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生故事:好哥们是Gay

秋高气爽,羊肉火锅店内洋溢着馋人的肉香。正当我吃得满头大汗,忽然听到了一句意外的话……

“听我说……我是Gay。”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东东?

我抬头看了看端坐在对面的雷炎,只见他直盯着面前沸腾的火锅,并没有怎么动筷子,刚刚是我吃得太饱出现幻听了吧?

嘿嘿嘿,幻听嘛,管它的,这家的羊肉火锅真是带劲啊,又香又嫩又辣。

我再次埋头向自己的碗,夹起一块硕大的羊肉就要往嘴里送,难得一毛不拔的雷炎会请客,不吃个够本怎么对得起自己被学校食堂整得奄奄一息的肠胃?

“不是玩笑,我真的是Gay。”

这次我听清了,再度抬头,一双眼睛瞪得牛大的写满怀疑,直盯着雷炎英俊的脸。

“Gay?”

说着这么要命的事情的情况下,这小子居然语气平静,一脸理所当然,彷佛在说太阳是从东边升起一样。

“今天几号来着?”

“不用想了,今天是11月11日光棍节,离愚人节远着呐。”雷炎摆出一副我很诚实的嘴脸补充道:“还有,我请你吃饭的时候哪一次说过假话?”

这倒也是,这小子打小就会精打细算,没有重大情况是绝对不会大方到请我吃羊肉火锅这么奢侈的东西。所以这一次,也就是说……

不是吧!我手一颤,右手上的筷子连着硕大的一块羊肉“吧唧”掉在桌子上,左肘也撞到桌角的水杯,一下子掉到地下摔得稀碎。

“你说你是啥?”我刷地站起来,动作幅度太大,只听“磅当”一声,身后的椅子也倒下了。

“G、A、Y,Gay,翻译成中文意思是……”

“我懂英文!”

雷炎像个外国人似的耸耸肩,接着从锅里捞起一块肉扔进嘴里,边嚼边口齿不清的嘟囔道:“懂英文还让我说这么多遍。”

“你去死!知不知道你胡说了些什么?”这句话我几乎是用吼的。

“还要我重复一遍?OK,没关系,我是G、A、Y!”他那像是在给幼稚园小朋友教英语字母一样的态度,让人气得想撞墙。

“闭嘴!”我只给气得七窍生烟。

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就算再蠢再笨也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但是在武汉这样一个中等城市,难道Gay已经普及到成为饭桌话题的程度了吗?

“老大,这里是公共场合,你知不知道要闭嘴的其实是你啊?”他一边说还一边别有用意的用视线环顾周围。

周围几张桌子的食客个个目瞪口呆地瞧向这边,嘴巴张得大到可以塞下一颗蛋。

我弯下腰,扶起椅子坐下。接着咳嗽两声向周围人示意: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也站着一个类似于经理的人物,一张脸黑的说是包公再世也会有人相信。

她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这位先生,本店的餐具都是上等青瓷制品,损坏是照原价双倍赔偿的。”

见你的鬼,上等青瓷你会用来装白开水?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雷炎露出笑容,慢悠悠的说道:“很抱歉,麻烦你了,待会儿直接算进帐单,好吗?”

看到他笑成一朵花的脸,我就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再看看那位经理大姐,果然

只见她被迷得七荤八素,一早已经找不着北了。

雷炎看出效果出来了,贼奸诈地冲我一乐,接着直勾勾盯着人家又重复一遍:“好吗?”

那大姐好半天才把魂儿拉回来,脸红的跟猴子背部末端一样,跟着扭捏道:“好,好的。”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我,表情一百八十度大变,返回包公脸,我甚至能听见她不屑地从鼻腔里出来的“哼”的一声。

竟敢哼我?喂喂喂喂,要知道在你跟前的是人类啊,怎么像看了老鼠和蟑螂一样?有没有一点人类爱?

再说我怎么着也是个六官端正(加上眼镜),身段高跳(一百七十二公分),有房(宿舍)有车(自行),有固定职业(学生)的适婚男青年!

这边厢雷炎老早就憋不住快笑岔气了:“果然果然还是还是我魅力无边啊!”

没关系,我忍。“结果你跑来告诉我说你是同性恋,脑袋秀逗了吧?”

“不,我是认真的。不过再怎么说,我对女人的魅力,不能阻挡我对男人的魅力啊。是真的,我很认真的说”

这么夸张还认真?好,没关系,我忍。

五……“咱哥们儿这么多年,你想想看,我有没有骗过你?”

四……“还有,咱俩认识这么久了,难道你就从没有发现过我的魅力?就算是没有,你也该多了解我一点。太对不住我了。”

三……“你看,你看,我是这么一脸诚意地看着你,我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跟你说的,你得相信我。”居然摆出个纯洁无瑕的表情把他的一张老脸凑了过来。

二……“涓、涓、哥、哥。”故意装嗲的语气简直是能让我把前天的早饭都吐出来。

一……倒计时结束,臭小子,你自找的。

我一记左勾拳就过去了。

想我成涓和这小子厮混了大半生,末了告诉我他喜欢男人,天,我这大半生清白要还是不要?

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我和这小子认识绝对是彻彻底底的孽缘。

如果仿效《大话西游》里一段烂掉的对白,我该这样说:“如果上天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对他说,给我滚!”

再奉上我苦练多时的一记直拳,打到他七窍流血脑袋生花遍地找牙,打到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回想十几年前,我读幼稚园大班的时候,要不是冲他妈妈的面子和我老妈的棍子,我才懒得鸟他。

那时候我可风光着:光头,浓眉,大眼,样貌好,身材正,刀枪棍棒都会耍一耍,还把我们家的鸡毛掸子上的毛拔光,成天拽手里边表演高超棍术……你也知道那时候正在流行《西游记》,总之电视上孙悟空的经典POSE我全会,于是乎,成天有一大帮小屁孩跟在P股后头混,尊称我为猴哥。

嗯哼好像有点扯远了,我早就不做大哥好多年了。

另一个风光人物就是雷炎他妈。她的风光程度嘛基本上她一出现就会引起全幼稚园骚动。看到她,一大票孩子就撇下自个儿亲娘不管,净想往她怀里扑,那些偶尔接接孩子放学的爸爸们更是看直了眼,一个个巴巴的搓着手凑上去搭话。

所以毫无疑问,雷炎妈妈是个美女。

对于雷炎妈妈长得像谁,几乎全幼稚园的小屁孩都进行了规模盛大的讨论会,把她和自己心目中最漂亮的人对号入座。

这就有点像一场全幼稚园范围内投票的超级女声,经过一番挑选,几番复选,一帮人就差没争得打起来,最后结果集中在四个人身上……

《西游记》里的嫦娥,《花仙子》里的小培,《射雕英雄传》里的蓉儿,《封神榜》里的狐狸精(这个差得离谱,坚持这个观点的一些人成为全园最没有品味的样板)。

后来《射雕》越播越火,黄蓉基本上成为全中国人民心中的偶像和梦中情人,于是最后的最后,只要雷炎的妈妈一出现,就会有人像FANSCLUB成员一样四处大喇叭:蓉儿阿姨来了。

到现在我还记得蓉儿阿姨,啊不,雷炎他妈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情景。

那时是夏天,大家正在吃点心的时候,本来很平静的、像结了冰的死水幼稚园突然一下子骚动起来,几个眼尖最长的人四处宣传:来了一个公主一样的姐姐,就在园长的办公室里。

“那个姐姐好美哦,长得跟花仙子一样。”

“不对不对,她像蓉儿,电视里的那个蓉儿啦。”

“好漂亮,她的裙子跟我的洋娃娃一样。”

这几个人像天桥底下说书人一样,把个人描述得天花乱坠。这么一来所有人都被煽动了,齐刷刷地往园长办公室的门口跑。

真无聊哪!漂亮的姐姐又怎么样?我满不在乎地想,有必要搞得这么盛大吗?

可惜事实是,除了我,全园的孩子居然都跑光了,一下子整个活动区就只有我一个人是站在原地的。

不还有一个小胖墩,他缩在滑梯旁边也低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的样子。

列位看官猜得没错,这小胖墩就是日后万恶的雷炎。那时我不知道日后的世事艰险,跑过去跟他说话。

“喂,你,怎么啦?”

小胖墩抬头看了我一眼,他脸上还挂着眼泪和鼻涕星子,只见他抽抽噎噎的说:“妈妈说要我上幼稚园我不要,我要跟着妈妈。”还没有说完,又抽泣起来。

不要哭个没完没了,我没好气的喝道:“你是男子汉,不准哭。你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不要老是妈妈、妈妈的。”

“可是可是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

“行了行了,现在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了啊,别哭了。”

小胖墩这才停止抽噎,嗫嚅着问:“那,你可以跟我做好朋友啦?”

“是啦,是啦,敬个礼啊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哎,赶快擦擦你的鼻涕水,都掉到衣服上了。”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姐姐翩翩地走了过来,从她身后簇拥着一堆人来看,这就是他们说的花仙子、蓉儿一般的漂亮姐姐。

我还在揣测到底是花仙子好看还是蓉儿好看的时候,身旁的小胖墩就飞身扑过去抱住她,喊道:“妈妈。”

她背后的那堆人都万分惊奇的“咦”了一声。

那一声代表的意义可深长了,大意估计是:咦,天仙姐姐居然有这么个小胖墩的儿子啊,好可惜喔

雷炎妈妈在我面前蹲下,微笑着说:“小朋友,你在和炎炎一起玩吗?”

哇,好漂亮!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我的感觉其实就是所谓的惊为天人,只恨那时年幼无知,没能低吟一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我的脸红了个大苹果,支支吾吾的答道:“是的姐姐好。”

谁知仙女姐姐竟还伸手捏捏我的脸,赞道:“嗯,好乖好乖。不过”她自裙兜里掏出一块牛奶糖,笑了笑又说:“不过,你该叫我阿姨了哦。哪,阿姨给你糖吃。”

我在四下艳羡的目光下接过糖果,觉得比得到幼稚园阿姨的表扬还要光荣。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成涓。”

“哪,涓涓小朋友,在幼稚园里,你要帮我照顾炎炎哦。”

还没听清她说什么,我就一口答应下,然后才反应到:什么?照、顾、炎、炎?

雷炎妈妈温柔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把他拉到我跟前说:“炎炎,要和这个涓涓哥哥做好朋友噢。”

天仙一样的雷炎妈妈一脸诚意地看着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说不,更何况我手上还拽着她给我的牛奶糖呢。

小胖墩,不,雷炎那小子奶声奶气地叫道:“涓涓哥哥。”

这就是孽缘的开始,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我正式有了这个耻辱的称呼。

涓涓哥哥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接下来的幼稚园生活就完全风光不起来了。

为什么?举个例子,假使杨过的身后成天跟着一个爱哭的矮胖墩,而他不得不时时照看着这个不停流着眼泪、鼻涕的胖墩时候,你还会觉得他帅气潇洒吗?

同理可证,雷炎小尾巴一样整天缠着我不放,我怎么可能还像之前那样风光得起来嘛!对,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我就注定衰运缠身了……

“涓涓哥哥,等等我。”

“涓涓哥哥,大亮他们欺负我。”

“涓涓哥哥,我擦鼻子的小手帕不见了。”

“涓涓哥哥……”

涓涓哥哥,涓涓哥哥,涓涓哥哥,涓涓哥哥一堆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嗡,嗡嗡嗡,简直就是噩梦!

那时候我刚刚开始看各种武打片,接受着英雄主义熏陶,所以完全知道我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像大侠,本来心里头就对此很有怨念,哪里禁得起他喊得这么难听。

终于我忍无可忍,冲着他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小胖子,以后不准你再这么叫我!”

本来还在抽抽噎噎地向我报告他被谁谁谁欺负的雷炎,从没见过我这架式,他一愣,悬在鼻子下的鼻水都忘了擦。

我见情势大好,乘胜追击:“叫我猴哥知道吗?还有,别老是跟在我P股后面乱转!不然,看我打你。”

雷炎半天没出声,我心想,终于,终于世界安静了。然而,这安静没有持续到半分钟

“呜,哇……涓涓哥哥欺负我,呜”

只见他越哭越响,我可慌了神,因为我看见不远处的阿姨们投来了诡异的眼神。

更恐怖的是,我彷佛透过她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我妈那扬起的鸡毛掸子,要知道,欺负小朋友可是她三令五申明令禁止的行为,而这个行为要是经过幼稚园阿姨们添油加醋的传到她和雷阿姨的耳朵里,那不要啊!

“炎炎不要哭啦。”

“呜”

“别哭啦,乖,不哭不哭哦。”

“哇欺欺负我”

“喂,别哭,别哭啦,我求求你,别哭啦。”

无论我怎么求,他都背对着我越哭越带劲,鼻涕都滴到胸前的卫生围兜上了。眼看着刚刚在一边带着很多人玩老鹰捉小鸡的阿姨向这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豁出去了,我使出绝招……

锵锵,我把一袋太阳锅巴拿到他眼前晃了一圈。

“炎炎乖,这个给你啦。不要哭哦。”

果然有效。他停止抽泣,毫不含糊地接过我手中的太阳锅巴,大把大把地往嘴里送。

啊,总算是天下太平了。可是我的锅巴!这可是我跟我那老妈软磨硬泡N久,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一包啊,本来还想留着慢慢吃的,结果

我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眼珠子都可以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涓涓哥哥,你也吃。”雷炎把袋子送到我跟前,这时候倒乖巧起来,搞得好像那个哭鼻子震天响的小魔君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总算你小子还有点人性。

看到争端得以和平解决,那个原来准备过来调停的阿姨,在旁边转了一圈又回去了,嘴里还说着什么:还是小孩的世界好啊,吵架过后马上就能和好,真是美好。

喂,干嘛一副有感而发的样子,说什么美好不美好的,我可是做出了莫大的牺牲哪!

诸如此类的事接二连三,导致我小小年纪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宿命论者:成天除了哀叹命运悲惨之外,还是哀叹命运悲惨。

然后就是后悔,悔不该跑去跟雷炎搭话,悔不该当年贪恋美色,更悔不该贪图了雷炎妈妈的牛奶糖啊。

更悲惨的事情还在后头,不久之后雷炎妈妈带着雷炎搬进我家隔壁,雷炎罪恶的黑手伸向我们家,并且,没过多久就一举把我妈给拿下了。

没多久老妈念叨的内容就多了一样……你瞧瞧看隔壁的炎炎多乖,又不疯又不闹,又听妈妈话,比你还小三个月,就已经会背唐诗三百首

关键的关键是,她可是当着雷炎的面这么说的。

话说到这里,她会一把雷炎拉到跟前,无比慈爱的说:“炎炎,来,给哥哥背首诗,让他学习学习。”

像是串通好了的一样,每到这时雷炎一点也不含糊,他眨巴一下那双水汪汪没哭干净般的眼睛,就玩起朗诵。

他背别的还好,偏偏弄一些《游子吟》之类煽情得直要人命的段子。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他一板一眼字正腔圆摇头晃脑背完,我娘感动得那叫一热泪盈眶,“小小年纪就懂得什么叫孝顺,有出息啊。”

一边还冲我翻白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跟人家学着点。

跟着她就会拿出家里上好的糖果往雷炎手里塞,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讨要多次她才肯给我买的哪。

我心里那一个冤屈,我们俩到底谁是你亲生的啊?

于是在幼稚园里,雷炎也会大口地嚼从我娘那得来的好处,“语重心长”地告诫我:“涓涓哥哥,你不要这么淘气哦,你要乖一点,不要成天在外头疯。”

“你还说我不乖,上次谁帮你跟小胖打架的?大虎抢了你的咸蛋超人,是谁给你抢回来的?”

我看着他手里数量快速减少的牛奶糖,越看越心疼,越看越难过。

“你整天疯,所以头上才会磕个包包出来的。”说着他就伸出他那肥嘟嘟的胖手来按我头上磕破皮的地方,“还疼不疼?”

烦死了,疼死了……心疼死了,我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声:“别这么死劲儿吃,那些牛奶糖你给我留点。”

两年后,我和雷炎进了同一个小学的同一个班。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街坊四邻的老头、老太太一桌一桌凑在一起搓麻将时,永远有一个话题就是谁谁谁家孩子考第一啦,谁谁谁家孩子留级啦,谁谁谁家孩子考了个什么什么名牌大学啦

那讨论就是一热门,就像现在几个人扎着堆讨论哪个明星有私生子,哪个导演又离婚,哪两个红人被偷拍到在东京约会什么的。

所以,从上小学的第一天开始,不管情愿不情愿,很多人就沦为了老头、老太太们闲聊时消遣的目标。

停留在我身上的话题是这样子的……

“七楼老成家的孩子可不争气了,成天就是带着这一片的小孩玩,可疯啦!”

“可不,玩皮球打破我们家玻璃好几次。”

“过年的时候还到处乱扔小鞭炮,我的棉裤还给烧出这么大个洞!”

“听说啊,他一二年级就成绩不好,每次都是勉强及格的,今年要还这样就要留级(注一)啦。”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可我吃的苦头才多咧,为这些事情,我吃我娘的鸡毛掸子还吃的少吗?

重点是我的学习问题。

老娘反复提醒我,要跟炎炎学习,他的成绩怎么怎么高,成绩单的上成绩怎么怎么的好。

因为和我几乎全部科目满江红的惨烈事实相比,雷炎却回回都考第一……院子里一帮小屁孩混在一起冲锋陷阵,在灰尘泥巴里打滚的时候,雷炎却是闷得不得了的窝在家里看书,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皮肤整个跟女孩一样白不啦叽的。

雷炎一点也不顾哥们儿情谊,跟我娘站在一边,专门承担数落我的职责,反复向我灌输升级才是硬道理。

你说,一个三年级的小孩就学得跟唐僧一样,一堆苍蝇在耳边成天嗡嗡嗡嗡嗡,我的日子难过不难过?

更夸张的是,他竟向我娘提出:以后每天上我们家来监督我做作业,一定要保证我顺利升级。

我娘想都不想,乐呵得嘴巴咧开像马里亚纳海沟,答应下来了。

“炎炎,我那不肖子就交给你了!”

“阿姨,我一定不会让涓涓哥哥留级的!”

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同时四只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我,闪着狼一样的凶光。

在这样铁棒加蜜糖的双重攻击下,后来我好歹顺利和雷炎考上了市重点中学。

至于期间过程,不堪回首,那苦可就只有我一个人能体会。

中学意味着,雷炎长高了,长瘦了,开始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从前包子一样肉肉的脸像是用刀子削过一样变得有棱有角,显得原本就大的眼睛更加炯炯有神。

什么,你还没有直观的印象?咳,你随便去市面上找本流行的少女漫画,就那些个个眼睛比牛眼还大的男主角啦。而且从初二开始个子疯长,到高一时已经冲到一七八,并且大有持续长高的态势,就被班主任推荐进了篮球校队。

那时《灌篮高手》开始热播,于是每次雷炎的身影出现在球场的时候,就有一大票女生包围篮球场,追着赶着大喊流川枫。

流川枫?

真不知道她们的眼睛是怎么长的!雷炎不就是比一般男生帅了那么一咪咪吗?至于吗?

可悲的是,剽悍的女孩子们才不会理会我的疑问。

平时则是不断有女生跑来给他买水、递毛巾、写情书、送礼物兼暗送秋天的菠菜什么的,那阵仗跟冲锋陷阵一样:一个战士倒下去,千万个战士冲上来。

男生嘛,谁不希望自个儿身边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的,但全班男生眼红得连牙都快咬碎了,愣是只能干看着。

家住在同一栋楼,又一直和他上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的我,沦为雷炎的专属邮递员!雷炎的那些个追捧者来了,瞅都不瞅我一眼,把个情书、礼物什么的往我怀里一推,“给雷炎的。”

好不容易送到雷炎手上,他一律只瞥一眼就一句话:“我不要,都是你接下来的,跟我没关系。记得给人家送回去啊,涓涓哥哥。”

得罪人的事尽让我干,我好心给她们一一送回去,结果那些女孩子一个个跟我挡了她们爱情大道一样,对我横眉冷对的。

偶尔有几个和我聊得来的,话说不到几句就会扯上雷炎,俨然把我当成他的新闻发言人。

“哎,你们班那个雷炎是什么血型的啊?”

“B型。”

“好棒啊难怪性格那么好那他生日是几号?”

“六月六号。”

“咦咦咦,那就是双子座罗……好棒啊!”

“那他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大姐们,你们有完没完?我按捺住情绪平静地说:“臭豆腐。”

本来还得意洋洋心想,看你们这次还有什么可“好棒”的不?结果

“好棒啊,真是有个性!”

怎么会这样?

“那我也很喜欢吃臭豆腐啊。”

众女突然全体安静,从鼻子底下哼了一声,然后全体左顾右盼,做出那种“我有听到什么吗?没有吧!”的表情。

诸位也看到了,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的啊,从高一开始就不停被人哼,一直被哼到现在啊!本来就意志消沉的我,信心一次又一次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相比之下,少年维特的烦恼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如果不是开玩笑,普通人会用一脸轻松跟调笑的语气告诉别人自己是同性恋吗?不会。

所以结论是……这小子脑袋坏掉了!

于是,在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一记左勾拳对着雷炎欠扁的嘴脸挥过去。

从小到大打闹得多了,雷炎完全摸准了我的拳路,一边轻轻松松避过我的攻击一边说:“不要这么激动,我可是酝酿良久、忐忑不安的决定告诉你这个秘密。”

拜托,你哪有一点忐忑的样子?

我两眼死瞪着他不说话,拳头挥来舞去却是始终都打不到他,也只好罢手。

“同志内心的悲苦,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能理解?”

这么天大的事却不当成一回事,你要我怎么理解?

我紧紧抿住嘴唇继续瞪他。瞪死你瞪死你,我瞪死你!

“喂,”雷炎戳戳我的肩膀说道:“你好歹也说句话吧?”

“跟你没啥好说的,我要回去了,再见。”我站起身预备走人。

“可你走了,这剩下这么多菜怎么办?”

刚抬起的腿又放下。

“怎么说你也犯不着跟这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过不去吧?”

好吧,你赢了。我再次坐下来嘀嘀咕咕:“就知道你请我吃饭不会有好事。”

心里捉摸着该怎么跟他继续这个诡异的话题,是告诉他同性恋太不符合常理呢,还是劝他不要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呢,还是干脆八卦一点,问他是不是被女生甩了心情不爽呢?

“一件事归一件事,我请你吃饭可真是诚心诚意给你庆祝光棍节的。”

“什么叫给我庆祝光棍节?你自己还不是光棍一条!”而且还是学人家搞基的烂光棍。

“其实,我还想告诉你”雷炎忽然顿住不说了。

“有屁请放,我可没工夫等,吃完我就走人的!”

“我有男朋友了,想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你有男男男男男”我结结巴巴,后面两个字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雷炎微笑着补充:“男朋友。”

三个字在半空中荡啊荡啊荡到我耳朵里,鼓膜震动了又震动,跟着就是吧嗒一声……我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我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群蜜蜂在振动着翅膀,嗡嗡作响,唯一的念头是:这地方打死都不能待了,别说羊肉火锅,就算是一桌子满汉全席也不能待了。

我口干舌燥,只小声喃喃着:“我要回去了。”

“你说什么?”

“我要回学校了!”

“他一会儿就到了,你见过再走也不迟。”

“他到不到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想认识同性恋!”

雷炎手越过桌面,一把将我的手握住,眼睛直视我,一字一句的说:“成涓,你不要逃避现实好不好?我喜欢男人是不折不扣的事实,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将男友介绍给你认识是迟早的事。”

我挣扎半天手还是被他牢牢扣在掌心,动弹不得,只得放弃般地问:“怎么会这样?你从中学开始就很受女孩子欢迎,又怎么会突然喜欢男人?是不是那个男人勾引的?”

“勾引?会这么想倒还真是你的风格”雷炎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这回事,我们是真的相爱。而且,被女孩子欢迎这件事一直以来都让我很困扰,这你不是很清楚吗?”

所以,每次我帮那些女孩子们递的情书,他总是看都不看就丢还给我,我还一直以为他是炫耀,原来这么说他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啊,他已经到了。”雷炎松开我的手,朝着门口招呼道:“子俊,这里。”

子俊?叫得这么亲热做什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得立刻转过头,看看这位好哥们儿的男朋友到底何方神圣。

只见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向我们走过来,大约二十五、六岁模样,脸形英挺,剑眉星目,薄唇管鼻,和雷炎一样,是那种很受女孩子追捧的美男子。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他微笑着解释,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语气声音、走路姿态都很正常,没有我之前担心的那种娘娘腔。可一想到他跟雷炎是那种关系,我心中不由得恶毒地想:又不是丑到没有女人要,干什么两个男人要搞在一起!

来人落落大方,对我心里恶毒的念头一无所知,微笑着向我伸手,“成涓你好,我叫彭子俊,想必雷炎方才已经跟你提起过我了。”

方才是啊,瞒了我很久的事情直到方才才告诉我,还强迫着我接受更多的事情,这就是所谓青梅竹马的好哥们儿!

我不自然的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还好”彭子俊长吁一口气,彷佛放下心中大石,“还怕你会看见我就跑。”

来了来了,终于到了面对事实的时刻,这个人说话这么直接,居然就连一点伏笔一点过渡都没有,被他言中心事,我反倒不好意思承认了,“怎么会呢。”

雷炎毫不留情地戳穿我的面具:“他的确是想跑,好歹被我拦下了。”

我恶狠狠的瞪过去:废话,突然告诉我说你是同性恋,又说介绍男朋友给我认识,我会不想跑才有问题呢!

雷炎看都不看我,只顾着拉开身边的椅子让彭子俊坐下,一边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恼羞成怒的时候就是这种好像要杀人的表情。”

“你!”没见过这么见色忘友的家伙!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彭子俊对我微笑:“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样,越是感情好就越是想欺负,雷炎很重视你这个朋友的,常常跟我提起你。”

这句话听着很不对,彷佛他比我这十多年的好朋友更了解雷炎,而不幸的是,这是事实……今天才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雷炎,一点也不。

我装作若无其事,闲话家常般的回答:“我看,他是经常在你面前吐我的槽吧。”

“呵呵,怎么会。”

“哪有这回事!”

两个人异口同声,真是默契的很!彭子俊凑近雷炎,两个人很小声的耳语着什么,相视一笑,然后雷炎站起来说:“我去下洗手间,你们两个聊会儿。”

我瞪他,心中暗暗唾弃。叛徒!你把好朋友跟男朋友丢在一起,自己躲去洗手间,算是怎么回事?明摆着是要把烂摊子丢给我。

雷炎故意眨一眨眼睛,“涓涓哥哥,不要这么瞪我,看起来怪可怕的。”

我彷佛听到自己额头血管爆裂的声音,一时间也顾不得一旁的彭子俊,诅咒说:“滚!你掉进抽水马桶一辈子不出来算了!”

雷炎笑笑,“一切都交给你”般地拍了拍彭子俊的肩膀,又再次跟他相视一笑,简直当我透明的。

彭子俊笑得很爽朗:“你们在一块还真有趣,挺像同一个窝里的两只猫,虽然不停打架,感情却很好。”

我不屑地回答:“切,个性那么差劲的家伙,会跟他感情好才有鬼。”

转念一想,这么说像是在吐槽彭子俊没有眼光,我解释道:“那个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实在是被那家伙气坏了。”

“嗯嗯,了解。”彭子俊微笑着点点头,忽然又说:“我们是同志,这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吧?”

“嗯。”

“排斥?”

“那个也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不习惯。”

“因为是雷炎所以觉得别扭,我说的对吗?”

这话我怎么听着就感到不对劲?我发现他这话问的让我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彭子俊这么亲切的态度,还真没有办法跟他耍无赖,我只好乖得跟小学生一样。“说真的,我们这么些年的朋友,他突然告诉我说是同志你也知道,这种事一下子很难接受的。”

“了解。其实,我挺羡慕雷炎的,还有你这么一个可以坦白性向的朋友,而我就只能藏在心里,不敢叫身边的任何人知道。”

乖乖,你不要露出这么落寞的表情,搞得好像我做了恶人一样。

我胡乱找个话题,问道:“你跟雷炎怎么认识的?”

“嗯是在夜行船,他在那兼职做服务生,我是喝醉酒的客人然后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服务生和喝醉酒的客人,听起来很有一番旖旎的风景,难道他们之间已经有过肉体关系?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又不好直接追问,只好挑他话里不重要的部分找话题。

“夜行船?”

“本市最大的同志酒吧,做服务生的事雷炎该跟你提过吧?”

进了大学之后,雷炎为了赚学费的确是打过不少份工,常常白天做便利店员,晚上去酒吧,可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讲过,他去的居然是同性恋酒吧?

我支支吾吾的点头。

“雷炎在那里很受欢迎,我还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追到他的,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他的崇拜者哪。”彭子俊微笑着,彷佛是回忆起什么高兴事。

我意识到问他们的交往史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不禁哑然。

雷炎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咦?你们很聊得来嘛,我还怕你应付不过来成涓,还乱担心一把的。”

什么叫应付不过来?你以为我是库拉斯、使徒还是暴走的零号机(注二)啊?

我刚想开口骂说“你怎么没有掉进马桶里摔死!”却听见彭子俊笑着说:“原来你骗我的,成涓并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嘛。”

“是吗?他好说话还真是很难得。”

我忽然想到同宿舍的龙兄说的话……情侣说话,哪有你电灯泡插嘴的分。拿来形容现在的我真是再恰当不过。

跟着一席无话,我继续专心致志的对付热腾腾的羊肉,视线都不敢往桌子对面瞟……怕看到两个男人之间的亲密镜头。

结帐出门之后,雷炎悄悄凑到我身边,双手合十说:“拜托你帮个忙,今晚上我不回学校了,宿舍点名的话记得帮我答到。”

“不回校?”

“今天礼拜五,我和子俊难得见一面,所以”后面的话故意不接着说下去,想必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我恍然大悟,情侣外宿又是难得见上一面,除了那档子事,还能是为了什么?

顿时觉得我的心在不断下沉,雷炎不止是喜欢男人那么简单,还跟男人有肉体关系,而这些直到今天我才知道!

我泄气的说:“好吧,我帮你就是了。谁叫”我声音低下去,小的像蚊子打鼾,“谁叫我们是好哥们儿呢,我不帮你谁帮你。”

雷炎乌黑清亮的双眼直看向我,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方才轻声说:“谢谢,好哥们儿。”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这话里,很有些气恼的意味。

为什么该觉得气恼的那个人,明明是我才对

我一个人回到学校,始终静不下心来,脑袋里面尽是一团乱麻,一直挥之不去的念头是,雷炎和彭子俊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通常情侣的话,会拥抱会接吻吧,更别说还要做进一步的事情,一想到雷炎搞不好会露出那种被欲望灼红双眼的表情,我脑袋一阵缺氧。

正在这时候,同宿舍的龙兄忽然敲着浴室的门,问道:“洗澡哪?”

“嗯。”

“嘿嘿,洗快点哦,待会儿我们要开午夜场,晚了可别怪我们不等你罗。”

所谓午夜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号称“AV货源”的龙兄又搞到了什么劲爆的A片,要在宿舍里公开播放了,真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怪物。

不过,二十多岁热血青年,看看这个也无可厚非,而且喜欢女人的话,总归是正常人的表现,偶尔闲着没事情干的时候我也会凑着看一把。相较之下,倒是从来不看AV的雷炎有点脱离人群,以前还觉得他是假正经,今天才知道,他是对AV没“性”致

“不用等我,你们直接开场好了。”宿舍里早已经聚满了慕名而来的热血青年,要叫他们压抑着情绪等我,简直是得罪人不偿命的事情。

龙兄闻言,喜孜孜的丢下一句“好,你自己说的哦”,就一溜烟跑进房间。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了AV女优煽情的叫声,那声音如魔音入耳,无孔不入,我又禁不住在脑海里想象雷炎和彭子俊之间可能出现的种种旖旎场景。

我忽然想起来,高中时的某一天夜里,我和雷炎不小心在体育器材室看到过两个男人Z爱的情景,那两个人身上不着寸缕,紧紧抱在一起,一边狂热地吻着对方,一边发出激烈的喘息,动物般地动作着。

当时我吓得赶紧走人,可是那种骇人情景却在脑海中深深刻印下来,此刻钻进我脑海里,赶都赶不走,甚至还自动替换成雷炎跟彭子俊的脸

我狠狠拍打自己的脸。振作一点,你在乱想什么啊!可越是提醒自己要冷静,越是禁不住想得更多。我惊恐地发现,雷炎那种欲望灼烧的表情居然浮现在我眼前,活色生香,彷佛他跟彭子俊就在我眼前,做着那种事情。

身体变得好热脊背都禁不住颤抖着,停不下来。

完蛋了,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清醒清醒啊混蛋!清醒清醒清醒

我扭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直接从头淋到脚,人是冷静了,却登时打了一个打喷嚏……这可是十一月深秋啊!为什么我要对雷炎的脸有反应?害得我还要浇冷水来冷静!

我哀嚎一声:“死胖墩!你去死啊!”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害的!从小到大这家伙都不能叫我省心。

以前小胖墩的时候跟在我P股后头绕,喊着“涓涓哥哥,等等我”……那时候还好,还需要我照顾,心里想些什么也一目了然,哪像现在站起来比我高,坐下来比我壮,还成天有事没事摆出一成熟男人的面孔,我都没有办法看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不了解他,甚至连自己都不了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直以为我们一起成长,可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经出现时差,没有任何办法进行调节。

嘈杂的音乐响彻会场。人,到处都是人,其中还有很多奇装异服的,两边摊位排得满满的,其馀狭窄的空间都塞得水泄不通,这就是传说中的漫展了。

我挤在人群里艰难前行,身边的小哥们儿凌波却感叹着:“哇,好热闹,我还是第一次来漫展啊,我姐没有说错,真的很热闹的样子。”

“哦。”我心想,无辜的小孩啊,等你知道你姐叫你来是干什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一大早人还做着美梦的时候,被人从床上催起来是多么凄惨的事,而这次这么不幸的事情居然落到了我头上,怪只怪初进大学的时候,阴差阳错进了漫研社,原以为可以遇见一些可以一起讨论动漫的可爱小美眉,结果却落入一个怪阿姨的魔爪。

正哀叹着浪费掉的大学美好时光时,一个声音越过人群传过来:“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磨磨蹭蹭的,快去换装室准备!”

凌丽和她身边一干人等已经到面前。

“还愣着干嘛?”凌丽豪迈地一挥手,用跟太监总管相比都毫不逊色的语气指挥道:“带走。”

话音刚落,我和凌波就像人犯一样被人架走了。

在换装室,被七、八只伸过来的手收拾停当,一站到镜子前,一直忍气吞声的我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一声嚎叫:“这这到底是什么?”

凌丽她们完全陶醉于她们的成果,都没听到我说什么,犹自赞叹:“好美形哦”

去他的美形!我怎么会整成这么个德性!

要说是什么德性只见镜子里面的我穿着一件泛着柔和光泽的白色礼服……不是西装或者燕尾服,而是公主裙!一条撑得跟水缸一样鼓的裙子,裙长及脚踝,直拖到地上,胸前的部分还缀满蕾丝,最可怕的是腰部收得紧紧的,后面还有一硕大的开口,弄得背后基本上都露在外面。

我咬牙切齿:“你们!这算是怎么回事?”

“怎么?对我们这么精心的准备有意见?”凌丽微妙地眯起眼睛。

我顿时软了下来:“不敢,不敢。”

“不要这个样子啦,现在中性美型男很吃香的,女孩子都喜欢这种调调。”

我敢怒不敢言:我会相信你才有鬼。

在一边的凌波穿着布料极少、露得极多的黑色绣花浴衣,一脸无奈冲我笑,他也深知自己姐姐惹不起。

凌丽的魔掌还在我头顶荼毒,把不知从哪弄到的一顶金黄柔顺的假发套我头上,还把我鼻梁上的眼镜取了下来。

“还有这个戴上。”她“噌”的变出一对紫色隐形眼镜来。

我连连抗议:“喂喂,穿女装也就算了,可是我六百度近视耶,不戴眼镜跟瞎子差不多好不好?”

“又没有关系,反正你就是在台上走几步,亮个相就OK了啊,要眼镜做什么。”

总之,栽在她手上我算是背透了。

“你们可是我们团的王牌之一,待会儿好好表现,事成之后姐姐不会亏待你的哦。”

拜托,麻烦你,一个大姑娘就不要用这种混蛋欧吉桑的语气讲话。

“王牌之一?老姐你们还有什么节目?”小哥们儿凌波还挺好奇。

“秘密。”凌丽神秘一笑,“那个的服装今天才能做好,COSER准备穿好了直接过来,嘿嘿,待会儿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是COSPLAY的最高境界。”

等了大半天COS演出还未开始,我可憋不住了,急急想去厕所。

凌丽意味深长地笑,“厕所就在换装室隔壁,你这样子小心被人当场扑倒哦。”

扑你个头!又不是全世界都是同性恋!

到了厕所,发现我这么一身打扮还真不方便,一进去,里面的男生齐齐向我看过来,其中一个满脸痘的居然还下意识地舔舔嘴唇。

我暗骂道:滚一边去,没见过穿裙子进男厕的啊?

出来时门口刚好有个人准备往里走,看到我一怔,接着抬头看门上的标牌,这人瞅着这么眼熟

“彭子俊?”

彭子俊一愣,没有认出我来。

我掀开假发,露出脸来说:“是我啦,成涓。”

彭子俊笑了:“难怪看着这么眼熟,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别提了,搞COSPLAY呢。”我心里直打鼓,很想问他这两天雷炎是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那家伙见色忘友,从周五到今天,连封短讯都没有,更不要说电话了。

“你这样子很漂亮。”

“就算你这是表扬,我也是不会高兴的。”我垂头丧气,居然叫彭子俊看到这么丢脸的一幕,还好没告诉雷炎我搞COS的事情,否则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嘲笑我呢。

我佯装作随口问问的样子,又说:“对了,雷炎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在一起啊,他也被朋友拜托来玩这个呢。”

咦?听到意想不到的答案,这就是说

才刚刚预感到情况不妙,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化成灰我都认得的声音:“子俊”

不是吧?这便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这么丢脸的样子要是被雷炎看到了,我还哪有脸苟活于世啊!

我机器人般僵直了身体,谁知还是听到雷炎说:“成涓?你怎么穿成这德性?”

我咧,不是吧,这家伙眼力也太好,这样子还能认出是我来?

说着,他走过来扳过我的肩膀,皱着眉头,“你受什么刺激啦?还是你有女装癖?”

去你的女装癖!你以为我想穿这么恶心啊!还不是被漫研社的社长给逼来的!还好意思说我,你一个大男人跟男人彻夜不归,天晓得你们干了多少刺激人的事情咧!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挠挠头,开始傻笑:“原来你也来玩COS啊?哈哈,哈哈,世界真小,早说嘛,我们这么熟,改天一起探讨一下技巧啊。”

心想着赶紧混过去再说,我嘻嘻哈哈的补充:“你们聊你们慢慢聊,我那边快上场了,先走啦。”

我撩起绊脚的裙子头也不回的就往外头冲,只想着赶紧跑进换装室,再“匡”的一声把门摔得紧紧的。

我只顾着跑了,谁知刚跑出厕所,就一脚踩到拖到地上的裙上,往前一扑,眼瞅着我的鼻子就要跟地面做第一次亲密接触了……

只听“嘶”的一声。

雷炎一把扯住我的衣服,这样我的确是没有摔倒,但结果情形比摔倒还惨,事出突然,他没注意力道,就这么一下,那件质地脆弱的裙子被扯开一个大口子。

凌丽还说这破衣服砸钱最多,就这品质?该不会要我赔吧?

我没有心思想这些个很实际的问题,我只知道,一下子大半个肩膀露在外头,凉飕飕的。而且,这么一扯,我一下子扑进雷炎怀里,倒像是我故意的。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齐齐安静下来,跟着我听见震耳欲聋的欢呼尖叫,好像有闪光灯喀哒喀哒的动静。

雷炎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手还紧紧揪在滑落的衣服上,一丝都不放松。

太丢人了!我全身血液逆行,脸涨得通红,“白痴啊,你快松手啊!”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一看见我就跑?”

“拜托你哎,你们两个情深义重的,我干嘛要给你们当电灯泡啊?乖乖退场让你们好好谈情说爱不好啊?松手啊!”

雷炎闻言一怔,我趁机扳开他的手,闪进换装室,“匡当”一声把门摔得严严实实。

结果房里的人都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凌丽一脸诡异地凑到我跟前,小声问:“瞧你衣衫不整的,该不会真的在洗手间里被人给扑倒了吧?”

“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我这才发现凌丽也换了装,头戴那种慈禧太后戴的硕大“锅盖”,身着用不知道哪里淘来的布片拼成的裙子,腰上耷拉着一圈夸张的金色腰带,眼圈周围画了红红的一片

“妖怪。”

凌丽一个栗爆敲我脑袋上,刚要发作,响起了敲门声。

我声音一颤:“别开门。”

“为什么?”凌丽不以为然,顺手一拉门,果然,雷炎就杵在门外。

“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凌丽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一番,“行头还不错。”

她一把把雷炎推到众人视线之下,“战友们,我们的王牌出现了哦。”一边推推雷炎的肩,“怎么来这么晚,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怎么会?我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过。”

凌丽眯着眼睛笑得像那只从乌鸦嘴里抢到肉的的狐狸,“呵呵,那倒也是。”

我看向雷炎,问:“你也玩COS,我怎么不知道?”

雷炎笑咪咪:“你玩COS不也没有告诉我吗?”

该死的。好过分的小子!

我不理他,试着跟凌丽进行友好协商说:“衣服都扯坏掉了,不用我上场了吧?”

谁知凌丽上看看,下看看,盯了我大半天,出手就开始扯那已经裂了的衣裳。

简直是遇见劫匪了,我哀嚎:“住手,不要扯了,你想冻死我是不是!”

“想反抗?告诉你,门都没有!你可是姐姐我看上的人。”

大姐,你以为你在干嘛啊,这什么烂对白应该是强抢民女的土匪头子山大王说的吧。

凌丽一点也不放松手的动作,扯,再扯,再再扯,再再再扯结果是扯得七零八落,搞得我跟从丐帮大会跑出来的一样。

雷炎抱着手靠在门边不动声色,明摆着是在看好戏。

你小子没良心,眼瞅着哥哥我被人当洋娃娃耍,都不知道帮个忙,我不就是看到你就跑吗,你不用这么怀恨在心吧?

我对他怒目而视。你就这么想看我出丑?

“哪,这样子还不错吧?”

这这这,这有什么“还不错”的?我一个大男人露前胸露后背露胳膊又露大腿的,很好玩吗?

雷炎忙不迭地对她歌功颂德,往死里灌迷魂汤:“团长,你很有眼光哪。”

“呵呵呵,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没天理,凌丽这种骨灰级同人女都对他的笑容没有免疫力。

“老姐,这也太破了吧”还是善良的小哥们儿凌波小心翼翼的提出异议。

“破?”凌丽看看凌波又看看我再看看雷炎,思索片刻

咦咦咦,良心发现了吗?知道自己有多么不人道了吗?

谁知

我扯这女人扯上瘾了,她揪住凌波那件本来布料就不多的浴衣使劲扯了两把,弄得松松垮垮。

“老姐,你做什么……呀,好痒,哈哈,别扯了”

场面一度混乱。

荼毒生灵进行完毕,凌丽一拍手,一脸陶醉,“决定了,你们这个,改成妖异美少年形象,待会儿记得眼神要迷离,要恍惚,要慵懒,要有美感”

妈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可是十一月,就算是会场里有暖气,本来就没什么布料的衣服扯成这样可是很冷的,我不由自主地缩缩脖子。

雷炎微笑发话了:“团长,你不觉得这样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花痴……我没有看错,凌丽这时看他的眼神,还有她嗲嗲的语气,绝对就是花痴。

该不会提出要我再多露一些吧?再下去可就赶上裸秀了啊雷炎啊雷炎,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恶劣到这种惨绝人寰的程度。

“保持一点神秘感要好些吧?”

神、秘、感?

只见他脱下身上风衣,“成涓那样的打扮再披上件风衣,不就是所谓的欲遮还休吗?”

“的确是更引人遐想啊”

我没听错吧?凌丽居然很响声地大咽了一口口水。

“那就这样吧。”

接过雷炎递过来的风衣,还带着暖,我第一想法就是不用受冻了,于是昏了神,还冲口而出一声谢谢。

“咦,你刚才不是还挺强悍吗?怎么现在小猫一样?”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不过,我可跟衣服没仇,他既然给我,我当然就要。

他叹气道:“真想不通你到底别扭些什么,不过,看在你刚才冻得发抖,可怜兮兮看着我的样子,先放过你啦。”

“慢着,我们俩谁要放过谁啊,你可不要弄错。”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啊,说话这么暧昧。”

糟,忘了凌丽这一脑海中尽是乱七八糟东西的女人还在旁边。

“你胡说什么啊,他都有”男朋友了,我这所谓哥们儿的立场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都有什么啊?”

“秘、密。”雷炎又露出他那“招牌”笑容,迷得人家浑浑噩噩,蒙混过关。

整个COS过程我都不自在得要死。

从头到尾雷炎的视线都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一咬牙一跺脚,回瞪过去……你以为就你眼睛大是不是!

场上我和雷炎在众女的尖叫声中,视线以二九九七九二四一八公尺每秒的速度在空中交会,砰的一下还带着响。

知道RPG游戏里男主角和BOSS的对决吗?对,就是那种电闪雷鸣的感觉。

可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超激动地,喊着什么王道之类听不懂的东西,不管了不管了,我全部心神此刻都用到了以眼杀人上。

彭子俊则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若有所思。

该不会是盘算着该怎么跟我这婆家人搞好关系吧?

一开始确实是大意了,方才跟雷炎对峙这么久,一点没有发现他的那身人模狗样的打扮有多么诡异。

全身上下是一套类似于纳粹分子的黑色军装……话说回来,这和他恶劣的性格还真相配。上头缀满了各种亮得扎眼的链子、徽章之类,手臂处还弄了个猎鹰的标记,长长的黑色假发闲闲地披在脑后,跟要拍洗发精长条一样。

另外,衣架子一样的肩膀上,还“挂”一件明摆着是盗版小马哥的黑色风衣。

他就是凌丽说的那什么“COSPLAY的最高境界”?

狗屎!

就他那纳粹,不,恐怖分子的模样?

我心想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于是调整状态,用“迷离”、“恍惚”、“慵懒”、“有美感”的视线跟他进行对决。

漫展的结果是漫研社大获全胜,一方面COS表演上吸引了大堆人的目光,另一方面是人来得多了,同人志的销量是前所未有的好。

凌丽笑得嘴巴咧到耳根,合都合不拢,于是无比豪迈的将手一挥,“今天大获全胜,我真是太开心了,呵呵,我请大家吃饭去!不要客气哦。”

彭子俊推迟有工作先走了,很稀奇的是雷炎居然没有说要跟他一起走。

我犹豫不决,实在是不想跟雷炎凑到一起,还是回去补眠好了。

那个时候雷炎叹气说:“真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别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看到他就不爽,不,不对,从那天他跟我披露性向开始,我看他就都很不爽!

我趁着雷炎换衣服的时间跟凌丽说:“我有事要忙,吃饭就不去了哦。”

“搞什么啊,你又不是上班族,哪有这么多要忙的。”

“我真的有事啊。”

“呐,你也知道,我们漫研社女孩子挺多的,虽然总在一起搞活动,但是总没有机会大家谈谈心了解一下嘛,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要白白浪费掉?”

“可是”多么动人的诱惑啊我有点晕陶陶

凌丽拍着我的肩膀,“不用再可是了!你就当联谊嘛。”

“OK,你赢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饭馆,我才发现我错了,我怎么忘了,有雷炎这个万年发电机在,女孩子们的眼光哪能放到我身上!

只见雷炎周围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坐着的都是漫研社的小姑娘们,跟三宫六院一样,而雷炎则是坐得端端正正,保持着那种牙膏长条式的露齿微笑,跟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得和谐美满。

我和凌波可怜兮兮的坐在一旁跟食物奋战,等到喝完第十七杯奶茶,我想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站起来准备开溜,“我要去厕所,走了啊。”

“我也”

就我站起来的这么一下空档,雷炎就给人围了个密不透风,好像有听到他说什么。我看,应该是我听错了。

切,我不屑的哼一声,准备去完厕所就溜掉。

趁着厕所里没别人,我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我也不丑啊,除了个子矮了点,眼睛近视了点,头发懒得搭理了一点也算是个帅哥吧?怎么女孩子就都看不上我呢,长到二十岁都没有过初恋。

长这么大,还就只有这次漫展上不停得到女孩子的欢呼居然还是无比耻辱地穿着裙子,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要是雷炎是个女孩子,也可以搞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解决一下终身大事,偏偏他是个比我高那么一点点、帅那么一点点、成绩比我好那么一点点的男生。而且女生一见他就都刷的一声围上去,这么下去,我迟早得成为婚姻问题得不到解决的大龄青年。

真是不甘心。

“看不出来,你还挺自恋的嘛,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

透过镜子,我看见雷炎交叉着双臂冲我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到我身后了。

我懒得理他也懒得回头,顺口问一句:“咦,你的三宫六院舍得放开你走啦?”

“难怪你这么一脸不高兴的走开,原来是嫉、妒。”

拜托,你这一字一顿在我看来可是一点魅力也无。

“我看自恋的是你吧,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你气自己没有我受女生欢迎吧,这难道不是嫉妒?”

挑衅,这小子明摆着在挑衅,这个,还是避免武力冲突吧

“你这么说还真牵强啊。”

“还是说,你不是嫉妒我,而是嫉妒那些女孩子?我说子俊是我男朋友想介绍你认识时,你反应这么大,今天你也是莫名其妙地不停同我闹别扭,难道说你暗恋我?”

“你去死!”

这混球越说越离谱,还子俊子俊的,肉麻得要死。

我一胳膊肘打在他肚子上,结果他轻轻松松躲开,还一手抓住我的手臂。

“我可不喜欢男人。”

“也许,对我可以例外呢?”这么说着,雷炎猝不及防地用另一只手扳起我的下巴,挑衅道:“要不要试试看?”

“你想怎么试?”我试着把头扭开,结果发现被他制得紧紧的,没法动弹。

“已经很明显了吧,还能怎么试,当然是KISS,没准吻一下,你就会发现你是喜欢我的。”

这时候,他看着我的眼中甚至没有一点笑意,连从前的嘲弄都没有半分,简直像个陌生人。

这才意识到他说自己是同性恋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混蛋,你放开我!”

被他牢牢抓紧,我居然完全没法动弹,这家伙,这家伙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比你高,比你强壮,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挣脱的吧?”说着,他脑袋向我靠上来,作势要吻下去。

我眼睛睁得大大的,脑海中闪现的却是……

今天礼拜五,我和子俊难得见一面,所以那时候,雷炎是这么说的,礼拜五到今天早上一天两夜的工夫,他一直都跟彭子俊在一起,他们会做些什么不言自明。

该死的,你不是已经有彭子俊了吗?现在这算是什么!耍我很好玩吗?

“我叫你放开!”

雷炎没有理会,继续低头向下,我几乎能感受到他鼻腔中喷出的热气。

就在嘴唇之间之差零点零五公分的时候,他突然松开手,微笑:“骗你的,只是想叫你有点危机意识。”

这微笑说不出的陌生。

我退开,犹自在冲击之中,一下子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危机意识?”

雷炎叹气:“你今天穿成那个样子算是怎么回事?表演也就算了,还穿着它满会场到处乱走,分明是要引人犯罪嘛”

我看着他,熟悉的脸上还是那熟悉的调侃表情,然而方才那陌生的雷炎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无法挽回。

他还在说个不停:“说不定有人看到你那样子,会想对你做比接吻更过分的样子也说不定哦唔”

我用尽全力,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腹部,这一次,不再像从前任何一次打打闹闹,我没有手下留情。

“耍弄人也要有个限度!”

我冷冷地说完,片刻不留地转身离开。

“畜牲!混蛋!竟敢这么耍我。”

一想到回宿舍还会看到雷炎那张脸我就不想回去,一个人坐在湖边长椅上发呆。

“什么危机意识啊?什么叫引人犯罪?以为全世界都是同性恋吗?”

我愤愤不平的拉开罐装啤酒的拉环,猛灌一大口,“明明自己有男朋友还来招惹我,真是有毛病!脑袋坏死了!”

正当我对着夜色就着啤酒骂个不停的时候,忽然一个人一身酒气地晃到椅子上,在我身边一P股坐下来。

那人醉醺醺的说:“哎,有人啊你你,陪我喝酒吧,我喜欢的人把我甩了”说着说着,居然呜呜的哭起来。

他手上还拿着两瓶白酒晃荡着。

喝就喝,反正我现在也不想回寝室,而且喝醉了就可以倒头就睡,不用管那个过分的臭小子。

我接过一瓶就开始喝。喝着喝着,也不知道灌了多少,头晕晕的

“你还能喝吗?”

“能怎么不能”头晕晕的,说话有点含混不清,不过,我没醉,没醉。

“我一直跟着你们,真是费了好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了呢”

这个人在说什么?而且他的手在往哪摸?

“漫展上就被你迷上了,你好美终于等到你一个人我想要你。”

听到这句话,我登时酒醒了一半,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混蛋?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家伙居然一把扑将上来,上下其手。

我发现,我居然一点都动弹不得,就是第一次喝也知道,这酒不对劲!

“酒里面有一点点麻醉剂,用来解剖动物用的,你要不了多久就会睡着哦。”那家伙开始嘿嘿的笑起来,漆黑的夜里听起来说不出的可怖,“乖乖别动,不过你要挣扎一下也很好玩,嘿”

怎我该怎么办

第一次喝白酒就被人下药,为什么我会遇见这种事?

真主上帝佛祖老天爷圣母玛丽亚,你们要惩罚我喝酒也不至于这么对待我吧

不知道是酒力还是药力,我昏昏沉沉,手脚都有点使不上力气,而且被还那人紧紧压住,简直跟砧板上的肉一样。

四周黑墨墨的一片,只有一盏路灯幽幽的蓝光,夜深人静,也没有什么人在出没,连鬼都没有一只。

太大意了,现在我求助无门,难道任人宰割?

那人手像毛虫一样从衬衣的下穿进我衣服,直接爬上我胸膛的皮肤,那感觉奇痒无比,他居然口里还说着什么:“好舒服”

该死!我又不是女人,一块搓衣板有什么好摸的!

“我跟你一样是平的哇啊,没什么好摸的啊!”感觉某个地方被掐了一下,我一下子大叫起来。

“嘿嘿,你是我的女神。”

这什么破比喻啊!

当混蛋也拿点水准程度出来吧!

想着只能智取,我寻思着电视上跟犯罪分子谈判的那些话,说:“冷静点我们好商量,好”

忽然一个黏黏热热的物体爬上脖子,像水蛭一样紧紧吸住不放,那只手也开始大力向下发展,我这才发现跟混蛋讲道理是根本行不通的。

这样下去就不止是被摸摸而已了啊比接吻还过分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不是吧,雷炎你这乌鸦嘴!

早知道这样,就是被雷炎亲了也不该落单的啊!

那混蛋的手滑到我的皮带,单手死解没解开。

“怎么扣得这么紧”

他念叨一句,两只手一起开动专注于那个位置,原本把我压得紧紧的上半身抬起了一点点

原本被压得紧紧的我有了喘气之机,于是……

我用尽全身力气屈膝踢在他的腰部,混蛋闷哼了一声,从我身上栽了下去。

“可恶,你、你竟敢”他原形毕露,恶狠狠地叫骂。

我一骨碌爬起来,顺势再上去给他补上两脚,那人抱头身体曲成虾米状在地上打滚。

这几下挣扎已经耗尽全身力气,我心想着得快点跑掉,否则到麻醉剂药力彻底发作就真的没救了,于是愤恨地唾了一口之后快步跑开。

才跑开一点点,我的脚步越来沉重,已经有些不听脑袋使唤

“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遭了,那个混蛋已经爬起来了。

我不敢回头看,只一心往前跑,无奈颤抖的脚步不争气。

救命啊

我可不想被男人强暴

眼前也开始昏黑一片,我跑着跑着,漫无目的地朝着光亮的地方跑着,突然“磅当”一下撞到某物上

一点都不疼,那是个人,他一把将我紧紧圈住。

“放开我啊,混蛋!”真的逃不掉了吗?

“成涓,是我!是我”

是雷炎

我抬头对着他破口大骂:“混蛋,你也是混蛋,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王八蛋你别想逃得掉”

那混蛋已经追了上来,我一惊,吓得全身僵直,一下子口无遮拦起来:“你答应要保护我的,你快救我啊”

“没事的,你在这里坐一会儿”

这么说着,他把我放在地上,朝那个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不到一会儿,我听到了某人惨叫的声音。是那个混蛋……活该。

在踢打和惨叫声中,我一安下心来,居然沉沉的睡过去了。

我一睁开眼睛,看到宿舍熟悉的天花板。身体像是浸在泥浆裹,昏昏沉沉全身无力,脑袋疼得厉害。

对了我遇到了混蛋,被下了药,然后挣扎着逃跑遇到雷炎后来怎么啦?还有那个混蛋。

一想到那人手指和嘴唇的恶心触感,我“哇啊”一声从床上弹坐起来。

有个人声音比我还大地叫了一声,立时弹开,然后松一口气道:“吓我一跳!”这不是龙兄是谁,只听他长吁一口气,“你终于醒了啊。”

我轻声说:“什么啊,原来是龙兄”雷炎呢,去哪裹了?

“什么叫原来是龙兄啊?你这种口气很不礼貌哎!”

“你说终于难道我睡了很久吗?”

龙兄没好气的应道:“今天是礼拜四,你自己算算看你睡了多久?”

“是很久哦”我看着天花板,“我怎么就没像玄幻小说写的那样直接穿越去古代呢,那搞不好还能搞个将军什么的当当。”

龙兄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做你的大头梦,你这样的小白脸,就算穿越也就只能去后宫当当男宠!还不知道有没有老女人会要你哦。”

我抗议道:“喂喂喂,太过分了吧?我是病人啊,稍稍安慰一下会死啊。”

“看来你小子恢复得不错啊,还有力气吐槽了。”

“那当然,我生龙活虎哦”我侧耳,宿舍裹面静悄悄的,像是没有别人,我问“其它人呢?”雷炎呢?

“王鹏飞上课去了,雷炎倒是还在,大概去走廊抽烟了吧”

雷炎他抽烟?

又是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不禁反思。自诩为青梅竹马好朋友的我,到底了解雷炎多少事情啊?

“我说啊,你这好哥们儿真是好的没话说,二十四孝啊,你睡了几天他就有几天没睡,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就等着你醒呢。这才叫好哥们儿,两肋插刀啊!我叫他过来。”

龙兄倚在门口喊了一声:“雷炎!那小子醒了。”

“真的?”

话音才落地,雷炎就已经电线杆一样杵在大门口。

阳光从他背后射进来,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面上,弄得场面诡异的像电影里面BOSS出场一样。

脸上光影交迭,使得他脸部轮廓更加分明。

这个镜头好生熟悉……不对,是那天的那种压迫感又回来了。

雷炎长得比我高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站在我跟前也更不是一次两次,就这一次充满了压迫感。

对,从那晚起就充满压迫感……

“已经很明显了吧,还能怎么试,当然是KISS,没准吻一下,你就会发现你是喜欢我的。”

那个时候,雷炎没有一点笑意,像个陌生人一样向我迫近的脸庞,再次栩栩如生地闪现,不断靠近,不断靠近

还有那些讽刺我无效挣扎的话语:“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比你高,比你强壮,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挣脱的吧?”

忽然觉得手隐隐作痛,像是那时被他牢牢抓住手臂的疼痛感觉又回来了,这小子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以前打打闹闹的次数也不少啊,怎么之前从来都没发觉?

雷炎轻咳一聋,说:“那个你终于醒过来了”

每次觉得尴尬之类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的咳嗽一下再发言,原来玩KISS来戏弄我,这家伙也并不轻松呢。

天地良心我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可是接下来却发生了我这辈子最没有面子的事,我居然别过脸去不看他,同时脸烧得厉害。

那事实胜于雄辩,我承认我比他尴尬得多,可谁叫差点被强吻的人是我啊!

那天晚上踢倒那个混蛋后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好像是撞上雷炎,然后他帮我解决一切后续。多亏了有他,可是若不是他这么戏弄我,我也不至于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地跟陌生人一起喝酒,更不会被人摸来啃去的

他完全不提那天的事,我也不好再说,只好随口说:“有没有东西吃?我好饿”

“哦,那我叫外卖好了。”

“嗯。”

雷炎说着,拿出行动电话按下几个键。“嗯,福州靓汤吗?我们要一份海带排骨汤外加一份饭。”

龙兄忍不住说话了:“你们两个搞什么啊,怎么对起话来像是七年之痒的夫妻一样,不痛不痒的,太没劲了。”

去你的,什么烂比喻!滚蛋!”我随手操起枕边的一本书扔过去。

“喂喂!对待亲爱的室友该是你这种态度吗?我可是为了让你休息好,好几天都没在宿舍开午夜场了!”

“拜托,有为青年就应该努力向上,用功念书吧!”

“切!懒得理你,我走了。”

我疑惑,指着他的背影问:“龙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雷炎笑着解释:“他这几天都没有怎么住宿舍,我不准他开午夜场,所以他把电脑搬去隔壁,吃住都在那边。”

我还真以为龙兄改邪归正,积极向上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外卖很快就旁顾到,我坐在床上吃的不亦乐乎。

“成涓”沉默了半天的雪炎突然叫我名字。

“啊?”

雷炎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对不起那天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遇上那种事。”

“那个啊反正也没发生什么”我一边咬着肉骨头,一边咕哝着,“而且,后来还不是幸亏你及时赶到”

声音这么小还是被雷炎听个一清二楚,他欣喜地凑到我眼前,“这么说你不生气?”

“生个什么气,你以为我几岁啊你害我一次帮我一次,算扯平了。”忽然觉得两个人靠得太近,我向床里偏了偏,说:“你凑这么近干嘛,赶紧躲一边去”

我这才细细看清雷炎的脸,才不过几天怎么憔悴成这样?眼睛红肿带着黑眼圈不说,下巴底下还冒出青青的一片胡子……

你这好哥们儿真是好的没话说,二十四孝啊,你睡了几天他就几天没睡,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就等着你醒呢。这才叫好哥们儿,两肋插刀啊!

对了,龙兄的确是这么说过的。我有点过意不去:“那个你要喝汤吗?”雷炎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是不是我的语气过亲昵了?我慌忙补充:“反正我刚醒,也吃不下多少,扔掉太浪费,你不饿吗?”

“可以吗?”这语气怎么“乖巧”巧得跟十几年前那小胖墩模样时一样?

“我说你装什么客气?你小时候抢我零食的风范哪里去了?你还真麻烦,哪,吃吧。”我用汤勺挑起一大块排骨举起来,“这可是我的病号饭,算是便宜你了。”

雷炎看看我再看看肉,看看肉再看看我

“你倒是吃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礼貌了吗?”我不耐烦地说:“你不吃就算了。”说完就准备往自个的嘴里送……

“住手。”

雷炎扑过来就是一口,动作迅速就跟恶虎似的。

我注意到他一动一动的嘴巴长得还挺不错,回想起来,雷炎的眉眼嘴唇还真挺像他妈妈,那时候多少孩子心目中的“蓉儿姐姐”啊,为什么这个眉眼秀气的男人会长这么高,要是他长得跟我一般高,还指不定混蛋会盯上谁

发觉我在看他,雷炎问:“怎么,后悔给我吃啦?”

这是什么话,不过我也不好否认,总不好告诉他我觉得他长得挺秀气吧?

“啰嗦。”

大概是觉得我们之间良好气氛又回来了,他放心大胆的说:“其实有件事很重要”

“哈啊?”

“你的脖子”

脖子?

我条件反射地一手遮住脖颈,那个时候,被那混蛋像水蛭一样紧紧吸吮了大半天不会吧,能看得出来?该不是留下吻痕了吧?

雷炎递过来一面镜子,我一照,差点没把手里的汤碗都扔到地上,只见脖子上几个硕大的痕迹,虽然变得有些褪色,可还是一看就知道是被吮出来的

这这叫我怎么出去见人?身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的,而且还是混蛋,啃出一脖子吻痕,这叫我还怎么混?我的自尊啊!

“那个我可还没那么没用到会被混蛋强暴,就是被啃了脖子,连嘴巴都没有被啃到哎呀,跟你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啊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的那死混蛋,我要有力气就多踢两脚了”为了维护自尊,我多少有点语无伦次。

“我知道”雷炎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如果他真的那啥了,我可就不会让他骨折这么简单了。”

“总算哥们儿我没看错你慢着,你说他骨折?”

他点点头。

我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原来雷炎打架这么厉害?

天!我居然一直没发现!以后一定不随便和他斗嘴了!

“还有,你又没在现场看,怎么知道那人没有那啥?”莫非他开了天眼?

“你撞上我的时候除了衬衣凌乱些也还算穿得整齐不过,就是这个痕迹叫人看着也很不爽。”

“你有什么好不爽的,这种事情,不爽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雷炎走到我跟前,手指揉揉那紫红痕迹,说:“看着真碍眼!”

这也该是我的台词吧?不过他的手指还真烫,热热的摸在皮肤上,很舒服。

很舒服

“真是受不了了啊,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那混蛋居然是在漫展的时候就盯上我的!难道我穿女装真的有这么奇怪?”

雷炎看着窗外,像自言自语一样回答说:“哪里有什么怪不怪,成涓还是成涓,怎么样都还是成涓啊你放心好了,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碰上这种事情。”

这说话的口气怎么和以住都不太一样,异常的温柔?

错觉,这肯定是我的错觉

雷炎又转头看我,伸手摸摸我的头,说:“你啊,睡了这几天,怎么头发就还像猫毛一样软。”

手轻轻抚过头顶发间,这触感暖暖的,还真舒服

不对,不对,不对,太不对劲了我又不是猫!

我又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一个男的为什么要觉得雷炎摸我的头很舒服啊?

我闪避开一点点,雷炎的手一僵,然后轻轻地放了下来。

会不会我躲得太明显了?其实男生之间摸摸脑袋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但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对,那天之后其实我面对雷炎老还悬着心……谁叫他没事装作要亲我,吓我!

“不要这么紧张。”雷炎讪讪地说:“我不会再”他没有再说下去,搁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却握成拳。

我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听懂,装白痴地问:“什么?”

雷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很聪明的没有再说下去:“没什么。”

“啊,那个混蛋后来你怎么处置的啊?”

“报警了,那个混蛋前段时间就一直在那一带流窜,也曾有袭击未成年人的案底,所以这次他完蛋了。”

“报应!”我咬牙切齿,恨不得亲眼见他跟古装片里演的一样被推到菜市口砍头,然后脑袋悬在城门口半个月示众!

“还有,他给你吃过一些麻醉剂,虽然让你睡了好几天,但还好对身体没有太大影响。”

“就是这个才让我不爽啊!要不是他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哪里会被他按倒,早就暴打他一顿走人了。死混蛋,居然敢找我下手!这种人渣干脆判死刑毙掉算了!”

“事后说的这么强硬有什么用”雷炎却不配合我发泄情绪,只将脸色一沉,紧锁着眉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混蛋给你下的不是麻醉药而是春药,你该怎么办?”

“如果是春药的话,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虽然雷炎正襟危坐,一脸很严肃的表情,我总觉得他这话里另有所指,如果那样的我,那样的时候遇上了喜欢男人的雷炎那我那雷炎我们

打死都不可能的!

就算是同性恋,就算是出于为好哥们儿解围的立场,雷炎不是已经确定和彭子俊交往了吗?以为什么要跟我说充满暗示的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雷炎紧张表情舒展开来,模棱两可的微笑着,“所以说,你任何情况下都要学着保护自己,而非事情发生之后再来假设‘如果'、‘要不是'之类的。”

居然是这么回事,搞得这么吓人!我忍不住爆出一句脏话:“干!你要说教就说教,不要说那些奇怪的话!吓我一跳!”

雷炎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傻,愣愣的反问:“奇怪的话?哪一句话奇怪了?”

“懒得跟你说!”这家伙从小到大最精通的事情,莫过于激怒我然后装无辜!怒!

“OK,不说就不说了。”雷炎无所谓地耸耸肩,“好了,这么有精神就起床吧,再窝在被窝里当心脊背生疮。”

“啰嗦!我还不是因为一连好几天没吃饭全身软绵绵的,不然才不会躺这么久……”

我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身上衣服都换过了,而且还是老妈一时兴起给我买的睡衣,衣襟处是一只肥嘟嘟的熊宝宝,我嫌太幼稚了从来没穿过,现在却套在我身上,胸前一排钮扣扣得结结实实。

“衣服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连内裤都换过了吧?难道是雷炎

“你现在才发现?”

“废话,刚刚只顾着吃饭了嘛。”吃完饭又尽是跟你斗嘴去了,没发现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接着问:“你别打岔,衣服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我扛着一个满身酒气的家伙回来,那家伙又一点要醒的样子都没有,只好勉为其难帮他擦身换衣服啰更何况那家伙身上都是来历不明的人的口水,就让他这么睡几天,说不定会被人投诉污染大气的哦。”

他唐僧一般啰嗦了一大堆,我只捕捉到几个关键字,怔怔地重复:“你帮我擦身、换衣该不是连内裤都换过了吧?”

“当然。”雷炎坦然的点点头,我只听见脑海中电闪雷鸣般轰地一声巨响,这这这虽然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那我岂不是所有丢脸的样子都被他看光光了!

“不用担心啦,虽然比我的要小很多,但我不会因此而嘲笑你的啦。”

“我不是担心这个!”

“至于你光着身体的样子”雷炎上下打量我,“又不是没看过,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还不都被你看光光。”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不好嘛,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比起来在来不是要好很多”

是我多心了吗?片刻之前还在开着玩笑的雷炎,语气透着一丝无奈的苦涩。

嘲讽的表情,微笑的表情,苦涩的表情,若有所思的表情,充满威慑力的表情这么多张面具之下的雷炎,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发自内心?

我真的很不了解他……

原以为之后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道,结果当天晚上意料之外的电话就破坏掉了我的美梦。从最初的那一天开始,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闯入我的生活,叫人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雷炎合上手机,神色凝重地说:“我得赶紧回家一趟,成阿姨说我妈妈突然晕倒,住院了。”说完还不待我做任何反应,便急匆匆的抓起钱包出门去。

“喂等、等一下!”我追上去,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怎么啦?说清楚啊”

雷炎情绪很不稳定,声音都微微颤抖:“那个人那个人突然脑溢血我妈妈几乎是听到消息的同时便晕倒了,具体情形还不清楚”

那个人听到这三个字时,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一次雷炎需要我在他身边……他口中的那个人我再清楚也没有了,那是名为父亲却给雷炎带来难以言喻伤害的的人。

“你帮我请假”

我急急打断他的话:“不,我跟你一起回去。”看他想阻止,我连忙补充一句:“雷阿姨对我这么好,她有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雷炎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坚持。

“走吧,不要磨磨蹭蹭的。”

还记得第一次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是在国二那年一个冬天的午后,一辆看起来就贵得要命的小黑车停在我们校门口,挡住雷炎和我的去路。

这是什么?黑帮片吗?

可是我们俩十几岁初中生,既没财又没色的拦住我们做什么?

我想到那种黑帮片在这种情况下,会出来一个穿黑西装戴黑墨镜,文质彬彬像秘书一样的男人走过来说:“两位跟我走一趟,我们老板要见你们。”

跟着车里就会坐一个穿花衫衣的三大五粗的中年人,手指上套满金戒指,身边几个性感美女左拥右抱,一招手就能冒出一堆黑衣人拿枪指着别人的那种。

我有点紧张,抬头看了雷炎了眼,雷炎拍拍我的手小声说:“别担心,没事的。”

这句话听着怎么就像黑帮老大对小弟说的。

为了表示我不是他的小跟班,我捏了一下他的手。

结果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车门打开,出来一个穿着质地上乘高级外套的中年人,头发利落的梳好,两鬓稍有白发,但他也没有刻意去掩饰的意思,看样子是一个精明强干的生意人,有着锐利的眼神和高挺的希腊式鼻梁。

很像很像何止是像而已,这个人的长相完全可说是雷炎四十多岁后的活样板!

他径直走到雷炎面前,语气温和却有着不容辩驳的威严,“你就是雷炎?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同时用锐利的眼神示意我离开。

雷炎拉住我,答道:“你有话快说,我们赶时间。”

来人看出雷炎没有叫我走的意思,干脆开门见山说:“或许你会很意外,我是你的父亲。”

我就纳闷了,怎么一下子从黑帮片转化成家庭亲情伦理剧了?而且主角居然还是雷炎雷炎不是说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吗?

雷炎没有说话,那个人还接着说:“这个无需任何其它证明,你我的脸就是再明显不过的证据。”

雷炎冷笑一下说:“我想你认错人了,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若心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我不知道你找我做什么,也不想管你怎么知道我妈的名字,你话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父子的第一次会面,因为雷炎的彻底否认而不欢而散。

那天雷炎一直沉默,直到到家的时候才小声说了一句:“我不需要爸爸,我只要有你和妈妈两个就够了。”

后来才渐渐知道事情的始末,一切如小说、电视剧的情节却发生在雷炎的生活中……女子爱上有妇之夫,对方却为着所谓的事业不肯离婚,于是她离开他悄悄生下孩子,一个人独自艰难的生活,十几年后,男子得知孩子的事情找寻而来。

那时雷炎说自己永远不会原谅他,可毕竟这个人的父亲……流着相同血液,而且是突发疾病、生死未卜的父亲。

我再清楚也没有了,雷火看起来冷静强悍,其实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

更何况这一次,连一向看起业柔弱实则坚强的雷阿姨都晕倒了,要是丢下雷炎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恐怕会承受不住。

火车上,雷炎是发泄般的说了很多很多,到最后我只好说:“你累了,需要休息我听龙兄说,你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觉,是不是?就算睡不着,也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雷阿姨肯定不想看到你一脸疲倦的样子还有几个钟头才到呢。”

雷炎垂下眼睑,过了很久才说:“那好,到了你叫我”说完头向一边靠过去,抵着玻璃就这么闭上双眼。

“喂,那样睡不舒服这样靠着我的肩膀会舒服一点。”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他没有迟疑的把头靠在我肩头,结果倒是我又看着他睡脸,又听着他的呼吸,意识霎间空白一片。

只好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默念:这是非常时期,不要想太多了。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老妈已经等在那里,见到我们就像放下心中大石一块般擦着头角的汗。“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回来了。”

雷炎顾不得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阿姨,我妈妈怎么样?”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大概最迟明天就能醒了吧,她就是身子太虚弱了,恐怕还要在医院里休养几天。”老妈抱歉地笑笑:“哎,你瞧我,年纪大了就看瞎紧张,一着急什么都没说清楚。”

“谢谢您,这么晚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留下照料就好。”

见雷炎态度坚决,老妈也不强留,“那好,有需要帮忙的只管跟阿姨打电话。”

“那我也留”

“也什么也,你留下来只能添乱。”老妈敲敲我的脑袋,“跟我回去。”

“可是”

“没有可是。”老妈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傻孩子,你们有自己的家务事要处理,你留下来做什么?明天早点起来帮忙送个早饭比什么都强。”

话是这么说,可是雷炎也是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啊,只是他没好好睡觉的理由我又说不出口,只好由着老妈把我拉出医院。

那雷炎,你也要好好休息啊

我远远看着他孤立的身影,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我就披挂上阵,带上老妈煲好的银耳莲子粥“杀”向医院。到了病房门口,却是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正在疑惑间,一句护士和蔼地问:“你是来探望这间病房的雷若心?”

“是的,他们人呢?我是说,还有那个昨晚守着他的男孩。”

“她今天凌晨的时候醒了,现在大概在在院子里散步吧?”

“多谢。”我对她一拱手,直接奔也的就冲下楼了。

绕着院子一溜达了一圈,终于看到雷炎和阿姨坐在大槐树下的长椅上,我悄悄从后面靠近,却听见他们的对话。

“我不会原谅他。”

“你还这么固执,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雷阿姨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没有哪个人会觉得抛弃自己母亲的人够格称作爸爸的。妈,我没有爸爸,我跟着你姓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很快就要动手术了,需要家人的支持”

“家?他不是有家吗?为了那个家,他不是连你都抛弃了?后来自己再没有孩子才想到要回来找我,他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不是这样”

“妈,你听我说,如果非得说有他才有我的生命,那么他动手术需要血需要眼角膜需要内脏,我大可以统统还给他,可是我不会去见他的。”

来的真不是时候,这人家正在处理家务事,我怎么好出场?

我拎着东西进退两难。

而且,今天早上好冷啊,北风凉飕飕的,吹得我鼻子越来越痒痒

“啊……嚏。”

糟!这个喷嚏打得就更不是时候了,眼看着他们都回头了……

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堆出满脸的笑容迎上去,“雷阿姨,您身体好些了没有?早餐还没吃吧,我妈说银耳莲子粥最有营养的,特意叫我送过来。”

“老是要麻烦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大概是被我的演技蒙了过去,雷阿姨温婉的道谢,倒也没有秘密被人听了去的尴尬。

“没事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偷偷瞟雷炎一眼,脸色臭臭的,于是又说:“粥的分量很多哦,雷炎也一起吃嘛。”

“不用了,我一点都不饿。”

呃怎么又不理人了?

雷炎弯腰扶起雷阿姨说:“妈,你回病房吧,冷风吹多了对身体不好。”

把雷阿姨送回病房休息后,雷炎终于对我说:“出去走走。”

“哦”

从昨天分别的时候起,我一直觉得有很多事情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此时此刻面对着他,倒是一古脑儿全都忘光光了。

雷炎应该和我一样,要说的话一多,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两人只是沉默地,自顾自的走着。

我想知道,昨晚他守在雷阿姨的病床边,到底在想些什么?会觉得不安吗?会怨恨那个男人吗?太多的问题想问又不能问,我找着不相干的话题:“你,看起来好憔悴看起来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垮”

雷炎声音沙哑的呵呵笑:“你确定你说的是我?相比之下容易被风吹走的应该是你这种体格的吧。”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么憔悴的样子,叫雷阿姨看了也会心疼的吧?”

“为什么说是‘也'?看到我你觉得心疼?”

“无聊,你又不是女孩子。”

“如果我是女孩子,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一头扑进你怀里哭?”

听出他戏谑的语气,我也不含糊,雄鹰展翅一样张开双臂,“来吧来吧,哥哥肩膀借你尽情的哭吧,抓紧时间逾期不候。”

预期的效果是可以你笑话我、我笑话你的打闹一番,结果他愣愣的看着我不作声,还一副不知道怎么应付的表情。

我们老早就走出了医院,现在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的,我张开双臂他不知所措,搞得我像个小丑一样。我只好垂下手讪讪着:“别当真,我不是说像女孩子那样脆弱。”

“没事。”雷炎抬头看着灰朦朦的天空,若无其事的说:“吵吵闹闹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败下阵来呢。”

我嘀咕着:“要不是看在你家人仰马翻的,我才不会让着你。”

雷炎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霎间一黯。

糟了,好端端的我揭他疮疤干什么?可话一出口覆水难收,我后悔得直跳脚。

“人仰马翻吗?”雷炎重复了一遍,喃喃说:“你这个人,为什么就是能轻易戳到我的痛处,毫不留情?”

“我”现在想道歉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你对我难道从头到尾都只是不痛不痒的同情吗?”

天很阴,灰朦朦的一片,仿佛随时就会有雨滴下来。连我这心情从不会被天气左右的人,都觉得压抑起来。

是的,压抑,神色凝重不笑的雷炎只能带给我这种感觉。

你对我难道从头到尾都只是不痛不痒的同情吗?

一瞬间,我从他眼中窥见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愤怒、责怪、丧气混杂在一起,冰冷的注视下我甚至没有辩驳的能力。

错的,难道只是我一句无心的话吗?

在他视线的逼视下,我有点结巴起来:“你你怎么会扯到同情什么的”

“那你这又算什么?一点都不顾虑我的心情就对我张开怀抱,就在我有了一点点幻想期待的时候,你却又告诉我这不过是看到我“人仰马翻”时的刻意相让,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我特意为了他赶过来,他就只想对我说这些?

你遇到事情我希望可以分担,不要只是一味的拿我出气行不行?

实在是越想越委屈,我无法自制的提高了声音:“要是说错什么我道歉就是了,你何必因为我说错一句话就耿耿于怀的。”

“一句话?”雷炎自鼻腔轻哼一声,“到现在你还觉得伤我的不过是一句话”

“那到底是什么你说啊!明明期待我做什么却从来不说,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

“你就是情愿维持着这种表面的关系,实际上我在想什么你根本不会去了解。像我的性倾向,如果我不说,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察觉吧?你口口声声的哥们儿感情其实也不过如此,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我的想法。”

“不是这样,我是”

“不然还能怎样?只不过成天一脸无害地在我身边,小孩子一样任性妄为。”

明明是他无端端的对我强加指责,可是看他那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的痛苦表情,这字字句句都像是拿金钢钻在我心里狠命击下去,我完全无力反驳。

我只能木偶一般看着他……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关心你,不是同情、不是的!

雷炎不能忍受般转身避开我的视线:“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还是回去吧。”

“等等。”发现他想离开,我条件反射般的从后面一把拉住他的手。

雷炎没有回头,也没有拂开我的手。我只听到他压得极低沉的声音说:“你回去吧,我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看见你。”

他不想见我?

这个问题仿佛在我脑海里回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都没有心力去计较两个男人在街上这样扯着手有多么的不自然。

天很阴很阴,灰朦朦的,但雨,终究还是没有滴落下来。

就这么僵持着良久,最后松开手的那个是我自己。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他会这么沮丧?

雷炎他他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

我只看到牵在一起的手松开了,雷炎看都不看我一眼,陌生人一样的就要折进建筑物拐角的巷子里。

“你别走。”

太多问题来不及细想,脑子里混沌一片,来不及反应过来,脚下已经先有了动作。

我追进苍里,抢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都说了叫你回去,怎么又追上来?”

“有话你就说清楚,不要说走就走,生气也好发泄也好怎么样都好,把你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吧!要是不解气揍我也成!”我仰着头恨不得直直看进他心里去,把他的心事统统挖出来。

雷炎只是支住下巴苦笑:“为什么你觉得我要揍你一顿来解气?现在的我很焦躁,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你知道吗?”

“你要做什么都随便你了,就是拜托你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也别说什么不想见我这样的话,你这种态度又把我当成什么?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的酒肉朋友而已?”想到另一种可能,我觉得心是一紧,语气也沉重了,“还是说,你就这么讨厌我,连话都不想再说?”

“不是我不是讨厌你我是”

一瞬间,我以为我又看到那个压制着我的双手俯下脸来的雷炎,不过只是一瞬间,现在他的神情只是冷冷的,叫人看不出情绪。

“是什么?你在想什么统统告诉我吧我不想再猜下去了。”

“猜?你都猜了些什么?”

“我猜你不是真的生气吧?”我小心翼翼看他脸色直说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不见你突然对我发起火来?”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雷炎沉声说:“想知道答案吗?”

雷炎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像小孩子说悄悄话一样头凑到我耳边,却只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你刚刚说我要说什么做什么都随便我,该不会又是说说而已吧?”

“当然不是!”

明知道这小子在用激将法我也认了,他下的套我也干脆往里钻,实在是不想看到他因为内心藏了太多东西压抑不堪的痛苦表情,更不想看他故意戴上的冰冷面具。

他要找人发泄心中不满,那我就让他发泄好了,要打骂悉听遵便。

“从来都不是”

“那天晚上你衣衫不整,肚子上还满是吻痕,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

说话间他一只手揪住我毛衣高高的领子,让原本藏在底下的痕迹都暴露在空气中,盯着那里的视线都像有灼人的热度。

“好好说话,你这这是干什么?”

“我一直在想,那个人的手指是怎么触摸你的,唇吸吮你皮肤的时候是怎么样的触感,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的话,怎么样才能让你更有感觉一想到这个,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说话间,他手指探进衣领,对脖子上的皮肤轻揉慢捻,那种感觉像是电击一样,酥酥麻麻的电流传遍全身,弄得我本来就一团乱麻的思绪更是剪不断理还乱。

更可怕的是,对这样的触摸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受或者恶心,甚至舒服得让战栗。

我茫然地摆头想甩开你的制约:“别别这样”

“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明明就在我身边,却像是隔个千万个太阳系一样遥远。”

“!”当头棒喝的感觉也莫过于此。

“我已经撑不下去了。”雷炎早已卸下之前房间装出的嘲弄的面具,他悲哀地说:“让我吻你,就算只是同情也好”

僵持在狭小的小巷里,那句话就回音一样回荡在我耳旁。

让我吻你。

这是他第二次向我提出这要求,可与上次那种三分挑衅,三分嘲弄,三分威胁外加一分挑逗是完全不同,这次他认真得好比青春偶像剧里那些陷入苦恋的男主角。

可是为什么对象会是我?

凝视着我的眼里还带着让人痛心的湿润,露出那种被人深深伤害的表情,更别说他的手指还在我的肚子上渲染着能烧起来的热度。

怎么样回答才能不伤害他呢?要不然就让他亲了吧?这,他应该只是需要安慰,没有别的意思吧?他都说了就算只是同情也好,反正我又不是女孩子,初吻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现在还是让他打起精神来比较重要吧?

“我那我”糟糕,关键时刻怎么结巴起来没完没了的。而且叫我怎么说出“来吻我没关系”的话嘛,我大半辈子都没说过这种挑逗的话来过!

“不要说话。”雷炎双手滑到我腰的地方,让我贴他贴得更紧,脸凑到我耳根吐气说:“我不想听你的拒绝。”

话音还未落下,他居然伸出舌头试探地在我耳后轻舔一下,软软滑滑湿湿的舔得我全身发颤,我甚至都快瘫软在他的怀里了。

不要吧!这样不是吻,是舔好不好,还不如嘴对嘴亲一下作数!

正当我被搅得昏头昏脑的时候,“刺啦”、“刺啦”尖利刺耳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拐角传来,越来越近

像被外力硬生生剥离般,雷炎把我松开了,我拿出史上惊人的弹跳力一把跳出三尺之外,两人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怎么像电视里那咱偷情怕被人发现的小情人?

一个大婶拖着破破烂烂的的麻编袋从角落里慢吞吞地走出来,看她走过去时扫都不扫我们一眼的神态看,应该没有看到我们刚才这么暧昧的一幕吧?

等她走过去了,我悬着的心终于回到原位,我放心大胆的长吁一口气。

雷炎看着我,忽然又轻笑:“果然这一次又把你吓到了,你还真容易当真啊。是不是觉得同性恋怪可怕的?”

我不语,只是看着他觉得很不是滋味。是的,他是在笑,可是勉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这说明他好不容易表露出来的真性情又缩回到面具里去了,强颜欢笑,咽泪装欢。

“差劲吧?家里事情挺烦的,所以耍你一下找点乐子,你可不要介意。”

“你不要硬装出自己很开心的样子。”

“装?刚刚这么耍你,我很开心啊”他的声音的确装得像是很雀跃,不过……

“如果你在笑?为什么不看着我?”

“!”

想发火就发火啊,想哭就哭出来啊,干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自己憋出内伤来?你明明就是不想笑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难道开始发烧了?”

装,你还跟我装!你打算要装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到头!

“你就继续装傻吧,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刚刚还答应过的,你要做什么都随便你。”

有来就有往,这次换我上前揪住他的衣襟逼视着他……可惜我比他矮那么一点点,姿势算不上太帅气,别别扭扭的。

看来这句话起了一定的作用,雷炎硬扯出来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我不确定的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一下一个态度把我搅得有些混乱,但是我说过的话我还记得。你想做什么?”

雷炎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双手环上背后再度将我扯向他的怀抱,动作虽然坚定,但我还是感觉到他的手微微颤动,以及同样频率快到惊人的心跳。

奇怪,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雷炎的紧张其实并不亚于我?

滚烫的唇贴上来,黏着,舌尖也凑上来引诱似的让我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在口中不断纠结。

这不是吻,这么柔和的动作,完全是恨不得挤尽口中的每一丝空气掠夺。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事实证明我的一时冲动果然没什么好事,此刻我的脸颊已红烫的可以当下酒菜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做这么大胆的事情!还是和雷炎一起的这条连着医院侧门的苍虽然没什么人走,万一来一两个人,把这么暧昧的一幕看了去怎么办?

我昏了头,来不及也顾不上细想了。

那样吻,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该是特殊的,侵略性的,还有好吧我承认,某种程度上叫人毕生难忘。

舌头像生物一样钻进口中,诱惑的色起我的舌尖纠缠在一起,那种热度应要形容的话,搞不好就像火山炙热的岩浆,触及到的地方烧得人生疼,侵蚀到四肢百骸都无力起来,双唇分离后不知过了多久,我还难看地在他怀里茫然失神。

结果却是他哭笑不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居然会昏过去,接吻的时候不知道要换气吗?”

“我你管不着。”

那样高强度高密度的吻,倒是之后还轻松得跟没事人一样的雷炎显得比较奇怪吧。

我现在可以百分之一百、千分之一千、万分之一万的确定,小说里写的,漫画里画的,电视上演的那些什么接吻就容光焕发,分明就是骗人的,而我居然就因为上气不接下气,晕了大半天才缓过来。

还是该称赞雷炎吻技太高超呢?从哪里练出来的啊?

他这么多事情瞒着我,初吻之类的事情我不知道也并不奇怪这是不是也可以算成我不关心他的证据?

他是从这种亲密的举动中得到安慰,那么,我的动机是什么?安慰同情还是其它?我真的不知道。

“你又在神游了在想什么?”

我茫茫然的回答道:“在想你啊。”

“是吗?在想我什么?”

他眼神不再悲伤不再冷漠,而是柔和欣喜……想不到还有安神醒脑的作用,早知道趁他一开始还没有发火的时候,就一把堵住他的嘴得了。

在想你的吻不对不对,造成不能这么说,我从他臂弯中挣脱,努力让口气变得强硬的说:“你今天一大早就把我整得一头雾水,如果想我了解就跟我说说吧,你心里所有的事。”否则你又要怨我不关心你。

“好吧。”沉默片刻后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其实刚才我和妈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刚才我这么好的演技居然都没能够蒙住他?我讪讪道:“就一点点”

“那个人也在这家医院呢”

哎?也就是说

“现在还在昏迷中,动手术活下来的机率也只有三、四成,我要去看他一下再简单不过了,可我还是不想见他。”

“这不能怪你,这么些年他是怪过分的。”

“可你知道吗?你妈是因为看到报上他病危的消息才晕过去,她昨天刚刚醒来的时候,一看见我愕然就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他这样对我妈,为什么她这么些年始终还是对他痴心?”

我不语。

感情这东西,也许就是当事人自身也没有办法说得清道得明,要不然世界上就没有苦苦受恋这回事了吧?

雷炎自己还不是一样?对于同性恋这种禁忌的恋爱会遭到世俗怎样的对待,他应该是相当清楚才对,结果还不是义无反顾的栽了进来,一点回头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他爱着子俊吧?

难道真如电视剧里写的一样,到伤心欲绝处,需要一个人紧紧抱住他,印下深深一吻,才能得到安慰?

太扯了吧?难道就因为子俊不在身边,他拿我当安慰替代品?

可是我又是哪根神经不对了,纵容雷炎这种危险的行为,沉湎于他灼热的亲吻,不仅不觉得恶心,反而舒服到四肢百骸软绵绵的,这种情形,简直像是雷炎感情出轨,然后我就是和他一起背叛子俊的帮凶

我不了解雷炎甚至都不了解跟他在一起时的自己,雷炎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的是什么,想得多了,脑袋都转不过过弯来。

想得多了,不由得毫不婉转的就把心底的问题说了出来,“感情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说真的到现在连你的感情都没搞清楚,我自己的也是。”

雷炎陷入沉默之中,半天之后好不容易从嘴巴里挤出一句话来:“想了解吗?晚上到我家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声音压得很低很低,透露着盘踞在伊甸园的恶魔那叫人无法抵抗的诱惑,我还不至于纯洁到会以为“什么都告诉”只是两个人聊聊天这么简单,雷炎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疑问重重叠叠翻江倒海,脑细胞都快不够用了。

为了给“比亲儿子还亲的”雷炎补补身体,晚饭时候老妈特意做了一桌雷炎爱吃的菜,摆放得满满当当,招呼雷炎过来吃饭。

而最擅长在饭桌上制造话题的老爸刚巧外出公干了,结果饭桌上异常安静。

我和雷炎都一心一意地调戏着碗里的饭,从头到尾对视都没有过,大概就是所谓的各怀鬼胎。

本来从小到大雷炎到我家吃饭的次数就不少了,原本就应该其乐融融的哪,结果冷场成这样,于是老妈坐不住了,一边给雷炎夹菜一边套近乎,亲切地询问了他在大学的学习生活状况,研究了一下当代大学生的精神文化生活,更讨论了一下房价上涨跟猪肉上涨的种种因素。

到饭快吃完的时候,老妈神秘兮兮地一笑,问:“雷炎啊,阿姨问你一件事,你可得老实告诉我哦。”

救命啊老妈,你是四十岁不是十四岁,别一花痴起来就学小姑娘嗲嗲的语气说话,会死人的好不好?哦什么哦!

“嗯,我知道的都告诉您。”

“我们家涓是不是在学校里交了女朋友啊?”

“女朋友?”雷炎疑惑地看着我,看得我脊背发冷。

我从饭桌上跳起来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老妈老狐狸一样眯着眼睛看我,“那你今天一天干嘛魂不守舍?”

“什么叫魂不守舍?我思考人生问题不行啊”我只盯着饭桌,目光闪烁,不敢跟雷炎对视。

“长这么大了还害羞啊?”老妈越发来了兴致,冲着雷炎软硬兼施地进行盘问,“来来来,他不敢讲,你来告诉阿姨放心啦,大学交个女朋友是再正常不过啦。”

“阿姨,女朋友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他有没有喜欢的就难说了,但这些还是成涓自己告诉您好了,是不是,成涓哥哥?”

好虚伪的口气!我怒瞪着他,我魂不守舍还不都是这家伙害的,他说什么晚上的时候把所有心情都告诉我,我能平静下来才有鬼!

“咦?真的没有啊好失望哦。”老妈失望之余还不忘八卦一句,“有了交往的对象可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哦。”

我哭笑不得的敷衍着:“知道啦知道啦。”

这时候雷炎突然搁下碗筷说:我吃完了。阿姨,我先回去了。

老妈忙着问:“怎么才吃这么一点?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不用了阿姨我没什么食欲,就是有点困了,想回去睡觉。”

“也是呢,那你好好休息,别太操心家里的事。”

“嗯,我会的。”雷炎临走前又提醒我:“对了,成涓,之前你一直想买的那款游戏光盘我买到了,要过来我家玩吗?”

去你家就去你家,干什么还找借口说玩游戏!我继续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含含糊糊的应道:“知道,等我吃饱饭了再说。”能拖一会是一会儿。

雷炎走后我还一直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食物,直到……

“涓儿,你很饿吗?怎么光不停扒饭,也不见你吃口菜。”

我恍恍惚惚地就向离我最近的盘子伸出筷子。

“你发个什么呆啊,你什么时候开始主动吃青椒了?”

我努力用最哀怨的眼巴巴地望向她……老妈,你饶了我吧。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都叫你放一万个心了,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恋爱自由的,女朋友只要性格好就行了,最关键要懂得孝顺……喏,像炎炎那种性格的最好,成熟稳重并且打小儿就知道孝顺的”

明明在说女孩子的,怎么突然就扯到雷炎身上?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雷炎交往?”

“瞧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两个男孩子怎么交往?你妈妈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但话说回来,我还真的常常在想,当初要是生个女孩子多好,你俩青梅竹马的唉,可惜了以后哪个女孩子要是嫁给炎炎还真是幸福啊。”

说完她意犹未尽的又赞叹了一句:“真幸福啊,雷炎穿新郎装肯定很帅啊。”

切,老妈啊,知不知道你那表情叫做为老不尊啊?

幸福个鬼,他喜欢的可是男生呢!什么时候把他的帅哥男朋友带回来给你看,你就会后悔说这句话了!

吃完饭我洗碗。

洗完碗我擦地。

擦完地我洗澡。

洗完澡我洗衣服。

洗完衣服我晾衣服

也不管我老娘对我的勤快目瞪口呆,反正我就是没闲着,磨磨蹭蹭一弄都到十点多了。可雷阿姨交代的任务还在,终于做家事做到做无可做的时候,我硬着头皮找上雷炎家的门。

按门铃半天没人应,改用敲的也半天没人应。

打死我都不相信他在睡觉搞什么啊?过分的小子,是你约我到你家的哎,玩失踪?

我按住门铃等了半天,还是不见雷炎开门的动静,我忍无可忍地大力敲门,“雷炎你不要装睡,赶快给我开门!”

“深更半夜你在喧哗什么啊?”

雷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走路没声音了?

我尴尬地挠挠后脑勺,问:“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雷炎一边开门一边满不在乎地说:“我去哪里难道还要向你汇报吗?”

一句话把我堵得难受得要命,这口气分明就是在质问你是我谁啊。

“哦不需要”

“抱歉,开玩笑而已,你别当真。我只是去楼下超市买了包烟而已,进来吧。”

我进了门,没话找话说:“原来你抽烟啊?”

“嗯,高二的时候开始的。”

“我怎么”

雷炎看了我一眼,我及时地把“不知道”三个字咽进肚子里。唉,成涓啊成涓,做朋友失败到这种程度真是无颜以对天下了。

“我等了好几个钟头,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你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敢不敢的?难道你会吃了我不成?”

雷炎的表情却一点都不见轻松,他只说:“吃了你?也不是什么很难办到的事。”

“这”我后悔在这种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夜跑到他家来了。

雷炎叹气:“去阳台吧,我现在很想抽烟。”

夜色下,袅袅轻烟缓缓上升。

雷炎把烟寒进唇间深深的吸了一口再吐出,动作很是娴熟,这时我脑海中只想到一个词……性感,与此同时,嘴唇也生动地忆起那时候接吻时唇舌的柔软触感。

就算是当时错了神记忆没了,可唇间的感觉还在,灼热又湿润,麻麻的。

我真的已经不正常了。

该怎么跟他说呢

犹豫片刻我还是胡乱口说:“你走了之后我妈妈拉着我说个没完呢她说我如果找女朋友一定要”

“我不想听。”

“你会想听的,她说性格要像炎炎那么成熟稳重并且打小儿就知道孝顺的,还说恨不得把我生成个女孩子嫁给你,呵呵,好笑吧”

“不好笑啊唔”

突然被一把拉扯到温暖的怀里,两瓣柔软湿润的东西突然贴上来,还带着烟草的味道。

我和雷炎又接吻了一点都不觉得恶心,一点都不觉得排斥,一点都不

不过这一次只是浅尝即止的一瞬间,雷炎旋即松开我,说:“比起说那些没心没肺的话,你的嘴唇更适合用来接吻呢。”

“!”

“你不讨厌我吻你吧?”

我红透了脸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知道吗,你这样的态度,总会让我误认为你也喜欢我,所以会抱着莫名其妙的期待,结果只会失望”

也?他说“也”?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听见自己说:喜欢

“嗯?”

“我又没谈过恋爱,我怎么知道什么样的感觉才算是喜欢,可是!”我加重语气恨恨的说:“如果如果不是你,你以为我干嘛要让男人吻我啊?一次就算了,还有第二次。”

雷炎惊异的看着我,“你是说”

“可是你不是已经在和彭子俊在交往了吗?这样算什么,偷情?爬墙?还是子俊不在身边,拿我当替代品你到底想怎么样?”

还没等听完我滔滔不绝快意恩仇的愤怒谴责,他就已经一把堵住了我气鼓鼓的话语……以他的嘴唇。

温柔又不失霸道的亲吻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刚刚说那些你一点都没有听懂吗?”

“放手,你这白痴,拿人发泄也该适可而止吧!”

“你这没节操男,有完没完!”

“不要!放开我!”

理论上,我可以用牙齿对着他不安分的唇舌狠狠咬下去,顺便一踹开他,再拿出超人、蝙蝠侠、正义战士的腔调把以上谴责大声吼出来。

可实际上呢,我已经缺氧到晕陶陶找不着北了,这些话也就只有烂在心里的分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吸盘一样紧紧不放的嘴唇离开了,我这才有机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成涓。”

雷炎恨不得捏碎一样紧紧握住我的手,再度把脸凑上来,张开嘴巴

不是吧?还来?你想让我变成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接吻而缺氧而死的人啊?

雷炎只是方寸大乱的在那边解释说:“我和子俊已经没有关系了!不,不是已经,是从来没有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你骗鬼呀!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着希望我理解,想把自己男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还有,你跟他明明这么亲密无间的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喜欢的人那么迟钝。”雷炎居然用那种疲倦无奈的眼神凝视着我说,“除了想尽办法旁敲侧击,我还能怎么办?谁知道一下子突然发生这么多事情,什么都乱了套我都快失去等待的耐心了。”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喜欢的人那么迟钝?

失去等待的耐心?

“慢慢着,你说的那个喜欢的人该,该不会是是”

雷炎温柔而坚定地应道:“嗯。”

嗯?这种尴尬的时候你别哼哼唧唧的啊!

“不可能的,你明明从来都没有表示过一点喜欢的意思出来”

“如果”他学着我之前的语气,“如果不是你,你以为我干嘛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吻?”

居然给他反将了一军!我气愤之余听到他又补充一句……

“我又不是接吻狂。”

“你还敢说你不是?”我嘴巴都快肿起来了!

仿佛没有把我的质问听进去,他只是死盯着我,问:“那你呢?”

“我当然不可能是接吻狂!”

“我是问,你喜欢我吗?或者,你可以喜欢我吗?”

我条件反射地反问:“我做什么要喜欢你?我又不喜欢男人。”

本想着可以装作酷酷的死不认帐,可是!我拒绝承认这张脸是我的了!一点不听使唤的就红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可是我刚刚还听到某人说只会吻我一个人的说”

我没听错吧,他这么大一个人居然在冲我撒娇?而且他连日来那郁结着的阴霾仿佛已经一扫而空,这么嗲嗲说话的同时,他居然是一脸神清气爽。

“那是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啊,烫”

雷炎突然低低地叫了一声,用力甩了一下手,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一直都被忽略的烟在他指间烯到尽头,烫到手指了。

活该,谁叫你没事装深沉,学人家抽烟的!还一边谈恋爱一边抽,活该!

谁叫你没事拿这种问题来问我,遭报应了吧?

不过,真是解决尴尬的好机会。

我推开他就往房间里走,说:“还说我不会照顾自己,你自己还不是一样,香烟烫到自己的手,也不怕人笑话。”

“你去哪?”

“给你拿OK绷啊,你那小药箱还在你房间里吧。”

“不要走”雷炎拦住我的手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汗死居然死缠烂打

不过也好,这样偶尔冲我撒撒娇才能显现出我比你大不对,现在可不是你撒娇的时候!

“有什么话不能进屋再讲啊?阳台上吹这么半天冷风,你不冷我还冷呢。”

“啊哦。”

雷炎这才乖乖进到屋内,我轻车熟路地去他房间里拿来了小药箱,翻出两片OK绷,一回头……

“呵啊,你怎么跟进来了?干嘛不在客厅里好好待着”

“我只是烫到手指,又不是脚不能走路,还有,我自己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进来?”

他说的完全在理,可我就是觉得怪别扭的。如果你和刚刚吻了你的人待在他房间里,而三步开外就有一张大床你就一定能明白我在别扭什么了。

我努力集中了一下思想,说:“手伸出来。”

“贴这个之前最好先消消毒吧?”

“哎?消毒,你药箱里还有消毒水么,等会儿我给你找找看”

“不用,这样就好了。”

这样?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只见雷炎微微张嘴,中指和食指伸到唇边,猩红的舌头探出来舔了一下。

一想起不久之前这舌头还在我口腔里搅啊搅的,我就我就要喷鼻血!雷炎你个妖孽,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么勾人动作的啊?

“怎么啦?”雷炎眨巴一下他邪恶的大眼睛,明知故问。

“你你”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自个儿贴去,我要回去了!”

我不是气他的动作,而是看着他这不亚于电视剧里窑姐儿的动作,我居然被勾引了!救命啊难道我已经彻底堕落了吗?不要啊!

雷炎一把拽住我的手,收敛起他之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不要逃避了,你是喜欢我的,我看得出来,不,我早该看出来的,就你这种反应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这小子干嘛老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我挣扎半天没挣脱,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逼供是不对的!”

雷炎噗嗤一笑:“就这哪叫逼供?这样才算!”

紧接着他就拿实际行动向我展示“这样”是什么意思了……直接开始掀我上衣,手指跟着开始有热度的抚摸。

那个夜晚的事情又在我记忆里复苏,那个人爬虫一般的手指和水蛭一样的唇舌。

我紧紧闭起双眼,“不要不要这样我害怕”

“不要怕你看着我,现在在做这种事的人是我,不是其它任何人,是我我不会伤害到你的。”

这话语居然就在瞬间解除了我内心的魔咒,我依言缓缓睁开双眼。

对,眼前这个人,是雷炎呢。

他开始施展他高超吻技了,一边还不忘把衣服往上卷起得更高,衬衫底下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好冷啊,我全身都微微轻颤起来。

这么一来鼻子又痒痒了。

真的好冷啊……

“啊嚏!”

我瑟缩一下,打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喷嚏,差点就喷得雷炎一脑袋唾沫星子。

雷炎停止动作,把我松开,满脸哭笑不得,“你!没搞错吧,在这种情况下打喷嚏?”

“冷了就打喷嚏很奇怪吗?”我连忙把衣服往回扯,仓皇往门口蹭,“我要先回去了,明天见明天见。”

乖乖,可不能在这种气氛之下待在他房间里了,刚才居然差点就着了他的道儿。

再次庆幸这么些年来我对雷炎他们家地形摸得比较熟,以至于现在一边拉扯着衣服,一边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边向大门撤退。

跟上来了,跟上来了,哇咧,腿长也没必要走这么快吧?

“等一下。”

这可万万等不得啊!

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回头再次道别:“明天再陪你去医院看雷阿姨,我回去啦”

“成涓。”人已经杵在我面前了。

“啊呀!那个我妈还在等我回家呢,回去晚了老太太又要唠叨了,你也知道我妈这人那张嘴有多么可怕”

“成涓”

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补充道:“还有还有,大晚上的我还不回家,我妈铁定会担心的,你看得了快十一点了”

“高三复习的那段时间,你总是在我家学习完就直接睡我们家,你既然是来我们家,阿姨就肯定不会担心的。”

雷炎气定神闲慢悠悠吐出这么一句,把我的借口全都堵得死死的,挑起的眉毛仿佛在说:编,我看你再怎么往下编。

更过份的是,他一手越过我的头顶撑在门上,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硬着头皮往下编:“那那我要回去看电视剧!我昨天刚看到男生主角要死不活、女主角在那哭的,今天就要大结局了!”

“我家也有电视机。”

“我还要洗澡!”

“在我家洗也是一样,反正都留着你的衣服。”

“那我我”

终于被顶的没话了,我急得一脑门子的大汗,都快冬天的还出大汗,这传出去还不笑死个人啊!

“你啊”雷炎轻撩了一下额发说:“干嘛紧张成这样,我这又不是在逼良为娼,而且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反正我等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怎么听起来像是他忍耐了很久的样子?

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撑在门上的那支手。

“回去早点睡”

“哦。”

一转门把手开了门,我一脚跨出门外。雷炎再次从后面拉住我的手,随之而来是一片柔软湿润的触感,这感觉

我一回头,心脏霎时停止跳动了……雷炎居然执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烙下一吻。

“成涓我喜欢你,你一定要记得。”

回家后,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被子都被我蹂躏成乱糟糟的一大坨。

回去早点睡

你那样我怎么可能还能睡得着啊?

而且,什么我喜欢你,你一定要记得啊?哪有人在告白完以后说这么霸道的一句话的?我忘了!我已经全忘光了!

我抬起手看一会儿,在床单上蹭了蹭,再看了看,再蹭了蹭,这个动作一再反复,总还是感觉手上那一块还是软软的湿湿的,就好像雷炎的嘴唇还阴魂不散的围绕在周围。

天啊,这都是怎么发生的?天晓得我现在多么希望自己马上就能像偶像剧里演的一样说失忆就失忆,这样我就能把他那些奇怪的举动全部忘光光了。

转眼就到了雷炎爸爸手术的日子,雷炎虽然口口声声说不会原谅他,却也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在那里为理由,拉上我一起去医院。

因为想着来的太早不好把雷阿姨叫起来,我们直接去了楼上那个人的病房,在门口却发现早有人在里面了。

是雷阿姨。她坐在床沿的塑胶椅子上,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她双手握住床上那个人没有插输液管的手,喃喃的说着话。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最安静,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这里,就在我身边不会把事业前途看得比命还重可是,你说过要重新开始的,怎么能这么一直睡下去”

她背对着我们轻轻耸动着户头,是在哭吗?无声的哭泣?

“你要好起来你好不容易又再次给了我希望,怎么能说抛下就抛下?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你一定要醒过来。”

雷阿姨在我心目中永远是那种外柔内刚,时时刻刻带着温暖微笑的人,可在这只有仪器发出机械声的空荡病房里,这样哀怨寂寥的低诉听起来,像是在用薄薄的刀片割过心脏,让人觉得心都在泣血。

我和雷炎悄悄掩上门暂时离开,走到楼下院子里的时候我已经很没面子的哭了个稀里哗啦。“雷阿姨她,真是太痴情了”

“痴情么”雷炎苦笑着摇摇头,“这种东西原来也会遗传。”

他这么明显的暗示,我只能装作没听见了。

“妈真傻,被他伤害了这么多年,却仍然对他抱有期待你知道吗,好几个月之前他特意找到我妈,说要跟现在的家庭、事业,一切的一切决裂,只为回到她身边。他也的确是着手在履行自己的承诺,却在这时候”

雷炎肩膀微微颤抖着,手不自学的握成拳,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她一定会一直守到他醒来为止的那个男人最擅长就是给人期待,叫人着魔一样相信他。如果这次他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雷炎”我握住他的手,果然跟我预想到的一样,是冰凉的,“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雷炎忽然又神经质地扯动嘴角一笑,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那个人没那么容易死的常言道商场如战场,他在生意场上都那么强悍,把个没什么前途的家庭企业做到本市数一数二,没理由一场生病就会垮下来。”

我惊讶:“原来你也很关心他嘛?”

雷炎别过脸,此地无银三百两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我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他这么说根本就是原谅那个人了嘛,只是嘴硬不肯承认而已,个性从小就是这么别扭。

我们一致认定要把这段时间留给雷阿姨,所以在医院附近兜兜转转了两个小时,到了差不多快到手术时间,这才直接坐电梯上了手术区。

只有雷阿姨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面守着,我这才意识到里面那个人为了重新开始这段感情,大概真的放弃了很多东西吧?以至于生命垂危之时,身边只有雷阿姨一个人,不,还有雷炎。

人在脆弱的时候,爱人和家人真的能为他撑起一个世界。

我知道雷炎和我想的一样,他径直走过去在陷入沉思的雷阿姨身边坐下,抚慰道:“妈,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炎炎,你已经”

雷炎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重复一遍:“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雷阿姨露出欣慰的微笑;“一定会的。”

从来没有发现等待竟然是这么漫长的事,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走过,每一个脚步都能紧紧揪动人心。

每个人都保持沉默,安静的气氛中,忍不住叫人胡思乱想很多事情,我不禁想知道,那个晚上,雷炎独自守着熟睡的雷阿姨,心里到底如涛翻涌般的想了些什么?

是我?以及对我的感情?甚至还有对未来的不安?

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在雷炎身边沉默不语的我,心里反反复覆都是这些念头,抑制不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熄了,穿着手术袍的医生走出来。

雷炎立刻站起身来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摘了口罩,和蔼可亲,“放心,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到麻醉剂的药效过了病人就能醒来,以后小心调养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雷炎长吁一口气然后跟医生道谢,雷阿姨更是喜极而泣。而我,稍稍安下心来……这段时间累积在雷炎心头的结总算是解开了。

雷阿姨未来的日子,该会很幸福吧?我衷心的祝福着她。

离开医院的时候,雷炎如释重负地说:“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剩下来的事情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了明天,我们回学校吧?”

“明天?可是你爸爸还没醒不是吗?”

雷炎撇撇嘴,“不用这么称呼他,他跟我妈和好是一回事,我原谅他是另一回事。而且,我妈身体已经恢复,医生也说了那个人不会有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哦?”我一扬尾音,却也懒得拆穿他别扭的面具。

雷炎不耐烦的说:“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我记得有个人从上个礼拜一开始就一直缺课,还真是轻松啊。”

“哇!你干嘛要提醒我!”我惨叫一声,那个某人可不就是最近被衰神附身的我,“那赶紧的,明天我们一起回学校吧。”

“是‘我们一起’么?”

我懒得跟他计较这些言语上的胜负,直接应道:“对,我们一起。”

“涓涓哥哥,你对我真好。”

“你少恶心了!”

我追上去要朝他装嗲的嘴脸狠狠一拳,他乐呵呵地跑开,于是,太阳下,两个男生一前一后相互追赶,刹那间感觉我们仿佛一直是那两个幼稚园里不识世事的小屁孩。

不管生活怎样继续,我们一定要一起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

是我们一起吗?

对,我们一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时间仍旧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地点仍旧是洋溢着迷人的食物香气、亮堂堂的羊肉火锅店,不过由于之前丢人事迹还在,我们特意选了一个包间。

然后我们之间的对话相比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叫人感叹世事难料。

“所以说”彭子俊挑眉毛看着我,不可置信的问:“雷炎把你攻下来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那个”我错了,彭子俊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直白到叫人无力招架。

雷炎却笑咪咪的回答说:“就是这样。所以假扮情侣这件事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彭子俊手支着下巴,微微眯起好看的桃花眼,很是头痛的感叹说:“有没有搞错,难道这年头直扳弯比掰玉米还容易吗?世道还真是变了。”

“这也是要看机率的嘛,像我运气这么好的人还是少的。”雷炎整个人都得意坏了,这语气怎么听怎么炫耀,他边说着还殷勤地往彭子俊碗里添肉汤,一脸恨不得全世界来分离我的幸福的欠抽表情。

“在我面前炫耀就免了。”彭子俊接过雷炎送到面前的鲜肉汤,慢悠悠的喝下一口,然后慢条斯理的说:“你可别忘了,你情场失意时种种颓废的表情我可是最清楚的。”

说着彭子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人就整个向我靠过来,“成涓你是不知道,他那天”

话没说完他就被雷炎拉开了,我疑惑的看着眯着眼睛偷笑的彭子俊跟阴沉着脸的雷炎,重复一遍:“那天?”

“咦?你都没有跟成涓提起过吗?”

“什么事?”难道雷炎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没事。”雷炎转移话题说,“我说你们,放着满满一桌子菜不吃,反而说些有的没的,岂不是太无聊?”

“是够无聊的。”彭子俊闲闲地往椅背上一靠,叹气道:“还以为能跟雷炎继续装情侣,结果没几天就玩不下去了,叫夜行船那群闲人知道,还会以为我叫人给甩了,真是人生污点。”

他靠着宽大的椅背,低垂着头,细碎的短发遮住他月光般皎洁明亮的双眼,一句幽幽的叹息便让我产生“我是不是干了坏事”的错觉。

“那”我胡乱安慰道:“那这样的话,你们继续在夜行船扮情侣好了。”话没说完就感觉到四道锐利的眼神齐刷刷的射过来,我自动咽下后面的话,“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彭子俊笑得很开心,大力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没有,没有成涓你还真是可爱啊。”

可爱?我似乎听到了一个不该用在我这个二十多岁男生身上的形容词。

雷炎在一旁给出答案:“反正钱也赚到够用了,我已经辞掉了夜行船的打工,以后不会再去了。”

“所以才说无聊嘛,夜行船少了万人迷Stephen,会少很多乐子的。”

雷炎什么时候有这么花俏的洋名字?

我不确定地问:“Stephen是谁?”

“就是雷炎啊,他没有跟你提过吗?在Gay吧取个化名比较方便。”彭子俊一脸理所当然的说,“Stephen可是夜行船里的头号王子,招来不少顾客。结果他辞职那天老板为了挽留他,都差点要抱着他的大腿哭出来了。”

雷炎反驳说:“没有这回事。”

我斜眼上下打量他,“看不出来你还真受欢迎,男女通杀啊。”说完就看到雷炎闻言眼底放光,像在说“你在吃醋吗?”为了避免他问出口,我马上抿紧嘴唇不说了。

彭子俊故意轻轻咳嗽两声,提醒着他还在旁边,等我和雷炎尴尬的从对方身上移开视线,他又接着说:“有什么过往赶紧交代,想跟纯情的小朋友交往,有历史是不能的哦。”

雷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我哪里来的历史!”

雷炎的历史?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彭子俊的个性跟之前相比,简单像是换了一个人,难道他其实喜欢雷炎?

“算了,早点结束也好。”彭子俊又坐直了身体,随手将额发向脑袋边上拂去,露出他帅气的脸孔,“扮大好青年的戏码,我已经玩厌了。”

“扮?”

“啊啊,还不得怪你们家雷炎,本来是求我帮忙,却又跟我约法三章,要我打扮得规规矩矩的,头发也染回来了,耳环也不戴了,连衫衣钮扣都要我扣到脖子,说话还要保持知心大哥哥的语气,别提有多闷了,还好这么快就结束了。”

雷炎在一旁说:“之前你不是玩得很高兴吗?这么快就厌了?”

彭子俊不屑的撇撇嘴,“什么东西都只有一两天的新鲜而已。”他转而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说:“喂,你想不想去夜行船去看一下,可以了解一下你所不知道的另一个雷炎哦。”

被他这么一想说,我还真想去看一下,活了这么二十来年末了喜欢上个男人,结果却连传说的Gay吧都没去过,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准。”雷炎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字迸出来,“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子俊你另煽动他。”

我直觉得雷炎干涉我的事情干涉过头了,不由得反驳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也瞒着我混了好长一段时间吗?你去得我就去不得啊?”

“这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

彭子俊看我们僵持不下的对峙,笑得很是开心,“完了,我发现成涓你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一看到你,就会想到纯天然无污染田地里刚挖出来的鲜嫩番薯哦。”

啥?纯天然无污染的田地里刚挖出来的鲜嫩番薯?这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啊!

雷炎关注的重点显然跟我不一样,“喜欢的类型?什么意思?”他双手搁在桌上,威胁性地捏得骨骼嘎吱作响。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吓死人!”

“你知道就好。”

“不过”彭子俊收敛表情,一脸正色的看着我补充说,你要是想去夜行船可以随时来找我哦。”

凌厉的眼神盯得我心里直打鼓,搞得我以为那里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的,谁知才保持了一秒钟,彭子俊的眉眼突然间都弯成了月牙儿,他神秘兮兮地微笑着:“还有那方面的事情不懂的话,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哦。”

那方面!

说着从身旁大力抱住我的腰,上下乱摸一通,同时在我耳边喃喃的喷着鼻息说:“不管是插入还是被除插入的经验,我都可以教你”

插入还是被插入!而且他的手在摸哪里啊

“那个彭子俊你是不是喝了酒啊”

我脸上烧得脑袋都要冒烟了,雷炎倏地站起来从背后握住他的双腕,就把八爪章鱼一样的彭子俊从我身下“卸”下来,“别这么耍他,他惊不起吓。”

“切,小气。”彭子俊抽出被雷炎握住紧紧握住的手,不住的揉着,“玩笑而已吧?下手这么重,比这更过火的我们都玩过。”

玩笑而已啊,呵呵,虚惊一场慢着!这也就是说

“没有的事!”

雷炎急急的反驳更像是别有内情,我的疑惑又加深了几分。

另一方面,原来长着这样阳光的好男儿脸孔的彭子俊,本性也够邪恶的,耍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跟雷炎还真是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原来所谓人的两面性果然不是骗人的。

只见他轻松的摇着手指作旁观姿态说:“别担心,只是玩玩哦,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雷炎无力地说:“什么都没有就不要搞这么多暧昧!”

彭子俊微笑:“最好的酒友要离开酒吧了,我不玩个够本怎么甘心。”说完他帅气地挥挥手,操起桌上被遗忘的碗筷,“好香,我早就饿了。”

面对食物一脸幸福的表情,弄得好像刚刚搞那么多恶作剧的是另外的人。

剩下我跟雷炎面面相觑,雷炎苦笑着摇摇头,轻声说了一句真是伤脑筋。

傍晚时分,我一个人在宿舍楼里游荡,打探看能不能借本笔记来抄抄什么的。

凌波拎着水壶走下楼梯,看到我就热情地凑上来,“成涓,你终于回学校了!我好几天都没有见着你了。”

“家里有点事。”

“可是雷炎也跟你一起家里有事吗?我听他们说你们是一起回去的。”

“呃这个也差不多是这样啦。”我抓着后脑勺的头发答得含含混混,“刚好两家都有事。”

凌波突然笑呵呵的说“还真是巧啊,难怪我姐说”

我耳尖注意到“我姐”两个字,凌丽那同人女难不成趁我不在,向社团成员散布了对我不利的消息?

“她说什么?”

凌波强忍住笑意,带着满脸滑稽的表情说:“她说两个人突然搞失踪,简直像私奔一样,呵呵,看起来还真像这回事。”

“行啊你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也开始调侃哥哥我了啊,看我不教训你!”我刚刚扬起手正要给他脑袋来一个栗爆。

“你做什么?”

突然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同时我扬起的手腕从后面被人扣着脉门紧紧抓住,力道之大简直叫人怀疑那人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直疼得龇牙咧嘴。

“你快放手啊!”凌波急了,冲来人大声嚷嚷,“殷亦泽!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只是我的同学!赶紧放手。”

身后那人恭恭敬敬地应道:“是。”

等他一松手,我整条膀子都酸疼酸疼的,肯定是扯到筋了,我刚要发作,来人却在我面前一鞠躬一抱拳道:“抱歉,我方才还以为你要对少凌波不利,所有一时冲动,不知你的手臂还疼不疼?”

“还好啦”我咬着牙扭曲着脸,还好才怪!可是看这个人线条冷硬的脸,起码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结实的臂膀和T恤衫下若隐若现的六块腹肌(现在是深秋接近初冬了,这人居然是一身炎夏的打扮?)我就忍了。

那人跟着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武侠片里才能见到的瓷制小药瓶,又道:“这个药待会儿上伤痛处,不消几个时辰就不会再疼了。”

我道声谢,还是接过那个奇形怪状的小药瓶。

这个人言行举止也太奇怪了吧,这文皱皱的说话方式,中文系的还是历史系的啊?我望向凌波,“这位是?”

“谁知道他,就一个暴力男!野蛮人!”

哎?诡异啊,一向文质彬彬的凌波居然会这么当着面讲一个人的坏知,真是少见。

那人倒是毫不介意的自我介绍:“在下殷亦泽,刚才多有得罪”

凌波粗鲁地打断他:“你少废话啦,他又不是问你!”然后又冲着我亲切一笑说:“我还要打开水,就走了啊。”

“哦,再见。”怎么凌波也是会粗鲁的啊?

“告辞。”那人扔下这句话就追了上去,“少主,等等我。”

“你别跟着我!疯子!我不认识你!”

“少主,您怎能做这些粗活,打水这种事还是交给在下吧。”

“救命啊!”

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少主?怎么都到了二十一世纪了还会有这么古老的称呼啊是我听错了吧?而且要不是那人身上还穿着大大NIKE标记的T恤,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从某个古墓里爬出来的。

一开门,寝室里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只有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怎么洗个澡洗这么久?我暗自叫苦,宿舍里就我跟雷炎两个人,他要洗澡我就赶紧溜出门去,经过表白之后,我总觉得这种情形很捌扭,至于捌扭在什么地方也不说出来,总之就是避开为上策,谁知我在宿舍楼溜达了一圈他还没有洗好,存心叫我为难。

“成涓!是你吧?”大概是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雷炎隔着门板叫我。

“哦,你叫我啊,什么事?”

“你回来正好,帮我拿那件T恤,床头那件浅蓝色的。”

拿到衣服时,雷炎把门拉开一道缝,我才把衣服递进去就听到他在里面一声惊呼:“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他一把将我的手扯过去,衣服“啪嗒”掉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衣服,衣服掉了”

雷炎把门推开,劈头盖脑的冲我吼了起来:“白痴啊你!手都成这样了还管什么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一看自个儿的手也给吓得不行,那个叫殷什么泽的扣住脉门的地方居然留下两道深深的指痕,血瘀在里面凝成暗紫色,而且刚才被这么一拉扯,肩膀那里痒疼得几乎快要掉下来了。

我很没形象的痛叫出声:“呵!疼啊”

在雷炎小心揉着我的手腕和肩膀的时候,我把今天遇到那个怪人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

“真的假的?怎么听起来像是武侠片里才有的那种情节?凌波是怎么认识这么个怪人的?”

“谁知道,也许是凌丽的朋友也说不定,她老是能认识一些怪人,不过你是不是先把衣服穿齐整了再说话啊,你这样很容易感冒。”而且我眼睛都没地儿放了。

雷炎只穿条内裤就钻出来,那不输给杂志上CK内裤长条男模的身材叫我一览无余。

头发湿湿的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水,一滴下来就沿着脖子流到锁骨淌到结实的胸前,再滴落到地上。还有腿间鼓鼓的那里

切!明显比我的大!郁闷,他明明比我要小好几个月的啊!

我气呼呼的又提醒一句:“快把衣服穿好。”尤其是裤子。

雷炎站起来穿着衣服说:“也是,等会儿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这样也用不着去医院吧?那人给了我瓶药”我指指桌上那小瓷瓶。

“这”雷炎拿起那小瓷瓶上下打量了一番,再晃荡一下,“的确像是药酒,可看起来这么古怪,该不会是人耍你的吧?”

一想起那个人像小狗一样跟在凌波身后打转,还管他叫什么“少主”的样子,我噗嗤一笑,说:“那个人虽然奇怪,但应该不是那种无缘无故耍人玩的人,我想这药没什么问题的。”

“你确定?”

“要是不管用,马上去医院也不碍事,就试试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行。”雷炎旋开药瓶提醒道:“忍着点,药酒上到身上都是火辣辣的,会有点疼。”

“哦。”

雷炎把瓶中那暗褐色的液体倒一点到手心,然后就直接在我手腕外涂抹了起来。

经他这么一说,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那液体涂抹到手上时,还是感觉到皮肤像是被烙铁烧灼一样的疼。

我皱着眉头,忍不住轻哼出声。

“还是很疼吗?”询问的时候,他手指间的动作轻柔了不少。

“还好”我想用说话来分散注意力,“嘿,小时候我身上弄伤还不是家常便饭,以前都是你给上的药,不记得啦?”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你还动不动说我手这么巧,干脆以后嫁到你们家去给你当老婆算了。”

我嘴巴张成一个O字型:“不可能吧,我怎么不记得?”

雷炎嘴巴上扁,做出被欺负了的弱女子状,“你还经常一边说,一边学地主恶少揪人家小脸。怎么着,想翻脸不认帐?”

“就你小时候那小胖脸,谁见不想冲上去摸个一两把的不过那老婆不老婆的我还真不记得。”

雷炎狡黠地勾起唇角,“你要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慢慢一点点讲到你记得为止,比如说,我第一次帮你上药水……”

“打住,打往,那件事就不要讲了。”

“哎?你记得啊,那也没关系,我说出来让你加深一点印象也不错。”雷炎把我手腕上的药酒抹匀,再轻轻摩挲着,“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你跟五年级的打架,愣是打掉人家两颗门牙,结果阿姨那个气啊,挥起鸡毛掸子往你P股上狂打一气”

“别说啦,我不听我不听!”我抗议。

“第二天你就下不了床了,阿姨说要带你去医院你死活都不愿意,阿姨给你上药你也赌气怎么都不肯,后来阿姨只好把我叫到你们家”抗议无效。

“停停停,记得,我都记得还不成吗!”我再抗议。

雷炎一笑,把后面更丢人的事抖了个一干二净,“呵呵,然后你就露出两片白嫩嫩的小P股,趴在那里直叫唤,整一个任人蹂躏的样子”抗议再次无效。

“什么叫任人蹂躏啊!你小学语文毕业了没有啊?”

雷炎把我的手放下,笑:“看你还这么有精神那就好,手不疼了?”

哎?经他这么一说,还真没有那么疼,原来说那些是为了分散我对疼痛的注意力啊?早说嘛,害我脸都要红的冒烟了。

我正在觉得雷炎这人还真不错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他悠哉悠哉的说了一句……

“接下来是肩膀,把衣服都脱掉,趴到床上去!”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怎么他刚刚“秀”完他的模特身材就要我脱,是硬要跟我比身材还是怎么着?我知道我身材比他差了那么一点点,皮色比他白了那么一点点,肌肉比他少了那么一点点,那里比他小了那么一点点

“不要,这么冷,我感冒还没好!”

“相比之下,还是肩膀上的伤更重要吧,乖,听话。”

“肩膀没伤到,就是那时候被他拉扯得疼了一点。”

“肌肉拉到了也是不好的,现在不处理,老了很容易得类风湿性关节炎的哦来来来,尽管脱吧。”

“不要!”

“脱吧。”

“不脱!”

“脱!”

“不!”

这无聊对话持续如此反复N编之后,雷炎沉不住气了,他捏着手指关节“嗯哼哼哼”地奸笑着逼近,“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一瞅不对劲了,叫唤道:“救命啊,非礼啊!”

“你尽管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到这里不得不说我们深受那些粗裂滥造电视剧的毒害啊,念起那些对白来一个比一个还熟练。

扯远了,现场的情况是雷炎三下五除二把我的上衣剥了个干干净净,指挥道:“背对着我坐直了,忍着点疼,啧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听他啧一声,我眼睛一瞥自己的肩头……不会吧?整个都青了,难道这么疼。

指尖试探地抚摸着青紫的肌肤,雷炎嘀咕着:“管他是谁的朋友,下次见到那个人我一定饶不了他!”

“算了吧,你打不过他的。”我哆嗦一下催促道:“喂,好冷,快点好吗!”

哎,没反应?

我用胳膊肘撞撞他的腰,“雷炎?”

雷炎意义不明的说:“喂,我无价给你护理,你好歹给个奖赏吧。”

“奖赏啊低于五十块钱的礼物随便提!”好啦,算我欠你的行了吧?

“我就要你。”不留一点时间让我回味这句话的含意,耳朵被他从背后含住了,他的舌头还在耳垂那里打着转,温暖粗糙的手指也绕到胸前抚弄着

雷炎这技术,这技术也太

“嗯”

啊?发出这种奇怪声音的人是谁?是我吗?不是吧!天哪!

双面夹击之下,我的呼吸都变得灼重起来,“不行龙兄他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就会回来。”

“那,你先打欠条。”

“欠条?”

“就是先让我盖个章”雷炎在我耳后一边吐气一边说,“不要抗拒我。”

来不及抗拒,甚至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雷炎从后面抱住我,唇印上了我的肩头,贪心地不停亲吻着。

这个拥抱的姿势过了有多久?

一秒一分,还是一世纪、一段永恒?

是谁说过的,和相爱的人坐在一起,一个世纪也不过像一秒钟那么长?

相爱?

我的不抗拒就是相爱吗?

我脑海中唯一一丝没有被他的柔情腐蚀干净的理智发话了:“不要玩了寝室门没有锁,随时会有人进来的”

“放过你啦,就你现在这伤残人士也实在是做不了什么激烈的运动,先给我欠着,以后都是要还的,连本带利一起带!对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给你上药。来,坐好。”

我气结,亏他还记得我是有伤在身的人!

不知道是那小瓷瓶里的药效果太好,还是雷炎的按摩功力见长,总之到晚上凌波洗好两颗苹果跑寝室里来慰问我的时候,我肩膀上的瘀青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就手腕上还能隐约见得着指印。

我摩挲着那两条痕迹戏说:“凌波,你那朋友该不会是练过大力金刚指吧?他力气可真大。”

凌波面露窘色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家伙就是一身蛮力,他也不是有心的,要不我给你揉揉吧。”说着就放下苹果要给我揉手。

“不用了。”

话说的不是我,而是应该在这时充当路人甲的雷炎。

干嘛不用了,凌波平时做事都轻轻巧巧的,让他给我揉两把肯定会很舒服的,你干嘛插这么一句嘴,敢情看着舒服的是我,你不爽啊?

我抬眼横他以示心中不满,却见他只瞥了我一眼就按住凌波的手,解释说:“别担心,他那是逗你呢,其实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朋友的药还挺管用。”

他居然按住了凌波的手?赶快把你的爪子拿开!

“呃,是吗?好了那就好。”

凌波抽手,却突然举起雪亮亮的一把水果刀,吓得我一身冷汗……该不是觉得我欺负他要灭了我吧?

凌波微微一笑:“那要不,我削苹果给你吃吧。”说完就拿起一颗苹果,一板一眼削了起来。

好乖巧啊虽然他突然亮刀子的时候把我吓得够呛。

他真是凌丽的亲弟弟?性格也差得太多了吧!难怪大家都亲切的管他叫小哥们儿,果然是人见人爱啊

尤其是旁边那个突然就对他伸出狼爪的某人!

只见某人假装毫不在意地打探着消息:“听你们这么讲,那个人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呢。”

“是呢”凌波小声抱怨了一句,“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耳尖把他自言自语的抱怨听得一清二楚,问道:“咦?那他是你姐姐的朋友?”

一提到凌丽,凌波就像猛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对了,殷亦泽的事你们千万不要告诉我姐。”

雷炎对这个名字完全陌生,“殷亦泽?”

我即刻回答:“是那个人的名字。”这个不是重点啦,问题是干嘛不能让凌丽知道。

凌波善解人意的看出我的疑问,又往下说:“我姐那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身边一有比较熟点的男生,她就会往歪的地方想”

我对着雷炎摇头苦笑,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还不是被她误会成“私奔”

“不是我故意把人往坏的想,不过感觉那个人来历不明,说话、做事都怪怪的,你年纪小,交朋友还是要谨慎一点”我顿了一下,“说老实话,他下手是有点没轻没重的。”

“他那时候以为你”

“他以为我欺负你啊?”我打趣道,“难道他是你们家私底下给你请的保镖?乖乖,难怪身手这么了得。”

“不是啦。”凌波抬起头急着要澄清,噘着嘴,大眼睛还一眨一眨的。

雷炎又在那展示他的亲切功力,微笑着说:“总之,他是想充当你的一个保护者的角色吧?”

“也算吧”凌波又低头,一心一意跟受伤的苹果奋战起来,“他人很好的,其实刚才在水房的时候我的开水瓶瀑了,他就直接去挡,结果还烫到了呢,还好处理得快,没什么大碍。”

雷炎说:“这么说起来,你认识了个不错的人呢。”

凌波低着头应道:“我也这么觉得。”

这句话倒是引起我的一个疑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是”凌波很是为难地停顿了半天才说,“唉,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

我就好奇了,“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会信的。”

“总之就是你们不会信的啦,苹果削好了,吃吧。”

凌波一个削得晶莹水嫩的苹果送到我面前,哇,真是勾人食欲啊,我就着他的举着的姿势凑上前咬了一口。

雷炎出其不意的“啪嗒”一下一巴掌打在我脑袋上,“这么大个人吃东西还要人喂,自己吃!”

“没关系啦,本来他手疼也是我害的。”

“他分明是挟病自重!不用理他。”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苹果,自己吃就自己吃,干嘛打人啊?对别人就亲切得如春风般温暖,对我就凶的像秋风扫落叶涂药的时候还温柔得要命,现在怎么跟一火药桶一样。

凌波刚离开,雷炎拿起个苹果,动机莫名的带着一脸奇怪的表情,动机莫名的削了起来,动作很熟练,眨眼间苹果皮就变成一长溜的圈圈掉到地上。真是好刀功啊,嗯,是块会做饭的料。

我正在酝酿着要不要怂恿雷炎去参加个食神争霸赛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我,把苹果直直送到我面前。

“来,吃吧。”

“哎?”

“哎什么哎,你不是很喜欢吃苹果吗?”

“我可不可以自己拿着?”

“不行。”

“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没得商量!”雷炎一口回绝,“你不是手疼吗?由我来照顾你饮食起居好了。”

片刻之前还在责怪我挟病自重,现在怎么又端正态度助人为乐了?可是他非得喂我吃,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可你这么拿着我不好咬”

“不好咬?没关系,那我先给你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拿刀尖挑起来往你嘴里送,或者我咬一口嚼碎了往你嘴里送?”

“还是算了”

雷炎看我乖乖吃着苹果,忽然又说:“这种事情以后尽管麻烦我好了,不要欺负年纪小的凌波。”

我视线越过苹果,看到雷炎写满不甘心的脸,顿时领悟……呵呵,嘴硬的小子,原来是见凌波给我喂苹果,吃醋了啊。

吃完苹果我大松一口气,雷炎在自己脸上比划一下,“脸上黏了碎屑。”

“哪里?”我用手背随便抹了一把。

“没擦掉。”

雷炎探出上半身。

我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脸上某处已经感受到湿润酥麻的感觉

他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完了完了,大脑要缺氧,心肌要缺血,骨质要疏松了!我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水烧开了,不停顶冒热气的开水壶。

雷炎却又没事人一样坐回去说教:“吃东西不专心,都这么大了还能把苹果吃到脸上去,难怪你读大学阿姨老是不放心,一再打电话要我照看好你。”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我还点自暴自弃,“那你就接着好好照看吧,我要洗澡去了。”

雷炎气定神闲的说:“那,洗完澡我帮你做一个全身按摩好了。”

啥?这又是什么东西?我问:“为什么?”

“你手上胳膊上肩膀上都有瘀青,如果瘀血都堆积起来化不开就不好了。”

“还有这种说法?”该不会是故意乱说一通来糊弄我吧?

“安啦安啦,久病成良医,听我的总是没有错的,涓涓哥哥。”

听他这么安抚的语气,我鬼神精差般的点点头。

一个小时以后,我一声凄厉哀嚎响彻寝室……还好学校宿舍楼隔音效果不错,否则全楼都会以为狼来了。

“住手啊!雷炎!”

“放轻松,不要这么紧张。”

“疼!我不做了!”

“才进行到一半,怎么能打退堂鼓。”

“不要!啊啊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疼啊!

雷炎停手了,支起上半身靠着床沿,神色古怪的看着我,“你该不会是故意叫成这样引诱我吧?你叫的这么销魂,会叫人把持不住哦。”

“真的很疼好不好!”

趴在学校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一双手像揉面糊一样在各个关节处揉了又揉,这不是人能承受啊!

“那好,我下手温柔一点。”雷炎又把手按上我的腰间,“我也是为你好。”

都说是为了我好了,我也就只能发发牢骚:“本来嘛,你轻轻揉就不会这么疼的。”

“其实推拿按摩嘛,下手重一点才会比较有效果那像这样舒服吗?”

“舒服。”

其实光听他这么柔和和磁性的噪音回荡在耳边就舒服。

可惜舒服了没一会,那“柔和磁性的噪音”就说了句跟柔和磁性根本不搭边的话:“喂,你舒服了大半天,该让我舒服一下了吧?”

话还没说完,ι雷炎已经压了上来,大肆上下其手。

这动作幅度大又突然,弄得床板哗啦一声巨响。

“哇啊,你要干嘛!”

“我要干什么还不是一目了然?”

“别压上来,你好重!”

脚踝被抓住了的同时,雷炎警告道:“不要乱动。”

“你说过不会逼我的。”

“这都得怪你,你哼成那个样子我不正常了才会没感觉。”

“你言而无信!没信用没原则!”过分,越来越过分了!

我手脚并用胡乱踢腾一气。

“梆!”手撞到床头的护栏。

“别乱动。”

不乱动才怪!双腿用力一踢,差点把雷炎从上铺踢下去,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这一次我头又撞上了墙壁,头晕眼花。

“这床也太小了。”雷炎不满的咂嘴。

我生平第一次这么感谢学校把寝室的床统一做成棺材板大小,原来这除了能节约木料保护树木之外,某种程度上是为了保护学生的人身安全啊。

趁他分神,我迅速爬起来缩到墙角,顺便把被子抱在怀里,“你说过会等,你说过不会逼我,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

雷炎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掩饰一般笑着说:“好了,那我不闹了,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那还不是一样”奇怪,明明正义站在我这边,为什么我这么底气不足?

“我只是想和你睡在一起,离你更近一点这样也不行吗?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机会的,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的。”

“真的?”

“我发誓。对不起,我知道你还很抗拒这些,可是我如果不这样,我的感情会宣泄不出来,迟早会溃堤的”

仿佛鬼使神差,我居然同意了,乖乖的背对着他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本来就不大的一张床被填得满满当当。

“你转过身来可以吗?我想给你一个晚安吻。”

我对他这么央求的口气没有一点免疫力,居然也依言照办。

这一次,雷炎只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扯过一角被子睡下,没多久就听见他淡淡的均匀鼻息。

脸伏在雷炎的胸膛上,似乎又闻到了烟草香味。

雷炎似乎越来越急切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心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但是他的呼吸好温暖。

第二天醒来半梦半醒之间,发觉大腿被什么硬硬的东西顶住了。

那个位置,那个触感……完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藏在暖被窝里的身体都快冰冻成化石,雷炎还在做着他的美梦。

我一把掀开被子冲他嚷开了:“快给我起来!你这色狼!”

雷炎睡眼惺松,却也注意到自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一脸无辜说:“这种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吧?男人的欲望不都是这样藏不住么?”

“重点是你这样我怎么睡觉!”

“可你的不也很有精神吗?”雷炎促狭的看向我的腿间,“也不见我有你这么大反应。”

该死!我相同的部位居然也呈现了同样的状态精神奕奕?

我立马挡住那不安分的地方,恶狠狠地说:“我再也不要和你抱在一起睡了!”

绝对不要!这么丢人的事都被雷炎看了去,我没脸见人了!

传说中的Gay吧,夜行船,就在这条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看起来要怎么F

*B就怎么FB的街道某处,从两边闪亮的霓虹灯大招牌可以看出,这里一家接一家的不是饭店就是酒吧。

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只觉得这么多灯亮闪闪的晃死个人,眼睛都花了。

我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只问了一个很没品位的问题:“这么多店都挤在这里,难道他们就不怕做生意赔钱吗?”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啦,倒是”彭子俊站在路口不动,“你晚上瞒着雷炎偷偷跑出来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什么叫瞒着他偷偷跑出来!”我这可是要刺探敌情的好不好?要是告诉雷炎,他会让我来那才是有鬼啦!我还特意把手机关机了,就是怕他半中途打电话来问西的。

“这么晚,你就不怕人家担心?”

这样的指控我可担待不起,我辩解道:“这还好啦,我有留字条在寝室的,说会晚点回去。”

“原来刚才话说的这么强硬其实就是说说而已啊,你还是挺在意他的嘛,怎么突然这么有心情跟我到夜行船来逛逛?”

不提这个倒好,一提到这个我真是羞耻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再填上土,一辈子不要出来。

在雷炎对我的骚扰度不断升温的同时,同宿舍另外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像约好了一般三天两头夜不归宿……王鹏飞晚上留宿在打工的小饭馆,龙兄家离学校不远,总是上完课便直接回家。

这两个人现在在学校碰头都是装作不认识一般,不知道在我们离校的那段时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然而以上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原本四人间的宿舍,常常整个晚上就只有我和雷炎腻在一起,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雷炎的骚扰行径变本加厉,这两日更是有向狼演化的趋势,真担心哪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吃干抹净不留渣。

接受一个人的感情是一回事,可是要被一个人吃掉那绝对是另外一回事!

理论上讲,面对喜欢的人是会想要更进一步的接触吧?可所谓的更进一步,就是

Z爱

真想不通电视里演的,做了那种羞耻的事,还若无其事的吃饭、上班、上学、上课、玩耍的人,到底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啊?

那天单是大腿碰到雷炎的重点部位,我就紧张到胃抽搐,更进一步我就只有吐血身亡的分儿了,不,或许用不了我自己吐血就会身亡了。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照现在的发展趋势,基本上以光速趋近。

很不适宜的想起一句很白痴的话:H在你心里是不是一个惊叹号,还是一个句号,你的心里是不是充满了问号。

我就是被问号搅得脑袋都要爆掉!

大脑内的放映灯开始自动回放,今天吃早饭的时候

雷炎一手撑着脑袋看着我,也不吃饭,好像看人吃饭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吃饭的时候不用这么拼命吧?人的脑袋都快埋到碗里了。”

“我乐意!”

“又黏得满脸都是酱汁,小脏猫一样。”

不是吧,又想用吃苹果的那一招?我要是再上当,干脆让他吞噬殆尽算了!

我抬起头,对牢他龇牙咧嘴做足鬼脸。

“原来你还没消气?我可是一大早睡眼朦胧之间就被你连打带踢,从上铺赶了下来呢,看在我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分上,你就不要介意了嘛。”

我扯过纸巾,自虐一样蹂躏着嘴角,“会不介意才怪!”

其实我介意的倒不是雷炎,而是……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我居然会有了反应?难道我是欲求不满?

“哪,要不要打个赌?”

我没好气,“打什么赌!”你还不是会藉机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就赌你,今天晚上会失眠。”

“你只要不纠缠不休的说要跑到我床上,我干嘛会睡不好。”

“因为你会怕。”

“怕什么怕!”怕你偷袭不成?切,今晚我就出去过夜生活去!

“你怕一闭上眼睛就会满脑子全是我。”

“我不跟你赌。”

“就是因为,其实,你现在就是满脑子全是我对不对?”

“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是这么低级的一个家伙啊!”

“能让你多在意我一些的话,低级一点也没关系的。”

所以我手里的筷子往他额头上飞去绝对是超自然现象,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哦,在想什么?”彭子俊手伸到我眼前摇摇,“你出神了啊我问了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回放完毕。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这是在人来人往热闹的大街上,呆站在路上显得十分可疑,于是若无其事的说:“你说过我要是想去夜行船可以随时来找你,怎么啦,想反悔啊?”

彭子俊勾起嘴角,露出意义莫名的微笑说:“反悔?怎么会我还说过那方面的事情不懂的话,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个更是勾起目前最困扰我的心事,我现在可不就是被雷炎那方面的要求困扰着,我真不懂,人真的是在一确定恋爱关系的同时,就会产生那方面的需求吗?

接受雷炎精神上的爱意我已经是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进一步对我来说简直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难,我想多接近一点他的世界,想了解他更多,想更深的体会他的感情,

我小声自语道:“可不就是不懂。”

“什么?”

这种事打死我也不要开口讲,我只是催他赶快往前带路:“问这么多干嘛,你又不是狗仔队,走吧!”

“喂,你确定要戴着这么土的厚底眼镜去泡吧?你是去酒吧,不是去图书馆哎!”

“一路上你都这么问,累不累?我的答案还是一样,不戴眼镜我什么都看不清了。”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执着。”彭子俊耸耸肩。

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喜欢耸肩,又不是外国人,我看把你肩膀耸下来!

彭子俊带着我走到灯火阑珊处,钻进一条黑漆漆,太适合作奸犯科的小巷子。

我被那扑面而来的、吞噬人的黑暗吓得慌,“你确定是这里,不是骗我的吧?”这么个地方突然杀出个混蛋杀人狂我都不会觉得奇怪,而且这种到处渗透着恐怖气氛的地方雷炎又不在我身边不对!我不能这么依赖他的啊!

“放心啦,我又不是要拐卖了你,就这里啦!”

他驾轻就熟地往前摸……我不觉得在这么黑的情况下他还能看得见路……走了十几公尺之后,推开一道高大的黑色大门。

就这么一瞬间,暖昧的气氛迎面扑来,灯光暗淡音乐慵懒,而且不大的空间里从了一堆人,全都是男的!门口坐着的几个还齐刷刷回头向这边看过来,目光灼灼的,看得我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往后缩了缩。

“不用躲啦!”彭子俊把我从他背后拽出来,“这只是个喝酒聊天看表演的地方,没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啦。”

他是熟客,跟门口的服务生微笑点头了一下,就拽着我往前走。

我安慰自己不过是个Gay吧而已,他们又不会吃人,勉强抬头跟着他往前走。

“阿俊!”

忽然一个雄壮得可以当健美先生的巨人乐呵呵的奔过来,他那是在笑吗?脸部肌肉扭曲成这样!还化了妆,而且是很妖艳的浓妆!鬼啊!

他跑到彭子俊面前,作了一个很经典的一手叉腰一手点他额头的动作,“死相,都一个礼拜没见到你了,人家好寂寞哦。”

“Cinderella姐,就你这么饥不择食的,有寂寞过吗?”彭子俊还跟他很熟的样子。

天啊,原来彭子俊好这一口!而且这种体型的人居然叫仙蒂瑞拉?灰姑娘?

“讨厌啦,人家很纯情的。”这回换作把双手放在胸前交握住下巴,他穿着低V领网状白线衫,这么一来那厚得跟城墙一样的胸肌一览无遗……好可怕,我赶紧移开视线。

前方的小舞台上,一个乐队演奏着些靡靡之音,主唱手执麦克风唱得很投入,从他平板的身材可以看出是个男的,可是他那紧身超短黑裙、那甜美的歌喉、那摇曳的腰肢、那妩媚的表情天!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再次移开视线。

西北角沙发上从的那两个男的是在接吻吧?怎么他们可以这样旁若无人的?怎么他们旁边的人也都没什么反应?手手手手一个人的手还在另一个人背后抚摸来抚摸去的

我望天,天上总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吧?

大错特错!

天花板上装饰着油画,借着迷离的灯光我看清,那是五个不同颜色的裸体男人手牵手围成圆圈,虽然关键部位弄了云彩在挡着,可是!真的是全裸的啊!

天啊,我要回火星去,地球太危险了。

巨人注意到缩到彭子俊背后的我,好奇的问:“哎,这位小弟弟怎么人家没见过?”

为了不被他的样子吓死,我低着头敷衍一句:“你你好”

“哇!好乖哦,人家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这么乖的孩子呢,死阿俊,这么好的货色还不给我介绍一下。”

不要啊!我不想认识你!彭子俊我看你是个好人,千万不要把我给卖了啊!

“人家第一次来,别吓着他!”彭子俊很识相的帮我拒绝,“你要再吓走一个客人,阿鸣会宰了你的!”

“你真是没有礼貌哎,跟人家这么讲话!”

“你抛开你那桌人不太好吧,他们可望这边望了很久了。”

“好啦好啦,讨厌,下次再找你算帐。”巨人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说:“小弟弟,下次来要找我玩哦。”

“噢一定”死了这条心吧,永远不可能有下一次的!

正想把悬在半空中的心脏复位,突然一个巨掌在我P股上大力拍了一记。

哪个混蛋居然敢我气愤抬头,却见这巨人Cinderella冲我飞一个眼,“看着瘦瘦的,P股掌得挺结实的嘛!”

我我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敏感地察觉到我的怒火指数飙高到爆发状态,彭子俊把我揽到他身边说:“Cinderella姐,这可是你最爱的王子的心上人,你这么调戏法,当心他以后都不会理睬你。”

“王子?”巨人级别的Cinderella用沉鱼落雁、蹦虎毙狮的嗓音尖叫,“Stephen的心上人?”

“你还能有几个王子?”

“呀!不要啊,你居然是那个俊美绝伦、寒气逼人、声音有磁性、身材有线条、性格有魄力的我暗恋已久的王子的心上人?”

还真没想到啊,我单以为雷炎是男女通杀,谁知道已经上升到人兽的境界了!

“正是,所以君子不要夺人所好。”

在彭子俊眼神的示意下,我点了点头,免得这位猩猩一般强悍的人物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讨厌啦,人家又不要做君子,而且人家哪有夺人所好,只不过拍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大不了人家也让你打一下补偿啰。”Cinderella噘着嘴抗议。

“免了。”我全身一阵恶寒。

巨人扑过来抱着我的胳膊摇啊摇,“哎,别害羞嘛,要拍要打要掐要捏我都不会还手哦,谁叫你是王子的心上人呢。”

“叫你不要动手动脚!”彭子俊把我往后拉。

一个拉一个扯,遭殃的可是我啊!“喂,你们要拔河我管不着,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拿我当绳子甩啊?”

听到我的喊声,两人约好了似的松手,我一个没站稳晃悠了一下,眼镜摔到了地上,产生的连锁反应是我退后了一步,“吧唧。”眼镜被踩的粉碎了!

哀悼我可怜无辜的眼镜的同时,我听到Cinderella兴奋的尖叫:“哇……讨厌啦,你不戴眼镜居然长得比人家还漂亮,人家不干啦!”

人家人家人家我觉得我下半辈子听到这两个字都会吐的。

“来,喝杯水压压惊。”

谢天谢地,在彭子俊的友情协助之下,我已浪费了N多口舌和摔掉一副眼镜的为代价,终于摆脱了可怕的健美先生版Cinderella。

在吧台旁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彭子俊叫了一杯水递过来说:“Cinderella没有恶意,只不过夜行船很少出现你这样的人,他觉得新奇罢了。”

“托他的福!我们三个一下子就成了整家店里面大家关注的焦点!”我恨恨地把杯底的冰块假想成某人的骨头,嘎嘣嘎嘣的咬。

那齐刷刷射过来的目光让我恨不得能隐身,得亏了眼镜摔了看不清,否则我根本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坐下来跟他抱怨,老早就夺门而出跑路了!

彭子俊端着他面前的高脚酒杯,喝下一口说:“对于Cinderella这样的人,是不是觉得很难以接受?”

“何止是难!他那个样子也太震撼人了吧?”想当初雷炎告诉我他是Gay的时候,我还耗费好一段时间才能勉强接受的。

“他这种在同志群里倒也不少见,通常被称为‘妹子’或‘CC’。”

“CC?”Gay吧真像黑社会,黑话一大堆,竟是些听不懂的!

“指气质阴柔,男扮女装的男同志啦!”

“为什么要男扮女装?”

彭子俊侃侃而谈,亮出他习惯性传道授业解惑的看家本领:“简单的说,有些人会认为自己根本是生错了性别,所以情不自禁就想把自己当作女人看待,只有在夜行船之类的Gay吧里才能得到短暂的满足”

“这里并无特别,但最好的就是每个人都可以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每个人都可以活得很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正说着的时候,一个爽朗得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可以加入你们吗?”

还没等作出反应,一个人在我旁边坐下来,他三十出头,身着蓝色西装,以我没戴眼镜的六百度近视来看,长相还满帅气的,微笑的时候一口白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都可以拿来照明……这一点到是还真是有点像雷炎,身上还有很淡的男用香水的味道。

彭子俊手指轻敲着吧台的桌面,慢条斯理的说:“叫Cliff的某人,他不是你可以打猎的目标。”

“打猎?你把我想成什么了?”跟他讲话的时候男人一直都看着我,又对我说:“可以认识一下吗?我叫Cliff,你呢?”

真不想搭理他,彭子俊刚刚讲到关键的部分,而这正是我趁机追问他雷炎一些事迹的大好机会,白白被打断了,我心想着把名字告诉他就立刻把他打发掉了。

“我叫成”

彭子俊忽然接口说道:“Jerry,叫他这个就好。”

说完对我一眨眼,我才反应过来。在夜行船这样的地方,恐怕是没有会用真名出来走动,雷炎使用Stephen这个化名原因估计也在于此。

“阿俊,你可不可以不插嘴?”Cliff佯装愤怒的喝到,再转向我的时候居然立刻变得一脸和蔼可亲,“Jerry,猫和老鼠里面那只可爱小老鼠的名称吗?跟你一样可爱呢。”

嘴甜得可怕,配上不怎么难听的嗓音和不怎么难看的脸,要是拿来追真Gay,还不一追一个准?

我终于知道雷炎前些日子对我的言语调戏是从哪里学来的了!这个地方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想让一个人学“坏”,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我们有事情正在商量,所以麻烦。你”

男人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干脆就被拒绝,不自然地站了起来,“抱歉,打扰了。”以为他会欠欠身子离开,结果他俯身在吧台上,对一直站在我们身后的酒保说:“来一杯苦艾酒给这位可爱的Jerry。”

酒保爽朗的一笑,转身一边拿过杯子跟酒瓶一边调侃:“还是第二次看你被拒绝得这么干脆,很有趣。”

我才懒得管他第一次第二次的,出声制止:“我不喝酒。”

“拒绝了我又拒绝了我的酒,未免太不近人情哦,小Jerry。”他着眼睛微笑,“放心啦,我请你。”说完很绅士的欠欠身,转身就走了。

彭子俊笑呵呵:“你是真的很像动画里面那个小老鼠,以后我就这么叫你啦。”

“啰嗦,被人可爱来可爱去的大说一通,换作你,你乐意啊!”

一杯晶莹的深绿色加冰的液体放在我面前……

“这酒……”

“没关系,这家伙怪癖就是被人拒绝就请人喝酒。”彭子俊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知道他第一次被拒绝的人是谁吗?不想喝放着就行了。”

“该不会是雷炎吧?”

“正是。不过情况稍有不同,Stephen跟他相处愉快,一起喝酒、聊天什么的,但之后他想有后续发展,就很干脆的被拒绝了。呵呵,到后来谁不知道Stephen怪癖,聊天喝酒可以,进一步交往免谈。”

“那所谓进一步交往,应该就是指的接吻、抚摸、Z爱这种事?”

“你倒也不很迟钝嘛。”

“爱,一定要通过性来表达?”

“或许吧,精神恋爱这种东西或许存在,但毕竟不是属于所有人,爱这么虚无的东西如果没有恰当的表达方式,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人以安全感,而对于我们这个群体,恐怕更是唯有身体的紧密契合才能稍稍安心。”

想到自己曾三番五次拒绝他,忽然觉得胸口深处一阵刺痛,完全无意识的,我把手边的酒端起来一口喝了个精光。

出租车的车门拉开,我被推了进去。

座椅上软绵绵的坐垫躺起来还真舒服,我摸爬了两下就整个人蜷缩在上面。

彭子俊哭笑不得,一边把我往里面推一边挤进来,“进去里面点,让点地方给我坐。”

他对司机说了我学校的位置,出租车稳稳的发动。

行驶一段路之后,他又忽然说:“成涓,你的手机呢,给我一下。”

我迷迷糊糊地手在裤兜里摸索出手机递给他,“给我长话短说,手机费很贵呢。”

“好的好的。”彭子俊接过去,敏捷地按下几个键,开机,拨号,接通,开始说话。

我迷迷糊糊的听着他讲电话,可惜听不到电话那头那个人的声音。

“喂不要开口闭口就是成涓的,是我啦。

“当然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啰。

“他?他现在不方便打嘛。”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非常不爽,突然提高音量大声吼起来,连坐在他旁边的我都觉得震耳欲聋,只不过震得耳机听筒嗡嗡直响,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就是。

彭子俊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远的,也大声说:“哎,不跟你废话了。总之你到寝室楼下来等着,成涓一会儿就回来,只不过”

打电话就打电话,看我做什么,我又不要你还电话费。

“成涓有点小麻烦,在夜行船受了点小刺激,喝醉了。”

拿我手机打电话还说我坏话?

我直起身体凑过去跟他理论:“我怎么麻烦啦,我怎么麻烦啦?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好青年,怎么麻烦啦?”

电话那头也听见了我的声音:“成涓你”

“嘀。”彭子俊关了电话,递回来,“OK啦,待会儿就到你学校了,现在你就在车上休息一下醒醒酒。”

“你还没说清楚呢,我怎么麻烦啦?怎么麻烦啦?”

喊完一嗓子之后,我又全身无力软趴趴的瘫倒在座椅上昏昏欲睡,“我认识雷炎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说过我是麻烦呢说了你也不懂雷炎他他是特别的说了你也不懂”

刚才电话里那个声音好像是雷炎来着不管他!我好困

“雷炎,这里!”

我被这么一声给吵醒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寝室楼下,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反正楼下空荡荡的,就雷炎一个人站在那里。

在彭子俊的搀扶下,我摇摇晃晃的从出租车上下来。

雷炎就站在面前,身影晃啊晃啊晃

“呃?怎么有两个雷炎?呵呵,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凑成一对门神,哈,刚刚好。”

一个去当他的万人迷,一个留给我用,真的刚刚好嘿

彭子俊乐呵呵:“小成你还真有想象力。”

我陶然然:“那是当然我是谁啊。”

雷炎强力把我拉离他身边,气愤地冲着他说:“你居然让他喝酒了?”

“不要这么杀气腾腾的嘛,看得我全身发寒。”他摊摊手,“我可什么都没做哦,你看,把小白兔完完整整地送回来了不是?而且我也不是大灰狼嘛。”

“嘻,你不是大灰狼”我手足舞蹈,“你是大白眼狐狸。”

雷炎的眼睛快要喷火了,“你到底让他喝了多少酒?”

“就一杯,我发誓。”彭子俊钻回到车里,“你放心好啦,我可不敢动他,就你这样,要真把他怎么了你还能让我活命啊?”

“那是,我们雷炎打架厉害着呢,三两下就可以把人打骨折哦,呵呵呵。”

“好了,人我送回来了,剩下的就都交给你啦,拜啦。司机麻烦开车。”

出租车绝尘而去。

哦,我才想起来我现在是整个人倚在雷炎身上的狼狈样,不由得伸手去推他,“你放开,我自己会走!”

雷炎把我的手臂抓得死死的就是不放松,“别闹,先回寝室再说。”

“我没闹,我自己会走,不信你放开试试看啊。”

还是一点都没有放松,雷炎简直是拖着我往前走。

雷炎就是这么固执,连喜欢人这件事上都固执的要命,男的也好女的也好,明明这么受人欢迎,明明有这么多优秀的人可以供他选择,为什么他会喜欢我呢?他喜欢我什么啊?该不会只是我一直跟他走得近,所以产生错觉了吧?

想着想着我扯着他的衣襟大声问:“你喜欢我什么啊?我长相一般,个子又矮,成绩不突出,个性又别扭,你干嘛要喜欢我啊?

“你不还是夜行船里最受欢迎的、俊美绝伦、寒气逼人、声音有磁性、身材有线条、性格有魄力的叫人暗恋已久的王子Stephen吗!为什么会喜欢我?你是耍我的吧?要不然就是分不清友情爱情产生了错觉。”

雷炎愣着没有说话,我则越说就越觉得委屈,现在雷炎害得我整颗心都为他七上八下,要是以后他发现有很多优秀的人更値得他去喜欢,那我该怎么办?

“说不出来了吧,你就是自己都没闹明白怎么样才叫喜欢而胡说的吧?”

“深更半夜这么大声音干什么玩意儿呐!还让不让人睡觉!”宿舍管理员睡眼惺忪,探出头来呵斥,看到我软趴趴的样子又慈性大发的换了口气问雷炎:“这孩子咋的啦,声音这么大?”

“他没事,大叔。”雷炎怕我又嚎出什么壮言豪语出来,死死捂住我的嘴胡乱编了个借口,“就失恋了,在发酒疯说胡话。”

干什么啊?捂得我都没办法呼吸了!

我手足舞蹈挣脱开,“我才没有发酒疯!我没失恋!我清醒着呢,还能坐广播体操大叔你看着,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呜”

这一回雷炎是整个人从背后箝制住我的动作,我完全不能动弹,嘴则毫无疑问是被捂得更紧实了。

“我这就带他回寝室睡觉。”

“以后注意点啊,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是。”

管理员没怎么睡醒,所以懒得进行他的例行说教就放我们进去了,我就这么被雷炎捂住嘴拖着上楼。

放开啦,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小声点说话我就放开你。”

点头。

捂住嘴巴的手松开,我自由的呼吸:“你小子想憋死我啊?”

雷炎答非所问:“怎么去了一趟夜行船多了这么多问题?你的小脑袋瓜子都在想些什么啊?”

说完他摸摸我的头,好像这样就能找到答案一样……又把我当小孩对待!

“你管我你说啊,怎么就要喜欢我的呢?”

“我要知道为什么那还叫做喜欢吗?”

“歪理!”

“就当是歪理吧”雷炎突然停下脚步,害得我一头撞到他胸前,“你会问这些,就是说,你终于开始考虑喜欢我这件事了对不对?”

我舌头有点打结,只知道一味否认:“没有没有考虑就是没有”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

“但是?”

雷炎没有再说话,只是指尖在我嘴唇上轻轻摩挲一下,然后就轻轻搭上他自己的唇间,片刻之后喃喃道:“不允许我随便吻你,那么,这样总可以吧?”

轻轻一下,手指划过唇间,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然而他眼底的温柔简直像一剂迷药,搞得好像他手指间触摸到的,是什么了不起的珍贵易碎品一样……但是,或许雷炎自己都忽略了一个事实,我并不是易碎品。

怕被拒绝,所以始终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露出像央求主人不要抛弃它的大狗狗一样的表情。

我怔怔的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个两眼哭得泪汪汪的小胖墩,也是这么可怜兮兮的。

过了有多久了?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十六年?

好像就发生在昨天的事情原来已经过了十六年这么久!从那时候起雷炎就害怕寂寞、害怕被人拒绝,到现在也一样,只是我们都忽略了,不,也许就是我一个人明明看到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嘻嘻哈哈好哥们儿一辈子,只是这样做却深深伤害了雷炎,也逃避了自己的心。

那时候我走到他身边跟他说了句什么来着,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说了句什么来着?我努力回想着……

“喂,你,怎么啦?”

口气凶巴巴的,完全不可能用亲切形容,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他怎么就会依赖着我的?而我,明明很不耐烦,为什么那时候又会走向他呢?身边有他这么一个人,已经成了习惯,就像空气一样,就算平日在怎么没察觉到却永远不离开

我喜欢雷炎。

不是疑问不是反问不是诘问,这是一个陈述句。

我喜欢他。

我握住雷炎为防止我酒醉摔倒而牢牢搭在我肩头的手说:“放开我吧,我之前那是在装醉呢。”

因为实在是心虚,我声音小得像跟蚊子唱歌一样,但轻飘飘的步子随之变得沉就证明我所言非虚……事实上,那次被混蛋袭击之后我再也没有喝醉过。

雷炎愕然反问:“装醉?”

“我倒是真想喝醉,那样就可以藉醉装疯,把什么都抛开了。”如果醉了,可以壮着胆子探听到他的内心深处吧?还有说出谢谢你包容我的无知任性不借着点小酒劲,这种话打死我都讲不出口!

“你究竟是”

我微笑着安抚他,“很晚了,还是先回寝室吧。”改天就我俩的时候,我会把我今晚想到的一切都告诉你,把我心里的秘密都

打开寝室门,原本以为已经在酣睡中的龙兄跟王嬷嬷都不在,更诡异的是王嬷嬷的床位已经空了。

注意到我一直盯着王嬷嬷的空床在看,雷炎说的轻描淡写:“下午你跟龙峰都不在的时候,王嬷嬷突然说在外面租好房子了要搬出去,晚上龙峰回来见着那个空床,就很气愤地跑了出去,说是要去把他揪回来,不过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想是今天晚上回不来了。”

“那今天岂不是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随口接这么一句,又感觉不太对劲,这话暗示的意味太浓。

雷炎看了我一眼,像在说你又在担心什么?

“还有,凌波那边你不用担心,今天我跟他聊过,他并不会拿有色眼镜看待你我。”

“是是吗,谢谢。”真想抽自己一嘴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啦!

“那就洗洗睡吧。”

“等等,等一下。”

“怎么?”

我鼓足一百二十分的勇气问:“你喜欢我,是喜欢到想跟我Z爱的那种喜欢吗?”

雷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是,我想抱紧你,想吻你,想要你全身的皮肤都记得我,想让你眼睛里只容得下我一个人的身影,很早以前就这样想了。”

全身的皮肤都记得?

单纯听着这样的话,我的腰间就轻颤了一下,完全不受控制的。

“那个”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

“可是一旦做了,你就算是后悔也无法回头了吧?如果你后悔大概真的一辈子不会原谅我,这是我最害怕的一种结果。”

雷炎垂下了脑袋,无精打采。

“所以只要我没点头,你就会永远仅止于吻吗?”

“我不想连待在你身边都会被你拒绝。”

“也不会那么严重”

“现在我愈来愈担心自己会失去你,你迟早会遇见自己喜欢并且也喜欢你的女孩,到时候我”

我都不知道,原来对于喜欢我这件事,雷炎心里竟然会有这么多不安。

我执起他的手,握紧。

能消除他内心不安的人,就只有我吧?

“我有话跟你说,所以抬起头吧。”

“什么?”

趁着他刚一抬头的一瞬间,我将嘴唇凑上去碰上他的,迅速印下一吻,动作快到像是要从他嘴里抢糖吃。

雷炎猝不及防地看着我:“你”

“喂,我们来做吧。”

发出色情邀请的同时,我忽然又想起彭子俊在夜行船里跟我说过的话……

精神恋爱这种东西或许存在,但毕竟不是属于所有人,爱这么虚无的东西如果没有恰当的表达方式,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人以安全感,而对于我们这个群体,恐怕更是唯有身体的紧密契合才能稍稍安心。

雷炎所不知道的是,每次和他拥抱甚至热吻的时候,我全身气血都齐齐往某一处集中,那个无法回避的地方,硬得不象话。

所以羞耻的无以复加,所以会想尽办法逃避……我并不是想开他,其实是想开那个不受控制的自己。

说也好,做也好,那都是爱的表达方式,能使人安心的方式,又有什么回避的必要呢?

“干什么这种表情,我是说,来做吧。”

雷炎倒没有我想象中的惊喜,反而有点穷于应付地闪烁着眼神,恨不得用视线将我看穿问道:“你酒还没醒吗?”

我挠挠头,小声嘀咕:“不要也没关系。”

“不是的。”

雷炎用几乎令人窒息的强大力量将我包围进他的怀中,再次含住我的嘴唇,舌尖也灵活的在我的口腔内动开了。

这个吻,和之前的不一样我曾以为之前那种吻已经到达极限,可这一次居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浓烈,扇情的泄漏着浓浓的情欲。

之所以说是情欲是因为他抱得那么紧,腿间那里……碰到了!

而且关键是我的身体中心某个不安分的地方越来越热,越来越硬,这么下去雷炎也会感觉到的。

呃虽然是我提出来的,可是真要真的真刀真枪干上了,不是应该还有些事前准备工作吗?

我努力推开和他紧紧贴在一起的腰部,离开他的唇要求中场暂停。

“等等,等一下。”

雷炎亲一下我的耳垂,说:“这次又是要等多久呢?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我只是要先洗澡。”哪来这么多时间单位,我都豁出去了你犹豫个什么劲。

“好吧。”

真的要做啊?

我在浴室里反复思考这个问题,磨磨蹭蹭洗了大半天,我把衣服穿戴的整整齐齐才慢慢的走出来。

糟糕的是,出来看着正盯着我看的雷炎,我不由自主地肩膀大幅度颤了一下。

糟了,这么快就示弱怎么追求幸福啊。

我只好一脚把他踢进浴室,“看什么看,该你洗了啊。”

雷炎才一进去就听见里头水哗啦哗啦乱响一通,听得我不是要洗这么快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喂!你慢着点洗!洗不干净就退货!”

“都箭在弦上了你想退货?”

“总之,就是要洗干净一点!”

二十多分钟之后雷炎就跟我一样穿戴整齐钻了出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了。”

“那开始吧。”

床还是那样,随便动一下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大声响,不过看起来,这一次我们两个当事人都不把它当一回事。

雷炎持续着温暖湿润的接吻,从嘴唇绵延直下。

“真好呢这些印记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呢喃着感叹时,雷炎在我的脖子处轻轻咬了一下,同时手指探进衣服底下,技巧地捏弄起胸前小小的两粒凸起,本来软软柔韧得像橡皮糖的那里,在那样的刺激下变得又肿又硬。

我双手抵在他胸前,乱摸一通,始终不得要领,完全不能化被动为主动,而且床上空间这么小,我一点活动空间都没有。

雷炎的手指已经开始下滑,按上我的皮带。

“等等,等一下。”

“澡已经洗了。”

“呃,没事了继续吧。”

听到他轻声叹息,还来不及问为什么,雷炎已经开始掀起我的上衣,我眼睁睁看着衣服一件一件的从我头顶“飞”出去。

“等等,等一下。”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

“门锁了没?”

“反锁的。”

手指灵活的解开皮带,抓住裤子往下一拉,哇咧,这一下子连下半身都曝露在空气之中。

更不得了的是,我那已经呈现兴奋状态的、最不听话的地方已经抬头了,就在他灼灼视线的照耀下,无处遁形。

我赶紧用手捂住那里。

雷炎一手重迭上来,在我手背上来回抚摸,然后一根一根慢慢地扳起我的手指,说:“原来你已经很有感觉了呢。”

“等等,等一下。”

雷炎无奈的蹙眉。

我拨开他的双手,“我是要说啊,每次都是我一个人脱,你也太奸诈了吧?”

“原来是这样。”

雷炎勾起嘴角,露出代表满意的迷人微笑,跪坐起来,缓缓地开始脱外衣。

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全裸着秀出要线条有线条、要肌肉有肌肉、要骨头有骨头的好身材。

虽然是我要求的,可一旦真正裸裎相见,我还是难以把视线固定在他身上,脸红得发烫,心跳也难以控制的越来越快。

“不知道现在这样,你满意吗?”

硬邦邦的甩下这么一句,雷炎用他强健的身躯覆盖上来,双臂环住我的腰,俯下身子。

虽然不想这样被他压倒,可是我竟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抖起来,麻痒的感觉蔓延至全身,我难以忍耐的用手去推开他的头。

“等等,等一下。”

“成涓”雷炎微抬起头看牢我,眼睛已是潮红湿润,“我是可以等啦,不过,你再这么折腾下去,天就亮了。”

全部的印象只有疼,以及从没有体验过的飘虚之感,其后才是舒服……

结束这后,我们像无尾熊一样蜷缩着抱在一起睡觉,经过刚才那种暴风雨的洗礼,我还是觉得这样反而更舒服,因为觉得安心。

“不累吗?怎么还睡不着?”

“我在想,我们这样以后该怎么办?”

男人和男人的相爱,在这个世界上,是很难得到祝福的吧?“以后”二字在我心里画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只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想一直和你相爱,直到永远。”雷炎在我额上轻轻落下一吻,说:“所以,不用想太多,安心睡吧。”

“我睡不着啊。”

“那我唱歌给你听?”

怎么像是在哄小孩不过我想起来,记忆中雷炎还从来没有给我唱过歌的样子。

他清清嗓子款款开唱:“都会好的,总会有的,那些风雨,还有阴霾,关于未来,就请你坦然,不要离开,不要离开,请你等待。”

简单的几个句子就可以消除我内心的紧张与不安,我想这大概就是那种相处了十多年的默契吧?

“雷炎。”

“嗯?”

“我喜欢你,所以……”

“所以?”

我忍着某处的疼痛,张牙舞爪的飞扑上去在他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郑重宣告:“所以下次要换我在上面!”

关于未来,仍然没有办法不去担心,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我们在一起!

那么以后的事呢?留到以后再说吧!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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