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铭傻乎乎的看着镜中的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调皮地朝他挤挤眉头,他也效仿。姐姐被孙铭古怪的神态逗得笑出了声,每一次总是这样,见到孙铭来理发,这个姐姐就会面露开心的笑容,不知为何,有点郁闷噢!“看看,怎么样?”半个小时后,洗完头,又稍稍修剪了一下,姐姐放下了剃刀。
“还行。”孙铭看了看镜中那个焕然一新的自我,满意的点了点。军训的时候,孙铭理的头比这还短,爸爸来时看见孙铭的样子都笑了出来,想是不习惯吧。回到寝室,庭望着自己又在傻傻地笑,孙铭嘟着个嘴,还是不理他。其实在心里,孙铭早就原谅了他,孙铭喜欢耍小脾气,这是自己的不对。孙铭已经计划好,在考试前的一天晚上,写了一封信,以示歉意,准备走的那一天交给他。
“噢,终于考完啰,可以回家啰!”29号这一天上午,考完最后一门功课后的同学们走出教室,将教课书抛得老高,疾步如飞的赶回寝室,这就意味着考试结束,可以放假回家了。孙铭估计,这入学后的第一次期末考试应该还算凑合。班上路近的同学都迫不及待地刚考完试就收拾行李往家赶了。吃过午饭,孙铭也开始在寝室里整理起行李,准备和约好的一大班同乡一块走。
‘庭呢,他到哪去了?’孙铭找来找去也没看到庭,光顾着整理东西,信没有交给他,这下倒好,人都走掉了。阿熊和雷子的家离这座城市不太远,他们要先走了,孙铭送他们到学校门口,祝他们一路顺风。之后,孙铭怀着离别的愁绪来到阿飞的寝室和他话别。一进门,就看见他和欢在一起。
“阿飞,我大概二点钟就走了。”孙铭纳纳而言。之前,阿飞告诉孙铭他还点事,下午才回家,所以,孙铭才晚来和他道别。原来他没走的原因,就是为了欢,看样子,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忙活。
“噢,你是一个人走还是有老乡一起?”
“和老乡一起走,下午z点的火车。”
“那,可要我送你?”阿飞的嘴巴还是挺甜的,让孙铭好受用。
“不用了,好多人一块的。”这句话从孙铭口中说出来时,显得苍白无力,口是心非。其实,要是没有老乡同行,孙铭还是希望阿飞可以送自己一程。
“那,那你就注意点,注意安全噢。”阿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他为没能送孙铭而感到一丝愧意,所以,满是讨好之言。“我知道,那我走了噢。”孙铭恋恋不舍地告别了阿飞,回寝室坐等阿志哥哥来叫自己。兄弟们都走完了,原本昨天还热闹的寝室里一下子变得冷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一暂别就得一个月,孙铭还不敢确定在没有阿飞的日子里,自己是否还依然睡得踏实,所以,在临行前,孙铭还想和阿飞再单独呆一会,哪怕阿飞什么讨好的话也不说,但此刻他却和他的好哥们在一起。下午二点钟,早早地,阿志哥哥就来邀自己了,孙铭拎起大行李袋,下了楼。同行的老乡有十几个,都拎着大包小包,一大帮出了后门,朝着车站走去,到达后,大家坐上公交前往火车站。阿志哥哥身旁还坐着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姐姐,看那亲热的样子,应该是他的女朋友,行动不慢噢。到达车站时距离开车还有挺长的一段时间,大家无聊地呆在侯车室等待,侯车室里的人不少,以学生模样的居多,大概都是放假回家的。阿志哥哥先将他的女朋友送去附近的汽车站,她们那座城市不通火车,怪不得,阿志哥哥提前二个多小时就来叫自己了,原来是这个原因。阿志哥哥送女朋友回来见侯车的人不少,可坐不住了,四处活动开,希望找到办法能早一点进站台,人多,免得到时拥挤上车麻烦。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不知从哪打听到可以从附近的一条小道先进站,于是先由他前去打探是否确有其事,没多久,阿志哥哥就带回了好消息:确实是有这么一条小道,于是,大伙跟着他绕了几个弯,穿过一座隧道,然后从一个残破的墙洞中钻了进去,里面果然便是站台。大家在确定无人巡查的情况下,飞快地跨过多条铁轨,来到候车室这一边,呆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尽量少走动,以免被工作人员发现,等了也有一个小时,才等到检票放行。在站台闸门打开的那一刻,人群涌入,奔向各节车厢,这时,列车员忙于检票,就无暇顾及,大家趁着这个机会,混入队伍,得以先一步上车。阿志哥哥的未雨绸缪是起了作用的,别的车厢不知是怎样,就大家所在的这一节座位没几分钟就被抢占而空,车厢着充斥着乱嘈嘈的声音,阿志哥哥是头,他是最积极的,指挥着大家往车架上抢放行李,晚了可就没有地方放了,忙活了好一会才安顿好,大家这才安心坐下。那些后上的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车厢门口太窄挤不上去,只好通过窗户向同伴传递行李,累得气喘连连,汗流满面。十几分钟后,火车满载着嘈杂的乘客,拉响汽笛,缓缓开出车站,向北出发了。(旁白:从省城坐火车回家,必须途经长江,那时,没有火车轮渡,最近的一座汽车火车两用桥便是NJ长江大桥,因此,火车要向北行驶,绕一个很大的圈才能折向南而行,多花好几个小时走上好几百里的冤枉路也没有它法;再说,那时的火车基本都没有空调,要是没有车窗外吹来的风,恐怕都得热出病。)因为是慢车,每经过一座城市或大一些的县城火车都要停靠,后来的旅客只能是站着,拥挤的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汗酸味。火车一路轰鸣,到达NJ长江大桥时,已是午夜,透过朦胧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对岸灯火通明,倒映在宽阔的水面上,仿佛另外一个世界。对于孙铭这个第一次坐火车的乡巴佬来说,窗外的一切都是新鲜而有趣的,一旁老乡们玩牌的声响丝毫没影响他欣赏的兴致,他从出发一直看到黄昏,撑到NJ终于吃不消了,昏昏地睡去。等到火车到达下一站时,他又被惊醒,就这样,孙铭就在一会儿醒一会儿睡当中等待天明的到来。一座城市过了又到另一座城市,火车走走停停,家,却更近了。孙铭疲倦的醒来,透过玻璃窗向外不停地张望,外面灰朦朦的,什么也看不清,盼到窗外隐约有了山的轮廓,天空,才渐渐有了一丝微弱的曙光,孙铭不再贪睡,专注地望着窗外,希望天亮得更快一些。
“想家了!”阿志哥哥也醒来,他一语中的,孙铭笑了笑。
“几点了,阿志哥哥?”
“还早,还不到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还能睡一会。”
这时,不管再怎么犯困,对于早点看到家的渴望也能赶跑磕睡虫。在孙铭不停地张望中,窗外变得灰白,再由灰白变得明亮,黛山绿水渐渐清晰,天,完全亮了,家,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到了!
火车在山区多弯的轶轨上拐来扭去,放慢了速度,它穿越隧道,跨越河流,这是孙铭熟悉的,看那树林多挺拔,修竹多茂盛,那白墙黑瓦的村落座落于黛山绿水的怀抱中,就像一幅立体的水墨画。仅仅是过了半年,不,是四个多月,孙铭就开始深情的想念它们,它们是永远不变的梦乡,即便是有一天,孙铭为追寻幸福离开了,也会在异乡念念不忘。火车在一个非常熟悉的县城停靠后,还有20几公里就到家了!为了让车,列车停了有20来分钟,然后继续前行。当它穿过一个村庄后,眼前豁然开朗,看见了!熟习的山林!河流!村落!到家了!火车快速行驶而过,孙铭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张望养育了自己的小村庄。
第七章:短暂的寒假生活,年前的忙忙碌碌。
几分钟之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嘎”的刹车声,火车进入了站台,停了下来。孙铭拎起行李走下车,快速地通过地下过道,出站台,然后,和老乡告别,再徒步走个伍陆佰米后到达汽车站乘车回家。因为时间还早,去往区县的班车上没有几个人,汽车在车站内逗留了约二十分钟等车主多招揽了几位乘客后才出发,这短暂的等待,对于回家心切的孙铭来说却有如几个小时那般漫长,他的一颗心早已飞向了家中,所幸,家离城区不远,汽车一路没有耽搁,十分钟之后就停在了村口,孙铭一下车,就看见妈妈正站在马路旁边张望等待。
“妈,你怎么来了!?”孙铭既感到意外又很喜悦,想不到一大早,老妈就来接自己。
“我来看看,估计差不多该到了。”见到宝贝儿子回来了,妈妈的圆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想来她是不放心和盼子心切,才顶着严寒一大早就来等待,现在,让她日思夜想的儿子毫发无损的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所以舒心而笑。
“啊噢,你怎么理了这么个怪头型,难看死了!”妈妈习惯性地唠叨起来。
“什么难看呀,就是这样的。”自己的新头型还可以吗,妈妈怎么会不喜欢!?
“啊噢,真难看!啧啧啧,什么怪头形啊,真难看!”妈妈皱起了眉,笑得却更欢了。
“啊呀,是的了,走,走,回家。”马路上已有不少早起的行人,站在这说这些让人瞧见了多不好。孙铭拉着妈妈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妈妈仍旧是说个不停。
踏进熟悉的院门,孙铭感到一阵彻底的轻松和从头弥漫到脚的温暖。
“阿爸,我回来了。”走进屋内放下行李后,孙铭就步入爸妈的房间,向爸爸问候。
“噢,铭回来了。”爸爸还没起床,他转过身来笑咪咪地望着孙铭。
“诶!我回来了!”孙铭同样向爸爸投以微笑,‘终于到家了,多好!’孙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在房间内坐了片刻,回答了爸妈提出的一些关于乘火车的无关紧要的问题后,为了不打扰爸爸休息,他向老爸说了一句:“阿爸,你继续睡吧!”之后,就走出屋子来到了院子里,他想要瞧瞧自己不在的这近半年里时间里,家中有何变化:水池里的鲫鱼正悠闲地在水中游来游去,猪圈着的大肥猪还在睡懒觉,老母鸡散漫地在竹林中晨练等等,一切如旧,和几个月前临走时并无二样,唯一的变化就是厂房里的机器正“哗哗”地响着,在炒着干货,家里请来的工人们正在忙碌。年前的生意是最忙的,一年的家用也就指望年底的这两个月,要尽量的多出货,然后,爸爸和姐夫才能将成批的货物销到各个区县,挣到辛苦钱。
“铭,你家老爷住在隔壁房,你去看看他。”妈妈提醒着孙铭——电话中,孙铭已经知道爷爷住到自己家。二年前奶奶因病逝世后,爷爷一个人失去照顾,生活不方便,便在几个儿子家轮流住。
“老爷!”孙铭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噢,铭回来了!”爷爷正躺在一张竹椅上,他有着一头银白的短发,身高体瘦,但神态矍铄。从小到大,孙铭和哥哥姐姐就不得爷爷的欢心,堂兄弟姐妹十几个,最讨爷爷疼的就是四叔的两个女儿。奶奶在世的时候,每一次到爷爷家,孙铭总免不了要被爷爷开导一番,那些大道理压得孙铭都哭了鼻子。这个时候,只有奶奶出来劝导几话“行了,行了,小孩子,老讲干什么!”孙铭才得以脱身。见到四叔的二个女儿,爷爷就态度转变了,和言悦色,笑颜遂开。孙铭记得有一次四叔的小女儿评上了一次三好学生,拿着证书给爷爷“报喜”,爷爷非常高兴。孙铭心里想着:我也有啊,我比她还多呢!不过从来没有拿给爷爷“报喜”过。遇上碾米之类的活,奶奶就会喊上孙铭来帮忙——孙铭家和奶奶家仅一片菜园之隔,和爷爷的严厉相比,奶奶要和蔼多了,事后还会拿出一些好吃的给孙铭。也许,爷爷是希望他的孙辈们能够出人头地,才常常以他人的成就来激励,传统的观念在老一辈身上是永远继承的。听妈妈说,当年,爷爷可是个摩登的青年,穿着白色洋西服,蹬着皮鞋,骑着自行车,在解放前的那个年代这在家乡可是非常少见的,有着富家子弟的倜傥。孙铭和爷爷没有多言,生怕他又来“开导”自己,问了好后就出来。妈妈又把孙铭一阵好看后,仍是不停地唠叨:“啊呀,瘦了,黑了。”的没完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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