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进门的时候,老四第一个跑过去帮忙搬东西,那个时候我就看出来,老四是个大卵男……是不是打错字了。不对,是大暖男。
当然,我们几个也没闲着,帮着铺床铺什么的。那个时候,看着一屋子忙碌的人,我心里挺高兴的。心想, 将来的四年,跟这群忠肝义胆的汉子们在一起生活,肯定是无比愉快的。
事实证明,几个兄弟性格都挺好。当然,这个年龄段男孩子该有的臭毛病也是一堆,但是不妨碍大家变成好兄弟。
老大东北爷们,粗枝大叶,大大咧咧,一般情况不发火,一发火弄倒一大片。老二是个大高个,有点娘,嘴巴特能扯,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对人生很有一套自己的处世之道。老三就是我,什么性格,你们自己总结。老四就是我们家大暖男,对什么事都很细心,而且很热情,特别愿意帮忙。老五游戏狂,一天不打游戏浑身发痒。老六很臭美,小财迷,但是我们很慷慨。
当然,大小排序是按照年龄排的。开学第二天,我们出去喝了一顿酒,老大脑子一热就说要拜把子,弄得跟黑涩会一样。一群人吵吵闹闹的疯了一晚上,然后就开始老大老二地喊起走了。
那天等了一天,饿了一天,晚上熄了灯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
有时候人真的是很傻的,别人随便说一说,就容易当真。也许,冒菜根本就是随口一说,回头就忘了。
回想一下来龙去脉,我和冒菜就是因为一次误会偶然认识的人。其实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强词夺理掩盖了过去,明眼人一看就可以拆穿我漏洞百出的谎话。
老大跟我是兄弟,帮我圆谎也就算了。冒菜跟我素不相识,没有当场拆穿我,已经算很不错了。我又怎么能得寸进尺地去要一顿道歉饭。
这么想想,好像心里就平静了。
人一生当中,特别是长得丑的人,能够看到多少自己觉得好看的人啊,是不是看见一个就非要喜欢一个呢。
冒菜长得好看,那是他的本事,不能因为我觉得他好看,他就要跟我怎么怎么样,是吧。
再说,喜欢男生的男生,本来就是少数中的少数。要是冒菜本身就很排斥我这样的人,那靠近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又何必自讨没趣。
我这么安慰自己,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委屈的。盯着窗外黑乎乎的天空,我慢慢就睡着了。
想通了之后,好像心里就有点放弃冒菜了。一次偶遇然后两个人慢慢产生交集再互相倾心的情节,这根本就是八点档的电视剧,我特么才不要这么傻逼。
就算冒菜是我的菜,笑起来倾国倾城,就算这棵菜就长在对面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勇敢一点走两步就能遇到,我也不要。
喜欢不是说只要勇敢就可以的,还要讲缘分的。你看李莫愁那么勇敢,最后还是求不要一个陆展元。
冒菜,那个夜晚的误会,那顿没吃上的道歉饭,都让他们随风去吧。
收拾好心情,我都准备好寻找新的目标,没想到,隔天就在楼下的洗衣房又遇到了冒菜。
隔天下午没有课,整理床铺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冒菜的那条小浣熊床单。
我是有点洁癖的人,这条床单毕竟不是自己的,但是现在扔了又觉得可惜,于是决定拿去洗洗将就用了。
走进洗衣房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里,一束阳光从对面的窗户里透进来。随着洗衣机呼呼地转动,你能看见光束里那些细微的尘埃缓慢的流动。
看着上下浮动的尘埃,世界突然被收音了。
一个人站在那束光里,耳朵上挂着耳塞。顺着他的耳塞线看上去,耳垂上有一层细细的茸毛,在光里有一道金色的毛边,异常的好看。
我想我也是醉了,晕乎乎地就走过去了。快要走到那个人旁边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暗。
我抬起头,一道眼光直直地射过来,冒菜安安静静地站在我面前,脸上是那天让我心跳漏拍的笑容。
“你……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喉咙突然有点发干。我又有点慌乱的不知所措,忽然在意起乱糟糟的头发,破了一个洞的T恤,还有脚上劣质的人字拖。
深吸一口气,我整理好头绪,准备继续发问的时候,冒菜却先说话了。
“喂, 你不会是来找我请你吃饭啊的吧?”他的眼神从直视变成了斜视。
尼玛,就像美好的八点档即将演到高『潮』,电视机突然停电了。那么好的斜晖,那么安静的洗衣房,那么美妙的尘埃,全都不见了。
喧闹的嘈杂声又把真实的世界还给了我,眼前,是冒菜满是询问的脸。当然,询问里潜伏着鄙夷。
“什么,你说什么,请吃什么饭,我都不记得了?”
唉,傲娇个屁啊。
明明心里就在惊喜地说,我是来洗床单的,没想到遇见了你,好开森啊好开森。
“哦——你都忘了啊?”
冒菜话音一转,说了一句马上让我悔青肠子的话。
“忘了那就算了吧,昨天有事,我本来打算今天找你去吃饭的。”
你……你是故意耍我的吧……可是……原来他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啊。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被冒菜耍了,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小窃喜呢。
我强忍着心里的小雀跃,瞟了冒菜一眼,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又想起来了……嗯……道歉饭嘛……”
冒菜翻了一个无比大的白眼,扔给我两个字:“脸厚!”然后自顾自的从洗衣机里拿出了一张……小浣熊床单。
“这么巧,你也洗床单?”我高兴地晃了晃手里的床单。“我也是啊,我们好默契!”
“默契个屁。我的床单那晚之前才洗过,不用洗了。倒是这条床单,上面的小浣熊都快看不见了,再不洗洗,我只能直接扔垃圾桶了。”
冒菜嫌弃地拎出床单,然后扔进了地上的脸盆。
我听到他这句话,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我知道虽然他会怀疑,但是绝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床单是被调换了的——虽然,我的床单是好几个星期没有洗了。
“你都知道了……”我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冒菜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床单,理出一个角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原来,冒菜的床单一角上绣了一个X字,那是冒菜名字中间那个字。
怪不得那天冒菜拿到我的床单后,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我在说谎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啊?”问完,我立刻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难堪么。
冒菜忽然认真地看着我,给了我一个很剑走偏锋的答案:"因为你那个时候耍赖的样子,跟我认识很久的一个人很像。"
哦,原来是这样啊。之所以那天那样看着我,之所以对我温柔地笑,不过是因为我耍赖的样子跟他认识的某个人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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