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们三人顺着那条路,往山下走。任学长手里拿着电灯,牵着小孩的左手,我牵着小孩的右手。
一路上我们和他聊了很多话题,他不太爱和我说话,但是和任学长聊得来。他叫吴乐,单亲家庭,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丢下了他,然后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已经有6年没见到妈妈了,我还记得她的模样,那天她下山的时候,要我在门口乖乖坐着等爸爸回来。她回头看了我好几眼,然后走的越来越远,最后就不见了。我和爸爸等了一晚上,她也没回来。我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妈妈再也不回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里的泪水,但是忍住了,“等我长大了,有钱了,我就去找她。把她接回来。”
“你不恨你妈吗?她狠心把你抛弃。”任学长问道。
“我不恨她,她走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恨她。”听着确实挺心酸的。
我们找到了那条船,吴乐娴熟的撑着那根竹篙,沿着另一条河划到了家。他的家破旧不堪,四周全部是泥土和破碎的瓦片堆积而成,房子还算有点大,勉强可以遮风挡雨。屋子里面没有灯,他从旁边拿了一捆杂草放在里屋正中央的一个小坑里,用火柴引燃,然后坑里的木棍也燃烧起来,火焰把整个屋子照亮。
屋子里没有人,靠着窗户那里有一个还算整洁的床,一个做饭的锅,几件衣服就挂在一根线上,然后就只能看见几个柜子屋子里挺空荡的。我问他:“你爸爸不在家吗?”
“我爸去外面打工了,过年才回来。”他放下书包,然后从书包里找出作业本,文具盒里几只铅笔快没了。他借着屋子里的火,在本子上算着数学题。
他每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就仅剩几袋米,然后靠着屋外的菜地维持生活。他才十五岁,就一个人做饭,一个人住,和其他村民都隔的很远。可能生病了也没人知道,只能裹着被子取暖。这里没人和他说话,他晚上靠外面捐来的几本书,勉强能认识一些字,然后一天看一点,被书里新奇的事所吸引,也就不会觉得那么寂寞。
我们走的时候,他出来送我们两个,很亲热的叫了我们一声哥哥。这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即便家里并不富裕,但是我能过上正常人过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可能我爸也和他爸一样在外拼命,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苦,此刻心里真的感谢已经父母。
“哥,我们要不要送点小礼物给他。”
“送他什么?”
这里的钱是肯定流不通的,顶多买一点米。“我想给他买一点笔和本子,然后买一些适合他们看的书。我们下个星期再来一趟吧,反正车费也不贵。”
“以后我们每个星期天都可以来一趟。”
“如果有时间,我们就来看他。”我把手生出来和他拉钩。
“嗯”他伸出手配合我,口里嘲讽道:“幼不幼稚。”
我们离他的房子渐渐远去,他在门口目送我们。任学长摸着我的头,依偎着我穿过这片林子,林子很黑,电灯的光线越来越弱。我们没怎么说话,只听见脚下的杂草被踩的咯吱咯吱响,选出吹来凉嗖嗖的风,只怪当时走的太匆忙,没来的急添一件衣服。
“哎呀!”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突然叫了一声,整个树林里回荡着他的声音,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我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该不会走错路了吧!我们刚刚是怎么来的?”他摸了摸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有你在我就没记路,你该不会真的忘记了吧!”因为刚刚是吴乐带我们走的水路,他的船明天还要划着出去,我们只能沿着岸边找回去的路。这里的河流分支有点多,而且四周漆黑一片,我也不知道我们走到哪里了。
我牵着任学长,害怕某个黑暗的角落会窜出一个东西来,或者在我背后会有一个披着头发的鬼把手伸过来。四周的漆黑让我不敢去仔细看,脑海里不停的想着一些恐怖的事。电灯微弱的光线隐约照亮前方的路,地上全部是杂草,泥土还是湿的。“会不会有蛇啊?”
“不知道,山上的蛇好像都很毒,我们小心点。”说完电灯就没电了,四周全部陷入了沉寂,我们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
我的手心已经出了汗,背后太没安全感,自觉的抱着他的胳膊往前走,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一样。“怎么了?”
“没电了。”他叹了一口气,接着牵着我往前走。
我靠在他身边,头皮害怕的发麻。我担心我们今天晚上出不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渐渐的,眼睛习惯了黑暗,树林缝隙里透过一点月光,依稀能看见眼前的路,河边倒映着月亮的影子,我们走到哪儿,影子就跟到哪。
“等我想想。”他摸着头上的汗,一脸无助的表情。他做事一向都是特别稳,但是现在他都开始慌了,我心里完全没有低。
他折断了挡在前面的树枝,往前走了几步,观察四周的地形,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我问道:“哥,我们要不要往回走?”
“你谁啊?你站在这里干嘛?”他突然一脸严肃的表情看着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什么啊?”我呆滞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指着我的背后,眼睛睁的好大,用刺耳的声音问道:“你站在那里干嘛?”我背后突然一阵凉风吹过来,树上的叶子莎莎的响。
什么鬼?我快吓傻了,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额头上直冒冷汗,肚子里好像突然有一股炙热往全身发散,接着往头顶上直冲。我整个人害怕的瑟瑟发抖,两只脚都有点不利索,眼睛都不敢回过头去看,连忙尖叫着跑过去抱在他胸口上,眼泪都被吓出来了。
我抱着他紧紧不放,他居然笑的踹不过气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一点也不好笑!”我矫情的在他怀里哭闹着,知道他是开玩笑的,我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抱紧我,把我的整个人都包裹在他怀里,我才有了安全感。
“我又想吓你,又心疼你,怕你害怕。”他深情的言语在我耳边悄悄说道,可能这些话,在杨梓浪口里说出来就会很别扭,但是在他口里说出来,那就是一块永远融化不了的糖,一道雨后的云彩,一份久久不能散去的温度,一份难以言表的爱情。好像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暗示着我,任学长才是我生命中要找的人,先喜欢上了杨梓浪,才来到了这所学校,来到了这所学校,才认识了任学长,好像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而我该不该服从安排?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轻声问他,躺在他胸膛里被宠溺着,都快忘记了杨梓浪抱住我的温度。
“你不记得了吗?”他低头问我,呼吸的气体吹在我耳边痒痒的。
“因为那瓶水认识的。”
“与其说是水,道不如说是缘分!”
我紧紧的抱着他,他深深的吸着我袖口散发出来的味道。一直抱了很久很久……
我们终于回去了,洗了澡之后,我倒在床上便睡着了。大概是半夜的时候,我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床铺上睡觉。我出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任学长一个人在草坡上坐着。
“你怎么出来了?”他盯着我撒尿,眼睛眨都不眨,就好像他不是这样撒尿的。
“你睡不着吗?”我处于关心的问道。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回我。我坐在他身边,他把身上的衣服披在我背上,“别着凉了。”
“怎么睡不着?”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想听听,或许能替他分忧。
“其实有些事一直憋了很久,你知道吗?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在他面前暗示,又害怕暗示的太明显,又想让他知道你喜欢他。”
“嗯。”我低着头用余光看他的脸,他一直抬头看着深蓝的天空。
“有一次其实给你说过,只是你那天睡着了。你知道吗,人生最大的悲剧,不小心踩翻了刚烧完的蚊香盘,钥匙试到最后一把才成功,充电口正反插都插不进去,但是这些悲剧,”他把手搭在我的身体上,然后转过头来盯着我看。“莫过于,我喜欢你,却难以启齿。”
“我……”我可能还没准备好,或许还不敢接受。
“已经喜欢你很久了,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心里除了紧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是拒绝他还是接受他。
“你有和别人接过吻吗?想尝尝吗?”月亮的光线照在他脸上,充满了梦幻,他英俊的脸上反射着神韵的光芒,嘴角里露出润红的舌尖,他用舌尖轻轻的舔舐着湿润的嘴唇,慢慢朝我靠近。
我咽下口水,紧张的不知所措,他的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当他高挺的鼻尖触碰到我的脸的那一刻,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停滞了,整个脸憋的通红,我慢慢退后,他却越靠越近。我偷偷把眼睛睁开一点缝隙,透过缝隙,看到他淡红的嘴唇就快要触碰到我。
“哇!”我突然醒过来,坐在床铺上长吸了一口气,整个心跳的好快。
任学长也被惊醒了,迷糊的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做了一场噩梦。”做了一场噩梦,这个梦太真了,就好像是在暗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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