你,小雨,你回答我呀。我不知该怎么办?我满脑子都是你,我快要疯了,我撑不下去了,小雨,救救我……”肖风已经痛哭起来,迷茫的眼神象是在看着路雨,却又象是谁都没看。路雨一把把他揽到怀里,什么也没说,泪不受抑制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是自己最爱的人呀,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煎熬,老天,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路雨沉浸在悲伤中,丝毫没有留意身后的陆云亭压抑的哭声。现在,他心里眼里除了肖风还是肖风,再也没任何余地去顾虑到别人了。

肖风一直没有平息下来的任何迹象,最终是刘力和路雨把他半拖半搀弄进车里的。高大的肖风一直拉着路雨的胳膊,象个迷路的小孩突然看到妈妈般再也不离开半步。在车里,路雨揽着他的肩,不顾刘力在旁边,接应着肖风的索吻。他知道肖风不对劲,那双一直没聚过焦的眸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但看到肖风这样,他心更痛。在走进公寓后,刘力在关上门的刹那,说,“他被人下了药,如果我们晚到一步,什么都完了。你们之间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劝你珍惜他对你的这份感情。他爱你,即使瞎子也看得出。”

肖风已经处于一种迷离状态,他只知道如野兽般索求索求。这晚,路雨第一次占有了他,虽然做足了前戏,但肖风还是出血了。在撕咬了一夜后,两人在混合着汗水和血液的床上沉沉睡去。醒来时,已不知是几点,窗外刺眼的阳光照着满屋的凌乱,肖风还在睡,漂亮的脸上竟然挂着泪痕。路雨扭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却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缓缓张开,看到路雨的刹那,那双眼睛有些不相信,继而,笑了,一如窗外灿烂的阳光。

“我以为做了个梦,所以我不敢睁开眼睛,我怕……”

一个吻堵上了那片嘴唇,一阵缠绵。

“你今天没课吗?”

“翘一天没关系。你呢?”

“自从某人把我抛弃了之后,我已经好久没有去上过课了。”

“那演出多吗?”

“……乐队要解散了。”路雨脑袋一阵发麻,

“你想要干什么?用这个惩罚我还是惩罚你自己?”路雨起身,在抽屉里掏出一瓶药,“告诉我,这是什么?”这是他昨天找润滑剂时无意中发现的。

“这是摇头丸?”肖风转过了眼睛。

“你竟然吸毒。”

“那不是毒品。”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毒品,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有K粉,冰毒吧?难道海洛因才是毒品?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刚。”

“其他还有吗?”

“就这些。”

“昨天谁给你下的药?”

“刚认识的,没想到他们这么毒?恐怕想拿照片威胁我吧?”

“要是刘力他们没赶到,你就,你就被,被……”

“小雨,你心疼吗?”

“要是我死了,你会后悔吗?没有你,我恨不得死了算了,被人劝尝尝那个,才试试。可没用,心还是疼。不过产生幻觉的感觉真好,我会以为你在我身边,永远也不离开我。小雨,我……”

路雨起了身,随便找个东西裹在身上。扯起肖风,也给他裹了件东西,拿起摇头丸,走向卫生间。站在马桶边,路雨把瓶子拧开,递给肖风,“你知道该怎么做?”肖风看着他,把瓶子里的五颜六色的药丸倒入了马桶中,然后伸手冲了水。

“肖风,我要你答应我,再也不碰这些东西。我要你以我们的爱情起誓。”

“我答应你。”乐队没有解散,肖风也正常来上课了,一切好像又纳入了轨道。

路雨想着去找陆云亭谈一谈,比起看着肖风的沉沦而来的心痛,推翻自己的承诺好像会更好一点。路雨和肖风定下协议,两人一周最多见一次。路雨不想瞒着陆云亭,这种欺骗也许会是更大的是伤害吧。但他却一直不知怎么开口,一拖,就过了许久。

接到陆云亭的电话,路雨反而安心了许多,要来的总归是要来。陆云亭约他周六晚上在一个酒吧见面。路雨答应了。周六,路雨准时赴约,是个很安静的酒吧,放着爵士乐,人不多。在角落里,路雨找到了陆云亭,还有……肖风。当路雨和肖风的目光碰触时,两人都吃了一惊,不清楚陆云亭到底在做什么打算。路雨坐了下来,在一阵犹豫后,他选择了肖风旁边。点了一瓶芝华士,三人碰了一下后,陆云亭叹了一口气。

“你们肯定很恨我吧?”

“其实我自己都挺恨我自己的。”

“肖风,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我爱你,我想留住你,结果差点害了你。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还好我觉醒了。其实,做你妹妹也不错,只是希望现在还有这个机会和资格。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纵容和爱护。”

“路雨,谢谢你的善良。虽然你的善良也许对你们两个很残忍。你把他让给了我,但我却没办法留住他。我承认我输了,是输在不该和一对真心相爱的人争爱情。”

“这次把你们喊出来,是因为我要走了。去美国留学,后天的飞机。我虽然已经放弃,但我却还没坚强到看着你们两个卿卿我我。所以,离得远远的,看不到会好些。我会从内心祝福你们。”

“还有一件事,我骗了你们。我的心脏病虽然没能痊愈,但却控制住了。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我活到五十岁是没问题的。”

××国际机场,肖风是最后一个道别的人。紧紧拥抱了一下陆云亭,肖风说了句“谢谢”。陆云亭听到这两个字,眼里涌上了泪水,轻声道:“多保重。”

“会的,一定会。”

和送机的人分开后,肖风疾步走向了另外一个出口。那里,路雨在等着他。不顾别人的眼光,肖风一把把路雨拥进怀里,好久好久。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了玉蝉,戴到了路雨的脖子上,“前面不管有多少困难,我们再也不分开。”

是呀,不管前面道路再坎坷,再曲折,我们始终会风雨兼程。(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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