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
曾国耀收拾好书桌上的文件,关上电脑,跟同事打过招呼,便径直走向更衣室,换下警服,一身便装骑上跟了他三年的自行车往菜市场出发。
今天的排骨不错,让摊贩王大妈给留了一份。小虎也是长个头的时候,该多给他吃点肉的。老妈年龄大了,心脏不太好,菜场离得远,他事先说好了下了班由他负责买菜。老妈在家先焖好米饭,等他到家炒上几个菜就可以吃了。
今天要炖排骨,恐怕要小虎饿会肚子了。
这样想着,曾国耀就称了些蛋糕,面包之类的一并塞到车篮里。
“铃……”车铃声老远就响起,一条纯白色的京巴摇着尾巴兴奋地跑上前,“汪汪”叫几声,表示欢迎,随后跟着他的车子一同跑回家。
推开半掩的院门,小虎红扑扑的小脸蛋急急忙忙凑上前,“老爸,你回来了。”
“嗯!”曾国耀停好车子,把小零食递到小虎手里,“奶奶呢?
“奶奶在打毛衣,老爸,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在外面玩了一天泥巴的小手眼看着就要伸进塑料袋里。
“去洗手。”抓住他的脏手,曾国耀一拍他屁股将他赶进屋内。
“回来了。”妈推开纱门,接过他手里盛菜的袋子。
“嗯,妈,你去歇着吧,我来弄就可以了。”说着,他便往腰上系围裙。
“你都累一天了。”老妈扯过围裙,系到自己腰上,“还是我来吧,去陪你爸说会话。”刚走到厨房,老妈又突然探出头来,“小耀,今年九月就让小虎上幼儿园了。”
“今年吗?”曾国耀笑笑,“好,妈,你看着办吧!”
“那是你儿子。”老妈唠叨着进了厨房,很快便传来了水声。
曾国耀回房换了简便的背心和短裤,便来到老爸的小菜圃。
陪着老爸杀了两盘棋,排骨还没炖好,老爷子兴头一来,便抓起两个马扎子,拉着他躲到无花果树后,拿出小酒壶,“来来,我们爷俩喝点。”
“爸,妈知道又会大发雷霆噢!”
“所以才不能让她知道啊!你可不能出卖你老爹!”
“妈是为了你好,你的身体——”
“行行行,我知道,就一小口,啊!”
曾国耀陪着他喝了一小杯。
“真的,不打算结婚了?”老爸一口干尽,咂咂嘴,叹息着望向远方。
“嗯!”他点点头,歉疚地垂下头。
“你妈她,这两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惦记。爸知道,你有心事,我们也不逼你。可是孩子啊,日子还长着呢,不管以前有过什么,终究只是一个过去啊!”
他知道,这些道理他也懂,但是,有些事,却永远,无法过去。
刚回来的那段时间,爸妈热心积极地帮已过三十的他张罗对象,不忍拒绝,见过一次以后,他就向家里摊了牌。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很深地爱着那个人。可是,他死了。所以,这一生,我不打算再结婚。请爸妈能体谅。
很简短的一句话,却在他闪着泪光的表述下,让父母死了心。
为了不让父母有太多遗憾,一年后,他特意去了虎皮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孤儿院,收养了一个三岁的男孩,为他取名“曾虎”。
这个孩子果然人如其名,虎头虎脑虎性子。一天到晚皮得人伤心,仗着爷奶和父亲的宠溺,成天在外“为非作歹”,收了无数小弟,俨然一代“小霸王”的架式。
这一点,倒是和那人,很像。
吃过午饭,一家人待在空调屋内午睡。
老爸、老妈睡在床上,他和小虎打地铺。
洗过澡后的小泥猴显现本来面貌,滴溜圆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瞟到他脖子上戴着的银链,将小圆球抓到手里,怕惊动爷爷、奶奶,悄声说:“老爸,这是什么。”
曾国耀睁开眼,捏了一下他鼻子,“那是太阳。”
“太阳?太阳不是挂在天上吗?”
“天上的太阳是大家的,这个太阳是老爸的。”
小虎挠挠头,“为什么我没有太阳呢?”
“你想要吗?”
“嗯!”
曾国耀解下链子,系在小虎脖子上,“老爸的太阳送给你,但是,你要答应老爸一件事。”
“好!”小虎得意地一敬礼,欢欢喜喜抓着太阳玩。
“答应老爸,从今以后,代替老爸好好照顾爷爷、奶奶,等你长大,一定要孝顺他们,可以吗?”
“嗯!”小虎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等我长大,我买很大很大的房子,把爷爷奶奶老爸都接去住在一起。老爸,那时,我给你买很多很多太阳,好不好?”
曾国耀浅浅一笑,“不用了,老爸有一个太阳,就够了。”
那件轰动全市的扫黑案,风风光光落了幕,同事从虎皮尸体的脖子上发现一个银链。曾国耀想尽办法才把它搞到手。
那是一条保养得很好的银链子,一点发黑的污迹都没有。
是几年前,他和虎皮一同上山时去求来的。虎皮一直都戴着。
自己的那条,早在他下山没多久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那个时候许的愿望也早忘了,大多是希望早点结案,这也是他八年来一直都在想的事。
打开虎皮的银链子,那张小小的纸条还泛着本来颜色,应该是没有被水浸过。难道,他每次洗澡都解下来,洗完,再戴回去吗?
这么怕麻烦的人,真是难为他了。
摊开皱巴巴的纸条,眼泪不争气地大滴大滴落在纸上,晕开那行小小的字——
“嗯,这下佛祖该保佑我了吧!”——
“我啊,我许了一个每天都在实现的愿望。”——
和南俊,永远在一起。
晚上,他洗过澡去帮蹬了被子的小虎盖好被子,关了灯,便回到自己房间。
上了床,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的一张风景照,说声“晚安”。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进那张照片里,加拿大怡人风景下的牧场,安祥、宁静、和谐。
梦里,那个人从广阔的蓝天下远远骑马而来。纯净的笑容,绅士的向他伸出手。
我好想你。
照片是在虎皮出事两个星期后寄来的。
照片寄来的前几天,虎皮的手机突然响了。虽有些犹豫,他还是接了。
说着加拿大英语的职业化的女声从话筒那边传来,“请问是南虎先生吗?”
曾国耀淡淡地回话,“你打错了。”
挂了没一分钟,那边又打过来。显然那个女人并没搞错电话号码。
待她强调自己曾经当着南虎先生的面拨打的这个号码,铃声响后才输入的。应该不会搞错。
南虎……南虎……
曾国耀心里一颤。“对不起,这的确是南虎先生的号码。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女人松了口气,介绍自己叫薇拉,是加拿大某地产公司的负责人,南虎先生曾经以他和他弟弟的名义购买了一块地皮,付清了款项,只剩一些手续的处理三天前才能下来。于是他们约好了那天见面的,可是她等了三天也没见南虎先生来领取文件。只好拨打了这个号码。
曾国耀心下疑惑,他从不知道虎皮曾经在加拿大买什么地皮,搞不清楚状况的他声称自己就是南虎的弟弟,和女人攀谈起来。
“南虎有说过,买地皮用来做什么吗?”
薇拉的声音很雀跃,似乎有什么兴奋的事。“盖牧场啊!南虎先生说他弟弟的愿望就是能在加拿大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牧场。所以,他要买来送来您。您哥哥真是个好人,你们兄弟的感情真的很好。”
牧场……
虎皮——这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在什么时候,安排好了这一切。
我却,一无所知。
“南虎是什么时候买的地皮?”
“呃,大概三个月前了。”
三个月……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那个时候冰莹还没有出事……
难道,他早就知道冰莹会背叛他,只是不动声色,等她来实践。
该死!那个家伙……
难怪他会轻易饶了参与刺杀他的一些元老,他根本就打算要放弃那里的一切……
薇拉没受他影响,自顾自说下去,“我问过南虎先生,买了牧场是不是要把一家老小都接过来一起住。他说,他只有一个亲人,就是他弟弟,这个牧场是要和他弟弟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地方,近期就会搬到这里定居。南虎先生有时候真像个小孩一样,还特别强调‘永远’这个词,他说要永远和他弟弟一起住在这里,这就是他们养老的地方。我真羡慕您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
曾国耀咬紧下唇,阖上双眼。
原来,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
一个这么看重事业的人,居然为了他,肯放弃一个帮派老大的诱惑,甘愿和他来这里度过最平凡的人生。
虎皮、虎皮……
“南俊,南俊,我不在乎有没有儿子,也已经不在乎有没有庞大的事业,我甚至都想好了要——唉,说这些干嘛,已经没意义了。”
你那没有说完的话,是不是正要告诉我,你为我绘制好的蓝图,我们的蓝图。
心痛,慢慢爬过全身,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撕扯的疼。
他告诉薇拉,南虎已经死了,那块仍有他名字的地皮,就送给她,只希望她能答应他将来的一个请求。
他和薇拉交了朋友,时常联系。
最后,他请薇拉寄来了一张那块地的照片,放在床头,每天他都会对着照片说声晚安。
他想,总有一天,自己和那个男人会保存在照片里,是一个永远。
第二天是星期六,他把这一天留给家人。
那次事件顺利完成后,他就留在局里请调做了文职,三年来未加过一次班,下了班早早回家,邻居夸他时,他也只是笑笑说,想多陪陪父母。
每个星期六,他都会和父母、小虎一起去游乐园、动物园之类的地方。
看着生气勃勃的儿子玩遍游乐场的每一项,看着年迈的父母拿着相机、饮料在一边开心地等待。这种全家和乐融融的画面,他遥想了很久。
回来的路上,他给儿子、老爸、老妈每人买件礼物。衣服、鞋子、包,不用很贵,却让人觉得窝心的暖。
星期天,他起的很早,惯例来到离家三站地远的一所房子。
打开门,李婶热情地招呼,“曾先生,您来了。”
“嗯。”他客气地点点头。
“你们聊,我去买菜。”李婶提着篮子和邻居一同下了楼。
曾国耀走到坐在窗边的女人身边,“冰莹,今天我带了西瓜,一起吃吧!”
将西瓜切成小块,递到她手里。曾国耀也不太说话,静静吃着手里的西瓜。陪她望着窗外的太阳坐上一上午。
廖冰莹奇迹地活了下来,孩子虽然没了,但她保住了一条命,就是值得人欣慰的事了。
身体上的创伤经过整整一年才算调理好,但曾国耀也发现了一个事实,她——失忆了。
什么也记不得,似乎连说话的功能也丧失了一般,木偶娃娃一样。
无法自理的生活,使曾国耀下决心硬是在虎皮充公的财产里申拨了一部分用来照顾她的生活。
请了李婶,一做就是两年。热心肠的大婶,也有些可怜这个不会说话,失了精神头的女孩,要的薪水并不高。
“冰莹,我走了,下个星期再来看你。”
曾国耀走下楼梯的时候习惯性地回头望一望,女人还是保持同样的姿势,手上的西瓜有些干瘪了,没动一口。
会恨他吧!
如果没有他,也许她现在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一般的女孩,也或许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是他,和虎皮一起闯进她的生活,毁了她的生活。
她,又是何其无辜。
抱歉,冰莹,我们欠你的,总有偿还的一天。
坐过两站地,走上三十分钟,来到一座寺庙的园中。
这是个风光秀丽,环境幽雅的好地方,他将虎皮安置在这里。
照片上的那个人有一双邪魅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角满含不屑,笑容里装着世俗的贪念,坐拥一切的欲望。
手指抚上那人的眼角眉梢,擦去浮灰。“虎皮,我又来看你了。”
“会不会觉得我很烦?每个星期都来,说一些废话,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你根本不会想听吧!”
“可我不知道除了这些,还能跟你说什么呢!没办法,平时都是你在说,我在听,现在掌握了主导权,我才发现,其实要当一个会说话的人,也挺不容易的呢!为什么你那时会有那么多话要跟我说,每天每天,总也说不完似的。”
“小虎又长高了,这个老人精,真是越来越像你了。调皮、捣蛋,我爸妈每天都被烦得要死,却仍疼到心眼里……”
“孩子就是这样,只要有人疼、有人关爱。吃得饱,穿得暖,谁又会想天生做个坏胚子呢。虎皮,如果,如果你也曾拥有这些,你就不会……”
望着望着,照片总会变得越来越模糊,他也搞不懂为什么看了三年的照片,还是会觉得心酸,酸得他喉咙都堵塞,喝进嘴里的水全往上方跑。
找到一个出口,就想宣泄。
每到此时,他就会贴着那照片,一遍遍抚摸那张飞扬跋扈的笑脸,喃喃低语,“虎皮,等等我,再等等我,好吗,再等一等……”
三年来,他一直重复这句话。
眼泪,流得更凶了。
一个月后,曾国耀光荣殉职。
他死的那天,是在执行一次任务。做了三年文职的他突然请调到重案组,鉴于他当年的事迹,上面很快批准了。
第一次出任务,他就牺牲了。
现场抓到的凶手是个坏事干尽的黑帮小头头,发了疯一般要挣脱警察的桎梏,大嚷着“冤枉,我没杀他,我没杀他,是他硬抓着我的手开的枪,真不是我。那个人疯了,他疯了。他是自杀的。”
在殡仪馆里和其他牺牲的同事一起举行了隆重的悼念仪式,曾父曾母伤心欲绝。五岁大的小虎没哭没闹,拿着花来到爸爸面前,踩着板凳,趴在棺材上,亲亲他脸颊,“老爸,你真懒,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啊!这么多叔叔、阿姨都来看你呢!你不是告诉我不许赖床的吗,你怎么自己睡起了懒觉。”
警察王大姐抹抹泪,拉开小虎时,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阿姨,我答应过爸爸要照顾爷爷、奶奶的。就让爸爸多睡一会好了,他一定是太累了,我们都不要吵他。”
火化后市局刑警大队陈队长也是当年曾国耀做卧底时负责的人,他找到曾国耀的父母,说明了他生前所托。
抚恤金留给父母,并希望他们时不时能抽空去照看一下他写好的地址上的女人。遗照安放在陈虎的旁边,骨灰征得曾父曾母的同意与陈虎的骨灰倒在一起,装进一个较大的骨灰盒,寄给加拿大一个叫薇拉的女人。
陈队在听到曾国耀大段的陈述后,气愤得一拳锤上他腹部,“你小子想干嘛,说得跟真的似的。噢,出次任务就挂了?你在烈焰帮卧底八年也没见你挂过。臭小子,给我闭嘴,尽说这些不吉利的。”
曾国耀笑笑,“陈队,我是怕万一嘛!真有这个万一的话,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陈队不耐烦地点了头,没想到,这个万一成了真。
薇拉抱着骨灰盒来到牧场,满脸含泪的将骨灰一把把洒向蓝色天空。
冰雕斧凿般冷硬通透的山谷间,隐隐传来阵阵笑声。
“我叫陈虎,人家都叫我虎皮。”
“用不着,这种不长脑子的莽夫,只配待在垃圾堆里。”
“你既然救了我一命,我也不能白白受你这恩,有什么困难咱哥两个一块承担,即使是黄泉路,也算有个伴啊!”
“南俊,我不能再过那种日子了。现在的我,只要你肯给我钱,让我杀人、放火,让我抢劫、运白粉,我也照做不误。我不想再去挨饿,不想再过苦日子,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往上爬,你懂吗?”
密集的黄枫叶排排站,舒展身子,迎风摆舞。
“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老子没你们那么孬,贪生怕死还混个屁,那是我兄弟,我兄弟!”
“咱俩谁离了谁能活啊,换成是你,也会这么做。”
“我是你的兄弟,我不会想害你,只要你肯听我的——”
“可虎皮是我兄弟,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丢掉一条胳膊。这胳膊,我替他断了!”
“虎皮,一年了,你们为什么还不结婚?你体谅她一点,她是女的,你该多让着她点。好好对她,冰莹——嫂子是个很脆弱的女人。”
“不过是男人间的互相帮忙,就好像打手枪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蓝莹莹的河水里倒映着新盖起的蓝房子,河边开满红的、黄的耀眼的鲜花,一个希望,一个美丽,一份自然,一份详和。
“我在关二爷面前发了誓。这辈子,我被你吃定了,南俊,你还不清楚吗,咱两是一条命。”
“我啊,我许了一个每天都在实现的愿望。”
“虎皮,我想过的人生就是去加拿大,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牧场,做一个最平凡不过的人,这就是我喜欢做的事,你懂吗?”
“我根本就不希罕什么烈焰帮,我也不希罕你拿满是血腥的手换来的江山!如果那个要跟你抢江山的人是我呢,你要怎么办?也把我杀掉吗,是不是,是不是?”
“不会,南俊,如果你想要,我就送给你。我说过,那一片江山是我们兄弟两的,谁做老大都一样。你想要,我就给你。”
“从你决定坐上这个位子的那一天起,我们的兄弟情,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断了。”
大片麦色的草地,散放的牛羊,木栅栏围起一座座工人住的小房子,炊烟袅袅。
“我不在乎你将来是不是会伤害我。我可以承受你所做的一切事情。绝路,也好过没有路可走。”
“我没有孩子了,也没有妻子,我一无所有了。南俊,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吧!”
“陈虎!”陈南俊高喊一声,“你涉嫌走私军火,谋杀廖坤,企图杀害廖冰莹,罪证确凿,我现在依法将你逮捕!举起手来!”
“南俊,我爱你。”
“南俊啊,你欠我的,再也还不清了。到了下辈子,我不想再做你的兄弟。”
牧场里的每一寸都沾满了他们的气息,烈日下,两个相交的灵魂,永不可分。
山谷间回荡着一句句,“兄弟嘛,就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虎皮,我也爱你。”
有一天陈队在午后的阳光下靠在躺椅上小憩时,意识飘忽到曾国耀出任务的前一天。
当他说完那大段的万一后,陈队反感地问了一句,“那个陈虎是你什么人!你要和他合葬?”
曾国耀转过脸,望着泼洒了他一身的阳光,眼神里满是希冀的味道。
纯净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干净、释然。
“兄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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