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沉默,还是沉默。
“没什么,那你干吗不理我啊?”阿飞不愿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就算是分手,他也想知道理由。
“我都说过了,没什么。”痴心的人儿啊,你就说一句话吧,好给对方一个痛快。
“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当着众人的面,阿飞褪去了所有的伪装,他想要,要孙铭给一个恰当的理由,也好让他承受,让他死心。
房间里,呈现出可怕的安静,所有的人都在各干各的事,却又都在侧耳倾听,他们想知道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都跟你说了,没什么,你就别再缠着我了!”孙铭“很不耐烦地”向阿飞吼道,然后,他擦过阿飞,弯下腰,从床底一下抽出脸盆,出了门:“对了,还有,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再也不要来插铺,我不习惯俩个人睡!”门“碰!”地一声被关上然后又弹开,留下阿飞一脸愕然地呆若木头。
孙铭三步做二步的来到洗涮间,打开水龙头,然后,将自己的脸埋入脸盆,泪水,一瞬间与清澈的水珠化为一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让冰冷的水多浸一会,好把那咸咸的液体给逼回去,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就这样放弃,就这样不告而别!“忽”的一声,他猛地抬起了头,然后,跑到里间看不见的角落里,用手捂着嘴巴,嘤婴地痛哭起来,那声音压抑而绝望,就像一只失去伴侣的天鹅,无奈地徘徊而又无可施。‘天哪,你为什么造错了我!还让我错误地爱上了一个人!’孙铭在无声中呐喊,没有人可以帮助他,只有这泪水,可以毫无顾忌地流淌。‘阿飞,阿飞!我不是故意冷落你!我不能害了你!我已经不是个正常的人了,我不能让你也变成这样!’哭吧,孩子,哭了就没事了,人生有很多的坎坷和磨难,大部分人都要经历,忍一忍就会过去的。
孙铭,无力地蹲下来,他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胸脯在不停地起伏,他需要释放,将这该死的心灵所包裹的肮脏全都从泪水中排泻出来,这样,也许会好一些。孙铭,躲在这连灯光都照不到的地方,保持着这种颓废的姿势,直到泪光被排光,心绪稳定下来,他才抹了抹眼睁,站了起来,回到外间,用水将脸庞清洗干净,估计这一会,房间里的那个人差不多也该知趣的离开。于是,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入寝室。灯,已经熄灭,阿飞到底还是不在,安静,极至的安静,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黑暗中,只听得志国关心地问道:“孙铭,到底发生什么事,能不能告诉大家,也好帮帮你。”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过几天就会好的。”孙铭沙哑着声音回答志国。
“没事就好,大家都为你担心,你可不要想不开啊。”志国的声音又轻又柔,他十分小心地关心着孙铭。
“不会的,你们放心。”
“那就好。”
孙铭放好物品,爬上了床,他连衣服都没有脱,就躺下,经这这一折腾,他也有点累了。
兄弟们也都配合地取消夜聊,早早地睡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孙铭隐约地感觉到有个人影推门而入,见到有人进来,志国马上爬起,朝着来人做了个“嘘”的口形后,那人自觉地带门而出,不用细看,孙铭都知道那人是谁,放心,阿飞,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做傻事,但是,只能请你原谅我了,请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所做的选择不仅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自己,希望这个决定会是明智的,祝你以后过得幸福!
一个星期在郁闷和沉默中度过,上课,下课,吃饭,休息,这就是孙铭全部的生活状态,他的心如同这天气一般寒冷冰凉,他还是会和阿熊一起去吃饭,去打水,去上课,但是,他几乎封住自己的嘴,成为一个会说话的哑巴,失去这失而复得的爱,还有什么是能够值得感兴趣的呢?这个冬天,比想像的还要寒彻透骨。除了从阿熊那获得一些小小的能量来温暖心灵外,更多的时候,他选择离开喧闹的人群,独自一人来到东湖畔那片无人光顾的树林里,要么坐着静静的发呆,要么像个游魂般绕着树林游荡,他并不感到害怕,这夜的凝重和沉思让他觉得温暖,那种熟悉的气息仿佛一下子就把自己给包裹起来,让他暂时忘记“失恋”带来的心灵的创伤。或许,只有这代表着哲学思想的黑夜才是永恒不变的,就像著名的“思想者”,自古多少伟人奇才就是从这漫漫的夜幂中得到启发,才创立了自己的事业,理性的光辉终将照亮一片天空。只是,年少的孙铭无从体会这些,他只知道在这片离开人群的树木里,他才能找回他自己,忧伤而感性的自我,才能自我舔拭新的伤口,慢慢地恢复元神,才能有勇气继续快乐的生活下去。他就像个话剧舞台上的演员,在音乐的伴奏下缓缓地走着,静静地看着,直到公寓楼融入这温柔的夜的怀抱中,他才踱着碎步,返回那个物理意义上的小窝。
自从那天之后,大家的谈话都变得谨慎起来,尽量不牵拉到孙铭和阿飞之间的话题,以免无意地伤害到孙铭。
在此期此,阿飞他来过两次——这仅是能看得见的,至于他拜托志国或他人照顾孙铭的那就无从知晓的,但这肯定是有的,自从有了去年的那次教训,他一定担心孙铭,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做出更出格的事来——当然,这只是他来此目地的一半,另一半,还是想尝试着亲近孙铭,比如,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但遗憾的,这些以往屡试不爽的无声的语言都无一奏效,孙铭,依旧,冷若冰霜,阿飞,只得无奈而黯然神伤的离开。
在一次又一次的回避,一次又一次的自我严格要求下,孙铭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往返于教室、寝室、食堂,图书馆的路线上,过着苦行僧似的生活。他很少走出校门,只在周末休息的两天和阿熊去洗热水澡,回来后去玩会乒乓球,晚上看场电影就打发过时间,剩下的不是在发呆就是拿着一本书翻来翻去,却没看进去几个字,他成为冬天里旷野外的一棵光秃秃的树木,孤单而缺少象征着生命的色彩。(旁白:说来各位读者可能不会相信,尽管孙铭会在图书馆开放的时间都会准时去借阅图书,但是,却没有一次刻意地去寻找和那三个字有关的书籍,好用书本中科学的知识来解释这种行为,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过,他自始自终坚定地甚至非常固执地认为,是上帝把自己给弄错,世界上根本没有“同性恋”这样一种很“荒唐”的事物,自己得改!现在看来,这倒暂时挽救了孙铭,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内行的人都知道,在94、95年的时候,互联网还是属于一种新兴的事物,才刚刚起步,(注:如果没弄错的话。)远没有十几年后的今天这般发达和人尽皆知,除了一些生活在大城市,或拥有高学历的人会通过这种很先进的方式去获取和这一方面有关的信息外,一般的人获取“同志”的信息,实现自我认同恐怕就只能是依赖书籍——当然,在一些很开放的城市,同类人之间通过“口传心授”或光顾隐蔽的GAY吧等等途径也是有可能的。这种书籍,相信,只要看过的人都会知道,它的内容几乎千篇一律都是告诉你这是一变态的行为,必须通过治疗才能校正,才能回归社会!可是,按照书上介绍的各种方法,能够“治好”的人又有几个呢?那些想改变却又无法改变的人会因此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精神分裂病。这是一种比“同性恋”可怕万分的疾病!如果不急时治疗的话,你就会变成疯子或选择自残和轻生。今天,孙铭正每天都服用着治疗这种病症的非常昂贵的进口药来维持健康的思维和状态——自我认同的过程没有把他给逼疯,但这人世的险恶却差点让他成为前者!说得有点远,这在后面会有交代,还是回来。所以说,没有获知关于这方面的任何知识,反而让孙铭暂时躲过折磨,让他得以将接下来的还有一年的学业完成,这的确幸运,否则的话,因此退学,就没工作,那父母的期待和血汗钱以及自己的努力就化为泡影;所以说,这方面知识的贫乏对孙铭而言,反倒成为一张护身符,让折磨的到来延后了一二年。)
阿熊对于孙铭的变化,好像一无所知,他依然在孙铭的面前数落着雷子的这般不是,那般不妥,依然钟情于谈论校园里的新鲜事情并乐此不疲,孙铭只能以“噢,是吗,啊!”等语气助词来作为回应,在他的眼前,一切都变成灰色,比这冬的萧条还要入木三分。这种惨淡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的来临。他和阿飞之间唯一一次有效的交流是在某个星期五的下午,当他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走在回公寓楼的路上时,他遇见阿飞,在他身旁,还有那个叫毛绒绒的假小子以及军,他们步履匆匆,像是有急事要办。看见他们迎面走来,孙铭赶紧低下头,装做没有看见,想要避开,可阿飞还是主动开口说道:“孙铭,我那还有一瓶开水没有用,你需要的话可以拿去。”他的眼中流露出从来没有过的诚意,在从前,那可是一双痞笑着的眼睛。
“我自己有开水,谢谢了。”孙铭快速地瞥了阿飞一眼,就加快步伐走开。
那个叫毛绒绒的女孩,孙铭头天见过,当时,他正呆在寝室里,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他不知发生什么事,赶紧跑出想一看究竟,原来,是那个阿飞的“铁哥们”一脚踢开阿飞他们寝室的门,当时,孙铭心里就在想:“她怎么这么粗鲁啊!‘那个女孩见孙铭跑出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开,下楼梯去到了1月中旬的那个星期六,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的堂哥意外到来,邀上孙铭到另一个学校的老乡那去玩,那是一座建筑学院,校园规模倒是挺大,但无论是教学楼或学生公寓一类的硬件设施都比自己的学校低不少的档次。当孙铭走进男生公寓楼时,就被那左一堆,右一块的垃圾给震住,幸亏现在是冬天,否则不被熏死才怪呢。在老乡的寝室里呆坐约一个小时,听他介绍这座学院,原来,这里,既有中专又有大专,两者合在一起办学,怪不得面积挺大的。中午,老乡留自己就在校园内的食堂吃了简单的学生餐,还别说,这里的饭菜不仅比自己的学校便宜,而且味道也挺不错,排骨才一块伍,便宜了近一半,不比不知道,孙铭吃得有滋有味,三两米饭还不够,还添了点。回来后,照旧和阿熊去洗热水澡,来去的路上,他们在讨论着最后的一期黑板报该如何出,都坚持了半个学期了,该善始善终才对,孙铭把从老翟那得来的启示告诉了阿熊,决定换一种风格试试,也许效果会更好,阿熊赞同地点了点头。回来后把该洗的该都给洗好,然后,孙铭睡个午后觉。傍晚的时候,他被”保住“给缠住,反复做着孙铭的思想工作,让陪着他去校园围墙外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饭馆解解馋,孙铭哪有心情去,告诉他自己生活费已经不多,不能再有其它的开销。不死心的他磨着嘴皮子非得孙铭答应,言之孙铭如果不没钱,他可以先垫付,孙铭被他缠得实在烦,只好答应下来,陪他同去。于是,俩人就来到了一墙之隔的那家没有招牌的小饭馆,老板娘长得油水十足,热情地招呼:小伙子来了,里面请!看来,”保住“单独来此的次数不算少。俩人走进去,来到里间坐下,”保住“点了一个肉丝涨蛋,孙铭要了个木犀肉,菜有了,还少个汤,”保住“又点了个西红柿蛋汤,老板娘记下后去了厨房。孙铭看看周围,虽然没有招牌,但屋里布置得整洁素雅,加上一些小摆设的点缀,还挺有浪漫的气氛的。”保住“一口口的喝着茶,隔一会便会转过头去看看菜是否上来,看着他那着急的样子,孙铭有些好笑,不久前,他的老爸就派人开着那辆显眼的皇冠车来接他去市里的宾馆潇洒了一回,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一整箱的苹果,兄弟们都开玩笑般说道:”’保住‘,又有苹果吃了,分大家一点。“只见他马上显露出一脸的为难:”我就这么几个,给你们一人一个,那我还有吗?“说完,就很快地将一箱苹果给锁进壁橱,生怕兄弟们想要抢他的似的。”菜来了!“,没过多久,第一个菜就被端上来,”保住“拿起筷子就夹起一块往嘴里送,直呼:”好吃,好吃!“,他一边挥动着筷子一边说道:”孙铭,你也吃啊!“”噢,我不太饿,你多吃点。“其实,这菜的味道还是挺香挺不错的,只是最近,孙铭的胃口变得差起来,吃什么都不对味,到老乡那去玩吃的那顿饭可能实在是肚子饿。他和志国等兄弟一起到车站附近的商店里去批发了一箱康师傅牌方便面来充当夜宵,每当下过晚自习,整个公寓都弥漫着方便面和火腿肠的香味,那种场面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很快地,第二个菜和汤也端上来,孙铭要了碗米饭,细嚼慢咽,”保住“则吃得满嘴是油,吃到最后,他连盘子都一块给端起,不浪费丁点。吃完后,孙铭掏出十元钱,交给”保住“,让他到老板娘那付财后,抬腿走人。晚上7点,他和阿熊还有雷子一起来到礼堂,看电影,他已经记不得影片的名字,也许是这部电影的内涵不够深刻,不够曲折,更可能是他的心绪很是低落,如果不是音箱发出的响声,恐怕他都睡着。
星期天,他和阿熊忙碌了起来,为创作而努力。
当最后一封家信被开启阅读后,94公厉年如飞星划过时空的苍宇归宿到记忆的隧道,新的农历年从不远处姗姗而来了。在近乎自虐的自控中,这个学期也走到尽头,期终考来到。划重点,复习备战。期间,他收到红和静的来信,前者让他欣慰,流淌在字里行间的暖流让苦闷的心灵沐浴了一丝清甜,她的功课多达二十多门,忙得她晕头转向;后者让他无奈,静满载深深思念的来信让他消受不起,只能让她死掉这份心。
紧张的复习之余,孙铭在哥哥所送的那本有着漂亮封面的日记本上记下了这样的诗句:流星独自漫步在阡陌小路夜的魅丽**我抬起了头忧郁的眼中牵出一缕闪亮的光延伸到墨幕的天空缀出一颗夜游的明星“啊!”
我惊奇发现那正是我企盼的那颗飘泊的流星
有你没你的日子生命只因你的存在而辉煌人生只因你的祝福而快乐当你离开而远去留下的只是倩丽的背影和永不褪色的记忆失去了你生命只会干涸人生只会苦涩有你的日子我是一个完整的我没你的日子里我是一个失落了灵魂的木偶。
这样忧郁的诗句还有好几篇,它们既是孙铭内心孤独的写照,又是这个多忧愁年龄的代言,有了这样的自我救赎,最起码,孙铭能感到稍微快乐一些。
考试,开始了。
让孙铭感到不能相信的是,'卷毛'等几个人很有能耐,竟将一门课的考试卷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给弄出来并在班上传开,于是兄弟们在寝室里共同协作解出答案。不仅如此,考试结束后,所有的带课老师在班主任的联系下都被请到校外一家满有档次的餐馆里和同学们共进了一次“特殊”的晚餐。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