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次的宣泄,孙铭的心里负担去了一半。他把自己倒霉的遭遇写进了信里,寄给了红,还是让温暖的友情来化解心中的疙瘩吧。
就像天空不会永远是晴到多云,风霜雨雪总会随每个不同的季节光临大地,给世界带来磨难的同时也写下诗意的篇章,大风携着乌云翻滚而来,是否下雨由老天爷决定。
阿飞再也没有来到寝室和孙铭说过一句话,他在孙铭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留给孙铭的是一个又一个空荡荡的夜晚,那些有过的快乐都烟消云散不存在了。孙铭的生活里就只剩下了阿熊,俩人还是会相约出去吃凉皮,买水果,逛商店,但这些课外自由活动所带来的快乐总是意犹未尽,是和阿飞在一起时的感受不能相提并论的:前者是纯洁的友情,能带来身心的愉悦却不彻底;而后者是“爱情”,可以完全的敞开心扉却多磨难。阿熊,肯定不知孙铭都干了什么,否则,他一定会替好友分忧的。
五月在悲伤中落下帷幕,六月迈着落寞的脚步姗姗而来。
孙铭掩饰起心中的伤痕,和阿熊又开始为下一期的黑板报而忙碌起来:确定主题、找资料、设计、实施,前三项都好说,和阿熊商讨后就能敲定,唯独最后的最重要的一步,遇着些麻烦:因孙铭和阿熊的字体实在不咋地,就只有请纬这位书法家出山,可他“老人家”却对这件关乎班级体荣誉的大事不怎么上心,孙铭请他都好几次了,可他却无动于衷,嘴里还不耐烦的念道:“啊呀,写什么写,烦死了!”‘这可如何是好?刊头和插图都画好了,就等他高抬贵手,使出看家的本领了,可他却来这一套。’孙铭无奈,只好使出杀手锏:搬出班主任来逼他就范,有了这副挡箭牌,他只好哼哼叽叽不愿意地被孙铭推着站到了黑板前,拿起粉笔写起来——他那一身膘肥的肉让孙铭不得不用双手来推送。孙铭这才松了口气,班主任交代过要努力办好的,不可马虎对待。纬开始工作了这还不算,人家人在心可不一定在,孙铭还得寸步不离地呆在教室里守着他才算稳妥:一来告知他要写的内容;二来给他端茶送水,书法家也会口渴的;三来更要防止他脚底抹油——没有写好,就提前开溜走人。这样,两天课余时间利用下来,真到纬将整块黑板写得除了插图外不留空地,孙铭才放他离开。“累死我了,写这么多,干吗啊!”纬,扔掉写了半截的粉笔,耸耸肩,丢下这一句话,走了人。身后,留下孙铭哑然失语:“这也算多啊,图画都占了三分之一还多!搞不懂!‘随后,孙铭和阿熊进行了最后的润色,俩人共同期待着奇迹还能再次重现。果然,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期望也没有落空,这第二期又取得了和第一期相同的成绩:第二名。事后,老翟用笑意的眼光打量着孙铭,那神情,仿佛在说:孙铭,还可以吗。’惭愧,惭愧,托大家的福!‘孙铭在心里如是回应。
六月初的天气虽还未到达热浪滚滚的程度,但穿着衬衫一运动也都汗湿了。寝室里挂起了天蓝色的蚊帐。蓝色,是孙铭最喜欢的颜色:天空是蔚蓝色的,大海是深蓝色的,就连所有的生物共同生活的家园——地球,在外太空俯望,也包裹在一片梦幻蓝之中,当然,还有梦想,也是蓝色的,它蓝得深遂,蓝得宁静,蓝得悠远。这种奇妙的色彩在孙铭看来,总带着一缕缕莫测的忧郁,掩藏着淡淡的轻愁涌上心头,生出相思的香瓣。孙铭的内心,有着对象征着艺术的蓝色的向往。还记得,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孙铭就曾被老师选为音乐指挥,带领班级参加过歌唱比赛;他还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欣赏电视中的芭蕾舞,交响乐——对于一个泥土地中生长的孩子来说,有这种爱好,未免脱离实际,攀附高雅,但一个人,有着生来的正当爱好,又怎能强加改变呢!?他已经失去了阿飞的爱,就只能躲在这蓝色的保护伞下,自我舔拭,愈合伤口。
孙铭,终日愁眉不展,持续低落的心情让庭很是担忧!于是,在他的提议下,寝友们都同意提前给孙铭过生日,以期借之,希望能让孙铭快乐起来。这个温暖的提议,却没能得到孙铭本人的同意。因为,要过生日,就意味着得多花钱,孙铭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日常开销已经所剩无几了,家里的钱还没有寄来,再说了,这种额外的花销会让家中增加负担,孙铭向爸妈开不了口;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根本没有这个兴致,所以,孙铭婉言谢绝了大家的一片好意和庭的苦心。可大家兴致都挺高,要促成好事。盛请难却,孙铭只好给家里写信,告知了爸妈室友们要给自己过生日的消息,希望这个月,他们能多寄点钱来。一个星期之后,孙铭收到了爸爸的汇款和来信,倒是多了100元,可信中爸爸也慎重其事地告诉孙铭:钱,要节省着花,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生日,最好是不要过,过两年哥哥要结婚,爸妈的担子都比较重。还有就是静没有到家里来,那个电话在很大程度上是她打的,孙铭向她道歉是没必要的,静是农村户口,将来毕业是不分配的,没有前途要孙铭考虑清楚,不要和她再来往。孙铭看完信后,心中不禁生出惭愧,爸爸的退休工资有大半都寄给了自己,这样的确不太好,相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于是,在收到汇款的那个星期的星期六的晚上,孙铭在庭和兄弟们的簇拥下,来到了校外马路旁的小饭馆过生日。没有香甜的奶油蛋糕,也没有生日歌的祝福,大家只是以“男人的方式”,一杯又一杯的举起盛满了啤酒的玻璃杯祝孙铭生日快乐。除了老乡聚餐的那两次喝了少许外,孙铭便再也没有碰过酒杯。可面对兄弟们的热情,孙铭无法推辞,只能硬着头皮,灌了几杯下去,脸红心跳不说,肚子还胀鼓鼓的。喝到后来,孙铭感到头重脚轻,身体开始飘浮起来,“我不行了,我不能喝了!”孙铭已经喝了一瓶有余,再喝就得醉倒了。喝下去的酒和茶水没一会就变成了尿,孙铭蹩得难受,他和兄弟们招呼后,一人走了出去,去了旁边的厕所。庭从座位上站起来,要扶孙铭一道去,孙铭摆手示意不用,自己能行,让他们继续乐呵。厕所里没有灯,一点也看不清楚,要不是围墙外亮着一盏白炽灯,孙铭差点踩到水当中去,他憋着一口气,解完手,里面的空气实在难闻。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马上进去,站在路旁,一来借晚风让自己恢复清醒,二来怕兄弟们又向自己敬酒。大约十分钟之后,孙铭回到了简陋的小饭馆里,这时,他看见,兄弟们已经自由找起了目标,心中这才暗自庆幸:“还好,要不然,照这样喝下去,自己非得被他们架着回寝室不可。‘孙铭坐下,看着大家你推我搡的,低头吃着菜,喝着水。兄弟们都不愿放过这个好机会,纷纷表现出自己的豪迈,不是敬对方酒就是被对方敬,庭和吹年强喝得兴起,甚至还打起了酒官司,两人显然都已喝了不少,脸红脖子粗的,还在找着理由逼对方喝下。孙铭还真小看了庭,以为他不胜酒力,没想,还真能喝。这种热闹让孙铭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自从阿飞…………‘又想到了他,刚刚绽放的笑容又被孙铭收敛起来。’是啊,我干吗还在想着这个人呢,他已经和自己不相干了呀。‘”孙铭,来,再干一杯。“史端着酒杯迎了过来,”哟,好的。“孙铭也举起手中的酒杯,碰了之后浅浅的抿了一口。’这份快乐多难得啊,良宵易失,不如一醉方休。‘这眼前的热闹让孙铭暂时放下了忧愁,学起了诗人的浪漫,他冒着酒醉的危险,端起酒杯迎向兄弟们…………于是,在一间低矮的毫不起眼的房间里面,七八个还未成年的小家伙们不学而通的运用起了大人们的交际方式,以酒为载体进行着沟通,笑声,喝彩声,扼腕声,争论声,此起彼伏着,把不大的空间烘托得热乎乎的,年青的心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膨胀,话说得比吃的菜还多,直喝到语无伦次方才歇手,大家前呼后涌着兴尽而归。这一餐,连菜带酒的,一共花了一百五十几元,零头被老板抹去,兄弟们每人出了十元算作贺礼事前已由庭收齐后交给孙铭,剩下不够的由孙铭这个小寿星自个补足。回到寝室后,兄弟们一个个坚持不住,东倒西歪,只有阿平是不能喝酒的,否则连灯都拉不亮。孙铭草草洗完滚烫的脸,倒上床就如同小猪一般呼呼而眠,其他的人料想也差不多。第二天醒来,虽然酒味仍残存于口中,但孙铭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遇上不顺心的事,喝上几杯,确实能够让人暂时脱离苦海,于喋喋不休中远离红尘,做个快活的神仙,要不然,怎么会有这般的自古就有的感慨: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但同样是喝酒,为什么也有与之迥然不同的情形呢,那位当不了皇帝却做得诗人的李唐后主又写下了如此流传千古的诗句: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或许,同一件事情,不同性格的人持不同的态度就会产生不一样的评价。孙铭不知自己是属于那一种类型:在喝到快要醉的临界点上,他的心里也会涌现出前者的洒脱,但进入状态之后,他却又掉入了后者的惆怅当中。
此后,一直到放假前的一个月的时间内,都风平浪静,没再发生什么让孙铭为之揪心的意外之事。在收到红和丽的回信后,孙铭从友谊当中吸收到了营养,渐渐恢复了生机,他就像刚入校时那般,做回了正常的自我——当然,除了和阿熊亲兄难弟般的关系没变外,他的生活过得平淡如水。红和丽的回信分别是如是说的:红在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后安慰孙铭不要太担心,事情既然发生了就随它去,孙铭开学后寄出的二封信她没有收到,也许是被人截了,不知这是否和这件事有关系;她也觉得孙铭妈妈的做法有些冒失,不该告诉语文老师此事,他是个一堆金子也会说成一堆臭狗屎的人。希望孙铭能振作起来迎接期末考试,通过了之后再说,以后有事就告诉她,她会尽量为孙铭想办法。信中还告诉孙铭,她的功课有十几门得复习,考完还不能马上回家,得等学校过了扩招体育班才能放假。信中夹着一张她的照片,虽然普通,但比静寄来的要正常和耐看;丽则在来信中首先把迟到的生日祝福送给孙铭。她告诉孙铭,家乡进入了杨梅时节,阴雨绵绵,河水暴涨,和去年中考的那场大雨所造成的后果一样,交通被阻断。孙铭在信中告诉过她班上的人挺有趣,但就是太过贪玩了,自己有时想看书,都被同学打断,她告诉孙铭不要理会别人,要学会委婉的回绝他人的各种要求。和红一样,她也要忙于复习,祝孙铭期末考顺利。孙铭没有告诉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只要有红肯为自己分担就足够了。看完她俩的来信,孙铭心中另一半的负担也随之减轻了份量,‘事发之后,自己要是不选择硬扛着而是告诉红此事,那么,有了朋友的帮助,也许就不会出做出傻事来,阿飞也不会因为害怕而离开自己。’不管孙铭如何感叹,都已经是与事无补了,那个人,那个喜欢过自己的人已经一去不返了。六月近中旬,孙铭收到了静的回信,信的大意如下:孙铭写给她的信让她知道了真相,才知错怪了孙铭,请孙铭原谅,她是一个不称职的朋友,不该在孙铭最痛苦的时候离开。希望孙铭振作起来,让过去成为历史,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5月底她回家经过孙铭家的村子时,原打算下车去孙铭家澄清,但一想事情既然清楚,所以就没必要了。端午节快到了,她想家了。落款:你的静妹。这样的回信让孙铭真是哭笑不得,浑身不是滋味,自己就如同掉进他人挖开的冰窟窿后经过挣扎好不容易爬上了岸,全身发抖还没有适应正常的温度,就又被猛地推入到了热水当中,肌肤因受不了这强烈的刺激而颤栗不止。‘静,你真的是在调我的胃口。’孙铭不愿再卷入到和静的纠缠当中,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端午节那天,学校发了免费的餐卷,食堂增加了不少好吃的菜,凭票可以任选,孙铭要了狮子头,香肠等一些平常吃不到的荤菜,攒了些油水,要不然,肚子老弟会不高兴的。孙铭和阿熊所出的第三期黑板报也于此间出炉,并且连续第三次获得第二名。如果孙铭没有记错的话,除了毕业前因无法再请得动纬的那两期未出外,其余的都获得了这个成绩。一个星期后,静的来信再次来到,非得要孙铭原谅她,她失去了一个知已,这将成为终身的遗憾。收到信的第二天晚上孙铭态度端正地写了满满两页纸的回信,告诉静自己唯一的愿望就是安安静静地渡过在校的剩余学习时间,不想让自己像一只在大海上因失去方向而四处漂泊的小船。交往以来,孙铭一直将她当妹妹来看待,付出的都是最真诚的,最纯结的,既然自己给她带来这么多的麻烦,那只好先行退出,这样噩梦就会结束,一切都会雨过天晴,请她不要怪自己无情,并再一次对妈妈的行为表示道歉。最后补上:朋友,再见!明天阳光依然灿烂!写完这封绝交信,孙铭觉得自己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太绝情了?!‘是的,我要让她死心!不能让她再抱有幻想!不给她回信!让她永远忘记自己!’这种强烈的意识让孙铭最后还是将这封信留了下来,没有寄去出。(旁白: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孙铭“狠”下了心,面对此后长达一年半时间内静的一封又一封似水柔情的来信,孙铭都将它们置之一旁,咬着牙不去理会。和后来的那个让孙铭感到同样头痛的女孩一样,孙铭是做到了,但老天爷也对孙铭进行了惩罚,让他毕业后的那两年过得凄惨悲凉,心灵受尽磨难痛苦,差点连小命都报了销。静的那些来信,孙铭一封都没有毁掉,如今仍完好无损地躺在孙铭家中的书柜里。)
六月底,课程结束,进入了全面的复习阶段,绿荫婆娑的夏天也登场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孙铭和阿熊乖乖的坐在教室里复习。除了电工基础等需要分析和判断的专业课是孙铭的薄弱环节外,连语文也加入了它们的行列——这在孙铭十几年的学习生涯当中是绝无仅有的,课文是孙铭的强项啊,怎么会难倒了他呢?且听如下分解:语文课的代课老师是个年青人,刚从某所大学毕业分配到学校不久。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看上去一副很有学问的派头,但他的普通话却说得让人实在不敢恭维,若是说得快了些,孙铭就根本听不清他叽哩咕噜的所云为何。他上课很有个性,别的老师是照着课本讲,他却反其道而行:不教课本上的知识,只授他自己所知的。这种情况在上个学期还算好,到了这学期,就越演越烈了,譬如在某次课堂上,他撇开课本不教,却让大家辨别各种亲属关系怎么称呼这种在孙铭看来挺奇怪的内容。考前他就放了话:考试内容大部分不是书上的。这可让读死书如孙铭者犯了愁,‘不考书上的,那我怎么可能知道?!’中学的课文老师就是个迂腐得可以的长者,他也是常常课上到一半,就跑题了,开始发表个人见解,时间因此而耽误,快下课了连一篇课文都没诠释完,只好草草结尾,班上的同学都有些“厌”他。但即便博学如他者也没有出过这种主意。“天,这可怎么办?!”孙铭问阿熊该如何应对,他也摇头表示没有底。考试当然是如期举行,语文老师确实不是吓唬人的,试卷有一半的内容都是孙铭所不知的,孙铭尽自己所会填写后,不懂的只好连猜带蒙填上,最后的作文题目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孙铭引经据典展开了一番论述,洋洋洒洒数百言凑了一大篇,自认为文章写得还不赖。下午考试结束,还有一天可呆——预定的火车票是考试结束后第二天下午的。一大早送走了阿熊后,孙铭就专门守在寝室门口,等待阿飞经过——他要将花了好几个晚上才写成的充满了肺腑之言的信当面交给阿飞,他要用文字的方式告诉阿飞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他所想,也许他知道了真相后,经过一个暑假的冲淡,又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旁——孙铭还想尽可能地挽回这份感情。终于,阿飞熟悉的身影闪过窗外和门口,向楼下走去,他的身后还跟着平崽。孙铭并没有上前马上截住阿飞——有众人在场,他不一定会收下自己写的信,而是站在阳台上待看到阿飞已走到楼下,孙铭这才疾步如飞地跑下楼,在出了宿舍楼的大门外,追上了阿飞,说道:“J飞,你等等!
见到是孙铭喊住了他,阿飞回过头来先是一愣感到有些意外,然后便不冷不热的问道:“什么事啊?”
他看上去有些不悦。
“我有一些东西要交给你,你拿着!”还没等阿飞反应过来,孙铭就将手中攥着的信封硬塞进阿飞的上衣口袋中,他本能地闪了闪表示拒绝,既想推开孙铭却又表现得不那么坚决,周围人来人往,他不好再推辞,只好任由孙铭将信塞入他的口袋,阿平看到眼前的这一幂,不禁捂着嘴巴在一旁吃吃的笑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做完此事,孙铭没再和阿飞多说,转身掉头上了楼,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封信可是自己的心血之作,字里行间倾注着对阿飞的款款深情,希望他能设身处地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量这件事,也许就能理解自己,出现转机。
上午,寝室里的兄弟们都背起了行馕踏上了归途,只剩下孙铭一个人,他还是和老乡约好一块走,乘坐和上次相同的一趟列车。整理好行李后,时间还早,他一个人在校园里游走了起来,挺大的一个校园,昨天还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今天就行人所剩无几,如此萧条之景,让孙铭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伤感:是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曲终人总得散去,昨天是你毕业,今天是他回家,后天就该是自己告别了。生命,匆匆忙忙的一场戏,区别的只是有些人用心,有些人游戏。
第十章:忙碌而充实的暑假生活,妈妈患病摔伤祸不单行。
下午三点过后,孙铭拎起行李和老乡一道踏上了归程,相同的时间,相同的车次,相同的旅程。这回,孙铭不再如第一次那般怀着逼切的心情急于见到家乡的山水,他和对座的一位相当能侃的女老乡从上车后一直聊到天黑,话题丰富,内容八卦,孙铭,原本寡言少语,却被这位精力旺盛的女老乡带动得都变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起来,孙铭惊讶于自己原来也可以如此的能说会道。她询问孙铭最喜欢听哪位女歌手唱的歌,孙铭不加思索的回答:孟庭苇。自己的确很喜欢听这位台湾歌手演唱的歌曲,她的演唱让自己觉得她是在用嗓门和心灵在同时表演,虽然意境很感伤,但却不流于俗套,像《空中有朵雨做的云》,唯美,浪漫,忧伤而不矫揉造作,正适合十七八岁幻想的情怀。“啊,孟庭苇!我最不喜欢听她的歌!肉麻死了!”没想,女老乡的回答让孙铭好不失望,‘这么好的一位歌手,她竟然说肉麻,不赞成!’心里能这般想,嘴上可不好说,孙铭抱之一笑。“我哥哥也喜欢听她的歌,真搞不懂你们男生!”还好,女老乡的这句话让孙铭找回了自信,看,知音还是有的吗。俩人坐在车上就聊这些轻松的问题,她主动的发问,孙铭被动的回答,一旁的一位男校友直听得目瞠口呆,好像在寻思:这俩人怎么这般能说?都好几个小时了!列车行驶到南京站,女老乡说得有些累了,这才停了下来。此时,出了点意外:一大帮从南京站蜂拥而上的民工上车后,不经过女老乡和孙铭等人的同意,就非要挤占大家的座位,原本就不宽松的座位要是被人高马大的他们一占,更是连一丝动弹的空间都会没有,大家当然不乐意了,女老乡代大伙敬告他们:“我们可是买了票的!你们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侵占我们的位子,还让我们怎么坐啊,我们还有六七个小时才到家呢,不行!你们起来,不能占我们的位置!”女老乡把位置护得严严的,不让他们靠近,但这帮人却态度蛮横,死皮赖脸的纠缠着大家,半个*已经挤坐了下来,一副武力夺取的架式,于是,女老乡和他们吵了起来:“你们怎么这样蛮不讲理!起来起来!还我们的座位!”但显然,女老乡势单力薄的叫喊对他们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们就是非得占着孙铭等这班孩子的座位。孙铭和其他的男老乡这才加入到女老乡的声讨当中:“你们怎么这样,欺侮人啊,要是再不让位,我们就叫列车员来了噢!”畏于对于这句的话威慑,他们磨蹭了一会,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他们明白要是列车员过来了,就没有这般好说话了,说不定还会将他们赶到车厢的结合部,不让他们呆在车厢里破坏秩序。人虽是站起来了,但他们每个人手中提拉着的尼龙袋却被他们毫不犹豫的塞入了车座下面,女老乡被挤得再次叫起来:“干什么啊你们,弄疼我脚了!”,车座底被袋子塞得满满的,女老乡还不乐意,想让他们将尼龙袋搬走,脚都没地方放了!孙铭和男老乡安慰她:“算了,算了,只要把座位还给我们就行。”孙铭看了看行李架,果真再也塞不下什么东西,出门在外打工挣钱也不容易,只是他们中的一些人言行野蛮了些。发生了这种不愉快,女老乡不再侃侃而谈,她面露愠色,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起来。孙铭环顾车厢,多数人已经昏睡了过去,四下里十分安静,只有列车驶过铁轨发出的“咯噔,咯噔”声。在这样寂静的深夜,孙铭有这样的一种错觉:火车不是行驶在陆地上,而是穿行于时光的隧道中,驶向未知的将来。孙铭也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突然觉得脚下一阵乱动,他吓了一跳:怎么尼龙袋动了起来!连忙低头一看,原来是民工中的一位钻进了座位底下,将尼龙袋腾空了些,然后蜷缩身体睡在了下面。此情景让孙铭不禁为之心灵一颤:其实要不是女老乡的坚持以及他们中部分人的强硬,孙铭还是愿意和他们分享座位的,毕竟他们出外谋生,生活十分不易。恍惚中,孙铭随着列车的轻轻抖动,进入了甜美的梦乡。醒来时,已是是五点之后,晨曦初露,黎明终将会来临,世界又会恢复至光明,青山渐渐起伏于眼前并快速退去,银色的长河在平坦的盆地里静缓前伸,两岸的村庄以青碧的田野相隔错落有致地分布着,除了公路上几辆汽车打着车灯来回移动外,夏日初黎明的江南还在梦乡的恍惚之中,即将醒来。六点左右,熟悉的小村庄从眼前晃过,家,到了。十分钟不到后,身体在一种晃动当中,列车停了下来,该下车了。这次出了站台,孙铭意外地一眼就看见表哥正站在出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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