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自传：伤零旧秩 - 第 83 页-白马骑士

等哭够了，孙铭抬起了头，对面走来了一对老年夫妻，孙铭别过头去，河水从眼前湍湍而过，还未到梅雨季节，浅浅地漫过河底的砂石，涌出一道道波纹。很多次，孙铭坐在岸堤上，望着浩荡向前一去不返的流水，想着如果自己能够化成一颗水滴，融入它的怀抱，那么该有多好，再也不用去面对越来越逼近的压力，再也不用一次次为唯一的牵挂——父母而烦心。每一次，孙铭都对自己说：‘孙铭，你这样做是极不负责任的，你走了，爸爸妈妈一定会受不了的。’正因为对父母的牵挂，才打消轻生和出逃的念头。风，轻拂而来，孙铭走到绿草地上，坐在树荫下。有好几对情侣亲密的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轻笑着;阳光灿烂，林木葱郁，绿草如茵，人间几多风景在，只是西风断肠人。宣泄够了，孙铭骑上车回到单位，人都在。

“某某某，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孙铭红肿着双眼，向同事解释，平时，孙铭和同事出去时经常开开玩笑，都习惯了。

“没事的，我不介意。”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就讲了一句话!”

“何必这样!”

主任在里面的房间，个别人低头着不说话。

“算了，孙铭!”孙铭的嫂子听说后，来到办公室，她劝着孙铭，和孙铭一同来到隔壁房间。

“主任是误解了，说清楚就可以了。”

“我知道，不是他的原因，我没怨他!”

“想开点，社会就是这样子的。”同事也劝着孙铭。

‘我就说了一句话，我都弄不明白，为什么我没说过的总是出现在主任的话里。’每一次，产生矛盾时，孙铭都对自己说算了，主任是误解了。

“辉，你不知道，我真想从楼上跳下去，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孙铭又哭了起来。这一刻，孙铭好想撕下自己的伪装，赤裸裸的面对这个世界!!!你们真的当我是个孩子!!!难道非得要逼我把这颗疲惫不堪的心掏出来给你们看!我没你们想像的那样软弱!!!这是孙铭第三次当着外人的面哭，第一次是被那个女孩逼的，第二次是离开原来部门的宴会上孙铭走时，师傅设宴送孙铭走，孙铭回敬师傅们时，孙铭哭了，大家问孙铭出了什么事，孙铭说没什么，孙铭知道不能在那个男人堆里再呆下去，正好趁着机会走，还撒了谎言。来了一年多以后，辉有一次也实在忍受不住，当着孙铭的面哭了起来。孙铭明白在一些人微笑的背后，刀一样的目光后面深藏着的残忍!从第一次到这个部门，孙铭就领教到，一直在小心地躲避着。

‘孙铭啊，你这个傻瓜，别人以为你是有企图的啊!别人不会像你这般想的啊!傻孩子!这是个现实的社会啊!孙铭不该和同事说个别人的“坏话”，不该每天笑得很开心。某些人是看不惯你的高兴的样子的。可是我和你们不一样啊!我得用快乐来伪装自己，你们为什么要剥夺我好不容易为自己建立起的一点快乐!’孙铭都说过了：“我不会和你们争的，不会和你们争的!”

那天晚上，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孙经买了一包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起来。偶尔，孙铭在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抽一二根，但从没这次抽的这样多，原来抽烟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坐在窗台上，孙铭深吸着烟，从鼻孔中呼出烟团，一缕缕的烟丝飘向窗外，于夜风中消散无踪影。对面的居民楼里一盏盏的灯火，或明或暗，或柔和，或醒目;每一盏灯都是温暖的，每一张脸都是温馨的。孙铭想着自已家发生的事及工作以来的经历，思忖自己是不是该改改了，这个社会有时就是一场游戏，在过程中进行着交易。孙铭不得不承认阿俊所说的，我们生活一个不适合的年代。年少的时候，我们大部分时间活于自己的世界，不与这尘世有大多的干休，偶尔也有一丝窥探的欲望，看到的却总是浮于表面的假象，这于学生时代象牙塔内的生活没有太多的关系，毕竟修的是继承的经;而一旦步入了尘土飞扬的俗世里，却总也看不透，想不清这是否如想像中的那般模样，等明白了，却又想退回到那个原本相对自封的年代，毕竟，它的快乐是不消掩饰与做作的。

‘会的，以后我会尽量不孩子气，我会乖的，我会听话的。’第二上班的空隙，孙铭一个人乘电梯来到单位大楼的楼顶，这座二十一层的大楼目前是这座城市的最高建筑。在这里，可以远眺整座城市。远山、近黛、碧水、粉墙，呈现于眼前。孙铭坐在护槛上，望着这座小城，原来，它已经越来越具有现代城市的气息，一幢又一幢的大楼耸立起来，一条又一条宽阔的大道龙走蛇游，路两旁原有的一大排绿荫蔽日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只剩下几根隔着很远的距离孤单的站立着，为夏日的路人送去一片清凉。望着这一切，孙铭觉得空荡迷茫，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陌生，与自己想像的相差太远，和十前一样，孙铭觉得自己错了，自己理解错了，以后会改的。

‘那些爱过我的人和我爱过的人就让它如同那些被拆除的旧房子一般留在记忆里吧，让它永远是云烟，永远是少年，永远永远是梦幻吧!’‘那些我无意伤害的人，你们可以误解我，这总比永远让你们受到伤害要好啊!’孙铭回到办公室，他们正在谈笑。

“给我支烟!”个别人瞪大了眼睛。

“给我支烟!”

“噢，好的!”孙铭拿着同事递过来的一支烟准备到隔壁去抽。

“男人tmd的都不是东西!”孙铭狠狠地骂着。

“噢，孙铭你也会骂人啊!”辉吃惊地说。

‘骂人!呵，我骂起来你们不一定受得了呢!我打人都会!’孙铭在心里暗暗的说着。

“那你也是男人，也不是东西呀!”个别人毫不掩饰的大笑着。

“是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孙铭在那一刻第一次对男人这种高级点的动物感到厌恶!在女人堆里斯混得太久了，心里多少都有些变态。随着年龄的增长，孙铭感到那个失落的自己跑了回来，却讨厌起来，男人有时候真不是个东西!还不如回到以前，心如止水。

几天以后，和政一同上楼时，孙铭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当爸爸?”他有些意外地笑笑说：“还早吧，还早!”

“结婚请柬都不送给我。”

他摇头晃脑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孙铭笑了笑，在心里说着：‘谢谢你的微笑和问候，它是我惨淡迷茫年华的一闪星光，纵然未能捉住，却也划过我的内心!可是，可是你也不要像天空翱翔的雄鹰，从我的眼前一次又一次掠飞而过，难道你没看见我这只埋头吃草的兔子越来越憔悴的脸，我吃的不是鲜美的草，而是有毒的曼陀罗啊!你干脆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将我逮住算了，也省得我在你直遥云霄之后，回过头来看你!至少在你的擒抓之下我能看一看这世间的美景，千山万水领略，不需要慢性中毒啊!好了，现在你已经找到一只漂亮的兔子，我再也不要低头了，我要去找在空中盘旋了很久很累，却没有发现我的雄鹰，不，应该是没有利爪的某只大鸟，要不然连我这张破脸都得给毁了!爱，有时候是不能够分享的，我有我的路要走。以后头发长了要记得去理，不要像个孩子似的，总要别人提醒。在一个男孩青春泛黄的心里永远有你，还有阿飞。一样的“坏”，一样的“无赖”。’一个星期过去，又来到周末，孙铭一个人到附近的一家浴室去洗澡，每一次去，孙铭都有些脸红，因为他身体的横向太窄了点。孙铭看过一本书，说的是一个记者为了拍摄到盗墓贼行窃的全过程，乔装成文物贩和他们一同进到墓穴，面对一具白骨却产生一种不可遏制的震憾的美，连记者自己都感到意外，孙铭笑想着如果我能成为那具白骨那倒也好。穿行在一条不大的巷弄里，几盏桔黄的亮毫无生机的挂在电线杆上，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来到浴室，孙铭买了最便宜的澡票，走入之后，先坐在水池里泡了一会。搓澡师正卖力地伺侯着躺在池边上的顾客，他是一个理着平头有着方正脸的中年人，每一次他都会问孙铭要不要搓澡，而每一次孙铭都会笑笑摇摇头，因为孙铭怕挠庠。第二天是星期六，早上睡得迟了一些才起来，一个人入睡，做梦，醒来，都习惯了。然后买些菜和水果带回农村的家，这是孙铭自上班以来遵循的生活规律，上班，下了班回自己的房间，周末回家。妈妈继续着她的唠叨，孙铭帮着她做力所能及的，烧菜做饭，帮着爸爸做家里的生意，洗自已的衣服，侄儿的衣服，然后听妈妈永无止尽的蜜蜂嗡嗡叫。星期一下班后，孙铭回到网络，回了第一封信(注：他已经在“朋友别哭”的交友板块内发布了自己的信息，他给自己起的网名叫做：江南春色，挺有诗意吧，哈哈。)写信的那个人，是和孙铭生活在同一片海洋的人，也是和孙铭同在一座城市的人，网络上的信是对方主动发来的，收到信的那一瞬间，孙铭觉得好不神奇，这么快就有了回复，不会又是假的吧。这第一封回信写好后，很快地，对方的第二封信就又收到了，他好像对自己挺有好感。于是，孙铭带着真诚谨慎的态度和他交往了下去，十几封信后，这个比孙铭大的男人提出了约见孙铭。通过这种最原始而又最先进方式的了解，孙铭觉得对方还是值得见面的，只是，自己晒得太黑了，怕把对方给吓着，于是就想等等，等过了这个夏季，自己也好有“脸”见人。可那个男人却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到秋天才见面?孙铭思考之后，最终还放下了这点自卑，准时赴约了。那天晚上，空气当中吹着暖风，孙铭洗了澡，穿上清爽的衣服，乘着公交车来到了约见的地点——一个酒吧门口，孙铭没想到自己非常紧张，甚至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毕竟是第一次啊，有这种紧张应该也是正常的吧。他用纸巾擦了好几遍，看看时间还早，于是他告诉吧台的服务生如果有个穿背心的男人找自己，就让他等一会，随后，他就到了附近的商业街走走。虽然夜晚出来逛街的人不多，但却灯火通明，空气当中浮动着的商业气息都能够闻得到，孙铭是很少出来玩的，到了夜晚，他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看电视，看看书就打发过，几年都是如此。等到时间差不多，他才返回到酒吧，走了进去：这是他第一次进这种场所，吧台里是几个服务生，穿着时尚的衣服，为客人倒着饮料，昏暗的灯光下是浅酌慢饮的男女。沿着楼梯，孙铭上了二楼，一抬头，他就看见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低头吃着什么，他的年龄大概有三十几岁，长得挺壮实，说实在话，第一眼，孙铭就觉得他不是自己所欣赏的那种类型。但是，总不能掉头就走吧，就当是找个普通的朋友，聊聊也好。

‘不是说好是穿白背心的吗，怎么变成了蓝背心?’孙铭边犹豫边走着，他还不敢确定这个男人就是，于是，他坐到一边，喊来服务生询问后证实就是的，听到俩人谈话，那个男人很大度地走了过来。相互凝望了第一眼后，双方的眼睛中都闪过了一丝与文字不符的落寞，特别是这个男人。通过书信，孙铭已经大致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自从看了那该死的心理学书籍之后，孙铭变得喜欢部析自己也愿意理解别人了。不过，失望归失望，很快地，俩人都笑着问侯，他问孙铭想喝点什么，孙铭要了一壶茉莉花茶，他则要一份奶油点心。他比想像当中的要长得结实，一身肌肉，看样子，好像是经常锻炼的。接下来，俩个人从一壶茶开始引出了话题，谈了起来。那晚，孙铭紧张得都忘了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茶，一大壶茶很快地就见了底，服务生又将空壶加满了水。中途，孙铭上了好几趟卫生间，在水池洗手时，他发现镜中自己的脸有些潮红，用凉水拍了拍。回来后，继续着谈话，当加满了水的茶壶再次只剩下茶叶的时候，窗外的行人已经很少了，不早了，该回家，孙铭随着这个男人一起走出酒巴，送他上了车，互相道别后，孙铭向路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同样也上了一辆小公交车，该回家睡觉了，从来没有夜晚出来这么迟才回家。虽然第一次相见不如想像中的理想，但至少找到了一个同类，从他那，孙铭知道了生活的这座城市中另外一些同类的生活现状，这是孙铭最想知道的!他告诉了孙铭，同时也暗示孙铭，像自己这种抱有“希望”思想的想要找到志同道合过一辈的，在这座只有不到二十万人口的城市是很难很难实现的，孙铭相信他所说的，但是，自己还是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自己的洁身自好终于迎来曙光，这个晚上，他睡得非常的踏实。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