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缩,不是影响整个队伍吗!”教官不依不饶。
孙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言不发。不知怎么搞的,这个正步走落地时的动作自己老是做得不到位,总比同排的要退后半个脚位,这样一来,自己就成了只见上身不见后尾的怪异模样。教官已经给自己纠正了好多遍了,可自己还是不得要领,做得不标准。
“看着我,这样!”教官给孙铭做起了动作示范,孙铭仔细地看着教官所做的正步走动作,细心领会着动作要领。
“来,再来一遍!”
在教官的要求下,孙铭将腿踢了出去,然后一咬牙,脚落了地。
教官将头摇了摇,还是不行。
孙铭显得有些着急,汗珠子顺着脸颊直往下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再要做不好,自己就得被淘汰了。先前,已经有人因各种原因被出局了,今天会不会轮到自个?
“来,出列!”孙铭被教官叫了出来,到一旁的空地上单独练习。
‘今天,这个动作再做不好,自己就惨了!’孙铭偷偷地看了看周围,还好,不是下课时间。否则,自己的糗就大了。在下课的空隙仍有许多高年级的同学在不远处观望议论,或干脆站到边上指指点点,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次数多了,才逐渐适应,哎!没见到世面!
这回可不比前半个月,可是十分严肃的。吴教官带的时候,还能照顾,动作只要基本到位,就不再为难自己。但这回,他已改为训练女队,虽然就在一旁,可是却爱莫能助。这还算是幸运的,那个瘦教官没有被分至孙铭所在的这一排,否则,孙铭早就遭秧挨踢了。现在的这个教官虽然没有吴教官那么好商量,但对自己,已经算是不错了的,还给了自己学习改正的机会。孙铭这时,已经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汗珠子,一心想着的,是如何把这个动作做好,度过眼前的这一关。可是越急动作就越别忸,甚至连孙铭好不容易想出的支撑身体平衡的方法都失效了——为了使自己单脚着地时能站稳,孙铭就假想着牙齿咬着一根绳子,另一头就系在脚上,当自己摇来晃去,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孙铭就咬牙一拽“绳子”,用意念控制住方向,不使自己倒下去,别说,这种心里暗示还真起了不小的作用,一个不甚,“马”失前蹄的几率减少了。
真是越急越办不好事。
‘自己和其他人做得没有什么区别啊,可是为什么脚一落地,就少了半截呢!’孙铭在一旁琢磨着,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放慢了节奏,观察起一旁的大队伍来。这一细看,让孙铭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别人在脚落地时,身体并不是绷得直直的,没有一点角度,而是稍稍向前倾斜,这样一来,当脚落地时,自然不会回缩,踢出多少距离,落下时基本不变。可孙铭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把自己立得跟一根旗杆似的,这样一来,当脚快落地时,被绷紧的身体给拉了回来,真是费力不讨好!之前,孙铭一直把精力放在了研究落脚上,却忽略了根本,站在一旁观察才发现自己的错误。理论联系实际,孙铭立马照样子练了起来,连试了几脚,果然效果不错。真是一通百通,孙铭不但将动作做得规范了,而且还发现了一个窍门:落脚的时候,尽量以脚尖落地,这样效果会更好。孙铭,如释重负地在一旁练了起来。(旁白:其实,这只能说孙铭很笨,不懂得换角度思考,不擅于捕捉变化,换作聪明的人,早就搞定这件简单的事。)
“练得怎么样了?”约十分钟后,教官走了过来。
孙铭点点头,二话没说,做了动作。
“嗯,这下好多了。”
“来,多走几步。”
“好的。”
“注意节奏和衔接。”
“嗯,不错,归队!”
教官终于验收合格,孙铭回到了队伍。
接下来的配合,还是令教官满意的,孙铭留了下来。看来,教官也有一丝的疏忽,要不然他怎么没有发现孙铭的一根筋呢?
天,实在是热,都到了十月天了,老天爷还没有一丝转凉的迹象,足球场上树木的枝条一动不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汗水,不少人连后背都湿透了。在这个空旷的大空间里,除了教官的号令声,就是队员们“啪啪”的脚步声,那偶尔传来的几声蝉鸣更让人觉得闷热难当。
孙铭,彻底地松了口气。说实在的,要是这一关没过,孙铭肯定会觉得这比因训练而带来的各种不适感更为难受:前者是肉体上的,而后者则是精神上的。孙铭生来就是个倔强的人,这一点像极了妈妈,凡事都不甘落后,都要比别人做得好。在那个懵懂的年代,孙铭一直没有发现自己还有这个优点,直到毕业时,写在留言簿上的那些赞扬的话才让孙铭意识到原来自己除了孤僻,不爱说话,爱耍小脾气,有事只会闷在肚子里外,还会有这些被他人称道的地方。
孙铭看了看旁边的壮男强(注:孙铭虽然瘦弱,但个头却不算矮,那时,最少也有170CM.现在的个头是175.5CM.)他也是汗流浃背,还戴着一副眼镜,时不时的要停下来,擦拭镜片上的汗水。这样的天气,即便强壮如他的也吃不消。
每天的训练从早上七点开始,十一点半结束,中间休息一个半小时,下午又是一点开始,五点半收队。算起来,这比正常的上课时间还多。每天回到寝室,孙铭想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吃饭,而是倒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一下:“好累啊!”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那份惬意劲,孙铭好生羡慕。至于他们每天都会有的“抬杠”,孙铭更是享受不了,一倒上床,醒来时已是天亮。
‘要是半夜里有人把自己绑起来扔进大河,恐怕自己都不会醒。’孙铭是如此评价自己优良的睡眠质量的。
是的,那份深沉,最算是天下掉下个一万元,砸着自个,孙铭也不会因此放弃如此香香的好觉的:“还是让别人捡了去吧,我还要睡觉。‘大约是在训练进行到第五天还是第六天的时候,那天上午,训练到中途时,天,终于变了,大风挟着乌云呼啸而至,不一会,便哗哗地下起了大雨。孙铭和所有参加军训的队友一起,仍然站在操场上继续训练,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并未让教官们心生怜悯,反而让大家在雨水中站起了军姿,接受起自然的洗礼——在他们看来,这才是锻炼队伍意志力的时候,上天下的这场雨,是如此的及时。
大家就这样站在雨中,一声不吭地任雨水浇淋——包括女生的队伍。雨水落在地上,腾起一阵阵的热浪,热气开始蒸发,这时非但没有一丝的凉意,反而闷热难当,每一个人都被汗水和雨水包裹着,塑成了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教官陪在一旁,不时的来回走动,在这样的时刻,是容易发现问题的。
雨水一个劲地往孙铭的怀里钻,先是湿了帽子,再是上衣,然后是裤子,再到鞋子。孙铭半睁着双眼,尽量减少因雨水侵入而带来的不适感,白茫茫的雨帘模糊了眼前的景物,他紧闭着双唇,咬着牙齿,努力地让自己保持一种向上挺拔的姿势。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雨却在恣意地下着,但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发出痛苦的叫喊,耳旁只剩下这大雨的滂沱声,它由最初的“哗哗”声变成了强烈的“劈里啪啦”声,再由“劈里啪啦”渐渐地回复到“哗哗”声,最后变成了即将结束的“沙沙”声。
当雨渐止,教官宣布:稍息,解散!时,大家已不知在大雨中站了多少时间,只是在身体松懈下来的那一刻,孙铭才觉得一阵酸软,不由得打了个寒蝉——外面的衣服湿透了,可里面的肉体却是滚烫的,这样的冷热交替,对于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来说,是容易生病的——孙铭恰恰是这样的人。虽然马上回宿舍换了衣服,喝了统一熬的姜汤,但孙铭还是没能扛住,连连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身体发寒,而且更糟糕的是,摸摸额头,好像还有些发烫,这可如何是好?接下来还得接着练呢。在庭的陪同下,孙铭来到了医务室。医生在询问过后,拿出一支体温计让孙铭含在嘴里,五分钟后,医生阿姨将它取了出来,用手甩了甩,然后报出了体温:37度半。
“小伙子,有点发烧,要打针了。”阿姨作出了诊断。随后,她走进了里面的配药室去做准备。
孙铭,乖乖地坐在板凳上等待。
庭站在一旁,看着孙铭那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样子,不但不“同情”,反而“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哼,我在这里受罪,你倒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还笑!哼,我再也不理你了!’孙铭狠狠白了庭一眼,然后半闭上双眼,把头侧了过去,喘着气。
不一会,阿姨拿着一支细细的蓝色的针管走了出来,孙铭一看就知道,阿姨要给自己打青霉素了。孙铭的妈妈也是位医生,只不过妈妈是“土医生”,就是俗称的乡村“赤脚医生”。妈妈除了给人看普通的病之外,最主要的就是给人接生孩子,在她最风光的年头,经她接生的孩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在孙铭还呆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还依然走村串户,腆着大肚子去给别的人接生,之后,没几天,就生下了孙铭。后来,年纪大了,没有了精力,妈妈就放弃了这一行。其实,对于妈妈来讲,那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而且在那个刚解决了吃饭问题的年代,几乎没有什么物质上的报酬:顺利将孩子接生出来,那是皆大欢喜,对方是千恩万谢,妈妈还能吃上几个红鸡蛋;要是难产孩子出了问题,人家可就没这么好说了,就是当面不说,背后也会数落——幸好,这样的事情在妈妈的光荣史上可没出现过,就是有情况,最后都能转危为安。在和妈妈的聊天当中,孙铭不止一次的听妈妈聊起她的红色年代,说到兴头上时,妈妈就眉开颜笑,一副自豪的神情,孙铭也替妈妈感到高兴;讲到失意时,妈妈也难免黯然失神:某某同行给谁家接生,遇到难产,孩子死了,对方怎么发难。每每这时,孙铭也能从妈妈的眼神中读懂什么叫人情冷暖。所以,从小到大,家里看病的人不少,打针吃药的见惯了,孙铭多少从妈妈那学到了一点医学知识。阿姨手里拿着的那支针管是用来做皮试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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